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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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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佐岛勤][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第13卷][越野障礙篇][台/简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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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1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9 10:08 编辑

下載什麼晚點再算


    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  第13卷  越野障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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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佐島勤
  插画: 石田可奈
  扫图: (貼吧a3702222222)
  录入: s9455、(貼吧No_13五月)
  修图: (貼吧凉夏未至丶)
     校对: s9455、(貼吧No_13五月)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文不要隨便转载
  ------------------------------------------------------------------------


FLT录入组

西元二〇九六年七月,魔法科高中生的夏季最大活動——通稱「九校戰」的全國魔法科高中親善魔法競技大會,今年也照例舉辦。但今年的「九校戰」和以往不同,競賽項目與規則都有所更動。
距離開賽只剩一個月的這個階段無預警地大幅變更,各魔法科高中被迫臨時採取應對措施。
如此忙碌的某一天,負責規畫九校戰作戰的達也收到了一封匿名電子郵件。
那封信中,暗示新的陰謀將以九校戰為舞台進行——
光鮮亮麗的競賽背後卻展開一場暗鬥。達也穿梭在白天依然陰暗的富士人工樹海,挑戰背信的陰謀!
「第二學年系列」九校戰篇登場!






















格式什麼隨便看著吧....不會弄
果然不應該隨便按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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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2轻币 +857 收起 理由
MAIHO + 1 感謝錄入,回樓上:翻譯一直都是哈泥蛙.
tr33 + 10 很给力!
panq + 1 工作辛苦
e11story + 1 明明是錄入,圖怎麼搞得?差評
feelmyself + 1 请完善发布格式,否则将不会以普通录入处理.
HALF~MOON + 11 彩圖怎還是日版?
chengxianguan + 10 感觉台版换了翻译……
min2003 + 1 这本是双七篇之后的最新篇?
桦丿山の鬣 + 10 感谢录入
katuki + 800 壕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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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2 02:07 编辑

       [0]



  设立在全国各处的十所魔法师开发研究所,各自拥有不同的研究主题。例如最初设立的第一研,他们的研究主题是为了让魔法作为最有效率的武器来使用,使直接干涉生物体的魔法进入实用阶段。第四研则试图利用精神干涉魔法,对【魔法】这种特异能力的源泉,也就是魔法师潜意识领域的魔法演算领域本身进行强化。
  第七研着重于开发集团战斗用的魔法,其成果即是群体控制魔法。至于设立在奈良,延揽了许多古式魔法师加入的第九研,他们的研究主题是将古式魔法融入现代魔法。加入第九研的古式魔法师,期待以科学改良自己继承的【古老】魔法,促使更强的新魔法诞生。但第九研的目的,始终只是撷取古式魔法要素来开发强力的现代魔法,打造出可当成兵器的优秀魔法师。
  古式魔法师最后只落得受人利用、秘术被窃取的下场,他们不可能会接受这种结果。他们会对第九研出身,姓氏有【九】的魔法师抱持敌意,也可以说是在所难免。这样的对立,依然根深蒂固地残存到西元二〇九六年的现在。
  西元二〇九六年六月二十五日,星期一。日本魔法界的长老,拥有国防陆军退役少将头衔的九岛烈,和他的长子暨九岛家现任当家九岛真言,一起造访前魔法师开发第九研究所。第九研是国立研究所,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后就关闭了,但至今依然维持研究所的功能。如今这里是九岛家、九鬼家、九头见家共同出资的【民间】研究所,研究的是现今成果比不上作用系魔法的知觉系统魔法--对外是如此。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形态。这里确实有在研究知觉系魔法,却不是现在着重的主题。研究所深处--在烈与真言被带来的大房间里,整齐排列着许多和人类一样大的人偶。四排四列。合计总共有十六具。背靠着细长柱子,被固定在柱上的这些人偶,是女性型机器人【女机人】。如果这里是3H-人类家事辅助机械的开发研究室,这应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光景了把。为了其他用途(例如军事)而开发的人类机械研究设施,也可能出现这种光景。
  但女机人并不适合出现在魔法研究所当中——从至今的常识来看是如此。
  「进入如何?」真言问完,带路的研究主任便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寄生物培养的很顺利,附着在女机人身上的成功率,也已经提升到百分之六十了。如您所见,寄生人偶已试做到第十六具。」
  「也就是说,已经达到当初预定的数量了,是吧?」
  「是的。」
  回答的研究员所展现的这种态度,原本会令人感到他是在得意忘形,但真言与烈都不在意。他的团队确实立下了足以为其感到自豪的成果。
  研究主任或许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的容忍态度,讲起话便更加滔滔不绝。
  「培养的寄生物基于忠诚术式的效果,目前在寄生人偶里是处于完全休眠状态,当初抵抗术式的现象也观测不到了,忠诚术式是寄生人偶实用化面临的最大课题,这部分也可以说是解决了吧。只要您一声下令,随时都可以进行性能测试。」
  主任透露期待心情的这番话超乎真言预料。他原本认为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行实战的性能测试,所以闹钟并没有预先设想到这个阶段。
  「现在要进入实战测试还太早了吧?就算安装了忠诚术式,测试次数还不足以容许他们采取自律行动。」
  回应研究员这个提议的不是真言,而是烈。
  「也还不知道它们能在实验室外部稳定使用妖力到什么地步。」
  「所以才需要为此做测试....」
  烈挥手制止无法接受而不肯退让的研究主任。「你知道每年八月会举行魔法科高中的校际对抗赛吧?今年将采用【越野障碍赛跑】这个竞赛项目。这是必须克服物理障碍物与魔法阻碍,来抵达重点的长程障碍赛跑。」
  主任立刻理解了烈的真正用意。
  「您要将寄生人偶当成障碍物使用对吧?」
  「因为国防军应该也没有足够人手可以投入高中生的竞赛。要是使用寄生人偶,即使被学生反击,也不会有军方魔法师受伤的情况发生。而且,只要以忠诚术式限制妖力的输出强度,也不用担心学生受重伤。这对于离开实验室之后的首次运用测验来说,是个相当好的机会。」
  「可是前任当家,运营委员会肯答应吗?要是实验内容外泄,不晓得社会大众会有何反应。考量到这一点,我认为他们应该不会点头。」
  没有被告知烈有何计划的真言以九校战运营委员为借口,表达自己担忧社会大众对于把高中生当作白老鼠一事作何反应,但是烈仍不改其坚定意志。
  「不,运营委员会他们会点头。早在挑选今年竞赛项目的阶段,运营委员会就已经屈服,并接受国防军介入。如今的他们早已没有骨气驳回我们的要求。」
  只不过,烈没有提到情报外泄时将如何应对。很明显他并不想自行负起这个责任。而且烈与真言都没有提到,万一寄生人偶挣脱限制,进而危害到魔法科高中生的时候,该如何处理。
  烈将寄生人偶运用于实验的相关细节交由儿子处理,独自回到位于生驹的九岛主屋。烈一返家就前往真言的幺子——光宣的房间。
  九岛光宣今年满十六岁,就读国立魔法大学附设第二高中的一年级。原本他在这时间应该还在学校,但是他今天请病假——不对,应该说是今天「也」请病假。
  「光宣,是我。」
  烈在敲门的同时这么说,接着在室内传出有些慌张的气息之后,房门便打开了。白皙文弱的少年从门后露面。虽然五官柔美细嫩,但应该不可能被误认为女生。如果可以这样形容,那么九岛光宣就是「典型的美少年」。
  「爷爷,恕我失礼只穿这样。」
  少年以符合他容貌的清澈高亢声线,向爷爷道歉。
  「不用在意这种事。比起那个,你不躺着没关系吗?」
  烈对于这个穿着睡衣的孙子所说出的这番话,并非客套话,烈脸上刻着的担忧表情,显现出他是由衷关心孙子的身体状况。
  光宣原本打算以笑容回应爷爷的爱。
  「不要紧,已经退烧——」
  但他才正要说出「退烧了」就剧烈咳嗽,没能达成这个小小的目标。自己的身体背叛了自己「不想让爷爷担心」的想法,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光宣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尊敬的爷爷看见他的泪水。
  「光宣,躺着吧。」
  烈温柔抚摸咳嗽孙子的背,在光宣症状缓解的时候如此催促。
  「爷爷...是。「
  光宣本想逞强,但还是打消了念头。知道自己的身体多差的他甚至无法虚张声势。结果,乖乖回到床上才是最不会让爷爷担心的做法,聪明的他明白这一点。
  孙子自行将被子拉到脖子下方盖好,烈则是搬了张椅子坐下,像是吩咐般以沉稳的声音向光宣说话。
  「光宣,就算缺席天数多了点,你也没有必要着急。」
  这是安慰,但不是一时的安抚。
  「你的魔法力在年龄相仿的孩子之中首屈一指。即使和参加九校战的魔法科高中生相比,也几乎没有学生能够与你匹敌。」
  而且也不是偏袒自家人。光宣拥有不负九岛烈孙子之名的魔法力。
  「谢谢爷爷。」
  光宣大概是知道爷爷由衷认同他的天分吧,覆盖在他脸上的忧虑消失了。烈这番话成功激励了孙子。
  不过,这番话同时也有点轻率。
  「九校战啊...好想参加看看。「
  光宣不是怜悯自己,而是怀抱着憧憬如此低语。这句话重重打在烈的心上。
  「光宣...」
  如果只看魔法力,光宣应该百分百会获选为九校战代表吧。但前提是能够上场竞赛。光宣一年有四分之一的日子在病床上度过,即使他获选为第二高中代表,考量到会因为缺席造成团队困扰,还是只能婉拒。
  「爷爷,请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测试实力的舞台并不是只有九校战。」
  「也对,你头脑也很好,无论是魔法师或魔工师,今后你能活跃的机会比比皆是。」
  孙子在床上露出笑容,看见此幕的烈努力藏起涌上心头的痛,朝他微笑。其实光宣想参加九校战,想在大家看得见的地方进行发挥与生俱来的才华。烈非常明白这一点,同时也明白孙子觉得这种机会不会来临。
  若身体健康,就没有必要放弃的未来。
  若是无能,就不能怀抱的希望。
  光宣的丰富才华反而折磨着他。烈觉得这样非常不合理。而且带来这种不合理结果的,不是神或恶魔这种看不到的存在。——害的孙子得背负这种凄惨命运的就是我儿子。——而没能阻止他的正是我自己。自责的念头一点一滴地侵蚀烈的内心。
  「话说回来,响子表姐今天也有来探望我。表姐说她也想见爷爷一面。」
  「这样啊。光宣,她有来探望你真是太好了。」
  「是的。」
  在烈的孙子们之中,光宣与藤林响子的感情特别好。述说响子造访的光宣,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孙子终于露出真正的笑容,但烈反而更加可怜他,难以继续留在房内。烈在触摸孙子额头确认没有发高烧之后,站起了身子。
  「光宣,休息一下把。那么一来烧也应该会退。」
  「我明白了。」
  孙子懂事的回话,烈好不容易才露出笑容回应他,然后便离开了光宣的房间。

  烈在自己的书房,深深坐在爱用的扶手椅上。柔软的皮坐垫使他陷入了会无止境下沉的错觉当中。烈觉得坐镇在柜子上的雅马邑酒瓶似乎在向他招手。他起身前进一步,接着又再度回到椅子上,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被容许以酒精来逃避。
  烈自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然后对此感到滑稽。这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明明发生在别人身上总是以无能为力带过,但发生在自家人身上就烦恼到愁眉不展,这叫做自私。烈原本打算如此解释,但是再怎么嘲弄、斥责自己,这份苦恼也不可能消失。烈也理解这一点。
  光宣之所以会体弱多病,其理由是基因操作的副产物。他是调整体魔法师——强化魔法因子的基因改造人。
  真言会对亲生儿子进行基因操作这种暴行,是因为他对父亲——也就是对烈抱有着自卑感所致。真言从小就一直对于魔力远不及烈这件事感到自卑。他也对于自己孩子们的天分只有稍微胜于他,在十师族中也只是平凡等级一事感到失望。
  客观来看,真言与他的孩子们都具备这十分强大的魔法力,只是找错比较的对象罢了。烈成功接受生存几率百分之十的后天强化措施,而真言没有冒这种风险也展现了充分的能力,两者的差异仅止于此。烈反复对自己的继承人这么说,但他没能说服真言接受这种说法。
  真言内心的失望转变为对力量的执着时,疯狂便住进了他的体内。既然无法自然得到具备强大魔法力的后代,那么亲手以人工方式制作就好。这种妄念囚禁了他的内心。
  将以人工授精与人工子宫技术进行有计划的交配与组合而成的九岛基因进一步改良,进而创造出最强的魔法师。以这种方式制作出来的就是光宣。表面上,光宣是真言以人工授精的方式,将己身精子和真言妻子的卵子结合为受精卵而诞生,然而实际上并非这么正经。
  光宣在基因层面的父亲是九岛真言。
  基因层面的母亲,是真言嫁到藤林家的小妹。
  换言之,光宣和响子是同母异父的姐弟——是亲兄妹生下的孩子。
  但他并非是乱伦所生下的孩子。真言没有和妹妹进行性行为,始终只是提供了精子与卵子而已。即使如此,光宣也无疑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所生下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光宣的体质究竟是基因调整的疏失,还是血缘过浓造成的影响。不过这种特殊的身世肯定诅咒了光宣。
  从强化魔法力的观点来看。调整是成功的。
  在现今所知的魔法师之中,光宣拥有最高等级的素质。他的魔法力足以匹敌司波深雪与安洁莉娜两人。
  但光宣因为体质极度容易生病而无法持续发挥这份魔法力。他并非五轮澪那种虚弱体质,所以没有生病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展魔法。但他动不动就卧病在床,使得以魔法师身份活跃的机会大幅受限。这个幺孙不只是无法以独当一面的魔法师身份活下去,他身为调整体魔法师——以生体兵器的身份诞生,但连这份职责都无法胜任。施加在光宣身上的诅咒,是现代魔法开发走上歧途,想将魔法师打造为兵器所造成的,这是烈苦恼了十几年之后做出的结论。
  ——必须要阻止这个社会将魔法师作为兵器使用。
  ——绝对不能再让更多像光宣这样的孩子诞生在世上。
  烈不晓得是第几百次、几千次下定了这个决心。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1: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2 02:22 编辑

