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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NEET轻文事务所][Fami通文库][中村学][Aquanaut Chronicle 记录大洋底]六一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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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6-1 09:47 编辑

[NEET轻文事务所][Fami通文库][中村学][Aquanaut Chronicle 记录大洋底]
原帖地址:http://bbs.comicdd.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448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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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アクアノート·クロニクル
作者:中村学
插画:こずみっく
感谢轻之国度大神的图源
图源:lasthm(LKid:lucifer004)

弊组制作成员
总务:开坑不厌,毁书不倦,对图源心存感激の笔
   ~笔君第20个小说系列纪念~
动漫东东-NEET轻文事务所制作:
http://bbs.comicdd.com/forum-1950-1.html
本文仅供学习交流用,不得用以任何商业途径
转载时保留译组、人员等以上信息,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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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quanaut Chronicle 记录大洋底

一切都被海洋包覆的世界。人类在海中分布于海洋各处的城镇中生活。少年乌鲁与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们以爱莎尔帝国的小镇为根据地经营着一家运送屋。一天,乌鲁拯救了一名倒在海底的少女。少女自称亚维,是南方王族的女孩。将亚维送往目的地帝都的乌鲁一行,遭到了敌国美女气仙的袭击。可气仙所憎恨,欲置之死地的人,竟然是乌鲁!
让第15回Entame大奖评审会惊叹的本格奇幻冒险谭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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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29 编辑

 1


地表完全被海洋覆盖的世界。
人类赖以生存的地方,只有大洋中建造的巨大有氧空间「谢尔塔」。
在名为谢尔塔的建造物内,空气、水以及照明等人类生存不可或缺的要素一应俱,全世界现存约有七十座,每一座谢尔塔居住着一到两万人。
谢尔塔时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建造而成的呢?人类为什么会在谢尔塔内居住呢?尚无人能够明确解答这些自然产生的正当疑问。可供考究的资料也散落遗失已久。
一切都发生在遥远的过去。
人们只能用宗教的观点来阐述世界的形态。


将我从沉睡中唤醒的,是梅丽尔的无线电。
『乌鲁!回答!』
觉醒后的意识返回现实世界。
『乌鲁!让我说多少次?快回答!』
现实世界的我正深深地坐在运输艇的舵手席上。我在谢尔塔·达曼胡尔完成输送后在海中前进了整整一天,在到达据点谢尔塔·露西娅的近海时终于败给了睡魔。本打算在海流平缓的海底停下运输艇稍事休息,结果似乎睡了很长时间。
『……喂,听不见么?』
我想,再不回答的话,梅普尔要开始担心了。……可转念一想,感觉偶尔让她担心一下也不错。
梅丽尔总是把我当奴隶对待。这次的工作也对我下了「在海中四天不眠不休就能完成工作……所以给我两天搞定」这种鬼畜命令。
『你怎么了,乌鲁!拜托了,回答我啊!』
从事业所的身份考虑,梅丽尔的确在我之上。毕竟她是亡故的前代社长的独女,是现任社长。虽说是社长,但我们是个微型运送事业所,员工只有我和西瓦耶斯那胖子两人。
而且在人情关系上,梅丽尔在我之上。上代社长将身为战争孤儿的我和西瓦耶斯收为养子,迎入了事业所。因此我们才能够参加会社的策划。梅丽尔是恩人的爱女。所以,我们在她面前不敢僭越。
『……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她也会说这种话。她使唤人的粗暴程度已经达到了艺术的领域。不论要送出多重的东西她都会让你「快回来!」不论向多远的谢尔塔输送还是只会催你「快回来!」。
因此,我去了跨越遥远境海的安托玛卢骑士团领的谢尔塔也没时间观光,去了枢机院所在的谢尔塔·瓦斯特也没法用逼近猫科动物的肉眼留恋景色。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平时总是一个劲快回快回来的催,所以才造成乌鲁在驾驶的时候睡着……』
没错没错,就因为梅丽尔只重视业务效率,当牛做马的使唤我。
『可是,海中的治安不如谢尔塔,还有可能遇难或者遭受海兽袭击。我好担心,所以才让乌鲁快点亏来的,然而……』
梅丽尔的声音在颤抖。
这个样子……可能干得有些太过火了。总之我手撒开操纵盘,拿起无线电准备回答,却因为她「好担心乌鲁」这句话突然在脑中急速膨胀而想不出台词。我听着她的心声,猛然间产生了一种尴尬与开心并存的,莫名其妙的心情。
「呃……」
「……乌鲁?是乌鲁么?」
「大概……没错」
我试着用满怀风情的声音掩饰羞涩,回答道。
隔了片刻,无线电对面传来恍如隔世的长长叹息。
『我说你啊……为什么不接无线电?』
「抱歉,本想小憩一会儿结果睡过头了……刚醒」
『你不做定期报告,不是让我担心么』
「嚯嚯,你竟然会担心我,真没想到呢」
『傻、傻瓜!别误会哦!我担心的可不是你,是运输艇!我们事业所就那么一艘船,弄丢了就只能歇业了哦!』
尽管她的借口和刚才的自言自语自相矛盾,可还是不吐槽好了。
『于是,又做了那个梦么?』
「……?梦?」
『乌鲁真是的,不是说,这一个月做过好多次么』
那个梦么……不好说呢,我做了么?



一个月前,我、梅丽尔还有西瓦耶斯三人(也就是全体员工)前去进行商务谈判与现场视察。目的地是爱莎尔帝国西部最大的谢尔塔「阿凯特·奇特拉」。
由于这里拥有其他谢尔塔远远不及的广阔的空间规模而没有冠以「谢尔塔」这个限定词,是一座拥有例外称呼的谢尔塔。梅丽尔与业者进行商务谈判,西瓦耶斯调查附近同行的价格。而我的任务,则是顺路将位于第一层的港口到输送口迅速确认一遍,没过多久便无事可做。于是我将下层的商业区域纳入了日程计划。
而事件的发生,就在此时。
具体情况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商店街的大路上四处逃窜的人们以及他们的尖叫声,断断续续的枪声和硝烟的味道。此时,我似乎中弹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正望着疗养区域的天花板。然后在我身边,是坐在管椅上似乎为了照看我而累得睡着的梅丽尔,以及将两公升碳酸饮料一饮而尽后如雄吼般打着嗝的西瓦耶斯。
在日后的谢尔塔工作日报中得知,这起事件的当事人是阿凯特·奇特拉的居民,将概念扩大一些,不只有我们信奉伊瓦努斯教的塞姆人,甚至还有位于更南方的亚米教圈的塔利亚人。工作日报上还解释,他们之间的内讧就是这次事件的真相。
说得更简单更易懂一些就是,居住在远方村庄的人专程来到了这边的村庄,然后远方村庄的人相互厮杀。为什么千里迢迢穿越海漠而来?是出于什么原因相互厮杀?诸多疑窦被遗留下来,但当事人大多在枪战中丧生,剩余的人也由于对赶到的奇特拉亲卫队负隅顽抗而被全部射杀。最终,事情的详情无人知晓。
实不相瞒,我被卷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枪战中,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下,却奇迹般的生还了下来。而且之后回复的势头也令人吃惊,似乎连医生都说,这是荒唐的恢复速度。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那时的记忆似乎就开始不时的在梦中出现。
梦中的我在某人的搀扶下艰难行走。与其说在行走,更接近于靠在那人肩膀上的状态。我的身体某处,已经遭到了枪击。
我们沿着大路上并立的商店一点一点的移动。在路上,视线一角映入了许多倒下不动的人,许多困惑逃走的人。
从干巴巴的枪声能够知道正在发生战斗,可开枪的人是谁呢?在向谁开枪呢?在哪里开枪呢?一切都不得而知。
而在这个时候,我们从大路转向了狭窄的胡同。这里的遮蔽物很多,姑且可以放下心来。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我想向搀扶我的人道谢。
我说着「谢谢」,看向那人的脸……可是梦里看不见那人的脸。因为在即将看到脸的前一刻,强烈的爆炸声便会打断我的梦。
事件过去一个月的现在,我依旧会一次又一次,重复那个梦。
『总之,给我快点回谢尔塔·露西娅』
在她的催促下,我无可奈何的发动运输艇,拉起座舱罩的百叶窗。
「奇怪,一片漆黑,明明睡之前还是亮的」
『你睡了多久啊?入夜已经很久了哦』
「弄明白之后,肚子一下子就饿了」
『所以让你快点回来啊,热菜可是很费事的』
「喔喔……」
『怎……怎么了啊』
「尽管东拉西扯,最后还是担心我呢……真好啊」
『要笑话我就不管你了!一桌子菜我要全给垂涎三尺的西瓦』
从无线电的远处传来西瓦耶斯『梅丽尔,把『我要全给西瓦』对我再说一次!』的声音。刹那间,传来某种沉重的物体撕开空气的声音,伴随着钝器砸烂某种东西的声音,传来『呀!』的微弱尖叫。
『我挂了,快点回来!』
梅丽尔说完之后,安静的寂静降临舵手席。
接下来,我得回去了……想着想着,我点亮灯光,光柱照出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在海底……有一个女孩倒下了……


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女孩?睡之前可还没有的啊。
她穿着附近一带看不到的水下服,瘫倒在海底的岩床上。见她一动不动,难道死了?或者晕过去了?
透过头盔能够稍微看到她的脸,她有一头长长的银发,但她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当前,所有水下服都具备抽出海中的溶解氧提供呼吸的技术。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她的水下服有受损的情况。那么,应该不会缺氧致死。可是,还存在别的问题。
是水温。入夜的海水无限趋近于零度。包裹她的冰冷海水会慢慢夺走她身体的热量,等待她的将低体温症致死。
日落之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从现状考虑,应该认为已经为时已晚。
正当我如此心想的时候,她的脸微微抬起来。
我看到如人偶般匀称的脸庞,如珍珠般白皙的肌肤。不知是不是对运输艇的灯光有了反应,她依旧闭着眼睛,眉毛微微内挤。
只是昏迷而已,她还活着!我从舵手席站起来,跃进背后的除水室。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一个人倒在海底,但她还活着,没有不去救她的道理。好在对方是位美少女,这更加坚定了救她的决心。虽然我万事都嫌麻烦,不会积极的采取行动,但唯独此时不同以往。我就连穿水下服的时间都不想耽搁,直接穿着一般的服装含住简易呼吸器进入除水室,等待海水注满。
就连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依旧在无意识的跺脚。



打开舱口之后,外面一片漆黑。我探出身体,勉强站在了运输艇上面。毕竟是供一人乘,最大荷载300kg左右的小型运输艇,我迟疑之后迈向外面。
海中的温度已经超出「冷」的水平,到达了「痛」的级别。就算身体因兴奋而发热也难以招架这种寒冷。不尽快将她带回运输艇的话,可能救不了人反把自己搭上。我视线转向前方,看到灯光创造出来的光柱,以及前方身穿水下服的少女……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少女和光一般。
我轻轻一跳,缓缓在她身旁着陆。脚踏在海底所卷起的软泥,让可见之处只有光柱所及之处的视野变得更加贫弱。我蹲下来伸出双手,触碰到她的身体。我一边注意平衡,一边以公主抱的要领将她的身体拉向自己,站起来。
赶快回运输艇吧。转过身去,是灯光的光源。向下看去,是她被灯光照亮的身体。双手能够轻易环抱的纤细身体,以及与之形成鲜明对照,从水下服之上都尤为明显的巨大胸部……真雄伟呢。
做出这番感想之后,目光投向她的水下服。
果然是没有见过的种类。我所认识的水下服全都是重视性能而超没个性的衣服,但她身上的不一样。肩膀和胸部有类似金丝的东西做成的图案。换句话说,上面进行了装饰。
难道说她是贵族的大小姐?
话说好冷!得快点返回运输艇。手脚的末端已经开始发麻。我抱着她向运输艇迈进。
要慎之又慎地不给她造成过度的震动……我在心中念叨着。可是「在海底捡到美少女」这种平时不敢想象的情景让我心头雀跃不已。这无可厚非,我完全被她吸引了,自己本该顾及的事情被完全抛在了脑后。

我动作很慢,但由于在海中前进,「那个」还是受到了摩擦的影响,缓缓向上漂浮,冒出口袋。我用力跳向运输艇上面的时候,「那个」终于离开了我的口袋,翩翩起舞,掉向海底。
然后,运输艇开始向谢尔塔·露西娅移动的时候,那个已经「下沉」完毕,不是『扎进』而是『放下』一般在海底着陆。
如果这发生在普通的生活中,应该只是一次单纯的失误吧。
可是这次不同。这个失误在几小时后,化作无法逃避的「死」的形式向我袭来。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30 编辑

 2

「在海中不断上升,最后会有什么?」
过去有许多冒险家想要解答这个问题,发起了挑战。
可是他们全都被上层发生的汹涌海流卷走,无法跨越一定深度来到上面。
海流数量并不单一,它们时而相接,时而混合,以复杂的路径前进,不久形成下降流落向海沟。
现在在海沟底部依旧堆积着挑战者们的残骸。
于是不知不觉间,人类放弃了上升,也不再去想海流之上存在什么。
唯独海中是世界的全部……不久后,这成为了人类的常识。



梅丽尔经营的运输事业所「沙提恩运输」静悄悄的坐落在谢尔塔·露西娅商业区的外壁地区。在这天顶供应照明的秘球之光(Sphere)的恩泽都够不到的地方,店周围整日朦朦胧胧。
在一切都被海洋包覆的这个世界里,人类能够生存的空间只有大洋中建造的谢尔塔。如果这些谢尔塔欠缺人类生存的必要因素,供人类生存的空间在这个世界上便不复存在。
从居民和商人征收的税金大多消耗在「水」「氧气」「光热」这三点上,藉此将谢尔塔作为人类可生存空间加以维持。
然而无关乎这些因素,店前的路十分黑暗……甚至到了致郁的地步。
空气也很糟糕……总是微微散发着废油的气味。
水也……有些浑浊。
而且谢尔塔正体……有些脏。
其他谢尔塔没有这种情况,环境会打理得更好一些。可为什么唯独谢尔塔·露西娅就安于这种当冠以恶劣之名的环境呢。
答案很单纯,因为谢尔塔·露西娅是极端贫穷的谢尔塔。
我们塞姆人信奉的伊瓦努斯教宣讲,人类的生存空间谢尔塔全都是由创造神伊瓦努斯创造的。既然如此,这位创造神在创造谢尔塔·露西娅的时候一定在开小差,把谢尔塔·露西娅创造在了离活断层这么近的地方。
谢尔塔·露西娅的历史就是修缮记录。地震所导致的区域性崩落、浸水、生命维持装置损伤……不断修缮,维持人类可生存的状况,光靠征收的税金终究是不够的,于是变成了谢尔塔的领主阿里吉每年向帝国借款以排除疾患的状况。
可是这种做法也快到极限了。据说,阿里吉连欠款的利息都无力支付,迫切到了甚至要向帝国申请借款偿还借款利息的情况。居民认清这个情况不断外流。一般规模的谢尔塔能够收容一到两万名居民,而谢尔塔·露西娅的人口不超过五千。
『不久的将来,谢尔塔·露西娅将被废弃』
这是留存居民的共有认识。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帝国就会发号施令,进行移民吧。谢尔塔·露西娅的居民将向帝国全境分散。从父亲手中继承的运输事业所「沙提恩运输」将会关门,我们三个也将各奔东西。
与昨日相同的日常,今天也到来了,可是难保明天还会到来。我们的生活里,充斥着这样的不安。



「这里是……哪里?」
她的语气很文雅。这是她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睡在休息室床上的她,视线在我和梅丽尔之间来回,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里是谢尔塔·露西娅哦」
「谢尔塔……露西娅?」
她的声音表达着自己没听过这个地方。这也无可厚非,帝国全境有大量的谢尔塔,其中谢尔塔·露西娅知名度很低,地理位置也在西侧外部。
「你叫什么名字?」
被梅丽尔提问的她一边直起身体,一边回答「亚维」。

「亚维……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名字呢」
梅丽尔蹲在床边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亚维。
我在后面看着梅丽尔。黑色短发,梅丽尔从小就是这个发型。再加上那身不太好看的衣服,整体上缺乏女人味。像这样从身后看去,别说女性了,活脱脱就是一名在坑内作业的少年。
不过,由于从正面看去也是华丽的贫乳,所以外表俨然是一位少年……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亚维一边张望房间,一边自言自语般问道。
「你倒在了海底,然后被我发现了」
「海底……我?」
「对,乌鲁发现你之后,将你带到了我经营的事业所」
可能没有掌握情况,从亚维的表情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理解。
「呐、亚维,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倒在海底了?」
面对梅丽尔连续的提问,亚维只能倾首以对。难道是昏迷的时候撞到了脑袋,造成了记忆障碍么?
「果然还是送去疗养区域……」我话音未落,亚维双眼大张「对了」轻声嘟嚷起来
「……得赶紧」
亚维想从床上起来,又被梅丽尔按下去。
「不行,你还不能起来」
「可是,我得赶紧去」
亚维央求一般眼睛向上看着梅丽尔。
「你要去哪里?」
「这……」亚维支吾起来,垂下脸。
「……抱歉,我不能说」
「不能说,为什么?」
「这……抱歉」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肩膀。
「那么,至少把为什么倒在海底告诉我啊」
「……对不起」
亚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还是坚持保守秘密。看到她这个样子,萌生出「总感觉亚维好可怜」的想法的时候,我感觉到背后黏糊糊的视线。转过身去,只见西瓦耶斯从敞开的槅扇漏出脸。
嗯?他在咻咻地向我招手。
我将亚维带到事业所之后,我和梅丽尔负责照看亚维,西瓦耶斯则负责用终端调查亚维的身份。我们觉得,只要查出那件具有特征的水下服,或许就能知道她所属的谢尔塔,也或许可以得到从那个谢尔塔发送的失踪者的信息。
顺带一提,让西瓦耶斯负责调查,表面上的原因是他对万般机械无一不通,也精通终端操作,实际的理由则是考虑到让这个变态胖子和睡美人(亚维)独处一室太过危险。
不愧是西瓦耶斯,一定得到了有关亚维的有力情报。怀着这样的想法,我遵从他的召唤走向了来到走廊。
「西瓦,有什么收获么?」
西瓦耶斯把脸凑近我耳边,说了一句「大事不妙了」。
大事不妙是怎么回事?难道亚维是我们不能有所牵连的那类人?比如说,连环杀人魔,企图颠覆国家的政治犯之类的……
「大事不妙是……什么意思?」
对声音中充满不安的我,西瓦耶斯指向自己的下半身,
「脱不下来了」
只见西瓦耶斯只穿着亚维的水下服的下半部分。体格差距至少五倍,可他似乎却准备硬来,脚奇迹般的穿了进去,可他似乎明白,上半身实在无能为力。
……于是,想脱的时候脱不下来了。
看起来就像胖子穿着紧身衣。可实际上这是水下服呢。
「你这混蛋!工作不做搞什么鬼啊!」
「我想穿上水下服之后搜索穿着感想啊!」
「这种搜索方式明显很奇怪啊!」
「亚维还在这里,你们两个安静一点!」
休息室传来梅丽尔的怒吼声。她说的没错,暂且克制愤怒的情绪吧。
「真拿你没办法,等下帮你脱好了。先把了解到的情报告诉我啊」
「哦,弄清楚了很多事情」
我们走向办公室。办公桌上的显示屏上显示着各种各样的资料,其中有曾经见过的某个图像。是圆形的图案。亚维的水下服上所画的相同图案显示在显示屏上。
「乌鲁对塔利亚人有什么了解么?」
塔利亚人?突然被这么问道,我自然是「在阿凯特·奇特拉让我身负重伤的那群家伙」这个专属答案。
「这也没错。其他的呢?」
我想了一会儿,又说出了另一点。可这大概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塔利亚人被伊瓦努斯教会视作仇敌。塔利亚的传教士偶然来到谢尔塔,他们就会高喊口号『让南部的亚米教徒改变信仰吧!将塔利亚人的谢尔塔变成殖民地吧!』」
「因为塔利亚人在我们塞姆人的认识中是异教徒,这将成为进行侵略的不错理由」
西瓦耶斯认同的点点头「还有呢?」继续催促。
「喂,西瓦,我在问你亚维的身份。可为什么要谈塔利亚人的话题啊。跑题了吧」
「不,没有跑题」
……这也就表示……
「亚维是塔利亚人么?」
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提问,可西瓦耶斯「对」只是平平淡淡的如此相告。
「可是,我们语言是互通的」
「我们的语言和文字可是来自南方哦,互通很正常吧。尽管这种偏僻的谢尔塔拥有独特的文化而让人搞不懂,但是……总之这不是重点」
西瓦特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听好了,乌鲁,就算语言和文字相同,塔利亚人的常识也与我们所具备的不同。比方说,他们每一个谢尔塔都是独立的国家,那些国家集合在一起,形成名为谢尔塔联盟的宽松共同体组织。没有我们塞姆人这种国家掌管复数谢尔塔的概念」
不知怎的,胖子讲起了晦涩的东西。
「然后,塔利亚人谢尔塔是分而治之,却拥有作为名族的共同体意识,其根源就是亚米教了。换句话说,并非因为他们是塔利亚人而是亚米教徒,而是他们信奉亚米教所以才是塔利亚人」
也就是说,宗教不同就等于名族不同么。
「塔利亚人式行动原理根深蒂固,而亚米教就是他们的生存指针,然后向他们宣扬启蒙亚米教教义的人,是名叫赛莱菲的为数不多的指导者们」
「拿伊瓦努斯教打比方,就是类似枢机院的东西么?」
「我觉得两者相近,可正确来说又不同。原本亚米教就没有伊瓦努斯教那么强大的政治地位。赛莱菲们不会像枢机院那样让异教徒改变信仰,也不会为了维持政治主导权而让同胞之间发生战争。它们对信徒宣讲世界之理与达到涅槃的方法。在这种意义上来说,与其说亚米教是一种宗教,可能他们更接近一种哲学」
阐述哲学的赛莱菲……白发苍苍的老人们围坐在圆桌前的情景浮现在眼前。他们是通过复杂的议论来宣传教义的么,似乎会为了得到人们信仰而向头脑中灌输什么东西。不过,或许还是比好战的枢机院要好。
「然后,终于说到这个了」
西瓦耶斯指向显示屏,是刚才的那个图案。
「这是赛莱菲身份的印记」
亚维穿的水下服上有表示亚米教指导者的印记。
「亚维是赛莱菲?」
「从现状考虑就是这样」
「就算这么说,也太年轻了吧?还是说,那些叫赛莱菲的家伙都是亚维这样的年轻女性?」
「又不是偶像,不是那样吧」
「那么,赛莱菲是怎样选出来的呢?」
「在这里呢……」
西瓦耶斯抓起桌上的资料将几个地方通览一遍。
「塔利亚人中,有极少一部分人拥有名为『飞戒之力』的特殊能力,赛莱菲似乎就是从这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之中选出来的」
「飞戒之力?超能力集团么?」
「都说具体情况不清楚了……可不管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将亚维留在这里」
转过身去,只见梅丽尔站在那里。她叉着腰,摆着一张臭脸。
「西瓦,向管理区域进行有线通信」
「要说什么?」
「告诉他们,有亚米教的指导者,让自警团过来」
这可糟了啊,梅丽尔,领主阿里吉拿获亚维之后应该会遵从帝国的通知将她移送到谢尔塔·巴斯特斯吧。难以想象讨厌异教徒的枢机院会对她行待客之道。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满,梅丽尔向我走近。
「乌鲁,一个月前塔利亚人对你做过什么,你忘了么?」
「可是,这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你真的这么肯定?塔利亚人曾在阿凯特·奇特拉同族相残。然后没过多久,这次塔利亚人的指导者又倒在了海底」
梅丽尔认为我受重伤的事与亚维只见存在某种关联。
「我在阿凯特·奇特看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乌鲁」
尖锐的语气为之一变,梅丽尔的声音变得沉重。
「我明白乌鲁的感受。你想保护她对吧?」
我张开嘴想要同意,但梅丽尔不听我说话,接着说道
「不过,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我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乌鲁了」
梅丽尔低着头,眼睛向上看着我。
「你……理解我么?」
是这样啊,原来她这么为我担心啊,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梅丽尔迷上我了呢」
咦?梅丽尔瞬间被冻住一般僵直了。
「说、说说、说什么傻话!为什么会得到这个结论啊!这不就好像,我被乌鲁迷住了一样么!」
刚才不就说了么。
「不、不要误会哦……我对乌鲁死不死没有任何想法哦。可是你死的话,会对工作造成障碍哦。我负责经营,乌鲁负责运输,西瓦负责整备业务管理经理总务……」
像这样将实际分担的业务列举出来一看,能了解西瓦耶斯的负担相当重,那家伙虽然是个变态,但工作挺能干呢。
「顺带一提,这个一穷二白的事业所哪怕少了一位员工也会无法运做的哦。我身为社长,为了让事业所延续下去,乌鲁是必须的。如果你不是沙提恩运输的员工,随你死在荒郊野岭也和我没关系哦!」
说完,梅丽尔双手在胸前交叉,哼了一下。
「西瓦,向管理区域进行联络」
「真的要联络么?」
西瓦耶斯不知如何是好,依旧杵在原地。
「快给我联络,不然炒你鱿鱼」
「咦~~~!你刚刚才说缺一不可吧!」
西瓦耶斯不满的大喊大叫,可是从梅丽尔的视线中感觉到她是「认真」的,勉为其难的拿起了受话器。
「我和乌鲁的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西瓦耶斯一边抱怨个不停,一边拨出号码。我想要阻止,刚走近西瓦耶斯,手便被拉住了。转过身去,梅丽尔正握着我的衣袖。她一语不发的看着我。那张表情,好似威吓,又好似哀求。
「啊,您好,这里是沙提恩运输……咦?哈……好……好、好」
西瓦耶斯对受话器的另一头不断附和。
「是这样么……我知道了」
说完,他放下了受话器,结果完全没有谈到要讲的事情。
「西瓦,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传达亚维的事情么。你怎么一个劲地说『好好好』啊」
「这个嘛……」西瓦耶斯挠着头,有些为难。
「就在刚才,似乎有群人非法入侵谢尔塔·露西娅了」
任何谢尔塔在入港时都要对入港人物进行确认,对货物进行检查。目的是为了对收容者的情报进行管理,对罪犯与违法物品进行排除。
「他们说,现在正在追查那些人,调不出人手去管其他案件」
「自警团的那帮家伙……平时一直巡逻明明很闲的样子。偏偏这个时候派不上用场」
从发泄着不满的梅丽尔背后,也就是休息室的方向,传来很大的动静。我们急忙来到休息室,只见亚维正倒在地板上。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靠着墙壁。然后,她又想迈步,可是姿势无法维持,快要向前倒了下去。
得去救她,抢在我动起来之前,梅丽尔向她靠近,温柔的抱住她的身体,缓缓搬到床上。中途梅丽尔转过头来,用五味杂陈的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其实,我也想救亚维啊」。
「你要去哪儿?」
梅丽尔让亚维在床上躺下,问道。
「是,我不可以给大家添麻烦,要告辞了」
「这样的身体在外面倒下,还不是一样」
「似乎是的,这可麻烦了呢」说着,无力的微笑起来。
「难道,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亚维目光从梅丽尔身上移开,僵硬地点点头。梅丽尔准备说些什么,但又立刻钳口,耷拉下肩膀。
「在亚维看来,我是坏人吧」
这不太像是对亚维说的,更像是说给梅丽尔自己听的。
「不,梅丽尔大人不是坏人。刚才也帮助了快要倒下的我」
说完,亚维握住梅丽尔的手。
「而且,我也不希望给大家添麻烦。很多事情我不说,也是担心让大家知道之后,会给大家添麻烦」
「亚维……」
梅丽尔嘟嚷了一声,握住了亚维的手。
「噢噢……」只闻身边传来一声感叹,原来西瓦耶斯在我身旁。
对呀,西瓦耶斯还没有接触过醒来的亚维呢。
「怎么样,西瓦,醒来的亚维也很漂亮吧?」
「竟然在这种脏兮兮的房间里正在构筑起百合园!」
你真的……是从什么角度在看待现实?
「西瓦耶斯大人,这么叫,可以么?」
突然被亚维搭腔,西瓦耶斯「是!」活力四射的作出回答。
「我有一个请求」
「是!乐意效劳!」
「请再次联络管理区域,传达赛莱菲已经被抓到,请人前来」
「这……」西瓦耶斯为难地看着亚维。
「这件水下服,如果您喜欢,我送给您。不过,尺寸可能有些不合」
「咦?真的么?太好了!」
穿上这种紧巴巴的水下服游泳,可是会被错当成海牛的哦。会被人用鱼叉捅的哦?反正这种事怎么都好,问题在于如何处置亚维。我和西瓦耶斯不想将亚维交给自警团。梅丽尔的真实想法也和我们一样吧。可是亚维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希望我们联络自警团。有什么方法能让同时男足我们的意志与亚维的意志么……
正当我寻思这个问题的时候,想到了一条妙计。
「梅丽尔,我们是运输业者吧?」
「这种以肯定为前提的提问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很火大」
总觉得不想说下去了。
「有话就快说」
搞什么啊,还是要听么。
「我们迅速将亚维移送到目的地,怎么样?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把她交给自警团,挺好,她也可以到达目的地,也挺好……也就是说,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怎么样,我这天才式的作战?只见梅丽尔摆着一张「这家伙在说什么蠢话」的臭脸站到我面前。
「运输艇是一人乘的吧。货仓没有氧气,人是不能乘坐的,你让亚维坐哪里?」
「嗯?坐我腿上,或者坐在我张开双腿的那个空间」
「绝对不行!驳回!」
梅丽尔面红耳赤的否定了我的提议。
「为什么?」
「当然不行啊!」
顺带说一下,将亚维送到谢尔塔·露西娅的时候就是让她坐我腿上的……可是看梅丽尔那个架势,感觉说出来的话会被她杀掉呢。
「完全不合逻辑,这不是没有驳回我提议的理由么」
「因为……你瞧……」语无伦次的梅丽尔,眼睛灵活的四处游移。
「我们可是赤贫的运输事业所哦,乌鲁在运送亚维到目的地的这段时间里,业务要怎么办?沙提恩运输的运输艇只有一艘哦」
「所以速战速决就可以了吧」
由于亚维倒下的地方是谢尔塔·露西娅的近海,目的地不会离这里太远吧。而这番话是基于这种自作聪明的主张尝试提出的。
「那么运输途中的燃料费和伙食费,中继谢尔塔的入港税谁来承担?」
唔,从这个论点进行攻击么……你这守财奴!尽管有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但脱口而出的是不同的话,梅丽尔是经营者,担心蹚亚维那趟浑水会令成事业所遭受财政上的负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情况。沙提恩运输没有富裕到能将时间和费用耗费在没有回报的事情上。
「没问题!」
西瓦耶斯发出信心十足的声音。
「西瓦在说什么啊,问题一大堆啊。这不是工作吧」
「亚维是客户,同时也是货物。换而言之,这是工作」
与咬牙切齿的梅丽尔冷静对答的西瓦耶斯取下将水下服脚部的收纳袋。通常里面会收纳抑制上浮的沉锤。根据体重和用途,会对应装入大约三至六只用铅和铁制造的圆柱块。
西瓦耶斯打开收纳袋的盖子,里面果然装了沉锤。数量是三只,这种程度对于亚维的体重应该够了。可是,其中存在着非同寻常的部分。
三只沉锤全都焕发着金色的光辉。
在暗淡光辉面前,梅丽尔哑然失语,可又突然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容。
「这、这沉锤的颜色还真够华丽呢……不管什么东西镀过金之后都这么大气呢」
「不,这是纯金制造的,我钻芯调查过了」
再度失语的梅丽尔缓缓转向亚维「这、这是……」指向沉锤。
「是的,这是沉锤」
亚维笑容以对。用黄金当沉锤……到底多有钱啊,无法想象赛莱菲的生活。
「亚维,这个沉锤,可以给我们对吧?」
「是的,尽管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梅丽尔,这就是给沙提恩运输的报酬。也就是说,亚维是客户。也就是说,将亚维送达目的地的工作已经成立了」
「等、等一下。工作需要合约,然后签订合约需要得到社长同意。我还没有同意呢。所以这个还不是工作」
纯金摆在面前难掩动摇的梅丽尔艰难的维持着抗拒的姿态。随后,西瓦耶斯从收纳袋里取出沉锤,递到梅丽尔面前。
「大小姐,知道帝国的金价行情么?」
「这、这种事我哪儿知道啊」
梅丽尔头晕眼花的移开视线,可她无法无视黄金魅力,时不时的瞥向沉锤。这一幕看起来就像财大气粗的大商人正在用黄金让女孩子就范一样。
西瓦耶斯的下流嘴脸在沉锤金光的照耀下,感觉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胖子。
「每克一万里格,换句话说,一只就值一千万里格」
「一、一千万!?」
梅丽尔轰然跪地。小声说出一句「能够买艘新的运输艇了……」
这真有意思,我也从收纳袋里取出一只沉锤,模仿西瓦耶斯拿近梅丽尔面前。
「两只就是两千万里格」
梅丽尔变得愈发无力起身。「能增加员工了……」小声嘟嚷起来。
呵呵呵……听到含蓄的笑声,只见亚维正用床单遮住变得放松的嘴角。是这样啊,对我们来说,那是在份量上前所未见的金块,但对亚伟来说只是沉锤罢了。这一幕看上去应该很滑稽吧。
「亚维,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是的,可是……」
「那么,我们把你送过去吧。没关系的,虽然你为我们担心,但既然拿到报酬了,我会就会好好完成工作。工作是伴有危险的」
「我对这个地带不熟悉,也不擅长开船。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与了解情况的人同行。可是大家都知道,我是塔利亚人的赛莱菲。梅丽尔大人的顾虑十分中肯,与我同行或许会给大家带来危险」
「梅丽尔会明白的,好了,亚维起来吧」
我取出最后一只沉锤,递给了听我话从床上起来的亚维。
「亚维,用这个沉锤指向梅丽尔,学我们叫喊吧」
她很困惑,但不久下定决心一般,将沉锤向梅丽尔递过去。
「三只就是三千万里格!」
「您的委托,弊社受理了」
梅丽尔向亚维深鞠一躬,礼仪端正得叫人恶心。见证了经营者担忧员工安全的义务向金钱之力屈服的瞬间。
「好,合约完成。既然决定了,就赶快……」
我准备抱起亚维而伸出的手,被梅丽尔敲打了。而且还非常用力。
「疼死了啊!骨头响了啊」
「你在搞什么猥亵行为啊」
「才不是,我是准备将亚维带到海港去啊。我要用运输艇将亚维送到目的地吧?」
梅丽尔不回答我的问题,看了眼西瓦耶斯。
「记得你说过,有极品船只正在以低价出售吧?」
西瓦耶斯轻快地点点头,脸上绽放出喜色。
「难道梅丽尔准备用这份报酬去购置船只?」
「虽然没见过实物,可既然你说好,那就一定是好东西呢」
「说的没错,那个虽然是修佩亚军在东部战役中遗弃的东西,但内部几乎没有受损。那种东西在市场上是看不到的。正因为谢尔塔·露西娅偏僻才会卖剩下来。与迄今所使用过的运输艇相比,它的装载量和定员都有质的提高」
西瓦耶斯的眼睛放射着光辉。
「有必要急着买么?只是运送亚维的话,现在的运输艇也可以哦」
梅丽尔瞥了眼提出疑问的我,然后转向一旁「我也要去」如此说道。
莫名其妙。
「梅丽尔出门的话谁来接待和经营啊?让西瓦来做么?」
「我来做也没问题哦,经营就是按照规定流程办事,至于接待,也没什么顾客会上门」
「西瓦也要来哦」
「我也要么!」
「对,大家一起去。货物也全部运走,沙提恩的招牌也要运走,员工也要全部坐上来」
全部物资转移……难道说……
「事业所要搬家么?」
梅丽尔露出笑容。这是如同拨云见日的笑容。
「只要有亚维给的报酬,可以逍遥自在的生活呢。将她送到目的地之后,我们将整个帝国的谢尔塔转一遍,寻找落脚点吧。这个谢尔塔已经不行了,工作最多也只能维持生计。所以这正是一次天赐良机哦。还有乌鲁……」
梅丽尔依旧维持这笑容,好像很为难一般,皱起眉头。
「除了你今天干的活之外,这个月没有任何工作上门哦」
换句话说,就算现在停止办公,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困扰么,或许这的确是一次绝好机会。
「话说回来,亚维,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西瓦耶斯说着拐弯抹角的话接近亚维。
「你的目的地是哪里?我觉得你已经不需要隐瞒了」
啊,说起来,这个问题还没问呢。可是运输事业所「沙提恩运输」准备在全帝国畅游,路途远一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了,我说」
说完,她环视我们。
「我的目的地是奥拜木」
「奥拜木……帝都奥拜木?」
「是的,乌鲁大人去过奥拜木么?」
「不,我没进去过」
奥拜木自爱莎尔帝国建国以来便是首都,是政治与军事中心。别说我这样的平民了,就连贵族没有事务也无法入港。
等等……这也就是说……外民族,而且还是异教指导者的亚维,就更没有办法入港了?从通常情况考虑,她会被逮捕吧?
「虽然有些多管闲事,可还是要问一下,你去奥拜木干什么?」
「是的,我和某人约好要进行密会」
这……我们是不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情报?爱莎尔帝国与其他的塞姆人国家一样,将伊瓦努斯教定为国教。与此同时也代表着,帝国会迎合积极排斥异教徒的枢机院。从帝国向全领海发布的,但凡发现异教徒须进行通报并移送谢尔塔·巴斯特斯的这一事项,就是一个例子。
然而,为什么这名异教徒要见的人在帝国内,而且还是在唯独重要人物方可入港的帝都内?
我们是不是被卷了巨大的事件?我向梅丽尔和西瓦耶斯送去求助的眼神,然而只见两人面无血色。他们大概和我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呐、亚维」
亚维听到我的提问「是」应了一声,向我看过来,长长的银发如闪闪发光的细丝,可她也是个是非分明的大度的女孩。虽然不认为这样的孩子会支持争斗,但帝国内部有人与身为指导者的她存在联系。从状况考虑,背后必定有什么阴谋正蠢蠢欲动。
我也是帝国的一份子,有义务矫正帝国内的不义!
不,这毋宁说是报恩。因为十年前的东部战役,我和西瓦耶斯失去了所有的家人。那个时候,给我们介绍养父和工作,让我们得以独当一面的,正是帝国的现任皇帝瑙鲁·辛·爱莎尔大人。
皇帝陛下,现在就让我报答您的天恩。我要让蚕食帝国的恶鬼们现出原形,扭送到陛下面前。
三千万里格算得了什么,根本就无所谓……这没有办法!
「你要见的人是谁?」
我战战兢兢的问道,亚维用文雅的语气对我回答
「皇帝,瑙鲁·辛·爱莎尔大人」
……状况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30 编辑

