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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文库] [森田阳一]双胞胎与青梅竹马的四人命案3[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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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3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wqc19980524 于 2014-5-3 19:26 编辑

双胞胎与青梅竹马的四人命案3
───────────────────────────
作者:森田阳一
插画:saitom
图源:月巴
扫图:任雷劈
录入:wqc19980524
初校:wqc19980524
修图:COCY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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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
───────────────────────────

内容简介:
  「這真是最『差勁』的故事了。」
  那座村子每隔十二年就會出人命,而今年正好是第十二年一
  暑假期間,雙胞胎一縷與朽縷和迷悟一起到海邊去旅行。
  但迷悟卻瞞著雙胞胎,與自稱久保園秤、真名為菱川一途的少女約好,
  共同調查有關雙親過去的真相。
  不料旅行途中,三人卻在下榻的旅館發現頭手皆被切下來的屍體。
  「迷、迷悟……?」
  站在屍體旁一身血跡的迷悟,被當成嫌疑犯遭人追捕,
  為了找出真正的犯人,迷悟不斷奔逃。
  而這起命案,與過去的事件究竟有何關聯?
  森田陽一Xsaitom,聯手獻上黑暗系學園懸疑物語第三彈!

CONTENTS
    p003  序章
    p009  1
    p063  2
    p121  3
    p198  4
    p247  終章
登場人物
菱川迷悟………………高中生,與雙胞胎住在一起,
新山一縷…………高中生,和朽縷是雙胞胎,姊姊,
新山朽縷…………高中生,和一縷是雙胞胎,妹妹‘
菱川一途…………………迷悟的姊姊,連續殺人犯,
三川美美………………保健老師,有黑暗的另一面,
吉崎善果……………………高中生,很聽三川的話‘
宇田川……………………………協助三川的雜務工。
胡桃澤美貴…………高中生,上個月遭到一途軟禁,
石上薄…………………放歌的丈夫,十二年前死亡。
石上放歌………………迷悟的姑姑,經營旅館為生,
青座…………………高中生,在放歌的旅館裡打工。
貴島為人……………………漁夫,放歌的青梅竹馬。
海沼益………………………營養補充品公司的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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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qc19980524 于 2014-5-3 18:10 编辑

  序章
  八月十日。
  菱川迷悟为了从上个月相识、自称久保园秤的女人——也就是菱川一途那儿获得情报,因此搭上电车前往约定见面的车站。迷悟已经两星期没搭电车了——也就是七月与双胞胎去暑假旅行之后都没搭过。
  今天是中元节庆起始周的星期六,而且这辆还是前往市中心的电车,但车内却十分空旷。空调也没因为人比较少就调弱一些,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迷悟的心情沉重,绝对不是因为不想见到一途。进入暑假后迷悟与她就以简讯往来,在七月中也实际见过面还一起行动过,他非常明白一途肯定不是那种他完全不想扯上关系的人。
  让迷悟心情不好的是等等要从一途那儿听来的消息内容。自己与双胞胎为何会被交换养育的理由、还有做出这些事的双亲过去的事情。迷悟从事先得知的情报就明白,这些不会是什么让人听了感到舒服的话,毕竟是死了好几个人的事情。而且听了以后也不能怎样,因为这正是目前自己与双胞胎关系之所以会如此扭曲的原因。话说回来,就算明白原因了,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够改善现在的状况。
  ——电车抵达目的地的车站。迷悟没对双胞胎说今天要来这的事。双胞胎对于和一途见面、听她说话恐怕都会感到不悦,也不会答应吧。
  迷悟抽出车票,一途已经在等他了。她身穿无袖连帽外套,外套的帽子盖在鸭舌帽上头,下半身穿着短裤。大概在夏天结束之前她都会是这副打扮吧。旅行途中她还挂了个男用腰包,今天却没带上。
  「你终于来了,迷悟,好久不见。」
  一途露出微笑开口说道。迷悟不知为何能够明白,能看到她这副表情的只有自己一人。因为一途那份不是毒也不是药的偏爱——迷悟心中种种因她而产生的感情晃荡着。迷悟像是不愿让一途明白自己的心情般,表情一丝变化都没有,只是微微低下头。
  一途看到迷悟的摸样再次露出微笑,并勾住他的手臂。
  「走吧。小宇田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外头呢。」
  迷悟不懂一途这话什么意思。不过这种事怎样都好,该做的事只有把过去的事情打听清楚而已,然后一切就结束了。她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迷悟就这样被一途勾住手走在街上。虽然想把手抽出来,但还是作罢。虽然说杀人鬼的心情不管再怎么践踏都没关系——但她在杀人鬼之前还有姊姊这个身分。而且手的触戚和被双胞胎握住手的时候相比,有些不太一样,现在有种温柔的感觉。当然双胞胎的触戚要说温柔也是很温柔的,可是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两者感觉的差异很难对人说明清楚——但很明显是不同的。
  一途约走了五分钟后,在便利商店前停下脚步。
  「我去买点喝的喔。」
  一途说完后就走进店内。几分钟后她买了两罐宝特瓶装的可尔必思走出来,并把其中一瓶递给迷悟。迷悟什么话也没说地打开就喝了起来。
  「还真是热呢。」
  她这么说着,用没有拿宝特瓶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她的帽檐往内看,可以看到鸭舌帽外的头发因为汗水变成一束一束的,还黏在脸颊上。
  迷悟也和一途一样不断冒出汗水。现在比七月去旅行的海边还要炎热。也许是因为热岛效应(注—)吧,也或许只是因为现在单纯是夏天最热的时期。不过这份酷热与海边的炎热不同,是种让人哪儿都不想去、烦躁挥之不去、让人无精打采的酷热。
  一途握住迷悟的手再次迈开步伐。然后约走了十分钟后。她说着「这里」并在一栋看来古老的公寓前停下脚步。不过这公寓应该有改装过,与质戚破旧的墙壁不同,大门与门钤这些看起来都很漂亮。是栋感觉把新旧事物都强硬地混在一起、散发出不协调戚的建筑物。(注1此指都市热岛效应,城市在接受日照后气温高于四周郊区的现象。)
  一途带领前往的是二楼底端数过来的第二间房间。她拿出钥匙开了门,侧过身体并摆出掌心向上的姿势,催促迷悟先进入屋内。
  迷悟边说着「打扰了」边走进去。夏天紧闭门窗的房间特有的沉闷热气迎面袭来。
  迷悟在玄关处脱下鞋子。
  「好热啊。」
  一途则是随便踢开鞋子,从迷悟身旁小跑步地冲进房内,打开电风扇的开关,然后打开窗户透透气。迷悟虽然不觉得把窗户打开就会变得比较凉快,但是就感受上来说比起紧关着窗子,的确是来得好多了。
  一途从迷悟的表情申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空调,对不起喔。」
  有些抱歉地说道。
  「没什么。」
  迷悟简短地回答后就走进房内。电风扇有转到自己这边的时候,这时风也会直接吹到身上,但汗水因为过热而汽化,所以只有感到一丝丝凉快而已。
  这房间里只有电脑跟游戏机这种杀风景的物品。从房间大小来看应该是单身的人居住的,不过床单与被子却有两组。
  「我啊,现在啊,正寄住在小宇田家呢。」
  「…………」
  「姊姊住在陌生男人家,会嫉妒吗?」
  「不会。」
  迷悟以为既然叫「小宇田」,应该会是个女的吧,这点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也没产生嫉妒的感情。而且她身为自己的姊姊这事实,迷悟还不是很清楚。姊姊是个怎样的存在,目前仍无法明确地理解。对自己来说,姊姊是个怎样的角色、该怎样对待才好,这一切都还一头雾水。再说了,眼前这人能不能被分类到姊姊的范围内都还不清楚——就算不管这些,姊姊在陌生男人家住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要嫉妒,他也不知道。
  「不过啊,我啊,并没有跟小宇田交往喔。如果我要跟谁交往,一定会好好跟迷悟报告并取得你同意的,放心吧。」
  「没这必要。」
  迷悟粗鲁地回道。而且迷悟对眼前的杀人鬼能不能和人交往,抱持了莫大的疑问。
  (话虽如此,但她跟我的往来态度却非常普通啊……)
  迷悟想到此处就自然地叹了口气。
  一途用温柔的视线注视迷悟。
  「——那么,也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迷悟与一途四目相交后,微微点了点头。
  一途从房间深处的背包中拿出一本类似日记本之类的东西。
  「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事——虽然我想这么说啦…………」
  她言语含糊地继续说道。
  「这些事是会让我感到心情超不愉快、最差劲的事了。」
  她在此换了口气,打开可尔必思喝了一口。
  「我是很想劝你不要听啦——不过啊,如果是迷悟啊,跟我说『想要知道』的话,
  我就不得不说了。因为约好了嘛。」
  迷悟在思考,思考知道这些事的意义在哪。自己双亲的事就算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如果是历史留名的人物,知道他们的过去也许还有意义存在,但双亲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不过,这些事跟双胞胎与自己的出身有关。迷悟才有「那就由自己做为代表来听听看吧」的想法。这些事肯定就是自己与双胞胎的关系之所以会如此扭曲的最根本原因。
  所以迷悟他——
  「我要知道。」
  简短地回答道。
  就算听了这些事,与双胞胎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无法回到原本普通的青梅竹马关系吧。因为就算明白原因所在,过去也是不能改变的。
  但就算是这样。
  在双胞胎抵达这个事实之前,自己非得承担起责任知道才行。双胞胎在知道这些事之前的缓冲垫什么的,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qc19980524 于 2014-5-3 18:24 编辑

  第1
  十一年前的夏天。
  海沼益正在闯空门。并不是因为喜欢才闯的,只是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生存之道才做的,也早已被逮捕过两次。现在根本不可能走回正轨了——至少此时的他是这么想的。
  海沼的故乡是某个寂寥的村子。闯空门是他到都市里进行的勾当,收入还算不错,不过他每到夏天都会前往乡下工作。
  理由除了独居的人很多以外,白天要潜入外出的老人家中也很简单。因为锁定独居户的关系,一家之主外出后马上就能知道家中无人。再加上生活步调单纯,三两下就能计算出潜入偷盗的好时机。更何况这些老人家中存放的现金数量都意外地多——等等理由,肯定都只是之后才想出来的藉口吧。冷静下来分析风险与报酬率的话,大概会得到跟留在都市工作没什么差别的结果。既然如此,又是为什么要到乡下去——海沼已经忘记了夏天要到乡下工作的理由了。也许一开始只是打算当成暑假旅行——没错,或许只是为了要转变心情才这么做的,然后延续至今,变成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的行程。
  说到海沼的夏季行程,每当他闯了一次空门,就会离开该地区。这是为了不被逮到的对策,因为居民稀少的地方,外来者是很显眼的。不过也托了不断转换据点的福,他在夏天闯空门还没被逮到过,被逮捕的两次都是冬天。
  所以海沼喜欢夏天。气温、天空、蝉鸣、甚至是午后雷阵雨洗刷过后沥青散发出的臭味——只要跟夏天有关的所有事物,他都有种「是自己同伴」的感觉。
  这样的他,已经决定好了这次闯空门的对象。
  是间旅馆。话虽如此,但对象不是旅馆本身,而是经营旅馆的人居住的家。海沼经过两三天的观察,得知这间旅馆是由一位女性独力经营的,也许是个寡妇。
  而且这位女性不常回家。虽然只是猜测,这女性应该都是在旅馆的休息室里度过的吧。至少在旅游旺季是挺忙的,恐怕也没什么空闲可以回家。
  海沼觉得这次肯定很轻松。因为要是屋主不回家,犯行就不会被察觉了,也许还得过好一阵子才会发现吧。
  犯案当天。
  海沼用了老方法进入家中。老实说,这次实在简单过头了。每到夏季,这儿的人全部都集中前往海上,这栋建筑的四周根本没人,一家之主果然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不过也不能因此磨磨蹭蹭,还是快点把该办的事弄一弄。
  海沼粗暴地在家中乱翻,目标是现金与可以马上换成现金的物品。他不求一获千金,只要有些微薄的利润即可。不过只找到几万块的现金,能换钱的东西也只有剩没几张的啤酒券(注2)。海沼原本以为既然经营旅馆,应该不至于没什么钱,可是事实上却不如他的预料。也许就跟一般社会一样处在不景气的状况下吧,经营旅馆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情况搞不好已经火烧屁股了。
  但海沼翻到一半时,发现一样不是金钱,却让他十分在意的物品。
  那是一本笔记。
  平常他是绝不会偷这种东西的,毕竟又换不了钱。
  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惦记起这东西。
  大概是因为偷窃没什么成果,就随便拿一点东西来当补偿也好吧。而且发现这笔记的地点也有问题,这本笔记被慎重地保管起来,简直就像在宣告「这本笔记很有价值」一样。
  就在海沼想着「差不多该离开」的时候,瞬间下了「要偷这本笔记」的决定。这是平常的他绝不会采取的行动,但这本笔记——让他有种近似命运安排之类的感觉,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天候状况肯定也是因素之一吧,那天的天气非常炎热,沥青也散发出被阳光照射后的热量,让景色看起来一片扭曲,云朵也大片大片聚 集在一起,天空则是为了不输给云朵的白皙而更为湛蓝——可说是十分具有夏日风情的一天。对海沼来说,就是最佳的偷窃好天气。在这种日子里直觉向来不会出错,这一日光是这样认定就已经足够了。海沼从未体验过比今天还要更完美的夏日。(注2原文为「ビール券」,日本全国通用的商品券之一,可在指定店铺中换取酒类商品。)
  所以海沼下手了。
  当然他脑中很明白这玩意不值几个钱。但不知为何,他却认为这东西是有价值
  的——这份感觉挥之不去。
  *
  七月二十一日,菱川家。
  「那么,我要公布暑假的旅行计划了!」
  迷悟吃完午餐的炒面后,对一缕与朽缕说道。
  「喔~
  一缕开心地拍着手,紧接着朽缕也有些顾虑似的开始拍起手。不过再怎么说,拍
  手的只有两个人,听起来挺寂寞的。
  「夏天就去姑姑家的民宿玩吧。」
  一缕停止拍手,朽缕的速度虽然有些减缓,但还是持续拍手。大概是因为不明白一缕停止拍手的理由,而且也抓不到停下的时机吧。
  「不不不,我不是说过了不想去那里了嘛!」
  一缕发出抗议,迷悟也做好了会被一缕抱怨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又要去那里!去年也去过了啊!」
  「迷悟,你姑姑开的不是民宿而是旅馆喔?毕竟阿姨她除了经营旅馆以外没做其他工作,而且房间总共有六间。」
  朽缕拉偏了话题内容,说起不相干的事情。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选别的地方比较好啦!这可是高一的暑假耶!人生中仅有一次的机会喔?我绝对不要去那里啦!朽缕也不想去对吧!对吧!」
  「我也觉得其他地方比较好,那边什么都没有。话说回来,我是觉得不一定要旅行,去个什么地方玩一玩这样也不错。」
  「你看,二比一!迷悟!快打消这计划!」
  一缕兴奋地拿筷子敲起杯子,马上就被朽缕斥责「笨蛋,快住手」而停手了。
  「……不,姑姑说希望我们过去让她看看,就算新年跟中元不去也没关系,但至少一年去个一次这样。而且我也预约好电车的车票,不能更改了。」
  听到迷悟这么说,一缕虽然还是嘟着嘴,但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迷悟的姑姑——石上放歌,在迷悟与双胞胎开始现在的生活之时,是位帮上很多忙的人物。像是处理住家的买卖,还有保险金的领取等。立场上来说是迷悟的监护人,也是最照顾迷悟与双胞胎的人。
  所以一缕也无法再抱怨下去。
  「这样就没办法了呢。不过仔细想想,那儿也算是挺好玩的啦。」
  与一缕像是对照一般,朽缕很干脆地应承下来。再说对朽缕而言,与其说她不想去那边,不如说是她觉得去其他地方比较好,就是这样的心态。
  「一缕也没意见吧?」
  迷悟发问。
  「呜~……没办法了。」
  一缕满腔不满似的回答。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就顺道去其他地方玩吧!跟朽缕说的一样,不用在外头过夜也可以啦!」
  「嗯,我考虑一下。」
  「啊~!这种说法,你根本不打算去吧!」
  「吵死了。那我改成『检讨可行性』好了。」
  「意义是一样的啦!」
  「那你要我怎么说才好?」
  「……我反问一句,迷悟你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为了制止迷悟与一缕继续吵下去,朽缕在绝佳的时机发问了。
  迷悟稍微想了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结论是没有想到。他不是很想去游乐园,博物馆跟电影院之类的光想到就觉得很麻烦了,一点想去的兴趣都没有。所以突然问他想去哪边,他还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双胞胎想去的地方也许就是自己想去的地方,也就是说迷悟并不是不想和双胞胎一起出去玩。不过「你们想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这种话太丢脸了,根本说不出口,所以只用「没什么」来简短回答。
  「那~那!去约会吧,约会!」
  一缕不知为何露出闪亮的笑容,开心地说道。
  「约会?」
  「对啊,约会!当然是跟我两个人单独喔,另选一天再跟朽缕约会。」
  「啊,这主意不错。」
  朽缕似乎也挺喜欢这提议的。
  但迷悟觉得三人一起玩比较好。要是跟双胞胎约会回来之后,她们肯定会很在意对方都做了些什么事。要是没搞好,就会在不同的日期里在同一个地点吃饭、看同一部电影……这种事是有可能的。
  「要玩的话,三个人一起不是比较有趣吗?」
  「你是笨蛋吗?迷悟。」
  「你是不是笨蛋啊?迷悟。」

  双胞胎的发声频率久违地同步了。
  「不,可是……」
  「『不,可是』什么啊。这种事就是要两个人单独做才有意义吧。」
  「『不,可是』个鬼啦。这种事不是两个人独处就没有意义了吧。」
  迷悟也很久没看过双胞胎的步调如此配合了,应该有好几年了吧。大概要回溯到小学时期了吧。
  迷悟想此时不管说啥都是反效果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他快速地说道。
  「又是考虑喔~
  一缕再次抱怨。
  「好了啦……四天后的二十五日早上出发,行李要准备好喔。」
  「好快!迷悟这也太突然了!至少出发的一周前告诉我们嘛!」
  「你又没有其他预定行程。」
  「是没有啦~
  「我也是不得已才突然决定行程的啊。」
  迷悟的姑姑放歌说「八月会忙于旅馆的工作,所以七月中旬来吧」,而且也是最近才跟他说的,所以才会匆忙决定行程。
  「下次再稍微认真一点决定吧。」
  在朽缕也开口抱怨时,迷悟就离开房间了。
  这趟旅行——在迷悟心中除了「姑姑说要我们过去」之外,还有另外的理由存在。
  那是因为和菱川一途约好了。
  事情的起因是上个月的事件之后,一途传来的简讯——那封期末考后叫他去屋顶一趟的简讯。迷悟原本以为简讯是为了约他见面,所以大概只会收到那一封吧。但没想到简讯并未到此结束,之后也不断地传来。
  一开始迷悟并没有回传,虽然有想过要不要设成黑名单,可是因为知道她身为姊姊的事实,于是没有设黑名单。而且因为一途实在太缠人,不由得就回传了,这样一来一往就形成以简讯进行的交流了。迷悟在交流中得知她的本名,以及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一途正在做的事——那是为了要正确推论出迷悟与双胞胎为何要互换扶养的理由,而深入调查迷悟与双胞胎的双亲。再加上一途在调查途中顺带发现了让她很在意的事件,所以联络了迷悟。
  那正是迷悟的姑姑——石上放歌所居住的村子,在二十四年前与十二年前发生的两起事件。这两起事件不知是否与迷悟和双胞胎的双亲有关,再说这些事情石上放歌是否知道什么内情,一途在简讯中如此写道。一途与放歌在迷悟出生前或许有见过面,但现在则是几近没有关系。因为现在的她户籍之类的登录姓名并不是菱川一途,菱川一途早已死亡。只是在迷悟面前为了方便行事,才报上菱川一途的名字。
  一途又说,明白事件的真相也许就能明白迷悟与双胞胎交换扶养的理由——她在简讯中是这么写的。从这个说法看来,她应该已经预想到大概的状况了吧。
  所以一途问迷悟「要不要跟她一起去调查这些事件」。迷悟大致也明白一途之所以会找自己一起去,是为了让自己担任从放歌那里套话的角色,而他也知道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与放歌有关系的人——能从她口中问出详情的人,在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别人了。放歌的丈夫已经身亡,亲兄弟也不在了。亲戚也都是远亲,只有身为外甥的迷悟算是比较亲近的了。
  一开始迷悟对于要跟一途一起行动感到嗤之以鼻,就算一途的提议正是迷悟想知道的事也一样。他明白现在就算知道交换扶养的理由,也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明明有知道的机会,却不去得知真相吗?但是被这样说了的话,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所以迷悟最后还是同意了一途的提议。
  不过他不可能把双胞胎抛下、让家里闹空城好几天,所以才计划了这次的旅行。姑姑的联络来得也正是时候。
  迷悟对于欺骗双胞胎这点感到心情凝重,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他和一途保持联系、久保园秤还活着,现在使用别的名字过活、她是自己姊姊的这些事情,他完全没和别人提过。
  *
  七月二十五日。
  这天迷悟他们早上五点就起床,六点之前就走出家门。因为要是晚点出门,再加上换车的时机,他们会无法在今日之内抵达目的地的旅馆。
  现在正在搭乘第三班的电车,之后预计转搭公车。不过下了公车之后,还得在公车站待着等车子来接他们。公车站到旅馆并不是走不到的距离,只是在夏天的热气中拿着行李走上快一小时也太折腾人。一般的旅客都是开车去旅馆的,但迷悟他们不会开车,迷悟的姑姑放歌又正在工作,不可能到他们家把他们一并载去旅馆,所以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
  「果然超远的啦—」
  一缕边眺望电车外的景色边说道。她直到昨天都还在抱怨,不过开始踏上旅程后却意外地很开心。朽缕在搭上第二班电车、吃完车站便当后,就一直在睡觉。
  「直线距离的话,并没有这么远吧。」
  迷悟也看向窗外景色说道。到了这儿就几乎看不到住家了,一眼看去都是田地。
  「是这样吗?」
  「比起大阪,还算是近的吧?」
  迷悟在脑中以居住地为中心转动圆规,大概是比大阪还近一点吧,虽然两者距离好像差不了多少。
  「这算啥比较啊,大阪还满远的吧。」
  「不过去大阪的话,搭新干线一下就到了啊。」
  「照你这种说法,搭飞机去冲绳还比去大阪更快吧。对了,我们去冲绳吧!冲绳夏天的气温听说意外地比这边还要凉快喔?」
  「你话题转得还真快。再说要去冲绳的话,现在已经预约不到行程了吧?因为是夏天啊。」
  「那就有赖迷悟的努力罗。」
  「还有因为行程很贵所以不准去——话说回来,朽缕还真能睡啊。」
  迷悟不想继续根本不会去的冲绳讨论,所以转移了话题。
  「我想是因为她昨天很期待旅行所以睡不着吧。」
  「这样啊,真意外,不过早上也很早起就是了。一缕有睡着吗?」
  「嗯,跟平常一样。我不太会因为紧张睡不着呢。迷悟有睡着吗?」
  「有点睡不太着。」
  「因为兴奋?」
  「……唔,差不多是这样吧。」
  但不光只是这样,还有些许不安存在,菱川一途应该已经抵达旅馆当地了。有她在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这是无法预测的。虽然确实地跟她约定好了不准对双胞胎出手——可是她还是个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的人。
  「迷悟跟朽缕都还是孩子啊。」
  一缕一脸窃笑地打开点心袋,从里头掏出一个递给迷悟。
  「那你就是大人了吗?」
  迷悟把一缕递来的点心放进口中。
  「唔,现在是吧。」
  一缕自己也开始吃起点心。
  「这是什么话,你还会变回孩子吗?」
  迷悟觉得一缕的话很怪,所以微微地笑了。
  「——也许吧。」
  一缕说完后又再次眺望窗外景色。
  「不过我也很开心喔,已经一年没有和迷悟一起旅行了呢。」
  「说的也是,这就是暑假的感觉啊。」
  「要大玩特玩喔。」
  一缕对迷悟展露笑容。
  「嗯,你说的对。」
  *
  三人在搭完最后的公车后,在公车站的长椅上等着车子来接他们。这个公车站就像是把小屋从中切开一半一样——是三面都有墙壁的形式。屋檐底下虽然有阴影,但还是很热。
  「怎么说呢,光是到这里就觉得很累了啊。」
  朽缕边伸懒腰边打呵欠边说道。
  「朽缕明明一路都在睡。」
  「唔,好像是这样喔。」
  「要是我也睡觉就好了。」
  「那不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那你也睡就好了啊。」
  「这样的话,肯定三个人都会睡过站的。」
  就在迷悟他们说些不重要的五四三时,有辆十人座的休旅车开到三人面前。迷悟也一年没看到这辆与小型巴士只差一点的休旅车了。
  「唷。」
  打开车窗并出声招呼的人是迷悟的姑姑——石上放歌。她身穿T恤与牛仔裤,外头再套上一件围裙,实在是个不太像旅馆老板娘的装扮。在迷悟的记忆中,放歌一直都是做这样的打扮,也因为这样的装扮让她看起来十分年轻。迷悟印象中看过她穿上正式的衣装,也就只有去年丧礼中的丧服吧。在幼年时期应该有看过放歌一两次的正式打扮吧,不过他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好久不见了。」
  迷悟先低下头行礼,双胞胎也做同样动作。
  「好久不见了。」
  一起低下了头。
  「喔,好久不见。外头很热,快点坐上来吧。」
  三人打开车门搭上车。
  放歌将车回转调头后,往来的路上开回去。过没多久就开上海岸边的道路,从窗口就能看到大海。迷悟看到这景色,再次体会到自己真的出来旅行了。
  「你们过得还好吗?」
  「是的,托您的福。」
  迷悟打官腔似的回答。每年与放歌见面时,他都拿不准两人间的距离感,所以莫名地就会战战兢兢用起敬语,但过没多久就能掌握住相处的戚觉了。
  「呐,放歌阿姨。今天有其他住宿的客人吗?」
  一缕往驾驶座那边探身问道。
  「今天还满多的喔。单身客人一位,预约双人房的一组。再加上你们就有六个人呢——是说,你是一缕吧?」
  「是的,我是一缕。去年还只有我们而已,景气真不错啊。」
  「去年只是碰巧的啦。再说,夏天客人要是不多就麻烦了,因为冬天根本不会有客人啊。今年因为还有其他客人,所以可别闹太凶罗。虽然我还是先把你们旁边的房间空出来了啦。」
  「我们不会闹得这么凶的。」
  听到放歌的叮咛,朽缕开口回道。
  「你是朽缕吧……不过要是太乖也不可以喔。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要是不乱来一点可不行的啊。要是有客人抱怨就由我出面道歉,所以你们还是大闹特闹一番吧。」
  (到底是怎样啊?)
  迷悟在心中受不了似的吐槽。
  一行人过了约十分钟后抵达旅馆。因为几乎没有红绿灯,路也是笔直一条通到底,一路可说是十分顺畅。
  迷悟走下车后,一瞬间闭上了眼。因为太阳高挂,阳光在毫无遮掩的情况下实在太过耀眼。接着适应刺目的阳光后,缓缓地张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了怀念的景色。
  迷悟每年到这儿来都这么想着——一点都没变啊。前年还是与双亲一起来的,双胞胎虽然不会每年都来,但双方家族也一起来过好几次。
  「我去停车,你们到大厅等我吧。」
  放歌说完后就把车开去停车场。
  迷悟与双胞胎照着放歌所言走进旅馆。旅馆中虽然有开灯,但比起外头,戚觉还是很阴暗。
  大概是抵达目的地感到放松了吧,一缕把双手大大张开伸了个超大的懒腰,朽缕则是打了个呵欠。
  迷悟突然有种「还能再看几次这种景象啊」的想法,但他马上打断这思考。难得出来旅行,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反正还有一些时间。
  *
  「那,总之先去海边吧。」
  把行李搬进房间放好的迷悟,对双胞胎这么说道。
  这个旅馆的卖点就是到海边徒步零分钟,但反过来说,就是除了这个以外什么卖点都没有。或许能说成是贴近大自然,不过旁边有铺设道路,距离森林与山脉也不算近,要断言是身处在大自然之中,就有点过于勉强了。
  「赞成!」
  一缕举起双手说道。
  「说的也是,待在房间也没事做。」
  朽缕也同意了。
  三人在准备完成之后就马上前往海边。
  迷悟在泳裤之外还另外套了件T恤,朽缕没有穿上T恤而是穿着素色的长袖连帽外套,只有一缕仅着泳装、没另外套上衣物,脚上则都是穿着夹脚拖。三人就以这副打扮走出旅馆——只要跨越马路马上就到海边了,就算直接穿着泳衣趴趴走,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三人不花时间就抵达海边,这海边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海岸。不但没有游泳区域的
  浮球缆绳飘浮在海上,也没有海边常见的摊贩小屋,只是个由沙滩与海水组成的海边
  景色。
  「咦?」
  一缕发出声音。
  「怎么了?」
  「你看那边,有人,有遮阳伞。」
  迷悟往一缕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除了迷悟等人以外的泳客。这可真难得。迷悟已经来这片海岸报到超过十年了,一次也没看过有其他泳客的身影。
  「也许是放歌阿姨说的其他客人吧?」
  「有可能。」
  迷悟虽然没有明讲,但他也认为朽缕说的没错。这附近除了这间旅馆外没有其他
  住宿用的设施,这个村子的居民又都是高龄化组成,几乎没有人会来做海水浴。若是
  说是邻镇的人来这边玩也不太可能,因为邻镇自身就有管理良好的海水浴场了,没有
  必要跑到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海边来玩。再说这个村子的居民如果要做海水浴,都还会
  跑去邻镇玩吧。难得的休假,会跑来这边做海水浴的,就只有根本不了解状况的外地
  人了。
  「唔,别管那么多了,来玩吧。」
  「说的也是。」
  一缕说完后就用手去勾住迷悟的手臂。平常的迷悟会甩开她,但今日却不知为何
  地任由她勾着。难得的旅行,要是让气氛变差就不好玩了。更何况迷悟那种举动对一
  缕来说也是乐趣的来源之一。
  「你们两个先等一下。」
  朽缕叫住迷悟与一缕。
  「怎样?」
  「你们可以背对背站着吗?」
  迷悟不知道朽缕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但还是依照朽缕所书,与一缕背对背地站好。
  「迷悟与一缕都站直喔——嗯,果然是这样。」
  「果然是指什么?」
  迷悟反问道。
  「迷悟比一缕还要高呢,虽然只有一点点。」
  「真的吗?」
  「骗人~
  和开心的迷悟相反,一缕发出不满的叫声。
  「是真的啦。」
  「那朽缕来跟迷悟比身高。」
  「可以啊。」
  朽缕走过来与迷悟背靠背站着。
  「你们两个的身高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的。」
  一缕边说边将迷悟与朽缕的身体和头相互压住测量身高。
  「……迷悟比较高,怎么可能啦。」
  「喔,我还挺高兴的。」
  迷悟的身高从小就一直输给双胞胎,所以单纯地为此感到开心。最近的生活都没有一整天与双胞胎待在一起度过,所以才没有发现到身高有变高吧。
  「这样的话,我应该有一百七十公分了吧?」
  迷悟一人开心不已。
  「总觉得迷悟……很狂妄呢,朽缕。」
  「没错。」
  而双胞胎则是炮口一致。
  「什么狂妄啊?身高这个也没法控制的啊。再说了,我比你们高不是比较好吗?」
  「哪有比较好?」
  一缕反唇相讥。
  「嗯………对我来说迷悟比我高会比较好吧。」
  但朽缕却语带含糊地推翻了之前的话。
  「咦~迷悟比我们矮一点这样比较好吧。」
  「虽然想要在身高上取得优势,不过我还是觉得迷悟高一点比较好。」
  「就是说啊。矮小的男孩子是很可爱,但男朋友的身高还是要比自己高才好呢。」
  突然一个不属于朽缕也不属于一缕的女性声音传来,迷悟往声音出处一看,在那儿的人是吉崎善果,身上穿着泳衣。迷悟完全不明白为何吉崎会出现在这里。
  一缕与朽缕跟迷悟一样完全无法理解现状,哑口无言地僵立在当场。
  「…………吉崎学姊,你、那个、在这里、做什么?」
  从混乱状态中回神的朽缕问道。
  「夏天,海边,然后,在这儿的人就是我。」