        [1]



  六月最后一週。即使是期末考将近的放学后,国立魔法大学附设第一高中的学生会室裡依然交相响起敲键声与电子声,以及不时有人轻声询问、回答、报告或讨论的说话声。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约一小时后。经过这段不算长的时间,达也起身站在梓的面前。
  「会长,自治委员会与风纪委员会的报告跟提案,我已经全部整理好放在等待裁示的资料夹了,请在明天以前确认完毕。」
  「我知道了……那个……司波学弟真的可以帮我全部处理完没关系。」
  「我可不能这么做。」
  不知道是信赖他的实力,还是纯粹只是嫌麻烦,梓这番想把事情全部推给达也去做的话语,只换来达也冷漠的摇头回应。
  「那么,恕我告辞。」
  「辛苦了。」
  距离学校关门还有一段时间,其他干部全都继续工作,没有半点想起身的徵兆。但梓理所当
  然般地接受了达也的「逃离宣言」,出言慰劳。
  其实达也的「早退」是梓的指示——应该说是垦求。
  现在的学生会干部有会长、两名副会长、会计、两名书记,合计共六人,比去年同时期多一人。光是以这样的人数来计算,每个人负责的工作量就能变少,但在达也加入之后,事态就「过度」好转了。
  简单来说,就是达也的处理能力太强了。
  学校在「运作层面」上的必要工作,有很多都是委任给学生会处理。会这么做的不只是魔法科高中,这是现在二十一世纪末的普遍风潮。
  但是,并非连影响学校「经营层面」的重要案件,也统统都交给学生处理。像去年四月发生的「Blanche事件」那样演变成天大骚动的状况真的很罕见。学生会业务几乎都是简单的裁决、颇费工夫的调整,以及真的很费工夫的行政工作。
  然而要是达也彻底发挥处理能力,他一个人就可以轻鬆解决裁决业务与行政工作。这代表其他干部会因此无事可做,失去累积经验的机会。
  学生会干部的任期最长也只有两年半,要是达也将一切处理妥当的话,低年级会学不到如何工作,同年级会忘记如何工作,高年级也会搞不懂目前的程序。而且一旦达也请长假,学生会的工作就无法消化,进而拖累学校的运作。
  这真的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风险。但光是存在著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就是非常不妙的状况了。学生会长梓与会计五十里在经过整个四月之后,做出了这个结论。但就算这么说,两人〔尤其是梓〕也没有胆量请达也「放水」,才会採用「鼓励早退」这种苦肉计。
  这样也正合达也的意。达也原本就打算将高中生活放学后的时间用来自我锻鍊,或是阅览只对包含魔法科高中等魔法大学相关设施公开的文献。其实他并不想要风纪委员或学生会干部的地位(和伴随而来的义务〕。要是能获淮早点结束工作离开,他也不愁没有地方消耗多馀时间。
  「深雪。」
  「是,我会等哥哥回来。」
  两人的这种互动次数之多,已经到了无须达也说出「晚点来接你」这句话的地步。
  达也离开学生会室的时候,身为书记的穗香依依不捨地目送他的背影。
  达也离开学生会室的时候,同样是书记的泉美瞒著深雪,悄悄以「这个懒惰鬼」的冰冷视线瞪向他。


  这个时间才参加社团活动有点晚,因此更衣室裡空无一人。达也在这裡换上野外演习服,将
  收纳制服的包包放进自己教室的置物柜,然后前往学校后方的演习森林。
  这座人工森林不只是用来进行魔法训练,为了满足将来想当军人、警察或急救队员的学生需求,树林的密度与起伏都经过详细计算,也布设了水池、沙地、水道跟跑道,还设置各种器具与机械,成为强化体能的训练场。因此将这裡当成活动据点的不只是魔法竞技型的社团。这个场地也会分配时间给完全不靠魔法的野外活动社团利用。
  达也正要造访的,也是这种非魔法竞赛型社团之一。
  「海,达也。」
  他还没有打招呼,好友就先对他搭话。
  「达也哥哥。」
  提著大水壶的水波或许是听到声音而察觉到达也的到来,朝他鞠躬致意。
  「雷欧,打扰了。看来水波也很努力呢。」、
  达也举手回应雷欧,然后向水波搭话。
  「话说回来,县社长在哪裡?」
  他开口询问负责人的去向。
  「在这裡。」
  当事人自行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不是从为了提供练跑而铺设的林间跑道过来,而是从长满杂
  草的茂密树林现身。这个人是雷欧所属的山岳社的社长——县谦四郎。
  达也从躺在地上呻吟的一、二年级男社员们之间钻过,来到县的面前行礼。
  「社长,今天也请多关照。」
  「嗯,放轻鬆吧。方便的话,就稍微帮忙训练这群一年级吧。」
  这番话使得化为行尸走肉的社员有一半吓得身体颤了一下,却没有人能够起身逃离。
  「这个嘛,如果可以先等我跑一圈的话,我很乐意。」
  「先跑一圈啊,真从容……相较之下,你们这些人……」
  县听完达也的回答后愉快一笑,然后无情地环视依然爬不起来的社员们。
  「只是在森林跑个十公里而已就累成这样,你们太没用了!给我看看西城,他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请不要把我们和雷欧相提并论。」
  好不容易才能如此回应的是一名二年级社员。虽然他已经回复到勉强说得出话,但似乎还无
  法起身。
  「不淮说丧气话,三年级可是已经在多跑一圈了。好啦,你们要躺到什么时候?你们可还没有死喔!」
  各处响起有气无力的笑声,二年级社员接连挤出力气起身。看来他们再怎么样都不想被当成
  是在装死。
  不过,站起来的就只有二年级,一年级社员甚至没有馀力逞强。
  「真拿你们没办法……樱井!」
  「有。」至今静静地在一旁待命的水波,听到县叫她就出声回应,接著便拿起刚才暂时放在脚边的水壶,小跑步前往离她最近的同年级学生。
  「动手。」
  「是。」
  水波依照县的指示,倒出手上水壶裡的东西。
  「好……好烫!」
  被水壶倒出的液体淋在脸上的一年级学生,用翻滚的方式离开水波的脚边后站起身子,然后又因为踩不稳而离得更远。
  「是开水吗?」
  达也不禁轻声发问,来到他身旁的雷欧则笑著摇头。
  「不是,顶多四十五六度,只浇那点水不会烫伤。」
  坐在树荫的女社员们也只是笑了出来,看起来没有表达任何担心。虽然确实是不会造成严重后果,但达也还是认为这种做法很粗暴。
  「在上一个世纪,据说在比赛时倒地的橄榄球员,都是利用水壶浇水来激发斗志。」
  聆听达也与雷欧对话的县说起这种小知识。
  「不是浇冷水而是热水,这是县社长的点子吗?」
  「因为在这个季节浇冷水的话,有些人只会舒服到直接睡著而已。」
  达也问完,县就说出了这样的内幕。而水波则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接连对同年级的男学生进行热水洗礼。

  数条绳索横越水池上方,绳上还挂著细长的圆木条。达也抓著木条在空中平顺前进,同样面不改色的雷欧在他身旁向他询问:
  「我说达也,樱井为什么会加入我们这个社团?」
  「到现在才问这个?」
  「不,我早就在意这件事了……」
  如雷欧所说,水波是山岳社的正式社员,相对的,达也是只来借用场地的外人——虽然是题外话,但达也为了参加山岳社的社团活动,以答应帮社员们调校CAD当成参加社团活动的交换条件,社团的同年级学生都称他是「荣誉社员」。
  言归正传。
  「以樱井的魔法力来说,应该有很多社团都想拉她加入吧?」
  雷欧说的是事实,且他会有如此疑问也是理所当然。水波的魔法力在四月的「恒星炉实验」后便为全校所知;社团招生週时,也因为入学成绩名列前茅而成为各个社团的目标。在正常状况下,她应该早就加入了魔法竞技系的社团才对。
  「因为她之前说过想锻鍊身体。」
  达也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当中有一半是真相。他在对岸著地之后,踩著各自有著些微间隔的狭小踏脚石前进。他以如同是在平坦操场跑道奔跑,那种没有紧张感的语气回答。
  「但我觉得一年级女生有那种体能就已经足够了。」
  雷欧的指摘相当中肯。而且水波原本就在四叶本家被培育为战斗用的魔法师,身体能力不可能不高。
  不过说到足够,她的魔法力以高中生等级来说已经是极度充足了,这部分更没有必要藉由社团活动来锻鍊。
  「水波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水波不只参加山岳社,还同时参加料理社。她参加社团活动的第一个动机是消磨时间,是要配合学生会干部的达也他们(讲得更正确一点,是配合自己的主人深雪)一起回家。至于另一半的理由,连达也都不敢说出口。


  对于重视实技的魔法科高中来说,九校战——全国魔法科高中亲善魔法竞技大会,是极度重要的年度活动。不只是对于校方,对于学生也一样。因为九校战成绩也会直接影响出路,而且这绝对不算是稀奇的事。既然这样,他们会致力于九校战更胜于期末考,或许也是理所当然。
  凡事谨慎的第一高中学生会长中条梓,为了避免自家学校学生们的热忱白费,比往年提早一个月著手进行九校战的淮备。不枉费她如此努力,使得众人无须在考前手忙脚乱,预计可以从容完成淮备。
  直到她在今天——西元二〇九六年七月二日星期一,接获某个超乎预料的通知为止。