 3

许多谢尔塔会根据需要与其他谢尔塔进行食物、物资的往来。
可是,谢尔塔似乎在设计之初便拥有自给自足的机能,一座独立的谢尔塔就能够永久的运作下去。
因此,散布在全世界的谢尔塔中,存在着不与其他谢尔塔交流的谢尔塔。
这些谢尔塔不被外界所认知,也不知晓外界的状况,悄然延续着。



这里有一张身份证,要问是谁的身份证,那就是我自己的了。
与亚维说完话之后,我们着手为将她送往帝都奥拜木做准备。梅丽尔为搬迁事业所办理诸多的手续,西瓦耶斯购入运输艇及生活物资,我则整理事业所的招牌以及货物。
于是,我察觉到有必要搬迁自己的家。由于梅丽尔就住在事业所,西瓦耶斯也交换利用事业所的仓库和简易宿舍,所以搬迁不用花什么功夫。所以我把善后工作交给梅丽尔,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家在沙提恩运输所在的商业区域下一层的居住区域。这片区域漏水很严重,一半已经没入水中。所以居民在水面上露出头来的一些住宅楼之间建起吊桥,供人移动。
我一如既往的走过吊桥,经过几栋住宅楼后回到了家。
而后,我发现了我的身份证。
在桌子上,而且是正中间。顺带一说,不存在复制品。
是我出门的时候忘掉了么?可这么一想,又觉得奇怪。在前往谢尔塔·达曼胡尔输送的时候,我是展示身份证之后才获准入港的。也就是说,我是好好带着身份证出门的。
我总是将它装在胸前口袋,去自警团的窗口唰地亮出来。这次也一样……我手指伸进胸前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

……怎么搞的?……

我听到背后有声音。明明是平时完全不会去在意的音量,耳朵却无关乎我的意志擅自拾起了声音。
那是……人的脚步声。人数,厕所有一人,浴室有一人,从步频和步幅可以听出来。他们隐藏气息,正向我接近。然后最后还有一人,那个人虽然完全隐藏了气息,但搁在桌上的球体玻璃时钟清清楚楚的映出了……贴在天花板上的大衣男子。
我不知道他们出于何种意图潜入了我家,但他们显然并不友好。我完全不想和他们发生瓜葛,可话虽如此,这所房间的出口只有背后的门,连窗户都没有。
没办法,拿起身份证后立刻向出口冲刺,之后就顺其自然吧。我下定决心,捡起身份证,收进了胸前口袋。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恶意。这份恶意令我脊髓窜过一阵恶寒,忍不住转过身去。在那里,一个男人正向我头上挥下警棍。
这一幕自然让我万分吃惊,但下一刻更加令我惊讶。
在眼前听到了沉闷的撞击声,与此同时,那个男人被轰到了屋子的墙壁上。我起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残留在右手之上的刺痛感觉,告诉了我答案。
我把人打飞了。从未动过手的我把人打飞了……
我呆呆的凝视着不知不觉间握住的拳头,另一个人向我冲来。配合时机,天花板的男人也从头上跳了下来。
之后,我采取的行动是三个。
以单脚为轴空翻,用手肘一突,将拳头从下往上一刺。
仅此而已。时间可能还不足一秒,而且这些行动的触发全都在无意识间。
包括最初袭击我的男子在内,三名男子倒在地上。虽然没有死,但应该站不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只见他们所有人都拿着警棍。警棍不具备杀伤能力,换句话说,他们应该不打算置我于死地吧。若是这样,那又为什么……
还有,我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流畅的反击?
我自少年时期便在沙提恩运输上班,自然没有从军的经历。连架都不曾打过。可我刚才的动作,就如同身经百战的士兵。
想要解决的疑问层出不穷,但因此而久留于此并非明智之选。总之,我准备离开房间,目光向门转去,只见有人站在那里。
那个人身着黑色潜水衣,脸部是黑色的全遮盖式金属头盔,肩膀和小腿也有相同的外装。紧贴身体的潜水衣突显胸部的隆起与腰部的纤细,形成波浪般的线条。
站在那里就像模特一样。这个人……是女性。
「你是乌鲁·南姆呢。刚才的格斗术从哪里学到的?」
女性坏心眼地把玩着肩上的背带。我最初想到,那是背包的背带吧?可那并不是那种可爱的东西。
我看到了她背后的枪身。
那不是榴弹发射器么……敌人的增援来了啊……
「我认识和你动作相同的人……不,是曾经认识」
说完,她的皮鞋鞋底一边发出粗鲁的响声,一边向我接近。她没有摆出架势,也没有释放杀气,只是闲庭信步一般走过来。
来到我面前,她再次像模特一样站定,看着我。
「我们没有加害你的打算」
「都用警棍打上来了,还在说什么鬼话」
「是真的,只是想让你稍微睡一会,换个地方而已」
她指向我胸前的口袋。
「这张身份证是我捡到的,它掉在了离此不远的海底」
身份证是在海底找到的,这就说明,是在救亚维的时候弄掉的。
「然后,我有个问题。你在那片海域有没有救过一个女孩?」
她说的是亚维。对啊,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亚维么。
「我们在追那个人,她所乘的船沉没了,而因为当时已经入夜,搜索花费了很大功夫。找到沉船的时候,船内空空如也,搜遍了周围海底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找到。相对的,发现了你的身份证」
亚维好不容易从中弹的船里逃了出来,可是中途气力耗尽而倒在了海底。于是,偶然在附近睡午觉的我发现了她。她倒在海底的原因,就是这个么。
……而且……
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身份证掉在那种地方!如果没有犯下这种失误,就能完全切断这帮人追赶亚维的线索了……
「再问一次,你有没有救过一个女孩」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带着种这样的意志向她瞪去……本如此打算,可眼前空无一人。上哪儿去了?正当我如此心想的瞬间,腹部挨了猛烈的一击。我的身体在冲击之下被轰向后方,背部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
「变更提问,那女孩儿现在在哪儿?」
她以一只脚伸出的姿势说着话。她看准我注意力分散的瞬间压低身体,突然向我腹部施加踢击么。这个人与刚才那些男人截然不同,战斗的方式非常娴熟。
现在可不是夸奖敌人的时候!我必须想办法逃出这里……明明必须让脑子运转起来,可是后背砸在墙壁上,痛得实在太厉害,意识有些不清了。
她再次向我接近,注视我的脸。
「如果你是担心那女孩的安全而死不开口,那只是瞎操心哦。我完全不打算伤害那孩子」
流线型的头盔映出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我也想避免伤害你。恩奇杜指示过,不要进行无谓的战斗」
不知察觉到了什么,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将手指按向头盔的侧面部分。随着咻的一声细微的排气声,头盔上下打开。
她的素颜露了出来。上挑的大眼睛在短短金发之间若隐若现。我的视线虽然困惑一般四处游移,她还是一直看着我。
她的脸越来越近。
「……你的眼睛」
她双手握住我的脸,将脸贴近到鼻子近乎贴到的距离。
「果然是这样。是托卡塔的眼球」
她放在我脸上的双手,用凶猛地力量掐住我的脖子。
「你夺走了托卡塔的眼球呢」
「……你……你说什么……」
「而且你的战斗方式和他一模一样。连技巧也夺走了?怎么办到的?难道说,这是塞姆人的飞戒之力?」
我不知道托卡塔是什么人,夺走了眼球?夺走了技巧?她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我虽然想这么说,可脖子被勒住,别提说话了,就连呼吸都做不到。
「一个月前,他为了打倒谢尔塔联盟的使节而前往了阿凯特·奇特拉,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你杀了他?杀了他之后夺走了他的眼球和技巧么?告诉我……」
她更加用力。
「告诉我啊!」
这样下去不用等到窒息,骨头就会被折断。我抓住她的手腕打算扯开,可她纹丝不动。我心一横,攻击了她的侧腹,但感觉依旧不奏效。
「没用的,这件服装是用强化纤维集合而成的人工肌肉构成的,在这么近的距离没有空间蓄力,攻击也形同挠痒」
这是在战斗中处于优势而产生的傲慢么,还是被激情所驱使的结果呢。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重心太过向我贴近。
机不可失,我以向后仰倒的形式跃向后方,没有放过身体前倾的她松开手的一瞬间,冲入她怀中,抓住她的手以背摔的要领投了出去。
她的身体在空中飞舞,没有完成受身便掉在了地面上。她没事吧?我甚至忘记差点被杀掉的事,开始为她担心。
她立刻站了起来,不过,下盘有些不稳。
「我没有见过叫什么托卡塔的人,更没有杀……」
是真的么?这种疑问涌了上来,令我语塞。明明完全丧失在阿凯特·奇特拉的记忆,我真的能够断言自己没有杀掉那个名叫托卡塔的人物么?
「那你的左眼球的编码是怎么回事啊」
编码……是什么?
「这个编码是塔利亚人为了管理奴隶而使用的识别编码。刻在你眼睛上的编码序列是托卡塔的」
「我的眼睛没有那种编码!」
「果然,我也去阿凯特·奇特拉就好了,他也不会被这样的男人杀掉,眼睛和技巧也不会被夺走了」
她双手按住头盔。是打算将头盔关闭么,但我想错了,她霍地脱下了头盔。
金色的头发如翅膀一般缓缓跃动。
她将头盔扔在地上,将背着的榴弹发射器也随手扔掉。
「夺还亚维沙伊已经无所谓了。什么大义,什么善恶,见鬼去吧」
亚维沙伊?这是亚维的真名么?
闭上眼睛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向我瞪过来。
「我的名字是气仙·艾拉,记好了,这是杀死你的人的名字」
「气仙·艾拉……」
「我所爱之人的一切,现在就让你偿还」
话音刚落,她一跃而起,几乎蹭到天花板。气仙落下的脚踝掠过我的脸。着地的同时,气仙开始猛烈的攻击。她的攻击非常优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攻击随着撕裂空气的声音不断放出,就如同跳舞一般。
可是,我的身体完全看穿的她的攻击。是何原理我并不清楚,但看到气仙的肩膀和腰部的动作,接下来的攻击便会在脑中浮现,并想象应对之法……但,情况并没有轻松到能够进行反击。她的攻击无懈可击。
我想维持这样将她的攻击全部躲过,逃出房间,可最关键的门一直被气仙守在背后。而且由于回避连续的攻击,我的身体正一步步向后退。
得想办法到她那边去……我想到这,气仙一口气缩短了距离。我想要回避刚向后跃起,背部便传来了墙壁的触感。
糟了!被逼到墙根了!必须思考别的回避方式,可如此思考的时候却为时已晚。气仙神速的直拳捕捉到了我的面部。
意识一瞬间飞离,血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气仙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双手缠住我的身体。从状况上来看,我正在被美女搂抱,一定羡煞旁人吧。可身为当事人的我却不知道自己会被做什么,身体因恐惧而僵直。
气仙的脸向我逼近。湿润的眼睛捕捉到了我。难道她要从眼睛里发射奇怪的光线么?

咦?她闭上眼睛,然后下巴微微上扬,嘴唇向我靠近。
这个动作,我知道,她要吃我的脸。说起来,伊瓦努斯教的传教士说过,亚米教的人会吃人。就算对方是异教徒也不至于……虽然曾这么认为,可实际上……

啾~~~~~~

最初,我无法理解自己被做了什么。气仙让自己的嘴唇从我的嘴唇上离开后,我总算明白这是接吻,而且是非常浓烈的吻。
气仙撞飞我的身体后,同时让身体像陀螺一般旋转起来。我判断回旋踢就要来了,用肘部进行防御。猜对了。可是踢击的威力远远超乎预想。我进行了完美的防御,可身体还是摇晃起来……在我恢复体势之前,这次拳头又向我飞来。我判断攻击无法完全防御,跃向一侧。
嗙!响起猛烈的声音。只见气仙的拳头陷入了墙壁。这里的墙可是混凝土啊……
「我的吻是什么味道?」
气仙的拳头从墙上拔出来,轻轻一挥。
「……就算你问我……」
「我尝到了你血的味道。这就是我触发能力的契机」
「能力?」
「『野性狩猎』,只要我喝过敌人的血,就一定会将其杀死」
「怎么可能有这么方便的能力」
「有,实际上,我的攻击力就正在提升吧?」
的确,接吻之后的攻击强到无法完全防御下来。
「而且说它方便是你的误解,发动这个能力需要代价。非常巨大的代价」
气仙伸了伸背,摊开双手。
「墓穴准备了两个。我要把你的死当土产,来到托卡塔的身边。你就……对呢,你就去伊瓦努斯教的那个谢尔塔·赫本安度吧。守护亚维沙伊而死……自我牺牲在伊瓦努斯教是受到尊崇的吧?」
气仙的周围开始腾起黑雾。我的本能告诉我快逃。现在从位置上,能够逃过气仙。
我飞快地夺门而去。我打开门冲出公共回廊后,打开了侧边的工具柜,从中取出晒衣杆,让晒衣杆在关闭的门与回廊扶手间咬住。
「任你如何遁逃都是白费力气,野性狩猎一定会找出敌人。你一定会在我的面前出现。为此,即便因果也将扭曲」
听到门把手咔嚓咔嚓拧动的声音。可是晒衣杆顶在门上,门无法打开。接着传来哐!哐!的殴打声,门上随之出现拳头大小的凸起。可门并没有被破坏。
嗯?声音停下了。好,趁现在到上层的关口区域吧。驾驶新运输艇的西瓦耶斯应该就在那里,此时,梅丽尔和亚维也已经汇合了吧。
想到这里,准备冲向楼梯的我,身体转眼间被爆炸声与火焰所吞没。



回过神来,我的身体已经越过栏杆正在下落。门周围的混凝土以及其他的碎片也同时落下。我看到了正下方连接住宅楼的吊桥。我没有调整姿势的余力。与吊桥发生激烈冲撞的我夸张的弹了起来,而后倒下。
「咕呼!」我发出不成声的惨叫,向周围飞洒的瓦砾如雨点降下。我想尽力起身,可是身体刚一动,剧痛便在胸口和手臂放射开……感觉浑身上下都骨折了。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身体各处都在流血。
视线突然变暗,能看到许多影子在地面将我包围。
又是敌人的增援么?我已经没有剩下战斗的体力,无力的向上看去,在那里有一群人,他们的服装我有印象。
「喂、你没事吧?」
是自警团的人。
「你是沙提恩运输的送货人吧」
说完,自警团团长从团员们之间走了出来。
「我们追赶非法入侵者来到这里,刚才的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那个……」
「你受伤了啊」
「团长!在那里!」
自警团的一位团员朝上方一指。在那边是因爆炸而打开一个大洞的我的家,以及从中现身的气仙。来到公共回廊的她,用娴熟的动作从榴弹发射器的排弹口排出空弹壳。
「错不了,是不法入侵者」
自警团员们一齐将枪口指向她,然后开火。
「一班二班进入住宅楼前往房间!三班继续射击!」
遵从团长的指示,自警团一部分团员进入住宅楼内。剩下的人不间断的继续开火。
就是现在,趁自警团绊住气仙的时候,赶快到梅丽尔他们身边去。我艰难的拖着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身体,走了出去。走过这座吊桥,有一台付费电梯,乘电梯升到关口区域之后,再到港口便畅通无阻了。
我拼命地度过吊桥,身体正慢慢变轻。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但这种感觉正渐渐向不可思议的浮游感转变。
咦?奇怪,眼睛看不清了。我受了无法保持意识的重伤么?
我将手放在胸前,传来粘糊糊的触感,只见手掌变得鲜红。这……恐怕没办法到达港口了。
总之,我向应当迈进的前方看去。在那里,有三颗耀眼灿烂的光。那是……阿凯特·奇特拉的商业区域的天顶。而背后的这份触感是地面。
不知不觉间,我躺在了阿凯特·奇特拉的商业区域内。我看到了周围漂浮的粉尘和半毁的建筑物。我认识这个景色,这是我产生的想法。
于是我察觉到了,我现在正身处梦境。
可是,这并非迄今为止不断重现的梦。在反复重现的梦中,受伤的我借着某人的肩膀,向侧旁的小路转移,在那里卷入了大爆炸而结束。可是现在是另一种状况。我躺在地上,能看到周围弥散不落的粉尘以及半毁的建筑。也就是说,这是以前那个梦的延续。
这就表示……我环顾周围,有人倒在附近。果然是这样,救我的他也受到了爆炸的牵连。
有人正注视着我。我想看看那个人是谁,抬起头,然而由于天顶降射的光所造成的反差,起初看不太清楚。
即便看到了缓缓露出的面庞,但认识到她是梅丽尔,却花了不少时间。明明从小便一直看着她的脸,却没能立刻察觉到,只因她的脸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她完全不顾眼泪和鼻水落在我脸上,正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在上代社长,也就是她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明明没有这样哭过。
梅丽尔尤为珍惜一般抱紧我的头「……太好了」轻轻嘟哝了一声。我那个时候,原来让梅丽尔那么担心啊……感到平静的同时,被她将脸按在贫乳中,感觉挺开心的。
梅丽尔轻轻地将我的脑袋放在地上,然后走向搀扶过我的那人身边。那人一动不动,就算不必近看也能明白,他已经丧命。
走到他身旁的梅丽尔摆出双膝跪地的姿势,然后带着严肃的表情说了些什么,再次向我身边跑过来。然后,她用手从我身体两侧绕过去,开始拖动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在地上兹兹的摩擦,一点一点的移动。
原来,我是这样被转移到疗养区域的么。我必须感谢梅丽尔。
……咦?奇怪啊?
梅丽尔说过,她是在疗养区域找到身受重伤的我的。这也就表示,我从商业区域被运走,接受应急处理之后,她才找到我的吧?
可是梦中不一样。我在商业区域身受重伤后,她马上见到了我。而且还将我送到了疗养区域。这个梦,难道是我自身的妄想?还是说,梅丽尔对我撒了谎?但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呯哐!呯哐!脱线的声音将我唤醒。
我环顾周围,只见我在电梯之中,半圆形的通道,从慢慢打开门外向前延伸。在那前方,我看到了港口的光。我似乎在无意识间来到了这里。
还差一点就能到达运输艇了,我直起身体,向通道迈进。
尽管担心是否还存有体力,但似乎勉强能够挺过去。放射出剧痛的胸口和胳膊现在也恢复到了能够忍受的程度,而且出血大概也止住了。虽然称不上完全,但能够走到运输艇吧。
尽管很感激,但这个强大的恢复力是怎么回事?
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我气喘吁吁,艰难的到达了关口区域。我一边奔跑一边向埠头张望,但分不出哪一艘是新的运输艇。
哦,发现梅丽尔,她正站在埠头向我猛烈的挥手。这也就是说,泊在她身旁的就是新的运输艇么……
喂,那艘是运输艇么!运输艇才不会是那种粗鲁的形态,而且机首那个像角一样的东西是……使用压缩空气在水下作战的加农炮……而且还是双联式。
这不是新的运输艇吧?正当我如此思考时,想起了西瓦耶斯说过的话。
「那个是修佩亚军在东部战役中使用过的哦❤」
沙提恩运输明明是送货的,那家伙竟然购置了用于战争的战攻艇……
面带笑容挥着手的梅丽尔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她注意到了我浑身是伤这件事。然后,她向我指来,不、不是的,她正指向我的背后。我一边奔跑一边回头,脚被绊住,失去平衡仰面向前倒下,有什么东西从鼻尖擦了过去。
随后,停在战斗艇旁边的船腾起巨大的火柱。榴弹飞过来了。也就是说……我向通往电梯的通道看过去,有人正站在朦胧的光影中。而且还是像模特一样的姿势。
『刚、刚才的冲击,怎么回事?』
从战斗艇的扩音器播放出西瓦耶斯困惑的声音。
我一边起身一边转向后方,只见气仙正在通道上奔跑的身影。她单手拿着榴弹发射器,以出色的职业跑法向这边接近。
糟了!糟了!要被追上了!
「乌鲁,趴下去!」
是梅丽尔的声音。我看了看战斗艇,只见加农炮的炮身调转过来。要在这里使用水中作战用的加农炮?弹道会一塌糊涂的哦?再说,用这种东西攻击,会把谢尔塔开个大洞,引发惨剧的啊。
「不行!不要攻击!」
仿佛将我的喊声抹消一般,西瓦耶斯『发射』的号令从扩音器中响起。
我向前方卧倒,身体碰到地面的瞬间,咚!传来犹如地震的开炮声。两发炮弹从倒下的我的正上方通过,命中港口的墙壁,整个关口区域剧烈摇晃,炮弹命中的镀金墙壁卷起烟尘,开始落下。气仙正从下方闯过通道来到港口。
气仙回避了最初落下的瓦砾,但最后下落的数量增加,粉尘在周围扩散开,渐渐无法看到她的身影。然后巨大的一部分墙壁剥落,如同将地面覆盖一般掉下去之后,她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总算到达战攻艇的我,借着梅丽尔的手登上了甲板。
「这艘船是怎么回事啊?」
「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反对过哦,可是听亚维说,她在被人追赶,倒在海底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想还是多少武装一下比较好。还买了步枪哦」
「怎么回事啊!这是!」
连同从另一条通道传来的叫喊声,自警团团长携全副武装的部下们登场。
「破坏墙壁的,是你们么!」
「糟了啊,梅丽尔,我们会被逮捕的。破坏谢尔塔是重罪……」
咦?梅丽尔不在,我从敞开的舱门向艇内窥视,她正在下梯子。
「乌鲁也动作快!要逃了哦!」
「这么做会加重罪行的。这个时候还是坦白的将情况……」
「你忘了亚维还在里面么?」
啊,对呀……自警团发现亚维之后,自然会拘捕她。然后领主阿里吉会将她移送至谢尔塔·巴斯特斯。结果,她要去奥拜木的目的就会无法达成了。
「明白的话就快点进来!」
这种时候,还是女性下决心好呢……
「喂!想逃么!」
自警团一齐开枪。我躲避在脚下飞迸的火花,跃入艇内。与此同时,艇内激烈的摇晃起来,战攻艇开始移动。马上就要开始潜水了吧。
「自警团是专门负责谢尔塔内的警备,不会追到外面」
「啊,这种情况只能硬闯了……」
「也对呢,我们会被通缉呢」
梅丽尔伤脑筋一般笑起来。她调转船首之后,我爬上梯子准备关上敞开的舱门。将手抓住舱门从甲板上探出脸的时候,瓦砾之山映入眼中。天顶还在继续崩塌,从上面降下沙土。
而这一幕中,我看到一个影子从混凝土的碎片与落下来的岩石之间缓缓上升。那个阳炎一般从沙尘间漂浮,勉强的展现出人的轮廓。
可是,随着下一轮崩塌,影子立刻消失不见。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31 编辑

 4

分布于世界各地的谢尔塔之中,有许多谢尔塔以地理环境以及谢尔塔居民的素质为根基,获得了独立的产业(农林畜水产业或钢铁业等)。
那些被特别称作「工房谢尔塔」的谢尔塔向其他谢尔塔出口制品,藉此获得莫大的利益。故世间认为,工房谢尔塔比其他谢尔塔价值更高,缔盟之时将成为盟主,战争之时将成为必争之地,是话题不断的谢尔塔。
顺带一提,爱莎尔帝国中最有名的工房谢尔塔是谢尔塔·修佩亚,其产业为「发达的机械化军事兵器」。



「这个房间是?」
「这里是男生寝室呢。顺便说一下,隔壁是女生的」
梅丽尔一边帮我我进行伤口处理,一边为我进行战攻艇内部的说明。
「浴室和厕所,另外还有厨房位于这一层。控制室和仓库是下层」
从探视窗向海中一看,展现出一片通透的蓝色。已经过中午了么。
「换洗的衣物在寝室里,食物在仓库里很充足。航海准备万全」
「西瓦和亚维在哪里?」
「西瓦一直坐在舵手席上哦。这艘船似乎很难操纵,他说『这反而激发了我的斗志』然后在摆弄各种仪器。亚维大概在冲澡」
「闹哄哄的就出航了呢。那么,航线定了么?」
「关于这件事,由于我们是被逐之身,应该避免进入帝国境内。所以我想先进入一次海漠。这样一来,向东边拉开距离之后,之后就能借阿萨海流一路向北哦」
「海漠么……这圈子会不会兜得太大了呢?」
「你和西瓦不眠不休的交换驾驶不就没问题了么」
梅丽尔进行完一通治疗之后,从各个角度观察我的身体。
「没有严重的伤。尽管小伤一大堆,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应该没关系吧」
伤好得快是好事,不过,我觉得已经骨折的手竟然能够正常的运动,内伤和烧伤也在飞快的痊愈。到达这种地步,我无法认为这是自然的治愈能力。
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那我走咯」
梅丽尔两手抱起急救箱和消毒液,站了起来。
「呐,梅丽尔,我有个问题想问」
「嗯?怎么了?」
「是在阿凯特·奇特拉的事情。梅丽尔是在疗养区域找到我的吧?」
「对哦,管理区域传来消息,称发生了大事件,出现了大批的伤者,所以我猜你会不会在里面,于是去疗养区域看了看,然后发现你躺在床上生命垂危哦」
「也对呢……」
「什么啊,有什么让你在意的事情么?」
「不,刚才从谢尔塔·露西娅逃出来的时候,做了场奇怪的梦?总之看到了类似的东西。在那个梦里,梅丽尔在我受伤之后马上找到了我」
梅丽尔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一般。
「然后,将我带到疗养区域的也是梅丽尔」
「是、是么……这梦真怪呢。我走了」
梅丽尔打算快步离开屋子,我抓住她的手,把她的身体拉了过来。她的脸轻轻地撞到了我的胸口。
「干、干什么啊!」
我将脸靠近生气的她。
「呀!喂、喂……」
「行了,稍微安静点」
「怎么这么突然,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在嘟嚷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小。不久她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梅丽尔,好好地把眼睛睁开」
「咦?可是这种时候应该……」
「请你仔细看着我的左眼,我感觉瞳孔周围写着一圈很小的数字」
我乘上战攻艇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镜子看自己的眼睛。最初没有仔细看,但照到光后,发现瞳孔外侧写着疑似随机数的数字。
如果这是气仙说过的奴隶识别编码,那我从那个叫托卡塔的人身上夺走眼睛的说法就有可信性。我夺走他力量的说法也是一样。这些事情,大概发生在一个月前的阿凯特·凯特拉。被气仙追赶时,我做的梦如果是真的,那么梅丽尔或许知道真相。
「我不记得眼球上刻过这样的数字。梅丽尔,你要是知道什么,希望你告诉我」
我自己拼命地提问,可梅丽尔什么也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用冷若冰霜的眼神回了我一眼「……放手」只说出一句话。
「那个……梅丽尔小姐?」
「我让你放手啊!」
将我撞开之后,她整理好乱掉的衣服。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歇斯底里呢?
「你的眼睛能好好看到东西吧,那就没问题了吧」
「有问题啊!在我浑然不觉的时候,眼睛被换掉了,很不舒服啊!」
「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吧,不是你在阿凯特·奇特拉接受治疗的时候移植的么?那时候死了一大堆塔利亚人,乌鲁植入了与坏掉的眼球吻合的塔利亚人的眼球哦」
这也太牵强了吧。
「我得到了高超的战斗能力是怎么回事?我伤势治愈的速度异常是怎么回事?」
「你原本就有那样的能力哦。是受过重伤的时候觉醒的吧」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啊,刚才那种话,小孩子都不会信」
「怎么乱七八糟了。世界这么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活神提亚大人能够和动物互通意志,那个叫雷神的皇帝陛下的亲卫队长,不是能够单手将战舰捏烂的巨人么」
提亚大人姑且不提,雷神感觉已经完全超出人类的范畴了……
「所以乌鲁就算具备某种特殊能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说完,梅丽尔准备离开屋子。我急忙站起来,挡在了门前。
「梅丽尔,你在骗我吧?」
「我骗你?为什么?」
「大概……是为我着想」
梅丽尔伤脑筋似的,偏开视线。
「我……我没有撒谎哦!」
「你撒了!」
「我没撒谎!」
「不,你撒了」
「我没撒!」
「那个,抱歉」
「梅丽尔撒谎的时候会移开视线,刚才就移开了」
「不是的!只是不知不觉就移开了哦!」
「梅丽尔小姐给我准备的衣」
「而且句尾带『哦!』的时候就是在撒谎」
「才没有那种事哦!我说的都是真的哦!」
「这件内衣,我穿有些紧……」
「「你刚才说什么?」」
只见穿着内衣的亚维站在走廊上。正确的说,胸部挺立着。不,更正确的说,胸罩无法容纳而跑出来的胸部挺立着。
内衣看起来就跟钢丝一样。
「那是我的!」
梅丽尔以光速抓住亚维的手,消失在了女生房间。
尽管和梅丽尔在说重要的话,却因为极为亚维冒失的登场而中止了。用金块当沉锤也好,镇定自若地袒胸露乳也好,「不通世俗」这个词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了吧。
话又说回来……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多谢款待,亚维。之后……也不能忘记安慰一下梅丽尔。「没关系,我是屁屁派」,这样就OK了。
……不对,这不行吧。还是别惹她算了。
我走下提子,西瓦耶斯在舵手席上,手中动作忙个不停。
「果然胖子就要是大鼓呢」
「才不是在演奏,是在驾驶啊」

「话说,好像挺忙的样子呢,直行而已,握住舵不就行了么?」
「反应太过灵活反而会不稳定,这里存在矛盾。明明只是单纯的驾驶,工序却多到两只手都不够用」
「没有自动驾驶功能么?」
「当前搜索中。不提这个了,你喜欢艇内的样子呢?」
「啊,战攻艇的宽敞程度可真厉害啊,就好像贵族的船一样」
「就是就是」
「虽然居住性不敢恭维,但作为战攻艇的性能如何?」
「动力为电力与内燃机联合运作,能够达到与水下摩托旗鼓相当的速度,外装由强度及耐腐蚀性都很优异的钛合金包覆」
「喔,这可……真厉害啊!」
说实话,我不太懂,总之就是很快很坚固吧。
「而且……」西瓦耶斯笑着指向天花板。
「双联式一百毫米口径加农炮的威力如何?这家伙能够全方位应战哦」
「……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啊」
我一瞬间犹豫着该不该说,可我觉得西瓦耶斯应该能够理解,于是试着说了出来。
西瓦耶斯「是啊」叹着气,看向远方。
「因为它正是在那场战争中使用过的呢」



十年前,位于爱莎尔帝国东方与领海相接的谢尔塔群,遭到了安托玛卢骑士团领的入侵。我和西瓦耶斯的故乡,谢尔塔·玛莎妲成为了当时帝国的最终防卫据点。
势如破竹连续进军的安托玛卢骑士团以超出帝国预想的速度到达了谢尔塔·玛莎妲,对那里形成了包围。帝国在时间上没有余力让非战斗人员避难。当时在玛莎妲负责指挥的瑙鲁皇帝的第一皇女伊蓓丽雅公主心生一计,只将我和西瓦耶斯这样的小孩子聚集起来到最安全且机密性最高的无窗层避难。
「帝国的孩子们啊,吾等必将驱逐安托玛卢的骑士们。待到那时,吾等会来迎接汝等,故,汝等可要在这逼仄的空间内忍耐片刻哦」
伊蓓丽雅公主说完之后,携坚强的士兵们消失在战场上。我们在孤立的空间中听着战争的声音。有枪声,有怒吼和惨叫……然后还有加农炮的声音。
几天后,修佩亚伯爵的机械化兵团以及瑙鲁皇帝的皇属军组成的联合舰队抵达了谢尔塔·玛莎妲,对安托玛卢骑士团的舰队形成了反包围,形势逆转,进退无路的安托玛卢骑士团殊死抵抗但最终投降,于此,东部战役最大的谢尔塔保卫战结束了。
打开无窗层的门时,本想是伊蓓丽雅公主来迎我们了。可是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位有卫兵追随的枯瘦老人。连铠甲也没穿,身上只披着群青色斗篷的老人,在看到我们所在的房间之后,哑然失语。
「幸存下来的居民只有这些孩子么?」
旁边好像文官的男性一边看着手中的地图,一边回以复杂的表情。
「居住区域和行政区域,以及其他避难空间都完全淹没了,所以……非常遗憾」
我站起来,走近老人。
「老爷爷」
老人蹲下来,让视线与我平齐。
「怎么了,小家伙」
「公主大人去哪里了?她说过会来接我们」
被我问到的老人垂下肩膀。
「是这样啊……是伊蓓丽雅提出来的啊……」
说完,他双手捂面。
「我失去了孩子,这些孩子失去了亲人。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完全不顾在谢尔塔·玛莎妲的惨败,安托玛卢骑士团再次宣布入侵爱莎尔帝国。可是在那之后不久,发布了骑士团盟主之一的谢尔塔·阿连德的皇子迪奥多与瑙鲁皇帝的第二皇女苏菲亚公主联姻一事,侵略受挫。失去配合的骑士团向帝国议和。
因此,安托玛卢骑士团领成为了只具备自治权的帝国的属国,爱莎尔帝国成为了塞姆人国家史上无可比拟的大帝国。
此后直至现在的十年间,帝国一直讴歌着不受别国干涉的国内文化和繁荣经济。



「两位的表情好像很严肃呢」
转过头来,只见来到下层的亚维担心地看着我们。亚维背后,梅丽尔也在。为什么是背后位置?是在对刚才那件事感到害羞么。
「什、什么啊……」
看样子,梅丽尔正把亚维当做盾牌,警戒着我们。
「也对呢,都是为了帮助我,沙提恩运输的诸位才会成为被逐之身」
「不,我们没有说这个……」
「不过放心吧。到达奥拜木之后,我会向瑙鲁皇帝请愿,取消通缉」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要做逃犯的话,我们今后会很麻烦的呢」
「另外,乌鲁大人,西瓦耶斯大人,梅丽尔大人,我有重要的话要对大家说」
「哦,终于要来了呢」
西瓦耶斯手松开舵,伸了个大懒腰。
「怎么了西瓦,听你口气,好像知道亚维要说什么呢」
「这很正常吧?亚维最初像贝壳一样闭口不言,是因为不想说出实情对我们造成危险。可是状况变了。我们约定要将亚维送到奥拜木,而结果就是要与追她的人战斗,而且,我们的相貌和名字也已经在整个帝国遭到通缉了」
「换句话说,亚维所担心的事情,已经实际发生了呢」
梅丽尔从亚维的肩膀上探出脸,插嘴说道。
「没错,既然如此,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倒不如共享情报才能集思广益。所以,亚维就尽管说吧。为什么你会被追?然后,你和瑙鲁皇帝见面之后准备谈什么?」
「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先从我们塔利亚人目前身处的状况开始讲起」
大伙注视着散发出严肃氛围的亚维。
「现在,亚米教圈正处于内战状态」



「我们塔利亚人所居住的海域比塞姆人更广阔。所以就算宗教相同,许多谢尔塔的思维方式和风俗也存在差异。特别是最南端的海域,有诸多谢尔塔交易停滞,维持闭锁而不顾,那里的居民虽然同样信仰亚米教,但对教义的诠释大相径庭。叛乱就是从那里发生的。他们统一了南部谢尔塔群,建立了专制国家『伊斯马利克·塔利亚』,提倡统一结构为单一国家的塔利亚人谢尔塔以及废止奴隶制度,向谢尔塔联盟宣战」
「塔利亚人竟然会对东部谢尔塔联盟高举反旗,厉害的人还是有的嘛。主谋是谁弄清楚了么?」
「是的,是一位名叫威玛尔·萨班的人物。他原本在圣都赛莱菲奥姆里,是赛莱菲的专属医师。可是几年前,他和同伴们向南方踏上旅途后,一直下落不明」
「亚米教圈正处于内战状态这个情报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是最近发生的么?」
「不,已经持续超过五年了。情报没有流入给塞姆人,是因为我们赛莱菲禁止向海漠通航。如果内战的情报让塞姆人获知,枢机院会企图渔翁得利而派遣信徒军团吧。如果演变成那种局面,北有枢机院,南有伊斯马利克,谢尔塔联盟将面对腹背受敌的恶劣情况。唯独此事必须避免」
枢机院听到这个情报之后的确会非常开心吧,他们会图谋侵略因内战而疲惫不堪的塔利亚人谢尔塔,让亚米教徒改信伊瓦努斯教,各国国王和领主也必定会分一杯羹。
众所周知,他们想要占有更多的谢尔塔。因为包覆世界的海洋虽然广袤无垠,但可供人类生存的谢尔塔却数量有限。
「长期僵持的内战令谢尔塔联盟国力疲敝,政治动荡。而伊斯马利克军团如今继续北上。为了打破不利的战局,我们赛莱菲的首长大赛莱菲为了向国境跨越海漠相接的艾尔莎帝国请求援军,派遣了特使」
「这种事,不奇怪么?」
西瓦耶斯中途打断了亚维。
「即便存在着民间性质的交易,帝国与亚米教圈也不存在邦交,就算突然请求援军,也必然会遭到瑙鲁皇帝的拒绝吧」
「表面上是这样,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历代大赛莱菲都与艾尔莎帝国之间保持着非正式的邦交。现在的大赛莱菲甚至在青年时期隐藏身份到帝国的修学院留过学,而且与瑙鲁皇帝是同窗」
噢、噢噢……总觉得听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十年前东部战役之际,从临近区域向受到经济封锁的帝国提供物资,就是遵照大赛莱菲的指示。瑙鲁皇帝使用这些物资,成功实现了对谢尔塔·玛莎妲的反包围。东部战役能够取得胜利,谢尔塔联盟功不可没。所以,只要将现在的困境传达给瑙鲁皇帝,必定会伸出援手。可即便几度派遣特使,也没有能够见到皇帝。他们在达到帝国的途中便被伊斯马利克发现并击沉了。好不容易进入了帝国内部的使团,也在阿凯特·凯特拉被伊斯马利克杀害了。此事正好发生在一个月之前」
「原来如此,这就是阿凯特·奇特拉那件事的内幕呢」
西瓦耶斯表示领会,频频点头。
「听梅丽尔小姐说,乌鲁大人那时受了重伤。实在非常抱歉」
「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亚维的责任,到头来全身也没少什么零件呢」
梅丽尔回答。我觉得,这大概是我的台词……
「于是,亚维来帝国的理由是什么?」
「当然和之前的特使目的一致,是来求援的」
对西瓦耶斯的提问,亚维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进行了回答。
「使团通常有护卫相随,但这次是孤身一人跨越海漠而来么」
「这是因为……人力上没有余力分配做我的护卫」
亚维的表情变得灰暗。我觉得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甚至到了不会说谎的地步。
「于、于是,我先失陪了,有些困了」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我们眼神中「刚才是在说谎吧」的感觉,留下这句话之后,他匆匆忙忙的上楼去了。
「西瓦,刚才的提问是什么意思?」
「我也很在意,果然梅丽尔也……嗯?」
胸部变大了!
直到刚才一直藏在亚维的背后没看出来,但她的胸部明显塞着什么,在挤压,在上提。而且胸口微微敞开,强调着乳沟。
「你、你在看哪里啊!」
「你问哪里……当然是你让人看的那个地方吧」
「别误会了,这是原装的哦」
不,这是定制的。
「我有一种看法,但终归只是我的假说」
正在驾驶的西瓦耶斯低语之后,接着说下去
「亚维本来接到的指示,会不会是去远方的谢尔塔避难呢」
「避难……为什么这么想?」
「求援的话,没有军人同行,具体的情况无法解释吧。而且亚维还未成年,让那样的孩子负责外交工作,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可是这按亚维的说法,不是人手不足么」
「是么,关于这一点,我确立了这样的假说」
此前一直边驾驶边说话的西瓦耶斯看了眼后方的我们。他的目光遽然变得尖锐,大喊起来。
「胸部在变大!」
「行、行了,快接着往下说!」
「这一点啊西瓦,之后随你尽情摆弄,先往下说吧」
「涌汹涛波」
「「你够了啊!」」
即便表露不满,西瓦耶斯还是清了清嗓子,展开理论。
「恐怕在阿凯特·奇特拉全灭的使团是最后的求援团了,所以规模也很大,聚集了精锐,因此才能到达阿凯特·奇特拉。可是没有到达奥拜木就全灭了。在那个时间点上,谢尔塔联盟放弃了向帝国求援的行动」
「这无法解释亚维为什么这么做吧?」
「内战的局势似乎是伊斯马利克占优。考虑到最糟糕的事态,其他赛莱菲向亚维作出指示,让她到偏远的谢尔塔避难。遵照指示离开圣都赛莱菲奥姆的她,却无心避难。思考有没有什么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得出的结论就是跨越海漠,再次向帝国提出请求援军的委托。这就是我的假说」
「也就是说,求援本身就是亚维独断独行咯」
「等等,为什么只向亚维作出避难的指示?」
「我也想过。赛莱菲是受塔利亚人崇拜的指导者吧?可亚维不管怎么看,相比指导者,都更像公主哦。会不会,她在赛莱菲中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呢?不过,这些都是我妄加猜测罢了」
我们看了眼亚维所在的上层。文雅而天然的少女怀着强烈的意志,孤身来到了异海。乍看之下存在矛盾,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合理,耐人寻味。



