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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6 0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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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庸醫
[1]
—「Dr.麗奴,有抗體的反應哦.」
「好像是啊,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開絲髂關係.」
「是嗎,那你看看吧.」
※ ※ ※
隨著窗戶發出來的卡噠聲,娜美醒了過來.
屋裡是溫暖的爐火,外面是強勁的風,窗外的天空滿是厚重的烏雲.娜美的額頭上放著冰涼的冰袋,到底自己睡了多久呢,最後記得的光景—是路飛的臉.說是要登山去找醫生……但是,那個時候的房間和現在完全不一樣.這裡到底是哪個國家的城堡裡?裡面的裝修真是豪華.娜美朦朦朧朧地根據自己的記憶來思考前因後果,卻怎麼也聯繫不起來.
頭上傳來的陣痛讓娜美皺起了眉頭.她慢慢地把臉轉過去.
房間另外一邊的桌子前,似乎有人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眼睛現在還不是看得很清楚.那是小孩子嗎?酒精與藥的氣味刺激著鼻子.那個戴著帽子的人,怎麼看都不是人類……
似乎在做著什麼的那個人從椅子上下來,朝這邊看來.
「誰?」
聽到娜美的聲音,那個人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
然後用那明顯慢了一拍的動作,慌慌張張地逃到了門口.
多虧了這樣,娜美才能夠仔細地觀察.
身體滾滾的,只有狸貓那樣大小,但是腳是蹄子,看那部份又應該是屬於鹿類的.頭上長著有分叉的雙角,還戴著一頂粉色的帽子.
是誰的龐物吧.也許是這個像是城堡一樣的房子的主人所養的.
「反了吧?」
「!」
聽到娜美的話,他—那只鹿更加慌張了.本來是應該藏在門後陰影處,但是現在他正好完全相反,只藏了半個頭,其他的部分則是一清二楚.
他本來是想藏在門後只露出半張臉來窺視對方的,但是這樣子就完全相反了.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煩……煩死了,人類!」
「說話了?」
這回輪到娜美驚訝了,這只狸貓鹿居然說話了?
「吵死啦,喬巴!」
被出現的主人教訓的狸貓鹿驚叫了一聲之後就逃掉了,看來他的名字就叫喬巴.
「嘿嘿嘿!還好嗎?」
進入房間的怪老太婆一邊跟娜美打著招呼一邊把手放上她的額頭.
「雖然還是有點發熱,小姑娘38度2,嗯嗯……差不多了.」
老太婆光是用手摸就能測量體溫.
「您是……?」
聽到她的問話,老太婆喝下一口似乎很烈的朗姆酒,吐出幾口酒氣.
她很高,比起169公分的娜美還要高,也許和羅賓差不多吧,身上的打扮簡直如同時裝模特一般入時.
「我可是醫生.Dr.古雷娃.」
「醫生……」
那樣的話,路飛他們應該是帶自己來看這個醫生的吧.
「你問我保持年輕的秘訣嗎?」
「沒,我可沒問.」
雖然才剛醒,娜美已經能夠把握這個老辣醫生的性格了,然後她開始為了把握自己的狀況收集起情報.
「這裡是山上的城堡.而我只是負責治療而已.把你帶到這裡來的,是那個小子……」
「他們兩個呢?」
娜美漸漸地想起來了.帶著因為發燒而倒下的自己來看醫生的,應該是路飛和山治兩人.
「在旁邊房間睡著呢.是很頑強的小子嘛.」
聽到古雷娃的話後,娜美安了心.雖然之前已經知道那兩個人可不是隨便受點傷就會死的,但是凍死可就不同了.
「實在非常感謝.但是我的發燒……」
聽到娜美的話,古雷娃突然伸出手將娜美的上衣掀起來.
「看吧.」
娜美的肚子上,遍布著紅色的疹.
「這是什麼啊!」
娜美說不出話來,甚至不忍看自己潔白的肌膚上出現這些丑陋的東西.這樣的話,還怎麼穿自己喜歡的露臍裝啊.
「這就是原因.是名叫開絲髂的蟲造成的.又稱為五日病……這些蟲子的細菌鑽入體內,在潛伏的五天裡讓患者生不如死.根據情況來看,你已經感染了三天……不過嘛,放著不管再過兩天也就輕鬆了.」
「?」
「因為再過兩天,你就要死了啊.」
古雷娃一臉笑容地說著,然後用她那沙啞的聲音大笑.
娜美瞬間渾身冰涼.
「……」
「你明白了嗎?明白了就趕快去睡!再過三天就安逸了.」
說完之後,古雷娃就要走出房間.
「那個……這個島的磁極幾天能記錄下來?」
娜美問道.
「記錄?你說記錄指針啊……知道了你又能怎樣?」
在指南針無法起作用的「偉大航道」上,要航海只能靠被稱為記錄指針的特殊羅盤.記錄指針通過記錄目前滯留地的磁極來顯示出下一個地點,而記錄磁極和顯示出下一個地點所需要的時間又因地而異.不過一旦記錄下來,前一次指示出的地點就會消失.
「來到這座島並非出於本意……因為不能失去下一個地點.」
「是嗎……大概一天吧.」
古雷娃的回答讓娜美嚇了一跳.
「那就要馬上……」
要馬上出航才行,然而正要起來的娜美突然被古雷娃按在了床上.
「你是海賊嗎?」
「……!」
「聽去森林裡采藥的喬巴說,白天時下面似乎發生了很大的騷動呢.從他偷聽自警團的話中,似乎是有一艘掛著草帽骷髏旗的海賊船來了呢.」
古雷娃將一把菜刀逼近娜美的鼻子前.
一下子就被看穿真正身份,又突然被用刀子威脅,娜美完全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狀態.
「病人之所以會在我面前消失只有兩種情況……要麼是痊癒,要麼是死了.我可不準你逃跑呢,嘿嘿嘿……」
老太婆的表情是認真的.娜美不由得被嚇壞了,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走廊突然傳來一陣可愛的慘叫聲.
「站住,肉!」
「還不能吃,路飛!這東西該由我來料理!」
食欲旺盛的兩個獵人和那個悲哀獵物的聲音,娜美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透過開著的門,可以看到邊發出慘叫邊奔逃著的狸貓鹿,以及流著口水緊追不捨的「陽光萬里號」的船長與全身包著繃帶的廚師.
「真令人驚訝啊……!明明才剛在鬼門關那裡走了一圈……」
古雷娃嘆了口氣.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那只會說話的鹿……?」
「那傢伙?名字叫喬巴.」
「喬巴……」
「托尼托尼‧喬巴.只是個吃了『人人果實』,擁有人類能力的藍鼻子馴鹿罷了.」
既不是狸貓也不是鹿.喬巴是只用兩條腳走路的馴鹿.
逃跑的喬巴和追他的路飛與山治跑進了娜美的病房繼續你追我趕.被追到了房間角落的小馴鹿落入了包圍圈,終於被路飛按倒在地.
「噢,娜美!你好像挺有精神的嘛!」
兩人終於發覺到床上的娜美已經醒了.
「你們啊,那是……」
「娜美小姐!我馬上竭盡全力為了做馴鹿料理!」
看來小小的馴鹿已經難逃被當成食物的下場了.
然而就在此時,路飛和山治突然被重重地摔到了墻壁上.
「我可……不是食物啊!」
馴鹿發出了可愛的生氣聲.