  这天放学后,达也与深雪一如往常地前往学生会室。下週就是期末考,但学生会的活动无关期末考,照例进行。话是这么说,不过基于前述理由,今年和往年相比,干部们的负担反而减轻了——即使没有减轻,临时抱佛脚这种行径也和这对兄妹无缘,因此焦躁、不平或不满的情绪也都不会在他们身上看见。
  总之,达也一如往常地打开学生会室的门。
  紧接著,室内洋溢而来的沉重气氛便使得达也不禁停下脚步。
  「哥哥?请问怎....」
  不只是达也,连从他身后窥视室内的深雪,也没办法说完「请问怎么了?」这句简单的话语就僵在原地。两人视线前方的梓抱著头苦恼,散发出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感。
  「啊,两位辛苦了。」
  露出束手无策表情的五十里,在学生会长的桌子前方向他们问候。达也以此为契机,终于下定决心踏入这股沉闷淤积的空气之中。
  「五十里学长,辛苦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下定决心之后就不会拐弯抹角,这是达也的作风。他无视于依然抱头苦恼的梓,向五十里询问事情缘由。
  「没有啦,因为……」
  「九校战的营运委员会那边寄来了今年比赛的实施要项。」
  依然掩著脸的梓,代替支支吾吾的五十里回答达也。‘
  「噢,已经是这个时期了啊。」
  「详情也会在明天于官网公开。」
  「这样啊。所以是哪裡出了问题?」
  看来这份要项中包含了令梓苦恼的问题,但是令她消沉成这副模样的问题究竟是什么?达也只能选择确认。
  「全部都有问题!」
  梓或许一直在等待别人询问这件事。她猛然抬头,发起有如诅咒般的牢骚。
  「寄来的实施要项是告知竞赛项目变更的通知!」
  「......是变更了哪个项目?」
  这确实是坏消息。他们第一高中以「九校战实施要项和去年一样」为前提淮备至今。但即使竞赛项目近年来已经固定,却也没有规定不能变更。採用的竞赛项目是在大会一个月之前通知各校,所以今天这份变更竞赛项目的通知,也只是按照规定进行的程序。
  「有三个!」
  不过梓如同惨叫般回应的这番话,即使是达也,同样也不得不为其感到惊讶。
  「精速射击、群球抢分、衝浪竞速拿掉,然后新加入了坚盾对垒、操舵射击、越野障碍赛跑
  这三项!」
  六项竞赛换掉一半,而且新旧竞赛的性质——所需的魔法种类相差甚远。看来非得要从甄选选手的阶段重新来过才行了吧。
  不过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梓的回答并非到此为止。
  「而且选手只能同时参加越野障碍赛跑!除此之外,冰柱攻防、操舵射击与坚盾对垒还分成单人赛跟双人赛!」
  梓以双手重重拍打桌面大声说明。至此,达也也莫名理解到她为何这么生气了。这次变更规则,逼得各校得大幅改变九校战的战法。从甄选选手的方针开始,直至战略与战术都得从头开始修正不可。
  换言之,提早淮备完全是白费工夫,良好的淮备没能带来好的结果。这也难怪梓会消沉。达也觉得她光是没有恐慌,就算是相当耐得住性子了。
  「那个,哥哥......」
  在达也思考该如何出言安慰气喘吁吁的学生会长时,深雪从后方客气地向他搭话。
  「操舵射击?坚盾对垒?还有越野障碍赛跑……是怎样的比赛?」
  深雪大概会报名冰柱攻防,所以几乎不可能在操舵射击与坚盾对垒上场。但越野障碍赛跑是唯一允许同时报名的竞赛,她应该会参加。而且深雪身为九校战选手,应该还是会在意另外两项竞赛吧。这是理所当然的心态。
  「不一定是直接套用我知道的规则就是了……」,
  所以达也决定以这句话为开场白,回答妹妹的疑问。
  「『操舵射击』是舵手与枪手搭档,一边驾驶无动力小船,一边狙击水道两侧的固定标鞭与
  水面上的移动标靶的竞赛,并以抵达终点的时间与命中的标靶数来计算成绩。既然有单人赛,应该就代表这次设定了单人兼任舵手与枪手的竞赛形态吧。这原本是USNA海军陆战队的登陆支援训练内容。」
  达也确认深雪没有要发问之后,开始说明下一项竞赛。
  「『坚盾对垒』是使用盾牌的格斗战,一般是在高出地面或地板一阶的赛场进行。只要破坏或抢走对方的盾牌,或是让对方选手摔出界外就算获胜。虽然禁止朝对方选手身体进行物理攻击,但是可以攻击盾。换句话说,『坚盾对垒』的战法是以自己的盾与身体攻击对方选手的盾,或是使用魔法将对方选手推落场外。」
  「也可以用自己的盾衝撞对方的盾,让对方摔出场外吧?」
  「当然可以。」
  「不过,依照这次的规定,就算不用抢走盾,也只要让对方放开自己的盾五秒以上,就算是获胜了。」
  在达也回答深雪的问题之后,五十里再多做了补充说明。虽然这让达也停顿片刻,不过因为不需要做进一步的补充或更正,所以他便开始说明下一个项目。
  「『越野障碍赛跑』正如其名,是在山野进行障碍赛跑的竞赛,比赛在设置障碍物的森林裡跑完全程的时间。这是各国陆军进行山岳、森林训练时採用的军事训练之一。除了物理的天然障碍物与人工障碍物,也会以自动枪座或魔法来妨碍选手。」
  「这还真是艰难的竞赛呢……」
  深雪轻声说出率直的感想,达也因此蹙眉,并点头回应。
  「先不提操舵射击与坚盾对垒,越野障碍赛跑不是能让高中生挑战的竞赛。营运委员会究竟在想什么?」
  达也如同责备般地低语。此时五十里补充了一个天大的情报。
  「而且越野障碍赛跑不分男女,只要是二、三年级的选手都能参赛,实质上是一年级以外的选手都会参加。」
  「……要是没有好好拟定对策,会有很多人脱队。」
  达也说的「脱队」不是指在竞赛中淘汰,而是指脱离魔法师的人生。梓大概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吧。
  「怎么这样......!」
  她发出洋溢绝望感的呻吟,再度趴到桌面上。
  学生会的业务不只是淮备九校战。不仅是魔法科高中,除了部分例外,现在的高中大多将学校营运的实务委任给学生会。要是学生会业务有所延误,也会妨碍到学校的营莲。所以纵使是在这种时候,也非得完成最底限的工作才行。在跑腿的穗香与实技课延后下课的泉美来到学生会室时,达也与深雪都已经在处理学生会的工作了。
  ——不过梓依然趴在桌上。
  ——五十里则是努力想把这样的她拉出水面。
  「既然变成这样,也只能重新甄选选手了。」
  「.......」
  「幸好还有时间!而且也不是说至今的淮备全部都会白费掉!」
  「.......」
  「越野障碍赛跑也肯定找得到应对的方法!所以中条同学,来吧,现在就——」
  五十里绕到梓身后,温柔摇晃她的肩膀,希望她至少能解除自我封闭的状态。
  「--启?」
  背后传来的这个冰冷声音令他冻结。
  「……花音?」
  五十里以僵硬的动作,转身看向通往风纪委员会总部的阶梯。正如预料,他的未婚妻就站在
  那裡——挂著笑容,而且太阳穴还冒出了青筋。
  「启〜你在做什么呢〜?」
  「咦,没有啊,哪有什么……」
  「你整个人压著中条同学,究竟想做什么呢〜?」
  毫无真实感的笑容,如同贴在脸上的贴纸。花音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实在是相当容易理解的一件事。
  「误会!这是误会!」
  五十里拼命摇头,另一方面,梓则是躲到房间角落避难。看来比起应付下个月的九校战,梓还是选择先应付眼前的火爆场面了吧。说到其他成员的应对方式,例如泉美就是一副不耐烦地看著拼命解释的五十里,但后来不晓得是看腻了还是感到傻眼,视线改为投向工作中的萤幕——不对,是投向在办公桌前看报告书的深雪。
  对于泉美来说,深雪是她的心灵绿洲。工作疲累或碰到瓶颈的时候,或是不悦的感觉导致情绪易怒的时候,光是深雪的身影进入视野,泉美就能实际感受到内心逐渐因此得到滋润。无人想理会的这一幕情侣吵架光景,使得泉美现在的干劲跌落谷底。她之所以偷看深雪,(依照泉美的理论来说)是因为那是为了恢复动力不可或缺的措施。
  然而不知道是何种巧合,转头看向深雪的泉美和抬起头的深雪不小心四目相对了。泉美连忙开始想藉口,但深雪露出为难的笑容之后,就看向了花音与五十里。接著换成深雪主动朝泉美投以视线。

  泉美察觉到敬爱的「姊姊」在想什么,于是以眼神询问——应该说是附和商量「该怎么办」。深雪只有微微摇头一次,如同回应「这实在是没能怎么办」,再度露出为难的笑容。
  今天达也等人也按照惯例,在放学后绕路前往经常光顾的咖啡厅「艾尼布利榭」。成员是达也等二年级的八人,以及一年级的水波一人。虽然直到刚才都还与他们同行的泉美露出很想参与的表情,但似乎是因为双胞胎姊姊香澄完全没有这个意愿,所以只好不得已地直接回家。独自被学长姊围绕的水波似乎相当不自在,但是忠于职责的她无法选择分头行动。
  今天是干比古提议在放学后享受咖啡时光。他堪称难得的这种积极态度,令人觉得他应该是想说或想问某些事情。
  而且正如预料,点餐之后,干比古就立刻对达也提出询问。
  「达也,听说九校战的比赛项目变更了,是真的吗?」
  「你消息真灵通。」
  达也肯定干比古的询问。这句话有点难分辨是挖苦还是称讚。
  「听谁说的?」
  「委员长与五十里学长有聊到这件事。」
  回答的人不是干比古,是雫。两人的共通点是同为风纪委员。换句话说,这是在风纪委员会
  总部偷听到的情报。
  「但我不知道细节就是了。」
  「咦,项目变更了?什么变成什么?」
  干比古这句没有必要的解释,吸引了艾莉卡上钩。
  「学生会今天收到了通知,说精速射击、群球抢分、衝浪竞速拿掉,加入操舵射击、坚盾对垒、越野障碍赛跑。」
  「那是怎样的竞赛?」
  达也把刚才对深雪的说明再对艾莉卡说一遍,她随即咧嘴一笑。
  「这样啊……听起来很有趣嘛。尤其是坚盾对垒。」
  艾莉卡这番感想,莫名让人觉得连她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愉快。
  「咦,是吗……总觉得好像很可怕。」
  美月对看起来满心期待的好友提出保守的反驳。
  「嗯……直到去年採用的竞赛,都是选手不会直接硬碰硬的竞赛。
  「明明连祕碑解码都是那样……」
  穗香说完,美月立刻附和她的意见,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这么认为「但我觉得比起坚盾对垒,真正危险的是越野障碍赛跑。」
  「是的,哥哥也这么说。」
  雫插嘴表达意见,深雪则点头回应她的话语。
  「因为在没有道路的森林裡,就算只是移动,如果不习惯还是会很危险。这次除了物理障碍物还加上魔法妨碍,没有人受伤才奇怪。」
  「是啊。在山上跑的时候即使有道路,也必须由经验丰富的人带领才能赶路。在不熟悉的森林裡赛跑真的太鲁莽了。」
  雷欧与干比古也依照自己的经验,说出批判——应该说否定的意见。
  「我说达也,我觉得这次加入的项目军事色彩很强耶。」
  雷欧这番话,是场中所有人都有隐约感觉到的疑问。
  「是啊。」
  而且这种看法正确到无从敷衍。因此即使是达也,也同样只能点头同意。即使不愿意,他依然基于自己的推测,补充一段不愉快的解说。
  「恐怕是横滨事变的影响吧。去年的那个事件,或许让国防相关人士重新认知到魔法在军事上的实用性,于是想试著充实这方面的教育吧。」
  「事情变得跟反魔法主义媒体想操作出来的状况一样了呢。」
  艾莉卡露出坏心的笑容打岔。达也无法笑著带过她这句挖苦。
  「是啊,只能说真不是时候。为什么会进行这么浅显易懂的变更呢……我觉得以目前的国际情势来看,没有必要慌张啊。」
  达也这番话似乎令穗香与美月感到不安,两人表情一沉。
  「……不提这个,接下来大概有得忙了。」
  达也大概是想改变场中气氛,更是明显露出不耐烦的样子这么说。但这并非完全在作戏。因为这次的事件,肯定使得达也暂时无法享受「舒适的放学后时光」。至少在九校战结束之前,都会是如此。


  对九校战比赛项目变更有所不满的人,不只有第一高中的学生。在十师族一条家的宅邸裡,第三高中的学生也正在对同学发牢骚。
  「突然变更成那样……我真不敢相信。」
  「是啊。」
  「即使是按照规定……既然要做出那么大幅度的变更,他们大可早点通知我们啊。」
  「的确。」
  「拿掉的那些项目,大家都已经开始练习了,进度甚至已经到了在检查启动式的阶段……至今的辛苦都化为乌有了嘛。」
  「一点都没错。」
  「要从甄选选手重新来过才行……慢著,将辉,你有在听吗?」
  吉祥寺在对九校战营运委员会的通知内容发牢骚,但将辉一直只有简短附和。或许他是觉得将辉在敷衍他,所以才如此询问。
  「当然。你居然以为我只当成耳边风在听,真是让我太意外了。」
  但将辉内心其实也不太平静的样子,回话相当不客气。
  「......抱歉,我刚才在乱发脾气。」
  「不,我才要道歉。明知道把气出在乔治身上也是无济于事。」
  大概是彼此宣洩情绪之后冷静下来了,针锋相对的气氛立刻消失,接著两人之间便开始洋溢著白费力气的感觉。
  「总之,既然已经定案了,那我们说三道四也是于事无补。」
  将辉像是告诫自己般这么说。
  「说得也是……首先得重新甄选选手吗,唉……」
  吉祥寺叹出一口气,透露出放弃的念头。
  「是这样没错……不过乔治,任何事情是好是坏,都是由自己的想法决定喔。」
  但将辉接下来这番话蕴含的力道,不像是一时的安慰。
  「什么意思?」
  吉祥寺回问时的表情,也自然在感到疑惑的同时增加了正经气息。
  「这次替换加入的新项目,实战色彩都很浓厚。我觉得三高会比一高有利。」
  「对喔……一高著重学生的国际评价基淮等级,不会直接提升魔法技能的战斗技术,他们似乎比较不重视。」
  「虽然有魔法武术的泽木选手或是『那家伙』这样的例外,但是从学校整体来看,实战魔法是我们占上风。即使只限于九校战选手团,我们这边应该也很有利。」
  「说得......也是。不过......」
  虽然吉祥寺同意将辉的见解,但是有附带条件。
  「九校战的胜负不是以参赛选手的平均排名,而是以各竞赛名次的得分加总来决定。依照这次的竞赛规定,除了幻境摘星,每项竞赛都只有一人,双人赛的话就是只有一组能参赛。谁负责单打、谁负责双打,其人选将成为重要关键。」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说我才发现,这次禁止选手报名複数项目。看来应该就如乔治所说,单人赛与双人赛的人选分配,将会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比方说,如果要确实获胜,我和你搭档最好,不过——」
  将辉说到这裡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房门。没有人敲门,但他的知觉并未出现错误。
  「真红郎哥,欢迎来玩!」
  下一瞬间,一条家的长女暨将辉的妹妹——茜带著自己活泼的声音入内。
  「你啊……我不是一直都有跟你说,进房之前要敲门吗?」
  茜将哥哥那已经成为定例的说教当成了耳边风,将手上的托盘中的冰红茶与糖球,放在吉祥寺面前。
  「来,真红郎哥。糖球一颗就好了吧?」
  「啊,小茜,谢谢你。」
  「不用客气。哥哥不喝吧?毕竟是没有敲门就进来的粗野妹妹端来的饮料。」
  茜面不改色地对将辉说完,当事人便以有苦难言的表情回答:
  「……摆著吧。」
  她那番话应该不用说也知道只是在开玩笑吧。茜笑著将冰咖啡递到将辉面前。从这时候没有进一步挖苦或斗嘴这一点来看,可以看得出她的个性与家教有多「好」。
  这种互动是这对兄妹之间的例行公事。
  「小茜,你刚回来吗?」
  所以吉祥寺现在也不会在意他们这样的互动。他比较在意茜的服装。
  「嗯,是啊。」
  茜不经意点头之后似乎察觉到了某件事,露出像是在说「啊」的表情。
  「对喔,真红郎哥是第一次看到我穿夏季制服。」
  茜拿著空托盘当场转了一圈。由用在夏装上的薄布製成的百褶裙与水手服,因此轻盈地飘动了起来。
  「怎么样?好看吗?」
  茜腼腆的笑容是令人惊豔的「少女」笑容。吉祥寺从以前就一直以讶异的眼光看著好友的妹妹在升上国中之后,从「女孩」急遽蜕变为「少女」的成长过程。但即使自以为知道这一点,这种不经意的举止依然会令他脸红心跳。
  「嗯……嗯,很好看喔。」
  「真的吗?好开心喔〜谢谢你。」
  吉祥寺挤出有些冷漠的讚赏,茜则像是由衷感到开心般柔和一笑。
  若是不到半年前的她,一定会拍手表达喜悦。现在的她,连这个小小的动作淮也蕴含著「少女」的魅力。
  白色加水蓝色,清凉的短袖水手服。传统色彩强烈的名门私立国中制服让她看来格外耀眼,
  使得吉祥寺下意识眯细双眼……然后他便突然感受到一旁传来像是责备又像怜悯的视线。
  「乔治,你果然……」
  「这是误会!」
  吉祥寺反射性地否认将辉的质疑。场中只有两人的时候,这样的对应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在第三人的当事人面前这么做,不是明智之举。
  「喔~?.....哥哥在吃醋?」
  要是心上人立刻回答「没有把你/你当成恋爱对象看待」,任何人都会受伤。这部分和年龄无关。觉得己身心意是恋爱情感的茜更是如此。
  只是她的情绪并非发洩在吉祥寺本人身上,而是将辉。不晓得这是幼稚的乱发脾气,又或反而是源自女性不想被心上人讨厌的情感使然。
  「别说傻话。」
  无论如何,将辉只能选择冷漠地否定。因为他没有兴致正经应付这种事,但要是过度把茜当成孩子看待,茜又会更加闹彆扭而让事情变得难以收拾。
  「哼,居然敷衍我。」,
  到这裡都是颇为常见的拌嘴。若依照惯例,接下来茜就会放话说:「我可是不会把真红郎哥让给你的!」之后再由吉祥寺来帮兄妹打圆场。
  「我可是全都听到了喔。」
  不过,今天的风向有点不一样。
  「听到什么啊?」
  将辉反问,接著茜从容一笑。
  「听到哥哥邀请真红郎哥当舞伴啊!」
  「你说什么?」
  「咦咦?」
  不只是将辉,就连吉祥寺也不得不为这句发言感到震惊,再加上两人都不记得有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惊讶程度更是倍增。
  「哥哥刚才不是说你和真红郎哥搭档最好吗?」
  「你居然偷听——」
  「肮葬。」
  茜打断将辉的话语,朝哥哥投以轻蔑的眼神。
  「男生配男生一点也不实际。」
  「慢著,小茜,等一下!这是误会,是误会!」
  被国中女生臭骂的吉祥寺,开始拼命地辩解。他现在的心态真的是赌命,赌上自己在社会上的生命。
  一条家的某个房间裡,吉祥寺在房间主人将辉持续当机不动的状况下,激烈地「辩解」了两个小时。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2 02:25 编辑