睡了几小时醒来后,我一边挠着睡乱的头发,一边走下楼梯。
「西瓦,交班时间到咯」
西瓦耶斯应了一声,向我看来。
「操舵方式已经设定成运输艇一样的了,大可放心,不过别碰侧面的控制板和号码盘,无关紧要的时候你不会想换手动档吧?」
我接替从舵手席起身的西瓦耶斯坐了下去。我深深地坐下来,试着握住舵。
「怎么样?」
「嗯,不错呢。很称手」
我试着迅速前进,身体感受着加速带来的惯性,很舒服。
「罩舱一百八十度展开,全方位灯光,照度超群。既然如此,夜间也不会感到不安了呢」
「对呀,如果发生什么状况也能够游刃有余的回避。话说回来,夜间驾驶很无聊呢」白天可以看到海漠的远方,不时出现的鱼群百看不厌呢」
「这边的工作就分配完了呢。那么,我偷窥梅丽尔冲澡之后就去睡了」
西瓦耶斯留下了这样的话向上层走去,我没有特意去吐槽。
「……接下来」
我嘟嚷着注视前方。前面是漆黑的世界。由于照明也关掉了,操舵室变成了唯有仪器微微发光的昏暗空间。竖起耳朵之后,唯能听见战攻艇安静的驱动声。



「我可以陪在这里么?」
声音突然从头上降下,我吓了一跳,只见亚维在我身旁。
「……啊,没问题没问题」
虽然并没有睡着,但我确实在发呆。看了看时钟,交换驾驶之后已经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
「没问题么?好像丢了魂似的」
亚维在身旁的位置坐下,担心的向我询问。
「嗯,仿佛要融化在黑暗中了呢。如果没有亚维跟我说话,现在我的身体就消失了哦。骗你的……」
「果然是这样么,那可真是好险啊」
怎么办……装傻竟然信了。
「按照亚米教的教义,人类的身体是从黑暗中诞生的。所以人类的身体会被黑暗所吸引。乌鲁大人,请多加小心」
「……是,我会小心的」
解释起来也很麻烦,还是就这样好了……不如说,心情还不错,试着稍微迎合一下吧。
「那么,人死后会回归黑暗是么。生于黑暗的东西也会重归黑暗呢」
「肉体是这样没错,可是灵魂不同。唯独灵魂是于光芒中诞生的,即便肉体死后回归黑暗,灵魂也会继续生存,将肉体作为宿主重新诞生于黑暗。灵魂经过几度轮回自后,最终将达到乐土」
「乐土是谢尔塔·赫本那样的地方么?」
亚维一阵沉默。对呀,亚维并不了解伊瓦努斯教,所以答不上来。
「抱歉,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呢」
「不,不如说,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在我小时候,听历史学的老师讲过类似的话。亚米教中的乐土与伊瓦努斯教中的谢尔塔·赫本原本是相同的东西,只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而以不同的形式传承了下来」
「原本是相同的东西,这也就表示,古代的人们找到了灵魂的安宁之地么?」
「是的,古代的人们察觉到了,那个地方在地理学上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处,可是没有能够到达那里。无法完全舍弃对奔赴那里的向往,他们通过搬出来世和灵魂的概念来梦想能够到达那个地方」
「两个宗教的根源竟然是相同的东西,这可真是个厉害的想法呢」
「乌鲁大人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存在形式呢?」
突然抛来了一个宏大的问题哦。就算问我怎样看待……自我出生之时,这个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无法重新客观的来审视它。
「呃,这个嘛……」
要说我对世界的看法,对太过稀松平常而封闭在无意识之中的世界的感想……
「我觉得,散发着闭塞感」
「也对呢,这是不问名族,大家共有的想法。人无法在海中生存,供我们生活的场所,只有有限的有氧空间,也就是谢尔塔。可是这些场所也因为战争和老化正不断减少」
我们曾栖身过的谢尔塔·露西娅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那个地方将在不久的将来被人们放弃,于是可供人类生存的空间将会消失一个。
「威玛尔向南方踏上旅途的理由,是为了寻找发现乐土的线索」
威玛尔是?……对了,威玛尔·萨班。是向谢尔塔联盟宣战的,伊斯马利克·塔利亚的国王。
「他研究历史资料与原著民口口相传的传说,最后主张世界最南端的海域存在着通往乐土的入口『谢尔塔·古诺西斯』。赛莱菲们最初不认可他出航,不希望赛莱菲的专属名医踏上危险的旅途。可是他对纠缠不休的赛莱菲们说了这样的话

我想去救人。

赛莱菲看出了他的真意,明白了他的话里没有掺假。所以同意了他出航。历史学老师作为水文领航人,然后当时的亲卫队长作为护卫,也随同而行。他们都是忠实于自己的职务,值得信赖的人」
亚维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只见视野末端的她垂着头,带着一抹忧伤。
「他们真的都是好人,温暖的接纳了年幼的我,教授给我了许多东西。可现在,他们创造了自己的国家,威胁着塔利亚人谢尔塔的独立。他所说的想去救人不应该是谎言,可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呢。我不明白」
「是不是在闭塞的谢尔塔群负责指挥的期间里,萌生了野心呢。所有男人心中都存在着支配欲哦,那个叫威玛尔的医生也是一个男人呢」
「是么……真的只是这样么」
我感觉我能明白亚维的感受。她很不安,而原因既不是内战也不是威玛尔的背叛。
她的不安是在她怀疑,错的人是不是自己。再将概念扩大一些,赛莱菲这一的存在,谢尔塔联盟这一存在,对于救济人类而言是错误的形式,而威玛尔发动战争会不会是为了纠正这一点呢?换而言之,威玛尔到达谢尔塔·古诺西斯,然后在那里得到了引导人类前往乐土的方法。她怀疑,发动战争会不会是为了实践这个方法。
「塔利亚人的事我不是很懂,多亏亚米教和众赛莱菲才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既然如此,他们对于塔利亚人这个名族来说,毫无疑问是必须的」
「……乌鲁大人」
「就算是为了正在战斗的同胞,你也要怀起坚强的心,不能软弱」
「说得对呢,我这个样子,真是太对不起在前方奋战的那些人呢。我现在也必须为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全力拼搏」
亚维对我露出微笑。
「乌鲁大人,非常感谢」
她温柔的笑容让我心头一震,我急忙转向前方,寻找话题。
「话、话说亚维!」
「是的,什么事」
「你拥有……不,赛莱菲拥有超能力吧」
「说的是飞戒之力吧」
「那个能力,具体是怎样的东西?」
「力量的种类会因为赛莱菲而不同,顺带一提,我的力量是名叫『幽觅』也被叫做『意识共享』或者『空间内自由流露』,简单来说就是将他人的思维作为波接收,然后将自己的思维作为波向他人传播的能力」
「抱歉,就算对我简单来说我还是一头雾水」
「呃,那么……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能够偷看人的头脑里面的感觉吧」
「那是什么?这种事能做到么?」
「那么,实际试试吧,我试着偷看乌鲁大人头脑里面,猜乌鲁大人接下来在想什么吧」
亚维将手指放在太阳穴上,闭上眼睛。
「等等!」
亚维,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偷看在黑暗空间与女孩子两人独处的男性头脑哦!就算不是这种情况,我也才刚刚看过你的福利镜头啊。
「咦?奇怪啊,什么也感应不到」
那当然,因为我瞬间删除了内心的烦恼,达到了无心的状态。
亚维站起来,来到坐在舵手席的我身旁。
「干、干什么……」
「稍稍失礼了」
说完,她将自己的头贴在我的头上。
「这样的话,大概就能知道了」
咕……与美少女亲密接触么。可是我所达到的无心境界,不是这么容易就会动摇的。
嗯?肘部转来某种软绵绵的触感……
难道这是,胸~~部~~!
而且还超用力的压过来。
「奇怪啊,一般应该能感觉到才对啊……」
我已经充分的感觉到了……不好!邪恶的感情让我对亚维的发言进行了下流的曲解。
「继续提升感应度……」
亚维这是天然吧,这是单纯的天然吧……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感觉到了」
「我也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这是……恐惧?」
亚维蓦地站起来,靠近罩舱左顾右盼。漆黑的海中恢复了光明。微弱的光帘在海中摇摆,变幻成蓝色的世界。开始破晓了。
「提高感应度之后搜索空间也扩大了,然后捕捉到了正被什么逼迫而恐惧的人的心。怎么办,那人在求救」
「在被什么逼迫?」
「没有弄得那么明白,方向大概在那边」
她所指的方向能看到一个陡峭的垄沟,在那边么。
「乌鲁大人」
「我知道了,去看看吧」
转向垄沟的方向后,我拉响了变更路线的召集铃。
「抱歉,我明明只是货物」
「没事啦,不过情况不妙的话可是不会去管的哦」
「……是」
亚维应该是在担心那个人可能是正在遭受袭击的同胞吧。就像最后被派遣的使团在阿凯特·奇特拉遇袭那样,然后就像自己在海中遇袭那样。
「一大早别拉召集铃啊!仪表都没办法打理吧!」
梅丽尔一边用手梳着头,一边走到下层。
「抱歉,要稍微绕个路哦」
「绕路,我们这身份哪儿能做这么悠闲的事情啊!」
「那个垄沟的方向有人正在求救。说不定是亚维的同伴,如果是那样,就必须救人」
「坚决反对!这一趟本来就够危险了,为什么还要没头没脑的趟这种浑水!」
「一大早别拉召集铃啊!仪表都没办法打理吧!」
西瓦耶斯一边提起滑脱的巨大内裤,一边走下楼。
「西瓦耶斯,换你来驾驶。这事你更拿手吧」
「不给我解释下状况?」
「西瓦也说两句啊,乌鲁擅自要朝充满火药味的方向变更路线啊」
「哦,真不错。战争赞成!」
「西瓦,连你也……」
「没事的啊,梅丽尔,这艘战攻艇是强化装甲,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干掉的」
将我从舵手席换下来,西瓦耶斯摆弄仪器,开始启用自己的习惯模式。
「那么,我来当炮手」
「噢,亚维会开炮么?」
「西瓦耶斯大人教过我基本要领。在谢尔塔·露西娅将追赶乌鲁大人的追兵,就是我阻拦的哦。而且这个是自动装填,就算无力的我也能发射」
「亚维真聪明呢」
「呵呵……被西瓦耶斯大人夸奖了」
亚维性兴高采烈的坐在了从天花板延伸下来的炮塔枪座上。
「大家等一下啊!沙提恩运输的社长是我哦,要听我的话!」
梅丽尔变得歇斯底里,没办法了……只好出绝招了么。
「呐,梅丽尔」
我站在放声怒吼的梅丽尔面前。首先温柔的抚摸她的脑袋。
「你……这、这是做什么……」
「梅丽尔是社长,梅丽尔是头儿,大家都知道哦」
「不是当然的么,这种事……」
尽管有些仓皇失措,她还是让我抚摸她的脑袋,很好,似乎很顺利。
「所以这是对社长的请求。怎么办,前面可是有人正在遇到困难,我们想去帮助。可是,没有社长的同意,我们无法行动。因为,我们都是沙提恩运输的员工」
「没有我的同意就无法行动……」
梅丽尔自问式的反刍着。
「对,无法行动,是吧西瓦!」
「没错!没有梅丽尔的同意完全无法行动哦!」
西瓦耶斯,你这经念得也太平板吧。
「然后就连乘客也会受到这项规则的约束,对吧,亚维」
「没错!我没有梅丽尔大人的同意,也什么都做不了」
说着,亚维用脚踏板将炮塔左右摇摆。虽然天然,但有时候似乎也会察言观色。
「所以拜托了,请同意我们帮助别人吧!」
「同意帮助别人……」
很好很好,我的话她听进去了哦。然后再推一把。
「我最喜欢拥有判断力的女性了!」

「我同意了,下不为例」

「开心起来吧大伙,社长同意了!」
「噢!快要翻越垄沟了哦」
「尚未发现行动的敌人!」
「奇、奇怪……我为什么同意了?」
好了,我也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吧。
「西瓦,我能做的呢?」
「换上水下服」
「收到……嗯?……为什么?」
「准备白刃战」
「……只有我在外作战?」
越过垄沟,视线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艘外装从未见过的战攻艇。
「是伊斯马利克的战攻艇!」
「也就是说……他们是亚维的敌人!」
「样子很奇怪,外壳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仔细一看,被富有光泽的鳞片所覆盖的大型绳状物正牢牢地缠着战攻艇。那个大概,不,确实是……
「乌鲁,那是什么?海蛇?」
「不梅丽尔,才不是那么可爱的东西」
世间存在着许多阻碍谢尔塔之间来往的外部因素。战争和海盗,海底火山喷发,突发性的水流变化等等。若要举出其中极为强力的阻碍因素,莫过于海兽了。它们全都体型巨大,凶恶而狡猾。所以遇到它们时的应对方式唯有一个,那就是拔腿就跑。
「那是海兽的一种。双头大蛇,娜迦」
「那是……海兽……」
娜迦正用其长身卷起战攻艇,头部打破外壳正在伸入船内。
「它在做什么?」
「娜迦那么做,是在捕食人类」
「咦?咦咦咦咦!」
梅丽尔的脸眼看着失去血色。即便我们的战攻艇性能强大,可同娜迦战斗是否能够取胜也很难说。而且就算赢了,既然对方是伊斯马利克的军人,还有可能再度开战。既然如此,赶快逃走才是上策。
「西瓦,幸好娜迦正在专注进食,趁现在逃跑吧」
开始旋转的时候,娜迦的其中一颗头突然现身,看到了我们。伸进船内的只有一颗头。一颗头对我们张嘴发出威吓的同时,另一颗已经从战攻艇里拔了出来,看到我们。
「它、它它……它正盯着这边啊」
娜迦离开战攻艇后,忽左忽右向我们蛇形而来。
「太慢了西瓦,要被追上了!」
「才不慢!是它太快了啊!」
「怎、怎么办……要被吃掉了」
「亚维,能够锁定娜迦么?」
「是,已经瞄准了。加农炮发射!」
咚!挺内响起炮击声。
「成功了!命中头部!」
从探视窗向外看,只见娜迦一颗头冒着烟,拖着尾巴翻仰过去。脑门仿佛绽开巨大的花朵,炸开了。随后,它的脑袋耷拉下来,一动不动了。但是,娜迦本身并没有停止向这边接近。另一颗头仍在牵引着身体。
「亚维,再来一炮!」
「距离装填完毕需要一些时间」
「乌、乌鲁……呐、乌鲁……」
「梅丽尔,先安静一会儿!」
「追、追追……追上来了」
我顺着梅丽尔所指的方向,朝侧面罩舱的顶头看去,能看到被鳞片覆盖的巨大墙壁以及,从裂缝中露出来的毫无感情的眼睛,这是……娜迦的脸。
「可恶,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么」
「装填完毕」
「好、亚维,给它最后一击」
艇内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我和梅丽尔没站稳,倒在地板上无法起身。下一刻,艇内各处开始咯吱作响。
娜迦缠住了战攻艇。
「乌鲁大人!炮塔被压住了。炮身维持在偏移目标的方向无法动弹」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再不想想办法,战攻艇的外壳会开始破损的。如果外壳被破坏,我们将成为娜迦的食物。就算用某种方法打倒娜迦,开了洞的战攻艇也无法完成接下来的航程,将会孤零零的被留在这片广袤的海漠中。
换而言之,现在如不采取行动,一切便将无法挽回。
我冲向仓库,从武器库取出步枪与旁边的长剑背在背后。
「西瓦,我去参加白刃战」
「全靠你了」
我走上上层遇到了梅丽尔。她似乎十分动摇,视线游移不定。
「梅丽尔,你怎么了?」
她一语不发的撞过来,将脸埋进我的胸口。
「这、喂,干什么啊!」
周围不断响起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娜迦的压迫下,战攻艇正咯吱作响。现在不能在这种地方傻站着。
「梅丽尔,麻烦你放开我」
「和那种怪物战斗,怎么可能赢得了啊」
我抬头看向梅丽尔,她的眼睛泪汪汪。
「乌鲁……吻我」
为什么?……吓傻了么?
「我们全都要在死在这里了啊!所以吻我啊!」
「冷静下来梅丽尔,总之先冷静」
「我还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啊!怎么能够这样就死啊!所以乌鲁,吻我。然后对我说『喜欢你』」
「还不一定会死啊」
「这样一来,我就能在体验被人所爱的感受之后再去另一个世界了,我对自己的人生也能够稍稍满足了。就算哄我也好,这方面我会从精神层面上克服的」
公主社长怎么能够在关键时刻中途掉链子。没办法了,这里如果不能在某种程度上体谅梅丽尔的感受,她就不会放开我吧。我轻轻地将手放在梅丽尔的脸上,托起她的下巴,吻了她的额头。
「现在就先这样吧」
「为什么啊,好好吻我啊」
梅丽尔眼睛充血,噘着嘴。
「男性为了保护喜欢的女性而战,有错么?」
「我觉得……没错」
「那就放手,我要为梅丽尔而战」
梅丽尔的眼中霍然绽放光辉,趁此空隙,我温柔的拉开她的双手。
「这、这种说法,太狡猾了啊,我还期待着更加直接的台词呢」
「那么回来之后再继续吧」
「……我明白了,不过呢」
「怎么了,梅丽尔」
「一言为定,一定要回来哦,这是社长命令!」
听着背后传来的怒吼,我冲向了排水室。



『乌鲁,无线电的状况怎样?』
「嗯,状况良好」
『于是,外面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就是被死死的卷着」
虽然运气不错打开了舱门,但要如何将娜迦咬住战攻艇的巨体剥离……完全没有头绪。
不,总之尝试攻击吧。
嗙!铿!
不行,在极近距离进行射击,子弹还是被铠甲一般的鳞片弹开了。
话说回来……这个鳞片能够应对任何情况。坚硬的小片紧密覆盖,能够藉此防御来自外部的攻击,还能保障机动性。要如何进化才能得到这么完美的身体啊。
嗯?等等……紧密覆盖也就表示,鳞片与鳞片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缝隙,然后柔软的皮肤应该就隐藏在它的下面。
值得一试么?我果断将手放在鳞片上试着奋力拉扯。而后制造出了超乎想象的空隙。太好了,那么就将枪口塞进这个缝隙中……
嗙!
娜迦的身体剧烈震动。有效果!当然这并不构成致命伤。以人类的身体打比方的话,就好比用大头针刺进去的程度,可是会痛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如果连续攻击,不用多久就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嗙!嗙!嗙!
『娜迦在挣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继续干吧!』
我听到西瓦耶斯开心的声音。用不着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好,趁早离开战攻艇吧,否则赏你更多更多的子弹哦。我趁着这势头继续开火,而此时只觉背脊一阵恶寒。
我反射性的转过身去,只见娜迦大张的嘴近在眼前。
我果断跃向一旁。娜迦的脑袋撞到自己的身体,战攻艇被一起压低。我的身体被抛到海中,陷入无法控制的状态。
冷静啊,乌鲁·南姆,这个时候握住安全绳……咦、安全绳忘带了!
我在海中手忙脚乱,娜迦再次张开嘴向我逼近。
不行了……没有能够立足点拱我躲闪。
无序生长的大量牙齿逼近眼前的是时刻,传来一阵熟悉的连射声。瞬间,娜迦的侧头部被炸飞。我的身体被弹飞,一边激烈旋转,一边不着边际的飞走。
『乌鲁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不过有点晕」
『刚才的冲击让娜迦的身体松脱了,所以炮塔能动了』
虽然我没有那个打算,但结果还算不错。
『好厉害啊,乌鲁!战胜海兽了!』
西瓦耶斯欢天喜地。一番苦战最后,我总算恢复了体势。我调整呼吸后开始游向战攻艇。
『乌鲁,听得到么?』
是梅丽尔,直到刚才的那种被疯狂所侵蚀的感觉为之一变,声音十分温柔。
「啊,听得到」
『真厉害啊,居然打倒海兽了哦』
「是亚维打倒的,我只负责逃跑」
『那也很厉害啊』
「是么,谢谢」
『快点回来,社长命令哦』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靠近战攻艇之后,我看到梅丽尔正站在罩舱上。
她举起手,正朝我轻轻左右摆动。
对呀,一直都是这样。前往远方的谢尔塔送达货物或者收取货物,最后我都会回到梅丽尔身边。我的归宿是沙提恩运输,可是头脑中浮现的梅丽尔的表情,让我无意识间觉得,我的归宿就在梅丽尔身边。即便状况不同,但这一点现在也没有改变,我还会回到她的身边去。
此时,一个细长的影子在战攻艇的外壳上飞驰,我被影子吸引向上方看去,只见那是弯成弓形的娜迦的尾巴。为什么?娜迦遭受加农炮的直击,应该死掉了才对。
我转身看到了娜迦的脑袋。左侧头部被削了个精光,这种状态怎么可能存活……不,它正一点点的在动,正看着这边。
也就是说,那个变成弓形的尾巴要……
「西瓦!快逃离那里!」
说完的同时,娜迦像鞭子一样挥舞自己的尾巴,砸向战攻艇。战攻艇被弹飞,与海底的垄沟发生碰撞,冒出大量的雾泡。
『刚才的冲击是怎么回事!方向失控了!』
战攻艇开始掉向海底,而下面是深深地海沟。糟糕了,被下降海流缠住了。被那股海流缠住的话,会被冲到海沟底部的。
「快点从战攻艇逃出来!会被海沟吞进去的!」
『办不到,上部发生了扭曲,舱门打不开』
「想办法破坏掉,总之逃出来!」
『只要等动力机关恢复就没问题了,还没完,还能动起来』
「不要那么执着!战攻艇那种东西可以再买啊」
『西瓦不好了!亚维她……』
『啊……怎么这样,好多血……这……』
「亚维怎么了?喂、西瓦,回答我!」
无线电中断了,战攻艇也消失在了海沟的黑暗中。
「不管谁都好,回答我!」
海沟一瞬间发出光亮,不久后,腾起大量的雾泡。发生爆炸了。
也就是说,大家都……死了……么?
不会这样的……我不承认,因为,我们的旅途不是才走完一半么,亚维还没到达奥拜木,梅丽尔也没找到新的店铺。西瓦耶斯也还没宣布「我要减肥」不是么。
我看向前方。娜迦还在那里。它在一口便能将我吞下的极近距离。它失去了左半张脸,毫无感情的右眼也没有表现出痛苦,紧盯着我。
我没有感到恐惧,也没有感到愤怒。那我感觉到的是什么?是什么都没有的感觉,大概这就是叫做丧失感的感觉吧。
失去归宿,失去立足之地,还是去了身边的人。怎么办,我接下来该如何活下去……
娜迦缓缓张开嘴,呈之字形生长的牙齿向我逼近。
我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生气了还是肚子饿了,如果你吃掉我就能满意的话,那就吃吧」
我接纳了死亡,不如说,这是我的愿望。没有归宿的世界,没有守护之物的世界,没有生存的价值。
我看到了娜迦的口内,只等它一口咬下来,一切就结束了。
我领悟这是最后的瞬间,阖上眼。死了就会去谢尔塔·赫本么?在那里,还能见到梅丽尔和西瓦么?
能见到的话,该有多好啊……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冲击声,我反射性的张大双眼。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眼前?
在那里,是完美而匀称的女性臀部。从肉量到大腿曲线都非常完美的理想臀部。
是这样啊,我在走马灯里看到了女性的臀部啊……原来如此,真是不错的选择。
「你在干什么!你想死么!?」
不曾听过的声音猛然将我拉回现实,我四下张望观察现状,眼前是骑在水下摩托上的女性身影。她身上穿着紧身的黑色潜水衣,戴着全遮盖式金属头盔。
这个打扮……和气仙·艾拉相同……
不过,她不是气仙。声音不一样,最关键的是,眼前的她大概与身高差不多长的金发从头盔下面伸了出来。从可是服装相同这一点来看,她是伊斯马利克的军人吧。她竖着架起犹如长海螺的长枪,从正面对抗娜迦。娜迦的脖子大幅扭动,她配合娜迦的动作一般,蹬起踏板阻挡娜迦前进。
「上后面!」
「呃……您哪位?」
「快上来!!」
我遵照她的指示在摩托后部坐了下来。
「抓紧我的身体」
虽然有些紧张,我的手还是绕过了她的腰,随后,摩托即刻进行了急转弯。
「要逃了!」
摩托以迅猛的速度离娜迦而去。娜迦也不认输,拧动身体追赶摩托。加速的惯性牵引与水的摩擦压迫着我的身体,我拼命贴紧她的后背。
「情况不妙啊」
转过头去,只见娜迦越来越近。确实很不妙。
「我还是下去吧」
「说什么呢?这么做你会成为娜迦的早餐吧!」
「可是这样下去会被追上,我下去之后就会变轻,能够逃掉的」
「你可真温柔,可是不用担心。看前面吧」
在她的敦促下,我转向前方,看到那边某种东西横向呈一字排开,正朝这边过来。那是,摩托部队。
「总算赶上了」
部队从我们头上交错而过,包围娜迦展开攻击。
「注意距离不要太近,注意保持运动,不要被锁定!」
摩托部队所有人与娜迦保持着一定距离,用步枪或手榴弹进行攻击。娜迦一旦追逐特定的士兵,其他的士兵则化身诱饵分散它的注意力。
「很漂亮的配合吧?」
不久,娜迦的动作开始变慢,最后完全一动不动了。她驾驶摩托来到娜迦跟前。娜迦遍体鳞伤,嘴巴固定在张开的状态。
「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
她向后部座位的我看来。
「回旗舰吧。你也与我们同行」
此时,我看到了她那边的娜迦。尖牙正急速向这边接近。还没有死!
「危险!」
她露出一张不解的表情向前看去「呀!」失声尖叫。这个声音与刚才的大姐姐式声音不同,很可爱。
我从座位上起身,拔出背后的剑跳到她面前,然后朝着娜迦逼近的上颚刺了下去。娜迦的脑袋激烈摇晃,我几乎要被抖下去。我为了不被甩出去,拼命地握住剑柄。
在摩托部队的又一轮攻击之下,娜迦的动作一瞬间停止了。我趁此机会将剑拔出,进入口内更深的地方,到达咽喉之后再度向上将剑刺出。娜迦的身体开始激烈的痉挛。
我又来到更深的地方,再次刺了下去,用力将剑摁进去。
「唔啸——!」
伤口流出大量的血,娜迦发出最后的惨叫,身体猛地一抽,然后再也不动了。随脉搏压出的血也停止了。
这次,它终于死透了。我从娜迦的口中探出脸后,骑着摩托的女性就在眼前。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说完向我伸出手。
「我叫莎克缇·马哈帕特拉。你叫什么?」
「我,呃……」
气仙知道我的名字。既然如此,我的名字可能已经传到了伊斯马利克。这里就用假名吧。
「我是西瓦耶斯!」
我握住莎克缇的手,如此回答。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32 编辑

 5

距今半世纪以前,谢尔塔·泽尔的伟大历史学者霍梅欧特斯在其研究著作『历史』中有以下这样一段描述。
「曾经这个世界的水位比现在要低,地表的一部分露出海面,人类在露出的地表生活。可是,因为某种理由水位上升,生活空间受到威胁的人类利用现在已失传的技术在全世界的海中建造了谢尔塔」
该学说引起了主张谢尔塔为伊瓦努斯神所创造这一学说的枢机院的愤怒。因此,他活生生与他所研究的大量资料一起被烧掉了。虽然霍梅欧特斯就此殒命,可他进行过的「探求真实」并没有因此受挫。
在修学院,受过霍梅欧特斯教导的恩奇杜·修亚纳继承了他的研究。