娜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錯覺了.本來被兩人按倒在地上的小馴鹿身體突然膨脹得快頂到了天花板,正在怒吼著.
「馴鹿……變成人?」
渾身長毛的巨漢突然又迅速變回原來的小馴鹿,從房間裡逃走了.
「喂……那傢伙……」
「怪物啊!」
路飛和山治驚訝地看著對方.
「馴鹿……說話了……」
「小不點……變大了……」
「怪物啊!」
又是一陣大聲驚嘆.
「你們這兩個臭小鬼……想把房間搞得亂七八槽嗎?」
「婆婆……?」
看到拿著菜刀的老太婆露出如同生氣的山姥一般的表情,兩人的臉色頓時整個發青,咽了口唾沫.
古雷娃一邊揮著菜刀一邊追著如同兔子一般逃出病房的路飛和山治而去了.
「給我站住,臭小鬼!我才是青春美艷的130歲而已!」
這年紀配婆婆這個稱號可一點都不過分.而且130歲—能証明這件事的人恐怕也早就沒了.
病房終於安靜下來.娜美一邊看著鐘一邊整理著思路.
陽光萬里號到達這個島時是快要破曉的時候,記錄指針記錄下這裡的磁極只需要一天的話,那麼為了保証上一個地點不消失,在下個日出之前就必須離開這座島.
這時,開門的聲音響了起來.
喬巴就站在門外.
「這不是又反了嗎?」
依然還是藏頭不藏尾的姿勢,喬巴趕緊換了個姿勢.太晚了啦—娜美只能苦笑著這樣想.
「煩……煩死了,人類!」
高聲說了這麼一句,喬巴又趕快加了一句話.
「你的燒……沒事了吧?」
「咦……?啊,已經差不多退了.」
「不過你還不能起來,繼續睡吧……Dr.麗奴的藥很有效的.雖然燒很快就退了,但是開絲髂的細菌還殘留在體內.等下給你打個抗生素,安靜休息下好了……」
「謝謝.」
「?!」
娜美的話讓喬巴動搖起來.
「在我生病的時候照料我的是你吧?」
「?! ……少囉嗦!我才沒興趣接受人類的道謝!少耍我了,你這白痴!」
然而話是那麼說,喬巴的表情卻完全和他的話對不上號.那滿臉的笑容簡直甜得如同塗上了蜂蜜的熱糕餅一樣.一邊笑著還一邊扭著腰,就像期待著明天的遠足的小孩一般.
「看來他也是不會隱藏自己想法的類型呢.」
娜美為了不嚇到會說話的膽小馴鹿,用盡平靜的口氣對他說著.
喬巴是個吃下了人人果實的人形馴鹿,動物系的能力者擁有著三段的變形能力.那麼現在用兩只腳走路的小馴鹿應該是人獸型,剛才變成巨漢是人類型,本來的馴鹿姿態應該就是獸型了.
「……你們是海賊吧?」
「是啊.」
古雷娃醫生說過,喬巴在白天下山采藥的時候偷聽到了自警團的對話,知道港口來了一艘「陽光萬里號」.
「真的嗎?你們在冒險嗎?」
「算是吧.」
「很……很強嗎?」
「你對海賊有興趣嗎?」
聽到娜美的話,喬巴慌忙往後退.
「沒有……!笨蛋!才沒有呢,白痴!」
結果他就這麼背對墻壁撞了上去,被掉下來的一大堆書埋了起來.
「知道啦知道啦,抱歉抱歉.」
娜美只能照顧這個其實對海賊與冒險非常有興趣,又隱藏不住自己想法的馴鹿的自尊心,直直地看著他.
「那,你要來嗎?」
「哦?」
「海啊!要一起來嗎?你要古雷娃醫生的助手吧?來當我們的船醫就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了,也能繼續給我治療了啊.一點問題也沒有哦.」
娜美用她那少女的笑容引誘著.
「說說說說……說什麼蠢話啊!我可是馴鹿啊!怎麼可能和人類一起冒險啊!」
「馴鹿有什麼關係?」
娜美回答道.
「這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會害怕的吧?明明是馴鹿,卻用兩條腿走路,還能說話……」
「你想我害怕嗎?」
「而且我鼻子還是藍色的……」
「的確,喬巴的鼻子是藍色的.不過,我們的狙擊手是長鼻子,劍士的頭髮是綠色的,廚師的眉毛是卷的,船工是大冬天還只穿泳褲的變態.」
突然,門外響起了兩個嘈雜的腳步聲.
「終於找到了,馴鹿!」
「好玩的馴鹿!」
是山治和路飛.
「怪物!」
「加入我們吧,怪物!」
不知何時,兩人忘記了想要吃肉的事情,卻想要讓人形馴鹿喬巴加入他們.
「哇啊啊啊啊啊啊!」
膽小的喬巴發出了慘叫逃跑了.而路飛和山治追著馴鹿也跑出了病房,屋裡再次恢復了平靜.
「真是的.」
娜美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個船醫,結果卻連好好說話都不行.
「你真不夠意思啊,小姑娘……在我不在的時候居然想挖我的助手?」
古雷娃醫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對娜美說道.
「哎呀?你不是說我可以勸勸他嘛.」
老女醫很愉快似地笑了.
「我可沒說……算了,不需要了,受挖就挖吧!不過呢……這事情可沒那麼簡單的,他有著心理上的創傷.」
古雷娃靜靜地說著.
「咦……?」
「因為他的鼻子是藍的,所以連名字都沒有,總是離群索居,一個人孤獨寂寞地流浪……他那時還只是個剛出生的小孩子而已啊.」
這就是她那個藍鼻子助手的過去.
那是在吃下惡魔果實前,還是只單純馴鹿的喬巴的故事.在這個嚴寒的冬島,多拉姆的雪之森林裡,要脫離親人與族群的庇護而活下來,那該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啊.娜美揪心地想像著.
「—等到他吃下『人人果實』之後,其他的傢伙都開始把他當成怪物看待了,最後終於被趕出族群.對當時的他來說,族群就意味著整個世界……但是他依然想要朋友.這次,他進入了人類世界.」
吃下了「人人果實」的馴鹿,變得能夠聽懂人類的語言,然後他變成人型進入村子.
但是村民們看到這只人形馴鹿,就馬上騷亂起來,還舉起槍指著他.
—怪物啊!
—開槍!殺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也不知道該去恨誰.」
他既是馴鹿也是人類,但是不管是馴鹿還是人類,都沒有把他當作同伴.
在不知不覺中,娜美將他的經歷和自己的過去重合了.
娜美是戰爭孤兒.而養育自己的母親貝爾梅爾也被魚人海賊阿隆給害死了.
那個馴鹿什麼都沒有失去,但那是因為他什麼都沒有.本來一生下來就該在雙親關愛下長大,但他卻連這應有的待遇都沒有得到,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而當然地,悲傷、憎恨、希望……等等原本該有的東西,對他而言都是只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
「既不是馴鹿,也不是人類.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地獨自活了下來.這樣的傢伙,你們能夠治癒他嗎?」
有了生死與共的伙伴的人,能夠理解那個馴鹿的孤獨?
娜美回答不出來.
古雷娃拿著一本圖鑒在椅子上坐下.
「不過還是有一個人.」
「咦?」
「以前有那麼一個男人,打開了他的心扉.」
用老套的開頭,古雷娃開始講述無名馴鹿的故事.
[4]
六年前—多拉姆.