       [2]



  将魔法科高中各校扔进困惑与混乱漩涡的通知发布隔天,七月三日星期二的早晨。这裡是设立在前茨城县土浦的国防陆军第一〇一旅。旅长佐伯广海少将,把独立魔装大队队长风间玄信少校叫进了司令官室。
  佐伯少将是今年五十九岁的女将官。她是在参谋体系一路晋升的才女,配合光线照射使得看起来像是银色的那头白髮,使她被暗中称为「银狐」。不过她的容貌乍看像是慈祥的小学女校长,和狐狸的形象相差甚远。
  此外,佐伯少将是在国防军内批判十师族的知名最右翼分子。虽然这麽说,但她对魔法师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弹或生理上的厌恶,而是持续警告国防不能过度依赖十师族这种私人的框架。因此佐伯被某些人视为九岛烈的政治死对头,不过至少她自己并没有这种想法。
  她和风间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大越战争。
  大亚联盟企图征服中南半岛而南下的那场战争,风间违背军方高层的意图,直接介入这场战斗。他参加的游击战使得大亚联军被迫放慢侵略脚步,招致USNA与新苏联介入,最后大亚联军在没有达到目的的状态下就撤退了。
  风间当时的活跃,使得他被评为世界级的森林战专家。不过那是因为风间在被迫(主要是己方所迫〕进行几近孤立无援的战斗时,由当时担任防卫陆军总司令部情报参谋的佐伯在情报与作战层面提供支援,他才得以立下此等战果。
  风间在大越战争的独断专行(当时风间的任务是祕密妨碍大亚联盟南下,虽然他确实是违背了「祕密」的原则,但被称为「独断专行」的部分应该只是他人恶意找碴),使他在普通的层面上再也无法出人头地,但是支援他的佐伯在官方与非官方层面都没有受到批判。这是因为佐伯过于优秀,连军方高层也无法将佐伯打入冷宫。
  然后在四年前的冲绳防卫战之后,军方採用佐伯的计画设立第一〇一旅,佐伯受命成为首任司令官。接著她立刻找来风间,将一直以来都被迫维持在上尉阶级的他晋升为少校,并任命他担任独立魔装大队队长。
  就这样,两人交流的时间虽然少,交情却极为密切。加上彼此个性很合得来,所以如今是可以相互诉说「真心话」的知心长官与部下。即使去除这一点,独立魔装大队的任务是新魔法装备与新魔法战术的测试运用。第一〇一旅的设立目的是确立不依赖十师族的魔法战力,风间负责的正是其重点部队。佐伯与风间会走得近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两人在这间司令官室聊过许多不能对外公开,充满火药味的话题。
  「风间少校,你知道通称『九校战』的全国魔法科高中亲善魔法竞技大会,其竞赛项目在今
  年大幅更换的这件事吗?」
  而佐伯今天早上就以这个问题展开话题。‘
  「只知道有这样的动作。已经正式定案了吗?」
  风间如此反问并且感到意外。佐伯具备些许魔法天分,但她并不是魔法师。如果是加入魔法要素的战略规画,或是将魔法战力运用在战术层级,她的智慧在国防军是首屈一指。但是和战斗没有直接关系的魔法竞赛,照理说应该是她不太感兴趣的范畴。
  「以少校的能耐,这次你挺迟钝的。昨天已经正式通知各魔法科高中了。」
  佐伯说完,便直接坐著将一叠文件递给以「稍息」姿势站著的风间。特地列印在纸上,是为了防止亲笔追加的内容经过网路外洩。这是把实效性分开考虑,类似佐伯习惯的一种做法。
  好一段时间,司令官室裡只响起翻动纸张的声音。风间相当快速地看到最后一页,接著抬头以视线询问长官的用意。
  「你的感想是?」
  不过似乎还没有进入正题。催促佐伯不会有效果,所以风间决定乖乖配合她的步调。
  「这是军事教练课表。」
  「……你这样断言令我不以为然,但我也大致赞成你的说法。」
  佐伯像是回想起来般按下桌角的按键。牆壁裡出现一张折叠椅,并移动到风间身后。佐伯以手势指示他坐到那张椅子上。
  这就像是在暗示会聊很久。风间行礼致意之后打开椅子的椅面,坐在佐伯的正前方。
  「这次会变更竞赛项目,是受到了去年横滨事变的影响。国防部重新认知到魔法师战力的有效性,为了培育这方面的才能而导致这个结果。」
  「下官认为就算不知道事实,任何人都会这样解释。」
  佐伯点头回应风间的指摘,然后继续说下去。
  「魔法协会只在形式上抗议国防军的这项申请。」
  风间朝佐伯投以疑惑的目光。
  「『那一位』没有抵抗?」
  风间的询问使得佐伯微微一笑。
  「九岛阁下没有反对。」
  佐伯回答之后收起笑容,突然转换话题。
  「国防陆军总司令部要求本旅协助本届九校战。」
  「不是命令,是要求啊……」
  风间这番话与其说是确认,更像是附和。
  「是的。不过,看来我必须思考一下高层先找上本旅——应该说先找上我谈这件事的箇中含
  意才行了。」
  「下官可以理解。」
  关于十师族以及十师族统治的现今日本魔法界,佐伯总是处于批判态度,这在总司令部也是广为人知。委託她执掌的一〇一旅协助九校战,应该是一种挖苦吧。不论是对于佐伯,还是主办九校战的魔法协会。
  「魔法协会的发言对国防军的影响力逐渐增强,高层似乎感到很不是滋味。」
  「终于吗?」
  佐伯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发牢骚,但风间轻易理解到她真正的意思其实是「高层终于开始感觉到依赖十师族的危险性了」。这是正确答案,证据就是佐伯朝风间投以满意的表情。
  「我打算接受这个要求。」
  风间在心中做好准备,以迎接应该会在随后下达的出动命令。
  「不过,这次不使用独立魔装大队。我命令少校的大队在九校战期间待命。」
  然而佐伯的命令不是出动,是待命。
  「——遵命。独立魔装大队将待命到接获其他指示为止。」
  事情完全出乎预料,使得风间的反应慢了半拍。即使如此,他依然在没有违反规律的范围内
  复诵命令。
  「关于刚才的话题……」
  佐伯再度指示起身敬礼的风间坐下,又换了一个话题。
  「九岛阁下似乎不只是没有反对变更竞赛项目,反倒採取了积极的态度。」
  不对,是让话题回到九岛烈对九校战竞赛项目变更的反应。
  「在新的竞赛项目中,据说九岛阁下特别关切越野障碍赛跑,还指示将竞赛方法从指定选手参加改为所有人参加。听说赛场也依照阁下意愿设定得更长更广。」
  「下官不禁感到意外。」
  越野障碍赛跑,是军方正规魔法师也会叫苦的严格训练。赛场越长越广,想跑完全程就越艰困,丧失魔法师人生的风险也会随之增加。风间知道那位老人由衷不想看到年轻魔法师成为军事的牺牲者,所以佐伯说出的内幕更令他意外。
  「九岛阁下总是倡导不应该将魔法师视为兵器,这次的事件看起来像是阁下变节。但是以那一位的状况,事情绝对不可能这麽单纯。」
  「您的意思是有内幕?」,
  「少校也这麽认为吧?」
  风间不禁发问,但稍货思考一下就能知道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九岛烈不想让魔法师成为军
  事的牺牲者,不想把魔法师视为单纯的兵器。想到他如此主张的理由,就知道那位老者不可能轻易改变宗旨。
  「还有一件事,对于少校来说或许是坏消息。」
  就在风间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时,佐伯这句不祥的开场白,随即便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当前的对话。
  「在这次的越野障碍赛跑,藤林家与九岛家似乎正在联手进行某项计画。」
  「这就是您命令下官待命的理由吗?」
  藤林家是风间的副官——藤林响子的老家。虽然不觉得藤林有嫌疑,但光是她拥有藤林家血统的事实,就足以成为佐伯命令风间退出本事件的理由。
  「是的。」
  而且佐伯不打算隐瞒风间的推测正确这件事实。
  「不用说,依照事情的演变,当然也会请少校的部队出力。请做好出动准备,并且别怠忽注意藤林少尉的动向。」
  不只是不加隐瞒,佐伯还命令风间监视藤林。
  「是!」
  风间并未感到不满。因为至少对他们来说,相信人品与以防万一是两回事
  风间离开司令官室之后,脑中思考的并不是担任自己副官的女军官,而是姑且算是他部下的非正式军官大黑龙也特尉,也就是达也。
  达也将参加成为实验舞台的九校战,这件事可以不用通知他吗?佐伯并没有提到要「大黑特尉」出动,所以似乎还不应该通知他。因为只要他没有受命出动,就始终只是平民身分。
  但他的妹妹应该也会报名这项受到讨论的竞赛。要是灌注盲目爱情的妹妹面临危机,即使只是未遂而终……
  考量到肯定会引发惨剧——不对,是引发大破坏,没有将已知情报转达给他,应该是非常愚蠢的做法吧?风间不得不这麽认为。


  正如预料,九校战竞赛项目变更,使得第一高中大为混乱。大会官网公开细节之后,和竞赛项目有关的各社团,出现许多忧喜参半的学生。
  不过,受到最严重影响的果然还是学生会。
  首先,关于「精速射击」等取消的项目,得向预定参赛学生所属的社团社长说明事由。选手甄选还在内定阶段,并未告知当事人,但若要在九校战上场,就必须暂缓社团练习,以比赛练习为优先。这件事必须先知会选手所属社团的社长。由于今年比往年提早告知,使这次变更项目造成欲速则不达的结果。梓目前正处于「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心境。
  选手也必须从头甄选。没有变更项目的参赛选手,也不能就这麽不经思索地维持原状。不只有获选参加既有项目的选手更适合参加新加入项目的案例出现,还得考量「除了越野障碍赛跑,不得同时参加其他项目」的新规定。参赛选手主要是由学生会甄选,但也不能无视于相关社圑的意见,这部分也必须和各社团以及社团联盟协商。
  此外,还必须调度新竞赛所需的器材。虽然这只是单纯的行政工作,但是操舵射击、坚盾对垒与越野障碍赛跑分别需要哪些装备,哪些装备许可或禁止使用,都必须从熟读各竞赛的大会规定做起。这天,学生会干部走出校门时,个个露出精疲力尽的表情。达也与深雪也不例外。
  即使再怎麽年轻,这样的身心消耗也无法轻易回复。返家用完晚餐站在厨房的深雪,她的背影明显残留著放学时的倦怠感。即使如此,深雪此时依然不把这个位置与这份工作让给水波。若是据实说明深雪的心情,将休息时光献给达也,是她的天赋权利,也是神圣的义务,不能因为稍微疲劳就有所怠慢。她以更胜于以往的谨慎动作泡咖啡,挂著丝毫没有透露倦意的笑容,将咖啡杯放在达也面前。
  「深雪,谢谢你。」
  达也确实地看著妹妹,并在眼中蕴含慰劳之意,投以微笑。
  「不,那个……不用客气。」
  达也展现的不经意关怀,深雪也已经习惯到不会每次都因而脸红。深雪知道,即使达也平常看起来多麽无情,敌人当前时多麽冷酷又不留情,哥哥在她心目中依然是个「深情的人」。不过达也像这样突然展现温柔体贴,还是会让深雪产生眼角微微泛红的反应——还是无法避免使她的情绪因此高涨。
  「你今天累了吧,来我这裡。」
  达也不是坐在平常坐的单人沙发,而是三人座沙发。他朝自己身旁轻拍几下。
  「——是!」
  深雪瞬间睁大双眼,接著开心地坐到哥哥身旁。服侍工作被抢走而难掩不满的水波就站在两人面前,但深雪不晓得是忘了这件事还是根本不在意,整个人几乎紧贴在达也身旁。
  但即使深雪不在意,水波也没办法不在意。水波还没有习惯到这种程度,距离彻悟的境地也还差得远。身为侍女,转身背对主人有失礼节,但水波逐渐无法违抗这份衝动。就在这时,响起了收到电子邮件的通知声。
  水波抓准这个机会前往控制台。她检视的不是占据起居室整面牆壁的主登幕,而是控制台附属的小型萤幕。
  水波转过头来,脸上满是困惑。