  吉崎在说到最后的「我」字时用手拍着胸膛。迷悟虽然觉得她这样一点都没解答问题——但已经足够传达出吉崎是来海边玩的讯息了。
  迷悟正想着没听见其他声音的时候,就看见遮阳伞那儿出现了人影。虽然距离满远的,但既然吉崎善果在这里,再加上出现在遮阳伞那边的人有着染成金色的头发,那人肯定就是三川了。等那女人往这边略微走近后,就确认了这人的身分果真是三川。她身上也穿着泳衣,不过却没有下水游过的痕迹,这点吉崎也是一样的。看来两人应该只有在岸上待着吧。
  双胞胎看见三川往这边过来,各自都进入戒备状态并瞪向她。
  「好巧啊,我是为了实现与善果妹妹的约定才到这边来的,没想到会遇见你们。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呢,这就叫作命运的安排吧?」
  三川直白地说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
  迷悟介入双胞胎与三川之间问道。
  「菱川同学,别人说话要仔细听啊。我刚刚不是说了是『为了实现与善果妹妹的约定才到这边来的』嘛。跟善果妹妹旅行就是我的目的。」
  「我虽然不记得有做过这种约定,不过应该就是这样吧。」
  吉崎插嘴道。
  「不,有约定过的啦。呐,就是你说要考驾照那时约好的啊。」
  「……唔?考驾照?汽车的吗?」
  「对啊,汽车的啊。」
  「喔喔,所以是汽车驾照啊。唔………没印象耶。」
  「没印象?就是之前在保健室时,聊到未来想做什么的时候啊。」
  「未来想做什么?我有说过这么害羞的话吗?青春年少真是太不知耻了。」
  「有说过啦。善果妹妹不是说了想要考驾照嘛。虽然你是说不是因为想去旅行才考的——没记错的话,是为了找工作考的吧?然后我不就说了我要带你去旅行嘛。」
  「抱歉……我真的没有印象。我不记得了……真是对不起,我是个笨蛋。」
  「算了,没差啦…………我们也住在那间旅馆,请多指教罗。」
  三川边转向迷悟边用手指向旅馆的方向。
  「喂,你说『我们也』,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住在那里?」
  「一般来想,会出现在这边的旅客,除了住在那边也不会有其他选择吧。」
  迷悟被堵到说不出话,因为刚才自己也是猜测这两个人和他们住同一间旅馆。
  「已经够了吧。迷悟,我们走。」
  朽缕拉着迷悟的手往海边走去,一缕也跟了上去。
                                     *
  在迷悟和双胞胎走到离三川她们约有一百公尺的距离后,就把塑胶垫铺在地上并把携带的行李放好。迷悟脱掉T恤,朽缕也脱起连帽外套。一缕和朽缕两人都穿着比基尼形式的泳装,花色虽然不同,但款式一样——让人有这样的戚觉。也许因为是两人体型一样,才会让人看起来有这种感觉吧。
  「那些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一缕瞪着三川她们说道。
  「不如说,为什么会被知道吧。」
  朽缕也露出些微不安的表情。
  「……这么说来也是喔。她是不是对我们的事了若指掌啊?」
  「家里被装了窃听器之类的?虽然我想应该是没有……」
  「算了,那种事随便怎样都好吧。想着那些家伙的事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了。」
  迷悟对双胞胎说道。
  「说的也是,来玩吧,大玩特玩。」
  迷悟在想搞不好是从一途那边走漏的风声,不过如果要确认这一点,就非得回头找三川不可,所以还是别这么认定比较好。而且三川她们看起来就是很一般的游客在海溯卜玩乐,应该真的只是普通的旅行吧。那就放着她们别管,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在学校里三川也没做出啥穷追猛打的事情,至今为止也就只有做出几次恶作剧等级的欺负,还有菱川一途的事而已。
  「那,来游泳吧!」
  「直接就下水喔?」
  「因为又没有带沙滩球来!」
  「一缕,不做热身操是不行的喔。」
  朽褛说完后就开始做伸展操,看来朽缕也打算下水游泳。打算逃掉热身操的一缕被朽缕给逮住,也开始伸展起来。
  (那我也下去游吧……)
  迷悟也和朽缕做起同样的伸展操。
  「话说回来,行李没问题吗?」
  一缕将身体往前弯曲,从双腿的缝隙间看向朽缕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有其他人在啊,你看。」
  一缕将往前弯曲的上半身拉起,并指向三川她们。
  「没问题吧。要是东西被偷,犯人马上就曝光了。再说——也没有什么被偷了会困扰的东西。」
  迷悟这么回答。他们带出来的只有毛巾跟饮料,还有防晒用品,没有把钱包带在身上。就算带了钱包,也没地方可以用。在这里徒步二十分钟以内能使用钱的地方,就只有旅馆内设置的自动贩卖机了。
  「说的对!那我们走吧!」
  一缕一马当先冲到海边,转身朝步行而来的迷悟与朽缕挥着手。
  「来赛跑吧赛跑!怪怪的?应该说赛泳?哎呀随便啦!来游泳吧!」
  一缕大声地呼唤。
  「要比赛的话是要游到哪边啊?」
  因为有点距离,迷悟也略微大声地回答。
  「对面!往那边去~!」
  「对面是哪边啊?」
  迷悟用一缕听不见的音量对朽缕说道。这片海域不仅没有浮球缆绳,连小岛什么的也都不存在,就只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
  「真的,是要游去哪里啊。」
  朽缕也带着笑回答。
  迷悟牵起朽缕的手,小跑步地跑向海边,朝在海中只露出一颗头挥着手的一缕身边游去。
                                   *
  玩完海水浴的三人,在沙滩上准备打道回旅馆。
  「虽然有人打扰,不过还是玩得很开心呢。」
  朽缕边穿上连帽外套边说道。
  「是啊。」
  迷悟如此回答,此时一缕突然抱住迷悟。
  「怎么说呢,今天就算黏着迷悟不放,你也没什么反应耶?」
  「嗯,今天特别吧。」
  「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有点无聊说。」
  「……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啊?」
  「怎么说才好呢,就是那样嘛,呐,就像那样,朽缕能明白吧?」
  「嗯,完全不明白。迷悟我们回去吧,回去好好洗个澡。」
  「说的也是。」
  迷悟迈开脚步,一缕则是故意似的用力从迷悟身上弹开。
  「你突然间干么啊?」
  「——迷悟现在该不会是想要我黏着你吧?」
  迷悟心想就陪一缕玩玩也好。
  「嗯,或许是这样吧。」
  所以点头说道。
  「咦,不是这样回答的吧。这种时候迷悟应该要说『不,没有』,接着我就直接抱上去,这样的剧情发展才对吧?然后迷悟就会说出讨厌之类的话啊!」
  「剧情发展是怎样啊?什么剧情发展嘛。」
  「呐~朽缕的话能够明白的吧!」
  「嗯,完全不明白——这种无聊的话题就到此打住,快点走吧,热死人了。」
  「也是。」
  结果在迷悟与朽缕行走时,一缕就很普通地用手臂勾住迷悟的手一起走。话说回来,只要过个马路马上就抵达旅馆了,行走的距离真的非常短暂。
  三人抵达旅馆前时,看见放歌与一名男性站在那儿。那男人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体格壮硕。头发剪得短短的,身穿黄色T恤与白色短裤,全身上下——至少看得 到的地方都是晒黑的。
  「喔,你们回来啦。」
  放歌出声搭话。
  迷悟微微点头。
  「我来介绍,这个是我的外甥,双胞胎嘛,跟我侄女差不多。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吧。」
  放歌边指着迷悟与双胞胎边说道。
  男人看向三人,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没有点头应和,只是一直盯着他们不放。要说他的态度认真也是说得通,但迷悟却觉得应该不是那样。硬是要说的话,就是有种被逼到极点的感觉吧。
  「唔,这个人叫贵岛为人。差不多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吧,学校也总是同一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离开故乡出去打拚,有种『同样是留下来的同伴』的感觉吧。他的工作是捕鱼的,有时会分些鱼货给我,我有时也会去市场找他买鱼啦。」
  迷悟与双胞胎对男人微微行个礼。
  放歌交错地看向贵岛与迷悟等人。
  「你们现在要去洗澡吗?」
  然后问道。
  「是的,我们正打算去洗澡。」
  迷悟回答。
  「叫住你们真不好意思啊。」
  放歌说完后拍了拍迷悟的肩膀。
  三人回到房间,在房间的厕所里把盥洗用品分好后,就前往位于一楼的大澡堂。
  「不是男女混浴对吧~
  一缕说道。
  「应该不是吧。如果客人只有我们的话,去拜托放歌阿姨或许就能大家一起洗澡了,不过今天是不可能的吧。」
  「朽缕也想要混浴啊?」
  「机会难得嘛。」
  「我们三个最后一次一起洗澡,已经是五年前左右的事了吧。」
  「说的也是,上了国中以后,我也没有跟一缕一起洗过澡了。」
  「就只能这样了啊,晚点见吧。」
  「晚点见。」
  迷悟在此打断对话,往男性专用澡堂的方向走去。迷悟进入更衣室后,在脱掉衣服之前确认一下手机。
  有一封简讯,是菱川一途寄的。上头写着下午三点半在距离旅馆步行约十分钟左右的地方等他,地图的情报用网址的形式记载在简讯中。在说完交代事项后,还用了约五行的内文说了她也想跟迷悟一起到海边玩之类的碎碎念。
  迷悟无视于加在简讯后方那堆也想玩的抱怨,只写了「了解」两字便回传了,接着把传送与收到的简讯都删掉。这是考虑到万一手机被别人拿去看才做出的举动。
  迷悟泡在浴池里,在脑中整理着现在的状况,突然地叹了口气。
  不是说他不想知道过去的事,只是瞒着双胞胎这一点——让他觉得心情沉重。双胞胎要是知道自己跟一途见面,肯定价生气也会难过吧。而且光是见面就会有这种结果了,要是被她们知道这次旅行是有意为之的,绝对会无法解决的。
  (算了——不被发现就没事了。)
  要是不被发现,就只会有种自己瞧不起自己的感觉,不会造成双胞胎的负担,因为不可能会因为不知道的事情而让心情产生变化。所以为了不让事情曝光,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虽然要做到这点,连一途那边的情况也得考虑进来才行,不过迷悟还是决定要尽自己所能把能做到的事都办到。因为就算是极为注意,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
  一缕洗净身体后,就跟朽缕一同泡在浴池里。这间旅馆的大澡堂,淋浴间只有六间,空间不算大,浴池也只能容纳八个人同时泡澡。这间浴室虽然有一扇可供人出入的巨大窗户,但是却无法看到海边,只能看见一个铺着白色石头勉强可称为中庭的场地与围绕在外头的浅褐色竹制围篱。话说回来,要是这边能看见海边的话,代表海边也能看见这里,可说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这里使用的热水虽然温泉的含量极低,但还勉为其难地算得上是温泉。
  「好久没这样两人一起洗澡了。」
  一缕先开口向朽缕搭话。平常两人独处时几乎是不说话的。但要是连旅行途中的
  泡澡时段都不说话,感觉好像有点寂寞。
  「嗯。」
  「原本对于要来这边还觉得有点挣扎,不过现在觉得有来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
  「去年啊,来到这边的时候,我们——不是挺怪的吗?」
  一缕的话语相当含糊。
  「说的也是。」
  但朽缕却明白话中意思地回答道。
  去年三人开始同居后,过了一个学期,三人的关系还是很僵。不过在旅行之后,不知怎地就变得心意相通了,像是明白了什么地方该顾虑、什么地方不需多加在意之类的。不知道是因为暑假空闲的时间很多才产生的结果,还是因为旅行成为决定性的因素——一缕不由得认定了是托了旅行的福,于是今天也产生了像这样的想法。
  「所以啊,既然来这边可以玩得这么开心,我想要是每年都来一趟也不错吧。我想对迷悟提出这个提议,朽缕觉得怎样?」
  「我觉得不错啊,迷悟肯定也会赞成的。」
  朽缕的话声刚落,大澡堂入口处的门就被打开了,三川与吉崎走了进来。
  一缕瞪向她们,不过三川与吉崎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好厉害,三川老师帅傅,快看啊!」
  「……好厉害?这很普通吧,不如说算是狭小了吧。」
  「我不是说澡堂,是说一缕妹妹跟朽缕妹妹,两个人都把头发挽起来,绑法也一样,身上也没穿衣服,两人真是超级像的耶,真的是同卵双胞胎啊。」
  吉崎无礼地左右手同时指向一缕与朽缕。
  「真的耶。」
  三川走近双胞胎,在浴池旁蹲下开始观察起来。
  「三川老师,找我们有事吗?」
  朽缕语气带刺地说道。
  「这个是朽缕妹妹吧,就算开口说话也很难分清楚耶。不用这么戒备也没关系嘛。看到这么相像的双胞胎,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的嘛。而且你们又是全裸,真的分不出来啦。有什么分辨的方法吗?菱川同学的话就知道怎么分辨吧?是看痣来分辨的吗?」
  三川说着说着就突然跳进浴池里,挡在双胞胎中间。
  「三川老师,一般来说,这种澡堂中的浴池得要清洗过身体才能进来的。」
  「这个我知道啦,不过要是放着你们两个不管,你们肯定马上就离开了吧。」
  听到这话,吉崎也跟着走进浴池里。
  「朽缕妹妹,你讨厌三川老师师傅吗?」
  「嗯,讨厌。」
  朽缕干脆地说道,三川则是笑了出来。
  「明明是个好人。」
  「哪里好了?」
  「像今天啊,不但带我来旅行,还请我吃饭。也教了我很多事情,很温柔的。因为遇到了三川老师师傅,所以让我将来的梦想是想成为保健室的老师之类的。」
  「咦……善果妹妹想当保健老师啊?」
  「抱歉,我只是顺口就说出来了,我并不是想要当老师,而是想成为三川老师师傅那样的人,虽然这种说法,老实讲好像有点怪吧。」
  「你这家伙……害我还有点高兴的说。」
  「哈哈,昙花一现的高兴对吧。」
  「我打飞你喔?」
  一缕心想三川与吉崎的交情真不错。看着三川和吉崎交谈的模样,让她有种三川也许不是什么坏人的想法。
  (不,没这回事……坏人身边也只会跟着坏人的。)
  一缕重新整理脑中的想法。不管是谁都会有多重的面貌存在,大部分的人对于亲近的人都是特别好的,自己也是这样——大概比三川还严重。不管是怎样的善人,只要在不同的立场观看,就会转变成最坏的人吧,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
  「朽缕,我们走。」
  一缕出声说道。再待下去只会让人不开心。
  朽缕默默地站起身。
  「一缕妹妹比朽缕妹妹还冷淡呢。朽缕妹妹至少还会回个话呢。」
  一缕完全无视于三川的话,拉着朽缕的手往更衣室走去。
                                     *
  洗完澡后,朽缕与一缕换上浴衣回到房间。
  「唷,你们去洗澡了啊。」
  两人在回房间的路上遇见放歌。从放歌出现的位置来看,她应该是从停车场那边走后门进来的。
  「是的。」
  朽缕快速地回答。因为澡堂的事还让一缕处在不愉快当中,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让放歌感到疑惑,这样就不好了。
  (我明白一缕的心情,但是随便应付她们一下也没什么差啊……)
  朽缕认为要是跟三川撕破脸不是件好事,所以回话或是打招呼什么的还是会做一下。或许是因为她与一缕抱持的感情本质上有所不同吧。一缕是厌恶三川的,但对朽缕来说,知道他们内情的三川是个麻烦人物,她心里是比较接近于这样的情绪。当然也是讨厌三川的——只是比起讨厌,她更加把意识集中在防止三川造成实际的危害上头。而且朽缕是保健股长,第二学期开始也不可能不和三川碰到面,所以不能让关系变得太差。
  (唔,一缕那时被她踢了一脚啊……)
  朽缕想着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这样吧。
  「你们等等要做什么?」
  放歌这样问道,朽缕将脸转向一缕,用眼神询问是否有什么事要做。然后一缕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要做。」
  「那,跟我说说话吧。」
  放歌说着并指向放在大厅中的桌椅。那桌椅一般是旅行团的导游在办理住宿手续时,其他团员休息等待之处。
  就在三人坐下的几乎同一时间,迷悟出现在大厅。不过他没有走到双胞胎与放歌这儿,也没有搭话,就这样直接走出大门。
  「为什么迷悟没有穿浴衣?」
  朽缕把疑问说出口。
  「是要去外头吧?」
  一缕回答道。
  (再去海边一趟……应该不可能吧?」
  朽缕不明白迷悟非得要出去的理由,这边没有步行范围可到的观光景点。勉强是有个还算有名的悬崖,不过要用走的过去也要花很多时间。
  「应该是那个啦,迷悟想在附近稍微走走的感觉?他每年都会过来,所以觉得很怀念吧?」
  「啊……这样啊。」
  朽缕认为既然这样为何不邀自己与一缕一同前去呢?这点让她感到有些无法接受。但转念一想,一人独处的时间也是很重要的。
  「放歌阿姨,工作没问题吗?」
  朽缕问道。
  「除了准备晚餐之外没什么重要的,没问题啦。而且今天青座也在。」
  「青座?」
  听到了没听过的名字,朽缕反问道。
  「我这儿的工作人员,是个高中生,跟你们同年呢。」
  一缕说着「喔~这样啊」回应。
  「只有在旺季的时候才来工作啦。这里的打工机会在高中生之间很受欢迎,因为这附近没有其他工作雇用打工仔嘛。不但可以保障最低薪资的收入,而且只会占用暑假少许的时间。冬天的邮寄贺年卡打工也很受欢迎喔。你们有在打工吗?」
  「没有。」
  「我也没有,我们学校是不准打工的。」
  「不准打工的校规,有跟没有是一样的啦——你们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既然是高中生,会想要钱吧?不对,钱的话是不管谁都想要的。」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朽缕回答道。现在的生活并不匮乏,想要的东西几乎都是家计预算中能购买到的,所以不会为了物质生活而戚到困扰。当然要是手头宽裕的话,想买的东西当然就很多了。特别是客厅的录放影机,现在使用的那台在很多地方都让人觉得不满意。
  「一缕呢?」
  「唔………啊,我或许会想要压力锅吧。」
  「啊?你想要那种东西?」
  「因为这样好像就可以快速制作料理了,不过迷悟却不肯买,说什么是不必要的东西。」
  「你们……呐,我说你们啊,没有其他像一般高中生会想要的东西吗?你们住在都市里,要到处玩也很花钱吧?」
  「我们玩的东西都不怎么花钱呢……顶多就一个月去一次卡拉0 K吧。三个人只要三千块左右,就算贵一点也就五千块左右吧。」
  「对啊~我也会跟迷悟一起玩棒球,那个就不用花到一毛钱了。而且迷悟超小气的,要花钱的玩乐他是不太可能允许的呢。」
  「说的也是,迷悟不先开口邀我们,我们也很难开口说想出去玩啊。」
  「一缕会玩棒球啊……真奇怪呢。还有,因为自己无法开口就不说,这样是不行的。稍微任性一点要求才好啊,至少要让迷悟戚到些许困扰才行呢。」
  此时从旅馆内部传来声音。
  「放歌阿姨!打扫结束了喔」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知道了!对了青座!你过来一下。」
  放歌大声地叫他过来。
  被称为青座的少年小跑步地跑到大厅来,是个长发瘦小的少年。和围裙不可思议地十分搭配。
  「什么事?」
  「不,也没什么事,没什么要做的啦。只是叫你过来介绍一下,这家伙是青座。那这边这两个……算是我的侄女一样吧。」
  (不如说迷悟才是她的外甥,我们根本就是无关的外人吧。)
  朽缕虽然这么想,却没有出言反驳。
  「初次见面,我是新山朽缕。」
  而是开口打招呼。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新山一缕。」
  「我是在这边工作的青座。两位是双胞胎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双胞胎呢。」
  「青座为了暑假能和女友去旅行才来打工的,记得是要去北海道吧?」
  放歌窃笑说道。
  「等等,放歌阿姨,请别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突然说这种话好吗?我也不光只是为了这个才来打工的啊。」
  「那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我想买台电脑。」
  「喔!是要买来干么的?」
  「我想写程式。虽然学校也有电脑可以使用,但是配备太基本了一点……居然只能用五寸磁片存档案啊。」
  「唔……我完全听不懂你说什么啊。」
  放歌兴致缺缺地回应道。
  「就是得下指令才能执行的电脑啦。」
  「嗯,够了,你再说下去我也听不懂。一缕跟朽缕有电脑吗?」
  一缕与朽缕同时摇头。
  「啊,不过迷悟有喔。」
  「不是大家共用的吗?」
  「因为是放在迷悟房间,所以不是共用的。
  朽缕回答道。而且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很想用电脑。」
  「喔~买一台放在家里比较方便吧。你们住的地方应该可以拉网路线吧?这边还只能用数据机拨号呢。」
  「是喔。」
  一缕听不太懂,所以敷衍似的回应了下。朽缕则是有些明白——不过只是情绪上的明白。她对于自家能拉怎样的网路这些是不懂的。
  「…………」
  「——」
  因为聚在这儿的人都很奇特,之间也没有共通的话题,对话在此中断。
  「话说回来,放歌阿姨,今天没看到装鱼的保丽龙箱啊,是怎么了吗?放歌阿姨处理掉了吗?」
  「……啊,那个啊。怎么了吗?我看到就顺手丢掉了。」
  「明白咧。要破坏那玩意很辛苦的,非得要『嘿呀!』地用力踩下去才行,然后就会啪搭啪搭变成一堆碎片。」
  「别发出怪声啊……啊,不好意思,说了你们听不懂的事。」
  「不不,没关系的。」
  朽缕回答。因为也没其他话好讲,不如听他们讲这些事还比较轻松一点。
  「对了,今天来投宿的那两位一组的客人,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啊。」
  「啊、嗯……是的。」
  朽缕有些迟疑地回答,放歌一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
  「有约好要一起来吗?」
  接着问道。
  「不,我想只是凑巧的。」
  朽缕虽然认为绝对不是「凑巧」,但还是先这么回答好了。她不想让其他人认为她们的感情不错,反过来要是认为她们感情不好也不太妙——她有这种感觉。
  「喔,真了不起的偶然啊。要是去抽奖能抽到大奖的,一定。」
  「嗯,就是说啊。」
  朽缕讨好似的回应。
  「哎呀,留你们下来不好意思,虽然我真的很想空出时间跟你们好好地聊一聊——青座,时间虽然还早了点,不过要准备开始弄晚餐了。」
  放歌这么说道,敲了敲青座的背部,两人往厨房走去。
  「我们也回房间吧。」
  「好啊。不过回房间迷悟也不在,这样很无聊耶。」
  「对啊,迷悟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啊。」
  两人边抱怨迷悟边走回房间。
  迷悟抵达约定的地点,打开手机中浏览器历史纪录中的地图网址,确认地点无误。这里是比海岸沙滩再高出约一公尺、微微弯曲的道路。这个时间点完全看不见通行的车辆与行人。
  迷悟因为一途还没到达,于是眺望大海。要说这片海洋漂亮,是挺漂亮的没错,
  但除此之外还有种寂寥戚。夏日的阳光虽然强烈,但还是很寂寞。或许是因为没人在海边的关系吧,有股只有这里和世界隔离开来的感觉。虽然是奇怪的比喻,迷悟觉得这儿和三途河(注3)很像。当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三途河,再说眼前这片是海洋而不是河川。(注3日本传说中的生死交界。)
  迷悟坐在隔开沙滩与道路的石墙上,眺望大海约五分钟后,肩膀就被敲了敲。
  「迷悟,久等了。」
  是一途。一如往常的打扮,还在腰上另外系了个腰包。
  「你迟到五分钟。」
  迷悟看着手表回答道。
  「抱歉啦,我刚去确认这附近是不是都没有人靠近——那我们走吧。」
  迷悟跟在一途身后,走到一辆机车旁边。
  「这样就能转移地点了。」
  「你先等一下。」
  「怎么了?」
  「……你有驾照吗?」
  迷悟总之还是先问一下,但他也不认为这个不停转换姓名到处杀人的人会有驾照。再说,名为菱川一途的人早就已经死在好几年前的火灾事故中了,这是一途说的。
  「我有啊。」
  一途说着就从腰包掏出皮夹,并从里头抽出驾照递到迷悟面前。不过那名字迷悟是第一次看到,住址也在青森,吻合的项目只有照片。
  「有这种驾照也派不上用场吧。」
  「我啊,觉得就算有驾照也不能保证不会出车祸喔。」
  一途说着歪理。
  (算了——要求这家伙有常识是我不对。)
  「而且啊,迷悟觉得我会对你做出不利的事吗?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所以也不会出车祸的。」
  搞不懂这保证是从哪生出来的。不过迷悟想着一途的运动神经很不错,附近又没什么车子跟路人,大概不会出什么事吧。


  「话说回来,这机车是谁的?是偷来的吧?」
  「真失礼啊。当然不是偷的,是跟小宇田借的,只要还的时候把油加满就行了。所以我就把车好好地一路骑到这儿来了喔。」
  「——我知道了,我坐,我坐就是了。」
  迷悟无法判断一途的话是否是真的,自己也没打算去确认真假。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太蠢了,还是快点坐上机车要紧。要是外出的时间太长,搞不好双胞胎会开始怀疑。
  迷悟从一途手上接下安全帽,跨坐上机车后座,将手环绕住一途的腰部。
  「那,我们就先去二十四年前发生事件的地点吧。要抓紧我喔。」
  「了解。」
  迷悟他们现在要去的,是二十四年前发生家族集体自杀事件的场所。
  事件的大致状况是住在这个村子的某家人,家长为了让全家人一起上路,先杀害了妻子与女儿后,偷了辆车开到山里头,再引废气自杀的事件。这个事件的被害者还有一人,是住在附近的女国中生。男子在开车前往山里时,撞死了这位女国中生,这也算是肇事逃逸了吧。
  为什么迷悟与一途要调查这个事件,是因为这个男人所偷的车正是迷悟与双胞胎的双亲、当年还是大学生的他们所乘坐的车辆。迷悟与双胞胎的双亲当时正好是暑假来这儿旅行。
  「迷悟也知道这起事件奇怪之处在哪儿吧。」
  「…………嗯。」
  迷悟原本不知道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件。不会有双亲会向孩子诉说过去发生的悲惨事件,也不会有孩子会去调查过去的事件,要说理所当然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首先是偷车这点,也就是为什么要特地跑到旅馆偷车这一点。虽然说那辆车的钥匙是没有拔下来啦。」
  「……」
  迷悟不发一语。
  「能偷的车只有这一辆、或是其他车停在车库里之类的,有各种理由说得通呢——虽然关于那家人的情况只是大致猜想,住在这种地方却没有车,恐怕是刚搬到这儿才有可能会是这样吧。」
  一途补充道。
  「还有只有一个人跑到不同的地点自杀这点也说不通,集体自杀不就是想要一起死吗?为什么要刻意分散开去自杀呢?」
  「…………」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找不出那家人想集体自杀的理由。借贷关系与人际关系都没什么问题点存在,但也有可能是往这方面再怎么调查也查不出来的原因吧。」
  一途肯定是因为这事件与双亲有关才产生疑虑吧,不过迷悟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女国中生之死,是因为被想自杀的男子撞死的,跟双亲无关。而且想自杀的人跑去杀害别人——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吧。这样一点好处都没有,当然快乐犯是例外。
  「就先去集体自杀的住家那边看看吧。」
  然后两人约骑了二十分钟的车程后抵达目的地。
  「什么都没有。」
  「就是啊。」
  那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荒芜。能明白的只有这儿离旅馆有相当一段距离而已。
  「你觉得怎样,看到过去的事件现场,有明白什么吗?」
  「涌现出了灵感之类的?」
  「…………你在耍我吗?」
  「我是认真的。看到了而明白的事——或许有吧。没看到而明白的事则是没有。」
  「唔,也许是你才能明白的事吧,我是完全不明白。」
  「迷悟,我之前就很在意了,不要用『你』来叫我啦。」
  「为什么?」
  「叫我,『姊姊』嘛。从现在开始,不叫我『姊姊』我就不回话了喔,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
  话虽如此,迷悟却根本不打算叫她「姊姊」。这种约定放着不管就会忘掉了——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都一样。
  「那就再去下个地方吧。」
  下个地点是女国中生被撞死的场所,距离集体自杀事件的住家骑车只有约数分钟的车程。在面对海岸的道路上直直骑马上就到了,跟山林处在相反的位置,是通往旅馆的方向。
  果然迷悟就算看了现场也什么都不明白。迷悟为了问一途意见而看向她,她不知为何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怎么了——你明白什么了吗?」
  「…………」
  (她正在思考吗?)
  迷悟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不是这样。
  「喂,到底是怎么了?」
  「姊姊。」
  一途简短地说道。
  「——」
  「怎么了?姊姊。」
  「没什么事喔。」
  迷悟相当烦躁地瞪着一途,但是她依然用认真的眼神看向道路。
  「…………什么都不明白、呢。」
  一途小声地自言自语。
  「今天就到这边为止吧,剩下的明天再说,我送你回去。」
  说完后往机车走去。
  迷悟觉得一途的样子有点奇怪。
  (难道她明白了什么吗?)
  不过肯定不是确实地明白了些什么吧。若是她明白了确定的事情,应该会告诉自己的。
  迷悟跨坐上机车后座,一途催动油门。
  「对了对了,有件事想让迷悟听听呢。」
  「什么事?」
  「关于旅馆住宿旅客的事情。」
  迷悟想,一途是要告诉他三川她们的事吧。
  「嗯,我已经知道了,有够烦。」
  「…………我不是指她们。」
  「嗯?」
  「我赴说另外那一个,一个人来投宿的男客人,那个叫作海沼益的人。」
  「喔。」
  「根据我调查得知——他好像在恐吓石上放歌。在来这儿之前,我对我会待在这里之时来投宿的旅客背景都做了一些调查啦,怎么说呢,那家伙啊,每个月啊,都从石上放歌那啊,收取三万块的样子喔。」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不过迷悟也要小心喔,怎么说呢——很奇怪。」
  「真的是恐吓吗?」
  「我只知道放歌每个月都会汇三万块到那家伙的帐户里而已。」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得做点什么才行。」
  迷悟明白放歌是不可能会和身为外甥的自己谈论这种事的。不过对她来说,可依靠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了。丈夫早已生死相隔,亲戚也几乎都不在了,剩下的也只有会在丧礼上才会见面的人吧。虽然可以向警方告发——但也许是有什么无法告诉警方的内情存在。
  「我也觉得应该要做点什么比较好啦,石上放歌要是有什么意外,迷悟的生活也有可能会产生问题呢。」
  「你能够…………解决这事吗?」
  「…………」
  「——知道了知道了,姊姊。」
  「我虽然是有这个打算啦——可是我啊,因为这次的目的不是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呢。」
  「那就让我来做些什么吧。」
  放歌是至今一直照顾着他的人,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
  「怎么说呢,你做得到吗?」
  「也只能去做了啊。」
  「住手吧,很危险的呢。」
  「不可能住手的吧,都听到这种事了。」
  「…………要是不跟你说就好了,迷悟是这样的人吗?我还以为那个叫一缕的才是这种性格的人呢。」
  「天晓得。放歌姑姑应该已经没有其他可依赖的人了吧,我不能放着不管。」
  「不管怎样都要去?」
  「当然。」
  一途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海沼益那边吧。这样可以吧?这样的话,要是发生什么事,我也能够守护迷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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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qc19980524 于 2014-5-3 18:2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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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沼益偷走的那本笔记,记载着久远以前发生的事件。笔记里写的东西几乎都只是些只字片语,很明显不是要给其他人看的东西,不过光看这些也足够掌握书写的内容了。笔记上记载了这个村子发生的自杀事件,还有因为自杀而造成的肇逃事件。写下这笔记的人是肇事逃逸的被害者、也就是女国中生的哥哥。这起事件海沼也有在新闻上看过的印象,是个颇知名的事件。
    这本笔记里记载了也许能够颠覆世间对这起事件认知的真相。
   海沼在得到笔记后,去图书馆翻阅过去的新闻来与这本笔记的记载相对照,但新
  闻的内容与笔记的内容却对不上——虽然不知道哪边才是正确的,不过笔记的内容应该比较偏向理论探讨。因为这本笔记是失去妹妹的兄长所着,海沼认为会这么写或许只是因为主观情感主导了笔记内容。
  可是海沼也没就这份笔记内容再深入追查,要是把这本笔记拿去给警察,就能发掘出过去事件的真相——但他不会这么做的。若海沼是具有正义戚之人,现在也不会干闯空门的勾当。话说回来,他也不想去警察那儿,若是被问到这本笔记哪来的就立刻出局了,当然不可能直说「是我偷来的」。再说了,这本笔记的内容也不会被采信吧。虽然理论上是说得通的——可是有问题的地方在于内容。海沼虽不是什么好人,
  但也不认为如此邪恶的事会有人做得出来,或是说他不想这么认为,就算是人性本恶也要有个限度。
  不过此时,海沼想到了笔记可以有另外的使用方法。靠着这本笔记去向住在那个家中的人要求金钱——话虽如此,海沼也没打算获取大笔金钱。那间旅馆看来也生不出几个钱,而且要是威胁交出大把钞票,风险相对也高,对海沼来说反而太困难了点。要是拿太多钱就会被通报警方,跟闯空门的道理一样。
  海沼总是一人犯案,因为他讨厌被背叛,还有喜欢自由生活的气氛,要是得去在意别人想些什么,这种事他可敬谢不敏。因此没人能去帮他拿钱,逃跑路线也得靠他一个人搞定——所以海沼的目标只有小钱。归还笔记并对内容秘而不宣,代价则是每个月将三万块汇进指定的帐户。他想这金额大概是对方不会报警,愿意乖乖配合的极限吧。再说三万块的恐吓勒索,警方应该也不会为此大张旗鼓。
  海沼虽然要求的是每个月汇款,但是他心里却认为只要对方有乖乖汇过一次就谢天谢地了。就算一次也没汇过,就摸摸鼻子放弃,他是这么打算的。当然这也有危险性在,不能在那边卢半天,得干脆地舍弃才行。
  结果对方照着海沼的要求,把三万块汇进指定帐户,所以海沼也马上把笔记邮寄回去。
  海沼认为这样对方就不会再汇钱了。东西都已经还回去了,对方也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吧。要是不希望内容曝光,只要把笔记烧掉就好了。这样的话,就只剩下小偷的胡言乱语了。
  不过汇款却没有结束,被威胁的那人老实过头地每个月付钱给海沼,明明被拿走的东西都已经还回去了。海沼认为那本笔记的内容又不能改变什么,所以汇款应该马上就会停止才是。
  海沼一开始把这笔钱拿来玩乐挥霍,不过过了约一年后就拿来当成生活费了——意外的是,他开始做起普通的工作了。话说回来,这所谓「普通的工作」,也只是几近于诈欺的销售业务,他所工作的公司就差不多类似于恶质的金融商行。但就算是打擦边球,还是不算违法——总之,他开始做起了不犯法的工作。
  虽然是个非常奇怪的感觉,但海沼定期检查汇款帐户时,除了有种过意不去的感觉,怎么说呢,还有种觉得自己很丢脸的感觉。要是有一个月没领出钱,三万块就会增加变成六万块——这在海沼的人生中是第一次的体验,让他震惊不已。这个简单的三加三计算,比什么言语都更强力地打进海沼的心中。小学与国中时,不断地被灌输「努力是很重要的」,在看到帐户明细时,他总算明白了。
  然后不知何时,他产生了想把钱还给汇款人的想法。
  为了与海沼谈话而前来的迷悟与一途,决定从后门进入旅馆。这个后门是位于一楼客房所在的走廊底端,是做为开车或是紧急时的出入口——话说回来,以前迷悟曾听放歌说过,这里一般是锁起来不太使用的。不过也许是凑巧吧,今天正好是开着的。
   照理说,因为有可能会直接与双胞胎撞上,跟一途一起到旅馆来是很糟糕的举动——但是等等要见的也许是恐吓放歌的人,为防发生万一才让一途跟着来。一途不是什么正经人,在这种时候反而很值得依赖。
  一途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就在后门前挥挥手。迷悟小跑步跑到后门,和一途一起走进旅馆,并马上走上楼梯前往二楼。
  海沼住的房间是位于二楼,三间并排的房间中间的那一间。二楼的房间比迷悟他们住的一楼房间住宿费要高,也比一楼还要更能看清楚海边。话说回来,迷悟是亲戚,所以没有付住宿费就是了。
  迷悟在房门前朝一途使个眼色,一途看到后点了点头,迷悟就握上门把将门略微打开。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举动,敲门或是出声呼喊,任何会在走廊上发出声响的行为都要控制住,总之要先把锁打开,所以他才会直接去开门。
  「海沼……先生,在吗?」
    迷悟在进入房间时还是稍微喊了一声忡,但是却没有回应。也不能再这边空等,于是迷悟走进房间,脱掉鞋子后往里头走去。门口有双脱下来的皮鞋,代表海沼并未外出,恐怕是在里头吧。虽然有可能是换上夹脚拖去海边了,但这种情况下不锁上门就离开,也未免太不注意了。
  穿过连接厕所与浴室的狭小通道,踏进房间中的那一瞬间,意想不到的事物就这样闯进迷悟视线的左边。
  是尸体。
  在入口处看不见,因为被墙壁的死角挡住了,非得走进来到这儿才会看到。
  不知道是谁的尸体。
  因为那具尸体没有头。
  不,就算有头,迷悟应该还是不知道那是谁的尸体。迷悟到这边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和这房间的客人见过一次面——话说回来,连这具尸体是不是这房间的客人都无法确定。
  而且这具尸体缺少的不光是头,左手连同手肘部位也不见了。从体型看来大致知道这是个男人,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男人比迷悟壮一些——他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因为身体零件少了一些,无法明确地认定是不是这样。身上穿的是西装裤跟短袖的白衬衫。领口上沾着血,不过血液没有到处喷溅,袖子上也几乎没有沾到血。
  「这……是怎样啊?」
  迷悟为了与一途讨论现况而转头。
  此时映入迷悟眼中的,是有人从这房间逃跑、也就是一途奔跑离开了。她把门大大敞开后,直接就离开此处。
  「喂!」
  然后迷悟不由得发出巨大的声音。
  他在大叫后就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了,而且后悔着为什么不在出声前的一秒、不,零点一秒时想一想叫出声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就算再怎么后悔,时间也无法倒转。
  仔细想想,迷悟应该和一途一样立刻逃跑才是。闯进不认识之人的房间,在那儿有一具尸体,不管怎样都应该要马上离开才对,然后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都要逃离现场,把现场状况重新整理才是。
  (——不,还可以,还没事的。现在逃跑也——)
    不过现实没这么简单,他听见楼梯下方传来「迷悟~?」,是一缕的声音。
  迷悟想着该怎么办,就算要他说明状况他也说不出来。从一途那得知海沼可能恐吓放歌的事,所以决定来跟海沼谈谈的事,他说不出口。再说了,一途的事也绝不能说出来。
  (往下的话,一缕正往这边来——藏在里头吗?)
  迷悟这么想着,正在转身之时——他的脚被房间与通道的地板落差给绊住,失去然后他的手扑向之处,正是从尸体的手臂中流出的血所积成的血池。