前代國王駕崩,年輕的瓦波爾成為國王的數年後,瓦波爾實行了壟斷醫術的專制王政,通過狩獵醫生這一行動,除了成為王家御醫的「醫師20」之外,其他的醫生不是被流放到國外,就是下了監獄.
「包圍!應該就在這附近!」
在小鎮後,王國守備隊的隊員面無血色地奔跑著.
「Dr.西爾爾克!」
「這次又幹了什麼!」
「闖入病人的家,蠻不講理地用奇怪的注射器打在病人身上!那個人本來是要讓『醫師20』看病的!」
引起騷動的村民家裡,小孩子如同著火了一般(?)哭泣著.床上躺著的生病父親已經翻白眼口吐白沫了,地上躺著被麻醉槍放倒的母親.
「咳咳……」
小巷裡有個男人在咳嗽.
是個頭戴禮帽,身穿燕尾服,卻配上如同鰐魚樣西裝褲的怪人,一名白髮的老者.手上拿的是醫用皮包,皮包外面不知為何畫著櫻花骷髏這樣的海賊標記.
「找到了!Dr.西爾爾克!」
「別想逃,庸醫!」
聽到守備隊聲音的老人—Dr.西爾爾克一邊按著胸口一邊跑.
白色的街道上,只留下了紛亂的腳印和血迹.
這是一個月色晴朗的雪夜.
「嘿嘿嘿!快樂嗎?年輕人.」
靠在橋欄上爽朗地喝著朗姆酒的人,正是古雷娃醫生.對已經超過130歲的她來說,雖然西爾爾克也是個老人,但也只是她的孫輩.
「切……」
西爾爾克族下了麻醉槍.
「醫術差的醫生可以說是公害啊.你要是自稱醫生的話,恐怕不知道有多少病人會被你直接斷定個感冒呢.」
「哼……我可不想被整天想著從病人身上搾出錢來的惡劣醫生這麼說呢.」
「那就是我的風格啊……說起來,你知道嗎?這個國家裡的醫生,除了『醫師20』外就只剩我和你了.」
「我才不會被抓起來呢……等著瞧吧,我要用我的醫學來拯救這個國家!」
這句話讓古雷娃很是吃驚.
「你的醫學……?你說錯了吧,是毀滅這個國家還差不多.」
這時守備隊的追兵又再次接近了,西爾爾克嘖了一聲,從皮包裡取出自制的炸彈丟了出去.
大爆炸將橋炸塌.趁這個機會,西爾爾克和古雷娃這兩個被瓦波爾通緝的醫生向不同的方向逃去.
在風雪猛烈的森林內部,打算回到自己那隱蔽住處的西爾爾克看到一個倒在地上的男人.
「被槍打中了嗎?」
全身上下都流出血來,似乎是槍傷.西爾爾克慢慢地走向他.
這個男人—一不知他是否還有著意識—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西爾爾克,企圖威攝他.受傷的巨漢就如同一只負傷的野生動物一般.
「別這樣看著我……沒事的,我會救你的.」
西爾爾克將皮包放在男人旁邊,斜眼看著他.
「不過你是什麼人啊?怎麼看都不像人類……對了,最近傳聞中那個雪男就是你吧?」
就在這時,男人看到燕尾服中的麻醉槍.他迅速反應過來,大喊著將西爾爾克打飛.
然後男人騎到西爾爾克身上繼續毆打.在被打的時候,西爾爾克觀察著男人.這個全身長毛,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動物的雪男—他在害怕著,害怕槍口.他身上散發著對村民們的敵意和殺意.
突然,男人像是害怕一般從西爾爾克身上離開,逃跑了.
被打的痛苦讓西爾爾克皺起了眉頭.他站了起來.
「那個混蛋……真是不分青紅皂白.你以為我是誰啊?」
西爾爾克撿起掉下的帽子,開始追趕起在這深深的雪中四腳著地逃跑的男人.
然後—
「等等!我絕對不會開槍的!」
聽到西爾爾克的音回過頭來的雪男所看到的,是一個將燕服和褲子還有鞋子全部脫掉,只戴著一頂帽子的全祼老人.
男人被這個怪老頭給嚇得呆在原地動不了.在這個極寒的多拉姆什麼都不穿,很快就會凍死的.
「我的名字是西爾爾克……我是醫生!」
是救死扶傷的人.聽到這句話後,男人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倒在了雪上.
全祼的西爾爾克搖搖晃晃地靠近他.
倒下去的不是雪男,而是一只長著藍色鼻子,既像狸貓又像馴鹿的奇怪生物.
西爾爾克能森林人救到的那只奇怪動物帶到位於磁鼓山的隱密住處,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照顧他.
「……你能說話嗎?為什麼三天都沉默著?」
果然如西爾爾克所料,他是吃了惡魔果實的能力者.原來是馴鹿,卻能變身為人.所以不是鹿人,而是人形馴鹿.
「說話的話,可能會被人討厭的.」
小小的藍鼻子馴鹿回答道.
被人當成怪物,被族群所放逐,到最後無可奈何進入村子和人類說話結果就被槍擊.多虧了西爾爾克的救助,人形馴鹿才沒有丟掉性命.
「盡量說吧!你該為此自豪才對!我也能說話啊!比你還要強得多啊!」
西爾爾克大聲地嚷著.這意想不到的反應讓人形馴鹿發愣了.
西爾爾克自稱是醫生.他隱蔽的住所裡有著一大堆的實驗器具和藥品.
就在這時,裝在圓底燒瓶裡的綠色藥品突然開始沸騰了起來.
「哇?!?!快逃啊,喬巴!」
西爾爾克慌張地奔跑著,然後人形馴鹿也聽從他的話跟在他身後.緊接著發生了大爆炸.
被爆炸的風吹走,全身髒兮兮的兩人被丟出屋外.
房間裡的東西一邊燃燒著一邊掉在他們旁邊.被埋在雪裡的人形馴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發著呆,看起來似乎是什麼實驗失敗了呢1.
「……?為什麼要叫我喬巴?」
人形馴鹿扭頭問道.
西爾爾克剛才似乎是這麼叫他的—「快逃啊,喬巴!」.
「哈哈哈!是托尼托尼‧喬巴.你是馴鹿,有著一對可以切斷木頭的角……很不錯的名字吧?所以我就這麼叫你了.」
西爾爾克這樣說道.從那一天起,人形馴鹿便叫托尼托尼‧喬巴了.
以前流浪的人形馴鹿—喬巴的傷口很深.包括復健在內,整整一年才全部治癒.這兩個孤獨離群的人,以醫生和患者的身份一起生活著.
在這段時間裡,喬巴學習到弓人類的生活方式.第一次知道有國家這種東西,這個人類的巨大族群將森林、山、城鎮全部包括了進去.這個島嶼就叫多拉姆,而頭領似乎被人稱為國王,是一個叫瓦波爾的男人.而且這個國王的風評還很差.
「你不要恨人類哦.」
「為什麼?醫生你不討厭瓦波爾嗎?」
儘管自己也是被追捕的對象,然而西爾爾克依然對喬巴這樣說道:
「這個國家現在是生病了.國家裡的人的心都生病了.也許大家都認為沒有辦法治療得病的國家,但那是不對的!」
西爾爾克講述起了一個遙遠的西邊國家的故事.
在西海有一個大盜,整天忙著偷東西,最後終於遭到天譴,心臟得了重病活不長了.因為他很有錢,所以請了所有的名醫來看自己的病,但是沒有人能治好那個賊.