  「达也大人。」
  她似乎真的很困惑,甚至忘记应该称呼达也为「哥哥」的约定。
  「刚才收到一封邮件,那个……没有写明寄件人是谁。」
  她会感到困惑,确实是有其原因。
  「没有?」
  达也回应的声音同样也充满疑惑。不提战前,现在的电子邮件系统严格制定档案格式,若是具备高度网路技术,或许可以在寄件人栏位使用假名,不过在规格上一定得写寄件人,不可能空白才对。
  但反过来说,若是技术足以将规格不符的档案放上网路,在寄件人栏位使用假名比较简单。这个身分不明的寄件人,是否想藉由展露高度技术,来告知自己的真实身分呢……这封邮件也能这样解释。
  若是如此,人选就有限了。达也认识的人之中,能使用此等高超网路技术的人是……
  (不,现在就断定对方是谁还太早了。〕
  达也消除脑中浮现的如意想法。这是「她」寄来的邮件——或是她指示寄来的邮件,这样的可能性不是零。达也甚至认为机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但还有另外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可能真的是某人不怀好心寄送恶意程式过来」
  〔先确认内容吧。〕
  达也开始操作手边的无线控制台。考量到可能是恶意程式,他不是开启邮件,而是将收到的原始档直接显示在萤幕上。萤幕满满映出失去执行权限的字串。达也对这种颇具特徵的文字构造有印象。
  他开启解码器,读取显示在萤幕的字串。这是国防陆军通用的编码形式。第一〇一旅使用的是另一种编码,但是无法断言这不是独立魔装大队寄来的电报。
  只以特定硬体收讯才能认知讯号意义的通讯技术,如今也已进入实用阶段(其实梯队系统就是为了窃听这些讯号才从口升级到III〕。说不定第一层保全就是使用这种技术,邮件档案则是刻意使用共通编码。
  总之,光看编码形式无法确认邮件是来自敌方或己方,还是得看过内容再说。达也默默等待解码完成。
  「不会吧......?」
  然而解码的邮件内容,却令人暂时不想追究寄件人的真实身分。邮件裡写的情报非常严重,连稍微保持距离以免妨碍哥哥的深雪都不由得如此低语。
  「新兵器的实验啊……虽然不能照单全收,但也无法不分青红皂白就否定。」
  这封可疑的邮件告知,本次九校战项目变更是受到国防军的压力影响,还有九岛家企图趁机
  测试祕密开发的兵器性能,以及越野障碍赛跑正是其实验舞台。
  「国防军介入应该是真的。不过在寄件人匿名的时候,这封邮件就已经很可疑了,而且在煞有其事的谎言裡加入浅显易懂的事实也是常用的手法……」
  深雪再度依偎在沉思的达也身边。这次不是撒娇,是关心哥哥。
  「哥哥......您意下如何?」
  深雪对说不出任何贴心话语的自己感到心急。或许只是她的自我满足,但她能做的就是陪哥哥交谈,尽量避免哥哥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不过,深雪只是无谓地操心了。
  「嗯,明天早上找师父商量看看吧。」
  达也回答得极为乾脆。即使不至于想把整件事扔给八云,但他看起来也完全是一副想把麻烦工作塞给八云的模样。哥哥展现一如往常的「坏人」风范,让深雪放鬆肩膀鬆了口气。
  「哥哥,我再帮您端一杯咖啡过来吧?」
  「谢谢,拜託了。」
  「好的,请稍待片刻。」
  即使要跟著哥哥去找八云商量,也是明天以后的事。深雪换个想法之后便进入了厨房,因此她没有听到达也后续的吩咐。
  「水波,帮我将这封邮件转寄给叶山先生」
  「是,达也大人。」
  「编码强度设为最强。」
  「我明白了。」


  世上有些人像达也这样「尽可能不想牵扯到麻烦事」,另一方面也有人会积极地想「闹出麻烦事」。此外还有些会注视、倾听大海另一边发生的事,总是到处寻找混吨种子的勤勉人士。周公瑾的主子正是第三种人。
  『公瑾。』
  以死灵法术驱动的人类标本,呼唤下跪的周公瑾之名。
  『我得知日军要在八月举行的九校战,进行新兵器的祕密实验。』
  透过尸体的嘴,从太平洋另一边说话的人是「七贤人」之一——纪德•黑顾,大汉军方术士部队的倖存者——顾杰。
  「您是说新兵器吗?」
  周恭恭敬敬地回应,但内心则是低语:「又来了?」他的意思并非日军又开发新兵器,是觉得主子明明在去年九校战才刚吃到苦头却又想出手。这个想法掠过他的脑海。黑顾宝贵的棋子「无头龙」对去年夏天的九校战动手脚,导致现在完全失去功能。
  周觉得对高中生比赛出手只有风险,得不到什麽成果,但他的主子似乎不这麽认为。周感到有些傻眼。
  『他们使用「P兵器」这个代号。虽然没有证实,但是从状况来看,肯定是将寄生物封进自动人偶,利用寄生物能力的兵器。』
  周听完这段推测,率直地心感佩服。不是佩服黑顾的情报网,而是日军的技术力。虽说方术不在他的专业范畴,但他学习至今,也听说过要将妖精(不是俗称的妖精,是成为妖怪核心的妖之精〕封进人偶使唤的法术有多麽困难。
  〔居然能重现黄巾力士,日本人也真有一套……〕
  『又不是仙人,难道他们以为那种东西可以控制吗?而且还打算利用高中生来测试性能,何其愚蠢。』
  然而黑顾和周的意见相左。又或者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您的意思是要在下介入这场测试?」
  『我准备了狂化术式。这是诺曼人的巫术,但我调整为方术的格式。如此一来,你的棋子应
  该也能用才是。』
  「明白了,在下会负责将狂化术式植入P兵器。」
  周在脑中策划如何利用大亚联盟的逃亡人士时,忽然在意起一件事而开口询问
  「只要吓吓他们就好?」
  『没有必要让他们全身而退,但也没有必要杀人。抢走魔法技能就足以削弱日军。成为无能的人活下去,应该比当场死亡还难受吧。』
  看来黑顾希望对方饱受折磨。这是相当阴险——而且天真的想法「在下遵命,黑顾大师。」
  周在内心嘲笑主子,只在表面上恭敬地叩拜。


  隔天早上上学前,达也在深雪陪同之下造访八云。
  达也一如往常身穿运动服。
  相对的,深雪身穿短袖丁恤、防紫外线的袖套、遮阳帽、短裤与防UV裤袜,完全是夏季运动套装的打扮。双脚穿的是可卸式直排轮鞋,腰包中则收纳CAD与其他小东西。
  两人穿的都是晨练用的衣著,不过其实昨天晚上就预先告知过有事商量,想中止今天早上的训练。但两人一穿过山门,门徒们就袭向达也。
  达也迎击时,看起来没有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因为他早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而他身穿一如往常的衣著就是为了应付这种事。不过无法否认他的确是有些心急,因为今天要商量的事并非轻易就能得出结论。结果达也以最短时间制服了八云的徒弟们,换句话说就是毫不留情。
  八云坐在僧房前方的阶梯上看著这裡。达也由深雪陪同在身后,走到他面前。
  「师父早安。」
  「老师早安。」
  深雪大概也是顾虑到哥哥的想法,而没有批判八云的「恶作剧」,文雅地行礼致意。
  「海,早安。」
  另一方面,「恶作剧」的八云脸上也没有丝毫愧疚的神色。或许他觉得叫徒弟攻击达也,只算是打招呼而已。
  不过这种事情现在也已经无所谓了。达也将刚才的记忆塞进脑中一角,以便将来有机会的时候当成「人情债」利用,接著早早进入正题。
  「那麽,进去谈吧。」然而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偶然,八云打断了他的话语,从坐著的阶梯起身进入僧房。达也挂着稍微不悦的表情跟在八云身后。

  深雪跟著达也进房之后,门随即自动关上。没有以想子驱动的痕迹,所以应该是不可貌相地具备自动关闭功能。但也可能是以人力,也就是徒弟从户外关门。
  窗户也全部关上。僧房比想像中的还要密闭。在变得漆黑的室内,沿著整面牆排列的蜡烛点燃了。之所以飘来一股明显的味道,应该是因为蜡烛中有加入精油的缘故。蜡烛点燃没有令达也与深雪惊讶。对于两人来说,八云使用了魔法一事就如同目视般明显。
  光是三叉烛台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但是既然多了这麽多的烛台,应该也足以成为昏暗的照明。不过在达也眼中,僧房在蠘烛点燃之后感觉起来更加阴暗。接著他立刻换个想法认定原因不在烛火,在于室内充满精油的味道。
  他感觉到的是想子光的减少
  「这是结界?」
  达也知道想子情报体(精灵或式神〕讨厌某些香料,看来这种味道就是由它们讨厌的香料所产生的。
  「因为要讲悄悄话。」
  达也认为包含四叶一族在内,没有任何术士或术式能瞒过八云入侵这座寺庙。但是既然屋主认为必须这麽做,那麽站在求助立场的人就不能不帮忙。
  「深雪,麻烦你了。」
  「我知道了。」
  深雪立刻明白哥哥的想法,建构完全隔绝电磁波与音波的护壁。
  「抱歉啦。」
  这个应对措施令八云略为苦笑。看来这个结界是他要讲悄悄话时的习惯。不过考量到接下来要商量的内容,再怎麽谨慎也不为过。达也没有命令深雪解除魔法,直接说明来意。
  「师父,抱歉这次带来一件麻烦事给您。」
  达也低下头,深雪也配合他恭敬地行礼。这是以八云愿意协助为前提的致谢。虽然第一句话就先下手为强,但八云在听过事件概要时就已下定决心要帮忙了。这对他来说也是无法坐视不管的事件。
  「九岛还真是出了个危险的主意啊。」
  所以八云不像以往浪费口舌拌嘴,突然就切入核心。
  「我想事到如今也不用强调了,但越野障碍赛跑原本就是高危险竞赛。」
  「老师果然也这麽认为呢。」
  深雪附和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语气隐含激烈的愤怒,如同在地底深处鸣动的岩浆。
  即使是至今採用的项目,像是幻境摘星、祕碑解码与衝浪竞速,都可能发生意外导致选手失
  去魔法技能。然而凡事都有程度落差,越野障碍赛跑的危险程度,高到无法与幻境摘星或秘碑解码相比。
  「居然用这种危险的竞赛测试新兵器的性能,实在令人忍不住怀疑他疯了。」
  这句话出自八云口中相当沉重。在一般人眼中只是疯狂行径的艰苦修行,古式魔法的修行者只当成家常便饭。意思就是即使对这些修行者来说,这种实验也是鬼迷心窍的做法。
  「关于九岛家正在计画的实验,师父已经知道了吗?」
  达也打电话的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八点多。他这麽问是因为他觉得即使是八云,话题的进展也过于顺利。
  「比方说新兵器的真面目……」
  「只知道『P兵器』这个代码,但是很遗憾,我不知道细节。」
  八云果然半肯定了达也的疑问,而且是一副极度情非得已的样子。
  「……老师也不晓得?」
  深雪以半信半疑的语气询问,她很难相信八云居然「查不出来」——在达也拜师入门之前,八云都没有查出他们兄妹的真实身分,不过这时候的深雪并没有察觉,她将自己的状况放在一旁不提这件事。
  「还不晓得呢。」
  八云似乎也没有察觉深雪的询问成为预料外的挖苦,恐怕是因为他正在注意其他事情,注意不在场的另一个熟人。
  「不过风间应该晓得吧。」
  「意思是少校压下情报?」
  「这个说法不正确。他没有义务将情报透露给我们。」
  八云的指摘正确到没有反驳的馀地,达也为自己的轻率发言感到丢脸。他是隶属于国防军的特务军官,但这始终只是求方便的设定,他还不是真正的军人。而且从军方的组织规律来看,风间的阶级也比达也高,上层没有道理非得将所有情报公开给下层知道。
  何况达也还是四叶的人。即使家系不承认他是四叶的一分子,客观来看,达也依然无疑是四叶的战斗员。一〇一旅是十师族潜在的敌对势力,风间又是该旅实质上的干部,对十师族位居指导地位的四叶「手下」有所隐瞒,反倒该认定是理所当然。
  「总之,既然不晓得九岛想进行什麽实验,就无法拟定具体对策……」
  八云如此抱怨,但双眼释放出挑战的光芒。这是自负能立刻查出P兵器真面目的光芒。
  「首先得去调查吗?」
  纵使不提八云这个想法,既然不晓得对方具体想做什么,就无法确定应对方针,这个指摘没有提出异议的馀地。
  「是啊。」
  八云点头回应达也近乎附和的询问。
  「应该有必要去一趟奈良吧。」
  「前第九研是吧?」
  「对我们来说是充满恩怨的地方。」
  达也也知道,古式魔法师和「九」的含数家系在第九研有何过节。八云会不同于以往摩拳擦掌,或许是基于这个原因……达也看著八云的积极态度,思考著这种有点彆扭的事。