  迷悟马上向后弹似的退后。此时刚才手扑向血池中碰到的血也喷到他的脚上。
  「迷悟~
  这次是朽缕的声音,比刚才一缕的声音听起来更近了。迷悟站起身想着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时间紧迫,他完全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突破现况。
  「这个门是打开的耶。」
  迷悟转头看向门口。大概是被一途踢到的吧,皮鞋就这样夹在门口处,让门呈现打开的状态。
  「真的耶?迷悟在这里吗——啊,你看,这是迷悟的鞋子。」
  「迷悟?你在吗?刚才好像听见跑步声跟迷悟的声音,到底是怎么了?这里应该是其他人住的房间吧——可以进去吗?」
  「唔,迷悟好像也在里头,进去没关系吧?要是对方生气了,道歉就是了。」
  于是双胞胎打开了门。
   此时迷悟所在位置并不是入口望进来的死角,而是入口就能清楚看见的地方。
  「啊,迷悟在这里啊。这里是别人的房间喔。」
  一缕走向迷悟,朽缕也跟在她身后。
  不过双胞胎走到迷悟身旁约一步距离后就停下了,应该是注意到迷悟的手脚都沾上鲜血了吧。
  「迷、迷悟……?
  朽缕发出困惑的声音。
  「不、这个、这是……」
  迷悟想着要说点什么藉口,但他什么也想不到,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话。迷悟看向双胞胎,朽缕睁大双眼,用手捣住口鼻,一缕则像是在观察房间内部。
  「迷悟,总之冷静点。」
  一缕看向迷悟的双眼说道。
  「怎么办?」
  然后一缕转向朽缕那边问道。她应该是觉得就算问现在脑袋一片混乱的迷悟意见也没用吧。
  「……我去请放歌阿姨过来吧。」
  朽缕马上回答。
  「说的也是。尽量不要让三川看见喔。」
  听到一缕的话,朽缕就一个人往一楼走去了。
                                        *
  「迷悟先去换衣服吧,然后在房间洗个澡。」
  迷悟听从放歌的话,从尸体所在的房间回到一楼住宿的房间内。
  他就这样穿着衣服进入房间内附设的浴室,先把手脚上沾到的血冲掉。血只有在他失去平衡时沾到手上还有喷到脚上的而已,衣服上没有沾到血。
  迷悟在更衣问脱下衣服然后装进塑胶袋里。这衣服他打算直接丢掉不再穿了,因为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在换上新衣服的时候,一瞬间有种想要直接穿着浴衣的想法,不过明明都发生这种事了,不想让其他人觉得自己太过放松,所以还是穿上了另一件短裤与T恤。
  迷悟在前往大厅前,在房间稍事休息,心情也冷静下来。
  (最糟糕的情况……)
  迷悟在心中低语。
  发现尸体,身上沾血,光看这个状况,简直就像是自己下手的一样,再加上三川也在这儿,完全是最糟糕的情况,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要是她什么也不做那还无所谓,但她绝对会做点什么的吧。三川在这种时候绝不是那种会乖乖不给人添乱的人。
  迷悟下定决心,前往大厅。
  抵达大厅后,放歌与青座坐在大门口的隆起处,成套桌椅上则是坐着双胞胎与吉崎,三川则靠在离她们有些距离的墙上。从三川在这里来推测,就先认定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比较好。
  迷悟感觉放歌那儿是工作人员聚集地,双胞胎那边是女孩子聚集地,自己不知道该往那边去才好,就这样站在大厅与走廊的交界处。当然他是绝不可能去三川身旁的。
  过没多久,放歌发现迷悟,就走到迷悟身旁。
  「我叫了驻警过来,大概过三十分钟就会到吧。」
  「……这样啊。」
  「嗯,你先去一缕和朽缕那边坐吧。」
  能坐四人的桌椅有吉崎在,他虽然不太想靠近,但又不能不理会放歌说的话,所以迷悟还是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呐,是菱川同学做的吗?」
  吉崎一开口就问这个。这应该大家都想问,只是没问出口吧。而且连吉崎都已经了解到这个地步了,三川肯定也得到各式各样的情报了吧。
  「我才没做。」
  在某种意义上,不是其他人先开口而是吉崎先问出来这点,迷悟觉得挺庆幸的。
  被双胞胎怀疑实在是太悲伤了,被三川问就是一般地讨厌,要是被放歌问到,会非常
 不愉快的。
  「那是谁做的?」
  「我哪知道。」
  「不是我做的喔。」
  「我又没怀疑你。」
  此时吉崎打了个大呵欠。
  「游完泳好困喔,我睡一下,虽然老实说我没怎么游到就是了啦。」
  她说完后马上就趴在桌上。
  迷悟对于这种状况下还能睡个午觉的吉崎戚到些许佩服。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无关的事情啦……)
  可是迷悟认为就算自己与吉崎处在相反立场的话,自己果然还是睡不着的。
  迷悟虽然想和双胞胎说些什么,但现场的气氛让他发不出声音。他不想说那个事件与自己没关系的事,再说最有力的嫌疑犯正是自己,要谈论事件的话会让他裹足不前。
  过了约二十分钟后,他听见汽车的声音。这个时间点——大概是这个村子常驻的警车吧,没有打开警笛,与其说是驻警知道发生事件而来,更像是因为接到民众举报,所以过来看看状况的感觉吧。放歌听见汽车的声音后,就从大门走到外头。
  过了一会儿放歌就与驻警一同走进大门。身穿浅蓝色衬衫的驻警看来有点靠不住,他身高不算高又驼背,看起来很小一只,只有腹部奇特地凸出,年纪大概将近五十岁吧。以他来说,与其说是萎缩,不如说是有种胆怯的印象。也许是听见发生杀人事件而感到害怕吧。
  「那,我带驻警先生去看看现场。」
  放歌说完后就朝二楼发生杀人事件的房间去了。
  约五分钟后,放歌与驻警回到大厅。驻警一脸恍神,比来的时候更加无力了。看到尸体也许还吐了吧。
  「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放歌问着驻警。
  「说的也是……这个、就是、首先、好像要先联络县警吧,然后……总之先把遗体运到诊所……验尸等县警来了再…………真的只打算帮忙保管一下而已…………」
  「也就是说,等县警到之前都可以自由活动吗?」
  「这个、就是说、那个……自由活动嘛…………那个,石上女士与青座小弟以外的这些人,都是旅客吗?」
  「是的。」
  「那很抱歉……在联络县警直到本队到来前…………那个,各位旅客请别回去,请留在这边……」
  放歌听见驻警这么说后。
  「迷悟你们是预计留到后天对吧?」
  问着迷悟。
  迷悟点了点头。
  「唔~老师的话——」
  放歌边说边走向柜台,翻着住宿纪录。
  「老师也预计待到后天吧?」
  这么问道。
  「没错。」
  三川简短地回答。此时迷悟感受到些许的不协调戚,三川太老实了,都发生这种事了,她应该会在一旁煽风点火才是。
  (算了——没什么事就是最好的了。)
  「驻警先生,要联络县警的话,用这里的电话或是手机就可以了吧?希望能够尽快联络县警过来啊。」
  「啊~……抱歉,我得先回去一趟……那个……我不记得号码……」
  放歌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好吧,我明白了,联络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驻警说完后就走出旅馆。
  在大厅的众人都没有打算回房间,而是直接留在大厅里。不过没有一个人开口,现场寂静地可怕,只听得见外头传来的虫鸣与吉崎的熟睡呼吸。
  *
  三川悄悄跑去发生杀人案的房间看过后,就开始研究事件经纬。
  (从放在皮夹中的身分证来看,是叫作海沼益吧。房间里没有打斗的迹象。从菱川同学能出入的情况来看——门没有锁上。如果门是上锁的,菱川同学也是能闯进房间的——然后在这儿杀了他又大叫……不可能,就算这是为了让自己排除在嫌疑犯之外而故意为之的也不可能。所以门果然还是没上锁的,他就这样普通地走进来,看见尸体,虽然不明白他要进这房间的理由。菱川同学拥有这房间钥匙的可能性呢?不,不可能。钥匙在房间里头,万用钥匙在管理室里。也就是说…………房间没上锁——啊。不,是没上锁吗?还是忘了锁?现在还搞不清楚呢——话说回来,那具尸体的状况也不是死后马上就是那样的吧——果然菱川同学只是发现了尸体而已——还有,头跟手不见了,看来是被刃物切断的。而且是在死后才切断的,从血量就能判断了。再说了,在人选活着时就切断——对下手切断的人来说会更恶心的吧。)
  到此思考告一段落,三川一人走出大厅掏出手机,然后拨电话给宇田川。
  『唷喔,小美,啥事呀!?』
  「有点事想拜托你,我希望你去调查一个叫海沼益的男人。」
  虽然三川已经从身分证与住宿纪录上确认过被害者的名字了,但这依然有可能是假名。像三川美美就是假名,她当然不可能有着这么搞笑的名字,虽说使用本名也没什么问题——但三川讨厌自己的名字,从姓到名都讨厌到不行。
  『还找……意?
  「海洋的海,沼泽的沼,益是利益的益。」
  『这不就阿沼嘛!又怎了啊?』
  「阿沼?你认识?」
  如果是认识的人,就能省下调查住处的手续,稍微轻松点了。
  『应该……是认识的吧。这名字也不是什么菜市场名,大概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阿沼了吧。我啊,以前不是有做过很类似于诈欺、用话术套人掏钱进行投资的业务买卖吗?就是那时的同事。」
  「类似诈欺的投资?」
  『呐,就是小美打垮的那家公司啊。七八年前的事了吧?我会去那儿工作的理由也是为了把那间公司的情报回报给小美啊。』
  「啊,那间啊。」
  「那时的小美超像正义的伙伴啊~好帅气啊~现在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咧~
  从听筒那端传来宇田川奇怪的笑声。
  「这种事怎样都好吧。」
  三川有严肃地说道。
  「你要问阿沼是吧?我上星期才见过他,正好有点事,要说是公事也算啦。那时他请我吃了饭,都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说。」
  「…………那个叫海沼的男人,大概,被杀了。」
  三川感受到电话另一端的宇田川整个人气息都变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等着宇田川的反应。
  「这样啊,阿沼他死了啊。」
  宇田川的声音中读不出失落或是悲伤的情绪,就三川听起来的感觉,他只是在复诵事实一样。
  「……嗯。」
  「唔,这也没办法的吧,阿沼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又闯空门又牵扯到诈欺……要说当然也很当然啦,恶有恶报嘛。」
  过了一会儿,才又听见声音。
  「不过,有点可怜啊。他最近认真在打拚事业,好像开了间营养补充品公司,而且做得还不错的样子。上星期吃饭的时候,还说了也许会结婚之类的开心事。阿沼他啊,虽然不是正经人,但也不是个坏人啊。虽然他的确是做了坏事,要说他是坏人也无法反驳……不过在跑业务时,他不知为何老是站在被骗的人那边着想,所以业绩一直都好不起来。」
  「…………」
  三川还是第一次听见宇田川用这种寂寞似的语气说话。
  『你想调查阿沼是吧?调查了以后——小美想做什么?』
  「我还没决定要怎么做。」
  「……这样啊。要是警方调查阿沼,把他的过去都挖掘出来,阿沼会被当成坏人吗?」
  「天晓得……也许会变成那样吧。」
  『唔,这也没办法,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什么。而且那种事跟死去的阿沼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人都死了嘛。』
  「……」
  『小美可别擅自跑去死掉喔。我虽然没有很喜欢小美,但你要是死了,我会很寂寞的。可是就算感到寂寞——小美死掉了的话,结果也只能认为这也没办法,恶有恶报的下场之类的……这样子很讨厌的啊。』
  「你在说啥啊,我当然不可能死的。再说了,对你来说我死掉不是比较开心吗?这样欠债就一笔勾消了。」
  三川说着,小声地笑了起来。
  『钱随时都可以赚,但小美就只有一个小美。』
  「……你在说什么丢脸的话啊,就算是认识的人死了,你的感性未免也太过头了吧……话说回来,像你这样的人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明明就杀过人。」
  听筒另一端的宇田川笑了。
  『你也没说错啦。啊,这么说来,我把机车借人了啊,真麻烦啊……哎,算啦,用走的吧,为了健康着想。说回阿沼身上吧,有规定日期吗?』
  「越早越好。不如说你一旦明白些什么就先分批报告让我知道,就先从石上放歌、贵岛为人、青座……这家伙的名字是什么我不知道,总之就以这三人的关系为重点进行调查吧,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人跟海沼之间是不是有关系。」
  『了解。姓名该怎么写你等等再传简讯跟我说吧。这次就不要钱了,相对地可别让阿沼受到不好的对待喔。』
  「…………我会妥善处理的。」
  三川到此切断电话,小小地咂了舌。
  因为宇田川说了奇怪的事,让她有种奇特的感觉,除了这个以外,以前和宇田川
一起打垮那间公司的回忆也是原因。宇田川应该是不知道的,那时三川完全是为了助人才打垮那间公司。位在三川住所附近有间简餐店,她常常去那边吃东西,那间店的婆婆被那间公司骗了钱而倒闭了。但就算替她把被骗走的金钱拿回来,那个简餐店的婆婆过没几个月后猝死了。而且那些被拿回来的钱——也就是遗产,在完全无视于那
  位婆婆意志的情况下,被疏远到不能再疏远的亲戚们给分光了。这在法律上来说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吧。
  还有,宇田川所说的当然是错误的,那时的三川和现在一样,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她就只是想看戏而已。
  要说三川的行动理由也很单纯,因为去店里时婆婆不时都会多送她点东西,就稍微帮她一下吧,就是这种程度的动机。
  (……算了,怎样都好啦。)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以前似乎确实也说过类似的话,因为非常寂寞吧。
  (总之就先去看看菱川同学跟双胞胎妹妹的情况吧。石上放歌嘛——无所谓,放着别管吧。反正事态应该会擅自进行下去的。)
  现在把事态变得更加混乱会很有趣的吧——只要有趣就行了。
                                      *
  结果,县警本队要前来得要等到明天下午之后。
  迷悟不明白明明发生了杀人事件,为什么处置还要拖这么久,但驻警说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光是移动就要花上不少时间,再加上还有其他事件发生人手不足,说了一堆这种理由。
  回到房间里的迷悟与双胞胎,三人用房间里备有的茶包泡茶来喝。迷悟与朽缕中间夹着桌子面对面坐着,一缕则是靠着墙壁坐下。
  「迷悟,冷静点了吧?」
  朽缕问道。
  迷悟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冷静多少,不过他不想让双胞胎为他担心,所以点了点头。
  「那迷悟,我问你,为什么你会在那种地方?」
  (别问这种问题啊……)
  迷悟虽然心知肚明会被这样问,却想不出面对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才好。当然他不可能说他是跟一途一起在那里的。
  迷悟保持沉默。
  「当然,我不认为那是迷悟做的。」
  朽缕说道,话声刚落,一缕就喷笑了。
  「你这说法,不就是在怀疑『真的不是迷悟做的吗?』的意思嘛。」
  「你说什么?」
  朽缕站起身瞪向一缕。不过一缕却没看向朽缕,只是盯着茶杯中的水面。
  「我觉得搞不好就是迷悟做的啊。从状况上来看,也只能这么想了吧。原本迷悟就没有上二楼的必要,也没必要进去那房间里啊。虽说三川的房间也是在二楼啦。」
  朽缕走到一缕面前,气氛一触即发。迷悟站起身想要阻止,一缕却用手掌朝迷悟的方向挡了挡,看到这制止的手势后,迷悟又坐了回去。
  「朽缕,冷静一点。」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一缕,你不相信迷悟吗?」
  「我信啊。」
  「既然相信——」
  朽缕拔高声音,一缕则是打断她,开始说话。
  「我相信迷悟。所以迷悟,我问你,不是你做的吧?」
  迷悟顿了一会儿。
  「——不是我做的。」
  这么回答道。
  「那我就相信你没有做。唔……如果你说是你做的,我也会相信是迷悟做的啦。这种情况就只能帮迷悟脱罪了。」
  朽缕冷静下来,又再次走回桌前坐下。
  「嗯,我也是认为不是你做的啦,迷悟不知道要把头跟手藏在哪才好,也没有切下来的工具可用,再说要是你都做到这种地步,还发出大叫也未免太搞不清楚状况了。但我还是无法想像你在那房间的理由,也不知道迷悟一个人到底跑哪去了。都来旅行了,我想不出你有什么会把我们丢下、非得一个人去的地方。」
  一缕面对迷悟,她的视线与以往不同,带着异样的尖锐。大概是因为她在生气吧,语气也越来越加重。
  「我也想和朽缕一样问迷悟到底去做了什么,可是如果你要对我们说谎的话,我宁愿你什么都不说——因为只要是迷悟说的我全部都会相信。」
  一缕极为冷硬地说道。
  看来一缕为了对迷悟施加压力而利用了朽缕吧。一开始说的「我觉得搞不好就是迷悟做的」是谎话吧,虽然没有事先跟朽缕套好招。
  「——」
  「…………」
  老实说,迷悟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被朽缕逼问来得好上太多了。迷悟的心脏没大颗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谎,在这种寂静的空间里说谎,只要举止稍微不对劲马上就会被拆穿吧,至少在现在的一缕面前是无法蒙混过去的,感觉压力超级大。而且就算什么都不说,这样也就是在暗示他有打算说谎瞒骗双胞胎的意图。就算是这样,他也无法坦白与一途在一起的事,这是对双胞胎的背叛行为。这种情况下等同于已经背叛了双胞胎一样——穷途末路了。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讨厌迷悟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是迷悟的同伴……虽然我想这种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有困扰就说出来吧,无论何时我都会帮助你的,就像迷悟为我们所做的事一样。」
  跟一途在一起的事,从头开始说明的话,双胞胎虽然会生气,但肯定会原谅他的吧,他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是有没有说出实情的勇气又是另一回事了。就跟明知不会死,但要进行高空跳伞也是需要鼓起勇气一样的。
  让人厌恶的沉默持续着,然后打破迷悟困境的人——是吉崎善果。
  她突然粗暴地敲着房门。
  「那个啊,三川老师师傅在大厅集合大家呢,朽缕妹妹你们也要来喔。」
  吉崎说完后又不知跑哪去了。
  一缕为了打破紧张的气氛,微微地笑了。
  「迷悟,抱歉啊,这样强硬地逼问你。」
  一缕说道站起身来。
  「总之去看看吧。」
  接着催促朽缕跟迷悟也站起来。
  「啊、嗯。」
  因为从压力之中解放,让迷悟的回答有些无力。
  朽缕也因为险恶的气氛终于结束而感到放松,微微吐了口气后转向出入口的方向。
  迷悟也跟着踏出脚步。此时一缕从他身后抱住他,以她的下巴靠在迷悟肩上的模样,朝着迷悟的耳朵低语道。
  「迷悟,你刚才说不出话的模样,已经伤害到我们了,可别忘了这点喔。」
  一缕说完后放开迷悟,与朽缕并肩往外走去。
  迷悟对于直到抵达大厅之前双胞胎与他拉开的距离,简直就像彰显了现在三人的关系这点,感到极为不快。但是他无法靠近双胞胎的身边,也无法用同样的步伐走在她们身后。
                                      *
  迷悟他们抵达大厅时,除了刚才就在大厅的人以外,还多了个贵岛为人。
  「你们来啦。」
  三川说道,走到大厅的正中央。
  「接下来我想要确认一下各位的不在场证明——方便吗?」
  然后大声说着。
  迷悟心想终于来了,三川肯定是想玩推理游戏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没问题,
  迷悟知道她明白这事情不是自己或是双胞胎做的。
  (——不过那家伙,大概是打算把我推上犯人的位子吧。)
  迷悟是这么猜想的。把其他人拱上犯人之位,对三川来说就一点都不有趣了。虽然可以把双胞胎指为犯人,这样就有趣了,但双胞胎是犯人这点怎样都说不通。虽说三川若是认真想要诬陷,也不是办不到这点就是了。
  「确认之后打算如何?老师,难道你想找出犯人吗?」
  放歌问道。她平常对着客人说话的语气是不得不带着谦逊,现在则是不太一样的吧。
  「我是这么打算的。」
  三川脸上的表情不是以往的窃笑,而是奇特的清爽笑容。
  「我想这种事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好吧。」
  「可是警察得到明天下午才会来呢。」
  「……好吧,反正也没其他事可做,就配合老师吧。」
  放歌受不了似的将右手摆在脸侧快速地挥了几下。
  「非常感谢配合。那么,就请问一下各位在尸体发现之前的行动吧。大概,是在下午四点半左右的行动。」
  三川这么说道,然后用评点似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扫着。
  「三川老师,请等一下。下午四点半这个时间有什么含意吗?尸体被发现的时间确实是下午四点半,可是海沼先生实际上被杀害的时间点则是不同的吧。如果不问犯行时间点的行动,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三川的质问才刚开始,朽缕就提出异议。
  「真不愧是朽缕妹妹,发现不错的点了呢。其实我是想在问完发现尸体前的行动后,再问实际犯罪时的行动,藉此怀疑对这两个时间回答有所冲突的人呢。不过因为朽缕妹妹的关系,已经泡汤了啊。那就来问问案发时——也就是下午三点的行动吧。时间宝贵,快点回答吧,朽缕妹妹,你在做什么?」
  三川维持着保健老师的面貌。
  朽缕顿了一下后回答。
  「和一缕、放歌阿姨还有青座同学在这儿——在大厅聊天。」
  「这说法没有错吧?」
  面对三川的质问,青座点了点头,不过一缕与放歌却毫无反应。
  「那,你在做什么?」
  三川指向贵岛。
  「…………我啊——那个时候大概是在回家的路上吧。虽然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但回家之后的事问问我老妈就能明白了。」
  「这样啊。那么接下来——我也说说吧。我和善果妹妹一起待在房间里,善果妹妹,你说对吧?」
  「没有错喔,我和三川老师师傅一起在房间里呢,在做带过来的暑假作业呢。到旅行地点写作业什么的,真是完全搞不懂意义在哪耶,去死啦。」
  「要是不这么做,善果妹妹根本不会写作业吧。还有,不可以说去死喔。」
  迷悟认为这根本无法当成不在场证明,却无法出言反驳。三川的意图应该不是为了确定不在场证明。再说了,在这里的人说出的话,没有一个能当成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全员几乎都是亲近之人所做出的证词,私底下要怎么套招都可以。不过因为警方也没来录口供,作伪证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而且三川的打算肯定是把矛头对准自己吧,迷悟是这么认为的。这是因为——
  「那最后是菱川同学。」
  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个询问,这点本身就不言而喻了。
  「我出去了。」
  迷悟老实说道。如果随便说谎,要是被拆穿那就不得了了,特别是一途的事绝对不能曝光。现在从迷悟以外的人来看,最可疑的人就是一途了——虽然这还是只有迷悟知道的事。
  「出去做什么?」
  「去散步。」
  迷悟照着三川的问句回答,三川则是对迷悟露出微笑。
  「虽然不在场证明只是个最后的确认——不管怎么想,菱川同学都很可疑啊。」
  三川得意地继续说道。
  「在旅行途中把双胞胎妹妹放着不管,一个人跑去散步太奇怪了,跑到不认识的人房里也很奇怪,再说也无法确认不在场证明。除了你是犯人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吧。」
  迷悟瞪着三川,但什么都说不出口。不——是不能说。
  「老师先等一下,这么快下定论也太急了点吧。」
  放歌没有刻意看向谁,开口说道。
  「为何这么说?」
  「迷悟没有做出这种事的理由吧,虽然说为什么要跑去那房间也是个问题。还有散步是有理由的,迷悟每年都会到这里来,和他前年过世的双亲一起来的,所以对这里有股怀念之情啊。而且那种戚伤的模样,也不想让那些孩子看到吧。」
  放歌在说到「那些孩子」时,用食指指了指双胞胎。接着又说着「再说了」把话往下延续。
  「刚才确认不在场证明的时间,为什么认定是下午三点?被杀害的时间谁都不知道的吧?驻警也没有调查这方面的事情。难道保健室的老师也会验尸吗?不可能的吧。」
  迷悟至此才总算发觉,三川把犯案时间定为下午三点是很奇怪的事情。肯定是因为朽缕刚才的反驳,三川才在接下来的问题里塞进这个时间点吧。
  「就算要说迷悟是我外甥,我在帮他脱罪,我也无法多说什么。而且,除了在场的人以外,外人是犯人的可能性也非常高吧。虽然说这里确实是人烟稀少,但也不代表完全不会有人到这儿来啊。」
  然后三川她——
  「确实是我牵强附会了,抱歉。」
  干脆地让步了。
  「因为就在身边发生了杀人案,让我的心情受到动摇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说着违背真心的场面话,顺势下了台阶。
                                  *
  一缕走进房间。
  「那些话今天都别再提起了吧,我刚才也是说得过分了点。」
  这么说道。
  对迷悟来说这正是求之不得。他无法说明也无法说谎,把这件事就这样放着不管是最好不过了。当然只是放着不管是无法填补与双胞胎之间的鸿沟,总有一天还是得说明清楚并解决这件事才行。
  (不过就先等旅行结束之后……)
  迷悟是这么想的。这趟旅行结束后,与一途的约定也结束了。到那时迷悟与一途在查的事情或许也得到结果了,这样的话——只要有成果了,要与双胞胎说明也就容易多了。
  朽缕看着迷悟与一缕的眼神,有着些许无法接受。
  「三川有够吵的,再说我们三个人不团结的话什么事也办不到。」
  「——说的也是。而且难得出来旅行,还是先打住吧。」
  看来朽缕也妥协了。
  「相对地,回到家以后,可是要对你好好说教一番的,给我记牢了,迷悟。」
  一缨说道,边笑边用拳头轻轻地敲了敲迷悟的额头。
  接下来,三人像刚才一样暍着茶,打发了约三十分钟的时间。虽然有稍微闲聊一下,但除此之外就什么事也没做了。还要再三十分钟后才是晚餐时间,在晚餐之前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洗澡在从海边回来时就洗过了,就算要再泡一次温泉也是吃饭之后的事了吧。虽然可以看看电视,但三人在旅行途中对电视都兴致缺缺。
  「话说回来,刚才胡桃泽回传简讯了呢。」
  一缕看着手机说道。
  「回传?」
  朽缕反问。
  「我把大海的照片传给她看。」
  「她写了什么?」
  迷悟对简讯的内容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总之还是问一下。
  「写着为什么不找她一起来,还有旅行之后她要跟我们一起玩,因为她很闲所以只好陪陪我们,这样。」
  「喔~
  简讯的内容也没有什么让迷悟感到有意思的东西。
  (不过,不可能找胡桃泽一起来啊……这是家族旅行啊。)
  如果硬是要定义的话,迷悟不知为何是这样认定的。看起来也很像是高中生三人的朋友旅行。
  一缕说完胡桃泽传来的简讯内容之后——
  「没事做啊。」
  朽缕低声说道。
  「那来玩扑克牌吧。迷悟,有带扑克牌吗?」
  「咦~你自己没带,还说要玩扑克牌喔。我可没带,跟玩乐有关的完全都没带。」
  「那朽缕有吧?」
  「我也没有带。」
  「怎么这样~
  一缕说完后就在榻榻米上躺成大字型。
  「对了,这里应该可以借麻将来玩,等等去问问放歌姑姑吧。」
  迷悟说道。
  「喔,麻将。」
  一缕维持躺着的模样,高兴似的说道。
  「三人麻将?」
  朽缕这么问着。
  「也只能打三人麻将吧。」
  迷悟回答。不可能找有工作要忙的放歌来玩,三川跟吉崎根本不用考虑。再说,她们也不见得会玩麻将。
  「三人麻将也没啥不好嘛。要赌什么?钱?惩罚游戏?」
  「我觉得普通的玩就好了。」
  「我同意朽缕的意见。就算赌钱,钱的来源都是同样的,有点诡异吧。」
  「那就玩脱衣麻将吧。迷悟这提议不错吧,要脱衣服喔,朽缕!」
  「为什么是以我会输的前提啊,会输的人是一缕吧。」
  三人的麻将强度依序是朽缕、迷悟、一缕。一缕打牌的方式很杂,而且绝不拆牌,直白点说就是很弱。朽缕与迷悟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不过朽缕略强一些。朽缕的警戒心比迷悟强,几乎不会放枪,也很会破坏对手的台数。
  「我说你们啊,看见我的裸体也不会开心的吧……」
  「可是,迷悟看见我的裸体会开心吧。」
  一缕用手拉住T恤的衣领,把领口稍微往下拉露出胸口。
  「……唔~这可难说了。」
  一缕「啪」地松开勾住衣领的指头。
  「啊,迷悟真讨厌。」
  快速地说道。
  「骗你的骗你的,我想看我想看,我超级想看的。」
  「没想到你会这么拚命地说想看,感觉有点假耶。」
  「……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啊?」
  「那,就来玩脱衣麻将吧。」
  「为什么是朽缕在顺势接话啊?」
  「我也有点想看迷悟脱啊。」
  「我可不是特别想看迷悟的裸体喔。」
  「……咦?现在是什么情况?一缕自己想脱吗?还是说……想看我的裸体?刚才不是才一起洗澡的吗?」
  「不,我没有这么确切的目的,只是觉得玩脱衣麻将可以炒热气氛而已。」
  「啊这样喔……」
  「…………」
  「——」
  结果他们就这样什么都没做,磨磨蹭蹭地就到了晚餐的时间。
  看来放歌也打算在这房间里吃饭,她把四人份的餐点摆到桌上。餐点有三份小菜、生鱼片、一人份寿喜烧、壶烧海螺、清汤等等。这大概是旅馆的固定菜单吧,比起去年的晚餐明显豪华不少。去年因为除了迷悟与双胞胎之外没其他旅客,所以餐点就随兴处理了,今年就按照标准来制作了吧。迷悟想这还真是托了三川她们的福,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我开动了。」
  迷悟与双胞胎马上开始享用餐点。
  「放歌姑姑,你平常也是和客人吃一样的餐点吗?」
  迷悟随口问道。
  「不是,平常都是用剩下的材料随便做来吃的,就像去年做给你们吃的那样,不过一定会有一两样是和客人一样的啦。今天是故意吃一样的餐点,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吃不一样的食物,你们会过意不去吧?」
  「的确。」
  一缕边往嘴里塞东西边回答。平常的话朽缕会对此发怒,但因为放歌在,所以朽缕只有瞄了一缕一眼而已。
  「这些餐点是放歌阿姨做的吧?」
  朽缕问道。
  「是啊。」
  放歌点点头。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餐厅跟旅馆的料理和家庭料理果然是不同的吧?有什么特别的料理手法吗?」
  「虽然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在敷衍你的问题,但我想大概是气氛的问题吧,是餐盘跟房间带来的感受喔。我去你们家制作料理的话,就会变成家庭料理了吧——不过在旅馆随便做做可不行呢。」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我是这么认为的啦。唔,我从还小的时候就在做旅馆的工作了,我想经验的差距也是有的吧。你们回家以后啊,尝试一下把餐盘的主题统一、改变照明,做点会让气氛改变的工夫就行了,大概就会有不同的感受了,就算料理本身是一样的东西。」
  「啊,不过,因为这边靠海,所以鱼类都很新鲜吧?」
  一缕像是灵光一闪般地说道。
  「唔~没这回事吧。首先,刚捕起来的鱼类本身很美味是没有错啦,但堆在一起经过一段时间后风味反而会增加——听说是这样。所以鱼类从这边送到你们住的地区后,味道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现在鱼类都能够当日送达,不至于会变质腐坏吧。不过……对于说着『鱼很新鲜喔』的客人,也只能陪笑了呢。」
  接下来,四人交换着不痛不痒的对话边进食。吃完饭后,放歌马上把餐盘收拾好后就离去了,肯定是还有工作要忙吧。
                                    *
  晚上,三人再次泡过温泉后,就照之前说的开始玩起麻将。三人麻将最输的人要脱一件衣服,赢家在有脱衣服的情况下,可以一件回去。
  迷悟边洗牌边想着。
  (我就算脱掉T恤和短裤也没什么,不过那两个人又是怎样?)
  虽是这么想,但迷悟在家里也看过双胞胎只穿内衣裤的模样,对双胞胎来说,只脱个一两件搞不好也无伤大雅。
  (这样好像没什么脱衣的必要嘛,是赌要不要全裸的胜负啊。)
  不过迷悟认为不太可能会演变成全裸的情况,至少得要三次没成为第一名而持续得到第三名才行,以机率来说太困难了吧。
  (单玩麻将就很有趣了吧……算了没差啦。)
  「呐呐,追加一条规则好吗?要是点数变负的话就脱两件。」
  看来一缕和迷悟的盘算是一样的。只不过迷悟认为不脱也无所谓,一缕则是相反地认为非脱不可。」
  「三一人麻将一开始是三万五千点对吧?」
  朽缕问道。
  「嗯。」
  「那我O K喔,迷悟呢?」
  朽缕认为这比起四人麻将点数要多上一些,不至于会变成负的,于是同意了。
  「唔,我是没差。」
  迷悟也同样地接受了一缕的提议。
  三人猜拳决定庄家,因为迷悟赢了,所以成为庄家。三人都知道这不是正式决定庄家的规则,但因为太麻烦了所以决定猜拳就好。从迷悟的方向来看,左手边坐着的是一缕,右边是朽缕,这种坐法感觉已经是固定的了。
  三人默默地进行准备。
  迷悟的牌很零散,在三人麻将规则中几乎派不上用场的万子有四张。还有不能凑成三张一组的牌,只有两张一组的。眼睛不需要两组,这样就算听牌也胡不了。
  (既然是庄家,那就先凑个国士无双吧……)
  话虽如此,但需要的牌连一半都没有,要凑到还早得很。
  迷悟偷瞄一缕与朽缕,朽缕的表情跟以往一样没什么改变,但一缕却产生异状,一脸窃笑。肯定拿到不错的牌吧,要多注意她。
  (算了,在凑国土无双的时候,看到一缕快胡的话,就拆牌吧。)
  一轮到一缕,她随即从牌中取出四张悬赏牌杠在右手边。而且伴随杠翻开的悬赏表示牌和已经翻开的是同一张,瞬间取得八张悬赏牌。这样一缕胡的话,就算是自摸胡牌,也有一万两千点以上。而且迷悟是庄家,被自摸的话,会比朽缕要付出更多的点数。
  迷悟一开始认为自己这下得脱了。
  ——不过不知怎地,迷悟在摸过八圈后就凑到国土无双的牌型了。从刚才摸到的牌都几乎是能派上用场的牌。
  (等「东」啊……目前丢掉的牌里没「东」,搞不好会出现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谁掌握住了。)
  迷悟此时偷瞄朽缕,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感觉比以往还要面无表情。也许只是想装成没在警戒的模样但装过头了。
  (朽缕搞不好发现我想要「东」了,手上有「东」却故意不打的吧。)
  然后再过三圈,一缕进牌后露出笑容。一缕和朽缕不一样,她不会一脸扑克脸,让人无法看出她有何打算,看来她没有欺敌的意识存在。
  「杠!」
  一缕这么说着,把四张「东」牌往右一放。
  「好啦好啦,悬赏牌要怎么算呢?」
  开心似的说道。
  迷悟此时当然是——
  「胡。」
  表明自己已胡牌。没想到还真让他拿到「东」,而且还是从状况极佳的一缕手上拿到——也许就是因为她状况极佳才拿得到吧。迷悟把牌推倒,展示给两人看。
  「国士无双加上庄家,一共四万八千点。因为是你放枪,所以直接变负数。」
  「咦……」
  一缕全身僵硬。
  「果然是这样。迷悟丢九万时是从左数来第四个抽出来的,却只丢了两张万子,我就猜他是在凑国士。迷悟在玩三人麻将时绝对是把万子排在左边、字牌放在右边的。」
  看来朽缕已经发现了,迷悟打算从下一场开始改变排列顺序。没想到朽缕居然连那种地方都注意到了。
  「等一下啦,这种牌型有可能吗?」
  一缕开始抱怨。
  「当然是有可能的吧。国土无双是暗杠也能胡的牌型——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啦。」
  朽缕冷静地说道。肯定是因为和自己无关,所以才很从容地解说吧。
  「呐,快脱吧,一缕。因为是负分所以脱两件喔,两件。」
  「负分脱两件是什么意思?迷悟你在说什么啊?」
  到了这个地步,一缕更是装傻起来。
  「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吧,这还是你提的意见啊。」
  唔唔唔,一缕低咒着,不过看来她已经放弃挣扎了。
  「我知道了啦,我脱就是了,我脱!迷悟就这么想看我脱吗!变态!」
  一边大骂一边开始脱下T恤与裙子。
  一缕脱掉两件之后,身上并没有穿内衣裤,但也不是全裸的,而是穿着泳装。
  「喔喔……你可真诈啊。」
  迷悟说道。迷悟觉得这比分明是夏天还着袜子然后再脱掉更诈,小聪明耍过头了。
  「在迷悟去领麻将时跑去厕所就是为了这个啊。」
  「好啦好啦,我已经脱了喔!」
  一缕说完后开始洗牌。
  「你在看什么?」
  「不……算了,也没差啦。」
  「真让我火大!都已经混一色了,要是听牌再加上悬赏牌,肯定可以凑个役满的!我一定要让迷悟脱!绝对要让你脱!」
  一缕激昂地说道,她的对抗心太容易被点燃,让她在下一回合也没能翻身,还是成垫底的了。因为目标设得太高,结果自取灭亡了。
  「…………」
  一缕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肯定比起不得不脱,连续两次垫底这点才让她悔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吧。
  「一缕,不脱吗?」
  朽缕边笑边说道。她肯定没打算要脱的吧,在一缕煽动她时,本来只以为就是玩玩而已吧。
  「我现在在想要脱哪件啦。脱上面的话就会一览无遗,脱下面的话就会被桌子挡住而看不见吧。」
  「……不,已经够了,不脱也没关系。」
  迷悟这么提议。要是真脱了,大概这麻将也打不下去了。
  「这种同情不需要。」
  一缕这么说道,就把手伸到桌下,磨磨蹭蹭地把泳衣下半部脱下,并将其拎起展示给迷悟与朽缕看,
  「第三回合开始。」
  一缕眼眶略微含泪说着。
  「这、喂……」
  迷悟对朽缕使个眼色,朽缕也没想到一缕竟会真脱,露出一副既惊讶又呆滞的表情。
  一缕说脱下面看不到,迷悟坐在她旁边却很简单地就看到了。只要别故意移动视线,的确是看不到啦,迷悟也尽量装作没看到。
  接下来的半轮,迷悟与朽缕故意为之——在一缕没发觉的情况下刻意输掉,让下空的一缕把泳装的下半身穿回去。中途一缕因为成为赢家而让心情变得非常好,之后
  就在迷悟与朽缕调整胜负频率的状况下,谜一般的脱衣麻将继续进行下去。
  「真是超好玩的耶!虽然一开始是有点输了啦!」
  夜深了,麻将结束之后,一缕开心地说道。