宽敞洁净的房间内,有一张大床,还有书斋。比其他士兵的房间好上几个档次,换而言之,我被当成了客人。
击败娜迦的我随摩托部队一同前往了旗舰。据说,他们屯驻在前方相当远的海漠。亚维和使节遭到袭击,便是因为他们埋伏于此,一切都对上了。
莎克缇将我奉为击败娜迦的英雄,总感觉她看我的眼神也充满热度……大概是心理作用吧。从探视窗向海中望去,只见一片黑暗,犹如煤焦油在浓墨之上流淌,什么也看不到。梅丽尔和西瓦耶斯,然后还有亚维……他们真的死了么?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去寻找他们。
「在想朋友了?」
有人在耳边细语,我下意识「唔噢!」发出奇怪的声音,急忙后撤。转过身去,只见一位戴眼镜的知性女性正站在那里。
「抱歉吓到了你,感觉你那么严肃,不知该怎么跟你说话才好……」
这个声音是莎克缇。在海中因为戴着头盔没看到脸,但她的人和她的声音一样,是个充满知性气场的女性。
「食物准备好了,一起用餐如何」
莎克缇露出清纯的笑容。在她的敦促下,我来到走廊,走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通道。
「战舰好大啊」
「对,旗舰瓦舍龙,全长三百米的超巨型战舰。重武器的配备及装载量都是伊斯马利克第一哦。只要有这艘瓦舍龙,可以不用停靠,连续野营一年呢」
「指挥官是莎克缇小姐么?」
「不,我只指挥摩托部队。指挥包括瓦舍龙在内的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的,是恩奇杜老师」
「恩奇杜氏?」
「对,恩奇杜·修亚纳老师。老师是艾尔莎帝国出身,进入伊斯马利克之前在阿凯特·奇特拉修学院教授历史学。非常博学」
历史学者,难道就是亚维曾经说过的人么?
「啊,对呀,就算对帝国出身的你提伊斯马利克,你也不会懂的吧」
亚维虽然告诉了我很多,但说出来似乎也会造成问题。
「……哎呀?」
莎克缇的脸向我靠近。我吓了一跳,稍稍后撤。
「你是塔利亚人啊」
「啊……什么?」
「眼睛上刻着奴隶编码」
莎克缇指着我的左眼。这个……我该如何解释才好?
「是从什么地方的庄园逃出来乘秘航艇穿越海漠流浪到帝国的么?从这样的战斗力来看,应该不是农奴,而是剑奴?」
「……我自出生以来,一直在干运输工作」
莎克缇微微倾首「运输工作?」嘟嚷着,扑哧一笑。
「那么就当是这么回事吧。虽然值得戒备,但我不想探讨西瓦耶斯的过去哦。重要的是,你与我刚才的相会,以及今后我们如何行动」
我觉得她话中有话。
来到走廊的尽头,莎克缇打开门。其中靠内的某房间墙壁上装点着在伊瓦努斯教圈看不到的很深的浮雕。房间中央有张桌子,从天花板上面吊着香炉。在香炉那边的上座,坐着什么人。
「你就是西瓦耶斯么,原来如此,好一张精悍的面孔」
那个人起身向我招手。他胡须浓密,是一位饱经风霜的男性。他披着羊毛上衣,一副文官打扮。
「这位就是恩奇杜老师」
沙提恩如此说道,坐到恩奇杜身旁。我也跟着坐下。
「招待不周,都是些朴素的东西,但分量还是很足的,多吃一些吧」
桌上摆着盛着糊状的疑似谷物的东西的盘子,以及开启的罐头。的确很朴素。
「由于接到指示之前都必须在海漠停留,所以只有方便保存的食物的了」
「不,没有那种事。非常感谢」
「莎克缇非常吃惊哦,她接到斥候发出救难信号后去为救援去作后方的预备队,结果发现有一位与娜迦对峙的青年」
「我很吃惊哦,看起来完全不怕死呢」
那是自然,因为那时一心求死。
「而且青年从险境中救了莎克缇,击败了娜迦」
「对呀,自己冲进娜迦的口里用剑来刺。他的勇猛比起巴巴鲁大人也毫不逊色」
「哈哈哈!真想让那家伙也听一听呢,他会燃起对抗意识去狩猎娜迦的哦」
「这么荒唐的事情……不无可能」
「怎么了西瓦耶斯,好像没怎么吃东西呢」
「我没什么食欲」我握着罐头如此回答。
「你乘的船似乎被娜迦袭击,同伴们随船一起沉入海沟了呢」
「是的,被下降海流卷走了」
沉入海沟的战攻艇没有浮上来。恩奇杜将叉子送入口中,瞥了我一眼。
「于是,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想去救他们」
「救?这么说或许对你很残酷,但这是办不到的。你的同伴已经死了。你自己也应该明白吧?」
不论战攻艇的外壳如何坚固,也难以抵御水压。而且一想起落入海沟时发出的巨大爆炸声,就觉得思考他们生存可能性的自己可能在白费力气。
「可是,至少我想去找找他们。因为……」
我想起了梅丽尔的声音。他对我说过「一定要回来」。
「必须去找他们……」
梅丽尔的脸浮现在眼前,手里叉子开始颤抖。
「就算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也必须需去找他们。我不能容忍让他们就这么沉没在冰冷的海底」
在这个世上,死并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因为无休止的战争和渐渐毁灭的谢尔塔,人类正体正缓慢的走向灭亡,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状。
可是,我的心并没有坚强到轻易接受至亲之人的死。即便现在,在我内心某处,依旧没有放弃相信梅丽尔他们还活着。大概这份心情直到目睹他们的遗体之前都不会消失吧。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可实际要怎么去找?」
莎克缇用事务性的口吻向我提问。
「世上没有能够能都到达海沟底部的潜水艇。而且你不惜冒着危险去找你的朋友,他们会开心么?」
梅丽尔大概会说「别找」「不要连乌鲁也死掉」这样的话吧。莎克缇向我递来手帕。此时我才头一次察觉自己哭了起来。
「你,有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
「……没有。财产物品全都在船上,我们正在寻找地方移居」
「家人和亲戚呢?」
「没有。大家全在东部战役中丧生了」
「东部战役么……」
莎克缇向叹着气垂下脑袋的恩奇杜使了个眼色。
「嗯……」恩奇杜叉着手,回了个复杂的表情。
「首先有件事希望西瓦耶斯能够理解。现在南方的亚米教圈处于内战状态,我们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屯驻在海漠也是战术的一环。目的是为了截断谢尔塔联盟与爱莎尔帝国之间的通信」
我默不作声的听着,心想果然真如此。
「换种表述方式,我等在这里的事情如果让帝国方察觉到了会很麻烦。我们的形迹一旦败露,我等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有利战局可能会被逆转」
恩奇杜将手中的叉子向我一指。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放你回帝国」
「……咦?」
「回到帝国之后,我等的事情可能从你口中透露出去」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并非不信任你。不过有这种『可能』」
那么,我该怎么办?你们要怎么处置我?从状况来看,虽然不至遭到残酷的对待,但我是异国的国民,不知会对我做什么。
「就留在这里吧」
恩奇杜说出这样一句话,陷入沉默。不,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要不要加入我们伊斯马利克军?」
让我加入军队……而且还是塔利亚人的军队……我可是塞姆人的运输业者呢。
「其实,我们北方旅团刚刚失去了才能卓越的摩诃·蒂芬」
「是一位叫托卡塔的年轻人,你现在使用的房间,原本是他的房间」
恩奇杜垂下肩膀,叹了口气。
「托卡塔……曾经是个好青年。可他或许在战斗的中太温柔了」
「恩奇杜大人无需懊悔。他是自愿入伍的,面对这种最糟糕的事态应该做好了觉悟」
「还有气仙艾拉,她的通信也一直。如果连她也丧生的话,我们就会失去两位摩诃·蒂芬」
果然气仙也是这艘瓦舍龙的成员么,她回来的话可怎么办。这里无处可逃,这次铁定会被杀掉的……
「西瓦耶斯,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哦」
「咦?……不……我在想摩诃·蒂芬是什么」
「摩诃·蒂芬是奴隶身份的人中很少诞生的飞戒者。原本他们的祖先是和赛莱菲一样的飞戒者,但古伊修塔尔因内乱而家族分裂。煽动内乱的家族后裔就是现在的赛莱菲一众,相反,致死效忠国王的家族和其他残兵一起被剥夺身份,沦为奴隶。托卡塔和气仙就是这些奴隶的后裔」
塔利亚人之中身份最高的是赛莱菲,最低的是奴隶,原来是同一家族么。感觉真讽刺。
「古伊修塔尔崩溃之时,王族派的飞戒者们的能力被封印了,成为了无力的奴隶。这个封印对他们的子孙也有影像,之后就几乎没有拥有飞戒之力的奴隶了。不过,也有少数情况发生。像气仙这样的人就是」
「这个飞戒之力具体是怎样的能力?」
「能力多种多样,比方说气仙·艾拉的力量名叫『野性狩猎』,为了杀死锁定的目标对象可以发挥出超越常识的力量。这个力量可以打破阻碍狩猎的一切障碍」
「她的能力万分强大,有时甚至能够扭曲因果将猎物引向自己。可是这个能力并非万能的,由于祖先遗留的诅咒会抑制能力发动,对飞戒者的生命力造成危害。摩诃·蒂芬的能力虽然无比强大,然过度使用会导致飞戒者自身毁灭」
说起来,气仙说过「墓穴准备了两个」呢,那是表现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杀死我的意志么。她认为我杀了托卡塔,所以才如此恨我,我并非无法理解,然而这是她的武断,我并没有杀死托卡塔。慢说如此,我连那个人都没见过。
不、等等……我真的能够如此断言么?我没有身在阿凯特·奇特拉的记忆。而且我左眼进行过移植,不知不觉间拥有了高超的战斗能力与恢复能力,这个状况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会不会真如气仙所说,是我杀死了托卡塔,然后夺走了他的能力?可我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加入伊斯马利克军的人中,拥有力量却畏惧诅咒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这次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人,对我们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不论托卡塔还是气仙·艾拉,在我们解放谢尔塔之前都一直作为奴隶受到领主残忍的对待。在如同家畜一样的奴隶生活中,总是徘徊于死亡边缘,他们加入伊斯马利克军的理由多半和那时的经历存在很大的关系吧。我想奴隶的感受,西瓦耶斯也十分理解吧」
「嗯?莎克缇,这是什么意思?」
「恩奇杜大人,他曾经也是奴隶」
恩奇杜从桌子上探出身来,仔细观察我的脸「噢噢……这是!」感慨万千地干咳了一声。
「奴隶身份的塔利亚人么,在这片广袤的海漠中竟然能与主张奴隶解放的伊斯马利克巧遇……亚米教所主张的因果循环或许所言非虚」
「怎么了?有兴趣加入伊斯马利克·塔利亚么?」
怎么回答呢,梅丽尔和西瓦耶斯消失在海沟之后,我失去了自己的容身之处,有种没有着落的心情。既然亚维也一起消失掉的话,我和伊斯马利克就不是敌对立场了。即便如此,加入伊斯马利克与他们共同行动,气仙一旦回来,我的身份还是会立刻暴露。
索性对恩奇杜和莎克缇实话实说如何?我曾准备将谢尔塔联盟的赛莱菲送往帝都奥拜木的事,与气仙战斗使她压在了瓦砾之下的事,消失在海沟的战攻艇上载着赛莱菲的事。
不、等等,如果……如果梅丽尔他们从那个海沟生还,准备完成当初的目而前往奥拜木,然后我又对恩奇杜他们老实交代,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会考虑梅丽尔他们生还的可能性……而去追捕梅丽尔他们吧。事情如果发展成那样,那我就拖累他们了。
「不用立刻决定,一边欣赏海漠,一边思考今后何去何从吧」
「这个交给西瓦耶斯」莎克缇将一把钥匙放在桌上。
「水下摩托是无法穿越海漠的吧。可以自由使用哦」
大家用完餐,起身离席。我也起身离席,准备向门走去的时候,挂在墙壁上的画映入眼中。由于用餐的时候画位于我的正后方,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到,不过那是一张相当大的画。
画的中心是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她面对我而站。她的一只手压着帽檐很大的帽子,另一只手伸向上方。在她周围是一片蔚蓝的世界。我觉得这是一幅充满开放感的画,可是这片蔚蓝色,是海的颜色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她没有戴呼吸装置呢?
「这是我从谢尔塔·古诺西斯拿来的,你怎么看?」
恩奇杜一边接近一边问道。
「我觉得很美」
「是吧,我也觉得」
「可是很不自然。少女没有氧气装置,海的颜色也很怪」
「的确,在你看来,既然是描绘海中,这画一定很怪吧。那么,如果这描绘的是有氧空间的话,又如何呢?」
「那就更不自然了。谢尔塔的内壁不是这样的蔚蓝色」
「哈哈哈!对呀,真是中肯的评价。可是西瓦耶斯啊,人类的生存空间可不只有海中谢尔塔哦」
看到恩奇杜别有深意的笑容,我做出自己的思考……可我想不到除了谢尔塔以外还有其他可供人类生存的空间。
「我们在海中谢尔塔出生,度过一生,而且死去的时候依旧会在谢尔塔里。所以我们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谢尔塔之内便是世界的全部。可是会不会正如这幅画所绘,其实世界的某处存在着无边无际的有氧的空间呢?」
「……会存在么?」
恩奇杜深深地点点头。
「在哪儿,那种地方在哪儿?」
「以我的立场无回答,也答不上来」说完,他双手高举起来。
「若是吾王威玛尔·塞班大人的话,一定能给出明确的回答吧。如果西瓦耶斯加入伊斯马利克,有机会谒见国王的话,再去问问吧。或许能够得到让你接受的答案。而且,这也和我等伊斯马利克进行战争的理由密不可分」
「发动战争的理由,不是解放奴隶?」
「这是枝叶部分」
「对,本来的目的是救济人类。我们想要拯救人类」
亚维说过,曾是赛莱菲专属医师的威玛尔·萨班说过想要救人而踏上了前往南方海域的旅程。身为部下的恩奇杜和莎克缇也拥有相同的意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呢?战争是杀人,是破坏谢尔塔,是让人类提早灭亡的行为」
「宗教以及政治,多种多样的价值观赋予了人丰富多彩的个性,这将形成丰饶的未来。我觉得这没有错。可当威胁人类生存的巨大障碍出现之时,需要一股将其跨越的强大意志,需要那些为求偏安一隅而固执守旧的众赛莱菲与领主所完全不具备的无私无畏的意志」
「西瓦耶斯啊,发动战争绝非我们的兴起。我们只是去完成必有一天,必有人站出来,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过去也曾好几次出现相同想法的人,而至今没有达成这件事。古伊修塔尔王国的伊万大帝似乎完成到了不错的阶段,但结果使王国瓦解了。破坏之后是创造,然后又是破坏。我等人类几千年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并走向灭亡」
「所以我们需要王」
「两位有正在侍奉的王吧」
「现在的威玛尔大人是伊斯马利克的国王,我们所期盼的是支配全人类的『人王』。我们为了让威玛尔大人成为『人王』而战」
「人王……那么,你们甚至打算侵略塞姆人的海域么?」
「终有一天会这样吧,唯有『人王』能够担任乐土的领航人……这是谢尔塔·古诺西斯之主『艾文』给威玛尔大人的启示。啊,对于塞姆人来说不应该用乐土,应该用谢尔塔·赫本这个说法才合适吧」
「就是俗话说的,船头当由一人掌么」
我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只见一位十岁左右的少年急忙进到屋子里。他上下穿着皮衣,头上戴着兜帽。虽然只有小小年纪,但从服装能够看出从军已久。少年一看到我便爽快的打起招呼。此时我察觉到了,他的左眼戴着眼罩。
「我回来了,恩奇杜大人,莎克缇姐姐」
看到少年,莎克缇顿时喜上眉梢。
「卡尔塔!等你好久哦!」
莎克缇走近她喊卡尔塔的少年,将脸凑到他面前。
「让您久等了,莎克缇姐姐」
「情况怎样?」
「是的,发现之后带来了」
「不愧是我的卡尔塔!」
莎克缇抱住卡尔塔。用巨大胸部将卡尔塔的脸埋了进去,胡乱挠着他的头发。卡尔塔呆呆地站着任她摆弄,闭着眼睛红着脸,神魂颠倒。看上去并不讨厌,反倒有种「放马过来」的意思。
「这孩子也是从属北方旅团的飞戒者」
「让这么小的孩子参加战争么?就算是飞戒者,这也太……」
「卡尔塔的确很小,可他也是家喻户晓的盗贼哦」
盗贼?明明还是个孩子?
「他的家系祖祖辈辈都是盗贼头目,而且一生下来全都是独眼。而且卡尔塔这个名字,也是继承父亲的称号。提到『独眼的卡尔塔』,在亚米教圈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哦」
这就是在伊瓦努斯教圈也很出名的「单眼的英卡塔」么?偷走国王的王冠,偷走魔导师的法杖的大怪盗,义贼。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没想到真有其人……而且还是小孩子……
「等一等,单眼的英卡塔我也听过,但我记得他是不拘泥体制的义贼。既然如此,和伊斯马利克联手就说不通了」
「本来是这样,可是你看」
恩奇杜毫不顾虑的指向卡尔塔。他一边被莎克缇摆弄,一边「不敢当……不敢当……」发出恍惚的笑声。
「呃……他喜欢巨乳?」
恩奇杜摇摇头。也对呢,这种理由不足以让怪盗协助军队呢。
「卡尔塔对年长的女性完全没有抵抗力」
问题出在这里么……
「所以这次交给他的任务也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因此得到了不错的结果。失去的摩诃·蒂芬似乎只有托卡塔一人」
这是……什么意思?
「卡尔塔,她现在人在哪里?」
「是,莎克缇姐姐,气仙你姐姐正糖在医务室」
刚才,他说了气仙?
「咦咦?伤到哪里了?」
「是的,外伤很严重,但无性命之忧。不过估计因为长时间使用野性狩猎,在那个方面非常衰弱,似乎需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
现在哪里是优哉游哉的时候!不赶快逃出瓦舍龙的话,被气仙看到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故作镇定向门走去的我,被卡尔塔抓住了。
「他就是西瓦耶斯先生,是从娜迦嘴里将姐姐救出来的恩人!是个很强的人哦」
莎克缇一边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边进行不必要的身体接触。目睹这个景象,卡尔塔的表情突然绷紧……就好像看到弑亲仇人一样狠狠地瞪着我。
「我是卡尔塔,请多关照,西瓦耶斯哥哥」
卡尔塔转眼间露出灿烂的微笑,向我伸出右手。
「请、请多关照」我配合他伸出右手,就在握住他右手的瞬间。
……滋啦!……
「呀啊啊啊啊啊!」
「哎呀,不好不好,装备在手腕上的匕首自动动起来了,刺穿哥哥的手腕了」
我手腕上还插着刀呢,你为什么能够「失误咯❤」笑得那么得意!
恩奇杜叫喊「快去医务室!」。卡尔塔装作治疗将脸凑到我的耳边「下次再和姐姐亲热就捅你的脖子哦」嘟嚷起来。
何等阴险……这就是传说中的义贼么?
「好了,西瓦耶斯哥哥,快到医务室去吧」
「不,没关系的」
虽然我非常想接受治疗,可现在气仙在医务室。
「都流了这么多血,在说什么呢,快去止血」
听到恩奇杜的话,我说着没关系,点了几下头,向门走去。
「这点小伤不要紧的,在屋里睡一觉就没事了」
「咦?咦?这点小伤……可是出这么血……」
弄得满目疮痍都能够恢复,割伤而已……奇怪,身体怎么这么重?
「这把匕首涂了毒的,所以还是赶快去医务室比较好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眼睛开始花了。
「没、没事的啊……」
说起来,气仙「你一定会在我的面前出现。为此,即便因果也将扭曲」。由于野性狩猎的诅咒,就算与我自身的意志无关,也会被拉向她身边么。
莎克缇忍不住将我搀了起来。
「快去医务室吧,必须注射解毒剂,然后止血」
「我不去医务室……在自己的房间睡一觉就会好了」
「我明白了,至少让我陪你到你房间吧」
「非常……感……谢……」
意识中断了,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舰内冷飕飕的空气,以及走路时从鞋底传来的地板的触感,还有从刚才开始,一直顶在我侧腹的,莎克缇丰满而柔软的胸部的触感。
胸部的触感让我有意识地提高了感觉度。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32 编辑

 6

艾尔莎帝国在塞姆人的国家中国力最为强盛。现任皇帝瑙鲁·辛·爱莎尔有三个女儿。
可是,「高傲」的第一皇女伊蓓丽雅在十年前的东部战役中香消玉殒,「贪婪」的第二皇女苏菲亚为了与安托玛卢骑士团建立和平,嫁给了谢尔塔·阿连德第一皇子迪奥多,舍弃了爱莎尔之名。
结果,现任皇帝瑙鲁的直系晚辈,就只有「专横」的第三皇女奇特拉。这位十二岁的小小暴君在属于自己的巨大谢尔塔「阿凯特·奇特拉」不接受任何人意见,为所欲为。
然后,心怀愚忠对她唯命是从的保安部队「奇特拉轻微对」也在为虎作伥。



又到这里来了……
我在做过无数次的梦中。我依旧在某人的搀扶下,走在熟悉的阿凯特·奇特拉的商业区域。广大的天顶与冷清的市场,还有周围不时传来的枪声。
「乌鲁大人?」
近旁传来亚维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向身旁一看,亚维就在我身边。搀扶我的人是亚维。
「太好了!终于和乌鲁大人连接上了」
「为什么……亚维会出在我梦里……?」
「是,我用幽觅尝试和乌鲁大人通信,于是就过来了」
亚维望着周围,眉毛稍稍扬起,绷紧身体。
「这就是乌鲁大人经历过的战场呢,充满了旁人的恐惧与敌意」
「先不提那些了,你能这样和我对话,也就表示……」
「对,我还活着。梅丽尔小姐还有西瓦耶斯先生也一样」
真的么?眼前的亚维不会是我梦中装造出来的冒牌货么?
「在海沟发生了大爆炸。那究竟是……」
「动力机关的一部分的确受损严重,但西瓦耶斯先生及时灭火并将其封锁了。而且战攻艇的外壳惊人的坚固,就算沉到海底也没有被挤烂,保护了我们。艾尔莎帝国的技术真厉害呢」
「那么……这不是在说谎吧。亚维和梅丽尔还有西瓦都还活着」
「是,我们还活着哦」
哈……我发出丢人的声音,身体中的力量仿佛散去一般,当场瘫坐下去。
「我还以为大伙都死掉了……」
「我们也同样担心乌鲁大人,担心乌鲁大人会不会被那只娜迦吃掉了,可是无线电损坏了无法进行确认」
「说起来,在无线电中断前,我听到好像亚维受伤的内容,你没事吧?」
「我没事。爆炸的时候似乎撞到了脑袋,然后一时失去了意识。可是现在我没事了。梅丽尔小姐为我缠了绷带」
「是这样啊,太好了。于是,现在的状况呢?」
「是的,现在我们还留在海底,正在整备战攻艇,马上应该就能上浮到您那边去了。我用幽觅可以掌握乌鲁大人大概的位置,所以接近之后马上能和觉醒时的乌鲁大人进行通信。这样一来,就能够相互沟通进行汇合了哦」
「等等,这可不妙啊」
「咦?怎么了?」
「我现在在伊斯马利克的军舰内」
「被俘了么!怎么办……都怪我……」
「不,伊斯马利克并不知道我和亚维的关系。而且没有对我乱来,反倒把我当成了客人」
「……太好了」亚维叹了口气。
「乌鲁大人,伊斯马利克军的规模有多大?」
「不清楚,我乘的战舰是一艘名叫瓦舍龙的巨大旗舰哦」
「那是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的旗舰呢」
音调突然降下去了。
「见到恩奇杜老师了么?」
亚维知道恩奇杜。果然以前提到的历史学老师就是恩奇杜。
「啊,见到了……」
「他还好么?」
「看上去很精神,胃口也很好」
「是么……真是太好了」
亚维露出复杂的笑容。竟然挂念敌军司令官的健康,我觉得不可思议,或许她是将战争这个大局和个人的人际关系分开看待的。
「乌鲁大人,能够从瓦舍龙逃出来么?」
「这个嘛……我拿到了水下摩托的钥匙,不远的话应该可以」
「我们也让战攻艇上浮驶向乌鲁大人的方向。距离一接近就用幽觅做导航,然后……」
亚维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压低身体,来回张望,正戒备着。
「有人在看……」
在亚维的话的催促下,我四下张望。本来人来人往的商业区域大路上由于枪战的影响变成了无人状态。除了我们之外,只有倒在地上的人和一无所知蹲着发抖的人。
嗯?有人正从路的另一头走过来。至今都没有在梦里出现过啊。
「在接近……这个感情……怎么回事?」
那是,小孩子……小孩子正骑在什么东西的背上朝这边过来。是动物么?
「乌鲁大人,看那个。那个小孩子是不同于乌鲁大人的梦的其他东西」
「我也觉得,那个人骑着什么?」
接近之后,我发现小孩子的衣服破破烂烂,脸和从袖子伸出的手臂满是污垢,黑黢黢的,十分瘦弱。看她的相貌,是一个女孩。她坐的动物……像狗一样……而且是全身漆黑的狗。
「那只狗……不好!」
亚维带着我退到商店的墙壁处。
「那大概是伊斯马利克的摩诃·蒂芬」
「那个女孩子?还是那只狗?」
「女孩子是摩诃·蒂芬。她坐的狗是通过摩诃·蒂芬的力量可视化的东西」
「小孩子的摩诃·蒂芬……」
女孩子来到我们跟前。漆黑的狗对我们发出低吼。而另一方面,女孩子完全无视我们,正寻找什么似的看着周围。
「那孩子在自己的梦中。所以看到的景色应该是和我们不同的」
「换而言之,她看不到我们……话说,她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出现?」
「那孩子与那孩子所产生的能力之间产生了意志上的龃龉。能力朝着本来的目的笔直行动,这种情况也就表示,我们之中的某一方,或者双方发现对方之后就会发动攻击,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闯入了乌鲁大人的梦」
黑狗的前足向前刺出,紧盯着我们。
「可是那个能力者在自己的梦中,无法认识到我们。我们只要不被那孩子锁定,她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吧」
「在哪里呀~」
女孩发出无力的声音。
「不快点找到,又要挨鞭子了啊~」
如同和亲人走散的孩子一般,大大的眼睛里涌现出困惑,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
「挨太多鞭子会死的啊~」
「摩诃·蒂芬是塔利亚人奴隶中为数极少的飞戒者,这大概是这孩子童年的记忆,换句话说,她在做过去的梦」
「这里好冷啊,快点出去啊」
大大的眼睛……与某人很像……
「快出来啊,托卡塔……」
果然是这样,她是气仙·艾拉。我见过的气仙是个凛然之美与凶恶并存的无懈可击的女性。可是现在眼前的小孩子气仙实在太过羸弱,看上去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正当如此心想时……
黑狗的身体突然膨胀,眼睛燃烧一般变红。停止动作的女孩,仿佛上了发条一般,匀速动起脑袋,正面注视着我。丝毫不见方才的困惑,唯有面无表情的脸。
我感到一阵背脊仿佛冻住的恐惧,比起被娜迦盯上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发现了!回去吧!」
亚维双手遮住我的眼睛,视线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再次打开视野时,飞入眼睛的,是见过的天花板。
「终于醒了呢,西瓦耶斯哥哥」
我躺在床上,卡尔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我。
「卡尔塔么……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莎克缇姐姐的指示哦,让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所以要照顾到醒来为止。为什么我这位传说中的义贼非得照看艾尔莎的平民不可啊,真是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
因为我手腕的窟窿是你弄出来的吧。
「呐、哥哥,我有个请求」
「我可没有好心到去听用匕首袭击我的人的请求」
「哥哥是那个吧?是很善良的那种人吧?」
卡尔塔啊,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老好人都绝望了。
「只是听听的话倒也无妨」
「那个,你在这里疗养会导致伤情恶化,希望你去医务室」
「为什么?这里挺好啊」
「现在,气仙姐姐正睡在医务室」
气仙·艾拉……梦里见过她。梦里的她和现实世界的她截然不同。如烛光一般脆弱,仿佛转瞬间就会消失。
「哥哥去医务室的话,我就能遵照莎克缇姐姐的吩咐,以看护哥哥的形式仔细观察气仙姐姐的睡脸……观察那个平时无懈可击的大姐姐的睡脸了」
「你想把我带去医务室就为这个?」
「对!」卡尔塔笑容满面的回答。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照看我。
「那个气仙,是怎样的人?」
说完之后,我不知为什么会从自己的口中出这样的话,感到不可思议。我对她感兴趣么?可她想置我于死地啊?
「气仙姐姐是最棒的大姐姐!」卡尔特气息慌乱地朝我脸上扑来。
「战争中当然也很厉害,但姐姐的真正力量发挥在暗杀的时候。只要被姐姐的野性狩猎锁定的敌人,必将死于姐姐手中。不论逃到哪里都没用,绝对会被姐姐抓到杀掉」
「噢……真是一位强悍的女性呢」
「逃也没用。命运必定将敌人拖到气仙姐姐面前」
此刻我正切身的感受着。卡尔塔正以自身都浑然不觉的形式承载着这份命运。换而言之,我正被带往气仙身边。
「这不是……超强么……」
「但是,为此需要敌人的血,而且野性狩猎是靠气仙姐姐的生命力为原动力发动的,不是很想她用……」
卡尔塔挠挠头,有些为难。
「所以托卡塔哥哥的存在是必要的」
「嗯?这是什么意思?」
「托卡塔哥哥是医生,托卡塔哥哥能够治愈消耗剧烈的气仙姐姐。只要两人联手便天下无敌」
托卡塔是治愈师,难道这和我所拥有的恢复能力有关?可我的能力是治愈自己,托卡塔的能力是治愈别人,这一点是两者间决定性的差异。
「好了,废话也说完了,去医务室吧。再不快点,气仙姐姐就要醒了。我不想近距离瞻仰气仙姐姐醒来之后的那张端正的脸」
「不,我不会去的」
说完我从床上起身。这样下去的话,会被他拖去医务室的。我在口袋中摸索,确认水下摩托的钥匙在里面。就用这家伙前往海中吧,然后再次收到亚维的幽觅的时候能够马上汇合。
「卡尔塔,水下服在哪儿?」
「呃,公用的在机库保管,私人物品分别在各自房间保管」
也就是说……扫视房间之后,一个嵌入墙壁的衣橱映入眼中。我走近拉开把手,一件水下服挂在里面。上面的架子上放着头盔。
「这是指挥官用的水下服哦,和一般用的不同,是用强化纤维制造的……诶?西瓦耶斯哥哥难道要出海么?」
我「啊」随口应付了一声,开始换衣服。
「你还需要静养啊!」
「你在担心我么?」
「不是的!如果哥哥现在死了,我会承担责任的。会被莎克缇姐姐骂的」
是为这个么……我换好衣服之后,将头盔夹在腋下走向通道。
「没关系,伤和毒都已经痊愈了」
「怎么可能啊,虽然你的脸色的确好多了……可是只睡了半天,怎么可能痊愈啊」
不,我真的没问题了。手腕的疼痛也消失了,身体的松弛也消失了。
「如果莎克缇要骂你的话,你说『是西瓦耶斯擅自出去的』就可以了,你想,再不早点赶到医务室,可能就看不到气仙姐姐的睡脸了哦?」
「这样就麻烦了……没问题么?」
留下困惑的卡尔塔,我离开了房间。
通路一侧的探视窗以一定间隔设置着,从这里可以欣赏海中的景色。只见海景在视野中明亮,深邃的展开。向下看去,能够看到巡洋舰以数量上的规律进行配置,停泊在海底。大概是以这艘旗舰瓦舍龙为中心成菱形布阵的一种阵型吧。
我立刻找到了电梯,急忙乘上去,按下机库最下层的按钮。此时,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只要乘上水下摩托,就能和舍瓦龙说再见了。之后只要与从海沟浮上来的亚维他们汇合就万事大吉了……
到达机库后,我走向摆得密密麻麻的水下摩托。确认车体上的编号,寻找与钥匙匹配的编号。
在眼前的摩托中立刻将它找了出来。好,这样就能告别那位危险的气仙姐姐了。我在心中呢喃,戴上头盔。虽然型号有些不对,但不成问题。剩下只要学着气仙在耳朵附近转动操纵盘……
咻、头盔发出细微的排气声,面罩降了下来,变成了全罩式状态。这样一来,出海的准备就万无一失了。而正当我我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插进水下摩托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
背后有人对我说话。与此同时,声音的主人在我脑中浮现,汗水从全身喷涌而出。错不了……这是气仙·艾拉的声音。为什么她会在机库?她不是躺在医务室里么?
「咦?……你」
只闻气仙诧异的声音,是已经注意到是我了么?
「请转过来」
没办法,我缓缓的转过来面对气仙。
「……果然」
「……」
「这是,托卡塔的头盔呢,那么,您就是西瓦耶斯先生了呢」
西瓦耶斯先生……嗯?没有察觉到我是乌鲁·南姆!
事先将头盔的面罩放下来真是太好了……
「我是气仙·艾拉,请多关照,西瓦耶斯先生」
她说完,露出笑容,然后微微倾首。短短的金发撒开披下。奇怪?气仙是这么美丽的女性么?在谢尔塔·露西娅看到的时候,感觉是个更加肌肉发达的女士兵,可是眼前的气仙感觉是个清新而苗条的大姐姐。要说不变的地方就是站姿了,她依旧和那时一样将手插在腰上,像模特一样。
「刚才我还一直躺在医务室,来看望我的莎克缇对我讲过了您的事。她对您赞誉有加哦。说您非常强,很有男子气概」
气仙向我走近,手伸向我的偷窥。
「请让我一睹您的尊容」
我反射性的向后撤,拉开距离。让她看到脸可就全完了。
「怎么了?不愿意给我看么?」
「……」
「请问,西瓦耶斯先生?」
「……我……我害羞」
气仙愣了一阵之后,噗地失笑起来。
「让人看看脸会害羞么?」
「……嗯」
「您真怪呢,也罢。反正只要还在这艘舍瓦龙,总有会见面的呢」
虽然借口很蠢,但气仙不知为何接受了。闯过了紧要关头,我松了口气,而这时候,我察觉到气仙的异变。气仙的身体有些不稳,说起来,她的脸色也很不好。身体状况还没有完全恢复。
「为什么到这里来?你身体似乎还没好……」
我怕声音会暴露,用很低的音量试着提问。
「在卡尔塔将我转移过来的那段时间里睡了一会儿,可实在太无聊了,于是准备出海转换一下心情,只是骑摩托的话没问题的」
「这、这样啊……那我走了」
我背过去准备发动摩托的时候。
「且慢」
她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我停下动作。
「……怎么了?」
「你也是来骑摩托的吧?准备去哪儿?」
「……没有,想去周围随便转转」
「那我坐您身后吧」
「……」
「……难道,不愿意么?」
不是什么愿不愿意的问题,我骑摩托出海就是为了远离气仙,而气仙要做我后面,这不就完全失去意义了么!可又不能说出来。
「怎么了?」
「……没问题……也不是」
「呃,究竟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啊,同意了。
「真的么?那我这就去换衣服」
气仙背对着我走向了机库一头设置的房间。
这……不正是逃跑的好机会么?我急忙跨上摩托插进钥匙发动起来。摩托滑行一般移动至设置在地面上的巨大水池前面,看到蓄满水的水池底部,门紧闭着,寻找开关按钮,却哪里也找不到类似的东西。为什么找不到!焦躁让我再次提高弥散的集中力,扫视周围的角角落落。
可是,果然无法找到与之相似的按钮。
为什么啊!既然是门的开关,就应该是结构简单的装置,设置得一目了然啊!这样下去,说不定气仙就换好衣服过来了……我看到气仙走进了房间。
啊,已经出来了。她戴着透明的圆形头盔,穿着松松垮垮的水下服。
不行了。已经骑上摩托的我,将手肘放在把手上,垂头丧气。这次只能放弃逃脱,选择和气仙一起出海了。
嗯?这是啥?地板上有个凸起哦。仔细一看,就像铁质的踏板一样。
这是啥?我用力踩了下去。
我感到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池底的大门缓缓打开,开始敞开一个大口。我看向背后,气仙似乎还没完全换好水下服,她一边向上拉进拉链,一边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距离还很充足。
大门完全打开,我让前轮没入海中。
「啊,请等我一下」
身后传来气仙焦急的声音,我将其无视,踏起踏板。已经没问题了,就算气仙全力冲刺也不可能阻止我出发吧。我单独出海,之后只要和亚维通过幽觅取得通信就能和战攻艇汇合了。能够和梅丽尔和西瓦耶斯再会了。
等着我,梅丽尔,我一定会好好回到你身边的。



『……乌鲁大人,听得到么?』
『……嗯,听得到』
『太好了!这次和醒来的乌鲁大人通信了!』
『……是呀』
『我感受到了乌鲁大人的存在,马上靠近』
『不好意思,能把我留下,你们自己去奥拜木么?』
『什么?完全听不懂您的意思』
『我这边自己想办法』
『果然很难从舍瓦龙逃脱么?』
『不,已经来到海漠了』
『既然如此,只用和我们汇合不就可以了么?有什么不方便的么?』
『后面载着人,很困难』
『从状况来考虑,那是伊斯马利克的军人呢,难道乌鲁大人的身份败露了,被强制要求寻找我们……』
『原因没那么严肃,只是兜风而已』
『是这样啊,那么,如果乌鲁大人与对方之间构筑起信赖关系,向对方开诚布公的解释,和我们一同前往奥拜木如何?伊斯马利克军没有特别的信条,以佣兵居多,如果对方是佣兵的话,我认为值得一试』
『这种想法还是放弃为好』
『是么,想到关系已经好到两人骑水下摩托,所以就……』
『关系才不好,反倒想将我杀之而后快呢』
『呃……也就是说,乌鲁大人让想至自己于死地的人坐在背后么』
『像这样被别人指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状况很古怪呢』
「西瓦耶斯」
气仙在背后嘟嚷。转过身去,只见坐在后排座位的气仙抬头看着我。
『抱歉亚维,暂时中断幽觅了』
『请等等!这样下去的话……』
我将意识集中到现实「怎么了?」回答气仙。
本以为一个人逃到海里了……熟料气仙在那个距离发挥出超人跳跃力,一跃缩短了距离。我乘水下摩托进入泳池的瞬间,摩托发生剧烈的震动,回过神来的时候,气仙已经将手绕过了我的腰。
「比起谢尔塔,我更喜欢海中。您呢?」
「我也喜欢海中,可以一个人呆着」
「没错,有氧空间不管哪里都乱糟糟的呢。所以我喜欢辽阔的大海,可是大海太辽阔了,也会让人感到孤独,所以我在出海的时候喜欢坐在托卡塔身后。这样一来,即便身在广阔的海中也不会感到寂寞了。既不会烦躁也不会孤独,这是我的完美世界」
这也就是说,托卡塔死后的现在,气仙心中的完美世界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无限延伸的平坦海底与苍蓝的大海,视野中间被群青色所覆盖的那条境界线变得模糊。不时看到的鱼群规模也很小,让人回想起海漠是生命稀薄的海域。
「我觉得大海如此宽广而开放,是在进入伊斯马利克之后哦」
「大海从前就很宽广哦」
「因为加入伊斯马利克之前我是奴隶,所以出海也是拼命捕鱼,没有闲情悠然地观察四周。身份转变之后再看这个世界,我真切的感受到世界也能够改变」
「奴隶制度么,那是爱莎尔没有的习俗呢」
「塔利亚人所拥有的谢尔塔,大多数在奴役奴隶。在有氧空间边缘的边缘,由于漏水而半淹没,空气循环装置也无法正常运作的地方,就是我们奴隶的居住区哦。完全不顾及我们是女孩子,一旦无法进行残酷的高强度劳动就会被舍弃。根本不会进入疗养区域,只能原地等死。我的父母也是这样死的」
「这……真是太过分了,亏你能够活下来呢」
「多亏了托卡塔哦。我受伤的时候,受病痛折磨的时候,他都会帮我治好。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是他让我等够生存下去。不止如此,他告诫对每天遭受残酷的奴役而迷失生存意义的我,让我活下去。不论怎样的状况,只要活下去,希望必将到来……曾几何时,他的存在本身化作了我生存的希望。只要还有名为托卡塔的光芒,我就不会被死亡黑暗所吞没」
名为托卡塔的存在是气仙生存的希望。既然如此,他已辞世的现在,气仙打算如何活下去呢。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说完,隔了一会儿。
「唯有一件事我必须完成,唯独这一点我明白」
尽管我问出了「是什么?」但我对气仙的回答心知肚明。
「为托卡塔报仇雪恨」
语气变得低沉而尖锐。
「我让那家伙从谢尔塔·露西娅逃了。可既然已经施了野性狩猎,就不需要再找了。他必然会在我面前出现。然后,我一定能杀掉他。因为这是我的力量」
「卡尔塔说飞戒之力会缩短寿命。还是别太勉强为好吧」
「只要能杀乌鲁·南姆,我死不足惜」
她的话中充满了憎恨。我是她憎恨的对象,本来十分恐惧才对,可不知为何,心中涌上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对桎梏于对已逝之人的惋惜而迷失自我,已经开始被死亡的黑暗蚕食的她感到可怜。
「那个托卡塔,会希望你这么做么?」
「他……」气仙的话停了下来,环住我腰的手稍稍变紧。
「总之,我意已决。乌鲁·南姆现在还活着。他今后还要使用托卡塔的左眼去看世界,还要使用托卡塔的力量活下去。这种事,我绝不原谅」
气仙用失望的声音喊起来。
前方能够看到船队微薄的影子。以中规模的舰队中心,好几艘战攻艇正在前后纵向航行。战攻艇分别都有各自的安排,没有统一感。
就好像在甲壳上再附上鳞片的,巨大的海龟一般。
「他们是在东部展开的旅团的分队哦」
气仙似乎也看到了船队。
「那是伊斯马利克军么?感觉气场和其他的不一样呢」
「他们是用金钱雇佣的佣兵团。由于军队只会支付与劳动对等的金钱,武器装备都是他们自备的哦」
「他们要往哪儿去?」
「从转移方向来考虑,是准备与恩奇杜所在的本队汇合吧」
「他们有什么行动么?」
「不久之前,我的部队在海漠巡逻,发现了北上的谢尔塔联盟的船。准备发动攻击而接近之后,结果发现亚维沙伊坐在上面。那件事让我很受冲击」
我被这种说话牵动了。听起来并非因为舵手是赛莱菲而感到吃惊,而是因为对方是亚维。此时我试着试探了一下。
「我在帝国生活了很长时间,不太明白。亚维沙伊是谁?」
「亚维沙伊·艾伦莎·撒西拉卡公主。现任大赛莱菲的独女哦」
……你说什么!这在帝国不就是所谓的皇族么!不是像奇特拉公主一样么!性格完全不一样……
「赛莱菲的制度基本是世袭制,所以她将会是下任大赛莱菲呢」
……那孩子将来将站在塔利亚领导者的顶点?那个文静天然的孩子么?比起吃惊,我感受更多的是不安。与此同时,感觉也明白其他种赛莱菲让她避难的理由了。
「如果抓到公主,就能用作宝贵的交涉材料。想到这里我放慢了攻击,结果出问题了。公主逃走了,而且还让她逃进了帝国。一旦让公主将亚米教圈的现状告诉艾尔莎的国王,我们便将失去封锁海漠的理由。也就表示封锁将确定失败。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转入下一项策略」
「下一项策略?连那个都已经决定好了?」
「是之后决定了的。是继续留在海漠直准备接侵略塞姆人,还是南下加入讨伐谢尔塔联盟。毕竟纠纷总有一天会发生的呢」
「那么,我们也该回去了呢」
气仙没有回答。



我们不断在海漠中前进。不知不觉间,周围连一条小鱼也看不到了。单调淡漠的景色无边无际。
在那之后,我没有再收到亚维的幽觅。那个也受到了野性狩猎的影响么?或许在气仙心中的那只黑狗正在从中作梗。
我要怎么做才能逃离气仙呢,亚维有没有前往奥拜木呢,伊斯马利克若是要侵略爱莎尔帝国,会发展成东部战役那样的情况吧……不得不去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脑袋忙不过来。
突然,腰部感到一阵异样感。只见气仙环住我腰部的手开始慢慢松脱。我紧急停下摩托,看了看背后的气仙,发现她气息慌乱,眉毛痛苦的挤在一起。在机库中看到她东摇西摆的样子在脑中浮现。
「气仙,要不要紧?」
她想回答,但发出的只有咳嗽。她的肩膀激烈的起伏之后,耷拉在我的背上。我确认下方,找到尽可能平坦的海底将摩托停下之后,缓缓地抱起气仙让她在海底躺下。
「气仙,听得到么?」
气仙嘟嚷着什么,身体痛苦的颤抖起来。她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这下不妙了,得赶快回舍瓦龙……话虽如此,可是让筋疲力竭的气仙坐在背后的话,一旦跑起来,她马上就会被甩下去吧。我试着寻找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在后备箱翻出了绳子。我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住,将身体反向背在背上,将绳子一圈又一圈,紧紧的绑在身上。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回舍瓦龙吧」
正当我骑上摩托的时候,我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我迅速声音从哪儿传来,四下张望之际,周围顿时变暗。抬头一看,战攻艇的船底映入视野。
『乌鲁,听得到么?』
从无线电传来了梅丽尔的声音。战攻艇下降,在我身旁停了下来。后部破损严重,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明显的损伤。梅丽尔从探视窗看到了我。她的表情好像在发火,又好像在哭。
『你别让我担心啊』
虽然我想说「这是我的台词」,但一看到她湿润的眼睛,我就转变的想法。坦率的说了句「抱歉」。
『喂、乌鲁。等等啊』
身在舵手席的西瓦耶斯向我轻轻举起手。
「战攻艇,似乎没事呢」
『……拦截者』
「什么?你说什么?」
『是这艘战攻艇的名字哦。是我起的名字』
「噢,拦截者么……名字不错嘛。于是,这位拦截者大人能坚持到奥拜木么?」
『没什么坚持不坚持的,通过我的修缮技术加上这家伙的潜力,现在实现了超越水下摩托的速度。如果有正经的设备对某些部位进行改良的话,感觉这家伙会是个怪物』
『乌鲁大人』
亚维的脸靠近舱门,对我微笑。
「亚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定就天各一方了呢」
『这样一来大伙就聚齐了呢』
『乌鲁。你背上的人是谁?』
梅丽尔用相当尖刻的语气问道。
『为什么让女人坐你身后,而且还用绳子相互捆着?』
「这……因为……」
『水中捆绑PLAY呢,我懂我懂』
「不是的!她情况很糟,所以我准备这样来搬她!」
『我听亚维说过了,听说有个想要杀你的人做你后面。所以我还担心乌鲁的脑袋被枪指着呢。心想不妙急忙赶过来一看,结果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要拼命照顾想要杀你的人?』
「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我不能扔下痛苦的人不管」
『梅丽尔小姐,这样如何。让那位也上这艘船……』
「是拦截者哦,亚维炭」
……亚维炭?……
『这样,让她上拦截者来照看她怎么样?到了奥拜木再把她放掉就可以了,没问题的。因为爱莎尔帝国与伊斯马利克不是直接对立的关系』
『不,就在这里把她扔下』
「咦?咦咦!她身体不好啊,你看,气息这么乱……」
『那个人,莫非是在谢尔塔·露西娅追杀乌鲁的人?』
「……嗯」
『那就更该这样了,让这样的人活着,不仅是乌鲁,连亚维也会有危险哦。我并不是让你杀她,让她睡在那里就可以了,运气好的话会被友军发现吧?』
「这种事……跟杀人有什么分别」
从探视窗看着我的梅丽尔身影消失了。没过多久,拦截者的舱门打开了,穿着水下服的梅丽尔出来了。她站在甲板上,架好步枪。
『那好,我向她开枪就行了』
『梅丽尔小姐,不行!』
『梅丽尔,这么做真的很糟啊!竟然对毫无抵抗的人开枪……』
『你们闭嘴,若不这样,乌鲁是不会来的。我只有这么做了。没关系,这个距离是不会射偏的』
梅丽尔瞄准之后,手指放在扳机上。我调转水下摩托的方向,化身盾牌保护气仙。梅丽尔一瞬间张大眼睛,然后表情再次恢复冷静,进行瞄准。
『乌鲁,闪开』
「抱歉,我办不到」
『为什么啊?』
「我不想让她死,也不想梅丽尔沦为无可救药的杀人犯」
『你忘了出海打倒娜迦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了?我让你一定要回来啊』
「我没有忘,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回来啊』
「抱歉,果然……我还是想把气仙送回舍瓦龙」
啊,可是这么做的话,我又会被野性狩猎逼得走投无路吧?不如说,我现在作出的判断也是受到野性狩猎的影响吧?
梅丽尔沉默了。她果然在生气,或者说,她已经超越生气,对我绝望了。
「呃,梅丽尔?」
『那个人,莫非是气仙·艾拉?』
虽然只是微小的音量,但这样的尖叫听上去不是梅丽尔的声音。
「梅丽尔,莫非你知道气仙的事?」
梅丽尔没有回答,拿着步枪,无力的跳了下来。
『我知道了,乌鲁一定要将那个人送到伊斯马利克阵营去』
「……咦?可以么?」
『相对的,送到之后要立刻离开伊斯马利克哦。我们会直接前往奥拜木』
『怎么回事?梅丽尔,求说明』
西瓦耶斯似乎也对梅丽尔突然之间的方针转变摸不着头脑。梅丽尔没有回答,打开舱门之后,进到了拦截者里面。
『我们到达奥拜木之前会再次进入海漠,我们在中间地点汇合吧。如果乌鲁不在的话,我们就会闯入伊斯马利克军』
「这是在太鲁莽了吧」
『如果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就好好的逃出来哦』
拦截者调转方向后,以海流一般的速度,消失在了另一头。
梅丽尔知道气仙。而且,大概也知道托卡塔……她隐瞒着什么。我直观的感觉到,梅丽尔隐瞒的情报,和我惊异的恢复力以及左眼,还有我如今变成这样的事实存在着莫大的关联。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33 编辑