  七月五日,九校战竞赛发布新要项之后第三天的午休。
  达也在学生会室检视第一高中学生的资料。
  在这种紧急状况还来上学……达也并非没有这麽想过,但是因应九校战的「表面准备工作」也处于紧急状况。达也决定非假日时将「檯面下」的事情全扔给八云处理,自己则正在致力解决檯面上的问题。
  包含达也在内的学生会干部以及社团联盟总长服部正在检视的资料,是九校战选手甄选用的实技成绩总表。这是以「今年也没有更换项目」为前提而使用完毕的资料,不过因为网罗了所有实技测验的资料,所以应该也能用来挑选新项目的参赛选手。
  达也吃著三明治,接连翻阅整理成卡片形式的资料,另一隻手在敲著键盘,应该是在整理候选人清单。
  顺带一提,这个三明治是由琵库希製作并且分给大家的。深雪与穗香不时停下操作控制台的手,很有教养地用餐,但梓则是直接将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含在嘴裡打电脑,因此被泉美默默以视线告诫。
  「冰柱攻防、幻境摘星与祕碑解码的参赛选手,我觉得只要调整到没有重複参加其他项目就好,你们认为呢?」
  首先开口的是服部。
  「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不过冰柱攻防的正规赛得分成单人与双人组。」
  「女子组由司波学妹单打,双打由千代田与北山搭档就好了吧?」
  达也指摘之后,服部随即如此提议。
  「男子组怎麽办?」
  「男子组的三名选手实力几乎一样,应该实际让他们搭档看看,再依照调性决定。」
  「我赞成。」
  「关于操舵射击,我觉得从精速射击与衝浪竞速的候选选手挑选就好。」
  「我觉得双人赛可以这样选人,但是单人赛要求高超的多重演算技能,应该要考量到这一点才行吧?」
  「原来如此。那你认为应该重视射击技能还是驾船技能?」
  「操舵射击的船可望比衝浪竞速的船稳定,我认为应该要偏重移动射击的技能。」
  「这麽一来,符合的社团就是SS船舶铁人双项社、狩猎社,还有……」
  ……午休时间集结众人的选手二度甄选会议,就像这样几乎由服部与达也的对话主导。

  放学后达也前往第二小体育馆。并不是偷懒不做行政工作,这也是九校战准备的一环。两间小体育馆的入口有铺设清洁垫,走过去就可以彻底洗淨鞋底,所以穿著室外鞋入内也不成问题。但达也刻意脱鞋,走进切换为木质地板,通称「竞技场」的馆内。
  即使期末考将近,穿著护具的社员们依然以竹剑互击发出轻快的声音。由于大家的脸部都被面罩遮住,无法确认底下是谁,所以达也依照体型寻找要找的学生。
  他寻找的对象坐在牆边。这个女生正在脱面罩,大概是刚好要休息吧。虽然她应该是全身放鬆的状态,姿势却端正到令人著迷。
  「艾莉卡。」
  「咦,达也同学?你居然会来看练习,真难得耶。」
  达也沿著牆边走过来举手打招呼,艾莉卡则对于达也的到来略感意外。如她所说,达也就任副会长之后,这次是第一次来看剑道社练习。
  话说,艾莉卡其实并非剑道社社员,她加入的是网球社。虽然这麽说,但她算是半个挂名社员。网球社不是相当活跃的社团,没有参加练习也不会被唠刀。
  艾莉卡仗著这一点,偶尔会像这样来剑道社帮忙——不是她主动帮忙,是纱耶香拜託她,她才不得已前来。
  达也也知道这种隐情,但他不晓得今天就是「帮忙」的日子。达也在来第二小体育馆之前有去过网球场,简单来说就是白跑了一趟,但这不是艾莉卡的责任,所以他没有提及这件事。
  「什麽事?」
  艾莉卡不晓得达也正在认真寻找她,所以这句话类似打招呼。
  「嗯,我有件事务必要拜託艾莉卡帮忙。」
  所以达也郑重坐好之后郑重地这麽说,使得艾莉卡露出毫无防备的诧异表情。这是俗称「脱线」的表情,但她不愧是美少女,就连这样的表情也很像样。
  「咦,怎麽突然这麽郑重?达也同学居然会有事想拜託我......」
  艾莉卡眼中浮现藏不住的警戒神色,肯定是因为她知道达也真面目的一小部分所致。
  「与其说是我,应该说是学生会的委託。」
  但这次是艾莉卡想太多了。
  「学生会的?」
  艾莉卡理解这一点之后,双眼中的紧张神色消失,改为映出明显感到疑惑的神色。她抱持著「达也想要我做什麽?」的纯粹疑问。
  达也当然完全没有必要在这裡隐瞒,于是他简洁并具体地回答。
  「想请你担任坚盾对垒的练习对手,为九校战做准备。」
  「啊,那项似乎很有趣的竞赛是吧?不过,由我当练习对手没问题吗?」
  艾莉卡有自觉自身的魔法技能相当偏颇,理所当然不会获选参赛。但即使是担任练习对手,她也相当质疑自己是否真能帮上忙。
  「请你务必要答应。」
  但达也似乎对艾莉卡适任一事深信不疑。他笔直的视线令艾莉卡不由得移开目光——这是因为她在害羞。
  「……既然你都这麽说了,我就答应吧。」
  她为了遮羞而刻意使用高姿态的语气。
  「感谢。」
  即使如此,达也仍始终不改正经八百的态度。「难道是在恶整我?」艾莉卡觉得他是故意的,在内心如此咒骂——但艾莉卡也清楚这只不过是在找藉口指责他而已。

  换上制服的艾莉卡依照达也的吩咐,前往准备大楼一楼的小会议室。
  「你这家伙为什麽会在这裡啊?」
  她在那裡出乎预料地看见「某个同班同学」,劈头就这麽问。如果只有他们两人,或是在朋友之间这麽说,她应该不会觉得有什麽问题,但室内有好几位陌生学长姊,而且她也还没有向大家打招呼。
  〔糟了……我居然不小心就用平常的调调讲话……这下子怎麽办?〕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不只是艾莉卡,连学长姊也露出困惑表情。
  「少萝唆,我也是被达也找来的。」
  不过,雷欧没有考虑到场面气氛的这番话,使得广为覆盖在室内的尴尬空气完全消散——究竟是刻意这麽做还是真的没有考虑到场面气氛,必须问当事人才知道。
  「艾莉卡、雷欧。」
  达也轻声规劝般的这句话,明显是有考虑到场面气氛的一句话。两人灭口之后,达也便向艾莉卡介绍坚盾对垒的参赛选手。

  「所以司波学弟,我和西城学弟组队练习就行了对吧?」
  「练习的时候我跟千叶学妹一组就好了对吧?」
  先开口询问的是男子组单打选手泽木,后面那句话来自获选为女子组单打选手的三年级学生千仓朝子。
  「是的。」
  坚盾对垒是交战型竞赛,不过选手只有单打一人与双打两人,男女分别只有三人,二对二搭档练习会少一人,所以才挑选艾莉卡与雷欧担任练习对手。
  「麻烦两位也担任单打的练习对象。」
  顺带一提,单打的练习对象是双打的两人加上帮手,三人轮流进行。
  「嗯。西城学弟,你不是由别人,而是由司波学弟推荐的。还请多指教!」
  「......谢谢。」
  「千叶学妹,请手下留情喔。」
  「我才应该这麽说。」
  虽然这件事已经对两人说明过了,但是先不提艾莉卡,雷欧的对手是传闻在第一高中首屈一指的武斗派泽木,这让他的客套笑容也有点抽搐。


  形容为「阴谋的震央」应该是诬赖吧。将时间往回推就知道,九岛家只不过是在军方企图加速魔法师在军事上的利用时,搭了便车而已。不过即使内容过于严苛,以军事利用为前提的「祕密武器」被拿到高中生进行魔法竞技的九校战使用,依然是九岛家的指使。他们应该得甘愿承受这种程度的恶名。
  而且九岛家根本不可能在意这种事。他们充分理解到自己将会遭到抨击,提议将九校战当成性能测试舞台的九岛烈更是如此。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更加把劲,下定决心不能让寄生人偶的实验失败。
  烈今天也是从早到晚都在前第九研带头指挥。要是接下来没有其他行程,他大概直到半夜都不会离开研究所吧。这场预定的餐会,也是为了取悦某位对九校战有强烈影响力的退役军人政治家(退役阶级是低于烈的上校〕才接受邀请。
  下午六点多,烈前往大坂的高级日式餐厅,而就在真言接棒坐在办公桌前面的这时候,守卫打内线电话告知有客人造访。
  「访客?我们没有安排接见访客的行程,对方是谁?」
  『他自称是横滨中华街的周公瑾,表示想直接对老爷您说明来意。您意下如何?』
  真言听过「横滨中华街的周公瑾」这个人。即使另外二十八家没有听过,源自于前第九研的「九」之家系也不能无视于这个名字。
  「我立刻过去,带他到会客室。」
  真言就如自己所说,立刻站起身子。

  真言一入内,这个横滨华侨就从会客室的沙发上起身。真言看到他之后,首先抱持的情感是嫉妒。周公瑾在真言眼中就是如此年轻潇洒,爽朗秀丽的容貌绽放光辉,充满自己这种老人所没有的活力——真言如此心想。
  「欢迎,我是九岛家当家九岛真言。」
  真言压抑内心涌现的灰暗情绪,露出看似大方的笑容伸出手。
  「我是周公瑾,请叫我周。」
  相对的,周以至少在表面上相当谦虚的态度,恭敬地握手回应。
  「我久仰大名。因为周先生是名人——在这个圏子裡很有名。」
  真言话中有话地这麽说,周也没有无谓地谦虚,以似乎蕴含著特殊涵义的微笑回应。周早已预料到对方会认识他。再说,如果真言不知道他在「这个圈子裡」做的勾当,周接下来要进行的协商根本就无法成立。所以笑容底下的他甚至觉得省了一番工夫。
  「承蒙您耳闻实在不敢当。本次我就是基于这件事,想说九岛大人或许可以给个方便,才会冒昧登门造访。」
  「您说的『这件事』是?」
  「是的,我想正如九岛大人的猜测。关于我那些逃离大亚联盟苛政的同胞们,我想和您商量要如何安置他们。」
  周协助大亚联盟的反日工作,另一方面,想逃离大亚联盟的人,他也会在各方面给个方便。主要的活动内容是在同胞成功逃抵日本时安排最终落脚处,并且提供逃亡到落脚的交通费,也金援他们逃亡之后的政治活动。
  其实大亚联盟知道周在进行这种逃亡仲介的工作。虽然不是普遍到只要是政府高官或高阶军人都知道,但至少在投入反日工作的军人与政府人士之间是公开的祕密。
  那麽周为何没有被列入大亚联盟的肃清名单?因为对于大亚联盟政府来说,周协助这种人逃亡其实正合他们的意。简单来说,想逃亡的人们就是不满政府的分子,要是他们赶快逃亡,政治不安的因素就会相对减少。反正大亚联盟不缺劳力,他们逃亡时也无法将所有资产带到国外,所以国库也能因此有所进帐。
  他们逃亡之后,继续进行政治活动而会造成问题的状况有三个:可能会波及国内、成为外交上的负面要素,以及他们这种行为可能落为经济封锁的口实。
  不过,以大亚联盟的现状来说,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大亚联盟政府经过和大汉的「内战」来确保大陆东部的统治权,如今甚至完全掌握了整个军方,连末端部队亦如是。他们充分地理解到,只要拥有军力的人不背叛,反政府运动就不会顺利成功。即使是在外国活动,只要没有武装势力,他们就无力推翻政府。大亚联盟政府还没有忘记地方军队失控导致大汉自封独立〔「自封」始终只是从大亚联盟的立场来看),进而爆发内战的这段历史。
  外交批判对于现在的大亚联盟来说也不是问题。国家之所以需要外交支持,是为了避免在政治上被孤立,也就是避免在军事上或是经济上被孤立。
  不过就现在的世界情势而言,没有任何军事同盟可以威胁到大亚联盟。世界四大势力:USNA、新苏联、印度波斯联邦以及大亚联盟自己,在军事上都採取孤立政策。USNA和印度波斯联邦是同盟国,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关系,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世界大战之前的那种密切的同盟关系。要是四大势力之一试图扩张领土,另外三国应该不会坐视不管,但却不会面临到千涉内政的威胁。,
  大亚联盟在经济层面的自给度也很高,即使遭受经济封锁也是不痛不痒。虽然能源供给的部分有些令人担忧,但其他国家也是一样的情形。想逃亡的人大多是资产家,所以只要逃亡的人别太多对国库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因此,大亚联盟政府甚至暗中鼓励周的逃亡仲介工作。
  话说回来,日本现在严格限制收容逃亡者(政治难民)。不只是日本,难民条约的框架本身历经二十年世界连续战争就已瓦解,至今仍未修复。不过也只是限制而已,并未禁止。但如果逃亡者是有益于国家的人材,那就另当别论了。例如优秀的科学家、知名的艺术家,或是——强力的魔法师。
  「其实我们这边预定在下週收容大陆的三名方术士,但因为程序有稍微阙漏……所以还没有决定落脚处。」
  「你说程序阙漏?」
  「让您见笑了。好像是因为在门派对立这方面的情报调查不足……」
  「原来如此,古式的人们确实会在意这种事。」
  真言很自然地暗示「现代魔法师不在意门派」。不过这个暗示,是被周看似藉口的那番话引出来的,真言也是明知如此而顺他的意。
  「但这三位正好又是有些不方便暂住我家的人士……」
  「他们是怎样的人?啊,不,您方便的话再告诉我就好。」
  「不不不,这不是不便透露的隐情。本次逃亡的老师们实力都很好……大陆政府基于面子问题,肯定也不会放任他们逃亡。」
  真言朝周投以有力的目光,告知他对周这番话感兴趣。不对,应该是表达有意愿接受周的提议,并且进一步要求周主动进入正题。
  「只靠我应该无法完全藏匿他们,因此想拜託九岛大人。」
  周也明白这样的互动。
  「可以请您邀诸位道士到贵府上当食客吗?」
  周依照真言的要求,以低声下气的形式推动话题。真言瞬间满意地弯起嘴角,但立刻以疑惑的神色覆写原本的表情。
  「可是,不用和传统派那边打好交情吗?」
  这正是「九」的含数家系无法无视于周公瑾之名的理由。「传统派」是以京都为中心,由在地的古式魔法师跨越宗派隔阂联手成立的魔法结社。没有标榜地名或系统,只自称「传统派」,
  由此可见他们的矜持,或是傲慢。
  传统派的目的是保护古式魔法的独特性不受到现代魔法影响,也可以换个方式形容为坚持己身定位。不用说,他们正是将第九研视为敌对势力。传统派是对于「背叛」己方的第九研感到愤怒与怨恨,并以这种情绪作为向心力所组成的古式魔法流派联盟,所以敌意当然是朝向现在拥有「九」的含数家系,尤其是盟主九岛家。
  而且由周中介逃亡的大陆古式魔法师之中,想住在日本的人,通常都是借住在传统派的各家系。周之所以广为「九」的各家系所知,就是因为周会让他们的潜在敌对势力增强。
  「我该做的始终只是为逃离苛政的同胞提供安居之地。至今我确实受到传统派的协助,但是这些人情并不能拿来和原本的目的衡量。」
  「您刚才说安居之地,但除非是特殊案例,否则政府不会接受逃亡者归化。」
  「暂居之所也无妨。因为对于饱尝暴政的人们来说,即使只是暂时,能够和平度日就是无价之宝。」
  周看起来像是始终诚实以对,只为同胞的安危著想。虽然当然是不能百分之百相信他,但即使是作戏,真言也不以为意。真言判断,至少可以相信周并非是要和传统派联手陷害九岛家这一点。对真言来说,光是确认到这次的事情不是传统派的谋略就够了。
  「我明白了。让魔法师享受人类应有的生活,也是我们十师族的理念。协助那些不惜抛弃祖国也想得到自由的魔法师,对于十师族来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义务。只是这种事不能不负责任地答应,所以我没办法当场允诺,请见谅。」
  只是真言无法立刻点头答应。身为九岛家当家,即使只是想太多,也必须避免被首次见面的对方瞧不起。
  「喔喔,这是当然的。」
  真言有所保留的回应,并没有让周感到不悦,应该是因为他感觉得到真言对这个提案动心了吧。他从怀裡取出一个小信封递给真言
  「我这边准备了三位道士老师的资料,期待您的好消息」
  「请容我积极考虑。下週应该可以给您答覆。」
  真言收下装著资料卡的信封回应周。
  「感谢。那方便下週一再来打扰吗?」
  真言检视从怀裡取出的手册型终端装置,然后立刻抬头「下午四点可以。」
  「那我就在那时候过来。今天感谢您的关照。」
  周以符合容貌的优雅动作行礼致意。
  真言在看过了周提供的资料之后,便将研究所的警备主任找来,命令他对周公瑾的来访下达封口令。
  「也不能让前任当家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吧?」
  真言尤其彻底指示九岛烈也在保密对象内。他目送面露疑惑神色的警备主任离开后,换找来私下利用的情报贩子。情报贩子约一小时后抵达,真言委託他调查周公瑾的要求是否属实。
  完成一连串的安排之后,真言靠在倚背上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黄巾力士啊……」
  他轻声说出的这个名称,是资料上关于方术士擅长领域的叙述。资料说明本次逃亡的三人,
  正在研究如何重现神仙道的失传技术「黄巾力士」。
  「顺心如意得有些不寻常啊。」
  这群专家就像是抓准寄生人偶开发的时机找上门。真言如此解释周的委託。真言觉得周有可能是在寄生人偶的开发是极机密计画的情况下,依然得到了这个情报。
  「要是情报外洩,这就是必须担忧的事态了……」
  不过像是傀儡法、成兵术或魔像魔法这种遥控无机质人偶的术式,古式魔法比现代魔法先进好几步。寄生人偶需要的技术,并不是以魔法操纵无意识人偶,而是以术式控制寄宿在机械人偶裡的魔性,但使用SB为媒介操作人偶的古式魔法,和寄生人偶技术有许多共通点。
  加入这些因素考量的话,那麽研究大陆失传祕术「黄巾力士」的魔法师,便是开发寄生人偶过程中务必想延揽的人材。
  「算了。反正会成为害虫的话再除掉就好。」
  无论是成为蛀虫或三尸九虫都一样。真言在心中如此低语之后就停止了独白。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2 02:27 编辑