  「那,差不多该铺棉被睡觉了吧。」
  「说的也是,从总和成绩来看,朽缕是第一名呢,那朽缕就不用铺棉被了。我来铺棉被,垫底的迷悟就去收拾麻将牌吧。」
  「知道了,知道了。」
  在迷悟收拾好麻将回来后,只有正中央的被窝是无人的。
  (算了,我也在想是这种安排。)
  迷悟就这样钻进被窝里。
  这一晚,一缕蹭到迷悟旁边,发现这件事的朽缕也跟着蹭过来,让迷悟几乎无法入睡。
                                   *
  早上。
  迷悟醒了过来,些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渗进来。迷悟把放在枕边的手机拿过来确认时间。
  (现在……才五点五十分啊。)
  结果昨晚双胞胎一直到快凌晨两点都还醒着,他根本还睡不到四个小时吧。昨天在海里游了咏,体力消耗了不少,这样的睡眠时间确实是不够的。
  (不过旅行中不知怎地就是会早早醒来啊……)
  迷悟瞄了下睡在自己两侧的双胞胎睡颜。一缕的睡颜已经很久没看过了,朽缕的话昨天在电车中就看过了,还有每月约有一次她会半夜跑来自己房间睡,那时也会看到。话说回来,一缕与朽缕的脸长得一样,睡颜也没什么特别不同之处。
  迷悟正在想要多睡一会儿还是要起来的时候——
  「迷悟早安。」
  一缕略带睡意地说道,看来她也醒了。不过一缕好像没打算起身,只是抱着迷悟倒在被窝里头继续睡下去。
  迷悟也打算睡个回笼觉,于是闭上了眼,然后意外地马上就堕入睡眠中了。
  之后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迷悟听到声响所以醒来了。张开眼睛看到朽缕的棉被已经收好,为了睡觉而搬开的桌子就放在朽缕被窝的位置上。桌上已经摆好早餐了,烧烤鱼乾、味噌汤、白饭、半熟蛋、调味海苔,还有三种腌渍小菜。
  「喂,迷悟,一缕,你们要睡到什么时候啊,起来吃饭了。」
  放歌边说边踢向迷悟。
  看来是因为放歌摆放早餐时发出了声响吧。朽缕已经坐到餐桌前了,一缕还在迷悟身旁睡着。
  迷悟拿起手机确认时间,才六点五十分。
  「咦?这时间不会太早吗?」
  「我特别早一些帮你们弄好早餐的啦。」
  迷悟因为睡昏头了,也没去想有什么好特别的,缓缓地爬到餐桌前。因为迷悟移动身体让一缕也跟着醒过来,略迟一些坐到餐桌上。
  「我开动了。」
  说完后喝了一口味噌汤。
  「我说你们啊,平常都是几点起床啊?」
  「我是八点,暑假是八点啦。平常要上学的话是七点,有要准备早餐跟便当的日子是六点半。」
  「一缕呢?」
  「暑假的话是九点到十点左右~
  一缕依旧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回答道。都已经睡回笼觉了,肯定只是想多睡点懒觉吧。
  「我虽然想叫你们早点起床,不过我在学生时期也是这样的啦——虽然有工作安排的时候会比较早起就是了。」
  「咦?放歌姑姑不问我吗?」
  「不用问吧,反正肯定也没差多少吧。」
  「……唔,这样说也是没错啦。」
  「放歌阿姨都是几点起床的呢?」
  朽缕问道。
  「五点左右吧,平常送早餐给客人的时间是八点,比起今天能够更从容准备就是了。」
  「为什么今天要这么早吃早餐?」
  「呐,就是那个啊,今天下午警察会来对吧?来了的话,你们肯定也会有很多麻烦的事要弄吧,所以时间上还是安排宽松一点比较好吧。」
  「感谢您如此为我们着想。」
  朽缕回答。
  「这回答是怎么回事啊?随兴一点就好啦。」
  「是……」
  放歌被朽缕奇怪的回应逗笑,表明等等还有工作,说完「你们慢慢吃就可以了」之后,就快速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
  吃完早餐后,三人什么事也不想做,就待在房间里晃来晃去。
  迷悟今天也与一途约好了见面,这是之前就决定好的行程。昨晚一途也用简讯传了详细的会面地点过来。
  (怎么办,要去吗……?)
  因为有昨天的事件在先,也许双胞胎会制止他出去外头,放歌搞不好也会阻止。话说回来,这种时候往外跑本身就已经是极度欠缺常识的举动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睡个觉比较好,所以迷悟把两个坐垫对折后当成枕头躺在地上。
  「今天要做什么呢?」
  一缕拖长音说道,把头压在迷悟肚子上。迷悟因为这样无法睡觉而出声抱怨叫她
  「住手」。
  「有什么关系嘛。」
  一缕说着,把自己的头发拢成一束,朝迷悟的肚子搔去。迷悟不想被搔痒,而且这样他更睡不着了。
  「笨蛋,快住手。」
  迷悟推挤着一缕的头,然后一缕突然停止动作,因为太过突然,反而让人觉得不悦。
  「你看你看。」
  一缕小声说着并指向墙边,朽缕正倚着墙壁陷入睡眠。
  「睡着了啊。」
  「睡着了呢。」
  「朽缕都在奇怪的时间点睡着呢。」
  「是吗?我现在也挺想睡的——倒是你才都在奇怪的时间点醒来吧。」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了。
  「是谁啊?」
  迷悟问道。
  「吉崎吧。」
  一缕回答。
  迷悟觉得这样的话,与其让双胞胎去应门不如自己去比较好,所以把一缕推向一旁站起身走向房门。
  不过门的另一端站着的不是吉崎,而是放歌。
  「怎么了吗?」
  「你们才是,怎么了?」
  「我们没什么事啊……」
  「难得过来一趟,就出去玩嘛,天气也很好。」
  确实他们今天原本也预定要去海边玩。不过因为昨天的事件,迷悟一人跑出去不见人影这点被一缕给狠辣地逼问一番,因此他也不好开口邀她们出去玩,再说也没有玩乐的心情。从双胞胎也没开口说出想去玩的情况看来,双胞胎的心情跟他也是差不多的吧。
  「……不,这个,怎么说才好……」
  「笨蛋,麻烦让我来处理,你们开心去玩就行了。」
  放歌边说边敲了两下迷悟肩膀,说完「掰啦」之后就走掉了。
  「怎么办?」
  「唔,放歌阿姨都这么说了,不出去玩一下也不太好吧。」
  「说的也是。」
  迷悟靠近朽缕。
  「朽缕,起床了。」
  开口呼唤着。
  「啊,抱歉,我睡着了。」
  「等等要去海边,准备一下吧。」
  「……要、去海边?」
  「就是这样。」
  「我知道了。」
  三人和昨天进行同样的准备,再次到海边去。迷悟抵达海边后,就开始架起从旅馆借来的遮阳伞。
  「虽然来了,可是却没啥想下水的心情呢。」
  「就是说啊。」
  朽缕似乎还想睡,语气软弱地回应一缕。
  「喂,你们别光顾着说话,来帮忙啊,铺一下塑胶垫吧。」
  「知道了。」
  于是朽缕开始帮忙,一缕因为不想帮忙所以往大海的方向走去。但是她没有下水的心情,只是在海浪拍上岸边距离一步的地方眺望大海。
  架好遮阳伞后,迷悟与朽缕就先坐在塑胶垫上头。
  一缕确认遮阳伞架好后,就走回迷悟他们旁边。
  「你也来帮忙啊。」
  「我是不想打扰你们两个才故意跑开的,我很贴心的。」
  一缕坐到迷悟身旁,形成迷悟被双胞胎夹在中间的模样。
  「一缕不游泳吗?」
  「唔~不知怎地,没那心情耶。」
  「这样啊。」
  三人就这样呆呆地望向大海,然后吉崎就出现在三人身旁。她没有带东西在身上,也没有穿上泳装,果然也没有游泳的打算吧。
  「早唷。」
  「…………」
  「——」
  「…………吉崎学姊早安。」
  只有朽缕回应她的招呼。
  「三川老师师傅宿醉,所以我很闲耶。虽然她吃了头痛药,不过我想还要一个小时左右她才能动吧。」
  「宿醉可以用头痛药治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三川老师师傅说总之先吃个头痛药吧。可是她想集中精神也吃、眼睛疲劳时好像也是吃头痛药的说。」
  「喔……」
  「我是没宿醉过啦,也不太想宿醉就是了。」
  「这样啊,对我来说宿醉太遥远了点,因为我没喝过酒嘛。」
  「唔,我也只是陪三川老师师傅喝而已啦,我呢,对酒类啊,也没很喜欢呢。那个味道挺怪的,虽然不到难喝,但也算不上好喝呢,」
  (为什么朽缕能够和吉崎这么普通地进行对话啊?)
  迷悟虽然没出面,但心里充满了受不了的情绪。
  吉崎又和朽缕交换了两三句对话后,就回去了。
  迷悟他们在这之后又待了约二十分钟,才因为太热又不有趣而回到旅馆。旅馆虽然也不有趣,但至少不热。
                           *
  从海边回来后,朽缕与一缕一起待在大厅和放歌聊天。
  朽缕原本想问一缕要不要去洗个晨澡,却被放歌叫住了,而且因为她们没下水,直接这样待着聊天也可以。迷悟说了「等一下」之后就先回房了。
  「放歌阿姨一个人不会寂寞吗?」
  一缕问道。
  「寂寞啊,不过也没办法。如果要跟谁一起住,选项也就只有跟你们一起住而已吧。唔,要是你们那边找得到工作,这样也不错啦,但没工作的情况下,总不可能用你们的钱来生活吧。」
  放歌感到奇怪似的笑了笑。
  「放歌阿姨不是有很多证照吗?」
  「有是有啦,厨师啊、消防管理者之类的,食品卫生管理者的也有,驾照也有,记帐跟无线电使用也是有啦……这些应该都算是国家认证的证照吧?其他还有小型船只驾驶执照,这么说来,锅炉证照我也有,搞不好还有我没想到的。」
  「好厉害啊,我想这样就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的吧。」
  「这种年纪光有证照是不行的。如果、怎么说呢、要是有更~厉害的证照那就是另当别论了啦。我手上这些证照,不管是谁都能拿到,而且我也只有高中毕业。你们可要好好上大学喔。」
  「我是有打算上大学的。」
  「我也有打算喔。」
  到此对话告一段落,同时迷悟也到了大门这边。
  「迷悟怎么了?」
  一缕问道。
  「……稍微出去走走。」
  「不,现在出去不太好吧。」
  一缕站起身,放歌随即出声劝说一缕。
  「哎呀,没什么关系嘛,又没什么其他事要做。再说今天下午警察才会来,不可能在这之前哪都不去吧,他想出去就让他去走走嘛。」
  一缕还是无法接受,不过也想到在这边争论一点意义也没有。
  「说的也是。」
  就再次坐回椅子上。
  朽缕确认了迷悟打算外出后。
  「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被怀疑的人选,这种时候外出我不太能认同啊,」
  这么说道。
  「嗯?你们在怀疑迷悟吗?」
  「怀疑什么的……当然不是。」
  朽缕言语含糊。
  「我也不想怀疑他啊,再说我也很清楚人不是迷悟杀的。可是这种状况还是太奇怪了,迷悟是不是跟事件有所关联?我是这么想的。」
  一缕接着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吗?」
  「为什么会在二楼的事啊。我们的房间位于一楼,没有上去二楼的必要吧。」
  「也许是跟老师的房间搞混了啊。」
  三川一行人昨天是住在二楼能看见大海的房间。不过因为隔壁房发生杀人事件,放歌在考量之下,让她们住进了位于一楼、与迷悟他们隔了两间的房间内。
  「没这种事。」
  一缕有些冷淡地说道。
  「为什么?你们不是认识那位老师吗?」
  放歌转向朽缕问道。
  「要说认识确实是认识啦……」
  朽缕的言语依旧含糊,三川与他们之间的纠葛根本说不出口。而且搞不好放歌是被三川蒙骗,才会认为三川与他们戚情不错吧。
  「不过、唔、不是迷悟做的这点,我可以断定。」
  「嗯,确实是这样。」
  朽缕也同意这句话。
  「首先,没有动机啊。过世的海沼先生年纪约四十五岁,我不认为迷悟会认识这种岁数的朋友。如果是社会人士,是会认识比自己还年长的朋友没错,但我们目前都还是高中生,不会认识这种对象吧?」
  「……说的也是。」
  「而且,把凶器、头跟手臂藏起来的人不会是迷悟。把头切下来,之后再把凶器藏起来,假装被吓到而大叫——搞不清楚状况也要有个限度。就算有什么理由非得让在这儿的人知道这边有具尸体,也只要等到晚上,我送晚餐进去时自然就会被发现了——这些你们应该也明白吧。」
  「是的。」
  「是的。」
  双胞胎整齐地回应。
  「所以别做怀疑迷悟这种蠢事,你们不成为他的助力是不行的。你们要是不在了,迷悟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啊。」
  「唔,对我们来说,迷悟不在了的话,我们也会是孤身一人呢。」
  「说的没错。」
  「……为什么?你们、那个、不是互相还有对方吗?」
  「大概,迷悟不在了的话,我们就会决裂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喔。若是迷悟不在的话,我和一缕恐怕是不会一起生活的。」
  「我是不觉得因为是姊妹就要和睦相处啦,只是我想你们是双胞胎,感情应该是不错才对,就我看到的状况判断啦。」
  「我们感情好吗?」
  一缕问道。
  「我也不知道。」
  朽缕回答。
  「唔,我和哥哥感情也不好就是啦。虽然说过世的人坏话也不能怎样,不过他身为长男却不继承家业,选择自由的生活方式却又擅自跑去死掉,真是给人添麻烦啊。」
  放歌说着,「哈」地小声笑了。
  「放歌阿姨,如果不继承旅馆,有其他想做的事吗?」
  「这个嘛,多得很呢。」
  「多得很?」
  「什么都想去尝试一下啊,毕竟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人生嘛,硬要说的话是没什么想做的事啦。虽然说现在开始还不算晚,但实行起来是有很多困难的。因为我是一个人独居嘛,很多事无法妥善安排好,不然我还挺想抱着死在路边也无所谓的心情去挑战各式各样的事物呢,不过现在嘛,在你们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也会好好在这边做下去的。」
  「不会想扩建旅馆吗?」
  「不想,这种地方盖那么大也没用,如果有更多人来住的话扩建是也不错啦。」这时放歌看了看手表,她手腕上戴的是男用的电子表。朽缕觉得这表和放歌一点也不搭配。
  (难道,是亡夫的遗物之类的吗?)
  朽缕回想着放歌的丈夫——石上薄的事情,但却想不太起来。石上薄于十二年前去世,想不起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石上薄去世时,为了丧礼与守灵而住在这旅馆内的事,不知为何留有印象。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工作了。」
  放歌站起身,消失在管理室内。
  「我们也回房间吧。」
  「嗯。」
  朽缕虽然在意迷悟去了哪,却没打算开口问迷悟。而且她也无法向放歌开口询问石上薄的事——总有一种是同类存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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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7: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qc19980524 于 2014-5-3 19:04 编辑