「為什麼?」
「因為是不治之症.」
被下了死亡宣告,徹底灰心的大盜在絕望之時路過了一座山,看到了一副從沒看過的景象.
「—好了,他到底看到什麼呢?」
喬巴想像不出那到底是什麼,只能瞪著圓圓的眼睛搖了搖頭.
西爾爾克將兩手大大地張開.
「櫻花啊!那個賊看到了滿山遍野開放的漂亮櫻花!」
那是漫天飛舞的櫻花.在山中揚起的鮮艷粉色的風,吹過那個將死之賊的心.
櫻花.
那是絕不會在冬島多拉姆出現的春之花,喬巴也只在圖鑒上見過.
「三個月後,那個賊讓覆診的醫生大吃一驚……他是這麼說的,『簡直就像完全健康了一樣』,醫生難以置信地低下了頭.」
「…………?!」
喬巴咽了口唾沫.
「對啊,能治好的!不治之症也是能治的!這就是奇迹之櫻……不不不,不是這樣!雖然確實是奇迹……但是看到櫻花的感動,絕對在賊的身體裡造成了什麼影響.這是很正經的醫學啊!」
本來治不好的病也是能治好的.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沒有治不好的病.西爾爾克一直是這麼堅信的,喬巴也聽得入迷了,只顧不停地點頭.
「所以說……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我都要作為一個多拉姆的醫生來拯救這個國家!所以我要向所有的病症……舉起這個骷髏旗!」
西爾爾克用力地拍了拍墻上掛的旗幟.
「櫻花骷髏」.
和西爾爾克畫在包上的標記一樣.
「為什麼是骷髏?」
那不是個人類的頭骨嗎?
「對啊!它是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信念的象徵!舉起它,我們就能如同海賊那樣戰鬥!」
「海賊是?」
從來沒有出過森林的喬巴甚至想像不出在海上乘船是什麼景象.
「海上這種人可是有一大堆啊!對了喬巴,你以後出海吧!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你那些煩惱,都是多麼的可笑!」
你所成長的森林,這個島的,都太過渺小了.
在那時,喬巴還什麼都不清楚.
所謂的未知,也就包含了足以讓人喪命的危險,而對西爾爾克來說,未知卻意味著絕望.所以醫生才會日日夜夜在未知的醫學海洋裡航行著.
所謂的海賊—就是指像西爾爾克這樣的男人.
西爾爾克哪怕是在研究的時候都不忘出診.因為他是醫生,一聽說哪個村莊出現病人,哪怕冒著暴風雪也一定會前去看診.
「滾出去!庸醫!」
只不過西爾爾克經常被人開著槍從房子裡趕出來.
「可惡,又失敗了.還以為蜥蝪的眼睛會有效呢.」
他一邊歪頭思考一邊逃跑著,而在他旁邊的,是還沒有取下繃帶的喬巴.
「嘿嘿嘿……」
他很奇怪為什麼要逃跑,於是學著西爾爾克笑了起來.
「傷員就乖乖地呆在家裡的睡覺!不然傷口會裂開的!」
「沒裂開啦!」
「會不會裂開是由傷害決定的又不是你說了算!」
然後西爾爾克又擅自爬上別人的屋頂.
「……有人偷東西!是西爾爾克!」
「那麼小氣幹嘛,該死的有錢人.」
西爾爾克一邊數著錢一邊逃跑著.他一會收病人的錢,但是會去偷健康的有錢人.
「不好,是守備隊!」
「哇!」
對方毫不留情地開槍射擊了,兩人都慘叫起來.這一切對喬巴來說都是如此新鮮.但是,在感到驚奇之前他首先感到的是害怕.這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帶來的,西爾爾克—這個舉起櫻花骷髏旗幟的醫生.
「喬巴!調虎離山!」
「?!」
還不容他反應過來,喬巴已經被西爾爾克一腳踢飛,直接滾到了守備隊面前.
「你保重啦!」
在守備隊被喬巴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西爾爾克趁機逃之夭夭了.
被當成誘餌的喬巴被守備隊抓了起來,就要變成今天晚上的點心了.
「誰叫你自己要跟過來的啊!」
「哪有會把病人一腳踢飛的醫生啊混蛋!」
回到隱蔽住處的喬巴和西爾爾克大吵了一架.
「哦,去死吧去死吧!反正你也死過一次了!你這藍鼻子.」
「不許叫我藍鼻子!」
兩人從扭打發展成互毆.
西爾爾克抓住小小人形馴鹿的角將他丟出去,生氣的喬巴則用蹄子猛踢,被那用來在雪上行走的超大尺村蹄子踢中,西爾爾克的下巴整個歪掉了.
最後兩個人鬥了個兩敗俱傷,累得躺在地上.
屋子裡到處都是塵土,書和實驗器材都散亂在地板上.
「醫生……」
「什麼事?」
西爾爾克氣喘吁吁地應道.
「我……還是第一次和人打架.」
累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喬巴說道.
「嘿嘿嘿……也是呢.要打架也是需要對手的,那這應該也是第一次吧.」
西爾爾克丟給喬巴一樣東西.
喬巴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接下來.那是一頂毛絨絨,看起來非常援和的粉色帽子.
「給你的禮物……和好吧.」
聽到西爾爾克的話,喬巴的眼睛頓時濕潤了.
這也是第一次.
收到禮物,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天,他讓受了槍擊而重傷,連名字都沒有的自己睡那張溫暖的床.給了自己面包和水,給了一無所有的自己很多很多東西—
「嘿嘿嘿……怎麼了,又哭了?真是只笨馴鹿……」
「才沒有哭!」
喬巴為了掩藏自己的害羞變成了一個巨漢,然後兩人又開始打架了
「可惡啊!居然巨大化,太卑鄙了!」
比腕力這次可是喬巴強多了.
※ ※ ※
「—在那一年裡,喬巴就和西爾爾克生活著.」
古雷娃醫生說道.
娜美則在城堡中的病房中聽著過去的故事.
對喬巴來說,和西爾爾克醫生的關係,就如同娜美和路飛的關係一樣.醫生也好船長也好,都是相可以信任的人.而且對於糼小的喬巴來說,西爾爾克就如同自己的父親一般,就像娜美和貝爾梅爾.
「真是很不錯的故事呢.」
「……那可就難說了.」
古雷娃繼續講述著馴鹿的故事.
※ ※ ※
在相遇一年之後.
「痊癒要一年……這樣的話,你的治療就完畢了.」
自人形馴鹿變成托尼托尼‧喬巴之後已經過了一年.痊癒的喬巴拆掉繃帶,完全恢復了精神.
「嗯!謝謝你醫生!」
喬巴一臉開心的樣子.
「那就……保重了.」
西爾爾克咳嗽了一聲,推了推喬巴的背.
「咦?」
「你已經痊癒了,那我也就沒有理由再繼續照料你了吧?我要忙著研究,以後選擇你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吧.」
西爾爾克狠狠地拒絕了喬巴,一個人回到了隱蔽住所.
喬巴嚇呆了.他從來沒聽過西爾爾克說過這麼冷淡的話.
難道自己在什麼時候又惹醫生發火了嗎?
「醫生!等等……我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和他打架嗎?是自己偷吃了面包嗎?是偷偷將醫療器具拿來玩嗎?還是因為自己偷偷讀書嗎?
不知道.但是,喬巴他只想先道歉.