 7

修佩亚伯爵是艾尔莎帝国的皇帝,瑙鲁·辛·爱莎尔的亲弟弟。
他虽与国王同为手足,但公然对大多数贵族保持一致步调的亲伊瓦努斯风潮唱反调。
他的言行屡次引起枢机院的重视,视作问题。
眼看事态愈演愈烈的帝国,禁止了通向他所担任领主的谢尔塔的航路以及与其他谢尔塔之间的贸易。
可是由于谢尔塔·修佩亚制造的兵器性能,在伊瓦努斯教圈首屈一指,于是通过地下门路的交易十分盛行。



在机库迎接我的,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架子上的卡尔塔。
「总算回来了!」
卡尔塔飞扑过来,看到背后的气仙顿时停下脚步。
「为什么气仙姐姐在这里?不对、姐姐怎么了?」
通道的门打开,表情困惑的莎克缇走进机库。
「卡尔塔,情况怎样?找到气仙了么?……这、咦?」
莎克缇不停地眨着眼,来到我身边。
「我想出去兜兜风,然后她就出现在机库里,要坐我身后一起去,所以就载着她一起出海了,然后中途身体状况恶化了」
「哎呀,这可糟了!卡尔塔,快把气仙送进医务室!」
「不用了,还是我把气仙……」
「我去!听到了么,我去!」
卡尔塔很小心地将气仙从水下摩托上抱下来。一边伸着鼻子,一边小声嘟嚷「不敢当……不敢当……」。交给这家伙真的没问题么?
也罢,这样气仙的事就告一段落了。再到海漠去兜兜风吧。接下来直接冲向奥拜木,立刻与拦截者合流,流程就是这样。我握紧手柄,调转车头。
「等等,西瓦耶斯」
莎克缇将我叫住。
「是,什么事?」
「有个地方希望你去一趟」
「我还想去海里兜兜风,稍后再去可以么?」
「不,希望立刻就去」
说话方式毫无起伏。
「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用手指推了推眼镜。光芒在透镜上反射。可能因为正在隐藏身份而精神过敏,但我的确有暴露身份的疑虑。
「没问题吧?」
她直直的盯着座下的摩托。我感觉到了,她的眼神正命令我下来。我的身份果然暴露了么?
这可要怎么办?我要马力全开沉入海底么?
想到这里的瞬间,地板传来剧烈的震动。我惊异地转向海中,那边门开始关闭。莎克缇踩下了开关。
确认门关上的莎克缇对我露出灿烂的微笑,向门走去。一把比她身高还要长,像长海螺一样的长枪贴在她的背后。这是从正面阻止过娜迦突击的长枪。莎克缇虽然外表一副文官气质,但从她对娜迦作战时的枪法能够看出,她并不简单。
这种情况与其胡乱抵抗,不如遵从指示更为明智。最不济,就算我的身份暴露了,那位不共戴天的气仙也是现在这个状态,应该不会立刻发展成取我性命的状况。想着这些事情,我向气仙的方向看过去……咦?不在。
不止气仙,连卡尔塔也不在……
「好了,西瓦耶斯,快到这边来」
「气仙和卡尔塔……消失了?」
「他们现在在保健室吧」
「可是,我没看到他们移动」
看到吃惊的我,莎克缇扑哧一笑。
「西瓦耶斯还不知道独眼卡尔塔的传说吧?」
「呃……」
「卡尔塔呢,喜欢偷偷摸摸的哦」
说完,她再次向通道走去。
莎克缇在双扇对开门前面驻足。从门的大小与材质来看,似乎不是审讯室,这让我松了口气。
「是这里么?」
「对,就是这里」
说完,她轻轻地敲了敲门,但没有回应。莎克缇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我进来咯~」发出无力的声音,将门打开。
「所·以·说!直接挥兵南下啊!」
爆炸般的怒吼响彻整个房间,我本想走进屋子,却又停下脚步。宽敞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圆桌,发出怒吼声的人站起来,瞪着对面,在他视线前方,是坐着的恩奇杜。他叉着手,为难地低着头。
「在这段时间里,在南方集结的佣兵团正如火如荼的攻陷谢尔塔,获取战利品,为什么我们却在海漠毫无作为啊」
兴奋状态的发言者身披闪耀哑光的铠甲。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圈我所不认识的猛禽类的羽毛。从他的行装以及所述内容判断,他应该是返回的佣兵团的团长。
年轻的匀称体型和端正的面庞,散发着一股能够统御集群的超凡领导气质。一位身穿素色连衣裙的长黑发女性坐在他的身旁,面前摆着大量的纸质资料,表情困惑地在团长和恩奇杜之间往复。她看上去是个与战斗无缘的人。大概是负责事务的团长副官吧。
「待机也是出色的战术之一。为什么你们只考虑眼前的得失?就不能纵览全局,为大局着想?」
「佣兵就是考虑眼前的利益啊!老爷子在期待我们什么啊」
「总而言之,在既有定金的份额使用完之前,你们要听从指挥。或者,阁下想支付双倍的违约金解除合约?阁下愿意这么做,倒也无妨」
团长胡乱的挠了挠头,摆出一张苦涩的表情,哼了起来。我不想引人注目,消除气息走进屋内,跟在后面的莎克缇靠近我背后。
「对恩奇杜大人死缠烂打的人是佣兵团的统领沃德兰德,然后身旁的是参谋卡耶」
「为什么让我来这儿?」
「你也将会是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的一员,所以我觉得应该参加作战会议」
「我还没决定加不加入呢……」
「没事的没事的,万事开头难哦」
我们并排坐下。沃德兰德对我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瞪着恩奇杜。
「听好了,老爷子,我是佣兵,同时也是经营者。我必须赚取维持旗舰罗亚尔奥克和战攻艇的经费,还有部下们的饭钱。所以才参加了不定要素众多的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然而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没有大的战斗,可做的事情只有巡逻!没有战果就得不到应得的收获啊!」
「正因我等驻守海漠,同胞们才不用担心塞姆人的介入,得以全心全意为胜利而战」
「当初的目的是妨碍通信吧?既然已经失败了就赶快回南方结束战争啊!」
「毋宁说正因如此,才应该留守海漠防御来自北方的攻击吧!」
卡耶忍不住「两位都请冷静一点!」插进两人中间,双手激烈的摇晃。
「咕唔唔……」沃德兰德发出满怀不满的低吟,移开视线。
「喂,卡尔塔」
卡尔塔在么?仔细一看,他正坐在恩奇杜身边。他只有头从圆桌上微微冒出。这家伙是怎么比我们先到的?而且路上还将气仙送到了医务室……
「怎么了,佣兵团长」
「你怎么看?你同样是受雇之身吧?」
「我只要能和莎克缇姐姐还有气仙姐姐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那可是赔本买卖哦」
「我不要钱,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贼,钱多的是」
卡尔塔食指在鼻子下面擦了擦,呆呆的作出回答,看来卡尔塔无意去帮他说话。
「哎~~~~~」沃德兰德仿佛哀叹自己的不幸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耷拉下脑袋,此时终于注意到了我们。察觉到视线的莎克缇啊哈哈地笑着,向他轻轻招手。
「莎克缇,这人是谁?」
「他叫西瓦耶斯,是准备加入北方旅团的新人」
他兴致索然的看了看我,重新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到统率佣兵的男人,就会想象到胡子拉碴深藏不漏的大叔(只有我么?),但是他的外表截然相反。皮肤细腻,面庞仿佛石膏雕刻而成般细致,给人某种贵族一般的印象。而他的内在,光听刚才对话就能知道,与贵族相差甚远,不过……
「西瓦耶斯非常强哦。他可是打倒了娜迦呢」
「干嘛去打那东西?又不好吃」
「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救我而打倒的」
「哎呀哎呀,莎克缇就是喜欢这种剧情呢……『不顾自身安慰拯救奴家的王子大人~』。可实际上要击败娜迦不算什么难事。战攻艇的十字火炮一发就能搞定吧」
「不,西瓦耶斯是一个人打倒的哦」
「一个人?用机关炮么?」
莎克缇竖起食指,像前舱玻璃的除沙刷一样动起来。
「不对哦。他呢……是通过白刃战打倒的!」
沃德兰德一阵捧腹大笑,再次向莎克缇看去。
「这不可能,别说剑了,就算步枪也无法射穿娜迦的鳞片。所以我们才会对它的鳞片进行加工用在作战舰的外壳和甲胄上。在白刃战中击败娜迦?怎么可能?究竟怎么做到的?」
莎克缇呵呵地笑看,向我看过来。沃德兰德被她吸引也向我看过来。
呃,让我说明么?
「在娜迦嘴里用剑狠狠捅进去……」
「这种事情,不进娜迦嘴里是办不到的吧」
「所以说,进入娜迦嘴里之后,用剑狠狠刺上去……」
「你进到娜迦嘴里把娜迦杀死了么」
刚才就解释过了。
「哇!西瓦耶斯大人真勇敢呢」
卡耶轻轻地拍手,眼睛放光地看着我。沃德兰德起身之后,向我接近。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我不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非常不安。
「咦?咦!干什么?」
接着是我的手……然后是大腿……
「请问,沃德兰德团长?」
「体格远远不如士兵呢,此话当真?」
咦……这是什么感觉?难道我,刚才心动了?
「脸给我仔细瞧瞧」我的脸被沃德兰德抓住,用力拉向他的脸,而且非常近。白净细腻的皮肤,还有深蓝色的眼睛……视线一瞬间的相合,我感到害羞,迅速别开视线。感觉从他身上散发着非常好闻的味道,这是某种香草么,非常清醒,非常优雅的味道。
「这脸完全看不出哪里威猛呢」
「别、别这样……」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怎么办,体温在上升,脸好烫,心脏扑通扑通个不停,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我内心一扇崭新的门仿佛要打开了。
「沃德兰德,此事就到此为止,没问题吧」
恩奇杜深邃的声音打破了奇妙的气氛。沃德兰德立刻转身靠近卡耶,在耳边悄悄说着什么。卡耶双眼大张,急忙开始将资料收进包里。
「啊,这件事就说到这里」
「是么,能够得到阁下体谅,不胜感激」
「我要解除与伊斯马利克·塔利亚之间的雇佣契约」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觉得,这里不是我们的容身之处」
「委托金怎么办?你要违反契约么?」
「会好好还给你两倍的,我要回旗舰咯」
「为什么你们如此摇摆不定……所以才说佣兵靠不住……」
恩奇杜按着太阳穴,无力的摇摇头。
「老爷子是文人,是不会明白的哦」
「反正就是钱吧?你们佣兵总是左手枪,右手算盘」
「这也是一个方面,但不仅是因为这个。听好了,老爷子,我真正追求的是战场上那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兴奋。子弹掠过耳边,中弹的战舰在沉入海沟的过程中,飞驰而行的快感,荡平敌人用剑刺穿大将心脏的成就感。金钱不过是在那之后的附属品。不过附属品也是生活必须的呢」
「你还要用这个姿态去强迫部下们么?」
「那当然,我要告诉她们,生存即战斗」
卡耶将资料抱在胸前,对沃德兰德的话点点头。从眯起的眼睛可以窥见坚定的决心,理想的战士的迫力被她的楚楚可怜所遮蔽,从旁人来看,她只是个不开心的可爱孩子,显得有些滑稽。
「战争是手段。只要将战争作为目的,你们的人生将不会长久」
「果然文人就是不明白么」
沃德兰德向门走去,卡耶紧随其后。
感觉这样下去,北方旅团会失去佣兵,战斗力减少……这样没问题么?
没有任何人来阻止么?实际上,这和我没有关系,但不知为何,我慌慌张张的看向对面。圆桌另一头,卡尔塔正兴致索然的打着打哈欠。除了姐姐,他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呢。
「因为我们是个混杂的组织呢」
莎克缇说道。有佣兵还是盗贼……的确很混杂。倡导奴隶解放以打倒谢尔塔联盟为目标的伊斯马利克·塔利亚其实也并非磐石一块么?或者说,这只是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的特征呢?
「让他们就这么走掉,没问题么?」
「这也无可奈何。不如说,与其遭到背叛,倒是现在这样通过谈话诀别要强上好几倍呢」
回答得真干脆。我并不知道军队的思维,更别说伊斯马利克这样的异国军队了。所以这样的状况,或许应该去那样理解。
「等一等」
让沃德兰德驻足的话,出乎意料的出自恩奇杜的嘴里。
「哦、要加价的话我答应你哦」
「不,你们对战争充满了无穷的欲望,我们对此有一定的理解。但别误会了,我并不是寻求共识呢」
「怎么了老爷子,装模作样的,有话就快说吧?我可是想赶快付钱走人呢」
「就是这一点。渴望金钱,更渴望战斗的你,之后究竟要去往何处?」
沃德兰德没有立刻回答,能感觉到他在回答之前,用很短的时间似乎在为下定某种决心而做心理准备。
「巴巴鲁大将旗下的伊斯马利克·塔利亚的主力军已经突破了谢尔塔联盟布置的马吉诺战线,势力延伸到了监狱谢尔塔,这个情报肯定收到了吧?老爷子虽然没有给我们情报,但我们也有自己独立的情报网,就算身在海漠也能够逐一取得联系」
「你问我就答。并不是隐瞒什么」
「虽说是监狱谢尔塔,但距离大赛莱菲所在的圣都赛莱菲奥姆仅咫尺之遥,伊斯马利克离国王换代又近一步了呢」
沃德兰德此前一直背对着恩奇杜,但说到这里,终于转过身来,从正面盯着恩奇杜。我感觉他的手正悄悄伸向腰间的弯刀。
「现在战斗力的平衡崩溃了,正是我等佣兵最大的机遇。身处劣势的谢尔塔联盟为了恢复战斗力,愿意高价雇请我们吧。我能够享受击溃你们伊斯马利克的战斗,而在这之后还有巨额的报酬在等着我。怎么样?这不是最棒的剧本么!」
「全体备战!」
回应恩奇杜的号令,莎克缇起身架起长枪。与在海中与娜迦战斗时相同,她轻松的操控厚重的长枪,枪尖指向沃德兰德。另一方面,卡尔塔……咦?不见了。
刚才还在我对面,不知是睡是醒右眼迷离的卡尔塔,消失了。我猜想他是不是逃走了,在房间里扫视,发现他在通向走廊的门前。
他背靠着门,注视着的沃德兰德和卡耶,双手交错架起短刀。他打算阻碍两人的退路。直到刚才的悠哉表情骤然一变,右眼散发出冰冷的杀气。
腹背受敌的沃德兰德,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哈、哈、哈」有节奏的笑起来。
「这是笑得出来的状况么,愚蠢之徒」
「是么,果然要来这一手啊。不过没关系。这也不失为一幢乐事啊,恩奇杜」
「不是小看你们的战斗力。既然知道会成为将来的敌人,就不能够放你们回去」
「我其实很想试试呢,莎克缇所持的长枪,是神造兵器吧?」
「没错,这是我承蒙威玛尔大人所赐的神造兵器『形影一如』。持有这柄枪的人能拥有一骑当千之力,连飞戒之力也能够无效化」
莎克缇如指挥棒一般轻松的回旋起长度超过自己身高的长枪。
「果然如此么,不然让塔利亚贵族之女奔赴前线就太说不过去了呢。在旧时代拥有优秀锻造术的飞戒者倾注其超能力并铸造而成的神造兵器,能够干涉、扭曲一切物理法则,引导拥有者走向胜利。即便现在,现存的那一部分也将成为大幅左右战局的因素」
沃德兰德握住弯刀的刀鞘。
「神造兵器的话,我这儿也有呢」
刀身从柄部缓缓出现。纯黑的刀身,刀背上是金色的装饰。

「这把弯刀名叫『信仰的救赎』,与我相性超好呢。这家伙在手,我是不会输的。老爷子是注意到这件事,我现在人才会在这里……其实我打倒的只是普通的士兵,老天爷没给我与飞戒者或拥有神造兵器人交手的机会呢。可现在如何?前有解放神造兵器的美女莎克缇,后有拥有飞戒之力的传说中的盗贼卡尔塔。一次能与两者交战的机会可真是千载难逢呢,我可真走运啊!」
「那个,沃德兰德大人~~」
卡耶自己的背紧贴着沃德兰德的背。她依旧抱着大量的资料,手中敷衍了事的握着一把很大的左轮手枪。
「怎么了卡耶,接下来要开始战斗了,你声音颤得很厉害哦」
「我也能好好战斗,会好好战斗的……可这个状况开始战斗,感觉会被秒杀的……」
「我可没那么弱」
「会被秒杀的是·我·啊!」
「放心吧,退一百步,不、退一千步我被杀了,你也要充当将我败北与撤退的消息传达给佣兵团的角色。『最弱的家伙就放他一马好了,让他捎个信』有这种喜闻乐见的桥段吧」
「原来如此,这的确很现实」
「可如果我是恩奇杜的话,我会把你也宰了,集中炮火将蒙在鼓里的部下们连同旗舰罗亚尔奥克一起轰成大海的藻屑呢。这样就不留祸根了」
「哇,这种做法更现实……到头来我还不是会被杀掉么!」
「哈哈哈!不管怎么说,鹿死谁手马上就会揭晓了」
整个屋子里杀气腾腾。莎克缇和沃德兰德,以及卡尔塔所散发出来的杀气绝非常人的水准,他们周围的空气如水面一般正在扭曲。杀气竟然到达了可视化的地步……
此时,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沃德兰德要专程宣布自己支持谢尔塔联盟呢。对恩奇杜的提问只用随便糊弄一下,应该就能迅速与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诀别,离开海漠了。他想与莎克缇以及卡尔塔战斗么?既然如此,应该有更精明的方法才对,在将不擅长战斗的卡耶卷进来的时间点上,已经不得不说认为这是下策了。
嘡嘡,恩奇杜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够了,诸位把武器收起来吧」
莎克缇放下长枪,卡尔塔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将短刀收进腰间。
「怎么了老爷死,害怕本大爷了?」
「打倒你应该不在话下吧。可是对我们也可能造成损失。我们失去了托卡塔,气仙又是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再失去指挥官了」
「那事情就这样算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沃德兰德将弯刀收回刀鞘,恩奇杜向他伸出手掌。
「且慢,既然知道你有意加入谢尔塔联盟,果然还是不能放你回去」
「那你要怎样?你打算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恩奇杜垂着头,闭上眼睛,不久再次看向沃德兰德。
「按照你的要求,增加基础经费,从明天起享受临战状态的特殊津贴,给予正规军相同的保障。契约基本条款不变,唯独这些部分作出更改」
沃德兰德和卡耶开始交头接耳。
「这个条件的确很诱人,但没有业绩收益和战利品,在没有损害的状态下费用还是会递增」
「可到头来还是后付款吧?这就等于是靠抵押来购入物资吧?」
「我们一直要求现金支付,所以在市场上也拥有信誉。而且契约书的副本拿去工会的话,多少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融资,所以现金也能够得到融通」
「莎克缇小姐,你听到我们的悄悄话了吧……」
「就当做没听到吧」
讲完悄悄话的沃德兰德再次转向恩奇杜,取直立的姿势。
「好吧老爷子,更正,恩奇杜阁下。还请多担待咯」
他夸张的鞠了一躬,恩奇杜看也不看他一眼,摆摆手。
「去吧,待会儿会将制好更改好的契约书送过去」
「麻烦不用阁下的署名,用威玛尔国王署名的公文来制作」
「现在公文没有库存。我的署名也有足够的信誉吧」
「不,请用公文」
沃德兰德维持着鞠躬的姿态,向上看着恩奇杜。恩奇杜因死缠烂打的态度而涨红了脸,但马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无力的做出回答。
「数日内会向大本营派出联络艇,届时会拿回几份公文,与阁下签订契约便是」
「数日内,不是马上么?」
「手头没有公文,所以没办法吧」
「那么,请在公文制成的契约书提交之前提供抵押」
在烦躁度到达极限的恩奇杜出声之前,在我身旁老实坐在椅子上的莎克缇站了起来。
「从刚才起我就一直闭嘴在听,沃德兰德,任性也得拿捏分寸哦。提高资金的契约要用公文,而且这次又要提供抵押?」
隔了一会儿,她用冷静一些的口吻接着说道
「我收起枪只因恩奇杜大人的指示。如果要打,我可完全不怕你。怎么样?还是要与我一战?」
「不愧是莎克缇姐姐!我也会帮忙的」
卡尔塔也配合莎克缇说起来。
「向这个同性恋施以制裁的铁锤吧!」
……果然是这样么……感觉就是这样呢。
「这臭小鬼在说什么啊!我可不是同性恋啊!」
沃德兰德发出威吓一般向卡尔塔瞪过去。
「我男女通吃!尽管放马过来吧!」
这不算否定吧。感觉反而在肯定之上又多加了麻烦的性癖。
「住手!」唾沫飞溅,恩奇杜一声恫吓,镇住了全场。
「给你抵押就行了吧?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哦、哦……是的,没有了,阁下」
「那就拿了快走,丑话说在前头,以朴素节俭为宗旨的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可没有装饰类的宝物」
「恩奇杜大人,不可以这样。给了老鼠糖果,下次还会来要牛奶。不能够一切都按照这种人的要求去做」
「我才不是在配管里四处逃窜的老鼠!硬要说的话,我可是捉老鼠的猫哦!」
不,你大概是那种监守自盗的家伙。
「而且我要的抵押只有一项,不会再加要求」
「是么,听到阁下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莎克缇「不行」极力劝阻恩奇杜,被恩奇杜用手指制止。
「于是,你想要什么?在公文送达之前,我要给你什么?战攻艇么?还是巡洋舰?」
「我要这个」沃德兰德正好指向我的背后。我转过头去看那边有什么,结果只有光秃秃的一面墙壁。
什么也没有……视线放回圆桌,大家都看着我。
「希望用杀死娜迦的西瓦耶斯作抵押」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莎克缇尖叫一般大喊着,就像要遮住我一般突然抱紧我的脑袋。巨乳的弹性传到脸颊,不久覆盖到整张脸……
「怎么能将我重要的骑士大人交给那种性欲野兽,坚决不行!」
我的脸在充满芳香的水气球中,沉浸于幸福感……可是无法呼吸。
「而且,西瓦耶斯不是伊斯马利克·塔利亚的正式成员。也就是说,他并非北方旅团的所有物。不能作为抵押」
「既然如此,对北方旅团来说不就捡了大便宜么」
「难道说,你说要帮谢尔塔联盟还有那诸多要求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西瓦耶斯?你对白刃战中打倒过娜迦的西瓦耶斯感兴趣,想要让他成为自己的人,我说的对不对?」
「是又怎样?一脸自豪讲述西瓦耶斯的英雄传的人,本来就是你吧,莎克缇。是你让我对他产生了兴趣呢。这可不行啊,得到了值钱的宝物不在金库里收好,拿到外面来炫耀」
不知不觉间,我被当成了莎克缇的东西了。大家都没有对这件事吐槽呢。其实也没什么……
「恩奇杜大人,请拒绝这样的要求。西瓦耶斯可是才能卓著的指挥官候补哦」
恩奇杜露出一副「这样也很困扰」的表情瞥了一眼依旧抱着我脑袋的莎克缇,深深地靠在了椅子上。
说起来,卡尔塔怎么了?我稍稍移动被埋在胸部里的脸,从谷间确保到视野,只见他从门前回到了圆桌。他吃惊的张着嘴,一边用心醉神迷的眼神看着我,一边「这个奖励叫什么名字?沙提恩姐姐……这个奖励叫什么名字……」用微弱的音量嘟嚷着。
「西瓦耶斯啊」恩奇杜微微收起下颌。由于乳压发不出声来,我只好将脸转向他的方向,以示回答。我在缺氧状态似乎快到极限了。
我看到了谢尔塔·赫本。
「不会很长时间的。就到沃德兰德那里去吧」
「怎、怎么这样,恩奇杜大人!」
「在公文送达之前,莎克缇也忍耐一下吧」
「司令官下令咯,莎克缇。把西瓦耶斯给我」
莎克缇「我不要!」大叫着,手臂更加用力。瞬间,我的意识变得朦胧,视野变成一片空白。意识中断的瞬间,我听到了卡尔塔的喊声。
「这是!仅次于马上风的,男性最理想死法排行榜第二位『乳压窒息而死』!」
这玩意是在哪里统计的?……再说,我没有死,只是失去意识罢了。



与粗鲁的外表相反,旗舰罗亚尔奥克舰内十分整洁。
「我的船怎么样?」沃德兰德走在我前面,转过身来。
「我觉得,出乎意料的普通」
「普通……你在想象什么东西?」
「肯定就是那个哦。卡尔塔和莎克缇小姐说过的那个」
走在我旁边的卡耶戳中核心。正是如此,这里是有着同性恋,性欲野兽……这种称呼的人的战舰,本以为内部充斥着我所不知道的成人玩具,不、到处都是更大规模的成人装置。
可实际上很普通,不如说看到正在走过的通道和机库,又是对照明的反射光加以利用,又是在墙壁上印刷组合文字,感觉非常时髦。最令人惊讶的是装饰在通道上的观叶植物。所有植物在这个时代都很贵重,是只有贵妇人的寝室才会配置的珍品……可见这个佣兵团的生活其实相当滋润。
「那些家伙啊……对性封建得不行呢」
是你开放过头了吧?
几名女乘员从通道另一头走来。他们在沃德兰德面前郑重地行礼之后,走向后方。说起来,机库里也有几位女性正在整备战攻艇呢。另外,乘坐电梯的时候也有女性同乘。
「感觉女性乘员似乎很多呢」
「那是自然,因为我的部下全都是女人呢」
「全都是?我看到舰内有士兵穿着和你一样的甲胄,那些士兵也是女性?」
「对,为了不在战斗中被小看,我让她们穿上了和我一样好战的甲胄和面罩」
那件不亲切的装备的确具备威压感,想象不到里面竟然是女性。
话说回来……
「竟然是后宫!」
「哈、哈、哈!对,这里就是本大爷的后宫」
沃德兰德开心的笑着,走进了侧路的房间。我和卡耶紧随其后。
房间里面形成一个小小的大厅。轻快的音乐播放着,大厅中央是配合着音乐运动身体的身穿紧身衣的一群少女。侧面是通过健身器材,挥洒汗水进行锻炼的身穿紧身衣的一群少女。
多种多样的少女,肌肤因汗水而焕发光泽……身穿紧身衣。
「不过说真的,不可能是为了创建后宫才召集这么多的女孩子。这些孩子所有人,原本都是奴隶。她们是我买下的」
「买奴隶?奴隶可以买?」
「当然了,奴隶等同于家畜,没有人权。所以能够成为买卖的对象。我周巡谢尔塔,从奴隶商人手中用相应的价格购买女奴隶,然后让买到的奴隶对我背负同等的债务,然后让她们在我身边工作,偿还债务。如果顺利的还清了,我就以物主的权限解放她的奴隶身份。这样一来,就能给予她们等同一般居民的人权和自由了」
这和伊斯马利克军的方法不同,但所做之事同样是解放奴隶呢。
沃德兰德正以他自己的方式和尺度来改变现实世界。
「可是,为什么只有女性?我觉得购买男性的话,反倒可以用作佣兵,很方便」
「男性奴隶通过战斗获得武勋的话,也能够出世。塔利亚人的谢尔塔中,甚至还有当过奴隶的领主。可是女人就不一样了。好的可以当贵族或商人的侍女或小妾,大多数都会以卖春或乞讨了此一生,到死也无法离开贫民窟。换句话说,她们从一出生便被逼入绝境。所以我给与她们自由,让她们通过战斗来获取自由。而且实际用起来,女人更勤劳呢。战斗也不输给男性,反而比男性更残忍。所以全都是女人也没什么不方便」
说完,沃德兰德来到大厅中央。注意到他的女孩子们纷纷聚集在他周围,眼睛放着光芒,唧唧喳喳的说着话。他身为团长的人气可见一斑。就算他不是团长,以他端正的容貌,自然也不会受女性怠慢吧。
「女兵在白刃战中确实不太行」
卡耶上前一步,站在我身旁。
「可是女性同样能开枪,能发射加农炮。能够操纵战舰和战攻艇。沃德兰德大人给出了让我们获得自由的方法。自由,是唯有为此战斗过的人才能够获得的东西。如果没有遇到那一位,我现在也正在谢尔塔的最下层忍受饥饿之苦吧。不只是我,在这里的大家都是。所以大家尊敬那一位,爱着那一位」
被所有部下所爱的团长。他人或许挺好的。
「那么,今晚就奉陪大家吧!」
沃德兰德叫喊之后,周围的女性发出尖锐的叫声。
「虽然品行在某方面存在一些问题就是了……」
卡耶皱起眉头。
「就是所谓的英雄本色呢,只要不对任何人造成困扰,也没什么不好吧?」
「西瓦耶斯先生,感觉你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沃德兰德大人说过,对男人也来者不拒哦。半夜可能被他偷溜进房间,做这样的事情还有那样的事情哦。这种地方还有那种地方……被这样然后那样……」
卡耶粗乱地喘着气,开始自言自语。在她想象中,我究竟被沃德兰德怎么了?
「喂,西瓦耶斯,到这边来」
我听从沃德兰德的话,站在了厅堂中央。刚才围着他的女孩们已经移动到了大厅的一端,正乖乖的坐着。他取下墙壁上挂着的两柄模型刀,扔给了我一把。
「麻烦你和我比一场,我想见识一下杀死娜迦的你的技术」
他一边挥舞模型刀一边看着我。这大概才是他叫我过来的理由吧。
「没问题,但我并不是军人,我的剑术可没有你所期待的那么厉害哦」
「试试就知道了呢」
上段架刀的他,眼神和之前判若两人。既然如此,我也摆好架势吧,可是,剑要怎么摆架势?这种事就算去想也不会明白。因为我原本就不知道。
没办法,此时只能模仿沃德兰德的动作了……这样就行了么?
「要不要赌一把?」
「没问题,怎么赌?」
「我要是赢了,西瓦耶斯就让我抱」
哇……输了将会是糟糕的展开……等等,既然如此……
「那我赢了呢?」
「我让西瓦耶斯来抱」
「不都一样么!」
不论输赢必须都是蔷薇色的发展,这是哪门子的赌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你来决定吧。赢了怎么办?」
「我要是赢了,你不许袭击我。在性的层面上」
「驳回,好,比赛开始!」
说完的同时,沃德兰德以冲刺缩短距离。我没有反驳的余力,向背后跳跃拉开距离。沃德兰德不减自身的速度,左脚在台阶上轻轻触地,再次飞冲。他提高了速度,仿佛刚才都是余兴节目。
在我落地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经逼近眼前。而且对他来说,这是极好的距离。
刀瞬间劈下,同时我理解了。与同气仙战斗时一样,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我身体会告诉我如何行动能够躲过刀的攻击。我以左脚为轴回旋九十度,刀身缠绕着呼啸的风,在眼前挥下。
但是,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上,突然大角度上挥。顷刻间反仰的我,胸口被刀尖掠过。我将重心移向背后,猛地从他能够施以致命一击的距离上逃脱。
此时,我的动作一时停了下来。刚才一直沉默的观众们突然呀!地发出欢呼声。卡耶在女性们中间也「两位都好厉害!」大叫着拍起手。
「莎克缇似乎所言非虚呢」
沃德兰德压低姿势,再次发动攻击。我左右摇摆身体扰乱他的视线,但他毫不犹豫的一刀杀来,接住这一刀之后间不容发地抽刀施以逆袈裟斩。这一招同样用刀化解。
刀与刀之间相互碰撞,清脆的声音响彻屋子,女孩们接连不断的发出欢呼声。这样的交锋持续了一会儿。在尖锐的声援声中,开始出现「沃德兰德大人,加油!」「加油!噢!」这样的口号声。
这……是在参加女子运动会么。
我见沃德兰德带着佯攻的感觉扑向侧面,随后引刀冲侧腹而来。这一招我用刀化解掉,但挥刀的力量超乎预想。我失去平衡,身体开始摇晃。我立刻恢复了体势,但此刻眼前的沃德兰德兰露出一抹笑容。他上扬的嘴角和弯下的眼角仿佛在说「赢了」一般……然后,他挥过头顶的刀……
不行,没有时间用刀来接了!通过移动来回避更不现实!
我无意识间撒开了刀,然后用空出的双手握住了他手中的刀柄。
「西瓦耶斯,放开!这是我的刀啊!」
「不要!放了会挨打的!」
我们两个同时双手握住同一把刀,两人维持形成「人」的人体文字的状态。沃德兰德想要打破这样的状况,我想要通过其他方法进行维持,两人的力量在拮抗,「人」字正在颤抖。
「这是刀的模拟战,扔掉刀可算输哦!」
「又没被你打到,不算输!」
「不管是输是赢结果还不是一样,你倒是输啊!」
「凭什么啊!你不改改这个赌局我是不会放的!」
「为什么啊!」
「当然是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沃德兰德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卸去力量,放下了模型刀。
「我知道了啊,总之休息片刻」
「……真的么?」
「我已经说过了,所以放心吧,在场的大家都是证人」
似乎可以相信。我松了口气,从他身旁走开,去拿自己的刀。
「你要是赢了,我就不袭击你。在性的层面上」
这样一来,终于有进行比试的理由了。一位女孩子跑向沃德兰德身旁,在他面前摆了一把椅子。他坐了下来,女孩子围着他为他擦汗,为他扇扇子。
没人来管我,好强烈的客场感。
「帮我脱掉铠甲,模拟战穿这东西就跟拘束具没两样」
女孩子们「是!」声音不约而同的重叠在一起,在坐着的沃德兰德周围形成圆阵一般聚集起来。
转过身去,卡耶向我递来一个杯子。我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喝了一口。这、这是……果汁!
「这么高级的东西让我喝,可以么?」
「这是用沃德兰德大人所拥有的农庄里所收货的果物制作的。在女孩子们中很受欢迎。缺点就是产量太少了呢」
「托你的福,我打起精神了,这样又能够战斗了」
「沃德兰德大人最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有些狂妄自大……我担心沃德兰德大人是不是开始产生不得了的野心,所以希望西瓦耶斯大人能够挫下沃德兰德大人的锐气,让沃德兰德大人认清现实。我,支持西瓦耶斯大人」
说完,她从我身旁离开。她中途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西瓦耶斯大人很帅哦」说着,对我投来灿烂的笑容。
噢噢……感觉好舒服,我感受到了比起被女孩子围绕的沃德兰德,内容更浓重的好意。为了卡耶,我必须打赢他呢。
「好,那么继续比赛吧!」
女孩子们从沃德兰德身旁离开,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才还穿在身上的粗鲁铠甲已经脱掉,变成了衬铠和袴的样子。
整个房间再次被女孩子们尖锐的声援吞没。
「哎呀~!果然脱掉铠甲更有开放感呢」
……奇怪?为什么从衬凯的领口能够看到乳沟?
「那套铠甲把胸部憋得不行呢」
是这样么!那是发达的胸肌么!这怕是不行呢,和沃德兰德的皮肤一样,白皙而细嫩,让身为男人的我想去揉一揉,不可能是硕大的胸肌……
「怎么了西瓦耶斯,一脸呆样」
我指向他的胸部「这」嘟嚷起来。他向下看了看自己,
「啊,很大吧。和莎克缇差不多大哦」
「那是什么?」
沃德兰德「啥?」疑问式地叹了口气,双手揉着丰满的胸部「当然是奶子啦」还理所当然一般,说出我无法理解词汇。这不好好确认一下是不行的呢。虽然确认自然之事是没有生产性的行为,但自然之中发现了不自然的现象,果然必须确认一下。
「沃德兰德,姑且确认一下」
「啊?什么?」
「你是男性吧?」
女孩们的声援夏然而止。大家顿时脸色发白。试想一下,我的话中带着将男性唤作女性时的,不可以有的音色。我也明白这会让人产生愤怒。我必须道歉。
「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传来低沉的回答。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性,可你长得那么漂亮,皮肤也又白又美……而且胸部还那么有料……」
嗯?胸部有料?
「我……我……」
「我知道你是男性哦,当然这是……」
「我·是·女·人·啊!!!」