3
  九点半。
  迷悟抵达与一途约好的地点。昨天发生了那种事,真的要来吗?迷悟也非常迷惘,不过因为他有事想向一途打听,而且也想继续明白过去的事件而前来了。至于对双胞胎产生的罪恶戚,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了。
  这里和昨天是不同的地点,看来一途为了以防万一而改变了会面地点。昨天是约在下午,感觉非常炎热,但现在还算是早上的时间,感觉略微凉爽一些。不过真的只有略凉一点,还是颇热的。
  一途又是迟了五分钟才抵达。
  「迷悟,久等了。」
  她带着微笑轻轻挥手。
  「……你昨天逃跑了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要是待在一起,对迷悟来说也很糟糕吧。而且绝对会被认为是我杀的——不过迷悟好像被当成犯人了呢。」
  「那个不是你做的吗?」
  一途摇摇头。
  「迷悟也知道那个不是我做的吧,还有,叫我姊姊嘛。」
  「——唔,我是知道啦。」
  昨天一途是和迷悟共同行动的,再说了,在那个时间点杀掉海沼也没什么好处。迷悟明白她的行动原理都是以自己为准则的,他充分推测过她是否因为海沼会对放歌有害,认为这样能够间接帮助到自己而下手杀害海沼。不过若真的是她下的手,她根本不需要告诉迷悟海沼的事情,直接单独去那个地方不就好了,所以绝对不是一途做的。但要是她有比迷悟还更优先的目的存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迷悟有猜想到犯人是谁了吗?」
  「没有。」
  「…………是吗?」
  一途顿了一会儿才回答。
  「那我们走吧。」
  然后马上说道。
  两人跟昨天一样骑乘机车前往目的地。
  「抵达之前还有点时间,来谈谈昨天的事件怎样?」
  一途这么说道。迷悟虽然觉得这提议有点诡异,但因为也没其他事好做。
  「我知道了。」
  于是答应了。
  「犯人是谁——啊,这你不知道吧,那就来想想把头切下来的理由吧。」
  「…………天晓得啊。」
  「要是不思考一下,对话是无法进行下去的喔。」
  迷悟想拒绝现在的对话,他原本以为是要说住宿在那儿的人有谁、事件搜查的进度到哪边之类的话题,结果一途突然就问把头切下来的理由,他不太想谈这方面的事情。
  「我想想喔,首先是为什么要把头切下来?我觉得去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会比较好喔。」
  迷悟想了一会儿。
  「因为上面留有证据?」
  这么说道。
  「这种事也有可能。其他还有单纯想要头、或是喜欢把头切下来之类的,还有就是让别人分不出这尸体到底是谁的,这些也都有可能呢。」
  迷悟觉得一途这些想像光听就让人感到不舒服了。特别是想要头那个,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会有这种想法,一途果然是个异常人。
  「不过现在这状况,什么都还不明白吧。」
  「也不尽然。」
  「你知道什么了吗?」
  「喜欢切下头——若只有这样,那头不见这点就很奇怪,要是为了混淆尸体的身分,那把别人的头放到一旁,不是会更让人摸不清头绪吗?所以肯定是有理由才带走头的喔。」
  迷悟觉得不管再怎样,只为了混淆尸体身分就再另外多杀一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吧。不过现在骑车的人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也无法多说什么。也许在从事杀人行为的人眼中,自己这样的意见才是属于少数派也说不定。
  「还有,手臂也被切下来了对吧。」
  「只有一只。」
  「那个——头也一样啦,大概是死后才切下来的呢,出血量并不多。虽说切断时血还是会流出来,但死因却不是切断至死。话说回来,要切断肢体来杀人太过困难办不到呢,特别是砍断头部。只砍手臂的话,也许还是有办法办得到的……但果然还是很困难的。还有,要是没有完全限制住身体活动的话,不可能顺利切下来的吧。如果有日本刀的话或许办得到?以前被称为武士的人应该就可以吧?木柱的话一刀就能切断吧?」
  迷悟对一途侃侃而谈切断理论感到有些气闷。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被当成犯人?你不是马上就跑走了嚼?」
  所以把话题一转。
  「你说我跑走确实是跑走了啦,不过要说在你身边的话,我也是一直都在的喔。」
  「什么意思?」
  「我躲藏在停车场里,也有听到一点对话。」
  「——这样啊。那你是睡在哪里?露宿很辛苦吧?」
  「现在这个季节露宿是不会特别辛苦啦,冬天就很惨了,虽然我是不太想露宿的说——总之就是那样啦,简单说就是,我睡在石上放歌家里。有客人住在旅馆时,石上放歌是不会回家的。」
  「我说你啊……」
  「有什么关系,我也算是她的亲戚嘛。虽说迷悟和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啦,要说有血缘关系的是那对双胞胎才是。」
  「…………嗯,这么说、也是没错。」
  迷悟是不太想去思考这部分的事情,不过因为一途所言他又再次体认到了。石上放歌对迷悟来说,只是养父的妹妹,本身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我好像也曾见过她,不过那是我还很小的事了,所以没什么印象呢。」
  「你也曾经来这边住过啊。」
  「…………」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迷悟想他该不会是让一途回想起过去的事了,一途曾经还很幸福地生活着的那段
过去。
  「——抱歉,我问了奇怪的事。」
  「不对。」
  「咦?那边不对?」
  「你不知道吗?」
  「鬼才知道……」
  「我说过不可以叫『你』的吧?」
  「…………是是,姊姊。」
  「嗯,我啊,好像也来这边住过,虽然没有印象,但每年都会来的样子。」
  此时,迷悟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们的双亲是以何种组合来这里的——他不明白。一般来说,应该是以没有替换之前的组合过来的吧。不过这样的话,放歌是知道双亲替换过的事吧,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的。当然迷悟到这儿来都是与双亲一起来的,不可能只有旅行的时候双亲替换之后再过来的。
  (唔……再怎么想也想不通。)
  而且也无法开口去问放歌,迷悟也没想过要去问放歌。
                                    *
  迷悟与一途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从旅馆也只能看到一点点、面向大海的悬崖。虽说看得见,可是也只能看见地形而已,这边是否有人则会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见吧。地面长满水芹菜,面海那侧有做像是防鼠工程的处置。距离海面高度约有四十公尺,因为高度加上海潮,从这边跳下去的话恐怕是没救的。是个会让人心生恐惧的地点,不过因为四周有栅栏,所以没这么可怕。
  这边姑且算是个观光景点,但会来这个村子的观光客本来就不多,所以这边也不算有名。旁边也没有小商店,虽然还是有个简略说明的石碑立在一旁。
  「这里,就是石上放歌的丈夫、石上薄自杀的地点。」
  一途说道。
  「……似乎是啊。」
  迷悟也不清楚详情,十二年前放歌的丈夫——石上薄似乎是在这边投海自杀了。
  迷悟好像也有来参加丧礼,但因为事情太久远,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很久以前,有对门不当户不对的情侣在这边投海殉情,好像是有这种传说留下来
啦,隔壁镇的乡土资料馆之类的地方有展示这资料。」
  「像是自杀圣地那种戚觉?」
  迷悟看了石碑的说明,上头没有写这悬崖的由来与高度。
  一途摇摇头。
  「虽然好像也有这种说法,不过实际上也有纪录上写着是为了避免有人从这边跳海,所以才产生这种传说。我是搞不太懂啦,不得不避免有人投海,而且也有人跳海了,那这儿果然是自杀圣地吧——也有可能是为了不让孩子们靠近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喔。」
  「不过虽然猜想到了,但真的看到现场也没明白什么呢。只知道这个高度跳下去也是会死之类的吧。」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昨天去的地点,虽说迷悟与双胞胎的双亲和那事件还算有一点点关系,但这个事件可就是毫无关系了。
  (姑姑的丈夫啊……是说姑姑也——不是真正的姑姑就是了。)
  迷悟总算想起之前一直不去思考的事了。石上放歌正确来说是双胞胎的姑姑,以血缘关系来说的话是这样,当然以户籍关系来说的话是迷悟的姑姑没错。
  「……石上薄自杀的时候,都在喔。」
  「在?」
  「迷悟的双气与双胞胎的双亲都在喔,大概迷悟你们也在。」
  迷悟没有印象了,那时他才刚上幼稚园,不可能记得的。
  「这个寂寥的村子啊,会出人命啊,都是那些人来的时候才发生的呢。」
  「…………」
  迷悟对一途所说的事,不知为何理解了。一途在怀疑自己的双亲和双胞胎的双亲,与这个村子里发生的自杀与杀人事件有所关联。
  一年只来住四天,却「偶然」地遭遇事件,以机率来说大约是九十分之一,两起事件就是八千一百分之一了,以百分比来说,就是百分之零点零二一。机率低过头了——这机率要说无关实在是说不通。再说,在这个人口稀少的村子中发生杀人事件本身就是极稀奇的事了。但迷悟认为这不过只是机率问题,不能只是因为人死当时在这儿,就怀疑到他们身上。
  「至少我觉得他们跟这两起事件都有关联的可能性很高,特别是二十四年前那起事
件。」
  「…………」
  「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呢。」
  「——说的也是。」
  这点迷悟也同意。
  「那今天就先回去吧,警方下午会过来吧。」
                                   *
  迷悟回到旅馆后,不知为何双胞胎不在房内,原本以为她们是去洗澡了,但放在房内的替换衣物等用品都和早上出去没两样,看来不是去澡堂。
  (也不在大厅……是去哪了?海边?)
  迷悟很在意,所以走到外头看向岸边,但在触目所及的范围内没看见任何人影。
  (应该不可能跑去三川那儿吧。)
  迷悟有气无力地走回旅馆。这样的话,就只能晚点问问放歌了。不过现在的时间她应该是在准备午餐,正忙着吧。这间旅馆也供午餐——因为附近没有其他卖吃食的店。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要午餐,但住宿费是不会减少的。
  迷悟有点烦恼,可是只有放歌能解答他的疑问,所以他还是走向厨房。
  「抱歉,放歌姑姑,我是迷悟。」
  他敲了敲门并开口说道。
  「喔,迷悟,来得正好,快来帮忙!」
  迷悟在打开厨房的门之时,就被放歌拉进里头。
  双胞胎也在厨房里,不管是一缕还是朽缕都在帮忙放歌。
  「你们在干什么?」
  总之迷悟还是先问一声。
  「在帮忙。」
  一缕简短地回答。她正在集中精神把高丽菜切成细丝,看来是没有空去顾虑到该如何回话。朽缕则是把新腌好的小菜放进小碗中。
  「不知怎地,青座那小鬼没请假就不来了,明明就有客人住着。所以不好意思,请你们来帮我吧。」
  放歌这么说道。
  「那,迷悟去炸天妇罗。」
  然后指向厨房的炸锅。食材已经准备好了,也都裹上浆粉,只差下锅炸了。食材种类有虾子、花枝、香鱼、莲藕跟茄子。迷悟不知为何有种就是在等自己来炸而先准
  备好的感觉。
  「办得到吧?」
  「是可以啦。」
  对于放歌的疑问,迷悟有些不满地回答。他没有用过业务用炸锅——不过他判断基本使用上跟一般炸锅应该是一样的。
  「别要性子,多炸的食物就给你吃掉好啦。」
  迷悟就算多吃几块天妇罗也不觉得特别开心,但他们都已经免费住在这儿了,帮点忙也是应该的。他洗过手后,把面衣滴一滴进油锅里确认温度后,就开始炸起食物。
  (是说,让外行人来做这个可以吗?话说回来,料理本身普通只是盛装容器不同的
事,昨天才听过啊。)
  迷悟在开始油炸时就发觉了,应该说是实际体会到了,炸锅旁边真是热爆了,特别是使用了炸油戚觉温度更高。他开始羡慕起一缕与朽缕的工作,再说这料理除了自己跟双胞胎,还会给三川与吉崎吃,让他更加不爽。不过想这些事情对现状一点帮助都没有,所以迷悟只是默默地埋首工作。
                                     *
  跟昨天的晚餐一样,迷悟、双胞胎与放歌四人一起用餐。
  「天妇罗炸得很不错呢。迷悟有一直在做料理吗?」
  「轮到我做饭的时候会做。油炸食物后的处理很麻烦,所以我不太弄就是了。」
  放歌听到后笑了出声。
  「对了,青座同学有联络了吗?」
  听到朽缕的问话,放歌摇了摇头。
  「青座是谁?」
  迷悟问道。
  「青座是我家的打工仔。我在送完饭后,不是打青座手机而是跟他父母联络,但他父母说他早就出去了。因为他父母都在上班,我两边都打了,双方都跟我说他早就出门了。」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不,青座连想休息都没有说过啊,因为不打工赚到的钱就少了,就算没客人在的日子也会来做个两小时左右的工作。而且,怎么说呢,不来是没关系啦,只要做好时间调配,这些工作我一个人也能做。只是突然就不来,这是最困扰的地方啊。」
  放歌又追加了「还好为了做你们的早餐所以特别早起,还算忙得过来」这句话。
  「这还真是幸运。以下只是我的想像,青座同学会不会是因为发生了杀人事件,所以不想来工作了呢?」
  朽缕停下筷子问道。
  「啊,对喔,这也有可能呢。」
  放歌像是同意朽缕的意见似的点点头。
  「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不是应该会待在家里吗?」
  却又提出反驳。
  「也许是上工途中突然感到厌恶吧。」
  「这也有可能——不,怎么说呢,要说混水摸鱼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吧……隔壁——就是你们之前搭公车的转乘站那边,应该也有打工机会吧。青座有脚踏车,也不是不能到那边去就是了啦。」
  「而且今天警察会来,不来不太好吧。」
  朽缕说道。
  「就是啊。话说回来,驻警先生也真是的,要是把大家聚在同一个地方不就好了吗?」
  「可是问他能不能自由活动的人,就是放歌阿姨啊。」
  一缕说道。
  「说的也是喔。」
  「……」
  「——」
  「对了,那个老师说了奇怪的事呢。」
  「奇怪的事?」
  「今天因为青座不在,就由我送午餐到老师那儿去,然后老师眼睛很利,一下就注意到青座不在的事,就说搞不好被杀了。那个老师真是怪人,说话出人意料这点,因为还算有趣所以是无所谓。但头发染成那样,当老师真的没问题吗?」
  放歌笑着说三川的事,可是对迷悟来说可笑不出来,只能陪笑似的装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朽缕脸上也是类似的表情。
  不过放歌说出搞不好被杀了的时候,迷悟则是想着相反的事情。也许青座本身就是犯人吧,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放歌是处在最接近的位置上,大概也知道了海沼与放歌的关系吧。
  「不过真是太差劲了,被杀了什么的——根本不会去想到这边的吧。」
  一缕神色诡异地说道,
  「说的也是,一般不会去想到连续两天都死人的情况吧。你们的人生有发生过这种事吗?」
  迷悟虽想着实际上是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但他不打算说出来。
  「嗯,是没发生过。」
  随意地回答了声。
  「总之,请警察联络一下青座同学是不是比较好?」
  「嗯?啊,对喔。驻警先生等等就来了。我再跟他说吧。」
  迷悟在想青座死亡的可能性与是犯人的可能性,或许三川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也说不定,尽量多想一些也没有坏处。
                                    *
  午餐之后,迷悟与双胞胎还有放歌聚集在大厅,因为驻警已经来了,然后他对大家说明本队何时会前来的正确情报。果然跟昨天说明的一样,要今天下午三点以后才会来。正式的理由似乎是因为隧道进行工程,要通行是有时间限制的。迷悟是觉得都已经发生杀人事件了,那种限制就算不理会也没差吧,可是也许不光是因为这样吧。
  「对了对了,今天青座不在喔,我有和他家里联络,却没联络上他本人。」
  放歌对驻警说道。
  「咦~!这样我很困扰耶!」
  「要说困扰,我也很困扰啊。还好有我外甥跟侄女在,还算是忙得过来啦。不过你是在困扰什么?」
  「当然困扰啊!县警来了之后,得要问他话的啊……」
  「那你昨天有叫住宿的客人以外的人明天要过来一趟吗?」
  「这、我是没这么讲啦……」
  迷悟觉得放歌的意见根本是在找碴,不过他还是保持沉默。
  「算了,没差啦,过去的事再怎么吵也是没用的。反正我们只要待在旅馆里就没问题了吧。」
  放歌说完后就走到迷悟与双胞胎身旁。
  「下午警方的人来的话会变很忙吧,我手上还有事没弄完,就先暂离去处理一下工作的事。迷悟,要是有什么事就来叫我吧。」
  说完后就走到别处去了。
  因为放歌对迷悟下达了「有事叫她」的指令,于是他无法回房间。
  (怎么办……就让她们两个回去吗?)
  「你们要回房也可以喔?」
  「为什么?又没差,待在这也行。」
  一缕说完后就走到桌椅那边坐下。
  「说的也是,待在哪边都是一样的,迷悟也过来啊。」
  朽缕也走到桌椅那儿,迷悟也坐到椅子上等待着。虽然他也不懂到底是在等待什么。
  驻警应该是在等本队前来吧,就站在旅馆的出入口附近,不时地拿出手帕来擦汗。迷悟心想要是再往里头靠近一些,就能吹到冷气了。
  三人闲聊约五分钟后,三川出现了。三川往三人坐着的桌旁一靠,说着「早安」。
  三人因为放歌不在,所以都没反应。
  「打招呼而已有什么关系嘛?呐,菱川同学,我有点事想问你,你在进入那房间时——门没有锁对吧。」
  「……是没锁。」
  迷悟看也不看三川回答道。
  「不是跟姑姑借了钥匙打开的吧?」
  「你到底要干么?」
  「嗯?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就是啊,犯人要是有钥匙的话,不是应该会上锁嘛,这样才不会被发现吧?也就是说没有钥匙的人才是犯人呢——好像是这样的喔,朽缕妹妹,一缕妹妹。」
  三川不知为何最后叫了双胞胎的名字,之后又走到驻警身旁。
  「有明白什么了吗?去世的人似乎叫作海沼益,身分有确认了吗?」
  这么问道。
  「不……那种事还没……我只接到保存现场的指示而已。」
  「这样啊——话说回来,在旅行地发生杀人事件什么的真让人意想不到耶。」
  三川露出给人良好印象的笑容说道。
  「这、还真是……难得出来旅行,对您来说可真扫兴……不过大家都说今年搞不好也会发生就是了,说这附近的人也许会出事。」
  「——这是怎么一回事?」
  「每隔十二年就会发生杀人事件,在这附近……」
  说到此处,驻警转头看着四周,恐怕是确认放歌在不在吧。迷悟知道驻警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事,这也是——迷悟到此处来的目的之一。
  「怎么说?」
  「二十四年前与十二年前……都发生事件。详细的事、那个……我不能讲。所以大家才会认为今年搞不好也会有。」
  「这样啊,不过肯定是偶然吧。若是大阪或是东京,每年来统计的话,大概每周都会发生杀人案件吧。我任职的高中也是,几乎每月都会有人死掉呢。」
  「咦~!是、是这样吗?好、好厉害……这么说好像也很奇怪……」
  「嗯,所以我想应该不需要太过在意才是吧。」
  「啊!……喔……」
  「顺带一提,为什么过去事件的详情不能说呢?」
  「那个~……这个啊~就是……有很多事啦。」
  「——这样啊,是我太强硬了,抱歉。那我就先离开了。」
  三川对驻警慎重地招呼过后,就从大厅离开了。
  「迷悟,十二年前的事件是……」
  朽缕小声问道。
  「看来是啊。」
  迷悟认为肯定是放歌丈夫的事件。这么小的村子,同样一段时间就出现死人,会变成奇怪的传闻吧,稍微受到些文化冲击了。
  「不过二十四年前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呢,因为还没出生嘛。」
  「就是啊。」
  一缕说着不知道,朽缕也同意这点,但迷悟当然是知道的,就是那个家族集体自杀事件。
  (——这次的事件与过去的事件时间点是碰巧的吗?还是说是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下手的吗?)
  迷悟突然思考起这件事。
  (这样的话,青座那家伙或是贵岛那家伙是犯人吗?放歌姑姑虽然也知道这点,不过不会是她,在前两个事件里有关的部分完全就是被害者。就算海沼这个人放歌姑姑和他也有点关系——但放歌姑姑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这点我知道,驻警先生也知道吧——一途也知道的。可是过去的事件原本就包裹在谜团里搞不清楚……是有什么理由——)
  迷悟正在思考。
  「迷悟,我口渴了。」
  却被一缕的话语打断。
  「说的也是,迷悟去买果汁。」
  「为什么你们这么理直气壮叫我去买啊?至少猜拳决定吧。」
  「因为迷悟昨天打麻将输了啊。」
  「咦~……」
  昨天的麻将最后总分是照朽缕、一缕、迷悟的顺序排下去。不过这是迷悟与朽缕为了不让一缕输过头才刻意调节出来的分数。
  「总之,旅行途中都让迷悟来跑腿,对吧~朽缕。」
  「说的没错。」
  完全明白事情经过而袖手旁观的朽缕也顺着一楼的话,迷悟看向朽缕,朽缕则是微微笑了。
  「知道了,知道了,好啦好啦,我随便买点喝的就是啦。」
  迷悟故意让双胞胎听到,用力地咂了咂舌,走向大澡堂附近设置的自动贩卖机。
                            *
  迷悟与双胞胎就这样在大厅喝饮料边东拉西扯,驻警虽然就站在他们不远处,但三人都没在管他。
  「八月要做什么呢,」
  一缕边轻敲着桌子玩着谜样的手部游戏一边说道。
  「我之后也没什么事要做了,暑假作业也都做完了。」
  「咦?朽缕,你做完了?全部?」
  一缕发出惊讶的声音。
  「嗯,做完了啊。」
  「迷悟呢?」
  「做了5%左右吧,你呢?」
  「比迷悟做完的5%还少。」
  「——你们不会一起做作业吗?」
  「不会啊。再说虽然有一半的作业是同样的授课老师而重复,但其他的作业还是不一样啊,不过范围本身是差不多的啦。」
  这大概不是朽缕的真心话,恐怕只是因为讨厌看到一缕那不想做作业只想抄的样子吧。
  「朽缕连读书心得都写完了吗?」
  「嗯,我随便翻了一下指定书籍,随便地写些落差不会太大的东西。」
  「真不像朽缕。」
  「是吗?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喔。因为太蠢了嘛,读书心得什么的,只是老师希望学生去读这本书才想出来的方法,比起读书还不如写读心感想文呢。」
  「嗯,这意见也非常不像朽缕。」
  「是吗?」
  就在他们对话时,放歌工作好像也结束了,往三人身旁走来。
  「你们在说什么啊?」
  「作业的事,朽缕已经都做完了。」
  「喔~才七月耶。」
  「我觉得早点做完比较好。」
  「我只有小学时期会做暑假作业啊,之后就完全碰都不碰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迷悟问道。
  「单纯不想写而已啦,就算不写最多也只是挨骂而已。」
  「这理论怎么好像挺了不起的……」
  一缕好像也同意了般,下意识说出了奇特的感想。
  「被骂没关系吗?」
  朽缕问道。
  「不想惹人生气——这点我虽然明白,但不想被骂这点我就搞不太懂了。『这样对方只会生气吧?』『啊,生气了啊』,我不认为只有这样。而且我也没有被骂过啊,国中也好高中也好,会认真做作业的,就只有五成左右的学生啊。」
  说到这里时,从停车场传来车子的声音。放歌看了看手表站起来。
  「贵岛好像来了,我去接他。」
  放歌说完后,就往客房走廊的出入口那边走去。
  (为什么放歌姑姑会知道是贵岛来了?)
  迷悟虽然抱持些许疑问,但转念一想搞不好听声音就能分辨车种,就接受了。
  「慢走~
  一缕用奇怪的模样轻飘飘地挥着手。
  过没多久,三川与吉崎两人到大厅来。
  「刚才听到车子的声音,你们知道是谁吗?」
  三川靠近三人问道,不过迷悟与一缕根本不看她。
  「……好像是贵岛先生。」
  朽缕回答道。
  「谢啦。」
  三川和之前一样在墙壁上的同个位置靠着,开始观察四周。
                                     *
  然后贵岛到大厅来之后,虽然没约好,但除了青座以外的全员都在大厅集合了。
  「那个……青座小弟怎么了,你知道吗?」
  驻警问着贵岛。
  面对这问题,贵岛说着「不知道」并摇摇头。
  迷悟环伺大厅,正好与三川对上眼,迷悟马上移开视线。不过在移开视线前看见三川笑了,真是不好的预感。
  三川走到驻警身旁。
  「青座小弟果然不见了呢。」
  这么说道。
  「啊、嗯……联络不上他啊。」
  三川听到之后,就走向迷悟他们坐着的桌旁。
  「菱川同学,你今天好像也一个人跑出去了呢。」
  「…………又怎样?」
  迷悟简短说道。三川说话的音量诡异地大,比起向迷悟搭话,更像是要让大厅中的人听见般。不过绝对不是大声的音量,正因为大厅很安静、所以其他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要说是一般对话的音量,在常识范围内还算是说得通的大声。不会让人觉得音量太大,又让其他人能听见对话的绝妙音量。
  「昨天你跑出去,海沼先生就死了,今天你跑出去,青座小弟就失踪了呢。」
  「这又怎样?」
  「我觉得你真的很可疑呀,虽然我也一点都不想怀疑自己学校的学生呢。」
  迷悟在内心大骂「还真够装模作样的」。
  三川说完后又走到放歌旁边。
  「石上女士,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要不要把菱川同学软禁在某个房间里?」
  放歌叹了口气。
  「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只有关到警察来为止啦。」
  「我当然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把他关起来,不过还是先问一下,理由是什么?」
  「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避免菱川同学去泾灭证据啦。如果他是犯人,在警察到来之前把凶器与切断的肢体处理掉可就不好了。所以为了不让他处理掉那些东西,才要把他关起来。至于我的真心话嘛,是不想再继续怀疑菱川同学了,要是他和双胞胎妹妹的感情因为这趟旅行而变差了,那就太可怜了吧。更进一步地说,要是软禁菱川同学时又发生了什么事件——不就证明他不是犯人了嘛。」
  「能吐槽的地方也太多了,你真的是老师吗——虽然不是教课的老师啦,不过这样还是太奇怪了。首先,青座现在不在,如果、假设而已,青座真的被杀了,两起事件的犯人是同一个人的证据在哪?还有,要是下一起事件真的发生了,这样能不能完全洗清迷悟的嫌疑还不知道呢——而且话说回来,我们都没有软禁迷悟的权利。」
  「就是说啊,三川老师师傅,难得出来旅行,被软禁也太可怜了,就像不得不写作业的我一样。」
  吉崎不知为何出面帮迷悟说话。三川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吉崎,然后移到除了迷悟与双胞胎以外的人看不到的地方,踩了吉崎一脚。
  迷悟这时没怎么在想自己的事,不管是不是被软禁,状况都不会有什么改变。自己又不是犯人,接下来也没打算要出去。迷悟想的只有——三川想做什么,还有她期望发生些什么而已。
  不过这些他完全搞不懂。
  如果想把自己指为犯人——那她应该不需要这样兜圈子。反而她会更加自由才是。话说回来,就像把清水指为犯人的时候,只要在最后的时间点做些什么就好。也许足三川有什么理由无法这么做也说不定吧,不过感觉三川并没有想要得到比这更好的结果。三川想对自己跟双胞胎做什么——比起这个,更像是想袖手旁观看自己与双胞胎会如何行动。他曾听一途说过,上个月鼓吹她进行复仇的人正是三川。从这点来看——感觉她应该不会直接插手做些什么。
  更进一步地说,迷悟觉得三川知道犯人是谁。虽然这只是迷悟的直觉——但她感觉相当从容不迫。在没看川久保园是一途那时,她的态度是更加紧绷的。
  而且,迷悟模拟了一下自己没被软禁的情况。
  现在三川的目标是自己,要是在这边没有照她心意进行的话,搞不好她会把目标转移到双胞胎身上,只有这点绝对要避免。
  (这样的话——我顺着三川的意思走会比较好吗?看来还是照她说的做吧,在三川改变心意之前。)
  (而且万一发生什么事——还有最后的手段在。)
  所以迷悟才会陪一途行动,原本就是想到可以这样使用才开始跟她往来的——没错,一途正是对抗三川的手段。迷悟不知道三川跟一途谁比较强,但比起自己跟双胞胎,应该更能和三川对抗才是。把一途对自己的好感如此使用,多少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若真的发生什么事,就算要把一途卖给三川他也做得出来。
  所以迷悟站起身。
  「我知道了,就软禁我吧。」
  这么说道。
  「迷悟——」
  一缕想说些什么,但迷悟伸出手制止了她。
  「——就算是老师说的,你也不用每件事都听从啊。」
  放歌也说道。
  「没关系,我不是犯人,最清楚这点的就是我本人。」
  三川面向迷悟露出笑容。
  迷悟瞥了她一眼后,说着「那我该怎么做?」把话题延续下去。
                               *
  迷悟被软禁在二楼底端的房间里,正好是三川她们搬去的一楼房间正上方。话说回来,用旅馆的房间软禁人本来就无法严密地将人关在里头。入口的房门、也就是房间的外头由吉崎看守,所以并没有搞些让门无法打开的小手段。再说了,迷悟进入房间前,三川还说了别上锁,迷悟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指示。从二楼的窗户逃跑的话,以高度来讲是有可能办得到的,所以三川在上头装了吉崎带着的防狼警钤,即兴做了个只要开窗就会发出警报声的机关,好像是只要窗子打开就会被侦测到吧。
  两边都是不认真对付就无法突破的难关,不过「突破」这个行为本身就是问题做出这种事只会让自己的嫌疑更加重而已。
  所以迷悟什么也不做,只是躺了下来。
  (啊………对喔,就这样睡一觉也不错。)
  不过迷悟脑子里在转的事情太多,让他睡不着。
  「呐呐,菱川同学。」
  从门的另一端传来吉崎微弱的声音,迷悟暂且当作没听到。
  「呐呐,菱川同学。」
  声音比刚才再大了点。
  「呐呐,菱川同学。呐呐,菱川同学。」
  看来不回应她就不会停止的样子。
  「干么?」
  迷悟隔着门稍微放大音量回应。
  「我很闲耶。」
  「谁管你,我更闲。」
  「那我们来聊聊天吧?双方利害完全一致耶。」
  「为什么要跟你聊天?」
  「有什么关系,没关系的吧,来嘛来嘛,这可是学姊命令喔。」
  吉崎开始耍任性。
  「…………啊,好啦,我知道了啦。」
  迷悟觉得吉崎真是烦到受不了,所以答应跟她聊天。
  「…………」
  「——」
  「是怎样?说点什么啊。」
  「——仔细想想,我和菱川同学没有共通的话题耶。」
  「好像是吧。」
  迷悟跟吉崎几乎没有交集,有交集部分的就只有朽缕而已。再说他们也不是那种可以愉快对谈的关系。硬是要挤话的话也只有学校例行活动之类的场面话吧。
  「那、假设、那个时候,我开了枪,然后打中了菱川同学,用这个设定来聊天吧。」
  「——你是来挑衅的吗?」
  这确实是共通的话题,但这选择未免糟过头了。
  「我只是想聊聊『如果是真的』会怎样而已啊。我啊、要是那时候啊、打中菱川同学的话,现在搞不好已经被杀掉罗。」
  「……真不舒服,别说这话题啦。」
  「那我就不说了。」
  「…………我说你啊,根本没有在反省吧。」
  「要反省什么?」
  「明明就杀了人,而且还跟三川凑在一块。」
  「为什么要反省?」
  「为什么……一般都会反省的吧?」
  「一般……啊。对菱川同学来说,世间的平均价值观与自己的价值观不一样,是不得不反省的事吗?」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吧?」
  「我觉得你就是在说这个啊?」
  「……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杀人的事。」
  迷悟说着说着,渐渐变得烦躁起来。
  「……菱川同学真是个无趣的人呢。」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迷悟些许恐吓似的说道。再怎么样也没想到会被吉崎说成「无趣的人」。
  「怎么说才好呢,我从三川老师师傅那边听了很多你的事情,你的言行正当,从来不惹事生非,简直就跟圣诞节快到了就大量增加的宗教宣传车一样呢。虽说这样是好事啦,但从中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呢。怎么说呢,菱川同学和朽缕妹妹她们一直都是这样吗?」
  「你想说什么?」
  「哎呀,好可怜——也不是。嗯,我无法理解。不是说菱川同学,是在说我无法理解朽缕妹妹她们呢。为什么会喜欢菱川同学呢?为什么会跟菱川同学在一起呢?如果说你手上有她们的弱点,那我就能理解了。」
  「…………」
  我才无法理解你,但这句话却说不出口。最后那句「手上有她们的弱点」是原因。迷悟一瞬间认为「搞不好就是这样」。在某种意义上,迷悟握有双胞胎最强大的弱点,所以他说不出话。
  (——看来三川没有完全把我们的事都跟她说的样子。)
  迷悟从吉崎无法判定自己是否握有双胞胎弱点这点,如此推测。
  「不过我不会否定我无法理解的事物喔,相反地我觉得很有趣呢。只是菱川同学好像是否定的啦……那,总之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就是你问我杀人会不会后悔的事,我完全没有后悔喔。杀害背叛者、为了得到杀害背叛者的手段所以杀害他人、杀害叫唆别人背叛的人、杀害妨碍我的人,全部都没有后悔喔。」
  「……不管哪个都不到要杀人的地步吧。」
  「这是菱川同学的思考方式呢。那我反过来问菱川同学,要到什么地步才会动手杀人呢?」
  「这、这个——怎么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事是非得动手杀人的,这句话说不出口。
  「——」
  「那、那我问你,为什么没对我、没对胡桃泽——对一缕和朽缕也都没下手?我们不也是你无法原谅的人吗?」
  迷悟瞬间转变话题。
  「那当然是因为冷静下来啦,一般都是这样的吧?菱川同学你呕吐完以后,就不会感到恶心了吧?」
  「所以你——一瞬间想要杀人,就杀掉对方了吗?」
  「就是这样。我可以原谅大多数的事情,但是无法原谅那个呢。我没有舍弃掉这份无法原谅的情感活下去的选项可选呢——是说,菱川同学没有喜欢到这种地步的人存在吗?要是被背叛了就会想要杀掉对方,喜欢到这种程度的人,没有吗?朽缕妹妹她们啊、要是变成别人的所有物了,不会想杀了她们吗?」
  「这、这种事……既然喜欢对方,就不会杀害对方而是跟对方沟通——」
  「这点,我不明白。因为在开始沟通的时间点,就代表你确定要原谅对方了吧?对方道歉了,你就会原谅了对吧?就算不道歉也就一拍两散对吧?这样不是很奇怪吗?结果只有自己受伤了,接下来只会被人瞧不起然后结束一切喔。既然这样,对他人进行报复有什么关系……我是没有想到其他的报复方法啦。」
  「为什么会得出被人瞧不起的结论啊,对方搞不好也会反省啊。」
  「我觉得这样问题也还是没解决啊……只要反省,不管什么事菱川同学都会原谅吗?只要会反省,不管做了些什么都会容忍吗?」
  「……不、这个……也不是什么事都能……」
  「反过来说,对方做出了菱川同学觉得就算反省也无法原谅的行为呢?」
  迷悟稍微思考了一下后。
  「…………没有……那种事吧。」
  这么说道。
  吉崎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滔滔不绝。
  「这样啊……菱川同学真的什么都没有呢,根本是空心的,跟乒乓球一样呢。四周虽然很坚硬,但马上就会被压扁,只要把残骸放到热水里就又会恢复了,就差不多是这样呢。没有欲望也没有信念,真正重要的事物、重要的心情一样也没有呢。唔,也许是装出这副模样也说不定啦,可是这样实在很矬——是说我也没希望你变成帅气的模样就是了。」
  「……你说啥?」
  「我硬找你聊天真是抱歉,已经够了。我啊,虽然觉得无法理解的事物很有趣,但不值得去理解的东西可就一点都不有趣了。你实在是无趣过头了,三川老师师傅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你呢,我真是不明白。是那个吗?看到恶心图片之类的感觉吗?我是光看就无法忍受啦,但喜欢看的人就很爱呢,那种恶心的图片。」
  迷悟觉得自己被说成这样却完全无法反驳,感到不太高兴,但又觉得跟吉崎这种人根本没有反驳的必要,所以就把两个坐垫对折开始睡觉。
                                 *
  跟吉崎的对话结束约五分钟后,迷悟的手机收到简讯,是一途传来的。内容很短,只写着「逃吧」。
  迷悟打上「为什么?」回传。要是逃了,只会让自己的立场更不好,再说也没有逃跑的方法。吉崎在房间外面,跳窗逃跑的话防狼警钤也会响,就算没有马上被发现,过没几分钟也会被发现的。
  然后这次是手机电话响起,一途打来的。迷悟至今为止还没跟一途通过电话,所以他在烦恼要不要接。接了电话感觉好像就从内心接受她一样,按下通话按钮代表允许,而拒接的按键在正相反的位置,他很在意这样的行为。和简讯无法拒接,不用允许也能在收信匣中看到的方式不一样。迷悟心想放着不管钤声就会停止,但却没有停下。迷悟想该不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吧,不得已只好接起来。迷悟以防万一,为了不让声音泄漏出去,把刚才垫在头下的坐垫遮盖住嘴部与手机,边趴下边按下通话按钮。
  『逃吧。』
  一途第一句话跟简讯的文字一样。
  「为什么?」
  迷悟更加慎重地放轻音量。
  『搞不好迷悟就会这样被当成犯人了。』
  「——不会变成那样的。」
  『那、你能保证?』
  「…………」
  一般的话,他能断定绝对不会变成那样。但现在三川也在,他无法保证事情不会变成那样。
  (不过……好像不太对。三川会做出这种事——出人意料啊。)
  迷悟仍然不明白三川的目的,但却觉得她注意的地方不是在这边。
  『总之,最后手段就是我再去杀几个人,这样就能全部都揽到我身上呢。』
  「——」
  『迷悟这么希望的话,就算这么做我也无所谓喔。』
  不能让她做出这种事,不过迷悟明白那只是谎言。这只是为了让自己选择逃亡而威胁的谎话。
  「……逃跑之后要怎么办?」
  『等状况改善。』
  「确定会改善吗?」
  「——勉强会吧。」
  就算她这么说,迷悟也无法相信。但他唯一相信的一点,就是菱川一途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所以她肯定有什么考量,才会说出这种话吧。
  「我知道了,可是要逃跑也很困难——」
  迷悟把现在的状况跟她说明。
  『没问题,轻轻松松,简单就能逃出来了。首先先把门锁起来,别发出声音喔。再来把门扣……还是门链?管它叫啥,把那个也弄起来,别发出声音。』
  迷悟照一途所言,悄悄地移动到门口,把锁锁上。
  『鞋子,要穿上喔。』
  「了解。」
  『那,我来说明逃脱方法。首先,先进入衣橱上层,那里头的天花板有个正方形、可以通到天花板里头的入口,爬进那里头后,在天花板里移动,盖子大概一推就开。接下来就照相反的顺序爬进隔壁杀人现场的衣柜里,然后在那边先等一下。我确认好可以出来会再联络你,之后再从窗子逃出来。』
  「…………我知道了。」
  『电话就保持这样别挂断,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马上问我。』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
  『………』
  「——不好开口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姊姊~
  迷悟心想都这种时候了还来啊。
  「姊姊~
  不过还是回应了。
  『我以前有来过啊,因为我是个爱恶作剧的孩子呢。』
  一途回答道。
  「那已经很久以前了吧,亏你还记得喔。」
  『是吗?我基本上都记得啊。』
  「…………」
  迷悟之后才想起来一途说她不记得有来过这儿的事。
  (这家伙,讲话都乱七八糟变来变去的……)
  迷悟此时停下对话,专心爬进隔壁房间。
                                    *
  朽缕与一缕在大厅吃着放歌端出来的香草冰淇淋,此时吉崎跑来,模样有些焦急地与三川对话。
  「三川老师师傅,我叫了菱川同学,但他没有出来,这样就不能把冰淇淋给他了。」
  她刚才被叫到大厅,交代了说有点心要转交的事。
  「你有确实跟他说冰淇淋快融化的事吗?」
  「说了啊,我还威胁说要是再没反应,我就要吃光光了,但还是没反应——该不会是因为之前小吵一架所以他不想理我吧……说、说的也是喔。然后我打算直接进去,就去转了门把,结果门是锁上的,要是再这样下去,搞不好连我的那份冰淇淋都要融掉了,我就急忙地——」
  三川打断吉崎搞不清重点的话。
  「门锁上了?」
  这么问道。
  「是的。」
  「明明叫他不要上锁的,善果妹妹就在这里吃冰淇淋吧。」
  三川说完就朝放歌走去。
  「因为这样,能不能借我钥匙呢——那边现在不是付钱的客人住的房间,借钥匙也没关系吧。」
  这么问道。
  「应该只是睡着了吧?」
  放歌表情淡漠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呢。」
  放歌默默地站起身走入管理室内,拿着万能钥匙走出来,然后把万能钥匙交给朽缕。
  「朽缕,你去看看。」
  「我跟着去看一眼可以吧。」
  三川这么说道。
  「只是为了确认我家迷悟的状况,就不劳烦老师亲自跑一趟了。」
  放歌回答。
  听到这回答的三川微微笑了,又回到原本的地方。
  「那我去看看。」
  朽缕站起身,走向迷悟被软禁的二楼。本来以为吉崎也会跟来,不过她却没有跟来。因为迷悟没有出房间害她一直没吃到冰淇淋,所以现在的她正在大快朵颐中。
  朽缕先转动一下门把,确认门锁是否真的锁上。
  (是锁的啊。)
  朽缕使用万能钥匙打开门,但是因为门扣被扣上了,让门最多只能打开十公分芹右。
  「迷悟、迷悟。」
  朽缕从门缝中呼唤着,却没有回应。
  (怎么办呢……)
  朽缕想着接下来该采取什么行动,若是把门扣扣上而且没有回应的事告诉放歌与三川,肯定会演变成要把门扣打开的情况吧。再来,要是编造迷悟在里头的谎书,肯定马上就会被拆穿吧,三川也会起疑,她绝对会自行前来这房间确认的。
  (问题在于迷悟在或不在、啊。)
  可是朽缕认为迷悟不在里头。故意装成不在没有意义,而且也不是睡着了吧。刚才自己虽然没有很大声叫他,但吉崎已经大声叫过了,那声音连大厅都隐约听得见。再说,睡觉的话没必要上锁。
  「那个、笨蛋……」
  朽缕表情苦涩地低声说道。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离开这房间的,不过迷悟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只好老实说了。)
  朽缕判断不管说还是不说结果几乎都不会改变,于是朝下走去,抵达大厅时就肥万能钥匙还给放歌。
  「迷悟不在,门扣被扣上了,无法进去里头,有可能是待在最里面的地方。」
  如此报告,
  「这样菱川同学就越来越像犯人了呢,在警察来之前逃跑什么的。」
  三川莫名开心地说道。肯定是因为事态照着她的想法进行,迷悟失控在先,她会开心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不到里头是吧,总之我去确认一下。」
  放歌对朽缕说道。
  「进得去吗?」
  「算是进得去吧,得走不太想让客人知道的路就是了。」
  放歌与朽缕一起到迷悟被软禁之处再隔两间的房间——也就是原本三川她们原本住的房间。然后打开衣柜,从里头的检查用窗口进入天花板内部。
  「朽缕在迷悟的房间外头等吧。」
  朽缕照放歌所雷,在迷悟被软禁的房间外头等着,然后约过两分钟后门就被打开了,看来是从迷悟房间的衣柜进到房内的。
  放歌看到朽缕就摇了摇头。
  「……迷悟有在里头吗?」
  「不,已经离开了,蝎子也不在了。发生杀人事件的房间,衣柜里的检查窗被打开了,大概是从那边出去的吧。或许是从窗子跳出去,也有可能出人意料很普通地从房门口出去吧。那间房间并没有刻意上锁。」
  之后放歌与朽缕把这件事说给下面的人听。
  朽缕靠近一缕悄声说道。
  「麻烦大了,我们来讨论一下。」
  「说的也是——回房间吧。」
  朽缕与一缕先回房间一趟,在房间里头讨论起来。
  「怎么办?」
  朽缕问道。
  「唔,首先是迷悟为什么要离开?」
  「我想是为了在警方来之前和犯人谈话吧。」
  「说的也是喔,都这种情况了,也不可能是跑出去散步吧。不过最糟糕的情况是逃跑的迷悟被三川发现,完全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没错,她一直认定迷悟做了什么。要是对迷悟做什么还好,在旁边鼓吹一些奇怪的事情才是最麻烦的。」
  「嗯,我们果然还是得去找迷悟才行,然后把他带回来。」
  「……只能这样了,迷悟真是的。」
  朽缕叹气。
  「不过就算带他回来……事情也不会变好到哪去吧。」
  「不,总比就这样放着不管来得好。要比三川还早找到他,保护——这个说法不太好,讲确保就行了吧,这样她也不能死缠着不放。」
  「这样三川就不能直接对迷悟出手,迷悟也不能做些怪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啦。」
  一缕含糊地说道。
  朽缕沉默地思考了下,开口说道。
  「……要是有什么万一,就只能放弃那边了。原本对我们来说就没什么能做的事,而且暂且还不知道——要说无所谓的话,是无所谓。也许之后就会跟平常一样,根本不构成问题吧。」
  「…………真提不起劲,不过你说的对,必须最优先考虑迷悟才行。」
                                     *
  三川正在想该怎么做的时候,手机就响了,是宇田川打来的。
  「抱歉,我有电话,我到外头接听一下。」
  三川说完走出大门,走到有距离的地方后拿出电话。
  (外面……好热啊。)
  因为是不能被听到的通话,所以只能到外头来接听,但三川还是稍微地咒骂了一下自己的选择。三川把昨天从宇田川那得知的放歌与贵岛情报略微回想后,开始通话。
  「什么事?」
  因为很热,让三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阿沼的事。』
  「啊,谢了。」
  三川嘴上这么说,但因为迷悟已经逃跑,明明就难得地逼他进死角了,结果全变一场空,让她听到有新情报也开心不太起来。都到这地步了,他们——这次应该说只有他,她想集中精神看看他会迎接何种结局。三川等等打算去追迷悟,双胞胎的话就拜托吉崎去跟踪。
  『阿沼每个月都会从石上放歌那边收取三万块的样子。至于跟青座和贵岛这两人,则是没找到接点。』
  「…………嗯~
  『虽然不知道收钱的理由是什么。』
  三川虽然想直接去问放歌,但还是打住这念头。石上放歌与海沼益之间有关系是本来就预测到的,现在这状况把石上放歌与海沼益之间有关系的事实公开的话,事情就不有趣了。难得菱川迷悟卖力演出把状况搞得一团乱,而且三川也在推测放歌付钱
  给海沼的理由,
  (……血缘关系,或者是类似这样的关系,所以才援助的。还是说,每个月付给他买些什么东西。再来就是被威胁了…………大概就这些吧。血缘关系的话问问宇田川马上就知道了。买东西——说是说得通,但宇田川之前说海沼是做闯空门与诈欺业务的……还是得看付钱的时期长短啊。)
  「我有两个问题,石上放歌和海沼益,有血缘关系或任何金钱以外的关系吗?另一个问题,付钱的时期大约多长?」
  『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其他的关系——我是这么认为的啦。故乡、学校、职场、其他地方都没有接点。付钱的时期嘛……唔,约有十年吧,非常长的时间。』
  「…………这样啊。」
  三川听到此处,就认定海沼威胁放歌取财。因为没有时间,无暇让她深入思考,奇怪的地方也不少。
  (这个解释高达八成是正确的吧。但这样的话,就无法明白海沼到这边来的理由了。都已经收取到对方付的钱了,为何本人还要特地跑一趟?是来交涉增加金额的吗?不,这不可能,照宇田川的说法,他最近很普通地——也不算普通,就是以总裁的身分在工作。既然如此,为什么会为了如此小笔的金额冒着风险到这里来?就算是经营陷入困境,区区三万块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然后,还有一件事。阿沼的户头最近被领出将近一千万——不过这个跟收取放歌汇款的是不同的户头。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需要这么大笔现金,我想应该不是拿来当旅行资金吧。』
  「……喔~
  (难道是为了归还从放歌这边收取的钱而来的?照宇田川说的,他应该是个很谨慎的人吧……嗯?一个月三万块,十年也才三百六十万。领了一千万——未免太多了点。是包含道歉才打算付这个金额?打算道歉——是吗?还是说石上放歌借他钱吗?利息?借给根本不认识的人?搞不懂呢。)
  「那个海沼,现在是总裁吧?」
  『对啊,不过算是挂名吧。』
  「公司规模呢?」
  『……唔…………连同非正式的员工约有三十人左右。资本额一千万圆,年销售额不到五亿圆的样子。虽然年销售额不算很理想,但营养补充品本身利润就很可观了,我想他大概也存了不少钱。』
  「…………」
  『其他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话说回来,你之前说过海沼搞不好马上就要结婚的事,这是真的吗?」
  『嗯。』
  「对方是谁?那个人已经知道海沼死亡的事了吗?」
  『不,不知道对方是谁。我是有去问过阿沼公司的人,还是不知道那人是谁。董事会的人是说他有买戒指之类的啦。』
  (难道说…………海沼打算跟石上放歌结婚?)
  海沼在成功之后,就打算对至今一直援助他的放歌求婚,三川脑中虽然想出这样的故事,但一直觉得不对劲。
  (若是这样,奇怪之处在于……放歌是寡妇这点。海沼把她的丈夫——也就是情敌杀害,十年之后再来求婚……不可能,时间点也对不上吧?其他的可能性呢?话说回来,放歌没有理由要援助海沼。有其他可能吗?如果两人有接点的话就还说得通——)
  『小美怎么了?』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故事。」
  『啊?』
  (嗯~从一般角度来思考好像行不通啊,也许会有其他地方露出破绽吧。)
  三川在此停止思考,这样的思考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方向。理论是个人特有的产物,其他人应该都不可能完全理解的,是比起论违或伦理还要更加优先的事物,把这当成是不同文化圈的人会有不同的思想就好。既然如此,把思考的时间拿去做其他事
  会更有意义。
  「谢了,要是灾知道些什么就联络我吧。」
  『还要查啊?』
  「嗯,就再多查个一天吧。」
  『知道啦。对了,小美现在在哪啊?有些纸本的资料,要是可以的话就见个面,我直接交给你。虽然说可以用传真或手机传图档,不过这样不方便阅读。』
  「我正在旅行所以无法见面,传真也不行,就用手机传图给我吧。」
  『了解。你在旅行啊,真稀奇。』
  「稀奇?」
  『嗯,我没什么小美有出去旅行的印象啊。』
  「我每年都会去个四趟吧。」
  『是喔,我都不知道。』
  「只是我没告诉你而已。」
  三川觉得要是把话题拉长也很麻烦,于是就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话。
                                *
  迷悟与一途在远离旅馆靠近山区的地方。
  「那,来整理一下现况。」
  一途说道。
  「首先是迷悟被怀疑的理由——这是因为你在海沼死时与青座失踪时都一个人跑了出去,虽然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人啦。」
  「没错。」
  「然后接下来,得要决定我们非得去做的事情才行。」
  迷悟稍微思考一下后。
  「找出犯人吗?」
  这么问道。
  「不对,连一半都没达到。一开始就搞错的话——可是会演变成大事的。我从头说明吧,我们手头上的方案,有找出迷悟不是犯人的证据,还有找出犯人是谁,这两个最妥善的方案。不过要打破现状的话,是还有其他方法。假造迷悟不是犯人的证据,还有捏造出一个犯人,这样也能解决事情。剩下的方法就是逃跑,再来如果没叫驻警来的话,是还有把全员都杀掉的方法啦,虽然这方法有点困难呢。」
  「最后那个也太乱来了,逃跑跟杀人这两个我都不要。」
  「就算乱来——也比没有其他选择来得好上太多了吧。而且我不管是逃跑还是杀人,也都算是活到现在了不是吗?就算被逼迫到只有一个选择的情况,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迷悟无法接受一途的意见,但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没有反驳她。
  「那就照颐序来思考吧。迷悟不是犯人的证据,把能得到证据的手段列出来吧。」
  迷悟点点头。
  「第一,由我出面证实……不过这办不到呢。第二,由我以外的人出面证实……这也行不通吧?有谁能出面为你证实?半路上遇到的人之类的?」
  「……没有这种人。」
  「那就继续。第三,在犯罪发生的时候,待在犯案现场就绝对无法得知的情报,你有吗?像是在海上作业的船只名称,或是路过车辆的车牌等等。」
  迷悟摇头,或许真的有看到船或是车牌,但他却不记得了。
  「那最后,以科学搜查找出迷悟不是犯人的确切证据,有这可能性吗?」
  「不知道……如果能查到指纹之类的就有可能吧。」
  「不能用不确定的东西来谈,有绝对是自己以外的人犯案的证据吗?就算是到目前为止——在迷悟的认知里头,也就是迷悟在观察过那个杀人现场之后。」
  「……抱歉,我不知道。」
  而且就算他真的有看到那种东西,有三川在一旁,根本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三川以前就曾经改变过杀人事件的犯人。
  「那接下来,就是找出犯人的方法了,这方法也许会比刚才那样轻松一点吧。首先,只要找到了就能一发逆转现状的东西,就是杀害海沼的凶器、切断海沼头手的工具,还有海沼的头跟手。只要找出其中一样,就差不多找到犯人了。」
  「……可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哪啊。」
  「没错。不过先把如果犯人有什么行动就能找到这些东西的念头摆在一边。」
  「——」
  「那就再来,用不在场证明找出犯人。」
  「不,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迷悟,真是死脑筋……应该说脑袋不太灵光呢。明明是我的弟弟,我有点难过呢。」
  「怎、怎样啦。」
  「犯人肯定是说谎了嘛。」
  「……啊,这么说也是。」
  「所以来整理一下。在那旅馆里的人,有迷悟、一缕、朽缕、三川、吉崎、青座、贵岛、海沼,没错吧?」
  「…………大概没错。应该不用去想有没有其他人过来的可能性。」
  「那么,其中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绝对无法推翻的人?」
  迷悟想了约一分钟。
  「一缕跟朽缕,还有三川跟吉崎。」
  回答道。
  「为什么?」
  「这两组人一直都待在一起,一缕和朽缕,还有三川跟吉崎。」
  「……唔,也有可能是共犯嘛,不过这两组人就剔除在外也没关系啦。也就是说,犯人就是青座或贵岛。要说犯人是海沼也未免太强求了。」
  「不……直接说是犯人也……」
  一途微微顿了下。
  「……要改口说有可能是犯人也可以,没什么意义就是了呢。」
  这么说道。
  「——再来,就是找出犯人的方法吧,肯定会有杀人的动机吧?」
  「迷悟你在说什么啊?动机什么的老实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喔。能理解我动机的人一个也没有呢。」
  此时迷悟发觉一途说的话有些奇怪。奇怪的不是内容,内容一直都很奇怪。奇怪的是——态度、或是说气氛,跟之前好像有哪边不太一样,大概是发音的时机吧。一开始说话是有点急促的,从中途感觉就有些缓慢了。
  「…………动机这部分,你是例外吧。」
  「是吗?总之,当面把青座跟贵岛的不在场证明推翻就可以了吧。」
  「……嗯。」
  一途听到迷悟的话后,就跨上机车。
  「——这么说来,把门锁上果然比较轻松吧。」
  然后低声说道。她的声音与引擎的声音混在一起,让迷悟听不清楚。
                                     *
  「唔,根据贵岛所言,是他的母亲能为他做不在场证明啊。」
  「嗯,虽然只有下午三点的不在场证明,可是下午三点的犯案时间是三川随口说的,搞不好根本不是这时间就是了。」
  「不过啊,我啊,觉得去调查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呢。如果他说谎了,就一定有不得
  不说谎的原因呢。」
  迷悟与一途首先前往贵岛为人的家。
  他家从旅馆骑机车约十五分钟。就迷悟的感觉来说,距离非常远,但就住在这边的人来看,似乎是算附近的距离。
  「唔……在不知道海沼正确死亡时间的情况下,不在场证明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吧。可是啊,就我的判断啊,下午三点这时间——不会差上太多喔,最多就差上一小时吧,差到两小时就有点奇怪了喔?」
  「……根据呢?」
  「看到尸体的感觉。」
  「喔……」
  迷悟心想这家伙的话应该真能看得出来吧,而接受她的说法。比起没什么医学知识的人,她应该更加清楚这方面的事。
  「话说回来,他应该没有拒绝旅馆供应午餐,所以死亡时间就是十二点以后呢。如果在这之前就死了,石上放歌应该会发现的。唔,这部分问问石上放歌就能明白了,关于午餐有没有送到的事情。」
  「应该是吧。」
  「总之先把各种事情确定下来吧。」
  两人照预定抵达贵岛为人的家。
  「怎么办?」
  「直接上吧。」
  一途说完后,很普通地敲了敲门。
  但是没有回应。
  然后一途就突然伸手拉扯拉门——门就这样打开了。
  迷悟不知为何在此时想起了打开海沼房间的事。
  (再怎么说——也不会有尸体在里头吧。)
  一途走到里头,对迷悟招招手。迷悟觉得呆站在外头也不是办法,于是走了进去。
  (这样可是非法入侵啊……)
  虽然不想这么做,但非得进行调查不可,想得到什么就得牺牲另一边了。
   一途与迷悟在门口处脱了鞋,走进里头。
  「要是在这里找到刀子或是头的话,就太幸运了,」
  「……是啊。」
  迷悟走在一途身后思考着。
  (排除我、双胞胎和放歌姑姑,再把三川与吉崎排除的话——犯人不是贵岛就是青座,大概就是两人其中之一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外来的人犯下的案子吧?因为没听到汽车的声音所以认为不是外人犯案,这想法有点诡异,搞不好对方是走路来的。)
  进入第三间房间时,迷悟看见有人在里头。
  那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年约六十后半,不,年纪应该还要更大一些。这位女性大概就是贵岛为人的母亲吧。
  一途将食指竖在嘴巴前,比出要迷悟别说话的手势。迷悟一开始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后来总算明白了。
  太奇怪了,为什么这位女性没有发现自己与一途进来了,他们在这家里头不可能没发出一点声响,可是她还是没发现。她以背对着门口的模样看着电视,但似乎不是因为太过专注于看电视所以没发现有人进来。
  「你好。」
  一途出声。
  那位女性终于转过头来。
  「喔,你回来啦。」
  (为什么是说「你回来啦」。)
  迷悟在心中低声说道。
  「我有点事想问。」
  「什么事?」
  「昨天为人先生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做了什么事?」
  「良江在担心为人吗?没事的,虽然身为么子有点被宠坏了,但那孩子是很温柔的,肯定能做得更好的。你那边怎么样啊?」
  (良江……?)
  完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一途叹了口气。
  「再见了,妈妈,我改天再来玩。」
  说完后就拉着迷悟的手离开现场。
  「总觉得——那个人好奇怪。」
  迷悟小声说道。
  一途不发一语地指了指自己的头。
  迷悟现在才总算明白,那位女性恐怕是有认知障碍吧,所以才把一途和女儿或是其他什么人搞混了。
  两人在门口处穿上鞋子走到外头。
  「为什么——你最后要说那种话?」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顺着她讲话会比较好而已。」
  迷悟没想到一途是这样的人,让他莫名地感到意外。虽然不知道这行为本身到底算不算是个好事就是了。
  「……这样的话,贵岛那个时间点到底在不在就很耐人寻味了。」
  「也许吧。」
  比起这个,迷悟反而觉得可疑。贵岛说母亲可为他作证,但要从那种状态的母亲口中听取证书,怎么想都不对劲。也许贵岛有什么方法能确实地从那位女性口中问出话吧。
  「那,接下来就是青座那边了。」
  「没错。」
  两人走到外头后又骑上机车离开了。
                                        *
  迷悟与一途边整理情况边前往青座的家。
  「虽然贵岛母亲的话不足当成证雷,不过现在嘛—就先保留结论好了。」
  「说的也是,现在就去青座家里看看吧。」
  「他是高中生,暑假打工中,而且和父母同住吧。」
  「大概是吧。」
  「然后,他失踪了——这边是调查重点呢。是因为他是犯人所以要逃跑,还是说他知道谁是犯人,为了从犯人身旁逃离,或是他已经被犯人杀害了——话说回来,也有可能只是跑到哪儿去偷懒摸鱼了呢。」
  「这种事——只是去他家就能明白吗?」
  「可以明白很多事情喔,因为我看过很多人的家里嘛。」
  两人终于抵达青座的家,这里离贵岛家满近的,骑机车不到五分钟。因为马路空——虽然说根本没有来往车辆才是主因。
  两人在离青座家有些距离的地点,拟定作战方式。
  「那,要怎么调查?」
  「没记错的话,双方都在上班吧?我是说他的父母。」
  「放歌姑姑是这么说的。」
  「好吧,就先装成是朋友正常地去拜访吧,要是门上锁了再潜进去。」
  迷悟也觉得这做法妥当,点了点头。
  「总之,迷悟就先找个从马路看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吧,要联络就靠手机。」
  「为什么要躲起来?一起进去不就好了。」
  「……我想迷悟不见的事大概差不多要曝光了。」
  「还没过多少时间啊。」
  吉崎之前已经说过不会再找迷悟说话了,因为没有和外界有所交流而被发现人不见的可能性非常低。他也想不出来除了她以外还会有人来干涉迷悟房间——但是实际上比一途预计的还要早,迷悟不见的事就已经曝光了。
  「迷悟,太天真了——没有什么事比多加警戒来得更好了喔。」
  不知为何,她的口气听起来不太像认为迷悟不见曝光是很糟糕的事,稍微偏向乐观的语气。
  「……唔,保持警戒比较好吧。」
  迷悟说完后,就把身体藏在青座家与隔壁家中间的草丛中。然后从盆栽的缝隙中确认一途的模样。她按下电钤后,略微停顿一下,就开始沿着青座家外墙走动,然后走到另外一侧消失身影。迷悟在意四周是否有人过来,但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这建筑物旁边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人来马上就能一眼看见了。
  约一分钟后,手机响了。
  「……」
  『边确认四周有没有人,边走到这家的后门来。』
  迷悟把手机收进口袋,边确认周遭情况边走到后门所在的庭院。
   一途确认迷悟身影后,微微举起手。
  迷悟看到那手势后,就猫着腰小跑步地跑到她身旁。
  「这边没上锁吗?」
  「嗯,真粗心呢。不过连正门都没锁的家也是有的呢,这家人还算注意吧。」一途边说边走进家中,迷悟也跟在她身后。
  「还满大的呢,分头去找吧。要是发现什么,别发出声响用手机联络。不用在意太多,用力搜吧。」
  「了解。」
  因为一途走上楼梯,所以迷悟就搜索一楼,他为了掌握房屋构造而先走了一圈。
  一楼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就只有仓库、橱柜跟餐具柜,他虽然全部都打开翻了一遍,却没找到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迷悟拿出手机联络一途。
  「什么都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啪沙啪沙的声音,肯定是一途正在翻找东西吧。
  『你找了哪边?』
  迷悟把找过的地方告诉她。
  『你忘了冰箱。』
  一途出言指正。
  「啊,冰箱啊。」
  迷悟认为尸体的一部分有可能被藏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排除冰箱。因为他没有在冰箱里藏过东西,要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调查冰箱后,除了食材以外什么也没找到,迷悟在走出厨房时,手机又响了。
  『迷悟,冷冻库里有几个保冷剂,数一下吧。』
  迷悟马上走到冰箱旁,数了数保冷剂的数量。
  「有六个。」
  『冰块数量呢?有减少吗?』
  「唔~不知道啊,好像附有自动制冰机,不知道有没有减少。」
  『这样啊,我知道了。迷悟在庭院出口等我吧。别出去外头,注意一下大门那边的声音。然后如果有人进来了,你就马上离开,再拜托你用手机铃声通知我。接下来我会把迷悟打来的电话,全部认定成是有人回来时的通知信号。』
  「了解。」
  之后,迷悟就照一途所雷,走到庭院的出入口,靠着门旁的墙壁坐在地上。
  过没多久,一途从楼上下来。
  「怎样?」
  迷悟小声地说道,
  「唔,是有明白一些事了啦。」
  一途含糊地说着。
  「总之先出去吧。」
  然后打开了门。
                                         *
  迷悟与一途离开青座家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再次整理情况。
  「青座确实从家里出去了,钱包跟手机都不在房间里。」
  迷悟点头。
  「再来,我想——他很有可能长时间到某地去了。」
  「为什么?」
  「房间里的内裤与衬衫的数量,实在太少了呢。衬衫只有两件,内裤只有三件。」
  「…………这很奇怪吗?」
  「很奇怪喔。连现在穿在身上的衬衫也才三件,内裤四件——这样来得及替换吗?」
  「要说替换的话勉强可以轮替啦。」
  「不过他也有可能是会把替换衣物带到打工处的人啦。另外还有一点,电视的预约录影啊,是四天之后的呢。」
  「……这不奇怪吧。」
  「是吗?预约录影不都是今天预约明天要看的节目吗?」
  「不,我想一次都是预约一星期份的吧——虽然我是没在录这些的。」
  「——好吧,这方面事情我也不懂。不过综合这些情报,我觉得他有打算离开这里至少数日。」
  「也许吧。」
  「那接下来,就是离开数日的理由。不是逃跑就是在追人,我是这么认为的啦。」
  「逃跑是指逃离警方吗?」
  「青座若是犯人的话,这么说是没错,但也有可能是青座想从犯人身边逃跑吧。然后追人的话,应该是去追有看到什么证据的人吧。」
  「——照你这么说,不管是追还是被追,都只有可能是针对贵岛吧。」
  「是啊。不过这是因为我们只把焦点放在他们两个身上啦。」
  「追人啊——是说,要是对追人的那方做出什么事,不是感觉只会增加自己的罪行而已吗?」
  「这部分啊,对于现在已经陷入错乱的人是说不通的呢。心里肯定只会想要努力逃跑的吧?现在迷悟也——在那个时候应该也想着得做些什么对吧,为了让双胞胎能逃跑。嗯,人类大致上都是乐观的呢。」
  「…………」
  「好啦,这种事就别提了。青座、贵岛,这两个人都是就算知道放歌有付钱也不奇怪的关系呢。」
  「贵岛是青梅竹马,青座是打工仔。这样的话,能接触到金钱流向的青座,比较有可能会知道吧。」
  「不过,因为打工地方的雇主被威胁,所以就下手杀人,这有可能吗?」
  迷悟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就算是这样,也不知道贵岛会不会为了放歌姑姑而刻意杀人啊。」
  「………………就是啊。」
  一途顿了很久才回道。
  「还有,青座在追贵岛这假设也许不存在吧。贵岛今天有来旅馆啊。」
  「唔~这可难说喔。搞不好就是在等他大意的时候一口气下手吧,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这样啊。」
  迷悟觉得有点站累了,于是坐在地上。
  「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决定接下来的行动了。」
  「嗯。」
  「剩下的手段是找到青座,把因为有人所以没调查完的贵岛家再调查一次,考虑除了这两人以外的可能性,就这三个手段。」
  「肯定只能选第二个,把贵岛家再调查一遍吧。」
  找出青座是办不到的,对这附近不熟又没有线索。而且警方应该也快到了,不方便行动。再来除了贵岛与青座以外的可能性是零,至少迷悟是这么认为的。
  「——嗯,是这样没错呢。」
  「…………」
  「总之,贵岛家有人在,但就算硬来也要去找出证据吗?」
  「没错,青座的家已经搜完了啊。」
                                         *
  时间大约是下午四点,太阳还高挂着。
  迷悟与一途再次前往贵岛家,打算搜索他家。
  「也有可能找不到证据吧。」
  「就是啊。」
  一途简短地说道。
  「那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那种事迷悟不用去想。」
  「不,就算你叫我不用想……」
  「我啊,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一途有些强硬地说道。
  「……打算杀人吗?」
  「你什么都不用在意,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一途顽固地说着。
  稍微骑了一段路后,从树荫处跳出人影冲到机车前,简直就像是要推倒机车一样。一途边闪避人影边急忙煞车。
  迷悟往后一看。
  在那儿的是一缕,朽缕也在。
  「迷悟!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缕高声说道。
  迷悟脑袋一片空白。除了「糟糕了」以外完全想不到其他事。就在他想要不要逃跑时,朽缕就已经绕过来包围住他们了。原本在机车停下的时间点来说,就已经确定他们逃不掉了。以初速度来说的话,人类比机车还要快。
  「为什么——你会跟久保园秤在一起?」
  这次从另一侧传来朽缕的声音。
  「被发现了耶。」
  一途用只有迷悟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
  迷悟发不出声音。他无法让双胞胎看见自己与一途说话的模样——背叛她们的模样。当然在他们同乘一辆机车时,这些都已经变成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迷悟,回来吧,警察已经来了,详情之后再问你。」
  朽缕说道。
  「迷悟,你听好。总之我啊,会去压制住朽缕那边,你就趁这时逃跑吧。我啊,会在这边挡下她们的。」
  「不行,我不能让她们成为你的对手。」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虽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我不会让她们受伤,也不会拿出刀子,所以迷悟就去贵岛家吧。」
  一途的声音不像以往的从容,听起来——像是被逼急了。
   就算她这么说,迷悟一个人到了贵岛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过以现在的情况,除了这么做也没其他方法。可是他也很难相信一途说的话。
  「求求你——这是为了迷悟。」
  非得下决定不可。感性上他是想要和双胞胎一起走的,但答案已经决定好了,他不能就此罢手回去。
  「…………我知道了。」
  「我碰触迷悟的时候就是信号。」
  一缕朝迷悟踏出一步,却没有直接冲到迷悟身旁,应该是因为一途在一旁,一缕对她有所戒备的关系吧。
  然后一途碰了碰迷悟的手背,迷悟就一口气往朽缕的方向冲过去。当然朽缕面对这举动也有所反应,朝迷悟的方向伸出了手。
  一途插进迷悟与朽缕中间,阻止朽缕碰触迷悟。
  迷悟虽然想确认情况如何——但要是这么做了,肯定会被追上的,于是他就这样
  往前直奔。
  一途拉开与朽缕的距离,像是要挡在迷悟离开的路上一样,移动到双胞胎的面前。
  (到这边都照着我的预测进行!)
  一途有股想摆出胜利姿势的情绪。双胞胎为了追迷悟而来——这正是一途所预测的。这展开算是第二好的,最好的状况是双胞胎来追迷悟却没有找到人——不过这太强求了。再来就是三川与吉崎的动向,她们肯定也行动了。应该是追赶在双胞胎身后——也有可能是先绕到前头去找迷悟了。但不管是那种情况都没关系——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的人物不在旅馆里。
  不过这些都只是先决条件,总之得先处理掉眼前的双胞胎才行,之后要做的事情
  也堆得跟山一样高。但这样总算见到一丝光明了。
  「你——为什么会跟迷悟在一起?」
  一缕瞪着她说道。
  「你没听迷悟说过吗?」
  趁这空隙,朽缕打算从一途身旁窜过去,一途瞬间反应过来,朝朽缕脚踝踢去。
  原本就没打算能踢中,朽缕也躲开了,不过却维持住了朽缕不得不往后退的情况。
  「我啊,希望你们啊,能够放弃追捕迷悟呢。」
  「你在说什么蠢话?」
  一缕朝一途走近一步,像是呼应这个动作一样,一途退后一步。
  (首先得争取可以让迷悟确实逃脱的时间呢。)
  迷悟马上被抓到的话就没意义了。
  一途明白对手与自己的实力差距,知道自己是无法胜过眼前这对双胞胎的。不是因为对迷悟说了不会伤害双胞胎,而是原本性能上就已经输了,二对一也是关键,再说她们两人合作无间,真不愧是双胞胎。上次在学校稍微对战过,朽缕能完全配合一缕的动作,展现压倒性的优势,让她不得不逃跑。
  (不过这两人似乎很戒备我呢。)
  一途猜想着,她们没什么对战经验,所以无法明白对方的实力吧。因为有着「凶恶杀人犯」的刻板印象,认为自己对她们是个威胁吧。当然要说威胁也算是——双胞胎要是充分发挥实力并合作的话,可是无法对抗的敌人。一途非常清楚地掌握这情况。
  (那,要争取多少时间呢。)
  一途决定在这边争取个五分钟。五分钟时个非常长的时间,是考虑到迷悟的状况才设定这个时间的。考量自己的实力,一分钟是个差不多的时间——但是要是不争取多一点时间,迷悟搞不好会被追上,眼前这对双胞胎脚程也很快。
  (要是有刀子的话,就能轻松一点了。)
  不过这样就会伤到双胞胎了。
  「那个老师也离开旅馆了吗?」
  一途打算先用对话来赚取时间。
  「不知道。」
  朽缕回道,一途认为这不是在说谎。原本就预想是双胞胎先离开,三川追在她们后头的情况,双胞胎不可能掌握到三川的动向。
  「我说啊,迷悟现在在做什么事——你们知道吗?」
  「这种事我们会直接问迷悟,所以无所谓。」
  一缕更加逼近,一途露出困惑的模样。本来以为能用对话钓她们一下的,还以为讲迷悟的事她们就会想知道的。
   一途退后一步。朽缕开始拉开与一缕的距离。如果不牵制住朽缕,搞不好会被她钻过去,最糟糕的情况搞不好会被她制住背后——不过搞不好不用担这个心也说不定,因为双胞胎的目的不是打倒自己。本来应该要快点进行牵制,并取下能同时对付一缕与朽缕的位置才行。但想到她们可能会趁着牵制的空档钻过去,所以无法采取行动。
  然后一缕确实地行动了。两步并作一步般地往前冲,顺势朝一途的侧腹伸出脚。这一踢空隙极大,对一途来说不光能躲过还能进行反击,但朽缕配合一缕的踢击,从一途身旁窜过去,让她无法反击。当然要反击就得打到让对方吃痛,短时间无法再次做出反击才行。
  一途马上靠近朽缕,跟刚才一样朝她的脚踢去。但这次朽缕不光只有避开,还直接朝一途支撑重心的脚扫去,让一途一屁股跌在地上。此时一缕更瞄准了一途的脸,用脚尖踢了过去。
  一途勉强往旁边一倒,避开了这一击。但是好像还是擦到了,脸颊上渗出了血,虽说不怎么感觉到痛。
  一途马上拉开距离站起来。
  (从迷悟逃开大概过了一分钟啊……)
  这正是一途当初预测自己所能争取到最多的时间了,然后这个预测也正中红心了。刚才的攻防自己无法出手攻击,再说了二对一的情况应该已经暴露了一途这方是极度弱小的,接下来局势会更往单方面倒去吧。如她所料,双胞胎觉得与其从一途身边窜过去,不如把一途直接打倒来得省时多了,于是开始移动到能够互相支援的位置上。
  (这种情况真是让人不愉快啊。)
  一途认为已经没其他办法,只好拿出暗藏的招数,也就是使用刀子应战。当然她没打算用刀子攻击她们,但应该能让对方为此感到戒备吧。她将手伸向腰包,脸维持面向正前方的模样抽出刀子。这是练习了非常多次的动作,整体花不到零点五秒。但是眼前的双胞胎连这零点五秒也不允许,两人同时开始行动。这点是超出一途预料之外,双胞胎——特别是朽缕,原本以为她会配合一缕的动作,所以不会自行行动的。
  一缕从左边使出回旋踢,用脚跟踢向一途的膝盖,朽缕则瞄准一途伸进腰包的手,采出了手。
  一途预测,面对这攻击是无法往后躲避的。首先,要躲开一缕的踢击,不往上或往后跳开是躲不过的,然后要躲开朽缕的攻击也非得往后躲开不可。也就是说,一定得往后跳开并拉开距离才行。到这边都还办得到,但往后跳之后,自己肯定会失去平衡吧。手还插在腰包里,面对两侧袭来的攻击,只能用奇怪的姿势跳开不可。这样做的话,之后大概会被一缕打中吧,也会被朽缕抓到,被打中后大概无法快速地恢复应战状态吧。一缕那边因为踢击的惯性,虽然多少会失去点平衡,但要出拳还是办得到的。上个月被一缕揍的时候,勉强把杀伤力降低了,但现在是办不到的吧。着地之后再往后跳的威力恐怕就会减弱了,而且在自己着地之前拳头肯定就打上来了,这点无论如何都要回避。要是吃下这一记,计划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一途以双胞胎的中间为目标,一口气往前跳跃,扭转身体让朽缕无法抓
  到她。
  这个行动本身就是错误的,这就等于是一途允许了双胞胎侵入迷悟离去的方向一样。
  双胞胎应该也没猜想到一途会做出这种举动才是,于是马上转身面向一途。
  (很好!)
  这是一个赌注。如果双胞胎不回头,直接朝迷悟的方向直奔而去,那就结束了。
  大概迷悟会被迫上,无法争取时间,自己的目的也会无法达成吧。双胞胎最后打算打
  倒自己的判断是个错误的决定。
  一途就这样背对双胞胎,朝迷悟的反方向——也就是机车所在地飞奔。
  双胞胎也跟着跑起来,肯定是在警戒一途骑上机车吧。就算是一途,也无法在边骑不习惯的机车时边出手攻击,双胞胎只是在杞人忧天罢了。
  一途抵达机车旁,从连帽外套底下的枪套中掏出一把约十公分长的手枪。这次因为和双胞胎有点距离,所以才拿得出来。然后一途把枪对准双胞胎。
  「总之先争取点时间吧,我啊,想逃跑呢。做个交易吧,我不开枪打你们,你们就让我逃跑吧?我会往迷悟的反方向逃的,之后你们要去追迷悟也可以喔。我啊,不会去追你们的。」
  一途虽然这么讲,但连目标时间的一半都还没争取到。而且这手枪只是威吓用的,因为一途不擅长使用手枪,再说也打不中目标。她没有学过如何开枪,持枪的方式与举枪的模样应该都很奇怪吧。
  (算了,也没办法,)
  只要在这边能让双胞胎烦恼该采取何种行动,就能多争取一点时间了。
  (威吓射击一下比较好吗……)
  虽然这么想,但一途却打消这念头。万一打中双胞胎,会被迷悟讨厌的,枪声搞不好也会让三川知道她的所在地点,摆平双胞胎后她不想再多浪费其他的时间。
  「我知道了,随你高兴吧。」
  一缕开口的时候,朽缕已经往迷悟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一缕则是警戒着一途,
  持续瞪着她。
  一途收起手枪跨上机车,照刚才说好的往反方向逃去。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因为一途现在的目的是往只有放歌在的旅馆去。当然一开始去向放歌问话是迷悟的工作,但是在发生杀人事件的现在,事态就不同了。搞不好已经无法让迷悟来进行这项工作了——于是一途利用了这个情况。因为海沼益被杀了,所以亲属以外的人也有可能问出关于那个事件的事。这本来是只能在县警本队抵达时才能实行的策略,再来,旅馆里只能有石上放歌一人——正确来说,绝对的条件是要制造出新山一缕、朽缕、三川美美都不在旅馆的情况。另外一个条件就是犯人没有出面自首,不过这条件昨天就已经达成了。切断尸体这点,很明显就是犯人想要逃跑才做出的举动,虽然很拙劣,但毫无疑问是隐匿工作,也就是说犯人打算逃跑。所以一途才叫迷悟逃跑,这样双胞胎与三川她们就会追过来。虽然她不会让迷悟遇到危险——不过双胞胎和三川应该都不会直接加害迷悟才是,她是这么判断的。
  (之后也要加油喔,迷悟。我啊,也会努力,从放歌那边问出话的。)
  不过这对一途来说会让她感到心情沉重,为了要向放歌问话,得经过很麻烦的手续。而且不安定的要素也很多——其中最大的不安定要素,就是她直到上个月结束都没有杀过人吧。
  正确来说,是她在杀人之前会犹豫了,胡桃泽美贵说过的话正是原因。
  『杀人这件事——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正是这句话。
  于是那时,她用刀子刺向新山一缕的脖子时,顿了一瞬间——所以无法使出必杀一击,会在攻击动作前产生一瞬间的停顿。如果是被夺走自由的人,就能轻松地杀掉,但面对对峙的人,在下手杀害的时候不管怎样都会产生犹豫。那停顿大约只有零点一秒的四分之一吧,搞不好根本是不需要在意的短暂瞬间。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她已对自己丧失自信。因为这个停顿,她对于无法想像出「能杀害别人的自己」还有「下手杀害别人的自己」这点感到害怕,简直就像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照这个状况杀人的话,绝对会因为小失误而被轻松杀掉吧。就算没被杀掉,肯定也会被深刻地报复反晈吧。
  当然她并不后悔听到这句话——只是至今为止自己最擅长的长处无法发挥了,让她感到十分不便。
  (算了,由我来向石上放歌问话是最好不过了——很多方面来说啦。)
  石上放歌肯定不是正人君子,让迷悟来也许负担会太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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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qc19980524 于 2014-5-3 18:3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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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悟奔跑着。在这闷热的夏天,再加上没有补充水分奔跑,让他感到非常痛苦,不过若是不继续跑,就会陷入最糟糕的情况了,会被双胞胎追上并带回去。要是逃跑的话,搞不好就能找到真犯人的证据也说不定。
  约跑了十分钟左右,一辆车从迷悟身旁开过去——更进一步地像是要把迷悟的去路堵住一样,把车体横着停下来,接着驾驶座的门打开了。
  「这可真不妙呢,菱川同学。」
  下车的是三川。
  「让善果妹妹跟着双胞胎妹妹果然是正确的做法——虽然对那孩子的体力来说简直快让她死掉了呢。」
  因为车子挡住去路,迷悟停下脚步,然后马上开始思考如何打破现状。但三川有车,以双脚逃跑是很困难的吧。当然在她待在车外时逃跑搞不好能成功,现在要是不逃,就无法抵达目的地了。
  (总之先逃跑,然后再前往贵岛家?)
  虽然会多花时间,但也许只能这么做了。
  (不,把三川的车——夺过来?)
  迷悟想起一途骑着别人的机车,觉得这也是一个选择,但却得到了办不到的结论。从三川那边夺车太困难,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开得了。
  「不过菱川同学还真是做了有趣的事呢,居然逃跑啊。」
  三川不怀好意笑着。
  「我现在很忙——之后再说。」
  「不行,我有话要现在跟你说。」
  「……什么事?」
  三川从手提包里拿出小型的数位相机,开始操作起来。接着走近迷悟,将液晶画面展示给他看。
  「最近啊,就算是小型的数位相机也能拍到很远的地方呢,旅行可是一定会带相机
  的呢。」
  画面上的人影虽然很小,但也已经大到足够确实判别是谁了,被拍下的人影是迷悟与一途,从衣服来看是旅行第一天时的照片,
  (可恶,那家伙,不是说有确认过周遭没有人嘛!)
  「之前有约好吧,要是知道久保园秤的真实身分,要告诉我的——」
  一途的真实身分,不管是对三川还是双胞胎,迷悟都没有说过。虽然不是什么讲了就会对自己不利的情报,但他还是没有讲。这是因为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能拿来当作与三川交易的筹码。而且,对方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姊姊。
  「还是说,菱川同学明明不知道她的真实身分,还跟她在旅行地点偷偷幽会?」
  三川边收起相机边说道,语气简直就是在嘲弄人。
  迷悟思考着该如何回答。但现在这状况下无法撇清关系,只能解释清楚,也想不出像样的藉口。这下只能选择了,告诉她或是不告诉她。可是选择不告诉她,并不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算了,就当成是你欠我的吧。」
  听到三川的话,迷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三川居然这么简单就会放弃。
  三川回到车子旁边,然后靠在车上看着迷悟。
  「你打算去哪?我带你去吧。」
  啪啪地敲着车顶说道。
  迷悟越来越搞不懂三川在想什么。
  (要带我走……要以此争取时间吗?)
  不过这他办不到。从奔驰的车子中跳车——难度太高了,虽然说绝对不是做不到的事,但也要看车子速度来决定。
  「我是不会叫你别这么戒备啦,但我是真的要带你去喔。我现在、应该说这个瞬间,比起久保园秤的真实身分,更想知道这事件会怎样——应该说你打算怎么做?我对这边比较有兴趣喔。警察已经来了,再过一会儿时限就到了呢。」
  迷悟听从三川的话。在这边想搞到一辆车可是求都求不到的事,而且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也太蠢了。
  「拜托你了。」
  迷悟说道,走近三川车旁,并照三川建议地坐上副驾驶座。
  「那,你要去哪?」
  「贵岛为人的家,我来带路——」
  「不用带路没关系,我知道怎么去。而且除了这条路也没别条了。」
  三川开动车子。
  在车里,迷悟感到心情十分恶劣。明明是连一秒都不想待在一起的对象,却不得不同乘一辆车—虽然很方便,其他的部分却是最糟糕的。迷悟在车内的空调拭去汗水之际,他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实。
  「刚才,你拿出了我的照片吧。」
  「嗯。」
  「那你不就知道我不是犯人了嘛!这样就能证明海沼死时我在外头了,我根本什么都不用做也没关系啊。」
  「菱川同学不是犯人这点,大家都知道的喔。至于谁是犯人,我想大概也都知道吧?虽然善果妹妹还搞不懂啦,因为那孩子很笨嘛。」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当然是因为很有趣啊。」
  三川说道,科科地笑了。
  「……等一下,你知道犯人是谁?」
  「知道啊,大致上都明白了。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也不能说什么啦。」
  「告诉我——不过你不会说的吧。」
  「算是吧。可是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才会这样到处跑的。既然不知道,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难道真的是打算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就是这样。是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川叹口气。
  「我不认为菱川同学是犯人喔,这样就太无趣了。与其说我想看你跟双胞胎采取怎样的行动,我更想看看你们会不会放弃啊。我想减少你们可选的选项——话虽如此,怎么说呢,好像往不同的方向发展了呢。双胞胎妹妹打算怎么做?那些孩子好像要放弃了呢,真冷淡啊。」
  三川说到一半小声地笑了。
  「菱川同学和善果妹妹是同等级的笨蛋呢,让我有点喜欢上你了呢。我啊,很喜欢愚蠢的人类喔,因为很可爱啊。」
  然后接着说道。
  「你想吵架吗?」
  「没啊,我说善果妹妹是笨蛋,她就会有点开心的,菱川同学这点就不可爱了呢。」
  迷悟咂舌,打算保持沉默。
                                          *
  「到了喔。」
  「抱歉。」
  迷悟下了车,三川也下车跟在他身后。
  「怎样啊?」
  二起去又没关系,我又不是菱川同学的司机。」
  迷悟跟之前一样直接走进去。
  「不敲门吗?」
  「……没差啦。」
  迷悟想说这样一点都不好,但他早已经非法入侵过了。而且就算敲门了,在这儿的人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迷悟从靠近入口的房间开始依序寻找。
  「你在找什么?」
  「刀子或是头跟手吧。」
  「喔~
  十分钟后,全部的房间都找过一遍,连冰箱与衣柜都找过了,却完全没有找到像那样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地板跟天花板里头了吗?)
  迷悟虽然这么想,但要找那些地方,就时间上来说是很困难的吧,而且也没工具。再说也不见得就是藏在这些地方,他是觉得正因为不会被找到所以才会藏在那边,所以无法下定决心不去搜索那些地方。迷悟取出手机确认时间,时间正好刚过下午五点,太阳差不多开始下山了。
  迷悟为了决定到底要不要找,而在脑中进行各种状况的模拟想像。但却完全下不了决定。要是时间很充足的话,他是想去搜索一遍,可是不知道其他人会做些什么事,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迷悟想到这点,就开始戚到烦躁。
  「那个,我可以问一句吗?」
  三川开口。
  「怎样?」
  「菱川同学,你是在找凶器跟头手吧?」
  「对啊。」
  「菱川同学真的是笨蛋耶,真让我吃惊。」
  「为什么啊?」
  「就一般的情况去想嘛,菱川同学会把死掉之人的头放在自己家里吗?而且还是有同居人在的自家喔。」
  这她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的确不可能这么做的,至少迷悟觉得自己不会这样
  做。
  「肯定是那个脑袋有病的杀人鬼久保园秤这么鼓吹你的吧,那种人说的话可不能全盘接受啊。」
  没想到三川居然会如此教导他——以一般情况来说,这是正确的意见吧。但因为事态异常,让他不知不觉地往另一边去想了——不,不是这样。迷悟想起来了,是因为一途说了,他们才去搜索青座与贵岛家。
  (……那时听起来还挺像一回事的,被三川这样一讲的确很怪……这样想想,一开始没有调查贵岛家这点也搞不懂意义在哪。为什么明明没什么时间,却还要做这种重复的事?)
  可是迷悟也不明白,为什么一途要这样讲。一途的确是个脱离常轨的人没错,考量她的常识度就会得到这种结论——所以她才会这么认为的吧。不过他却觉得不是这样,虽然判断材料只有简讯往来跟数次的密会——他觉得她并没有脱轨到那种地步。那样的人并不奇怪,虽然这么说出口的话,反而感觉奇怪的人会变成自己,但他还是觉得她挺普通的,她也不会像吉崎那样完全无视投资风险。不过想这些事也没什么用,现在该做的事——就是找出凶器与遗体的一部分。
  「你说的也没错,可是藏匿的地点…………」
  「虽然我觉得很有可能已经被处理掉了啦,但如果是贵岛为人杀的,应该只有船上了吧,姑且算得上是他的私人空间吧。」
  「如果是青座杀人的话?」
  「稍微自己想一想怎么样——算了,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藏到学校也是个方法吧?暑假中会到学校的人很少…………不过就算在学校没找到也别恨我喔,因为不是只有这个地点嘛。但现在要是到外面的话,恐怕绝对会被发现的喔。我是菱川同学的话,会在这边等到贵岛回来喔。反正是要去船那边搜查吧,码头停泊的又不只一艘船,也不知道他的船是那一艘吧。唔,搞不好他不会回来也说不定啦。」
  「照你这么说,不就不能去查青座那边了吗?」
  「唔,我觉得没有调查的必要呢。从体型上来看,除了贵岛以外没有其他人办得到吧。青座那孩子,体型跟善果妹妹差不多吧。」
  「不,要切下头多少跟体格有点关系,但实际上没有完全的关系吧。」
  「切下来是死掉之后的事喔,血没有流很多对吧?然后,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所以认为犯人攻击头或手比较妥当吧。然后攻击手部无法简单就杀害对方,从房间的混乱状况来看,只能认为攻击在一瞬间就结束了,榻榻米的蔺草也没有被破坏。这样的话,我想几乎只有贵岛能办得到了。」
  「……是这样吗?」
  「虽然没有证据啦——所以无法再多说什么了。是说,菱川同学没有思考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吗?」
  「这个…………那个人说,就算思考这种东西也搞不懂的。」
  「那个人是指久保园?」
  虽然她不是久保园。
  「没错。」
  但迷悟还是这么回答了。
  「喔,那孩子还挺温柔的嘛,对菱川同学很温柔呢。唔,上个月的那件事也——像是为了菱川同学做的呢。逃跑肯定也是她教唆你这么做的吧?」
  「——是这样没错,为什么你会知道?」
  「好像又被摆了一道——这个嘛,你从她那边好像得到不少东西嘛?接下来的事我可不会说了,虽然这话我已经说第二次了呢。」
  三川说完就微微笑了。
                                       *
  晚上七点。
  迷悟依然待在贵岛家,已经等了约两小时,也确认了贵岛母亲已就寝。她完全没发现迷悟与三川,再说就算她当面撞上了迷悟等人,搞不好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吧。迷悟对于现在的状况——警方是在找自己、还是没在找,双胞胎怎么样了,一途现在在做什么,对这些事情感到在意,不过待在这里是不会知道现状的。姑且有传简讯问一途,但她没有回。虽然还有问三川这个方法,但他不想这么做,再说三川也只有两小时以前的情报吧。
  而三川简直把这当自己家一样,把冰箱里的罐装调酒拿出来喝,还抱怨怎么没有下酒菜。
  「我说你啊,喝酒没关系吗?回去该怎么办?不是开车来的吗?」
  「菱川同学对重要的事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却会注意到这种小事呢……那,该怎么办?就算叫善果妹妹来也不能开车吧……糟糕啦。」
  「就算酒驾也没差吧——对你来说。」
  做了一堆坏事的三川,到了现在却表现出不想做这种小恶的犯罪,让迷悟戚到莫名其妙。
  「不行啦,很危险的耶——就两人感情良好地一起走回去吧。这边叫得到计程车吗?要是叫得到,我就特别让你免费一起搭吧。不过菱川同学跟我都还有搭警车回去的选项喔。呐,你知道吗?这话说来真是非常好笑,但警察本队到来时,旅馆里只有石上放歌与驻警在——这也是久保园计划好的喔。啊~真让人火大。」
  三川大概喝醉了,边开心地笑又边发怒。
  (是要和三川与吉崎跟双胞胎站在同一边吗——嗯?这就怪了。)
  「话说回来,贵岛去哪了?」
  「天晓得?不过早就不见了吧。」
  (这样说来,果然是为了湮灭证据行动的——不,说青座去湮灭证据可能性还比较高吧。他一大早就不见了……但三川说贵岛是犯人…………可是她说的话能信吗?而且这家伙说了想看我、想看她们会不会放弃的模样,这又是什么意思?放弃什么?是指放弃帮助将放歌从威胁中解救出来的犯人吗?这样也未免太含糊不清了吧?确实是应该有点要感谢那犯人的——但这可是杀人喔?)
  迷悟越想越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听见了车子的声音。
  「是警察?还是贵岛?不管是谁都超糟糕的啊。非法入侵的情况下,屋主或是警察来了,该怎么解释才好呢?我还擅自开了酒来喝耶!」
  三川依然开心似的说着。
  迷悟待在原地,确认来人是否是贵岛,是的话就逼问他,如果是警察那就躲起来。不过就算要逼问,迷悟也没有贵岛就是犯人的证据。可是现在——只能去调查贵岛的船不可了。
  家中大门发出拉开的声响。
  (没有敲门——那就不是警察了吧。)
  迷悟走到与入口连接的走廊上,三川看来没打算出来,只是躲在刚才的房间阴影处。
  进来的人果然是贵岛。他不知为何穿着西装,明明是夏天,他却连外套都穿在身上。
  「是谁?」
  贵岛发觉家中有其他人的气息,出声问道。
  迷悟在烦恼该如何切入主题——
  「让我调查你的船。」
  却单刀直入地说出口,然后他发现现在这个时间点提出这个,可说是准备非常不充足。如果他是犯人——搞不好会袭击,也许他正是袭击青座之人也说不定。
  (——可是,算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迷悟下定决心,他知道贵岛母亲在哪一间房,虽然违背他的本意,但万一发生什么事,就把他母亲当成人质吧,只是不知道这招对他有没有用。
  「…………放歌那儿的——被怀疑的少年啊。」
  贵岛说道。
  「是的。」
  「已经知道我藏在船上了啊——真了不起。不过青座小弟早就发现了。」
  「……你杀了青座吗?」
  「怎么可能,为了封口而杀人,我才不会这么做。我给了他一点钱,叫他安静个两三天而已。」
  这发展出乎意料。如果贵岛是犯人——肯定会想办法撇清关系吧。
  (再说,青座那家伙,又为什么会接受这种要求?)
  迷悟虽然满腔疑问,却还是把话题往下推展。
  「头跟手都在船上吗?」
  「嗯,我藏在那边。」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一开始是被吓到。本来想说只要把尸体分成小块丢进海里,就不会被发现了。结果因为你跑进那房间,整个白费了。」
  贵岛顿了一会儿。
  「抱歉啊,因为我的关系,让你背黑锅了。」
  出言道歉。迷悟因为这声道歉,感到很为难。该怎么回应才好——已经完全搞不清自己的立场在哪了。
  「…………」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把我交给警察吗?」
  老实说,迷悟并没想到这么远。不过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我是这么打算的。」
  贵岛「嗯」地点点头。
  「那么能多等几天吗?」
  「你想做什么?」
  「我并没有打算逃跑。虽说是为了放歌,但我还是杀了人。就算我没有杀他的意思,但我还是打死他了。对方——看来是个坏人啊。」
  「为什么你会为了放歌姑姑杀人?」
  「这还用说吗?」
  「…………」
  「当然是喜欢她啊。」
  「——她有丈夫了啊。」
  「跟那没什么关系吧。」
  贵岛说着这话题到此打住吧。
  「拜托你了。」
  接着说道。
  「…………」
  「我啊,放弃了很多东西啊。为了照顾母亲,也没结婚,一直这样生活着——然后我杀了人。虽然对方死掉了,但因为也是有缘由的,法官那边搞不好也会轻判吧,就算是这样……所以我想把身边的事情安顿一下。」
  贵岛深深地低下头。比自己年长的人摆出这副模样,让迷悟感到心情有些不佳。
  虽说现在不应该是会感到不悦的场合才对。
  「…………我打算和母亲一起死,所以你能不能在这边放过我?只要过几天,把船上有凶器跟遗体一部分的事——都告诉警方的话,你的嫌疑也就摆脱了吧?」
  就算他这么说,迷悟也无法马上下判断。在迷悟戚到困惑时,贵岛开始下跪恳求了。被别人跪求的经验这还是人生第一次。
  「求求你了。」
  贵岛低着头,声调颤抖,也许还哭了吧。
  迷悟不知道该怎么办。
  应该要无视于贵岛的请求,叫警方来抓他才是正确的吧。但做为一个男人来考量,面对为了守护心爱之人而出手杀人的人,他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判断。手段确实是选错了,可是动机却是没有错的——应该吧,对于结果则是无法判断。要是做出正确的行为,等着他的——就是监禁刑罚,而母亲也会更凄惨。而且这种情况下,谁会出面帮忙照顾他母亲,迷悟完全不清楚。而且结束刑期后,等着他的肯定只有不幸的结局吧。因为杀了人,这点事也是活该——这种话迷悟说不出口。
  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迷悟烦恼的期间,贵岛连动都没动过一下。迷悟看着他那模样,也感受到了他的
  真挚之意。
  迷悟开始想起别的事情。
  ——死掉真的就是幸福吗?贵岛不光是赔上自己的命,连母亲的命也要夺走,对此视而不见真的可以吗?不过——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吧,迷悟也是这么认为的。活下去就一定会发生好事,这不是身为十六岁小鬼的自己说得出的话,而且他也不这么想。
  结果,迷悟选择放过他。
  「…………随便你吧。」
  迷悟把身体侧开,让出通往贵岛母亲寝室的路。
  贵岛从下跪的模样站起身,说完抱歉后,就把母亲从房间带了出去,接着似乎开车到某个地方去了,肯定是去船那边吧。
  迷悟站在原地,三川开口说道。
  「菱川同学真温柔呢。」
  迷悟看向三川,然后三川不怀好意笑了。
  「——你在想我为什么这么说对吧,你是笨蛋吗?那种话肯定是说谎的嘛。」
  「咦……」
  「那家伙只是用好听话骗骗愚蠢小鬼啦。」
  迷悟感到脑袋充血。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种选择,他的理智是不相信三川所言,但是——至少应该要亲眼看看他打算到哪儿去赴死。直到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在某种程度上都还相信着贵岛,但现在完全无法相信了。
  「那家伙把海沼预计要交给石上放歌的钱夺走,然后打算逃跑——应该是这样。」
  「什、什么钱?」
  「菱川同学知道吗?石上放歌被海沼威胁的事。」
  「…………啊,那件事啊。」
  「大概,海沼是为了还钱才来这儿的,大概啦。」
  「——这是怎么回事?所以贵岛那家伙为了把海沼还给放歌姑姑的钱夺走才杀了海沼吗?」
  「唔,这部分就不知道了。也许一开始真的只是失手杀掉对方而已吧,钱的事情是之后才想到的也说不定。」
  三川说到这边换口气。
  「不过菱川同学的选择,以最后的最后来说,某种意义上还挺机灵的呢。如果把贵岛交给警方,搞不好会变成对菱川同学来说不太美好的结果呢——」
  「你想说什么?」
  「算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三川微微笑了,继续说道。
  「菱川同学等下要回旅馆吧?我还有点事要做,就留下来吧。人类在得到好处之后是最没有防备的呢,现在的贵岛肯定也是那样的。对了,还有,告诉我久保园秤的事吧,因为约好了嘛。你现在老实交代的话——我就不追问你至今一直瞒着我的事。好温柔啊~!我真是的!虽然我实际上是想拿菱川同学当诱饵钓出久保园秤的——就算不这么做也能知道她是谁吧。」
                                         *
  贵岛把母亲带出来后,就开着车移动到港口,搭上自己的船。
  今天是最后一次搭乘这艘船了,等等随便找个地点把这船给丢掉吧。因为有可能会被发现,所以无法驾船进行太长距离的移动。趁着夜晚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增加不少距离,至少得要通过盘查口才行。把母亲留在船上,只有自己上陆,也许能更加扰乱搜查吧。
  贵岛马上开船,没有人在追他,现在警方主力似乎是在搜查青座的下落。当然自己也是嫌疑犯之一,然后明天——不,今晚就会发现在隔壁镇的青座了吧。自己身为犯人的证据在今天以内也会被查出来吧。