「我每天都會泡茶的!也會打掃的!求你了,讓我留下來吧!我……我沒有其他朋友了啊!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啊!」
喬巴叫喊著.
失去了重要東西的不安讓他無法忍受.他顫抖著,聲音也混雜著嗚咽.
醫生!醫生!
西爾爾克一眼都沒有回頭看過小小的馴鹿,將他丟在原地,關上了房門.
西爾爾克靠在門上,重重地嘆息著.
他臉上的表情很是若澀.
真是難以置信啊.為什麼醫生要這麼做呢?這簡直和自己幼小的時候討厭自己的母親所做的事沒有什麼兩樣啊.
兩人一直都在一起.為什麼今天要分離呢?
「?!」
咚,門外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響動.西爾爾克毫不猶豫地打開門.
「看啊,醫生!我受傷了!」
喬巴在笑.
額頭撞破了,在流著血想必是他用頭去撞樹吧.人形馴鹿高興地看著的傷口,這樣的話,兩人就能繼續在一起了吧.醫生還會溫柔地治療自己的吧.
「……!」
西爾爾克的臉扭曲了,然後他做了一件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他向喬巴舉起了槍.
然後開槍了.
那恐怖的聲音、恐怖的記憶,讓喬巴的腳顫慄起來,如同凍結了般站在原地.
「為什麼……醫生……?!」
「……快走!不管到哪裡去都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子彈射入喬巴腳下的地面.小小的馴鹿跌坐在地上向後退去,西爾爾克依然執拗地要將喬巴趕走,就像一個要逼孩子學會獨自走路的父親一樣.只是,後者不會用那麼粗野原始的辦法.
「嗚哇哇哇哇!」
喬巴終於一邊哭著一邊往森林裡跑去.
舉著槍站在門口的西爾爾克氣喘吁吁地靠在墻壁上.
握著槍巴的那只手在顫抖著,西爾爾克的心如同被撕扯著一樣.既不是因為寒冷,也不是因為那能讓他吐血的病痛.
「原讓我吧,喬巴……」
那是對自己的親人說謊的悲傷.因為謊言中包含著深深的愛,以及永遠失去珍貴的東西的痛苦.
就如同宣告著奇迹的時間已經結束一般.
刻著老邁年輪的雙手,被污濁的血所污染.
咳血.
「我,會死的吧……」
西爾爾克一邊咳嗽著,一邊問自己的同行古雷娃醫生.
「嗯,會死的.」
古雷娃回答他.
這裡是古雷娃的隱蔽住所.她也為了避免追捕而在森林的深處建了住所.
西爾爾克得了病,而且已經活不長了.
「還有三四天嗎.」
「哎呀,你這個庸醫倒是對自己的命挺清楚的嘛.」
年齡超過130歲的女性似乎完全不擔心對方一般喝下朗姆酒.
「以你的醫術能不能延長我的性命?」
聽到西爾爾克這麼說,古雷娃不由得笑了.
「你還留戀著這個世界嗎?老老實實等死不就完了,這樣也輕鬆得多.」
「我還有一些工作沒做完.再有一點時間就夠了.起碼,要讓這持續了三十年的研究留下一點點痕迹.」
西爾爾克顯得無比真誠.
「那麼想活下去的話,去西之國不就完了?再去看看當初拯救了你這個大盜的『奇迹之櫻』吧.」
「沒有那個必要……我會讓櫻花在這個國家開放.」
「你這庸醫,頭腦也開始有毛病了嗎?冬島不會開什麼櫻花的.」
「會的!」
西爾爾克堅決地說.
「我體驗過那奇迹的治療!這個世界會發生那種事的!我要用我的醫學,來拯救這個國家!我要在生我養我的這片土地上証明這一切!再給我一點時間……」
「你還真是個不死心的傢伙.」
古雷娃把酒瓶收起來,嘆了口氣.
「你所做的事情,和醫學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人問你那個櫻花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很明顯,醫學上是沒有奇迹的.」
「……話說回來,跟著你的那只怪傢伙怎麼了?」
古雷娃轉移話題,向窗外看去.
「什麼?跟過來了?」
「似乎是在偷聽嘛……你瞞著他嗎?」
窗外的正是喬巴.
看到西爾爾克走向窗邊,不擅長躲藏的人形鹿慌忙跑進森林裡.看來他似乎一直在窗外偷聽.
「你想知道嗎?」
「如果只是想說的話,就隨便你說吧.」
古雷娃又喝下了一口朗姆酒.
西爾爾克開始述說起和那個怪物—喬巴發生的事情.
「對那個傢伙來說,我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的一個朋友.如果我在他面前突然吐血而死的話……他到底會怎麼樣呢?會感受到更深的絕望吧.」
「所以你才不惜開槍也要把相處了一年的他趕走嗎?」
古雷娃抬起墨鏡,瞇起了眼睛.
「我和喬巴很像……但是,正因如此,我才要給他上最後一課.我只是盡力做我能做的,你應該也有一些能夠做到的事情吧.」
我要讓櫻花在冬天綻放.
聽到西爾爾克說出的這決心,古雷娃難得地沉默了下來.
「聽好了庸醫……這個世界上沒有萬能藥,所以你的病我治不好……但是,我可以將你的命延長三個星期.不過很遺憾,你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支付給我的了……」
當賊的時候積攢的巨大財富在這三十年的研究裡已經全部花完,現在的西爾爾克沒有那麼多錢支付給古雷娃.
「別管了,治療吧.」
西爾爾克對魔女舉起了槍.
古雷娃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用她的酒瓶對著抖得似乎冷到了骨子裡的西爾爾克頭頂砸了下去,把他給砸暈了.
「那種麻醉槍想拿來殺誰啊.」
古雷娃拿過西爾爾克的槍,直接把它擰成了麻花.
※ ※ ※
娜美安靜地聽著古雷娃醫生講述.
大盜與馴鹿的故事.
「還真是像啊.」
「不中用的地方也一模一樣.」
古雷娃像是回想起了庸醫的事情似地嘆息一聲.
兩個人真是一模一樣.哪怕他是庸醫,哪怕有人說西爾爾克是壞蛋,他和喬巴之間的覊絆都不會有所改變.兩個離群人,互相給予,互相認同,甚至危險到會發展成死的時候也要拉對方一起陪葬的地步.所以西爾爾克在最後盡全力讓喬巴討厭自己,以自己的死讓馴鹿能好好地活下去.
「西爾爾克的治療呢?」
「延長性命三星期,只是用藥物來欺騙身體罷了.」
※ ※ ※
古雷娃醫生的處理,只是減少西爾爾克的症狀,勉強將身體維持在良好狀態.
這時,喬巴正在森林裡走動著.
一聞到有人的味道就馬上躲進了樹影裡.
出現的是排成隊列的軍團.那是一直追捕著西爾爾克的王國守備隊.
「今天巡邏的人只有這麼點?」
有個像是首領一樣的男人在.
「其他的人因為『醫師20』的邀請,都出去摘蘑菇了.」
「蘑菇?」
「是的,多爾頓隊長.聽他們說好像蘑菇可以拿來做萬能藥.」
偷聽守備隊談話的喬巴在聽到萬能藥這個詞的時候猛的一激靈.
有萬能藥的話就能治好西爾爾克的病.
「蘑菇!」
喬巴變形成獸型的馴鹿,從樹影裡竄出.從驚慌的守備隊面前跑過,向西爾爾克的隱藏住所直奔而去.在雪上,人類是無法追上馴鹿的.