什么?带着疑问,同时冲击在我的侧脑爆开。我身体一边侧翻,一边与通道的墙发生激烈的撞击。哐!伴着冲击声,我左半身飞出了通道。
走在通道上的女孩「呀!」地发出尖叫,跌坐在地。人的左半身突然从墙壁上冒出来,一定很吃惊吧。
另一方面,从屋子里传来一阵「呀!」的欢呼声。当我明白这是女孩子们为沃德兰德的胜利而欢呼的声音,这才理解是自己输了。



「啊~真是的~……西瓦耶斯大人在搞什么啊!」
卡耶正气冲冲的埋怨着,我随着她的引导,走在旗舰罗亚尔奥克最下层昏暗的通道上。头上肿了个特大的包,卡耶为我用软膏和湿布处理过了,虽然我的恢复能力很强,但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肿。
「可是,一般是没办法分辨出沃德兰德是女性的吧」
「沃德兰德佣兵团的统领蕾缇西娅·沃德兰德,在塔利亚人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啊」
「……我,又不是塔利亚人」
「就算不是塔利亚人,一看到那张脸也该立刻明白她是女性了哦」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男性的话怎么生得如此端正的面容。可是大家都说她同性恋,对男人也来者不拒,本人也宣称『男女通吃!』了」
「沃德兰德大人是同性恋,所以基本喜欢女性,但男性也没问题」
「第一人称是『我(オレ)』哦?感觉那么粗暴……」
我想接着说下去,可是注意到这样好像在寻找借口,于是噤口。
「直到半途都能将沃德兰德大人的攻击全部弹开,感觉很厉害,可在最后的最后,却对动作幅度那么夸张的直拳毫无防御,打中脑袋,简直难以置信」
卡耶转过身来,半眯眼地看着我。
「那个,我、会怎样?」
「没有任何变更,继续按照预定作为抵押留在罗亚尔奥克」
「必须留在这里的原因,果然是要被沃德兰德袭击么……在性的层面上,而且打赌输掉……」
「这可不知道,沃德兰德大人对西瓦耶斯大人的误会相当生气,或许不想再见到西瓦耶斯大人了哦」
那可真是太谢谢了!
……等等啊……他……不对,她是女性,所以当初我所担心的蔷薇色发展坚决不能有。那我刚才究竟为何而战?
咦?感觉一头雾水。
来到昏暗的通道一头后,是一个呈圆形展开,天花板的设计也比通道更高的空间。走向里面,我的正对面能看到栅栏状的门。
「这不是牢房么?」
卡耶「要说是牢房应该算牢房……」一边吐出意味深长的台词,一边弯下腰将门打开。
灯亮了,吓我一跳。我明白,这里确实是牢房,四面都是墙,没有探视窗,只有一张简易的床,还有里面的厕所。感觉就是的牢房。令人惊讶的是,牢房里堆放着大量的破烂,空间几乎被完全塞满,船的零件啦,机器人的残骸啦……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东西堆积成山。
「哎呀,又增加了呢~」
卡耶叉着手叹了口气,开始驱除侵蚀床铺的破烂。
「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拜沃德兰德大人的收集癖所赐。佣兵团因为工作会涉足各种各样的地域,那一位喜欢购买在当地出售的奇妙之物。可实际一看,大多都派不上用场,然后丧失用途的东西就被收纳在了这里」
将床进行一番整理的卡耶,手掌向一旁摆动「过来吧」,催促道。
「这该不会是从外面上锁的吧?」
「当然了」卡耶用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是的哦」接着说道。
「为什么!那我不成俘虏了么!」
「知道么,西瓦耶斯大人是我们的生命线。这一点要好好认识哦?」
「生命线?我以为沃德兰德对打倒娜迦的我感兴趣才把我叫上船的,还有其他理由么?」
「西瓦耶斯大人在北方旅团中相当受赏识。特别是受到莎克缇大人的亲睐。那一位是伊斯马利克·塔利亚的重要支持者,马哈帕特拉家的千金。虽然本人不以为然,但她手中超高价值的神造兵器,摩托部队的指挥权,还有指挥官的地位,这一切无疑是家世所派生出来产物」
「我就觉得她是一位很高贵的女性,果真是贵族呢」
「不是贵族,是大贵族。而西瓦耶斯得到了这位大贵族千金的喜爱……可能还被喜欢到坠入爱河的地步,于是沃德兰德大人便让西瓦耶斯大人搭乘了这艘旗舰罗亚尔奥克。这样一来,即便恩奇杜大人反水,也无法击沉这艘舰」
「噢,原来如此」
……嗯?难道说,这……
「我,难道是人质?」
「是很出色的抵押品哦」
哎……感觉我总是被引向泥沼……
「可是,就算变更契约成立,也不知道恩奇杜是否会好好按契约内容履行。契约成立之后,我一回到舍瓦龙,这边就可能遭受攻击」
「正因如此所以才要公文,公文上施加了威玛尔国王直属的飞戒者的符咒,是能将上面所写的内容立刻藉由飞戒之力送达塔利亚人谢尔塔内的公文书馆并进行公示的装置。所以用公文签订契约之后,要销毁契约是不可能的」
「这里可是海漠。恩奇杜击沉罗亚尔奥克之后,进行伪装将责任推给谢尔塔联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根据变更能容,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产生了『给予正规军相同的保障』的义务。在这个条件之下,只有我们佣兵团全灭的话,公会会向威玛尔国王追责吧。结果就会发展成有损国王颜面的事态」
换句话说,沃德兰德他们在由公文制造契约完成前将我作为人质是为了得到安全,而契约成立之后,契约内能容将保障他们的安全。
卡耶从牢房中离开后关上了铁栅的门,传来咔嚓的上锁声。
「那个,我知道自己是人质,但是,不上锁也没关系的」
「不行,要是让西瓦耶斯大人逃了,我们可就玩完了呢」
「怎么这样……我怎么会逃跑啊」
其实我很想溜之大吉,在这种地方被绊住的话,梅丽尔真的会过来接我的。我必须尽快逃离与拦截者汇合。
「就算西瓦耶斯大人没那个意思,北方旅团的人也说不定会来将您夺回去。因此才要上锁。食物和水稍后会送来的,请暂时在这里玩破烂吧」
说完,卡耶消失在了通道的深处。



我躺在床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我立刻察觉到。
「这牢房,灰尘的味道很重」
这无关紧要。
转变思维吧,我倏地起身,观察牢房周围,寻找有没有密道。大约过去了十分钟,我小心翼翼的调查了一遍,但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不如说,就连通风口都没有。大量的破烂被堆在这里,影响了空气循环,所以灰尘的味道才会这么重么?这种事果然无关紧要。
我随便将眼下的一本书拿了起来。连封面都是无法阅读的文字,一定是在远古消失的文明的遗物吧。我随便翻开一页,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书签。上面用我所认识的文字写着「隐藏在海中的乐园,谢尔塔·阿鲁提米亚」。这大概是这本书的标题吧,我丧失兴趣,将书随手一扔。
这种故事已经听腻了。内容大致上是这样的……
『在这个海中世界存在着与世隔绝,独立运作的谢尔塔。在谢尔塔内部草木向荣,水澄澈而清冽,空气甜美而浓郁。另外,劳作由自动人偶的仆从进行,人们的大多数时间能消费在朗读诗歌与欣赏音乐之上。
那正是海中的谢尔塔·赫本,实际存在的理想乡……所以谢尔塔的人们不会想要来到外界,同时也害怕外界人的到来会威胁自己的和平,谢尔塔的入口巧妙的隐藏在海中,抗拒着来犯』
听到这个故事的人,最初都会在心中描绘自己理想的谢尔塔「啊,如果真有那样的谢尔塔,真想去啊」但过一阵子之后会察觉到「奇怪,这个情报源从哪里来的?」。
没有人从里面出来,外面也没有人进去。既然如此,我们无从得知海中是否存在这样的谢尔塔。换而言之,乐园谢尔塔从一开始便不存在。只不过是不知名的什么人所散播的妄想,在人们之中蔓延开而已。
然后,伊瓦努斯教所说的谢尔塔·赫本与亚米教所说的乐土也是相同来源吧。不死便无法达到的地方,活着的人是无法确认的。
可是我回想起来,在旗舰舍瓦龙里的那幅画……那是什么?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天顶,以及下面伸出手的少女。在她脚下茂盛地生长着我没见过的草木。那幅画充满着这个世界所不存在的开放感与安宁。恩奇杜的言行暗示了那个空间是存在的。莎克缇说过,他们的战斗是为了到达那个地方。换句话说,他们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战。
他们会不会发现了,通向谢尔塔·赫本的实际存在的路线呢?
听说,人类是从南方展开这个世界的。世界最南端的谢尔塔·古诺西斯里,或许沉睡着救济人类的方法。
说到谢尔塔·古诺西斯,是古伊修塔尔王国的王都所在地,建立亚米教圈版图最大的国家的伊万大帝在察觉到那个方法之后,多次进行过大远征。可结果正如恩奇杜所言,以失败而告终,这一次,伊斯马利克·塔利亚又要再度发起挑战么。
我在床上又翻了次身,然后呆住了。
翻身的时候,我自言自语的嘟嚷了一声「啊~,好冷」。躺下来之后,感情慢慢的涌了上来。我四处张望有没有毯子,但立刻想起刚才扫视屋内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于是缩成一团准备忍耐到底。
啊,对了。破烂之山里或许沉睡着什么。我起身之后,注视床旁边高耸的破烂之山。到处都是金属之类硬邦邦的玩意,没有东西能够取暖。
哎呀……那是什么?有个好像白色绳子的东西混在机械零件中向我这边伸出来。总之我试着抓了起来,感觉触感很柔软。我试着扯了扯,弹性很强。但是,绳子的末端在破烂之山里出不来。
既然如此,就试试用力拉吧。绳子超出伸展极限的话会不会断掉呢?我刚想到这里,只闻「嗖!」的悦耳声音,绳子的一头从破烂之山拔了出来。
「这是……老鼠吧」
我将绳子提到眼前,尾巴被我捏着,耷拉着四肢的白色老鼠在我面前出现了。稍微扭动尾巴,老鼠的身体旋转起来,在肚子的部分又发现了标签。
(大特惠99%OFF 商品名称 伊万大帝)
我不由自主地笑喷出来。我感受到了将伊万大帝之名赐予散布病原菌的老鼠的,塔利亚人式的智慧。而且还打九九折,这也太便宜了吧。
「伊万君,没人要呢~」
我双手包住老鼠的身体试着摸了摸,与它的尺寸相当,感觉很沉。我才想会不会是机械老鼠,手指放在肚子上按了按,很柔软。这种软乎乎的感觉……感觉好上瘾……我一时间沉浸在软乎乎的感觉中,连时间也忘却了。而后,老鼠开始发热,换句话说……这是老鼠型的取暖器么!发现了好东西。虽然体积很小有些遗憾,但在这冰冷的房间内能够遇到这样的东西,就该心存感激。我将老鼠抱在怀中,在床上蜷缩起来。老鼠给了我温暖,这份温暖将我带入梦乡。可与此同时,我体内的力量渐渐丧失,产生一种类似疲劳感的感觉。我没有思考这是为什么,只是从感觉上能够明白,老鼠温度的上升,与我体力下降是联动的。
经过这样的一段时间,我的意识坠入睡梦之中。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33 编辑

 8

据现存史料记载,曾经版图最大的国家,是塔利亚人的国家「古伊修塔尔王国」。
自尊号为伊万的第十六代国王安克萨斯·伊格内修斯的支配,几乎遍及所有塔利亚人的谢尔塔。
可是受不了压制政策的许多谢尔塔引发叛乱,颠覆国家,他成为了王国最后的国王。
在古伊修塔尔的王都谢尔塔·古诺西斯有歌颂他的浮雕,但他的外貌描绘得与人类相去甚远。



嗙,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我的意识。我抬起脸,眼睛转向周围。可以看到并立在宽阔道路两侧的商店,以及上空明亮的秘球之光。降下视线,自己满是鲜血的身体以及在身旁拼命搀扶我行走的人映入眼中。
啊,又是这个么。我放松意识。我并没有醒。因为,我还在梦境之中。我又梦到了在阿凯特·奇特拉遇袭的场景啊。
『呵呵,这是没见过的谢尔塔呢』
陌生的声音从我脑中涌出来。『谁?』我试着在脑中询问。
『噢呼,让朕报上名来么,小子』
我和搀扶我的人一起缓缓走入大路。与此同时,我在脑中『不用了』做出回答。
『朕乃承启救济之神艾文神谕之人!』
都说不用自我介绍了,可还是讲起装模作样的话来。
『都说不用自我介绍了』
『朕之怒一击能将海兽之王拉刚化为灰烬,朕之爱能庇护百世轮回!八面千臂,顺带一提,行走时会微微悬空。因朕害怕踏上不净的地面』
他佛光普照的口气激发了我的一些兴趣。
『于是,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伊修塔尔王国第十六代国王「人王」!拥有伊万这一光辉称号的安克萨斯·伊格内修斯』
『也就是伊万大帝咯?』
『哦,知道这个称号,还真是博学啊,小子』
『记得是个亡国之君呢』
一阵沉默之后,知道他在用听不见的声音碎碎念。看来是一语中的。我也明白,他似乎不愿意触及亡国这件事。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话说回来,竟然有这么多人能够介入我的梦境,真不是滋味。亚维和气仙是飞戒者,所以算作例外,这次早在三千年前便已逝去的国王也出现在了梦中。我的梦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啊。
『于是,国王陛下莅临我的梦境,有何贵干?』
『噢呼,多亏有汝,朕之自我阔别已久得以复活了呢,本欲感谢于汝,便前往汝意识中的梦境世界了』
『多亏我……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汝的确什么也没做。但汝之存在为朕之复活确实起到了作用。提出汝之愿望吧,等同于神的朕能够实现任何愿望哦』
就算梦里对我说这种话……我在身旁之人的搀扶下,由大路走进了小路。之后的发展是附近引发了大爆炸,我倒在了路上→梅丽尔看到我后大哭一场→将我拖到了疗养区域。救我的人大概去世了。就是这样吧。
我事到如今才想起来,我还没有见过搀扶我的这个人的脸。
『国王陛下。能听听我的心愿么?』我一边在小路上拖着脚,一边在脑中呢喃。『噢呼,但说无妨』以伊万爽快的应答为信号,我的语调变得急促。我想如果不快一点,就要被在这之后的爆炸情景给唤醒了。
『我想看看这个搀扶我的人长什么样子』
『真是廉价的心愿呢』
在听到伊万的话的那一刻,我的头向他转过去。终于转向侧边了。
在我的想象中,他就是托卡塔。他没有抛弃受伤的我,搀扶着我,与恩奇杜的证言「他太温柔了」相一致,他在爆炸发生后不久大概还有一息尚存,然后与出现在此处的梅丽尔进行了对话。
此时梅丽尔从托卡塔口中得知了他有一位名叫气仙·艾拉的恋人。我得到梅丽尔同意,将气仙送还舍瓦龙,是因为梅丽尔禁不住对失去恋人的气仙产生了恻隐之心,如果这么去思考,一切事情便合情合理。但我也知道,这并不能解释我为何得到惊人的恢复能力与高超战斗力,以及左眼的事情。
可是,这样就足够了。我今后还会继续做这个梦吧。只要在梦境中不时地发现新的真相,慢慢恢复在阿凯特·奇特拉所失去的记忆就足够了。而且,我并不知道托卡塔的长相。换句话说,我看到的身边之人是否真的就是托塔卡,我不得而知。但我能够记住他的长相。这便迈进了一大步。
有时他会看着我,一边说着什么,但没有声音,我听不到。可从他的表情能够知道,他在激励我。
而另一方面,我看到他的脸,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因为,我认识了他。何止是认识他,多半我是天下间最了解他的人。他的眼神,鼻子的形状,嘴,乃至所见范围的举动,一切都烙印在我的眼中。他毫无疑问,正是我自己。

那么……梦中的我,是谁?

强烈的爆炸声将我的意识带回到了现实世界。牢房的天花板,在醒来的我眼前平静地展开。这个空间,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我刚一蓦地起身,猛烈的饥饿感便向我袭来。我非常饥饿,感觉不吃些什么立刻就会饿饲料。哇……眼睛一下子就花了,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虚弱!必须想想办法……
正当我想到这种情况应该吃床单的时候,在铁栅栏一旁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袋子。难道那是……我爬下床,打开袋子,里面装了罐头食物和大量的饮用水。
「噢……卡耶!太效率了!」
在我小睡的期间里,食物就送到了,还以为因为输给沃德兰德让她失望了,可她还是对我这么好啊……她是蹭得累?
我打开一只罐头,忘我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入口中,随便嚼了嚼咽了下去,罐了一大口水,然后又打开另一只罐头。口内超过容纳量之后,我用双手按压,强行咽下,然后又罐了一大口水……
一边沉浸在幸福感中一边咀嚼的我察觉到了视线。我发现视线的源头就在床上,白色的老鼠正熟练的双脚站立,看着我。
老鼠「呃、嗨」有所顾虑,没有抬起手,向我打招呼。我拿着保存食品和水靠近老鼠。
「总算醒了呢」
「呼呜呼!呜呼呼呜呼!」
「噢呼!不要边吃边说!嘴里太丑陋了!太丑陋了!」
我将食物咽下去,再次发出感慨
「好厉害!老鼠说话了!」
「朕乃伊万大帝,梦中已经介绍过了吧!」
说起来,我在梦里和自称伊万大帝的天之声说过话。
「在我梦中出现的国王陛下,我只听到了声音」
「正是如此,少年,朕美满的实现了汝之心愿吧?」
「这个……确实」我愣愣地作出回答。记得作为答谢,他让我看到了男性的脸,结果更加谜团重重……
「如何?明白朕乃大名鼎鼎的伊万了?」
硬要说的话,老鼠会说话这件事更让我吃惊,让我吃惊到对这只老鼠自称伊万大帝感到毫无异样还频频点头的程度。
「话说,国王陛下,您说我救了您,究竟是怎么回事?」
「朕吸收了汝之能量,让朕耗尽的体力得以恢复」
「我受到人生最大的饥饿与口渴的折磨,就是这个原因啊」
「此事与朕无关。饥饿乃是汝连睡三日三夜所致」

欸……我睡了三天三夜?

我承认我原本确实积压了疲劳感。可是,也不至于让我在牢房里熟睡到如此地步……我责备自己的不谨慎,但我想起了更必须去责备自己的事情。
是梅丽尔,她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朝这边过来了。搞不好,她已经快到了吧?可我在牢房里,什么也做不到。
「而且向朕供给能量,出自汝自身的意志吧?」
「你骗人,我只是在睡觉」
「嗯?你是医师吧?」
「医师是指治愈师么?我没有那种能力,虽然伤好得很快就是了」
「那就对了,汝之能力为……」
「够了!」我大声怒吼,制止伊万继续说下去。伊万不解地歪着脑袋。我很害怕,感觉继续听下去,我的存在会越来越像托卡塔。气仙说过,我杀死了托卡塔,并夺取了他的能力。如果伊万接下来的话让我发现这就是我获得能力的真相……我大概不会再去逃避气仙吧。也就是说,我会选择接受气仙的愤怒吧。
我怕死。所以我害怕理解气仙的愤怒。
「怎么了少年,一副恨不得要给老鼠喂老鼠药的表情」
「没、没有……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希望能尽早告诉我……」
「噢呼,尽管问吧」
「很久以前的征服者伊万大帝,为什么现在会以老鼠的姿态活到现在,能够回答我这个巨大的疑问么?」
伊万将手放在头上「是这样啊,这是个问题啊」摇摇头。
「朕自年少便是擅长韬略的神童,远近驰名。怎奈体弱多病,甚有医者谓,不可活至成人。为此倍感忧心的先代国王心生一计,为朕寻找到了续命之术」
「那就是变成老鼠么?」
「诚然,只要减小灵魂的容器,寿命便能得到相应的延续。朕便以此姿态登基成为了第十六代国王」
本以为是用了什么力量转生变成了现在老鼠的样子,可竟然登基的时候便已经是老鼠了……
「国民能够接受么?新国王陛下可是老鼠哦?」
「朕乃说人话的王族老鼠。单纯将国王说成老鼠,国民不就变成白痴集团了么」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老鼠就是老鼠呢……
伊万从床上跳下去,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向铁栅栏的门前。
「小子,多亏有汝,朕才能够恢复自我。感激不尽哦」
「国王陛下,您上哪儿去?」
「身为国王的朕已经死了。接下来,朕要作为贤鼠见证世界的终焉。别了,小子!」
他将身体塞入栏杆与栏杆之间,用力推挤。只闻他咕咕咕地发出卖力的声音,但客观来看,那个宽度终究不足以让他穿过去。
奋斗了片刻,伊万站在栅栏之前,扫视房间周围。然后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一般「此处是牢房么?」问道。
见我无言颔首,伊万深吸一口气,
「来人!把这扇门给朕打开!」
将贵族呼喊下人一般的台词怒吼出来。
「这里是最下层的回廊,除我之外没有人哦」
「快开门!」
「国王陛下,都说这是白费力气……」
「来~~啦~~~!」
如同将我情绪低迷的声音打断一般,从通道的深处传来跑调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如跳舞一般正从通道的那一头有节奏的向这边走来。而轮廓渐渐有了颜色,明确的出现在我面前,也就是站在了牢门的前面。
「唷,好久不见!嘻!」
说完之后,那人开玩笑似的对我敬了个礼,她是沃德兰德。不知为何,她只穿着上下的黑色内衣,右手拿着神造兵器「信仰的救赎」,左手拿着写有「脑卒中」的酒瓶。平时像牛奶一样白净的脸,现在微微泛红。
沃德兰德醉了,她现在确实喝醉了。不愧是建立起塔利亚人中版图最大的国家的伊万大帝,招来了不得了的家伙……
「现在就开」
沃德兰德从乳沟取出钥匙,以不稳定的动作将门打开。
「噢呼,有舞者么。辛苦了呢」
说完,伊万将小小的双手(前足)绕到背后,傲慢地扬起身子。下一刻,他的身体被沃德兰德用握力满分的手握住,送到面前。
「嗯~,喝太多了么?老鼠竟然在说话……」
「酒臭!此女好重的酒臭!」
兴趣二字顿时从沃德兰德脸上消失,发出微微的鼻息,同时将伊万随手向墙上一扔。「呀!」伊万发出可爱的叫声,身体撞到了墙上,然后贴着墙壁,缓缓落到地面上。可怜的伊万大帝,刚一复活便升天了……
「对了,我是来向西瓦耶斯传达一个好消息的」
红着脸半阖着眼的沃德兰德看着我。「什、什么消息?」我一边害怕一边回答,于是她下流的奸笑起来。
「明天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真的?」
「对,是真的,刚才恩奇杜发来联络,公文似乎终于送到舍瓦龙了。所以明天能够进行正式的签订变更契约。这样一来,你就能回舍瓦龙了」
有活路了!回到舍瓦龙的话,就能够乘水下摩托出海,能够与朝这边过来的梅丽尔他们汇合了。这个局势不错,就顺应这个局势,能行!
「所以,我们正在机库开派对~嘻嘻!」
「那可真是太好了,可以好好放松了哦」
「恩奇杜是个守约的男人。果然男孩子都很守约呢」
「对呀对呀,男人是非常守约的哦」
突然,沃德兰德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我的身体被向后按倒,变成在床上仰面的状态。「好嘞」她在弄不清状况而困惑我的腰部骑了上来。完全形成了寝技的状态,我必输无疑。
「你答应过的吧」
沃德兰德滋溜地舔舐着嘴唇。我背脊感到一阵恶寒。
「你答应过,我赢了就让我抱的呢」
要被侵犯了……这样下去,我的身体要惨遭蹂躏了……
「请、请住手……」
我含泪恳请,可她看着我,
「无谓的抵抗,真不错呢。越来越兴奋了」
在我身体上扭曲起来。说什么都没用了。即便想要抵抗,从黑色内裤伸出来的大腿也将我的腰牢牢夹住,无法起身。
「呀哈~~~!」
沃德兰德一边发出怪声,一边扯开我的上衣。「呀!」见我尖叫「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哦~」她眼睛充血笑起来。就好像袭击良家妇女的恶霸地方官。
她抓住我的双手,将脸凑近到相互感受到鼻息的距离。
「好重的酒臭!」
「接下来,我开动咯~」
不行了,走到这一步,我只好放弃了……



我听到了声音。不是牢房里发出的声音。但是,也并不那么远。声音非常小,是换做平时的生活中,不会注意到的音量。可是我的耳朵分辨出了这个声音与其他声音的差别。
……为什么?……
因为声音是异质的,是在日常中听不到的那一类。
睁开眼睛,头上是沃德兰德的脸。她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着前方。可是过了一会儿我注意到,她什么也没看到,也就是正看着半空。仿佛快要融化的眼中,带着莫名的虚幻与忧伤之色。
「那个声音,西瓦耶斯也听到了?」
「啊,但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沃德兰德从我身上离开,拿起放在栅栏门旁边的饮用水,将塑料瓶倒过来,开始咕噜咕噜的喝起来。喝到心满意足之后,她握起仍在地上的「信仰的救赎」。
「……似乎是一个人呢」
「什么一个人?」
「入侵者啊,那声音就是那个人的脚步声」
此时,一切不谋而合。一般的脚步声会下意识的忽视掉。可我从这个脚步声中感觉到了顾虑,是那种不想被别人听到的顾虑。
这反而让我将其认识为异质的声音。
「拿到报酬,身份得到了保障,刚开心一下,结果就是这样么」
「那个,沃德兰德。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沃德兰德佣兵团被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给看扁了呢。换句话说,恩奇杜根本没想过变更契约。公文送达的联络是假的,是觉得我们接到联络之后会掉以轻心,然后派人趁虚而入,夺回西瓦耶斯,之后发动强袭,击沉罗亚尔奥克。流程就是这样吧」
沃德兰德抓起我的手,让我站到牢门前面,然后自己站在我身旁。
「我会怎么样?」
「放心吧。入侵者是不会攻击你的。对我来说,你也是重要的抵押品,不会攻击你的。也就是说,你现在的立场是最安全的」
就算告诉我我很安全,但被用作交涉材料还是一点也不开心。
「事已至此,只能真去加入谢尔塔联盟了,可是要怎样取得联系呢……」沃德兰德低着头低着头,自言自语。
而这个时候,脚步身来到了牢门前。
可是,门前的圆形空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我怀疑这是光线昏暗的缘故,于是凝目而视,可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回事?……正当我如此思考的瞬间,有什么从天花板落了下来。
那个响起如轻轻拍打布料的声音,落地之后,压低身体与地板的黑暗同化。
……不过,那里确实有可视之物,那就是那个人背在背后的白色长枪。枪柄被收进内部而变短了,但那个海螺状的枪头我不可能会看错。
「噢,入侵者是莎克缇么……大小姐竟然是从通风管登场的野丫头呢」
移动的影子颤了一下,但立刻恢复平常。
「哎呀呀,佯攻似乎失败了呢」
这个声音……不是莎克缇的声音……
必须赶快藏起来!我准备转移,但胳膊被沃德兰德抓住,然后强行拉了过去「冷静一点!」朝我大吼一声。
「嗯?什么啊,不是莎克缇,是气仙么」
「她哀求我将西瓦耶斯夺回来,甚至将她的宝贝『形影一如』托付给我了呢」
气仙缓缓起身,将手放在腰上摆出像模特一样的姿势。她首先向沃德兰德一瞥,然后视线滑过来,看到了我。
于是,她愣住了。

「为什么你在这里!」

「气仙,休息过头睡傻了么?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夺回西瓦耶斯么?『为什么你在这里!』是怎么回事?你这反应怎么看都太奇怪了吧」
没有理解状况的沃德兰德用手指攝起眉间挤出来的褶皱。
「也罢,总之你们的作战失败了。既然西瓦耶斯在我身旁,你就带不走他。你就两手空空的回去告诉恩奇杜吧,抵押品我是不会还回去的」
多半没有把沃德兰德的话听进去吧,气仙从肩上拉出「形影一如」的柄,双手架好。
「喂喂喂,你吓唬谁啊,活人性质的抵押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人质哦」
这不是吓唬人,才不是那种温柔的东西。沃德兰德认为枪头指向自己,没有察觉到那是指向我的。
「而且在这么窄的地方使用神造兵器的话,可没办法保证西瓦耶斯能够安然无恙哦。我明白,你这架势是在威胁我吧?」
但是,随后沃德兰德立刻发觉了气仙的异变。她指向气仙说「怎么回事啊,这眼睛」。仿佛被这句话吸引,我也看了过去。气仙的眼睛在昏暗的空间里绽放着红光。如鲜血一般的两点深红色排列在我们面前。
「这是野性狩猎吧……治愈师的托卡塔已经死了,怎么这么乱来」
「命运必然会站在我这边,然后必然会为我带来胜利」
沃德兰德将手中的「信仰的救赎」伸向前方,剑尖指向气仙。
「既然你这么想要西瓦耶斯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我来做你对手吧,能与拿着神造兵器的飞戒者战斗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右脚向前踏出一步进入战斗模式的沃德兰德「咦?」发出更加尖锐的声音。
「等等,野性狩猎应该需要敌人的血才对,可我不记得被气仙吸过血……」
说完,她缓缓向我看来,然后我们四目相合。
「难道,目标是你?」
从前方传来空气震动的声音。我向声音的前方看去,而与此同时,牢门被轰飞了。粉碎的门化作无数的瓦砾乘着「形影一如」发出的波动飞洒在整间牢房中。在这个威力之下,破烂之山仿佛从内部发生爆炸一般炸开,我的身体和破烂一起被胡乱抛向牢房各处。在空中无法控制的身体撞向侧壁又撞向天花板,然后掉在地面上。
疼痛在全身狂奔,难以起身,但意识尚存。我听到了脚步声,某人向我接近。我压抑着因疼痛而发颤的身体,好不容易抬起脸,看到气仙正俯视着我。
「你夺走了我的完美世界,所以我要夺走你的性命」
手中的枪被高举起来。
来不及回避了,我领悟到,这就是我的死期。
……不过,致命一击没有向我降下。受到攻击的反而是气仙。
随着钝重的声响,她的身体向正侧方飞去,扎进了堆积起来的破烂之中。发生了什么?我向气仙刚才站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沃德兰德以挥出本垒打的姿势正握着「信仰的救赎」站在那里。
「谢、谢谢」
我勉强站起来,靠在墙上。
「你中了野性狩猎的诅咒么?」
「……是的」
「这可相当遭啊,没人中了那个诅咒还能够活下来的」
破烂之山崩塌,气仙现身了。沃德兰德将剑指向她摆好架势。
「总之,你先快从这里离开,我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沃德兰德向气仙发动突击。「信仰的救赎」与「形影一如」发生冲撞的瞬间,强烈的光照耀周围。如放电般的这个光芒,在两人激烈的攻防之下持续发生,照亮了整个牢房。两人战斗就的激烈程度,就如同巨大的龙卷风在相互冲撞。两人强大的攻击令舰内发生地震,攻击的速度我无法以肉眼捕捉。
『乌鲁大人,乌鲁·南姆大人』
亚维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来。这是幽觅吧……
『亚维……你不是应该去奥拜木了么……』
『太好了!连上了!是的,我们顺利的到达了奥拜木』
『那你为什么能这样和我对话?』
『到达奥拜木之后,我和梅丽尔小姐他们又回来了』
『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
『没关系,我们有很好的做过战术配合。总之,这就到乌鲁大人那边去』
幽觅的线陡然切断,我的意识返回了现实。
「那位舞者是亚马逊女战士么?而对方是女狂战士么?」
不知何时,伊万向我靠近,他熟练的用后腿站立,身体骄傲地向后仰。
「国王陛下,您没死啊」
「朕哪儿会死!不过刚才的确看到谢尔塔·赫本了……闲话少说,小子,留在这里会受到战斗波及的哦」
「话是没错……」
要逃跑必须离开牢房闯进通道,但跨过牢房以及前面的空间,就能够回避鬼神们展开的乱舞吧?
「没办法了」
伊万嘟嚷着,爬到了我的头上,然后像缰绳一样抓起我的头发。
「听好了,配合朕之命令,全力冲刺」
「冲刺……我可没有那么强健啊」
「遵旨便是!朕是不死的!」
头发被用力的拉扯,我无可奈地站了起来。
「……慢着……时机未到」
我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伊万的号令,虽说是老鼠,却也是打造出大帝国的国王,所以不会做出无根无据的指示吧。此时就暂借将我的命托付给一只老鼠国王吧。
「就是现在,冲!」伊万大帝大喊,拉扯我的头发。我将全部力量注入双腿,向通道冲了出去。正要穿过交战的两人的瞬间,沃德兰德的回旋踢直击了我的后脑。藉由以脚为轴心充分扭动腰部威力十足的踢击,我的身体华丽的飞出牢房以及前方的空间,到达通道。
「噢呼!如计划一致呢!」
「如计划一致……绝对在说谎……」
「慢着,乌鲁·南姆」
气仙看到我大叫起来,沃德兰德抓住这个破绽放出会心一击。气仙以枪防御,但无法完全吸收冲击,向背后倒去。沃德兰德放下弯刀,向通道冲了出来。
「西瓦耶斯,跑起来!」
我转过头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站起来,在通道上跑起来。脱离了与气仙之间的战斗,沃德兰德也追上我,我们两人在通道上前进。
来到尽头的狭小空间后,沃德兰德按下了写着「紧急时专用」的红色按钮。而后,沉重的隔断门从天花板上瞬间降下,刚才的通道入口顷刻间化作铁壁。
「这样应该能够争取足够的时间吧」
沃德兰德摆出可靠的样子,抚摸隔断门。
「这家伙可是用一整面100mm的钢铁制造的,就算是气仙也无法打破」
「沃德兰德大人,发~现~」
卡耶出现在设置于此处的楼梯上,装出心情愉快的样子。
「我听到这边有很大动静于是就来看看,两位在做什么?在相互满足火热的欲望么?」
「卡耶,派对中止。我们要和伊斯马利克·塔利亚断交了」
「为什么!明天就能签订契约了啊!」
「那是恩奇杜的谎报,那帮家伙为了夺回西瓦耶斯派出了气仙……总之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是先逃吧」
「怎么这样……那我们该逃哪儿去……」
「逃向谢尔塔联盟的领海,敌人的敌人就是同伴」
「突然过去是无法取得信任的,会遭到攻击的。首先必须取得公会的帮助。接下来的旅途还长着呢」
「如果能直接和赛莱菲谈判的话就方便多了呢」
沃德兰德叉着手,深沉地低着头。
『乌鲁大人,我们到达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附近了。这就去救您』
亚维的幽觅传了过来。说起来,亚维也是赛莱菲呢……
「我说沃德兰德,你认识一个叫亚维沙伊的女孩么?」
「那还用说,是逃过气仙追捕的大赛莱菲的独女吧」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亚维,看到我所乘的战舰了么?』
『是的,通过幽觅已经查明了,是一搜像巨大海龟的战舰呢』
我睁开眼睛,看向沃德兰德。
「请同意亚维沙伊公主和我的同伴们登入罗亚尔奥克」
「什么意思?公主应该去了帝国的领海才对……」
「不,她正在接近」
「又是与亚维沙伊公通信,又是被气仙诅咒……你究竟什么来头?」
「呃……基本上就是个送货的」
「送货的……」沃德兰德垂着头,一副冷静不下来的表情「算了」不再提问,向卡耶作出指示。
「向所有人传达与伊斯马利克·塔利亚断交的指示。那些家伙违反了与我们之间的合约。并且终止报酬增加的派对,改为欢迎亚维沙伊公主的派对。之后让公主登船。公主是谢尔塔联盟的代表人之一,如果让她开心,愿意雇佣我们的话,我们就正式成为谢尔塔联盟的佣兵了」
「是!」卡耶开心的做出回答之后,向楼梯上面冲去。
「等等卡耶!还有一件事!」
沃德兰德对转过头来的卡耶「把我的衣服也准备好!」补充了一句。她再次注意到,现在仍只穿着一身内衣。
『接近战舰了,接下来请等待我们入侵』
『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入侵了,从机库堂堂正正的进来就行了』
『咦?这样会被逮捕的吧』
『没关系,这艘战舰与伊斯马利克·塔利亚断绝关系了。这次似乎准备让你来雇佣』
『……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不过这件事我会向梅丽尔小姐和西瓦耶斯先生传达的』
「亚马逊女战士和小子啊」
伊万在头上发出声音。
「噢,老鼠说话了!」
「刚才也说过话的吧,亚马逊女战士,汝连这样的短期记忆都不具备么?」
「我以为是喝多了产生幻听了。西瓦耶斯,你还拿着有意思的玩具呢」
「……罢了,闲话少说,还是赶快思考如何处置女狂战士吧」
「气仙暂时闹不出什么名堂,门周围的墙壁也很坚固,正面的隔断门也……」
沃德兰德看着隔断门,嘴巴停了下来。隔断门没有受损,也没有变形,可是有些奇怪……感觉隔断门是不是比最开始关上的时候抬高了一些。我和沃德兰德同时向下看去,然后察觉到了。

隔断门正在慢慢抬起!是气仙抬起来的!