  贵岛先把船开到从陆地上几乎无法看见的位置,他最担心的就是在移动时被看到,看来已经顺利避开这风险了。
  暂且算是逃脱的贵岛恍惚地想着之后的事,手边有的是至今的存款与海沼带来的钱。虽说犯下杀人案又逃跑的险恶状况并未改变,但幸运的是已经找到逃脱路线了。
  这个情况某种意义上已经与胜利无异了。首先就利用这笔钱,在事情冷却下来之前到处逃跑吧。此时贵岛先停下思考,专心操纵船只。
  正当贵岛已经应付完眼前危机正打算放松之时——船舱的门发出打开的声音。
  「是谁?」
  贵岛马上回头问道。他还没确定是不是有人进来,总之先这么问一声。只有他一个人的话,门是不会打开的。
  在那边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女人。贵岛此时没怎么感到害怕,而是被惊愕与无法理解所支配。位在大海正中的船只,这女人是如何进来的——他不明白,就算说是灵异现象什么的他也能接受。
  「你来做什么?从哪边来的?怎么进入这艘船的?」
  贵岛大声地连续问道,但那女人没有回答。
  与贵岛为人面对面的菱川一途,对于贵岛的质问完全无视,因为没有回答的必要。不过一途打从心底认为这男人真是个笨蛋,从贵岛的话听来,他似乎认为她刚搭上这艘船。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一般来说只要想一想,就能想通的吧……)
  一途一开始就搭上船了。她去了一趟旅馆后就马上前往港口,找出贵岛的船,并潜入位于船的后半部、用来收纳用具的地方。然后等待无法轻易回到港口的时间点再出来——只是这样而已。
  一途环顾船舱。
  (母亲也在这里,也就是说迷悟肯定是放过他了啊……)
  这也正是一途所期望的,她希望他是个会做出普通选择的人类。
  一途叹口气后,做了个深呼吸并握紧爱用的刀子。
  「你到底是谁!?」
  贵岛的声音更加拔高。
  一途因为觉得有点吵而感到不太开心。
  「要问问题的是我,然后你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
  她这么回答并转了一圈手中的刀子。这副凶恶的模样会让贵岛产生警戒,这点一途也明白。
  「放心,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
  毕竟对一途来说问与不问都没有差别。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听到一途的问题,贵岛什么也没说。
  「那就改问别的事喔?为什么要杀海沼益?」
  一途判断总之还是问问吧。因为非得告诉迷悟不可。
  贵岛依然保持沉默。
  (真麻烦啊……)
  一途想着没办法,只好让贵岛吃点苦头。不过不知是不是一途想动手的气息传达给贵岛了,贵岛从旁边拿起一把刀子架在身前,那是一把又直又长的刀。本来的用途大概是用来切割大型鱼类,而且也是切下海沼头手的器具吧。虽然不知道鱼类的切割处理是不是会直接在船上弄就是了。
  一途虽然认为普通地战斗她不会产生停顿,但以防万一,还是进行远距离攻击。
  「……这个,我不喜欢的说。」
  一途从连帽外套中的枪套里掏出手枪,那是一把像是能整个收纳在掌心中,全长不到十公分的手枪。然后她瞬间就往贵岛的腿开了一枪。贵岛马上缩起身子,一途以为这是他对枪声做出的反射动作,但贵岛马上就开始像拚命吐气般地,发出压抑住的惨叫一样的声音,握住的刀子也掉落在地,手直接去压住腿,让一途明白他是中弹了。
  (打中了喔,真难得。今天搞不好会有好事——不,因为好事发生过了,所以搞不好会是坏事呢。)
  一途想着这种随便怎样都好的事。她平常不太把手枪拿来当武器,主要是做为胁迫用的道具。用刀子威胁,对方就会朝后方全速逃跑,用手枪就能轻松调整与对方的距离。再说,手枪跟自己的个性不合,她也不喜欢发出声音这点。不过这里是海上——多少发出点声音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唔,对于正有着心理障碍的我来说是个还不错的武器呢。)
  虽说现在没感受到什么把刀子刺进人体中的触戚,但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那种触戚。
  「我再问你一次喔。」
  一途说道,又往另一边的腿开了枪,这次跟刚才不一样,贵岛确实发出惨叫,看来非常痛苦。
  「为什么要杀海沼益?要是不回答,我就继续开枪喔。」
  「……那家伙,威胁放歌取财。」
  贵岛一脸痛苦,却还是清楚地说道。
  「然后呢。」
  「…………而且那家伙还想跟放歌结婚——好像打算要求婚。」
  一途点点头,催促他继续讲。
  「我一开始没打算杀他的,只想追讨公道——不过他对我说出了侮辱的话,我才一气之下动了手。」
  「动手杀了他吗?怎么做?」
  「……我打了他。」
  「那你为什么要把头切下?」
  「…………我觉得那上面有证据,因为我用拳头打他。只要把头切下来,证据就会消失了。」
  「——你是笨蛋吗?」
  「我是被吓到了,冷静下来想想,就知道那样是没用的了。」
  「那为什么要切下手臂?」
  「在切下头的时候想到的。要是把尸体切成好几块丢进海里——就不会被发现了。」
  一途想笑,却忍住了。
  「那就继续说下一件事吧——海沼的钱藏在哪里?」
  贵岛的脸僵住了。
  「应该有、一千万呢——说的也是,用塑胶袋装的话肯定是装得满满的吧。」
  一途朝贵岛走近一步。
  「你可别跟我说你没拿喔。」
  把枪口朝向他说道。
  但贵岛没有说出钱在哪边。
  「唔,好吧,反正就在这船上吧,杀了你之后我再去找。」
  「……咦?」
  出乎意料的言语攻击让贵岛的脸上失去表情。
  「你在『……咦?』什么啊?」
  「这跟约好的不一样。」
  贵岛语气胆怯。
  「我啊,不会杀你,这种话可是一句都没说过喔。说的也是,这笔金额的十倍——你要是付出这笔钱,就算饶你一命也可以喔。」
  一途把脸扭曲成笑容的模样。
  贵岛心想要是不进行攻击——要是不对一途做点什么,自己就没救了,于是打算站起身来。而一途朝贵岛脸上踢去把他踢飞,更对倒下的他追加了像是要把脚尖塞进他嘴里一般的踢击。
  「……啊,总之间一下好了。你让母亲搭上这艘船,打算做什么?」
  「啊嘎……咕呜。」
  看来刚才踢他的时候,让他的口腔受到极为严重的伤害,贵岛已经无法说话了。
  一途叹口气。
  「YES的话,就拍一下地板,N0的话就拍两下。你打算杀了你母亲吗?」
  这么问道。
  贵岛边用畏惧的眼神看着一途边拍了下地板。
  「这样啊,难道说你——觉得把身边的事物全部舍弃,只要有钱就能东山再起吗?还是说那笔钱是逃亡资金吗?」
  贵岛一脸胆怯,没有行动。
  一途再次朝贵岛的口鼻踢去,把他踢飞。
  「你是鸟吗?Y E S拍一次,zo拍两次。」
  贵岛微弱地拍了一下地板。
  「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吧,算了就这样吧。」
  一途说完后,把贵岛使用的长刀拿起来,往贵岛的胸口——也就是心脏的部位,双手握刀加上体重一口气刺了进去。接着在刀子刺到地板时尽可能地扭转刀柄。大概是因为之前也流了不少血,贵岛马上就不动了。
  一途开始找钱,然后马上就找到了,就胡乱地在睡着的贵岛母亲身旁。简单数了一下,比一千万还多一些,大概是之前的存款也一起放在里头了吧。
  (多出来的部分我就收下罗,也得买点衣服呢。)
  一途想着该如何处置贵岛母亲,最后决定什么都不做。反正她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证书,再说她看起来也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就放过她吧。
  (陆地上勉强看得到这船,运气好会得救吧。至于运气不好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一途之后把手枪跟枪套丢在这里,把得到的钱放进腰包里,换上带来的泳装。
  (难得穿上泳装,却没有能和迷悟一起在海里玩的机会啊。)
  更进一步地说,是不知道迷悟会不会答应跟她一起玩。
  一途把要带回去的东西全放进腰包,并把腰包放进两层且内含空气的塑胶袋里,拿着这包跳进海中。
  (虽然有点远,感觉上……应该游得到吧。)
  一途一瞬间认为自己就算死掉也没差,但想到还有跟迷悟的约定,现在还不能死,于是再次打起精神。
  *
  一途抵达陆地后,直接躺成大字型。她的脸相当憔悴,呼吸也很混乱。
  一途估计从船到陆地的距离、从沙滩的模样看起来约有四公里,若是以步行差不多的速度游的话,只要一个小时就能抵达陆地了吧。再加上手上有个装有空气的塑胶袋,途中只要抓着这个,或是以仰式来游,就能边休息边游,她想应该会满轻松的——但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不管再怎么游都上不了岸,因为塑胶袋浮在水面上,前进的方向莫名地混乱。她拚死地游了约两小时半,才终于抵达岸边。要是一个没弄好,搞不好就死在半途了。
  (呜呜……感觉好不舒服……早知道这样,准备个气筏就好了……)
  一途为了擦乾身体打开了塑胶袋,开始找出毛巾时,有人从停在附近的车上下来并走近。一途因为疲劳而想着早一点抵达陆地,所以没有想到要从无人的陆地上岸。
  一途认为现在再躲起来也没用了,只是定睛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走近之后发现那
  是三川。
  一途站起来与她面对面,不过虽然站起身了,脚却因为疲劳的关系颤抖不已。
  (…………真困扰啊。)
  一途思考该怎么办。一途本身对三川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感情存在,但从迷悟口中知道三川似乎把自己视为眼中钉。明明没对她做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途也不明白。不过若是迷悟说的属实,那她就是敌人了。而现在这状况是逃不掉的,当然也无法迎击。所以就只能用言语化解这个困境了,虽然不知道办不办得到就是了。
  「好久不见。」
  三川说道。一途暂且拉开距离观察状况。
  「不过你还真不要命耶……居然在夜晚的大海里游这么远。」
  三川边看向船边说道。
  「怎么说呢,这样很无趣耶……我本来是打算把你上个月算计我的事回敬回去的——对现在的你我根本不想那么做了……你现在就像那个,就像海龟一样。不过就算是这样,惩罚还是要受的喔,各种意义上来说啦。」
  「『算计』?你在说什么?你啊,要是找我没事啊,希望你就放我一个人在这好嘛。我现在非常累耶。」
  「我从菱川同学那边听来的。」
  「你对迷悟做了什么?」
  一途认为没有理由,迷悟是不会对三川说出自己的事的。所以——她认为三川一定对迷悟做了什么。
  三川小声地「呵呵呵」笑了。
  「你还真信赖他耶。没什么,我没做什么喔。菱川同学在我做些什么事之前就说了喔,也有做好约定就是了啦。」
  「这不可能!」
  一途不认为迷悟会做这种事。就算厌恶还是跟自己保持连系的他——她不认为他会这么简单就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眼前这女人。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菱川同学虽然看来非常温柔——但那份温柔却只有分了一些些给你而已。不过对菱川同学来说,至少不是因为对我的印象良好才告诉我的吧?」
  「你威胁迷悟?」
  「…………大概算是有这样做吧。」
  三川露出嘲弄人的笑容看向一途。
  「你——难道觉得为了菱川同学做些什么,他就会感谢你吗?」
  「我没有这么想!我没有要求回报!」
  「唔,这可不好说吧?」
  三川的话某种意义上是正中红心了。上个月——大概还是以无私的心情,单纯为了迷悟行动的。但这个月的事情,她无法否定是否包含了这样的心情。为了迷悟而去做些什么,为了让迷悟开心而去做些什么,自己在思考这些事后采取了行动——所以,就算真的只有一点点,也想要有回报。更正确来说,是想要家人。幼年就失去了、丧失殆尽的东西,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想得到。若是与那可恨的双胞胎共同扮演虚伪家庭的迷悟的话——也许能把那个虚假家庭的一小角分一点过来也说不定,自己和他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三川简直像是看穿一途的心情一样,露出了惹人厌的笑容。
  「不管菱川同学再怎么幸福,你也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再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对菱川同学的幸福产生嫉妒跟憎恨吧。」
  「才不会那样!迷悟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一途马上反驳,她什么也没想地大喊出声。可是大叫完后,她就渐渐地明白三川的意思了。现在虽然对迷悟没有憎恨——但对迷悟最重要的双胞胎却非常憎恨。明明迷悟重视的人,自己也应该要重视地对待才是,明明她与他是有同样的价值观才是。而且再怎么说,那两人都还算是自己的妹妹。
  「但是真的很像啊——不是表情,是思想。菱川同学肯定会这么说吧,『双胞胎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之类的。不过菱川同学的情况,双胞胎的幸福跟他的幸福是差不多的,还算有救吧?」
  「…………闭嘴。」
  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但三川还是继续说道。
  「你就这样做吧,就把自己当成悲剧的女主角怎么样?当悲剧女主角就轻松了呢。伤害自己来让某人高兴,为了某人的幸福而活,得不到幸福这点反而是幸福啊。」
  「别说无聊的事——」
  这种事她明白,自己得不到幸福这种事早就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才无可奈何,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对于得不到幸福的人来说。只能为了他人的幸福而活。想零星地把这份幸福交给对方,有什么不对?
  「不过,这样吧,你要是为了上个月的事对我下跪道歉,我也不是不能帮你喔,要成为朋友也可以喔,要我告诉你什么是幸福也可以喔。」
  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涌起一阵感觉,在听到「帮你」的瞬间,她想杀掉眼前这人。跟至今的杀意不同,一途一次也没有为了自己而杀人。就算为了替代而杀掉的人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下个杀人而杀人——也就是为了望光杀的人。但现在不同,眼前的三川——把自己人生的全部,在毫无信念只是为了一时的享乐而全盘否定,她无法容忍,只想要打倒她。
  一途回过神时,身体就已经动起来了。连刀子也没拿,就用手指朝三川眼睛伸去。不过下一瞬间她的脚就被扫过,身体倒下后头马上被踩住。头被扭转似的踩进沙滩中,呼吸时沙子还会跑进嘴巴,产生让人不敢置信般地不悦。
  「这下就算下跪道歉也行不通了呢,你身体也太柔软了吧。」
  三川笑了一下,把脚收回来。
  「下次想要再仔细点听听你的事呢,你肯定除了极弱以外还是个卑鄙的人呢。把幸福跟责任全都推给别人——所以才能简单地舍弃掉所有事,才能替代别人而生活呢。因为你没有重要的事物,所以什么都能舍弃呢。不过就算是这样的你,我也真心地想要帮你喔。你最后的身分——把那个彻底地毁坏殆尽也可以喔,我可是最喜欢成为弱者的同伴了呢。」
  一途只是眺望着离去的三川。想对三川报仇——至少现在没这想法。再说她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
                                         *
  迷悟回到旅馆,接受警方约谈约一小时后,就被双胞胎带回房间,在桌子前跪坐。
  「我有事想问你。」
  在迷悟面前,同样跪坐的朽缕说道。那语气是至今为止从没听过的沉重,朽缕气成这副模样还是这辈子第一次看到。
  「而且想问的事多到不行。」
  在朽缕身旁盘坐的一缕补充道,当然她也在生气。
  「首先——为什么你会跟久保园秤在一起?她不是死了吗?」
  朽缕语气严肃地问道。
  迷悟思考该如何开口。双胞胎会生气也不意外,一途上个月是想杀害双胞胎的人——他跟这种人在一起,根本就解释不清。不提这件事,就算只是跟一个本质恶劣的杀人鬼在一起也会生气的吧。
  「是怎样,你说啊!」
  一缕恐吓似的拍桌子说道。迷悟想着总之别提旅行出来是为了做什么,先说明自己与一途的关系。
  「……首先,那个人不是久保园秤。」
  接着一缕突然地用脚把桌子往迷悟的方向压去,因为太过突然迷悟反应不及,桌子整个压在肚子上。比起疼痛,胃部受到压迫而产生的不舒服先涌了上来。
  「迷悟——要找藉口也想个好听一点的好吗?就连幼稚园儿童都能想出比这个还要好的藉口吧?还有,一缕,别使用暴力,虽然我也想先揍个两三拳。」
  连朽缕都说出想揍人的话,显然是非常生气。
  「迷悟,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跟久保园秤在一起?」
  迷悟认为不管再怎么说明双胞胎都不会信吧,自己之所以会认定一途是姊姊,是因为不知为何就是这么认为。
  「不,她真的不是久保园秤。虽然原本是久保园秤——虽然是这样,但那个人,是我的姊姊。」
  朽缕一副完全受不了的模样看着迷悟。
  「我说迷悟,这种理由是不能蒙混过去的,你明白的吧?有什么不能对我们说的理由吗?连同那个理由一起说明给我们听吧。」
  一缕愤怒过头,开始苦笑了。
  没有无法对两人诉说的理由,这件事也已经和三川说过了。这次跟一途前来调查的事,在还没有明白些什么之前,他没有打算把还只是推测的事情说出来。
  「我没有说谎。」
  迷悟为了表达自己很认真,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在耍我们吗?」
  「不是要你们。你们先等一下,我从头开始说明,所以请你们先听我说吧。」
  双胞胎对视一眼,以朽缕为代表,回答「知道了」。
  迷悟把菱川一途的事,从一开始的地方慎重认真地向双胞胎说明。上个月她的目的、真正身分——迷悟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如实交代。
  「唔~……还是有点无法相信。」
  朽缕全部听完后好像还是无法接受,一缕则是露出不像她的奇妙表情,果然在心里还是无法接受的吧。不过两人都已经把怒气收起来,变得冷静了。
  「总之,既然迷悟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就相信久保园秤是菱川一途——也就是迷悟的姊姊吧,也相信那个叫菱川一途的人没有打算杀我们。然后跟你私下连系这点——就暂且原谅吧。不过迷悟,你为什么会跟她在旅行地点碰面这点还没说明喔。」
  这点迷悟没有打算要说明。虽然可以先说明调查的理由跟途中发生的事,但是不可能跟她们说这些事。他现阶段是打算全部明白了以后,再斟酌要告诉她们怎样的情报的。这不是说谎,对自己不利的事就不说出来——他也不是这个打算。是考虑到双胞胎的情况,对双胞胎来说不需要的情报就不告诉她们,这理由毫无参杂私情。
  「这个——现在无法说明。可是等到能说明的时候我会说明的。」
  所以迷悟这么说道。他不认为双胞胎会接受这说法,但是除了这么讲也没其他方法了。他不想说谎,也不想虚应,想说出真实的话语。于是他就这样低下了头。
  「…………」
  「——」
  双胞胎什么话都没说。
  迷悟抬起头。
  「…………我知道了,总有一天会对我们说的是吧。不过要是一开始就对我们说清楚不就好了嘛,虽然这很难开口。但是连同这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全部都跟我们说。」
  一缕在此做了总结。
  「……谢谢你们。」
  接着约三十分钟的时间,三人毫无保留地把所有事都拿出来讲。迷悟也说出为什么刚才说明的事无法对双胞胎说出口的原因——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心情,虽然吞吞吐吐但也拿出诚意说明清楚。
  双胞胎听到这事也没有对迷悟生气,对于迷悟一个人不知道去做什么的不安,还有因为担心迷悟,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事,一点也不怕羞地全部说出来。
  三人平常不太说话,真的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大概是因为旅行途中遇到事件,才
  能说出这些话吧。
  「好啦,迷悟说出来真是太好了,我明白了很多,连同迷悟的心情呢——不过,你
  瞒着我们这点可没这么简单就饶过你喔。」
  「抱歉。」
  迷悟再次对双胞胎低下头并下跪。
  「那,要我们原谅你也可以,暑假中不管我和朽缕说什么你都要听从,这样就原谅
  你。」
  「…………」
  迷悟无法反驳,只能欣然接受了吧。而且平常他也几乎都是听从双胞胎的话。
  「回答呢?」
  朽缕说道。
  「……是。」
                                         *
  接着三人吃完迟来的晚餐后,洗了澡马上就睡了。大概比去海边玩还要累吧,发生太多事情了。
  虽然明天还要被约谈,但因为只是简单调查一下,三人还有能去海边玩一趟的时间。
  为什么约谈会如此简单,是因为事件已经解决了。贵岛杀了海沼,而贵岛的母亲杀了贵岛。因为海沼的头在船上被找到了,所以明白海沼之死就是贵岛将其杀害的,而贵岛之死则是因为在船上有手枪与刀子,而那边只有贵岛母亲一人,因此她就是犯人,还加上了母亲亲手手刃犯下杀人罪行的儿子的故事。虽然没有物证,但大概是以状况为证据判断的吧。当然迷悟知道杀害贵岛的人应该是一途,不过他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摊开来讲。不管是一途还是贵岛的母亲,都无法期待她们的自白。迷悟觉得这么说虽然残酷,但搞不好这是最好的情况了。当然他也明白什么事都不发生就是最棒的了。但是在贵岛杀害海沼之后,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贵岛母亲应该会进入医疗刑务所之类的地方吧,肯定比起贵岛被警察逮捕更好——他觉得这结局也不算太差。而且果然内心还是有种还好没有被贵岛杀死的想法,那时允许贵岛与母亲共同赴死的自己,那样的思考不是好事,他也产生了这种想法。
  旅行最后一天,放歌开车送三人略过公车转乘站,直接抵达电车车站。送他们到这里的话,就算时间已经傍晚了,在最后一班电车之前还是能回到家里。
  「再见啦,我说你们,要再来喔。」
  放歌说完后,就把车开回旅馆了。
  三人搭上回家的电车。要是事件拖得太长,预约好的车票也许就要作废了,迷悟恍神地想着无关紧要的事。
  「以最终结果来说,还不算差啦。」
  一缕说道。
  迷悟也是同样的心情。当然发生杀人事件,和双胞胎吵架感情变差这些都是最差劲的事。但是应该就像是下雨过后土地会变得更坚硬的感觉吧,他感觉更加了解双胞胎了。这样的话,肯定能够达成真正意义上的无话不谈吧。
  「就是啊。」
  迷悟说完后,从窗子看着大海。海面反射着夕阳,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之前看这片海的时候感到悲伤,但现在却完全没那种戚觉了。
                                         *
  迷悟与双胞胎回去的当晚。
  一途前往旅馆,为了与石上放歌见面。昨天虽然遇到很惨的事,不过大致上都恢复了。虽然只有身体~心灵还没完全复原。不过心灵部分在听到胡桃泽美贵说了奇怪的事之后就一直不太好了,只是变得更糟而已。抵达旅馆时,大门是关着的,也许是因为没有客人才关着的吧。一途想说总之先敲门吧,然后大门马上就打开了,开门的人是名为青座的少年。
  「请问您是哪位?」
  一途不理会这个问题,走到里头。
  「唷。」
  放歌看见一途后,就开口招呼。
  「来,坐下吧。」
  放歌拉开椅子,示意要一途坐到大厅的椅子上,一途照她所言坐下。
  「青座,你也坐吧。」
  青座听到放歌呼唤,颤颤兢兢地跟一途一样坐到大庭的桌子旁。桌子上放着啤酒瓶与玻璃杯,放歌应该是在小酌吧。
  「因为青座这家伙无故旷工,我正在骂他。你这家伙,别笑啊,居然因为为人给你钱就逃跑啊。」
  「哎唷……因为贵岛先生说他会去自首嘛……」
  「你为什么知道为人是犯人?」
  「那天保丽龙箱不是不见了嘛,我虽然找过,但还是没找到。然后就想到贵岛先生也许是把头放进保丽龙箱带回去吧,就试着问了他,看来是正确答案啊。虽然想说要是不问就好了……真的啦。还有就是后门是开着的啊,是有什么非得从容房马上前往停车场的急事才会打开的吧。」
  「喔,这样啊——不过你也挺厉害的嘛,从保丽龙箱不见联想到把头放进去,思考的跳跃性也太异常了吧。」
  「我以前养的金鱼死掉时,都是先放进保丽龙箱然后放在院子里保存的,所以才会这么想的吧。以前的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我完全不明白。不过贵岛先生——居然死掉了啊……还是被母亲杀死的。身边有人死掉还真是让人提不起劲。虽然身边的人杀了人这点也很冲击就是了……那个,放歌阿姨,我可以回去了吗?我明天有点事啊。」
  「跟女朋友?」
  「就是啊。」
  「真好啊,年轻人。在丈夫往生的我面前夸耀似的说出这种事,真想揍你一顿。好啦,在我揍你之前快回去吧。」
  放歌「去去」地挥着手。
  「那我就先离开了。」
  青座站起身,对一途与放歌微微行了个礼,就从大门离开了。
  「你也要喝吗?」
  放歌扬了扬啤酒瓶。
  一途摇摇头。最近有好几次喝酒的机会,她虽然也有喝,但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动作会变迟缓,脑袋运作速度也会降低,这不是件好事。
  接着一途缓缓地把装着钱的袋子放到桌上。
  放歌停止饮酒,把袋子打开检查。
  「没有错。这样就能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你还打算让客人住那里?」
  「嗯~如果客满的话啦。因为只有六间房啊,要是一间房不能使用,会很难周转的。之后我打算把清扫费用向贵岛求偿,也许是贵岛的亲属得付这笔钱吧。看看提出损害赔偿后,能得手多少金额,搞不好就不做旅馆这行了呢。」
  「明明是为了你才杀害海沼的——你还真能这样对他啊。」
  「我可不记得有拜托过他这种事喔。」
  「你这骗子。」
  放歌听到一途的话后,像是吐气般地发出呼呼呼的笑声。
  「我能拜托的只有为人了,眼眶含泪这么说的话,马上就能打动他了呢,真轻松真轻松。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是我在背后操控的?」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不知道的人——只有迷悟吧。因为那孩子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的。那种事,从房间没上锁这点就很清楚了吧。若是善良的好人就算了,像海沼那样的人是绝不可能不锁上房门的,更何况是前来拜访被自己威胁的人啊。那么,打开房门的方法就只有万能钥匙了。到了第二天,听到青座那打工仔不会来上工时,就早起处理工作……已经一目了然了呢。再说,有动机杀害海沼的——就只有你而已。」
  一途阻止迷悟思考关于动机的事,是不想让他再增加其他的压力了。但这看来只是多余的担心,他连一次都没有怀疑到石上放歌身上。
  「就是说啊~你在这里真是帮了大忙啊,要是不把贵岛的嘴封住,还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实际上我没打算杀害海沼也没打算杀害贵岛的,只是贵岛那笨蛋居然杀了海沼,没办法只好连贵岛一起杀了。明明只要威胁海沼就行了的呢。」
  「……话说回来,我已经杀掉贵岛了,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一途与放歌做了交易。她替放歌处理掉贵岛,以此为交换——放歌要把过去事件有关、她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一途。
  「喔,你等一下。」
  放歌离开旅馆,约过了五分钟就拿了一本像笔记一样的东西回来。
  「就是这个。」
  放歌说道,把那本笔记放到桌上。
  「这是?」
  「我丈夫的遗物。」
  一途翻着本子确认内容,上头记迤的内容与一途的猜测差不多。当然没有办法能确认这本笔记内容的真伪,但这已经是最能让人接受的说法了。
  二十四年前的事件——关于家族集体自杀与肇事逃逸的事件,顺序相反了。不是打算去自杀才撞死人,是撞死人之后才发生自杀事件。
  迷悟与双胞胎的双亲在旅行途中,撞死了女国中生,为了隐瞒与嫁祸,于是闯进附近的住家中,杀害了家人后再把那家的家长载到山里头,引废气杀害了他。
  无法接受侦查结果、被撞死的女国中生的哥哥——石上薄,以旧姓称呼的话,就是吉田薄。他为了得知事件真相而靠近石上放歌,他为了与迷悟和双胞胎的双亲拉近关系,在接近他们的过程中与相识的放歌结婚,并入赘石上家继承旅馆。
  不过在十二年前,发生了那起事件。他把调查的事情摊开在迷悟与双胞胎的双亲面前,那些人为了封口,就把他推落悬崖。
  这正是一途所预想的内容——但正因为如此,才是最无法接受的。一途对这篇故事怎样都无法接受,因为石上放歌的存在。这篇故事里只有她的行动极端地不自然。
  「这笔记就给你吧。」
  「……我本来只打算借看的耶。」
  「那,你就交给迷悟吧,虽说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这不是重要的东西吗?就这样交给别人可以吗?就算要一直付钱也想拿回来的东
  西不是吗?」
  「很重要啊,对我而书,某种意义来说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了,所以才会交给你跟迷悟不是吗——不要用『别人』这种寂寞的称呼说自己嘛,你不是我的侄女嘛。不,虽然不是侄女啦,这样说来,迷悟也不是外甥,不如说一缕跟朽缕才是侄女吧。」
  一途听到这话,完全明白了。这女人什么都知道——就算知道也毫不在意,她就是这样地生活着。
  「以前不是见过嘛,虽然那时你还小,搞不好已经不记得了呢。」
  说到此处,放歌把啤酒瓶里剩下的啤酒全倒进玻璃杯里并喝光。
  「——难道你也知道迷悟与双胞胎被交换的理由吗?」
  「这我不知道,只是推测啦,大概你想的就是正确答案吧。一半是因为你的关系,另一半就是那些家伙是笨蛋的关系啦。」
  「你知道迷悟他们被交换的事,也知道双亲的组合改变了,那为什么——还是很普通地接待他们?」
  这是最重要、也是怎样都无法接受的地方。
  「就算交换了又有什么问题吗?自己生的孩子就得自己来养,没这种规定吧?再说双亲的组合改变也没有问题吧,只要生下孩子时是已结婚的状态,那不就没问题了吗?所以你跟迷悟都是和母亲姓的对吧?我觉得跟这点大概也是有关系的吧。」
  一途不明白,石上放歌为什么能接受这种说法。
  「——你是为了什么活着的?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吗?不会憎恨吗?」
  一途不明白,石上放歌这女人在想什么,完全不明白。
  那本笔记上记载的是事实的话,她是被利用来报复的,与想利用自己进行复仇的男人结婚,丈夫被兄长夫妻杀害,居然还毫无憎恨地温柔对待兄长夫妻的孩子——放歌既然知道这些事实,却没采取任何举动,还很普通地随着他人起舞,会让人戚到异常也不意外。再说了,每个月付钱给海沼这点,本身就搞不清楚意义何在了。无法理解眼前这女人的行动原理为何,让一途感到极度不舒服,已经搞不懂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人类了。
  「这问题太空泛了,我无法回答。」
  「少装傻!为什么你能用那种态度面对迷悟跟那对双胞胎啊?」
  一途站起身,声调不稳地问道。
  「别激动嘛。没什么啊,很普通嘛,从小就认识的孩子,不管是谁家的孩子都是很可爱的啊,至于丈夫的仇也一样。还有,因为丈夫被杀了,就不得不去怨恨凶手,没有这种规定吧?」
  「一开始丈夫会被杀也是在你的计划中吗?因为他利用你进行报复对吧?」
  「太蠢了,这是什么鬼计划啊?我杀害阿薄一点好处都没有吧。我当然是爱着阿薄的,阿薄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这笔记所写的,最后应该是爱上我了吧,真让我开心。还有,被利用来复仇这只是小事,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知道才和阿薄交往的。因为我喜欢他啊。」
  放歌似乎打从心底感到开心地笑着。
  「你……说什么?既然这样!」
  放歌微微叹口气。
  「你啊,被『应该怎么去做』的成见给束缚太深了。无法理解的存在不应该存在吗?又没什么关系,因为讨厌和尚就连袈裟也讨厌,这种人也是有的啊。」
  「你一点恨都没有吗?能原谅吗?还是说——已经放弃了吗?」
  「我恨,没有原谅。至于放弃还是没放弃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为什么心中有恨又不原谅就非得要报复呢?要是恨入骨髓那就另当别论了啦。」
  「这、这是……」
  这话也说得通,但一途却认为「怎么可能」而无法接受。她不明白放歌为什么能把事物切割得这么清楚来思考。
  「所以我说了啊,你被『应该怎么去做』的成见束缚太深了,再柔软一点去思考啊。」
  「这种事情!才不是柔软的思考吧!」
  「不是说了别激动嘛。你如此反驳我,是想做什么?我一心想着阿薄,对迷悟与双胞胎冷淡以对,这样你就满足了?不过关于阿薄的事,那些孩子也都是无辜的吧?」
  一途说不出话。
  「我对阿薄的事感到不甘心,成天以泪洗面,这样你就能接受了?而且啊,报仇对象已经被杀掉了吧,也已经无法对他们再做什么了吧?」
  一途想逃离这个话题,但放歌却说出了「被杀掉」。
  「你……知道是那对双胞胎杀的……?」
  「不就是这样吗?除此之外也没其他可能了吧。难道说是你做的?真是个弟控啊,
  还是说是妹控?我觉得这样也不坏喔。」
  一途沉默下来,紧紧咬住臼齿。她背脊似乎有股寒意——感受到了奇特的厌恶感。把事情理解得如此透彻却什么也不做,这女人真让人不舒服。要说放歌只是意志坚定的话,这段话听起来就还好。但到达这种地步,已经只剩下恶劣存在了。对这人来说,所有的关系都会终结在自己与对方之间吧。这个人把除了双方关系以外的判断材料彻底地拒绝在外。毫无差别的公平——没想到平等到这种地步竟会让人如此不悦。但是一途一点也不想被这女人排除在外。只是觉得不舒服,不想跟她有牵扯而已。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喔。」
  「已经够了!这个我收下了,我会交给迷悟,谢谢。」
  「喔,拿去吧,帮我转告他要好好收着喔。你要是有困难,随时都可以过来,到我这来工作吧,多养你一个人我还养得起的。」
  一途在放歌的话将完未完之际,像是逃跑一样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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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qc19980524 于 2014-5-3 18:39 编辑