跑進主人不在的隱藏住所,喬巴翻出書架上的書.在一本圖鑒中找到要找的頁數後,夾起書簽,背上背包,又跑出了家門.
—快走!再也不要回來!
為什麼西爾爾克要對我舉槍趕我走呢.
—我絕對不會開槍的!
哪怕被揍也沒有開槍的西爾爾克,為什麼要對自己舉起槍呢.
哪怕被趕走,哪怕被人拿槍指著,卻完全沒有恨意.
—不要憎恨.
因為他是善良的西爾爾克.他給了我食物,給了我名字,完全地信任我.
西爾爾克生病了,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肯定是因為那樣才生氣地想用槍打我吧.
但是,只要有萬能藥的話就能治好.如果治好病的話,一定會變回原來那個善良的醫生的.
喬巴徹夜奔跑著.
跑向那很少來的山谷深處.在那一旦停下腳步就會凍死的嚴寒之中,在迷茫亂闖的人形馴鹿面前,出現了以前見過的景象.
那是鹿群.
並不是喬巴以前所在的群,但是他們看到用兩只腳走路的喬巴時還是發出了警戒的聲音.母親和孩子像是膽怯一般地後退.然後,一個身體大了一圈,角也更大的首領走了出來.
首領馴鹿的一撞,將喬巴撞飛了.
既非馴鹿也非人的喬巴,既不被族群接受,也不被城鎮接受,沒有自己的歸宿.
—骷髏旗,是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信念証明!
西爾爾克舉起的是櫻花骷髏的旗幟.
對既非人也非馴鹿的喬巴來說,這面旗所在的地方,正是自己唯一的歸宿.所以必須保護那個隱蔽住所.為此,也必須保護舉著旗幟的西爾爾克.
重要的不是場所,也不是家,而是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的心.
變化為獸型的喬巴站了起來,擺出了戰鬥姿態.
喬巴以體型來說還處於少年期,但是他依然勇敢地同體重足足有自己數倍之多的首領馴鹿對峙著,然後勇敢地以角和頭同他對抗.
在找到萬能藥之前,自己絕對不能逃走.
西爾爾克在家不眠不休地做著研究,古雷娃醫生保証的壽命,正好是三星期.那個魔女應該會遵守約定的.不知是否是藥帶來的副作用,西爾爾克幾乎都睡不著覺.但是不能睡覺的這件事,確實在剝奪著庸醫所剩下的最後生命力.已經過了一周了,剩下的壽命還有兩周.西爾爾克預感到,下一次自己能夠睡好的時候,恐怕就是死亡的到來了.
「可惡,又沒反應嗎……」
球體玻璃杯裡的液體沒有給出西爾爾克希望的反應.
地上滿是破碎的玻璃杯等等實驗器材的殘骸.這三十年裡失敗從不曾間斷—但是這次必須完成它.絕對不能失敗.以墻上和心裡的櫻花骷髏旗起誓.哪怕不能乘上船,西爾爾克也是一位在名為醫學智慧的「偉大航道」中,探索著奇迹果實的海賊.不冒險的話,是無法渡過大海的.
敲門的聲音讓西爾爾克的背為之一顫.
是誰……又是追捕者嗎?回過頭來,西爾爾克面前是一道打開的門.風夾雜著雪花吹進來,讓房間裡充滿了冰冷的風.
西爾爾克說不出話來.
「喬巴!」
在門口站著的,是那只小小的人形馴鹿.他的身體已經遍體鱗傷,拖著腳、毛皮夾著血污,一只眼已經腫得睜不開了.那能切斷木頭的角也有一根從根部折斷.
「你……身體……」
「蘑菇……」
喬巴小心地拿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蘑菇.
馴鹿哭了.
並不是因為傷口在痛.
他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
「這不是阿繆答開嗎……」
西爾爾克看到喬巴拿的蘑菇後說不出話來.這種蘑菇,哪怕是在多拉姆島,也只有在深的斷崖上才會生長.
「活下去,醫生……我也要成為一名醫生.」
「你為了我去采這個?」
在這一星期裡,為了找這蘑菇才搞到這麼多傷的嗎.
「告訴我怎麼成為醫生吧……」
馴鹿也可以當醫生的嗎,他這樣問道.
聽到這句話後,西爾爾克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
「當然可以了!喬巴!」
因為,你是這樣的善良.
老人那充血的雙眼涌出了眼淚,西爾爾克緊緊地抱住了馴鹿.
就在這時—
在實驗器具的玻璃球裡,溶液顯示出了之前一直沒有過的反應.
「醫生……那是?」
「哦哦!」
隱蔽住所再次回到了以前西爾爾克和喬巴都在的狀態.
喬巴經過應急處理後,躺到了床上,西爾爾克拿起用阿繆答開煮的湯.
「阿繆答開的湯,好喝嗎?」
西爾爾克就在喬巴的面前喝下了湯.
「哇!真難喝啊!呸!」
「咦?」
「嘿嘿嘿……所謂的良藥苦口嘛.這就是有效的証據了,感覺力量源源不斷地涌出啊.」
西爾爾克說,會送給喬巴一樣東西當回禮.
喝完了湯的庸醫馬上做起了出門的準備,拿出實驗器具中的破璃球,將剛才反應合成出的粉末裝進袋裡,裝入包中.
「聽好了喬巴.我現在要出門,你給我乖乖睡覺.現在你身上的傷反而還比較重.」
「知道了.」
喬巴老實地點了點頭.他非常地高興,得病的西爾爾克被自己采來的萬能藥蘑菇給治好了.醫學真是奇妙啊,能保住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生命,這比槍要強了太多.
「蘑菇還剩下一半,我以後還會喝的,千萬別吃啊.」
「不會吃的啦,醫生.那個很難吃的吧.」
喬巴笑了.像這種沒意義的對話對他來說就已經是幸福,兩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對他來說是無可替代的寶藏.
「喬巴,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好醫生的.」
西爾爾克也笑了.
得到自己最喜歡的醫生的承認,喬巴笑著在溫暖的床上幸福地睡著了.
走出隱蔽住所的西爾爾克先是去城鎮裡偵察了一下,然後朝古雷娃醫生的地方走去.
「—你知道嗎,古雷娃!現在國家發生大騷動了啊.」
西爾爾克說著從城裡聽來的傳聞.
「嗯,是說『醫師20』得了急病病倒的消息吧?真是愚蠢……」
古雷娃不感興趣地回應著.
隨著這僅有的20名醫生的倒下,整個醫療系統已經處於癱瘓狀態.大人因為工作而受傷,小孩子得了病,也沒法從國家那裡得到醫生的治療.現在已經在城裡引發了恐慌.
「—別管那些了,很快騷動就會平息的……話說回來,你是為了什麼回到這裡來的?壽命不是還剩兩周嗎?」
古雷娃看著西爾爾克.
「可別說你現在才要來感謝我啊.」
「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拒絕.反正你拜托我的事情從來沒錢可賺.」
雖然被拒絕了,但西爾爾克依然從包裡拿出一個小袋子,遞給了古雷娃.
古雷娃驚訝得瞇起眼來.袋子裡裝的並不是西爾爾克剩下的財產.裡面裝的不是金沙,而是一種紅色的粉末.
西爾爾克伸出雙手熱烈地說起來.