       [3]


  到了週末,第一高中才總算逐漸脫離九校戰的「營運衝擊」。七月二日收到競賽項目變更的通知,重新選拔選手後,在七日星期六再度進行競賽的練習。雖然下星期二開始期末考,但他們決定在這之前,至少要讓新選手練習一次。尤其是新項目操舵射擊與堅盾對壘,為了掌握競賽的感覺,大家決定試打一次模擬戰。此外越野障礙賽跑因為規模過大,所以還沒有完成準備。
  操舵射擊是沿用衝浪競速的水道練習,標靶則是從鐵人雙項社與狩獵社調度過來。堅盾對壘則是臨時在運動場搭設男女賽場各一,並在放學後立刻舉行模擬戰。

  現在的女子組賽場(雖然這麼說,但男女賽場的規格都是長寬二十公尺、高一公尺,並無差異)中,女子組單打選手千倉朝子正在和艾莉卡交戰。
  堅盾對壘的賽場除了大小之外,外觀完全是「沒有圍繩與角柱的拳擊擂台」,但地面使用防滑材質,上下振動也減輕到最小。艾莉卡自由自在地馳騁在這塊適合奔跑的賽場上。
「唔,好快!」
  朝子從剛才就使用偏倚解放的魔法,試圖將艾莉卡推到界外。從某方向壓縮空氣,並從另一側噴出高壓空氣的偏倚解放,原本就是如此使用的魔法。
  然而這個魔法卻完全跟不上艾莉卡使用自我加速魔法之後的動作。艾莉卡以不規則的步法奔跑,而在朝子眼神跟丟她身影的下一瞬間,盾牌就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艾莉卡利用山怒濤的原理,以自己的盾牌撞向朝子的盾牌。這招堪稱是山怒濤的盾擊版。雙方接觸的瞬間,艾莉卡將自己盾牌的慣性提升到極大,將朝子連人帶盾撞出擂台。
  
  千倉朝子背對地面摔進場外鋪設的緩衝墊,艾莉卡則跳下擂台伸手幫忙拉她起來。在達也身旁看著這一幕的服部嘆了口氣。服部察覺達也以眼角餘光看他,於是將頭轉向男子組擂台。澤木與雷歐的搭檔,正在和桐原與十三束的搭檔交鋒(在這個場合或許應該說是「交盾」)。
  堅盾對壘使用的盾牌材質是木材,表面積的部分,男子組是零點五平方公尺以上,女子組是零點三平方公尺以上,且規定除了把手,表面不得有兩種以上的曲面。換句話說,只要不是表面呈波浪狀或是兩端凹折,盾牌是圓形、方形或星形都沒有問題。
  第一高中以代表選手的攻擊模式進行模擬後,決議採用紡錘形的盾。桐原將盾牌前端的尖細部位瞄準雷歐往前頂。
  雷歐在擂台中央壓低重心,擋下桐原這記突剌。穩如泰山的雷歐很高明,但在承受被雷歐完全擋下時所造成的反作用力後,依然完全維持原本姿勢的桐原也很了不起。
  兩人停止動作。這時十三束趁機攻擊雷歐。
  十三束躲開對峙至今的澤木,迅速繞到桐原右方。桐原將盾牌固定在右臂,單手持盾。相對的,十三束則是在盾牌長邊安裝兩個把手以雙手持盾。他將盾牌舉在右前方,試圖如同長槍般衝向雷歐。
  「唔哇!」
  但是還沒有衝剌,十三束的身體就忽然遭受強風襲擊。十三束繞到桐原右方時,澤木也跟著繞到雷歐左方。將盾牌固定在左臂單手持盾的澤木,向十三束筆直揮出右拳。
  這是澤木擅長的招式,也就是利用拳速產生空壓波。這個魔法是藉由將厚厚的空氣裝甲纏在手上,在不增加重量的狀況下擴大表面積,再利用以魔法加速之後的拳頭射出風塊。依照堅盾對壘的規則,選手不得攻擊盾牌以外的部位,但說到底也只是禁止以固體或液體進行物理攻擊,以氣體進行攻擊時就沒有部位限制。
  十三束嬌小的身體倒在賽場上。雖然勉強避免摔到界外,但沒有遠距離攻擊方式的十三束,在這一瞬間就被排除在戰力之外。和雷歐以盾牌互抵較勁的桐原見狀,便以空著的左手操作戴在右手臂的CAD。
  這是打破二對一狀況的一步棋。他為了用來破壞雷歐的盾牌而構築的魔法,是以盾為媒介的「高頻刃」。高速振動與自毀防止術式作用在桐原的盾牌上。
  振動沿著接觸的邊角傳到雷歐的盾牌——
  「唔喔!」
  ——桐原的盾牌因此半毀。桐原不禁發出驚愕的聲音,但這也是在所難免吧。既然盾牌被振動的反作用力破壞,就代表桐原的自毀防止術式不如雷歐的硬化魔法。
  桐原的盾牌靜止在原地,這次輪到雷歐以盾牌邊角撞擊。雷歐手上以魔法增加強度的盾牌,劈毀了桐原的盾牌。
  這個結果令服部再度嘆氣。他搖頭兩三次後,有些猶豫地詢問達也:
  「司波……還是選千葉跟西城參賽比較好吧?」
  其實在甄選選手的會議上也提過這一點,但最強烈反對的人就是達也。
  「如果沒有限制攻擊部位,那兩人就是有力的候選人。」
  「意思是,他們在堅盾對壘的規則底下沒有勝算?你在甄選時也這麼說過,不過實際試著比賽,就會發現這樣的話……」
  「千倉學姊與桐原學長都只是還沒有習慣堅盾對壘的戰鬥方式而已。水波。」
  達也委婉否定服部的質疑,然後呼叫正在女子組擂台下方觀看練習的水波。
  「是,達也哥哥。」
  水波想跑過來,但達也伸手制止,自行走到女子組擂台邊。在新人賽堅盾對壘和水波搭檔的一年級女生,在她身旁繃緊表情。
  「艾莉卡。J
  「什麼事?」
  達也一邊走,一邊向艾莉卡招手。專注觀看雷歐戰鬥的艾莉卡立刻回到這裡。
  「艾莉卡,麻煩妳當水波的對手。」
  「意思是要我跟她單打?J
  「嗯。」
  「是喔……好啊。J
  艾莉卡打量般地將水波從頭到腳審視一輪,接著像是認同了某件事般點頭走上擂台。
  「水波。」
  水波因為出乎意料的發展而亂了分寸,但還是跟著艾莉卡要走上擂台。就在這時,達也在她耳際低語。
  艾莉卡見狀揚起嘴角一笑。
  「千葉學姊,讓您久等了。請多多指教。」
  走上擂台的水波恭敬地行禮致意。
  「他到底傳授了什麼作戰給妳呢?我好期待。」
  艾莉卡以危險的笑容回應。
  「兩人各就各位,預備。」
  按照慣例,九校戰的賽場裡沒有裁判,堅盾對壘的擂台也不例外。達也吹哨代替電子聲宣告比賽開始。
  艾莉卡筆直地攻向水波。沒有使用假動作並不是小看水波,是她不知道達也究竟傳授何種策略,壓抑不住好奇心使然。
  水波面對猛然衝過來的艾莉卡,迅速又冷靜地操作CAD。
  艾莉卡的身體瞬間停止。這種動作必須要中和自己身上的慣性才有可能做到,但艾莉卡並非自願停止。
  會這樣是因為水波展開的反物質護壁命中了艾莉卡的盾牌。沒有承受到反作用力,是因為慣性降到極小。不過水波也處於相同狀況。水波沒有受到任何衝擊就執行下一個術式。
  艾莉卡的身體輕盈地浮了起來。她不是自己往上跳,而是踩在水波斜放的護壁上。即使中和慣性,重力還是會產生作用,所以艾莉卡剛才還是有辦法踩穩,但要是雙腳被迫離開踏腳處就無從抵抗了。
  「等一下……!」
  艾莉卡連忙試著關閉中和術式,但是很遺憾,以她的能耐無法立刻變更魔法終止條件。此時將慣性提升到最大,也只會持續進行等速運動。結果艾莉卡就像是羽毛一樣,輕盈地被水波往前推的護壁送到界外。