  终章
  旅行之后,八月十日。
  迷悟面对一途的质问。
  「我要知道。」
  这么回答,他本来就打算全部都要知道的。
  一途微微闭了眼后,开口说道。
  「首先——是二十四年前的事件。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不是事实,虽然有可能是真实,但也有可能全部都是石上薄的妄想。所以最后要做出判断的人是迷悟。」
  「——我知道了。」
  「首先是二十四年前的事件,那个啊,跟我一开始讲的顺序相反了。不是因为要去自杀才肇事逃逸,是因为先肇事逃逸才自杀的。」
  迷悟边翻笔记边听一途解说。
  「迷悟与双胞胎的双亲撞死了女国中生——为了隐瞒这件事,而闯入附近的住家中,把那一家人装成集体自杀的模样杀害,再装成那家的家长撞到女国中生并逃逸。」
  迷悟暂时停止翻看笔记,专心听一途说话。一途的话他现阶段还不太能相信,因为意外不小心杀了人,为了隐瞒这点就又继续杀了三个人,这他无法理解。
  「大概也伪装出了是那名家长开车的情况吧——虽然有所怀疑,但那些人还是从嫌疑底下逃过了。不过也有没打消怀疑念头的人,那人就是死去的女国中生的哥哥——石上薄,虽说这时候他还不叫石上啦。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开始进行许多调查。」
  一途此时换了口气。
  笔记上写着车子与尸体的位置关系、口头询问的车辆通行目击情报等,看来是做了许多访察。
  「可是确定的情报却是一项都不知道,所以石上薄开始接近石上放歌——那时候那些人已经到东京去了呢。然后石上薄与放歌变成恋爱关系,直到入赘之后继承了那间旅馆。」
  「——原来是这样。」
  「一般来说,是不会跟有可能杀害自己妹妹凶手的妹妹结婚的吧——他肯定是在两人相处时真正地喜欢石上放歌了吧。也许那份感情是在结婚之后才滋生的也说不定——成为亲属之后就能套出话,这应该就是他的目的吧。就算是妹妹的男友,有些事还是问不出来的吧。然后石上薄应该对于要不要继续调查过去的事件感到迷惘了吧。要不要就这样忘了妹妹,与放歌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些事在笔记上也都清楚写明了,大概是为了让放歌看见吧。然后石上薄选择了,他要调查事件——但若那些人是犯人的话,这可是徒劳的选项啊。」
  一途在此停下话语,对迷悟说「借一下」之后,从迷悟手上拿起那本笔记。
  「你看这边。」
  一途指尖指着「明天要去向他们问话,他们说他们知道详情。看来他们好像不想让放歌知道,我也一样,不想让放歌知道。如果我发生什么不测,他们就是犯人。放歌,对不起,我利用了你。但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现在比起妹妹,你更加重要」这段话。
  迷悟已经知道结局了。所以在阅读这段话时,胸口非常痛苦。因为他知道石上薄在写完这段后就被杀了,让他的心情沉重至极。而且原本还不相信二十四年前颠覆事件的情报,现在也相信了。如果是空穴来风,杀人封口就没有意义了。被封口的事实就证明了二十四年前的事件,石上薄的推论是正确的。
  「——十二年前,肯定是他们把石上薄从悬崖上推落的吧,为了要封口。这大概就是全部的始末了。石上薄以自身的死证明了二十四年前事件的犯人了。不过这件事也只有我、迷悟跟石上放歌知道而已。再说,搞不好二十四年前的事件。真的只是准备自杀却出了车祸,石上薄的事或许也只是他自己不小心摔落悬崖罢了。那悬崖上的栅栏好像就是因为石上薄死亡才设置的。」
  迷悟不发一语思考着。
  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思考。他的心中没有愤怒,悲伤也——没有。他觉得石上薄很可怜,就算这么想,他也无法做什么,因为杀害石上薄的人已经被杀了。但是要说是因果报应,他又无法如此简单地就接受这说法。如果真是这样,这样的因果报应继续循环下去就是最糟糕的状态了,不管做什么都只会得到不幸。
  「接下来只是我个人任意的想像啦。那些人之所以会把迷悟与双胞胎交换,我想是因为我把望光——迷悟的父亲与双胞胎的母亲生下的孩子给杀了吧。为了不发生同样的事情,才交换生长的环境。不过这个行动的根源,我想在于那些人明白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坏人这点吧。他们肯定是想着不要再产生出这样的人才这么做的吧。」
  所以才实际交换孩子吧。一途追加说道。
  「不过我啊,最先想到的,就是迷悟不也做出了一样的事嘛。迷悟要是和那对双胞胎生下孩子——也会同样地爱着那些孩子,什么事都愿意去做吧?然后就算交换扶养也会觉得没关系吧。迷悟与那对双胞胎的关系——戚觉就跟你们的双亲非常相似啊。只要能在一起,就算杀了人还隐瞒事实,都能普通地生活下去这一点很类似啊。」
  「你在……说什么啊。」
  「所以啊,跟双胞胎分开生活吧,现在的话肯定还来得及的。」
  此时迷悟心想也许她说的对。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跟双胞胎分开生活会比较好,他一直这么想着。
  迷悟在思考。
  为什么在上高中时不选择这个选项呢?大概是因为在这时机——他无法做出选择。明明应该是最佳的时间点,四周的人也是如此期望的,亲戚也说过这样的话。但迷悟与双胞胎都拒绝了。那时迷悟想着要和双胞胎在一起,双胞胎也是如此希望的。
  可是他们不应该在一起的。
  只要时间一长,他们肯定会朝各自的方向前进,各自都会有不错的发展,这是很乐观的想法吧。
  但那种事是不可能的。他早就知道前方什么都没有,还渴望着这样的关系,根本不可能自然地分离。
  然后他也说不出要和双胞胎分开的话。双胞胎想跟迷悟在一起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她们想跟他在一起——就算是这样,第二重要的理由应该就是她们怀有猜疑心,
  她们想把知道秘密的迷悟摆在身旁吧。
  也就是说,他根本无法拒绝她们。
  总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前方的道路是完全的封闭死路,他有这种感觉。明明天气热得要命,他却不知为何感到寒冷。
  「话就说到这儿,我送你去车站吧。」
  迷悟脑袋太过混乱,完全不记得是怎么走到车站的。然后搭上电车后,看到自己映在窗子上的脸时,被吓住了。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能摆出如此悲壮的表情。
                                      *
  八月三十日。
  这一晚迷悟把所有事都告诉双胞胎。过去的事件,还有跟一途一起调查的事,交换养育的理由,旅行途中说不出口的话,全部都说出来。结果从他听完这些话,到全部告诉双胞胎之间,花了二十天。不过并非为了要确实审核告诉她们的理由,也不是打算对情报做挑选跟取舍,单纯只是在犹豫所以开不了口而已,所以迷悟从头到尾全都说了。而且现在全盘托出的理由还有一个,若是等进入第二学期再讲的话,感觉时机与精神上都不太好。绝对不是因为这样就无法整理情绪,因为不管什么时间点说出口,肯定都无法好好整理情绪的。
  「——高中毕业之后就分开住吧。」
  迷悟说完过去的事后,就对双胞胎提议道。就算要分开居住,问题也多到不行吧。现在也不可能去找曾经被打枪过的亲戚来帮忙,但这种问题只要这两年以内解决就可以了。
  「我们要是在一起,搞不好会做出类似的事情。而且三个人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分开住比较好。」
  要是在一起,肯定什么也得不到,只会重蹈覆辙吧。互相遗忘对大家都好,虽然应该是忘不了吧。
  双胞胎在此时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两人的表情比起悲伤更像是寂寞。但是一缕和朽缕的表情有些不同,比起朽缕,一缕那边的感情看来略微淡薄。
  迷悟这晚虽然躺在床上,却完全睡不着。他知道他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但这样就好了,因为这是不能挽回的事啊。可是不管再怎么说服自己,还是无法接受。也许他会这样一直无法接受地压抑自己的感情吧。
  然后因为思考而感到疲累,却因为睡不着而开始发起呆之时,房门被敲响了。
  (啊,朽缕啊。)
  迷悟这么认为。她肯定是想睡在旁边才来的吧。
  迷悟打开门让她进来。但她跟之前的模样不太一样,突然坐到床上。以前的话就会直接躺下开始睡觉了。
  「怎么了,朽缕?」
  「我不是朽缕。」
  「抱歉,太暗了我没发现。」
  看来是一缕,真难得,不如说这还是第一次,她在晚上来这里的事。
  「我有话要说。」
  「什么?」
  「迷悟刚才说的话,我很明白。那些人的关系和我们的关系很像,也许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你是在担心这个对吧。实际上也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了。」
  迷悟有种不协调戚,为什么一缕说话感觉不像她平常的大刺刺?
  「可是,如果是这样,我跟迷悟在一起就好了啊。」
  「…………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杀人,杀人的是朽缕。所以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只要把朽缕——把她一个人赶出去就好。我跟迷悟就像现在一样生活就好。所以只要朽缕不在了,肯定就能变得普通了吧。」
  迷悟听不懂一缕在说些什么。
  「你、你没有杀人是指……」
  「朽缕杀人的时候——我只是看到她杀完人的现场而已。我啊,并没有产生和朽缕一样的杀意,我只是陪着她说是我们一起杀的……但如果要离开迷悟的话,我就要舍弃朽缕。」
  迷悟此时想起来了,一缕讲话之所以语气会大刺刺的经过。她原本说话的方式和朽缕是一样的,但为了让别人能更加清楚分辨她与朽缕,所以才刻意改变说话语气,发型也是种区分手段。也就是说——一缕应该是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与朽缕做出分别了,接下来不管是谁都不会搞混她与朽缕了吧。
  虽然此时迷悟没有想起来,但双胞胎之所以会改变口气与发型,追根究柢就是为了让迷悟能够彻底分辨她们两人。当然也有被别人搞混很不方便的理由存在,但语气的部分——知道两者有差别的恐怕只有迷悟。从发型不同就能比说话语气还要更早分辨是何者,所以没有改变语气的必要。要用语气分辨不同,只有两人以同样发型出现的时候——也就是刚洗完澡后遇见迷悟时,为了便于区分才这么做的。
  「朽缕她啊,有时晚上会跑来迷悟这对吧?那是因为她想起杀人的事才过来的,肯定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没有过来。当然要是很普通地跑来同睡也很好啦,因为我最喜欢迷悟了。所以,迷悟打算怎么做?」
  要怎么做、要做什么,迷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无法做出决定。他不可能舍弃朽缕,他是这么想的。另一方面他也在思考一缕所舌,若一缕说的是真的,那就不需要与一缕分开了。比起舍弃双方,舍弃一人比较合理。再说了,要是不舍弃也没关系的话,双方他都无法舍弃。但要他在双胞胎中选一个,他做不到,双胞胎应该是要被平等对待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明白那样做等同是无意义的姑息。如今面临选择所出现最大的障碍,就是他不想戚受到必须选择其中一方的罪恶戚吧——好个利己主义。
  迷悟感觉呼吸开始混乱。
  他找不出答案,他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他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却连正确是
  什么都不知道,全部的一切都搞不清楚了。
  「我去……喝点水。」
  为了重整思绪,也为了逃离现场。
  迷悟背对一缕,面对房门并打开。
  门后——朽缕站在那儿。
  她一瞬间与迷悟对望后,马上跑回自己房间里。她没有哭也没有生气,更没有显露寂寞。
  只是迷悟曾看过此时朽缕脸上的表情,那是他听完一途的话后,在归途的电车上看到的自己的表情。
  「她好像听到了呢。」
  一缕说完后,又接着说出「算了,反正没差」。
  「没差……是什么意思?」
  「不管再怎么做都已经无法修复了啊。家族游戏今天就结束了,让我们两人过着普通的幸福生活吧。要是迷悟把孩子取名为朽缕,我也不会生气喔。」
  一缕好像认为自己开的玩笑很怪似的笑了起来。
  迷悟不明白,为什么一缕把从出生时就一直在身边的妹妹舍弃之后,还能像这样地笑着。
  一缕站起身,正面抱住迷悟并将嘴唇凑向迷悟。
  「忘记她吧。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啊。那样的话朽缕肯定也会幸福的。」
  此时迷悟觉得一缕所说的全部都是对的,没有一丝错误。但他还是完全无法接受。