「这……越来越糟了呢。总之快逃吧,西瓦耶斯」
「我感觉已经逃不掉了」
沃德兰德抓住说着丧气话的我的手,冲上楼梯
「逃到哪儿去都是一样啊……气仙会追上来的,然后我会被杀掉」
「在被杀之前怎么能够就想着被杀掉?」
「你不也说过没人能逃过野性狩猎么」
「以前是这样,可现在的情况不同。野性狩猎是连命运也能够扭曲的力量,相反,也会消耗飞戒者的生命力。至今在有托卡塔做治愈师的情况下得以恢复,所以野性狩猎才会完全成功。托卡塔不在的现在,气仙要消耗生命来追捕你。既然如此,在她生命耗尽之前一直逃下去,就有活命的机会」
感觉沃德兰德的解释不够细致,但有说服力。感觉或许能够逃出生天。



开门的瞬间,广阔的空间飞入眼中。机库是罗亚尔奥克最广阔的空间,在机库中央,长桌上井然地摆着点心和饮料。桌子阵列的两端拉着「欢迎! 亚维沙伊公主大人」的横幅。桌子附近没有人影,成员都向更深处通向海中的水池周围聚集过去。刚刚进行过修补状态的拦截者的上部从泳池中冒出来,在甲板上看到穿着军用装备手持步枪的梅丽尔和西瓦耶斯。两人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受到欢迎,呆呆的杵在那里。另一方面,最先下船的亚维被女孩子们包围,遭到了索要签名的攻击。亚维笑容不断地挥着手,回应大家握手的要求,似乎顺应了眼下的状况。
我跑到水池一旁。向梅丽尔招手。她注意到我,立刻露出灿烂的表情,「乌鲁!」举手向我呼喊。
亚维也注意到了我,向我接近握住我的手。
「乌鲁大人!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亚维也是,谢谢你来救我!」
「乌鲁~!这里全是女孩子啊!是乌鲁的后宫么?」
话音刚落梅丽尔一脚踹在西瓦耶斯的肚子上。「呜呼!」西瓦耶斯发出奇怪的惨叫。
「你在说什么下流的话啊!」
「可、可是你瞧,乌鲁身旁还有一位穿着黑色内衣的大姐姐……」
喂!别把愤怒的矛头引到我身上啊!
「正好,就乘那艘战攻艇出海吧」
沃德兰德指向拦截者。在她周围的女孩子遵照卡耶的指挥,为沃德兰德穿上衣服和铠甲。
「乌鲁,那个女人在说什么?」
困惑的梅丽尔向身边看去,我登上了拦截者的夹板。换好衣服的沃德兰德追上我,走到亚维面前停了下来。
「在下诚惶诚恐,有事想向公主陈情并进行商议,愿与公主同去战攻艇」
沃德兰德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头。
「这太危险了,还是把亚维留在罗亚尔奥克比较好。毕竟那家伙的目标是我」
「没有与赛莱菲签订雇佣契约我们是不会行动的。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虽然没有掌握具体的情况,但她被沃德兰德真挚的态度打动「我明白了」说完后将沃德兰德引向这边。
「呐、乌鲁,好好解释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梅丽尔充满不忿的问题刚刚传到耳中,强烈的破坏声便响彻机库。舰内剧烈的摇晃,水池中的海水泛起浪花。聚集在拦截者周围的女孩子们的背后,站在甲板上的我们前方,瞬间掀起粉尘。
「可恶!是北方旅团的炮击么!」
突然起身的沃德兰德转向我说「不对」指向烟尘中央。
遮蔽视野的烟尘中,显现出两个深红的光点。
「是气仙啊,她破坏墙壁抄近路过来了」
「气仙·艾拉?她在哪儿?这气氛很怪啊……」
「糟了,快逃吧,这杀气可不是开玩笑!」
西瓦耶斯以完全不像一个胖子的速度跳进了舱门,梅丽尔紧随其后。
「亚维沙伊公主,请把手给我」「非常感谢」沃德兰德以不合时宜的礼貌态度将亚维带进拦截者内部。确认亚维登船之后,沃德兰德向集中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们宣告
「大家绊住气仙!但切莫深追」
「是!」女孩子们齐声回答之后,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和剑,转向腾起粉尘的方向严阵以待。
「卡耶去罗亚尔奥克的控制室」
「尊、遵命!」卡耶带着焦虑作出回答,拼命奔跑,消失在了门的另一头。
充满机库的粉尘缓缓向两个红色的光点收缩,形成直径约两米的黑色团块。我们为正在发生的事情屏气慑息,看着那个圆团。
突然,嗙!地,气仙从爆开的团块中现身了,以甚至留下残影的速度向拦截者突进。前方的女孩子们被最初的一击轰飞。剩下的女孩子们一瞬间所有退却,发出怪叫来振奋自己的气仙冲进女孩子们的阵列中。
「还在干什么,快乘上来」
已经滑入舱门的沃德兰德的催促我。眼前的女孩子们被纷纷打倒。
「……可以么」我不经意的说出这样一句。可她通过这句话,似乎全都理解了。
「我的部下并不是在为你而战,而是为了下一顿的伙食费而战」
「……沃德兰德」
「我告诉过你,她们的生命就是战斗」
「……蕾缇西娅」
「别用名字叫我!很难为情啊!」
出海的拦截者遵从梅丽尔的指示紧急调转。
「就这样一边回旋一边上升,向北方去吧!乱来一点也没关系」
天旋地转的视野捕捉到了镇坐海底的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
「喂,掌舵的胖子,这样下去会撞上那艘巡洋舰的哦」
「胖……胖子……投一次见面就对我恶语相向啊……」
西瓦耶斯对沃德兰德的话做出反应,不满的念叨着,本以为他可能也有他的自尊心,但看到他嘴角上扬之后,才发现我想错了。
「被初次见面的三次元女孩骂……太赞了!」
随着最后的那声「太赞了!」,拦截者开始急速上升。西瓦耶斯正将性欲转换为能量。超过巡洋舰之后,这次旗舰舍瓦龙的舰桥又逼近眼前。
「继续上升!继续!」
「被抖S大姐姐喝斥,赞一吨(谢谢)!」
拦截者果然借助「吨!」的力量再次急速上浮,全速穿过从舰桥可见的司令室前面。从舱罩看到司令室,里面的乘务员们从室内中央的椅子上站起来,其中也有恩奇杜的身影,他正看向这边。
他起初没有理解情况,带着困惑看着我们,但随后表情向惊愕转变,指向我们。然后从他大张的口中说出了什么。当然,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但他嘴巴张开的程度,让我能够明白他所说的话。他确实这样说了。

「亚维沙伊公主!」

他如此叫喊后,即刻对周围的部下们作出指示,此时他的身影脱离了我的视野。
拦截者开始高速向北转移。在速度提升上去之后,沃德兰德走近无线电,握住麦克风。
「卡耶,听得到么?」
『是沃德兰德大人么?刚才接到机库的联络,气仙似乎夺走水下摩托出海了。没有争取到太多时间』
「不,这样已经足够了……」说完停顿了一会儿。
「我们的损害情况呢?」
『受伤的人好像很多,但死者数为零,无人死亡』
沃德兰德的脑袋撞在扩音器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小声说了一句。「太好了」
『补充情报,就在刚才,北方旅团开始从海底上浮了。旗舰和四艘巡洋舰,即全军开始转移了』
「大概是准备追赶这艘战攻艇吧。在被他们顺路攻击之前赶快脱离那里,离开北方旅团,逃得越远越好」
『明白了……那个……』
「怎么了?」
『……您还会回来的吧?』
「说什么傻话,那还用说么」
『也、也对呢,稍微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祝您旗开得胜』
卡耶切断了无线电。或许卡耶「您还会回来的吧?」这句话中藏着「活着」两字……我有这种感觉。
结束通信的沃德兰德移动到掌舵的西瓦耶斯背后,打量艇内。
「这战攻艇不错嘛,好!胖子,就这样保持全速吧」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号施令,怎么回事啊!」
梅丽尔发出尖锐的声音,逼近沃德兰德。
「嗯?怎么了女人,等下再给你传达指示」
「这艘战攻艇的所有者是我啊,谁要听你指挥啊!而且不许喊我的员工胖子。他有西瓦耶斯这个名字」
「西瓦耶斯?」沃德兰德不解的看着我。
「我的真名是乌鲁·南姆。我和亚维有牵连,名字很有可能流传到了伊斯马利克,所以借了西瓦耶斯的名字」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借这个生活无节制的家伙的名字。既然要借,用更优雅的名字不就可以了。塔利亚人的名字,用伊万就可以了」
「那是朕的名字,所以驳回」
伊万从我头上咻地冒出脸了。
「哇,好可爱的老鼠先生」
亚维露出温和而开心的笑容,向我的头上看去。随后,我的头上传来震动。
「怎么了,国王陛下,很冷么?」
「这、这位小姑娘身上有苏穆拉鲁的气息……背叛朕毁灭王国的飞戒者苏穆拉鲁的气息……」
「苏穆拉鲁是我的先祖,圣都赛莱菲奥姆有浮雕哦」
「果然如此!已有百年、不,三千年不见了!朕要对你施以制裁,一雪前耻。祖先种下的恶因,就让子孙来品尝恶果吧!」
「老鼠先生真会说话,好可爱!」
亚维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发出威吓的伊万的肚子。
「噢呼,这个安宁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噢呼」
伊万向后翻倒,躺了下来。亚维捧起他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来她很喜欢伊万。
「乌鲁大人,请把这孩子送给我」
「噢,尽管拿去吧」
亚维十分珍惜地将睡着的伊万放进了胸前的口袋。仅仅片刻之间,便化解了延续三千年的仇怨。
「背后有水下摩托在追,而且开始看到船影了哦」
西亚斯看着操纵盘,说道。
「对方也提起速度了么、好,乌鲁·南姆,加农炮迎击!」
「所·以·说!指挥的人是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别那么生气嘛。那你来指挥吧」
「乌鲁,用加农炮迎击!」
「……好好好,到头来还不是我」
「那么我就……这里有一份希望亚维沙伊公主大人签署的文件……」
我侧目看了眼用营业式微笑向亚维靠近的沃德兰德,在操舵室上部的炮塔枪座上坐了下来。我旋转炮塔,面对从背后逼近的威胁。
从瞄准器看过去,是架着长枪,身跨水下摩托的气仙的身影。那是为白刃战进行过特化的突击骑兵的类型。「瞄准,发射!」先发射一击,气仙大幅向右改变路线,从弹道上躲过,我间不容发的将炮身右摆,从命中的时机思考位置「发射」大喊之后发射第二炮。时机刚刚好,炮弹向变更路线的气仙稍稍前方的位置拖着气泡的尾巴笔直向前,随后两个轨道相互交错。但是,在命中的前一刻,气仙挥舞长枪,竖着将炮弹一分为二。左右分裂的炮弹乱飞而去。
「不行,加农炮也阻止不了气仙」
「乌鲁大人,还差一点。再稍稍向北移动就有办法了」
说起来,亚维说过她有策略。可这里是海漠的正中央,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良策能够打开这个艰苦的局面。
「你说有办法……」
要怎么做?如同打断这样的话,『咳叿』一声轻咳从无线电的扩音器播放出来。
『啊~、啊~、萝蕾,这个能好好的放出来么?……这样啊,有放出来啊』
是小孩子的声音。而且还是女孩子。究竟是谁?
「援军来了」西瓦耶斯的欢呼声传入耳朵。援军?我从枪座下来,立刻从舱罩向前方看去。首先进入眼中的是舍瓦龙级别的巨大船影,然后在周围展开的是上十艘巡洋舰的船影。是大部队。
『本宫乃爱莎尔帝国,西部方面军司令官,奇特拉·杜·爱加尔……』
……咬到舌头了……只闻『呜~』的低吟声,从远处『奇特拉殿下,继续继续』催促,这个细微的声音大概是她的女部下。
『向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的白痴们通告,艾尔莎帝国已经接纳了亚维沙伊公主流亡。公主现在身处帝国的庇护之下。如果继续追击企图夺回公主,本宫将会发动攻击阻止尔等的暴行』
奇特拉·杜·艾尔莎……是奇特拉公主!好厉害!听到皇族的声音了!虽然暗地被人揶揄双马尾魔王,但声音超可爱。
那么眼前展开的大部队就是奇特拉舰队么……为什么皇属军会在海漠?
隔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从无线电中播放出来。
『是奇特拉公主么,在下乃伊斯马利克·塔利亚北方旅团司令官,恩奇杜·修亚纳』
从扩音器中传来恩奇杜熟悉的声音。亚维看着无线电「恩奇杜老师……」发出悲痛的声音。
『在下斗胆进言。这是伊斯马利克·塔利亚之间与谢尔塔联盟的战争。不必要的干预将延长塔利亚人之间的内乱,恳请回避』
『本宫不要,父皇让本宫做亚维沙伊公主的朋友。而且恩奇杜,修学院还留着汝的身份呢。如果有意回国,可以用以前相同的地位来迎接汝。身为塞姆人却公然批判伊瓦努斯教,结果遭到了帝国驱除,汝这种生存方式,本宫并不讨厌。角色和叔父撞了呢』
『在下现在能够这样活着,多亏令尊瑙鲁皇帝天恩浩荡。可在下……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是不会退缩的。在下虽老眼昏花,但现在能够看到真正的正义,能够看到救济人类的方法』
『那好吧,汝就贯彻汝的正义去死吧。奇特拉舰队可不抓俘虏哦』
『帝国的恶鬼之子,红心女王,奇特拉公主的威名远播亚米教圈。可是为了尽早平息塔利亚人的内部纷争,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不论如何也要得到亚维沙伊公主。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觉悟』
向正面看去,奇特拉舰队一齐发射鱼雷。组成队列的战攻艇和摩托部队从战舰侧面和下部出海。
「姑且问一下,亚维,你说的战术就是指这个?」
「是的,我向瑙鲁皇帝拜托营救乌鲁大人,可是由于外交上的理由被拒绝了……可是以救助流亡的我为名目,为我派出了军队,总之就变成了我们来营救乌鲁大人,然后帝国帮助我们逃跑」
只要使用幽觅就能确认我所在的位置,不过……这也太乱来了。为了营救我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么。我感觉胸口在发热。
「确认背后的北方旅团也发射了鱼雷。潜入海底以最快速度行驶吧」
拦截者船首大幅向下,潜入船底几乎擦到海底的时候,艇内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摇晃断断续续,规模大小不一。梅丽尔靠在墙壁上,望向头上的夹板。
「战斗开始了呢」
我坐在加农炮的枪座上,将瞄准器转向上层。只见鱼雷的爆炸遍及海域的每个角落,战攻艇的列队从藉此产生的黑泡缝隙间穿插前进。他们一边发射鱼雷和机关炮一边前进,两军交汇之后,扩散至整个海域展开游击。
「看到了,就快到旗舰了哦」
西瓦耶斯叫起来。我旋转炮塔看向前方,刚才只看到船赢的巨大战舰出现在眼前。深红色漆面的外装,船首雕刻着帝国的纹章。这艘战舰的威压感,仿佛将艾尔莎帝国的强大力量具现化一般。
「从没见过那种战舰」
「因为旗舰卡拉特拉瓦是纪念奇特拉公主就任公职而建造的新战舰。话虽如此,乘员大多是原伊蓓丽雅公主麾下的士兵,所以是一支老练的军队」
奇特拉舰队的话,应该能防住北方旅团的追击吧。可是还不能就此安心,因为还有一位追踪者。我反而对她更加畏惧。我再次调转炮塔,确认背后。气仙还在追逐拦截者吧?
背后不见气仙的身影。上哪儿去了?确认周围也找不到。
向上层看去,两军正处于混战状态。来往交织的鱼雷与高速突击的水下摩托,鼓起黑泡渐渐沉没的战攻艇……我在这样的战场中发现了她。
气仙刺出格外巨大的长枪,与奇特拉舰队的摩托部队展开白刃战。本想长驱直入的她被好几艘水下摩托妨碍。气仙即便长枪一刺便能将敌人轰飞,但对面数量过多的敌人仍旧难以前进。即便如此,她依旧向前挺进,打倒眼前的敌人,躲过新一轮的攻击,以毫厘之差避开下落的战攻艇。
此时,我视野一角发现了鱼雷,鱼雷命中气仙刚刚躲过的战攻艇,发生巨大的爆炸。爆炸的冲击吞没了气仙,她的身体消失在了大量的黑泡之中。
……死了么?……
「要登上旗舰卡拉特拉瓦了哦」
西瓦耶斯开口说道,拦截者急速上升,视野骤然偏移。我活动瞄准器寻找她,但在周围的爆炸以秒为单位变化的战场上,这种事是天方夜谭的。



在卡拉特拉瓦的机库中,乘员们忙碌地来往奔走,就像过节一样热闹。我们走下拦截者,正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呆呆站着的时候,对面走来了两位衣着与乘员明显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是吊梢眼,白净的皮肤,金发双马尾的女孩。她穿着底色是与卡拉特拉瓦相同的深红色,边缘点缀金色的铠甲。胸前的金项链闪闪发光,吊坠上绘着帝国的纹章。从稚气未脱的身躯中正散发出「本宫,才不怕」的气场……产生这种感觉的只有我么。



奇特拉来到我们面前之后,将手中的纸抬至与目平齐。
「咳叿!本宫乃艾尔莎帝国第三皇女奇特拉·杜·爱莎尔。汝可否就是大赛莱菲之嫡女,亚维沙伊·艾伦莎·撒西拉卡?」
亚维对照着纸上所写的文章事务性的念出来的奇特拉,「对,我是」端正姿势作出回答。
「本宫奉父皇,瑙鲁·辛·爱莎尔之命,前来以旗舰为汝提供庇护。汝是否愿意接受吾等的保护?」
「当然,还请多多关照」
「嗯……这样就成立了吧?」
奇特拉向女文官看了一眼,「是的,非常出色」得到了女文官如此回答。听到这句话,奇特拉眼中绽放光芒,向亚维伸出双手。
「噢噢!亚维沙伊公主,本宫好想见汝啊!」
「我也是,奇特拉公主!」
两个女孩跑向彼此,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奇特拉张大吊梢眼闪动着光芒,亚维依旧是那张文静的表情,面带微笑。她们看上去就像关系很好的姐妹一样,感觉文静温柔的亚维是姐姐,比亚维年幼争强好胜的奇特拉是妹妹。
「本宫既然来了,就没关系了,到舰桥来吧」
奇特拉握住亚维的手,走了出去。我们想紧随其后,此时女文官站在了我们面前。
「我是奇特拉大人的文官,萝蕾。给诸位另外准备了房间,接下来带诸位前去」
「是」我应声之后,看向她的脸。咦?这个人,和沃德兰德一模一样啊。虽然发型、服装,乃至举止都彰显着女性的文雅,但面容显然与沃德兰德一样。我转头看向沃德兰德,她尴尬地挠着脸。她瞥了眼萝蕾,噢!地惊呼起来。
「嗨,这不是萝蕾么,好久不见」
「哎呀哎呀,放荡的姐姐为什么在这个地方?」
……姐姐?……
「你问为什么,我可是亚维沙伊公主护卫哦。我有好好接受委托的」
「是么,可这里是奇特拉大人的战舰,所以请别太随意」
「……我知道啊」沃德兰德难为情地嘟嚷起来。怎么回事,这种从姐妹间散发出来的感觉。
萝蕾走了起来,我们跟在后面。
「沃德兰德是塞姆人么。你在亚米教圈当佣兵,还以为你一定是塔利亚人啊」
「我是无宗教人士,所以什么人都不是」
「蕾缇西娅姐姐,虽说被逐出门了,但沃德兰德家的人作出否定信仰的发言依旧存在问题。请克制」
萝蕾冰冷的眼神向沃德兰德刺过去。本应很好战的沃德兰德没有反驳,保持沉默。
面对气仙毫不退却的她却被身为文官的妹妹所压制……
「还有,乌鲁大人」
冰冷的视线向我滑过来。我做错什么了么?只觉冷汗狂喷。
「称呼她的时候请用蕾缇西娅。沃德兰德家是代代文官辈出的官僚家系,用家族的名字来称呼她这个无赖是对家族的侮辱」
「……是、非常抱歉」我不知怎的道歉了。萝蕾不希望蕾缇西娅用沃德兰德的名号么,既然如此,要是知道蕾缇西娅组建的佣兵团名叫「沃德兰德佣兵团」这件事,一定会大发雷霆呢。
「我、我去找公主了!」
蕾缇西娅超过萝蕾,向前方走去。
「慢着!说过不要太随意吧!」
「才不随意!是谈工作!」
「逃掉了」梅丽尔嘟嚷着。「啊,逃掉了」西瓦耶斯也表示同意。
「总之,我们的工作,这样就结束了呢」
梅丽尔伸了伸懒腰,西瓦耶斯也表示赞同似的,点点头。
「对呀,亚维炭也得到了帝国的保护,乌鲁也平安逃出了伊斯马利克」
「战斗一结束,我们就出发去找事务所吧,这次我觉得更北边一些比较好呢。北部的通商谢尔塔群很流通呢」
两人开始谈论今后的事情。总之,他们觉得这次旅程已经结束了。
但其实还没有,这次旅程还并没有结束。
「乌鲁觉得哪里好?」
梅丽尔向我看来。「这个嘛……」我装作思考,思考让这次旅途真正结束的方法。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5-31 22:24 编辑

 9

东部战役之际,第一皇女伊蓓丽雅曾使用一把名为「护国」的双刃剑。
神造兵器「护国」是旧时代以锻造师为业的飞戒者铸造的名刀,拥有将持有者的意志转换为剑力的力量。
在谢尔塔·玛莎妲,伊蓓丽雅充分发挥出了「护国」的能力,击败了大量的敌人。然而「护国」的力量也并非无穷无尽,伊蓓丽雅渐渐趋于劣势。
被敌人的子弹击倒而生命垂危的伊蓓丽雅,向「护国」注入的最后的意志是「守护玛莎妲的孩子们吧」。
最后孩子们得以生还,究竟是「护国」的能力发挥了作用,还是单纯得到了幸运的眷顾,如今无法考证。并且,「护国」自身也在战争的混乱中下落不明。



我们被带往的房间是一个巨大的谈话室。中间有张很低的桌子,三张沙发围桌而设。我们分别以各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休息。
「战况怎么样呢?」
西瓦耶斯嘟嚷着。这个房间没有探视窗,所以看不到海中的情况。从开炮的震动偶尔会传到地板这一点来看,应该还没有结束吧。
我翻身向梅丽尔看去。她正发出细微的喊声。
「梅丽尔静下来还是挺可爱的呢」
我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很柔软。
「她姑且是社长,难道不是在逞强么?」
「经过这次这件事,资金变得宽裕之后,要是能让心情也放松下来就好了呢」
「如果把歇斯底里的部分去掉,梅丽尔就是萌萌的了呢,这样也不错」
「西瓦,你的驾驶技术相当厉害啊」
「仅限驾驶拦截者呢。那个在感觉上和我很搭」
西瓦耶斯,虽然很变态,但是个可靠的男人。只要还有他,就算我不在了也没问题。就算事务所搬了新家,也能够立刻开展工作。
好了。我站起来,向门走去。
「上哪儿去?」
「啊,稍微转一转」
「……呐、乌鲁」
「什么?」
「老爸的遗言……还记得么?」
我和西瓦耶斯之间提到的「老爸」就是指上代社长,梅丽尔的父亲。老爸将无家可归的我们养育成人,是我们的恩人。恩人的遗言自当铭记于心……可不知为何,我想不起来。
在毛毛的感情之中浮现出新的疑问……
「西瓦耶斯,为什么问这件事?」
「不、没事。只是有些在意」
我向西瓦耶斯看去,只见他趴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他似乎没心思再提这件事,虽然想问他问题的答案,我还是离开了房间,走上了通道。
机库还是那么热闹。中弹的战攻艇和伤员运也运不完,巨大的叫喊声在头上飞来飞去。其中我听到「乌鲁·南姆!」的叫喊。我向那边看去,只见蕾缇西娅正跨在水下摩托上。
「蕾缇西娅,你为什么在这里?」
「用这个名字喊我么……算了,我在等你哦」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这里」
「你应该也想到了吧。奇特拉舰队能够击退北方旅团。可是无法打倒气仙·艾拉。那家伙一定会来到你身边,也就是说,她会入侵旗舰卡拉特拉瓦。若是那样,你的同伴们就会遭遇危险。心地善良的乌鲁·南姆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独自离开旗舰。我说得没错吧」
说对了。甚至没有让我做任何补充的余地,天衣无缝。
「可是乌鲁,光逃避不是办法,战斗吧」
说完,她把榴弹发射器扔给了我。
「野性狩猎既然能够掌控命运,那么逃跑也毫无意义。既然如此,不如去战斗吧。气仙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她也一定会迎来消耗殆尽的那一刻」
与野性狩猎战斗,就等用与命运战斗。
「与命运战斗么?」
「蠢货,本来命运就是靠自身的意志去创造的吧。如果别人擅自将命运推给你,你就必须与其抗争,将其破坏。这才是生存吧?」
感觉刚才,她好像对我说了很帅气的台词。
「……也对呢,生存就是战斗」
「没错,挺上道的嘛。另外,我也会帮你一把的」
「太客气了啊,这场战斗是我的战斗,没理由让你遭到危险」
「不用客气,这是我自身的意志。我就是为了品味热血沸腾的兴奋而存在的。而且……是吧」
她轻轻敲了敲背上的「信仰的救赎」。
「这家伙能让飞戒之力无效化。怎么样?我这帮手够强力吧?」
「啊,是呀。对气仙的战斗,可以说最好不过了呢」
「而且,你和我之间的约定好没有实现吧?不履行约定就死掉的话,我会困扰的呢」
「……那约定还要继续啊……」
我和她并肩战斗,是不是能够打倒气仙呢?我有这种感觉。而且本人也很积极的参加战斗,这里就借助一下蕾缇西娅·沃德兰德大人的力量吧。
「总而言之,这里是不能呆下去了。有没有什么适合战斗的地方?」
「关于这一点,我看过地图,找到了最合适的地方哦」
蕾缇西娅所指的方向,是东北方向吧。
「那里有座被弃置的谢尔塔,虽然基本淹水了,但还残留着有氧空间」
「在这样的海漠之中还有谢尔塔啊。那里叫什么名字?」
「曾经似乎叫做谢尔塔·玛莎妲」
谢尔塔·玛莎妲……是十年前的东部战役中,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第一皇女伊蓓丽雅牺牲的地方,也是我和西瓦耶斯的故乡……可这在地理上很奇怪。
「谢尔塔·玛莎妲应该在更北边哦,这里不是海漠么。那里虽然与海漠接壤,但资源很丰富的」
「海漠正在慢慢扩大。你所说的是什么时候事情?」
海漠正在扩大,这件事我也曾听过。但是,我觉得海漠的扩大与我自身没有关系。可是,当我听到与我颇有渊源的谢尔塔被海漠吞没的时候,我产生了切身的感受。世界正在缓慢的迎来死亡……这句话带着的现实感在我脑中浮现。
「好了,出发吧。我来驾驶,你坐后面吧」
「……好」我呆呆地应了声,骑上了水下摩托。



谢尔塔·玛莎妲是挖空海底山脉的断崖而建造的。入口只有很长的一条回廊。水下摩托笔直地穿过了回廊。当时战争的残骸,毁坏的战攻艇与重火器等,以原本的形态沉在回廊底部。
前进了一段时间看到了关口区域,将摩托停在港口之后,摘下头盔,环视周围。剩余的氧气似乎还很充足。
「竟然变得如此残破……」
墙壁的一部分崩塌了,腐朽的配管从天顶垂下来。与曾几何时的样貌相去甚远。
我们一边避开散乱在地板上的残骸,一边前进。
「在那前面有个很大的仓库,那里视野应该会很开阔」
「你可真清楚啊。你来过这里么?」
「曾经住过,西瓦耶斯也是」
「喔,真可靠呢」
仓库是椭圆形的三层空间,是有通风井的构造。各层紧贴墙壁的是运输业者开办事务所的房间,房间是连通的。
「天花板……没有哦」
「这里以前是商业区域,为了采光而用的是玻璃天花板。因为秘球只有一个,所以光线不太好呢」
秘球之光从采光井的天顶投射进来,在光柱照耀下,一粒粒大颗的水珠大在地板上,奏响多重走的旋律,宛如镇魂歌在内心呢喃。
「商业区域如同将这个关口区域包围一般展开。这边太过宽阔,不利于迎击气仙哦」
「那么,在这个仓库埋伏吧。没有阻碍攻击的柱子,正好。乌鲁去上层,我在这里」
我点点头,登上设置在墙壁上的楼梯。登上上层之后,我从侧旁的通风井向下望,在走廊上前进,随便找了间屋子进去后弯下身体。我拆开手中的榴弹发射器,从挂在腰上的袋子里取出榴弹,装配好。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环顾房间之后,感觉这里比仓库更加明亮。门正对侧的墙上有窗户,从那里透入的光线直接照亮屋子。我站起来,走近窗户眺望外面的世界。
曾经人山人海的广阔商业区域在微弱的光芒中,昔日的鲜明轮廓已不复见。从下面栉比鳞次地耸立的商业塔,大多或从中部瓦解,或大幅倾斜。
眼睛下方是堆积的种种残骸,以及将周围掩埋的泛着哑光的海水。这里已经没有活着的东西了,是只有无机物构成的黑白世界。
在更下层是居住区,我的双亲如今依旧睡在那里。从远方响起的声音……就好像动物的叫声一般。对呀,这大概……是狗在远吠。
我迅速穿过房间走上通道,小心不发出声音向下望去。我看到蕾缇西娅将「信仰的救赎」架在腰际的身影。她的姿势将临战状态的紧张传达给了我……气仙来了。

……吼噢噢噢噢噢!……

这次从近处传来声音。从首层附近发出的吼声震撼了通风井的整个楼层。不久,从通道现身的气仙·艾拉手持「形影一如」以模特的猫步来到仓库中央附近。
「沃德兰德,为什么你又来妨碍我?这不是你的战斗」
「倒是你为什么还活着啊。托卡塔已经死了,这里不是你想要的世界」
「我刚才死过了,被帝国的鱼雷命中,心脏停止了呢」
「什么!你在说什么胡话,那你是怎么动起来的啊」
「我也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事,但我隐隐约约能够明白理由。野性狩猎是双重契约,如果我比施加诅咒的人早死的话,我就无法得到对等的报酬。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所以我还活着。也就是说,在乌鲁·南姆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那么,你真的……」
「可恶!」说不出话来的蕾缇西娅怒吼之后挥起刀。
蕾缇西娅率先下手。她是担心让气仙继续说下去会对我造成影响吧。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已经太迟了。气仙的话已经让我背脊僵直。我不死,气仙就不会死……只要我还活着,气仙就会追赶我一辈子……蕾缇西娅说过,只要战斗到气仙气力耗尽就有希望,可是气仙就算死掉依旧会动起来。
……已经毫无办法了……
蕾缇西娅和气仙开始了互不退让战斗。两人每次刀刃相抵,就会发出震荡整个仓库的撞击声和耀眼的光。气仙的动作就像优雅的芭蕾舞演员,以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断放出攻击,蕾缇西娅很强,毫无多余动作地挥洒攻击。
啊,对呀,我必须助阵……我架好榴弹发射器,身体探出栏杆。我想要瞄准,但两人正以异常的速度在战斗,无法瞄准,更何况还能稀松平常地一口气跳出十米的距离。
但是,好机会终于来到了。跳向后方的气仙与蕾缇西娅拉开了距离。我立刻锁定,扣下扳机。砰,伴着脱线的声音,榴弹飞了出去,划出平缓的抛物线,在气仙脚下爆炸了。
气仙的身体被爆炸的冲击波拍在地上。
「好样的!乌鲁,助攻棒极了!」
蕾缇西娅奔跑着高高举起「信仰的救赎」。刀刃在接触到气仙身体的前一刻,气仙站了起来。不,正确的说不是站起来,而是莫名其妙的浮上了半空。就好像凉在阳台上的衬衫一样,双肩被提上空中。接着,她踩着轻盈的脚步落地之后,与蕾缇西娅对峙。
气仙对着目睹了物理上匪夷所思的运动而茫然的蕾缇西娅,刺出枪尖。但,蕾缇西娅早那么一刻用刀进行了防御。她的身体维持着防御姿势,向后滑行,到达仓库中央终于静止下来。
「好险好险」蕾缇西娅露出微笑。
气仙刚才的动作是怎么回事?而且蕾缇西娅也是,是怎么防御那个攻击的?我对两人的战斗毫无头绪。
「气仙姐姐~!」
我听到了弄错场合的声音。只闻「嗨、嗙!」的奇妙声音,卡尔塔随之出现在了仓库中。不是从通道,而是从仓库的秘球照不到的影子附近突然出现的。
「我循着姐姐的香味终于找到了!」
卡尔塔瞥了眼蕾缇西娅,马上兴趣索然的向气仙接近。
「快点回舍瓦龙吧,北方旅团开始撤退了哦」
卡尔塔笑嘻嘻的向气仙搭话,然而在看到她的脸之后,笑容消失了。
「咦……姐姐……血,流了好多血……」
「卡尔塔,你来得正好。姐姐要去杀掉乌鲁·南姆。这段时间里,那个男人婆能交给你么?」
「姐姐……难道说……已经……」
「这是姐姐最后的心愿」
「……嗯,我明白了」
卡尔塔表情黯然地拔出短刀,看向蕾缇西娅。
「卡尔塔怎么赢得了我!」
「赢不了哦,也没必要赢」
卡尔塔与蕾缇西娅的战斗立刻打响。
气仙扬起下巴,向上层的我看来。她在秘球的微弱光亮映照出来的脸,如蜡一般惨白,黏在额头上的血被天顶落下的水滴冲到脸颊和鼻子,流下来,将她的脸缓缓染成红色。
「我在哭!我的灵魂在哭!」
气仙大叫,向楼梯走了出去。蕾缇西娅想要追赶,却被卡尔塔拦住去路。
「让开,卡尔塔!」
「就不让!」
卡尔塔用闪避和防御回应蕾缇西娅的攻击,即便如此也还不退让,就是不让蕾缇西娅前进。
「乌鲁快逃!」
就算让我逃……可窗户那边是商业区域,而这个仓库是从那片广阔空间的墙壁伸出的。商业区域的地面在遥远的下方,甚至连细节都看不清楚,附近的建筑物则更加遥远。干脆翻出栏杆到一楼去……即便如此,也太高了。着地的时候如果腿脚骨折,在回复之前便会被杀掉。
「我看到你了啊乌鲁·南姆!」
我向尖锐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气仙已经来到了三楼。她右手持枪,左手插在腰上,像模特一样站着。我瞬间架起榴弹发射器,扣下扳机。气仙用长枪向飞来的榴弹一刺,爆炸的风暴瞬间将她吞没。
「哈!就是这个气魄!」将枪回旋起来驱散黑烟的气仙,完全不见受伤的样子。我急忙冲进事务所,锁上门。将一旁的书架弄倒,将门压住,弄倒桌子放在书架上。我知道这么做也无济于事。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再次向窗户探出脸,仔细的观察周围。而后,面朝仓库的一台起重机进入视野。起重机设置在建设到一半的商业塔已经倾斜的顶端,而起重器的吊臂就在逼近仓库屋顶的位置。
如果跳上那个……而且首先必须去往仓库的屋顶才行。我扫视整间屋子,寻找登上天花板的立足点,但不论哪一个都超过了我的身高。
「说话啊,乌鲁·南姆」
墙壁的另一头传来气仙的声音。
「你是怎样从托卡塔身上夺走左眼和能力的?」
没有能够转移的门么?我仔细观察墙壁,但只有脱落的壁纸以及锈迹斑斑呈现米黄色纹路的混凝土。
「那是他的左眼,只属于他的能力哦……」
事已至此,只能从外壁登上屋顶了。我踩上窗框,身体探向外面。窗子下面伸出一条外缘,其他部分贴着带有深沟的花砖。我将脚伸向外缘,手指抓住花砖的深沟,一点点的向外壁移动。
「他不可以死。因为像他那样温柔而聪明的人,正是战后所需要的人」
从商业区域的天花板漏下来的水让外壁非常滑。想尽快逃走的焦躁,以及不一点点的移动就会滑下去的理性高速混合,我的神经变得无法支撑。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混账!」
随着爆裂声,仓库摇晃起来,与此同时,门和书架的碎片从窗户喷射出来。震动让我双手滑脱,身体翻仰。我连忙伸出双手,却没能够到墙壁。
不行了,要掉下去了……我的身体翻仰倒下,此时屋顶的屋檐映入眼中。我一边后倒,一边用力跃起。
这是无意识间执行的动作。连手指都伸展到极限的双手抓住了屋檐上以锚的形状制造的造型物。我吊在造型物下面,向手臂施加力量,让手肘放在了锚的钩爪部分。
气仙将脸伸出窗外,发现我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腹肌用力,抬起脚,挂上了爪子,抱住了锚。死亡的恐惧侵蚀我的内心,感觉稍一大意就会晕过去。我无法抑制住向上翻涌的胃液,吐了出来,落下的呕吐物消失在了下方的黑暗中。
如果掉下去,我也会消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种事,绝对不要!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因为,我害怕。我怕死。
……为什么我会怕死?……
因为有人会为我的死而伤心。我害怕自己的死会让那个人伤心。
……对呀,人都是为了某人而生的……
我向上看去,那里是屋檐的部分。我站起来,抓住边缘。突然,我向窗户看去,气仙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使出力量,以悬垂的要领让身体浮起,平坦的屋顶进入到视野中。余留的腐朽栅栏像枯草一般扎在前方的地板上,我伸出手将它抓住,让上半身向屋面移动。
好不容易到达屋顶后,我仰面倒下调整呼吸。但是,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我鞭笞不听使唤的身体站了起来。
只闻背后嗙嘡!一声,转过头去,屋顶小屋的门打开了。门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气仙突然从这片黑暗中跳了出来,朝我迅猛的冲刺。我急忙架起的榴弹发射器在长枪一挥之下脱手而出,长枪反手一挥,我的身体被向后轰飞。我像陀螺一样旋转着摔在地上。疼痛在全身扩散,我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怎么样了。一阵咳嗽之后,剧痛在胸口飞驰,肋骨似乎掉了几根。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气仙静静的向我走过来。
「被恐惧所支配的体验很厉害吧?」
她在我跟前停了下来,对我露出鄙视的浅笑。
「这就是所谓的奴隶哦」
我背对着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离开她。
「你去哪儿?明明已经无路可逃了」
速度慢慢提了上去。太好了,还能跑。只要腿还在就能跑,动员全身跑起来。我利用集中力,忘却了全身各处的疼痛,一门心思的奔跑。我全速奔跑,到达屋顶一头的瞬间,奋力一跃。眼前所见的,是吊车吊臂的前端部分。
我的身体漂浮在空中,向前倾,双手伸向前方。吊车仅在眼前,还差一点点,明明跳到了还差一点点就能够到的距离,双手却抓了个空,身体开始下落。
结束了,在下面,只有遥远的地面……
突然,脸部传来一阵仿佛被鞭子抽打的剧痛。我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前方的什么东西。身体的下落停止了,悬在了半空中。我向抓住的东西看去,那是从吊臂前端垂下的钢绳。由于是黑色的,所以此前没能注意到。
我避免了高坠……有希望了……我顺着绳子向上爬。
我双手抓住吊臂的前端,想将身体向上提……但我没能成功。
「唔!……咕」我拼命用力,再次尝试悬垂,但手臂完全动不了。我的体力已经见底了,挂在吊臂的前端保持着悬空的状态。我无计可施。气仙从头上以优美的姿势跳了过来。她华丽地在吊臂上着地,然后转身俯视命悬一线的我。
「真是一场与人生的终结相称的,快乐的狩猎呢」
这样下去的话,我双手的力量将达到极限,坠落下去。就算运气好能够爬上吊臂,还有气仙守在前面。等待我的是无法抗拒的死亡。我将死去,确实的死去。
「让一切都结束吧。杀了你之后,我也会死」
气仙将枪头指向我。
「乌鲁·南姆」
发出叫喊的,是在仓库屋顶上的蕾缇西娅,她将卡尔塔用锁链牢牢捆住,抱在腋下。将传说中的怪盗抓住了呢,好厉害啊,蕾缇西娅……
「乌鲁!」
接着又有人大喊起来,是梅丽尔。只见西瓦耶斯也在。他们和蕾缇西娅一样,从屋顶看着这边。
「在那里抓紧了!」
西瓦耶斯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大型重火器扛在肩上。那是反坦克炮。
伴着夸张的尾烟,炮弹发射出来,向气仙笔直飞去。气仙用「形影一如」摆在下段,在火箭炮命中的前一刻向上挥动。枪头捕捉到弹头的瞬间,气仙的眼睛发出红光,双臂缠上了黑雾。
「喔喔喔!」气仙用野兽般的大喊,将长枪向上挥。炮弹的轨道被改变,飞向了天顶。
不久之后,遥远的上空产生了静静的震动。然后掉下了小小的碎片。
「来救你的朋友们也派不上用场呢」
气仙发出高亢的笑声。落下的碎片慢慢变大。商业区域的天顶被破坏,上层管理区域的地板也开始下落。大石块砸中起重机,起重机夸张的摇摆起来。我的身体也受到影响,像振子一样左右摇晃。
此时,我看到掉落的瓦砾中有一个发光的物体。在秘球之光的逆光之中,无法分辨闪耀的它是从天顶掉下来的,还是自行下落的。
「没有人能够逃离我的诅咒,任凭何人阻拦都是白费力气」
气仙一步一步向我走近。顷刻间,她来到了吊臂的前端,降下的光刺中了她的背。随即,她轰然跪地。
「……咦……什么?」
气仙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一把双刃剑从她的腹部刺了出来。
「为什么?……力量在消失……」
黑雾从气仙的身体中喷出,消融在周围的空气中。
「这……难道……」
十年前,伊蓓丽雅公主在东部战线使用过的神造兵器「护国」在战斗后去向不明。贯穿气仙身体的,难道就是「护国」么?
神造兵器能够无视飞戒之力……也就是说,能够杀死不死之身的气仙。
还是说,这是偶然?炮弹破坏了地面,留在管理区域的神造兵器掉了下来。然后偶然贯穿了身在下层的飞戒者的身体……
对于这个疑问的回答,随着过去的记忆一并涌现出来。对呀,小时候我曾听说过。神造兵器「护国」是将持有者的意志转换为力量的剑,也就是说,是贯彻持有者心愿的剑……
然后,伊蓓丽雅公主在最后向「护国」许下的心愿是……