「這就是我的醫學!這是我這三十年來所研究出來的,用來治癒多拉姆得病的心的萬能藥!」
能讓冬島綻放櫻花的萬能藥.
「……真是完全被浪費掉的三十年啊.話說回來,為什麼要給我?」
將裝滿粉末的小袋收好,古雷娃嘆了口氣.這種東西賺不了哪怕一貝里.
西爾爾克說道.
「粉末的量不夠!但是我沒時間了.希望你能代替我,讓櫻花綻放.」
「別說傻話了,為什麼要我……」
古雷娃對他的厚臉皮感到無語.西爾爾克居然要她將這個庸醫的白痴實驗繼續下去嗎?
「還有一件事!」
「?!」
「希望你能教喬巴—那只馴鹿醫術.他想成為醫生.」
「給我差不多一點!」
古雷娃終於怒吼起來.
「你怎麼能厚臉皮成這樣!」
「那傢伙能成為一個很好的醫生!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他甚至還不惜性命給我找藥.求你了,古雷娃!讓他成為醫生吧!」
「也就是說你那愚蠢的研究和那奇怪的寵物全都要交給我嗎?別以為你死典將近我就必須同情你!滾出去!」
古雷娃將西爾爾克趕了出去,門關了起來,扣上了門栓.
被趕到雪地裡的西爾爾克,撿起包,沿著積雪的道路回去了.
「啊啊……我知道的啊.我們也認識挺久的了.」
那個老奸巨滑的魔女和自己這個盜賊的互動讓人很愉快.正因如此,她才會那樣的生氣.
「嘿嘿嘿……我知道的,我……要去救人了.所謂的醫生,大家都是好人呢.」
將西爾爾克趕出去後,古雷娃醫生坐在診查用的床上,看著庸醫留下的小袋子.
「拯救這個國家……搞得這麼誇張,一點都不像你.」
壽命還剩下兩周,但是西爾爾克卻將這個裝著粉末的袋子交給了自己,簡直像是末日到來一樣.放棄了一切、將剩下的竹扛命全部浪費掉,這一點都不像那個不會死心的庸醫會做的事.
古雷娃一邊咀嚼著西爾爾克的話一邊回想.
醫生擅長於從非醫學專家的患者所說的不得要領的話中找出生病的原因.就算沒有報酬,西爾爾克也算是古雷娃的病人了,放著曾經診查過的患者不管那可一點都不快樂.
—沒時間了.
西爾爾克的這句話讓古雷娃的心中一緊.
沒有時間.
西爾爾克本來只有三四天好活了.然而古雷娃已經為他延長到了三周.
應該還有兩周的.
「那個笨蛋,難道說……」
古雷娃披上夾克,飛奔了出去.
奔入那個處在山腹的庸醫的家,古雷娃高聲喊道.
「西爾爾克!你在哪裡!」
本來睡在床上的人形馴鹿一下子跳了起來,慌張得不知道該跑到哪裡去.
「沒必要跑,我知道你的事情.」
古雷娃告訴喬巴,自己在找西爾爾克.
「醫生剛剛才出門的.他已經好起來了,大概是去鎮裡……」
「好起來了?」
古雷娃瞪著人形馴鹿.
「你應該有偷聽到吧?那傢伙的病,現在的醫學根本治不好的!」
「但是!」
喬巴從廚房裡拿來一樣東西.
「?!」
「看啊!喝下這個之後,他已經沒事了!」
那是還剩一半的蘑菇.
「這是……阿繆答開……」
「這是萬能藥哦!我以後要跟醫生學醫術的!」
喬巴得意地看著自己從森林裡采來的蘑菇.
古雷娃不由得垂下眼睛看著他.
藥……是嗎.這只奇怪的寵物之所以會有這麼多傷,是因為從深山的斷崖那裡采阿繆答開造成的嗎.那麼西爾爾克,就是將這蘑菇拿了一半來煮湯—
「你這笨馴鹿!」
古雷娃突然出手將喬巴打倒.
「咦?」
撞在墻上的喬巴,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呆呆地看著古雷娃.
現在的古雷娃簡直如同一個鬼怪一樣.
然而,魔女的眼中突然流出了淚水.
「馴鹿,這個蘑菇啊……」
看了一眼喬巴手中的阿繆答開,魔女說道:
「是劇毒.」
「……才沒有這種事!看,我有好好調查過的!這是能治病的蘑菇!」
喬巴從包中出一本圖鑒,打開夾著書簽的那一頁,將阿繆答開拿來和圖鑒上的畫對比.
「看!」
「……」
「這個蘑菇的旁邊,明明就畫著一個骷髏頭啊!醫生也說自己好起來了!怎麼可能會死啊……你這大騙子!」
喬巴指向墻上的櫻花骷髏旗.
「你知道這個標記的意義嗎!」
喬巴叫道.
「這個骷髏,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信念的象徵!醫生說過了!所以醫生才會面對所有的病症,舉起了這面旗!」
那個庸醫的蠢話,早已經讓古雷娃的耳朵聽得長茧.
「雖然你有這種想法讓人很高興……但是圖鑒上的骷髏……」
古雷娃按住自己的眼角,蹲了下來.
為了讓孩子聽得更明白,她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圖鑒上的骷髏,是劇毒的標記.」
「你騙人!」
「我沒騙你!」
古雷娃的話比子彈更加猛烈地貫穿了喬巴的胸膛.
「這個世界沒有可治百病的藥,所以才需要醫生.」
古雷娃的表情不帶一絲虛偽.
喬巴呆呆地將圖鑒掉在地上,阿繆答開也在地上滾動著.
「騙人……」
喬巴不肯承認地搖著頭後退.
明明已經治好了啊.
我只是想救醫生而已啊.然而現在,這個結果—
「想要救人的話,就要有相應的知識和醫術!沒有醫術的話,你誰都救不了!」
聽到魔女的這句話,喬巴終於完全明白了究竟是誰在說謊,是誰在欺騙自己.
阿繆答開,是一種吃下去會讓人喪命的劇毒.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淚止不住了.
再也見不到了.
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再也見不到最喜歡的醫生了.就算感情上再怎麼否定,他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他……西爾爾克,決定以城堡作為自己的墓場.」
當身為被通緝犯的西爾爾克出現在城堡的話,肯定會當場被守備隊逮捕的吧.絞首是毫無疑問的了.但即使如此,那個庸醫還是去了.
為了治療生病的「醫師20」,西爾爾克向著城堡而去.
為了多拉姆,為了故鄉,為了治好這個國家的病.
「嗚哇!」
喬巴哭著變成了獸型,從家裡飛奔而出.
「……等等!你要到哪裡去,馴鹿!」
城裡通往城堡的索道搭乘處發生了大騷動.
「Dr.西爾爾克?」
「那個醫生真是太亂來了!」
西爾爾克在廣場引爆了一個炸彈,乘著混亂用槍指著一個守備隊隊員.
「給我索道車!帶我去城堡裡!」
隊員被他的氣勢所壓迫,被一個老人給制住了.
在因「醫師20」的事情趕來質問政府的群眾的注視下,西爾爾克所乘的索道車向山上攀登著.
要從山腳前往磁鼓山頂的話,如果沒有雷鳥和可以垂直爬山的毛河馬在,就只能靠這僅有的一條索道了.
「沒時間了……快點!」
西爾爾克催促著作為人質的士兵.
如果要死的話.