  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他不知道哪理不对,也无法理解这感觉,只是一直这样挂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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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我是森田阳一,非常感谢您购买《双胞胎与青梅竹马的四人命案》第三集。
  这次的主题是旅行……这种说法好像有点容易被误会。
  我个人并没有很喜欢旅行。旅行本身并不讨厌,但打包行李之后又要拿出行李的徒劳无功戚令我难以忍受。把平常使用的东西整理集中,等旅行完后再放回原位,有种非常没意义的感觉啊…,
  再来就是得照路线移动,跟录下来的动画影带会堆积如山这两点,让我觉得讨厌吧。我一周大约会看二十部动画,一天平均看三部。也就是说,要是去旅行个两天一夜的话,从旅行的出发日开始算,前一天、当天跟回家那天共三天,换言之就是会有九部动画看不到了。累积下来的动画虽然有慢慢看完这个方法,可是要是超过一星期没看,不知为何就不会再看了,好可怕。不过,要是能跨越各种障碍,去旅行是很享受的喔。实际走一趟,果然就是会让人感刊开心。
  还有,故事里有提到麻将。我最近没有碰触到现实麻将的机会,再说,从大学时期以来就一次也没碰过了。网路麻将虽然也很有趣,可是比起实际使用真牌的麻将,还是有哪边不太一样的感觉呢。还是真牌比较好啊,还有牌搭之间的喊话。红中啊,白板啊……不,并不是每次打牌都这样啦,也不至于到很想喊的地步。
  saitom老师!这次也非常感谢您精心绘制插图!创作出海边故事真是太好了!
  责任编辑的佐藤先生!百忙之中还抽空处理许多事,非常感谢您!
  还有读到此处的读者大人!非常感谢!下一集也请多指教了!
  那么再见罗!
  森田阳一
发表于 2014-5-3 18: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了好久了,感谢大大的录入,话说我是sf?
发表于 2014-5-3 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某伪ACG宅 于 2014-5-3 19:00 编辑

哦呀,录入组录入了么,还想着再没人咱就来了呢。下个月的第四卷也要负责的吧。恩,能把“戚”字改成“感”字么....繁体字转简体的时候会有这种错字呢。能问下你们是用哪个软件翻译的不?
发表于 2014-5-3 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呀,我亲爱的天裂啊
这是天裂第一个录入贴,值得纪念。
虽然我不看这本。。,但是来捧场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9: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qc19980524 于 2014-5-3 19:24 编辑
某伪ACG宅 发表于 2014-5-3 18:55
哦呀,录入组录入了么,还想着再没人咱就来了呢。下个月的第四卷也要负责的吧。恩,能把“戚”字改成“感” ...


第四卷还没发售/到手。
至于戚变成感 只有在识别录入的时候才会有(基本上都手动修改掉了 繁转简的时候没这种情况
录入用的汉王 繁转简是用的一个文本整理器里的功能
发表于 2014-5-3 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樓主錄入
看完後發現這本果然是黑暗系小說呢(越來越期待下卷男主到底會怎麼做選擇)
发表于 2014-5-3 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来爆下肛裂的菊花而已,排版蛋疼,别忘了空行啊
发表于 2014-5-3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噢噢噢噢噢噢噢终于出了啊啊!等了好久了...话说这个系列是腰斩了吗...
发表于 2014-5-3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录入台版了,我等了N久N久的说呢!
发表于 2014-5-3 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汗,过了四个月终于有录入了。。。
看楼主的头像是打算录入最弱无败的神装机龙的节奏?
然后不出意外本作的最终卷依然由楼主负责录入?
总之感谢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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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wqc19980524 + 1 嗯你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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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4 0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是這個超沈重的作品呀...
只看插圖真的頗吸引就是
发表于 2014-5-4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这本书的内容主题是什么,对口就啃了去
发表于 2014-5-4 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彩插來說,神級;以推理小說來講,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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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wqc19980524 + 1 =-=本来就不算是推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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