守护玛莎妲的孩子们吧

这并非偶然。我是玛莎妲的孩子。伊蓓丽雅公主虽然身死,她的意志依旧留在了剑中。然后,历经十载,再次守护了我。
「……还没结束,只是杀掉你而已,还是能做到的」
气仙双手抓住吊臂,匍匐着向我接近。我维持着悬挂在吊臂前端的状态,双手发麻,已经快到极限了。
「气仙,你弄错了!」
叫喊起来的,是屋顶上的梅丽尔。气仙瞥了眼梅丽尔。
「乌鲁没有杀托卡塔!」
「……谁会信」
「因为那时候,死掉的是乌鲁啊!」
梅丽尔在说什么?我好好的活下来了啊。
「那时候,我也在阿凯特·奇特拉。我在那里遇到了托卡塔。他腹部受了重伤,在乌鲁的搀扶下才得以艰难的行走。在和我会和之前,乌鲁他们前面发生了大爆炸。托卡塔勉强活了下来,可乌鲁他……已经死了……浑身变得破破烂烂。
我,抱着乌鲁的尸体哭了起来。这时,托卡塔来到我们身边说,
……他赌上生命保护了我。所以我要报答他……
他的手掌上发出苍蓝的光芒,那个光芒注入到乌鲁的体内。然后,乌鲁被烧黑的左眼复原了,取而代之,托卡塔的左眼变得焦黑。其他的伤也是一样,每当乌鲁的伤消失掉,托卡塔的身体就会出现相同的伤。我大吃一惊,哑口无言,他说,
……本来我可以接收他的伤将他治愈……
……但他的伤实在太严重了,而且我的体力并不完备……
……只能用交换患处的方法了……
此时,我察觉到了。他是异海的治愈师。然后,他的治愈方法,是接收对方的伤给自己承担的形式。治愈结束的时候,乌鲁大口的喘着气。所以,我想向托卡塔道谢,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你说谎,你在说谎!通过让自己来接受对方的伤完成治愈,这种事他从来没有说过。我从小就接受他的治疗,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他对你说了又能怎样?」
气仙张大眼睛。要是知道了治愈的方法,气仙就不会再让托卡塔为自己疗伤了吧。因为,这会将自己的伤转嫁给他。托卡塔看透了这一点,选择沉默。
换句话说,他是「通过将别人所受的『伤』这一『事象』接收到自己身上→利用自身的回复能力治好这个伤」经过这两个步骤进行治疗的。
可是,我受的伤太严重了,无法转移到他的身体。所以他采取了交换患处的方法。
比起接收「伤」这一「事象」,应该是更接近交换「患处」这一「物质」的能力吧。最后,我身体的一部分转移给了托卡塔,而对应的,他身体的一部分转移到了我身上。我左眼上的奴隶编码还有惊人的回复能力和战斗能力,都是由于他身体的一部分转移到我身体而产生结果么。
「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不是的!你全都在说谎!」
「他当时,一边治愈乌鲁的伤,一边露出悲伤的表情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要是死了,气仙·艾拉也会像你这样哭泣吧……
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
气仙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察觉到了真相,因为刚才从梅丽尔口中吐出的台词,正是无可奈何的托卡塔所说出的话。她无法否定,身在异海,与托卡塔没有交集的梅丽尔说出这种话,这毫无疑问是陈述真相的证据。
然后,我的手渐渐迎来极限。手的力气完全用尽,从吊臂上松脱。
我身要掉下去了……直面死亡的我,眼前浮现出在梦中见过的阿凯特·奇特拉的景色。在梦中,走在大路上的那段记忆,是托卡塔的。向伊万许愿后,看到搀扶我的人是自己,也是这个原因么。
畏惧死亡逃到这里的我,再揭开盖子一看,自己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真相和现实必须一致。我接受这件事,克服了死亡的恐惧。
于是,我接受了自己的死。



可是,为什么呢……我的身体悬在了空中。我睁开无意识闭上的眼睛,只见气仙正抓着我的手腕。
她露出苦闷的表情,慢慢站起来。同时,我的身体缓缓上升。
「气仙姐姐,不可以!气仙姐姐主动违抗野性狩猎的话,诅咒会解开的!」
五花大绑的卡尔塔大声叫喊,但气仙不打算放手。她将我的身体提到吊臂上之后,她才总算放手。当场倒下的我立刻抬头看向气仙。
攻击性的感觉已经从她的表情中消失了,现在变得非常温柔,又莫名的空虚。
「……明明想要相互理解的」
气仙激烈的咳嗽起来,吐出大量的血,瘫坐在吊臂上。
「我竟然赌上自己的生命,想要杀掉他用生命守护的人……多么的讽刺啊」
说完,气仙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意识猛然中断,向我倒下。我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她的肩膀纤细得令人吃惊,完全找不到追杀我时的那种粗暴。
我的心慢慢的理解了。然后我明确了自己该做什么。我用胸口支撑气仙的身体,双手举向天空。
「气仙,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来救你」
既然我的体内寄宿着托卡塔的能力,除了单纯的快速自愈,应该还能做到别的事情。我已经使用过一次这个力量,那就是让伊万复活的理由吧。
「你觉得我愿意这样么?」
「就算你不意愿,我也要做」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能够像现在这样活着,多亏了托卡塔。既然如此,向他的恋人报恩不需要犹豫吧。我接收气仙的伤之后,我大概会死吧,可是,这样就足够了。因为,我本来就是已死之人。
气仙的脑袋滑了下去,仰面倒在了我的腿上。她抬头看着我,脑袋慢慢的左右摇摆。
「我不想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我就在这里哦……
气仙伸出双手。纤细的手很珍惜地包住了我的脸。
「托卡塔……是你么」
……让你寂寞了,对不起……
水滴啪嗒啪嗒地落在气仙的脸上。最初,我以为是天顶漏水了。可是不对,这些液珠,是从我眼睛里跑出来的。
我在哭……不对,是我心中的他在哭。
……好了,开始吧。将我们的意志融解于无,然后合而为一……
我在脑中看到什么。这是名为记忆的大量光芒,就像拼贴画一样繁杂而多样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场景发出强光,随后消失。其中,有以前在阿凯特·奇特拉见到的气仙年幼时的样子。她天真无邪的抬头看着我,然后她的脸发出强光,继而消失。这些记忆溶化在从眼睛里流出的泪水中,打在气仙的脸上。托卡塔的记忆渐渐消失……与此同时,这也是他的存在本身渐渐消失的过程。
夸张地喘着气的气仙露出略微平静的表情,这一刻,力气从她的身体散去。放在我脸上的双手同时落了下来。然后,她再也不动了。就好像被废弃的谢尔塔·玛莎妲一样,从时间的咒缚中得到解放,永远不动了。
「乌鲁!你在做什么!」
梅丽尔大叫。我发觉从我的手掌正在发出苍蓝色的光。
「我要将托卡塔的生命还给气仙」
「这么做的话,你会死的啊!」
我没有回答。苍蓝色的光在我掌心成长,亮度增加。
我感受到空气微微的变动。与此同时,「咦?」屋顶上的蕾缇西娅发出怪声。她茫然的看着无力垂下的锁链。本应被锁链束缚的卡尔塔消失了。然后,从吊车底部的黑暗中出现了人的脚。接着是脸和双手,最后身体剩下的所有部分从黑暗中冒出来。我见过,这是卡尔塔从黑暗中现身的样子……

独眼英卡塔
融入夜之暗
音头传来时
刃已没入怀

童谣中的唱词是真的。飞戒者卡尔塔的能力是空间转移,所以他可以用异常的速度在旗舰舍瓦龙舰内移动,突然在谢尔塔·玛莎妲出现么。
卡尔塔急急忙忙的走过来抱住气仙。
「气仙姐姐由我埋葬在亚米教圈」
「卡尔塔,再等等。我会让气仙活过来的」
「不需要哦,乌鲁哥哥」
「不需要……你最喜欢的气仙姐姐可以起死回生哦」
「气仙姐姐是自己选择了死亡。违逆野性狩猎的时候,我看到的她的意志。我喜欢气仙姐姐,所以要遵从她的意志」
这样下去,气仙会被他带走的。
「我知道啊,乌鲁哥哥很苦恼」
「是呀」我回答了卡尔塔的话。原因很明确。我内心有种毛毛的感情,这是幸存之人对死者所怀的愧疚。
「我是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出生,普普通通的生存,然后大概也会普普通通的死去。这样的我,有让人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挽救的价值么?我不觉得,既然本人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没错。然而,为什么托卡塔要救我呢?而且气仙也是这样。她也救了我,然后死去。可我的生命,不值得用他们两人的死来交换。所以,至少让我用这条命,让气仙活过来」
即便不作任何挑战或努力也会得到原谅,这就是我的人生,我自己的人生。这是非常舒服的生存方式。就算不怀什么远大的志向,只要是能让自己接受的活法,也就足够了。我曾这样觉得。
可是情况变了。我的生命是建立在两位飞戒者的牺牲之上而保住的。这件事,向我的人生赋予了特殊的含义。今后,我会无数次的扪心自问吧……到头来,我这个人,值得他们用生命去挽救么?
这个问题,会让我远离我本期望的「轻松而无价值的人生」,反而逼我向「有价值,但充满苦难的人生」这个方向转变。
这已经不是我的人生了。是由死人创造的虚假的人生。因此,我将受到痛苦的煎熬。与其经受痛苦煎熬地活着,不如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死掉要更加轻松。
我想逃避生存。
「乌鲁,看着我!」
听到声音,我反射性向梅丽尔看去。可能由于平日里总是被她叫喊,形成了条件反射。梅丽尔用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就像气仙要随托卡塔去死一样,我也会随乌鲁去死!」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所以在海漠气仙倒下的时候,我无法放下她。脸和身体的构造明明大不相同,但耿直、一根筋、怀着纯洁的向往……还有生气之后很可怕这些地方,一模一样。
气仙,简直和梅丽尔如出一辙。
「想死的人就让她去死好了。可是一个人的死会让人伤心的话,那个人就不能死。因为,他没有让别人伤心的权利」
「我死了,有谁会伤心?有谁会为我伤心?」
「还用说么,我当然会伤心啊!」
「乌鲁啊,你忘记老爸的遗言了?」
现在的状况,让我想了起来。老爸只说过一句话「别让我的女儿伤心」。然后,我也明白了西瓦耶斯提问的意图。那个胖子,在旗舰卡拉特拉瓦的时候就在担心我么……真不像他。
卡尔塔背对着我,然后慢慢离开。我已经不想叫住他了。我手心的苍蓝色光芒慢慢变小,然后消失。抱着气仙的卡尔塔消失在黑暗之中。
背后传来声响,我转过身去,只见蕾缇西娅以英雄的姿势在吊臂上着陆。
「好了,回去吧」说完,她将我扛在肩上。
「回去,是去哪儿?」
我抬起脸,看到在仓库屋顶上,梅丽尔和西瓦耶斯正看着我。
蕾缇西娅屈身,轻而易举的跳上了屋顶,将我的身体放在了地上。
「乌鲁!」梅丽尔大叫着抱住我的身体。我全身都是没有愈合的伤,痛得想要大声呼喊,但我咬紧牙关暂且忍住。梅丽尔的身体稍稍离开「……乌鲁」小声嘟嚷起来。我看到她湿润的眼睛里充满了爱。对呀,为了不让她伤心,我必须活下去。
「梅丽尔,让你担心……」话音未落,她的巴掌向我飞来。
「别让我担心啊!」
「刚、刚才我想道歉的」
梅丽尔的臭脸骤然一变,这次变成了好像钻牛角尖的表情。
「你,想过去死吧」
「……」
「乌鲁,听好了。下次还想着要牺牲自己的时候,你要想起我。我会为你的死而悲伤,我需要你。你要想起我,想起天下间还有这样的人」
「……我明白了」回答之后,疑问突然涌了上来。
「托卡塔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因为,如果告诉乌鲁的话,乌鲁会『为了我?为什么?』胡思乱想吧」
梅丽尔读出我的内心了?这个预想太对了,甚至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怀疑。实际上,我很烦恼,今后也会一直烦恼下去吧。
「还有……」钻牛角尖的表情又向害羞转变。
「和娜迦战斗的时候,你和我约好事,还记得么?」
和梅丽尔约好的事?记得在出海之前,吻过梅丽尔的额头,除此之外的事想不起来了。可能在那前前后后发生了太多太多,让我无法在脑中完全整理干净。
我左思右想,却一直给不出答案。气急败坏的梅丽尔嘟嚷起来。
「……是什么事?」
「所以……把眼睛……」
「拜托声音大点啊」
「叫你把眼睛闭上!」
梅丽尔满脸通红地叫起来。虽然吃惊,我还是听她的话,牢牢的闭上眼睛。隔了一会,柔软的触感压在了我的嘴唇上。梅丽尔双手绕过我的身体将我抱住,脸贴在了我的脸上。
「欢迎回来,乌鲁·南姆」
耳边的细语混在呼吸中传入耳朵,我用坦率的,没有敷衍的话作出回应。
「……我回来了,梅丽尔」
就这样,我在真正的意义上,回到了沙提恩运输。


尾声



返回旗舰卡拉特拉瓦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海中满是战攻艇的残骸与战死者。顺带一提,结果是奇特拉舰队大胜,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失去了两艘宝贵的巡洋舰,似乎向南方落荒而逃了。
虽然当初战斗力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夸张,但气仙对我紧追不舍,神造兵器也不在莎克缇身边。卡尔塔也追逐气仙而失踪,蕾缇西娅的部队脱离战线,考虑到指挥系统几乎丧失功能的这个状况,没有全灭应该算是万幸了。
没过多久,蕾缇西娅的旗舰罗亚尔奥克也与奇特拉舰队汇合,我们前往了爱莎尔帝国西部最大的谢尔塔阿凯特·奇特拉。
说这些可能有些画蛇添足,我和梅丽尔所做的事并没有让我们成为恋人关系。在我们接吻之后,蕾缇西娅强行把我拉到前面,「这次让你实现与我之间的约定」说着,仿佛要将我内脏吸出来一般给了我一个浓厚的吻。
目击这一幕的梅丽尔发狂了,她拿起手枪,毫不犹豫的对准蕾缇西娅开枪射击。被趁虚而入无力回避的蕾缇西娅中弹倒地。
「抖S姐系与抖S妹系相互争夺一个男人的腥风血雨!事实哪门子的GAL?」
祸从口出,西瓦耶斯也被梅丽尔当即射倒。我连忙将两人送到了旗舰卡拉特拉瓦。蕾缇西娅幸好身体原本就很健壮,只是轻伤而以,和她相反,懒惰而疏于锻炼的西瓦耶斯身负重伤,甚至心脏骤停过。
我和梅丽尔之间散发的桃色气氛转变成了闹剧。
不过,这样也好。梅丽尔需要我,我了解这件事,已经足够了。
人是在与人之间的联系中生存的。其中,有人被某人所需要,也有人需要着某人,人就是在这种关系中走过人生。所以没有多余的人,没有谁可以随随便便的一死了之。我活着。同时,不,还会继续活下去。藉由他人的希望而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生命,即便是拥有者也不能擅自毁坏。
我被梅丽尔需要,所以我活着。这个东西相比为自己而活,意义更为重大。

  * * * *

『乌鲁!回答!』
好好好,我嘟嚷着将手伸向无线电。
『在干什么啊,乌鲁!快点回答啊!』
「那么快哪儿接得了啊!」
『进程怎样?』
「快到阿凯特·奇特拉了」
『回到沙提恩运输之后,立刻到社长室来,有话要说』
知道了。回答之后,我继续在海中前进。我正在驾驶的不是拦截者,而是大型运输艇。在东方的谢尔塔卸货之后,正在返回阿凯特·奇特拉。梅丽尔最后将新的事务所选在谢尔塔·露西娅附近的阿凯特·奇特拉。虽然以为是她的商人之魂使然,但问明究竟之后了解到,她在这里扎根,即便萌生乡愁也不必长途跋涉,我并不讨厌梅丽尔这种富有人情味的一面。
到达阿凯特·奇特拉之后,我笔直前往商业区域。乘电梯来到下层后,一如既往的耀眼光芒从天顶投射下来,路上人来人往,像过节一样,让我每次都真切的感受到,这里不愧是帝国西部最大的谢尔塔。
在那之后过去了三个月。跨越死亡线,挺进海漠的经历已经成为过去。我本以为,那段经历会对我今后的人生带来巨大的改变,但实际并非如此。将亚维移送到帝都奥拜木之后,我再次过上了平凡的生活。换而言之,与在谢尔塔·露西娅时候没有太大差别的运送屋的日子,重新开始了。我当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反倒想为平凡的生活高呼万岁。
但是,不知为何,我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真的这样就好么?……
既然托卡塔救了我,气仙·艾拉也没有拉我陪葬,我是不是有义务见证,他们所迈向的未来呢。
为此,我该如何行动呢?
在拥挤的人潮中,我听到了混在招揽声与畅谈声中,引用圣典的接头传道。
由于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从海漠撤退,亚米教圈的现状在伊瓦努斯教圈已经公开化。枢机院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向各国呼吁发动圣战。
阿凯特·奇特拉在几天前也涌入了大量的传教士。
「世间万物尽收神之眼底。行正义之人,罪过将得到赦免,洗清一切的罪恶。无需害怕战斗,神将与你同在,无需对圣战感到迟疑,神将普照前路」
传教士向我走来,向我递出传单。我将其无视,走了过去。
沙提恩运输的新事业所在商业区域的中心地带。玄关所在的楼层也是应对人大量出入而设计的。走近玄关从楼梯登上上层之后,坐在接待席上的卡耶看到了我。
「啊,乌鲁先生,辛苦了!」
卡尔从佣兵毕业(还清债务)后转职来到了沙提恩运输。本人还想留在佣兵团,可因为蕾缇西娅「给我去干正经营生!」这样一句话,她才勉为其难了离开了罗亚尔奥克。
我向卡耶轻轻招手后,走向通道里面。前面是提交下一次委托的配送中心。我在那里确认提交的货物与配送地点之后,再次出海,如此重复。能够拿到商业区域的一流地带开办事业所,全靠奇特拉公主的照顾。运送亚维的奖赏不仅于此,向周边谢尔塔的官方配送也交给了我们一手包揽。因此,沙提恩运输在事业所重新开张的同时便盛况空间。即便员工急剧增加依旧供不应求,现在还在招收员工。
走在过道上,我看到聚集了许多人。「怎么了?」我上前一看,一位员工将某件东西展示给我看。
「乌鲁先生,这是什么?」
看到那个后,我直白的陈述了意见。
「这个……看起来就是一只被捕鼠器抓到的老鼠」
「喂、小子!别连汝也用下等生物来称呼朕!」
哇,是伊万大帝……为什么会在阿凯特·奇特拉?
「这东西会说话,是新型的玩具么」
我干笑着糊弄过去,从职员手中抢走了捕鼠器,走到过道深处。
「国王陛下,您在干嘛啊!」
「没什么,朕有话要说,便前来于此……熟料竟布有陷害朕的陷阱……」
「怎么敢抓国王陛下呢,这里是商业区域,餐饮店繁多,有老鼠出入。这是对付老鼠用的哦」
我疲惫不堪的讲述理由,打开配送中心的门。
然后,西瓦耶斯停下讲话,向我看来。现在担任配送中心负责人的西瓦耶斯,人称西瓦耶斯主任。
「这不是伊万大帝么。肿么了?」
「中捕鼠器了。最接近『人王』的人究竟在干什么啊」
「虽然不是人呢」
「当然,朕乃接近神的存在,无限时间的观测者」
尽管说得煞有介事,但身体紧紧贴在捕鼠器上的这个样子,毫无说服力。
「不提这个了,乌鲁,上去吧。有客人要见你哦」
西瓦耶斯竖起拇指向上指,催促我。我皱着眉头问他,他也没告诉我。我一边将伊万大帝从捕鼠器上弄下来,一边打开沙提恩运输最上层的门。
向正面一看,是这家事业所的老板,梅丽尔,她正深深地坐在大椅子上。某人正坐在她对面的来客用的椅子上,在我打开门的同时,那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回头看到了我。
「哇,乌鲁大人!久疏问候!」
是亚维。伊万从我手中跳下来,机敏地站在了她的肩上。原来如此,他是随同亚维来的啊。
「听说您和伊斯马利克的摩诃·蒂芬战斗是受了重伤」
「啊,大概有十处骨折吧,三天就好了哦」
托卡塔在我体内消失之后,恢复能力也没有消失。可是,手掌却不论如何也弄不出那个苍蓝色的光芒了。是他为了不让我白费生命,一起带走了吧。
「不提这个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应该刚刚回亚米教圈才对……」
「援军已经跨过海漠了。我本想随行,但听从瑙鲁皇帝的指示,在保障航路安全之前,留在了奥拜木」
「这件事有些那个……」
西瓦耶斯从背后发出声音。他跟着我上来了。
「我没从任何地方听到皇属军行动的消息」
「顺便问一下,您知道枢机院正在高举圣战口号么?」
「没人不知道吧,刚才路上还有一堆传教士在煽动民众呢」
「圣战一旦开始,枢机院麾下的圣战军将不分谢尔塔联盟与伊斯马利克,对塔利亚人发动攻击。这样一来,如果派遣皇属军到谢尔塔联盟,皇属军就不得不与圣战军交战」
「哇,伊瓦努斯教圈也要触发内战么」
「担心这件事的瑙鲁皇帝没有出动皇属军,派遣了佣兵团作为援军」
「佣兵团?和亚维雇佣的沃德兰德佣兵团不是一路么?」
「是的,是一位叫做准噶尔的人担任统领的佣兵团」
准噶尔这个名字有所耳闻。曾经是在东部战役中防卫谢尔塔·玛莎妲的武官,但由于没有成功保护伊蓓丽雅公主引咎辞职了。当时的他号称是帝国无双的武者。在军队内部很有威望,据说他退役后,有许多部下追随他。不知为什么,干起了佣兵这一行。
但正因如此,他才得到了瑙鲁皇帝的关注,被提拔为这次的援军,或许这么去想才对。而且准噶尔虽然辞职了,但依旧是对帝国效忠的武者。瑙鲁皇帝也应该是明白这一点才秘密任命他为援军的吧。
「现在正戒骄戒躁,等待瑙鲁皇帝的通航许可,于是许可在刚才终于下达了」
「那真是太好了,能够返回故乡了呢」
是么,亚维是来向我们道别的么。虽然只有短暂的几天,但我们是共度难忘岁月的同伴,我们一起克服困难并活了下来,牢固的羁绊即便相隔遥远也不会轻易消失。所以,这一次不会是永远的分别。如果将来亚米教圈能够迎来和平,有空再去亚维那边看她就可以了吧。
「于是,我有一个请求」
「嗯,说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办到」
笑脸回应的我,代替鉴别,怀着一种满足她任何愿望的心情。
「希望能将我送达圣都赛莱菲奥姆」
「你是说,亚米教圈的……海漠的另一头呢」
我内心躁动起来。
「是的,虽说安全得到了保障,但前往圣都的路途还是很遥远。这种情况我觉得,请有移送我经验的沙提恩运输的诸位,回避危险的可能性更高。而且有知己朋友同行,能让我安心一些呢」
亚维露出灿烂的微笑,而与她形成对照,我的表情很僵硬。不过,我也不想拒绝亚维的委托,反而心潮澎湃。
我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为为我而死的那些人去做。这是我必须付出的努力。沉没在内心深处的感情急速上浮。
亚维总是为我带来新的可能性。
可是,行动中存在着阻碍。这次的事中,首先是梅丽尔。我不觉得不希望员工遭遇危险的经营者梅丽尔会痛快地答应亚维的请求。而且原本存在着工作要由身为社长的梅丽尔来承接的这项制约。
我向亚维回以尴尬的表情,瞥了眼梅丽尔。她的眼睛猛然睁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要来了,梅丽尔呼出否定语的一声恫吓。
「就等你这句话哦!」
「什么?……梅丽尔、小姐?」
「亚维,非常乐意接受您的委托」
「非常感谢,这样就能够安心回家了」
梅丽尔一边像指挥棒一般挥舞食指,一边走向设置在墙边的收纳柜。
「高风险高回报,亚维那件事让我明白了,越危险的工作就赚得越多。今后沙提恩运输的事业将越做越大,无法避免危险的业务。既然如此,就应该留意最大限度的降低风险」
打开柜门一看,各种各样的枪支弹药绽放着重金属的耀眼黑光。狙击枪、散弹枪、突击步枪、机关枪一应俱全。在最里面的隔板,镇坐着大量的弹药。
「整个帝国能够买到的家伙统统买来试过了,果然最棒的还要数这个了呢」
梅丽尔架起一把突击步枪向我们展示。
「这把突击步枪不只是枪管与枪托,连骨架也是用强化塑钢制作的。重量控制在了身为女性的我也能够使用的程度。但并非因此而牺牲了杀伤力,具备确实贯穿敌人防弹衣的威力」
「喂、西瓦,我在外奔波的时候,梅丽尔走向了奇怪的方向啊」
「我也给拦截者装备了鱼雷发射管」
「你也是么!」
怎么回事?沙提恩运输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然后就是这个了」
说完,梅丽尔拿起一把双刃剑。虽然刀柄和刀鞘都是新制的,但到那非比寻常的光辉是……
「对,是神造兵器『护国』哦」
「为什么在梅丽尔手里?」
「为什么,当然是从谢尔塔·玛莎妲带回来的哦。不好么?」
「不好啊!那是伊蓓丽雅公主的东西,必须还回去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没人让我还。而且进行了许多改造,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我的剑了吧?」
梅丽尔试着挥了挥剑,只见轨迹上的空间微微扭曲了。真的斩断了空间,一瞬间创造了真空状态。
「这个很厉害的哦,刚才用它砍了下混凝土,结果漂亮的砍成两半了呢。就是那个哦,我的意志的力量赋予了剑力量呢」
梅丽尔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没问题么?
「我想过了,我不要去担心员工的安危,亲自来保护员工就可以了。乌鲁由我来保护。所以放心出航吧」
「咦?……梅丽尔也去么?」
「不去怎么保护你。要用拦截者去,所以西瓦也参加呢」
「哦,机体还热着呢」
「乌鲁,你准备怎么做?」
被梅丽尔凝视着,我别开视线。
「我觉得我一个人送亚维就可以了,大家一起去太危险了」
虽然尴尬,我还是开门见山的尝试反对。
「也对呢,的确是这样。不过,这次亚米教圈的内战并非事不关己。而且由于对此进行响应的枢机院对南部展开侵略,也会波及伊瓦努斯教圈。发展到那个地步的话,全世界都会成为战争的当事者。我们已经不是旁观者了。我喜欢帝国,但我也喜欢亚维。所以,我想为了我所喜欢的人们而行动,成为他们的一份助力」
移送亚维的工作让梅丽尔变得坚强了,与当初害怕娜迦而胡言乱语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我觉得,经历让人成长就是指的这个。
「我也想和梅丽尔小姐以及西瓦耶斯先生一起去,不可以么?」
注视我脸的亚维让我不禁向后仰……这个距离,我不讨厌。
「乌鲁,你不是一个人,大家一起去。这是社长命令哦」
「我知道了啊!我知道了,大家一起去吧」
我对梅丽尔的高压态度,违心地喊了回去。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向窗边走去。路上满是摆摊,配送商品的人,以及顾客。
「哦,那不是伊瓦努斯的传教士么」
伊万站在窗框上的一眼俯览下面的风景,嘟哝起来。我一边抚摸他的背,一边问
「亚米教圈的国王陛下也知道伊瓦努斯教呢」
「当然。在朕的太平盛世,伊瓦努斯教可是国教哦」
「咦?不是亚米教么?」
「那个亚米教是背叛朕,使王国灭亡的苏穆拉鲁,也就是亚维沙伊的祖先传播的宗教」
「是这样啊。可是,这可真没有想到呢。伊瓦努斯教竟然远渡海漠,传播到了塔利亚人的海域」
「说什么啊,小子。伊瓦努斯教可是发源于伊修塔尔王国的首都谢尔塔·古诺西斯哦」
「不不不,这不对吧。伊瓦努斯教的发祥地是谢尔塔·巴斯特斯哦。因为活神提亚就在那里。据说那一位是创造神的后裔哦」
伊万没有回应,取而代之对着我摇了两下鼻子。
「那个是……可以与生物互通意志的传说中的飞戒者么?真的存在么?」
我哑口无言。因为从三千年前活到现在的伊万竟然向给我提出历史方面的问题,让我大惑不解。
「提亚在伊修塔尔语中是代理人的意思。换而言之,代神将神之意志传递给芸芸众生,这份信仰心直接归属于神」
「代理人也就是说……提亚大人不是伊瓦努斯神的后裔么?」
「不是什么后裔,伊瓦努斯现在也在谢尔塔·古诺西斯」
「在……神在?」
「嗯,谢尔塔·古诺西斯的领主艾文正是创造神伊瓦努斯。顺带一提,朕的称号也是假借艾文威光之物」
越来越不明白了。
「朕所说的神似乎与尔等想象中的神存在些许龃龉呢」
「何止稍许,而是天差地别啊」
西瓦耶斯呼出粗乱的鼻息,将脸凑近伊万。
「请更多的讲述这件事!艾文个是怎样的人?现在也还活着,也就是说,那个人比国王陛下还要长寿呢。这是什么原理?」
「朕的王国崩溃之时,艾文从朕身上夺走了禁忌的记忆。所以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寥寥无几」
「什么啊,这老鼠真没用」
「放肆!汝这鄙夷的说话方式!」
「那你倒是引领我跻身于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的行列啊」
「并没有全部忘记哦!要点的话还是记得住的……也说不定」
「那么国王陛下,我有事情想请教」
「但说无妨,只要朕还记得自当不会吝啬」
「在旗舰舍瓦龙里装饰着一副画。恩奇杜说过,那是从谢尔塔·古诺西斯带来的」
「什么画?」
「正中间画着一个女孩,周围长着没见过的草。天顶是比海更澄澈的蔚蓝色,界限高得看不到」
「哦,那个朕知道」
「恩奇杜说,那幅画所描绘的空间是实际存在的,难道那里所画的是谢尔塔·赫本?」
「用宗教性质的话来说就是那么回事吧」
「这也就是说,谢尔塔·赫本真的存在?」
「正是。原本艾文就自负是引领人类前往谢尔塔·赫本的领航人呢,从这个层面来说,那幅画也是象征艾文存在意义的画。唔,那张画的标题是……」
伊万将手插在腰间,露出苦思的表情,然后嚯地睁开双眼。
「想起来了,那幅画的标题是『地球』」
「地球?……什么啊那是?」
「叫这么名字的辽阔有氧空间似乎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处」
「也就是说,那个叫地球的地方就是伊瓦努斯教所说的谢尔塔·赫本,亚米教所说的乐土么?」
「诚然,不给予人具体的目标便无法焕发人的意志。可是无法想象的东西效果很薄弱。故而从宗教的观点出发,提出浅显易懂的目标,对民众的意志加以操纵,统一民意,换句话说,意在国家之统一。能使人凝聚起来的不只有战争,过去也有人使用宗教来产生凝聚力」
我生活在这个世界,可是无法阐明这个世界。犹如生存在在漆黑的世界中一般。说起来,恩奇杜说过「在下虽老眼昏花,但现在能够看到」。他通过前往北方的旅程或许察觉到了世界的真理。
我想知道,想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姿态。然后,也想知道在缓慢衰退的人类被黑暗吞噬之前,前往光明世界的方法。
「乌鲁,鼻息好乱,怎么了?」
转过身去,只见梅丽尔站在那里。身旁还站着亚维。
「我从乌鲁大人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意志」
听到这句话的梅丽尔「强烈的意志」嘟嚷着,将手伸向我。她的手中,正握着「护国」。
「梅丽尔,干什么?」
「这个你拿去」
说完,她将「护国」推到我胸前。
「可这是梅丽尔的啊……不如说,本来是伊蓓丽雅公主的吧」
「没事啦,我还有步枪呢」
我拿住被猛地推过来的「护国」,不可思议的感觉席卷全身。我握住刀柄试着向前方摆起架势。嗯,非常称手,有一种仿佛化作我身体一部分的一体感。神造兵器全都这样么?不、不对,我直观的感觉到,这是只存在我与「护国」之间的特别的连系。
「噢、乌鲁,决定了呢」西瓦耶斯开起我的玩笑来
「伊蓓丽雅公主使用『护国』拯救过我们,你要用『护国』拯救谁?」
……拯救,像伊蓓丽雅公主那样,向托卡塔那样,我会拯救谁。
想到最后,从我口中脱出的台词,或许是大概只要追朔过去,就能发现是好几位王者与贤者曾经说过的陈腔滥调。不止如此,这样的主张,即便放在当前也与威玛尔·萨班以及枢机院的腔调相同。
「我……」说出第一声,我的话一时定了下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对……
「我想拯救人类」

 (完)



后记

幸会,我是中村。
虽然没有获奖,但不知为何就出版了。不可思议。
本书讲述的是平凡的运送屋少年乌鲁·南姆,被卷入左右人类未来的巨大纷争,到最后,自己决意成为拯救人类的存在的心路历程,将放在随后进行的大规模宗教战争的序章的位置。
于是今后的发展呢?话说会出第二卷么?
我对此兴致勃勃,对第二个提问尤为在意。
然后,聪明诸位读者之中一定有许多人怀有「书中日光能够射入海洋深处,实际上,光是照不到那么深的吧?」的明确感想,于是对此进行回答。
——我就这么写了!
呼……这样就行了。
在最后,感谢参与本书制作出版的全体相关人士,再见。
  平成二十六年二月 中村 学



本作为第15届ENTERBRAIN Entame大奖小说部门
应募作品《谢尔塔·赫本》改稿、改题而成。


※译注

关于『谢尔塔』:
为Shelter音译,庇护所之意。以本文结构大多以领主名字命名。
关于地域人物名称:
虽然教义内容存在不同,但伊瓦努斯教对应现在的十字教系,而亚米教则为伊斯兰教系,所以多用欧美系与阿伯拉系的音译习惯。
关于实在找不到任何合理化解释的地方: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圈我所不认识的猛禽类的羽毛。——关于蕾缇西娅的表述
话说,海底有猛禽么?
>于是今后的发展呢?话说会出第二卷么?——摘自后记
话说这书不可能存在第二卷吧。


译者后记

首先感谢图源:lasthm(LKid:lucifer004)。太感谢了。真的。这次连开您的两个图源也没打声招呼真对不起,还翻译得这么烂。
这年头,翻译越来越烂了。这次进行校对的时候甚至发现有翻译缺页的情况,漏行的情况也有3处,简直不可思议。总之开坑不厌、毁书不倦的精神只能贯彻在这种书上呢,知道自己翻译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不负责任的一面而进行一次粗校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断章格林童话这天坑基本上已经决定要填了,什么时候开始填尚未可知,这次要下很大决心,不论是从三次元的时间分配上还是心理层面上。看到一个个勇者挺身而出消灭老作就觉得好伟大。自己也好想伟大一次。
总之就是这样了。下次再会。
很喜欢这类书,值此之际献上一部冒险故事。(要是没有一些无聊的XX描写就好了)

祝小朋友们儿童节快乐。(这里存在么……)
各位读者端午节快乐。

发表于 2014-5-20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是感动啊,手上的日扫有2本能有翻译开坑,加油233
发表于 2014-5-21 17:26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图很有童话的感觉。。。蛮喜欢这类作品的支持一下
发表于 2014-6-1 0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要开断章,请务必加油,这个坑是很需要勇气和毅力去开的!
发表于 2014-6-1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略微看了一遍梗概和插图设定就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题材,今天又是我的生日,这个就让我厚脸皮的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吧⊂彡☆))∀`)
发表于 2014-6-2 09: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来只是想看一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啊………故事比想象中的有趣,设定和背景虽然比较正统但也有趣
话说,这真的是一卷完吗,感觉还可以继续写下去啊…………有点可惜啊
最近追的小说和漫画都是天坑啊,不是一般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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