那麼在死的那一刻到來之前,能拯救越多的人越好.將他們從病痛之中拯救出來.我可是醫生,西爾爾克的心中一直保持著信念,只要還有命在,就要繼續盡醫生的職責.死不過是一個結束而已,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又何必懼怕自己的未來呢.那簡直是太愚蠢了.
自己的未來,不就只有那個世界唯一的寄托了夢想的地方而已嗎.看看喬巴吧,他明明是只馴鹿卻想要成為醫生.不管是誰,都無法將未來交托給他人,也無法奪走別人的未來,只能朝自己的未來一步一步地前進著.為什麼人類就不能像那只馴鹿一樣活下去呢?
——
在登上了標高五千米的山後,豁然出現在西爾爾克眼前的,是城門前並排著的士兵,還有國王瓦波爾那張鬆鬆垮垮的笑臉.
「瓦波爾大人!是西爾爾克!」
「哇哈哈哈!這不是河馬嗎!」
瓦波爾指著從索道上下來的西爾爾克大笑起來.
在場的還有參謀切斯、治安官庫洛馬利摩、還有守備隊隊長爾頓.國王和三干部都在這裡,很明顯是早就在等著西爾爾克的到來.
「帶我去病人的所在地!」
西爾爾克毫不膽怯地向瓦波爾喊道.
「我是來救『醫師20』的!」
這句話讓瓦波爾啞然失笑,他舉起了手.
從城堡中山現的,是穿著白衣戴著口罩的一群人—正是「醫師20」.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哇哈哈哈哈!該死的河馬!這是陷阱啊!『醫師20』們可都還健康得很!」
國王對自己的作戰計劃感到很得意.
也就是說,瓦波爾故意放出「醫師20」得病的假消息,就是為了吸引逃亡的醫生們上鈎.
「你是來這裡找死的啊,西爾爾克!哇哈哈哈!你可夠讓我們頭痛的啊!逃脫獵殺,膽敢違抗國王命令的罪可是很重的!根據多拉姆憲法第一條—」
「不聽國王的話的人,該死!」
隨著瓦波爾的話,士兵們複誦道.
「就是如此!來吧,執行死刑吧!舉槍,守備隊!」
被槍口包圍的西爾爾克似乎已經知道自己的下場.庸醫的表情僵硬起來,手也顫抖著.然後他終於像是完全放棄一般跪在了雪地上.
「什麼嘛……太好了.」
然而他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士兵,以及瓦波爾完全意想不到.
西爾爾克一臉安心下來的表情,嘆了一口氣.
「沒有病人嗎.什麼嘛……只是我被騙了而已嘛.」
西爾爾克是擔心著病人,冒著被處死的危險而來到這裡的.而知道此事的「醫師20」們也開始明顯地動搖起來.
「哇哈哈哈哈!如果真的是國家大事的話,也不需要像你這種庸醫!來吧,射殺叛國者!」
瓦波爾向士兵們下令.
「住手吧.」
西爾爾克突然伸出手來.
士兵們為防他上還有沒爆炸的炸彈,後退了一段距離.
「瓦波爾……你是殺不了我的.」
「什麼……?」
瓦波爾的臉扭曲了.在他心中,只要還在這個國家,他這個國王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西爾爾克虛弱地笑了笑,說道.
「你認為,人什麼時候會死?」
心臟被擊中的時候?
得了不治之症的時候?
喝下了用劇毒蘑菇煮的湯的時候?
「?」
「—都不對!而是被人忘記的時候……!就算我消失了,我的夢想也實現了.國民們得病的心,一定能夠治好的……為什麼要哭,多爾頓?」
西爾爾克看著在以往的逃亡中結識的熟人—守備隊隊長多爾頓.
多爾頓在哭泣.
多拉姆的國民都知道,守備隊長多爾頓是效忠於前代國王的忠臣,受托輔佐瓦波爾,責任感強烈,總是掛念著國民們的幸福.他肯定不會為瓦波爾的狩獵醫生而感到高興,然而他依然忍耐著,為了改善政治,一直留在政府裡辛苦地工作著.
「國家……也一樣如此嗎?」
多爾頓向庸醫問道.武人在哭泣著.那是他每日都在思考的事,卻因守備隊隊長之職,以及和前代國王之間的約定而無法說出口.而西爾爾克代他說了出來.
「只要有繼承者的話……」
他指的並不是王家的血脈.在國民不再存在的那一刻,國家就毀亡了—在國民被輕賤、無視、得不到承認的那一刻.
「喂喂,多爾頓!哇哈哈哈哈!你哭什麼啊你!」
瓦波爾抱著自己的肚子笑個不停.
這無恥的笑,將國王的內心完全暴露出來.對瓦波爾來說,一切都只是餘興罷了.狩獵醫生、憲法、政治,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愉快的遊戲,都不是認真的.對他來說,那座城裡塔上飄揚的旗幟,根本不代表什麼信念.
這個王國已經沒有心了.
西爾爾克打開皮包,取出裝在燒瓶裡的酒精,倒進了自己喜歡的杯子裡.
「有怪物會來到這裡.」
杯上泛起了雪花.
「啊?」
「是我的孩子,不准出手.」
—安心吧,喬巴.
西爾爾克在心裡說著—你的蘑菇害不死我.
(謝謝你,喬巴!)
西爾爾克向天舉起杯子.
說點遺言吧—
「人生真是太棒了!」
喝下最後一杯之後,大爆炸爆發了,將整個多拉姆都包圍在煙霧裡.
※ ※ ※
「—庸醫死了.」
古雷娃的故事講完了.
就這樣,在國中引起騷動的庸醫死了.連屍體都被炸得找不到一絲痕迹.
「…………」
娜美也不由的為西爾爾克這壯烈的死所震撼.
人都會死的,不管是好人壞人,哪怕是救人的醫生也一樣.
「在那之後,爬上索道的喬巴知道了西爾爾克的死,然後憤怒得不假思索地要襲擊瓦波爾.」
阻止喬巴的就是守備隊隊長多爾頓,多爾頓同樣是動物系惡魔果實的能力者.在被多拉姆最強的士兵們聯手制住之後,喬巴聽了多爾頓的話,逃出了城堡.
他得救了.如果襲擊國王的話,喬巴肯定會沒命的.
「Dr.麗奴,是你教喬巴醫術的嗎?」
「他是那麼說的……『那我自己來成為萬能藥好了』.他堅持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治不好的病.」
和西爾爾克說的話一樣呢,同樣舉起了他遺留下來的櫻花骷髏旗.
「多拉姆在那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娜美向古雷娃問道.
「這個國家的病依然沒有治好.在西爾爾克死後,瓦波爾就下令把違反國王命令的多爾頓丟進了監獄.」
「多爾頓先生?」
「雖然過了幾個月就被放出來了……但是在那件事件之後,專制統治更加嚴重了.」
「但是,多爾頓先生是惡魔果實的能力者吧?」
就算是前代的家臣,看到眼前年輕的王的所作所為,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動手阻止他嗎?
「瓦波爾也是啊.」
「……?」
國王瓦波爾也是惡魔果實的能力者.
「他可不是隻紙老虎.多拉姆的恐怖政治,正是由於瓦波爾個人的力量而存在的.」
就在古雷娃這麼說的時候,臉色驚慌的人形馴鹿跑進了病房.
「不好了,Dr.麗奴!」
喬巴叫喊道.
「那傢伙……瓦波爾他回來了!」
[ 本帖最后由 觸風影逝 于 2008-8-19 08:3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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