  「剛才那招難道是……十文字學長的『連壁方陣』?」
  服部蘊含驚愕心情低語道。
  「不,剛才的術式只是持續移動單層的反物質護壁。」
  達也很乾脆地做出否定。
  「原理就和單純的移動魔法一樣。移動魔法是連續變更對象物體座標的術式。只是這個魔法不是變更對象物體座標,而是變更護壁的架設座標而已。」
  「是這麼簡單的魔法嗎……?」
  服部的驚愕沒有消除,而是更加強烈。如果這種事輕易就能做到,那麼所有人都可以重現攻擊型的「連壁方陣」了。
  「水波使用的術式難度和連壁方陣不同。因為攻擊型連壁方陣是以持續時間為代價,將反物質護壁的強度與速度提升到極限,連續創造多重護壁的魔法。而水波的術式重視持久力,無法期望護壁壓力強到能摧毀目標。」
  達也回答之後離開服部身旁,走向千倉朝子。剛才摔落擂台的艾莉卡,以及一臉惶恐走下揮
台的水波也聚集在那裡。
  「哎呀〜輸了輸了。沒想到會那麼輕易被推落。」
  「在那種容易被看穿的時間點進攻當然會受到反擊。艾莉卡那一招必須快到眼睛跟不上,也就是對方來不及看清楚才管用。」
  「……你還真清楚。」
  艾莉卡因為「奧義」的弱點被毫不留情地指出而心虛,達也將視線從她身上移向朝子。
  「如何應付採取肉搏戰的對手,我想學姊從剛才的戰鬥就能明白了。」
  「……但我沒辦法使用那種護壁啊。」
  「不過我記得千倉學姊擅長方向反轉術式。」
  朝子微微睜大雙眼,大概是沒有想到達也會知道她擅長的魔法。
  「......嗯,是的。」
  「在雙方盾牌即將接觸的時候,反轉方向讓對方往上浮,然後直接以移動魔法把對方推出界外就好。」
  以達也的角度來說,被當成不曉得朝子擅長的魔法才令他意外。他在這次的九校戰是工程師兼作戰參謀,無論是哪個職責,要是不曉得選手擅長與不擅長的領域就沒戲唱了。達也或許是因為這樣,語氣才變得有點愛理不理——不過更可能是他原本講話就是這樣。
  先不提朝子對達也這種態度的想法,她似乎姑且接納了達也的建議。相對的,艾莉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達也的注意力移向了內袋裡正在振動的情報終端裝置。
  達也取出終端裝置檢視訊息,接著轉身向站在後方的服部說:
  「冰柱攻防那邊似乎準備好了。我要去那裡,這裡方便交給學長嗎?」
  「嗯,辛苦了,這裡交給我吧。」
  這是當初就先預定好的事情。服部立刻點頭。
  為求謹慎,達也看向男子組的擂台。三年級的工程師從澤木那裡接過CAD進行微調,旁邊的平河千秋則是拚命地專注聆聽十三束說話,大概是在徵詢競賽用CAD的使用感想吧。達也判斷應該沒有問題後,便朝服部與千倉行禮致意,並向艾莉卡與水波知會一聲之後,就動身前往演習森林的冰柱攻防練習場。
  冰柱攻防的練習,每年都是在演習森林深處的五十公尺戶外水池進行。這座水池不是用來游泳的泳池,而是用來練習流體控制的水池。平常加蓋不放水的水池,如今在激水之後以魔法製作冰柱,再以魔法直立冰柱,至此才總算可以練習冰柱攻防。
  直到去年,這項準備工作都會耗費不少時間。但今年使用不到往年四分之一的時間,就完成了準備。
  「啊,哥哥,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而能夠減少準備時間,也是因為去年是新生而有所顧慮的深雪,在今年成為核心人物推動這項準備工作所致。達也原本也預估只要去年的一半時間就可以完成,但深雪的能力超乎他的預料——實際上直到水池能夠使用,只有放水花了較多時間。
  「辛苦了,準備得還真快。」
  「因為不能讓哥哥久候。」
  深雪這句話和她的容貌相符,是遵守日本傳統賢淑女性價值觀的可嘉發言,但她投向達也的目光背叛了她的聲音與外貌等所有的一切。她的雙眼強烈要求盡早「取回」達也。任何人都能清楚看出她的真正想法,像是花音就明顯露出一副厭倦的表情。
  「還真是沒有想到她會同時製作二十四根水柱,然後一鼓作氣凍結成形。」
  「那個流體控制魔法是達也同學建構的?」
  花音只有語帶挖苦地輕聲嘮叨,不過!r似乎對深雪使用的術式感興趣。
  「相似形複製理論的運用是我的點子,不過是深雪把它改良到實用階。」
  「但是以我依靠感覺使用的魔法為基礎來構築啟動式的,是哥哥喔。」
  兄妹將功績讓給彼此。他們這樣使得不只是花音,就連零都露出「隨便你們吧」的表情而撇過頭去。
  「……總之既然完成準備了,那就開始吧。」
  達也說完,深雪立刻就定位。
  花音與雫的動作會莫名遲鈍,應該不全是他們造成的。
  
  如前面所述,長五十公尺,寬二十公尺,深五公尺的水池不是泳池,所以衛生管理沒有很嚴謹。水池牆面與底部都是只用一層高防水的黏土製成。不過這樣反倒方便練習冰柱攻防。
  他們以白色的線條在水池底部畫出和冰柱攻防相同大小的場地,並在四個角落立著細長的棒子。他們在距離水池短邊十公尺處設置踏腳處,而選手就站在上面對峙。
  其中一邊是深雪。
  另一邊是花音與雫。
  雖然是二對一的不公平比賽,但是無法斷言花音她們絕對有利。
  除了某些特殊例外,魔法是無法合成的。要是花音與乘同時施展魔法的默契不好,就會只有其中一人的魔法會發動。不對,一個不小心也可能兩種魔法都不會產生效果。其他雙人賽同樣存
在這個問題,不過他們預料這在冰柱攻防是尤其麻煩的問題。
  「雫,加油!」
  穗香在聲援_。幻境摘星的準備工作費時,所以她來參觀冰柱攻防的練習——不過這只是藉口,其實她是想待在達也身邊。
  「深雪學姊,加油!」
  泉美像是不服輸,卻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聲援深雪。她是新人賽冰柱攻防的代表,即使稍微有點非分之想,卻真的是在見習。
  「那麼,開始吧。」
  達也說完,簡便設置的訊號燈便亮起紅色的光,接著變成黃色。在變成藍色的同時,魔法開始肆虐整座水池。

  花音坐在折疊椅上,板著臉看向一旁。站著的深雪與雫一同露出「怎麼辦?」的為難表情,彼此相視。
  模擬戰連續舉行五場,冰柱幾乎都是由深雪設置,換句話說,就是即使她額外消耗了一些力量,但戰績依然是深雪五連勝。即使當事人不是花音,看到這種結果也會覺得不高興。
  「千代田學姊負責攻擊、韦負責防禦,我想這個戰術基本上沒錯。」
  而且達也毫不在乎花音表現出不悅的心情,一邊調校她的CAD,一邊不客氣地搭話。
  「意思是我並非魔法不如人?那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不是出錯,是默契練習不足。不過今天才第一天,會這樣是理所當然。」
  「……是哪裡有問題?」
  「學姊的魔法發動領域和乘的情報強化領域稍微重疊了。」
  雫下聽完達也的說明,站在花音面前低下頭。
  「學姊,對不起,是我的失誤。」
  「是啊。雖然妳應該是為了對抗深雪的領域魔法,才會將強化對象擴張為己方所有陣地,不過情報強化還是應該對單一個體,而不是對領域使用。而且冰柱攻防只要任何一根柱子還在就不算輸,所以應該考慮集中強化少數對象。」
  「嗯,我知道了。」
  「哥哥,您不給我建議嗎?」
  雫露出像是等待被摸的幼犬表情仰望達也時,深雪便面帶「笑容」擋在她前方。
  「要是深雪輸了,我就會給建議。不過要是妳放水就得接受懲罰。」
  「懲罰……我……我才不會故意輸掉,這樣對學姊與IK很失禮。」
  深雪以看似生氣的語氣回應達也這番話,但她移開的雙眼周圍稍微泛紅。
  花音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坦白說,她之所以不滿,是因為練習時的責任工程師不是五十里而是達也,因此動不動就挑剔達也的工作表現。不過花音目睹到深雪與雫麼黏達也的樣子就在內心苦笑,心想「自己還是忍耐到正式比賽的那一天吧」。


◊◊◊


  七月七日星期六的夜晚。在白晝較長的這個季節,現在還堪稱是剛入夜的時間,但七草家主屋已經是寂靜無聲。
  當家弘一的長子已經結婚,如今夫妻倆住在東京都心的公寓。次子總是在不同於前第七研,由七草家自己設立的魔法研究所過夜,幾乎把那裡當成自己家。這兩人是弘一已故的前妻之子,會刻意迴避後妻生下的妹妹們。兄妹倆感情絕對不差,但在內心某處應該還是有芥蒂吧。
  說到這些女兒,長女真由美今天「也」去參加宴會,尚未返家。今晚的舞會不是和含數家系有關的社交場合,而是大學主辦的七夕派對,但她應該「一如往常」將近深夜才會回來吧。
  香澄與泉美,早早便洗完澡窩進自己房間。兩人今天都頻頻喊著「今天好累」,所以或許已經睡著了。
  不過,弘一沒辦法像兩個小女兒一樣,累了就休息。弘一在書房工作時,他等待的部下來訪了。
  「進來。」
  弘一回應敲門聲,催促對方入內。對方是他「現在」的親信——名倉。
  「周公瑾怎麼說?」
  弘一制止正要說開場白的名倉,要求他簡潔報告。名倉反倒是一副省了工夫的模樣,以不帶情感的語氣回應。
  「他說他委託九島家的當家,收容大亞聯盟的逃亡者。」
  「嗯……他接觸九島的真正理由是?」
  「九校戰會進行寄生物附身型戰鬥女機人『寄生人偶』的性能測試,他要干涉這場測試讓女機人失控,危害九校戰的選手。他說不會做到出人命的程度,屬下認為這一點可以信任。」
  「利用的手段是?」
  「說是要使用寄生物用的狂化術式。」
  「……干涉SB的系統外魔法嗎?」
  弘一深感興趣地低語,但又立刻像是失去興致,轉身面向書桌。
  「辛苦了。」
  這句話暗示要名倉離開,但他沒有乖乖聽命。
  「可以袖手旁觀嗎?」
  「無妨。」
  弘一背對著名倉回應。
  「寄生人偶的性能測試,是在舉辦越野障礙賽跑的時候進行。一年級並非實驗對象。」
  「意思是只要自己人沒有受害就無妨?」
  「你講得真奇怪。」
  名倉的語氣沒有責備,但不曉得弘一是不是感覺到了某種他無法裝作沒有聽見的情感,旋轉椅子讓自己面向名倉。
  「我為什麼非得把力氣花在別人家的兒女身上?」
  弘一的指摘,使得名倉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再說,從跟周搭上線的時候開始-關心別人家就只會是一種偽善。
  「而且這次先出手的是國防軍的強硬派。寄生人偶的測試,是宗師想趁著這個機會打造出一個由機械取代魔法師的契機才執行的。事到如今多加一兩個謀略算得了什麼?」
  主謀是和弘一關係密切的集團,所以他清楚知道九校戰舉辦要項大幅變更的原委。
  而且說到底,開端就是源自國防軍內部的反大亞聯盟強硬派集團。他們是去年十一月成立,反對日本和大亞聯盟簽訂談和條約的勢力。
  他們主張要趁著大亞聯盟失去三成艦艇的這個機會進一步採取軍事打擊,去除這個長年的威脅,換言之就是希望開戰。在橫濱事變之前,國防軍內部幾乎都不贊成這個主張,但是在事變之後便逐漸得到確實的支持。
  但是結果僅止於軍事恫嚇。這段過程反而增加強硬派集團的向心力,並成長為連國防軍幹部都無法忽略的勢力。
  之所以容忍他們對魔法協會施壓,主要也是要安撫強硬派集團的不滿,結果導致今年的九校戰採用了軍事色彩濃厚的競賽項目。
  接下來是弘一的推測。九島烈應該不是要阻絕,而是要扭曲現在的流向。烈以「魔法兵器的實驗」這個名目吸引強硬派的興趣,讓他們目睹魔法師被寄生人偶打倒,藉以讓他們認為比起將魔法師當成兵器,加強開發這種打從一開始就當成兵器的寄生人偶,更能有效強化軍事力。
  沒有證據,這只不過是從現狀推理出來的想像。不過再怎麼想,比起犠牲青少年魔法師來開發兵器,這種做法一定更適合弘一認識的九島烈。
  「名倉,無須掛念。即使真言閣下中了陷阱,老師應該也會收拾善後吧。」
  弘一至少對昔日的恩師有這點程度的信任。


◊◊◊


  七月八日星期日,達也造訪FLT開發第三課。形容為「即使放假依然造訪」應該不妥,形容為「因為學校放假才造訪」或許還比較適當。
  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在於達也這次是獨自前來。期末考從週11開始,所以深雪在家裡用功。實技測驗在考前慌張也沒有意義,但是筆試的部分以惡補來應付還算有效。
  研究室一如往常,滿是忘記今天星期幾、是不是假日的研究員。大家看起來都在忙碌工作。第三課的新商品開發計畫正要進入尾聲。

  完全思考操作型CAD。這種演算裝置將會為機械輔助魔法發動的技術帶來嶄新的突破,是各廠商競相研發的商品。半年前,羅瑟魔工所推出了號稱是世界首創的完全思考操作型CAD,而FLT的新商品則是繼他們之後推出。
  不過羅瑟與FLT的產品概念完全不同。羅瑟的CAD是植入了以想子波操作按鍵這種構造的專用機種,以隨身cAD來說算是相當大型的類型。
  反觀FLT開發的完全思考操作型CAD則是特化「輸出操作CAD的無系統魔法啟動式」這個單一機能的產品。輸出目標魔法啟動式的程序說到底都還是和以往的CAD相同,卻是以無系統魔法代替手指操作。這個演算裝置實現了這樣的概念。
  雖然FLT的完全思考操作型,必須將配對軟體加裝在配合的CAD上,不過用慣的演算裝置可以直接沿用是很大的優點。至少開發第三課是如此認為。配對軟體能夠對應八成過去五年內上市的CAD,而且不論是泛用型還是特化型都可以。既然可以只靠想子波操作,這個新產品理應會產生跨越製造商極限的龐大添購需求。
  今天是邁向商品化的最終測試日,只要這天沒有發現問題就可以對外公開準備發售。達也到監控室露面時,測試工作早已開始。
  「早安。我是否稍微遲到了?」
  「少爺早安!不,您非常準時。不好意思,我們等不及您露面就早早開始了。」
  牛山露出惶恐表情低下頭,但他的雙眼透露出有如愉悅笑容般的神色。
  那並不是瞧不起達也的笑容,而是工匠完成滿意作品時露出的笑容。
  「這樣啊。我不介意就是了……」
  達也看向牆面螢幕,露出和牛山相似的笑容。
  「看來很順利呢。J
  大型螢幕映出十二名測試員同時進行測試的光景。他們逐一使用四大系統八大種類的魔法,
並在每次使用過後更換CAD。
  「目前一切順利!耗損的時間也在預測範圍之內。」
  測試員使用的盡是初級魔法。這是測試新開發的cAD時常見的光景,不過有兩個地方和以往不同。第一,他們沒有觸摸CAD按鍵。第二,測試員的脖子以細鏈掛著一個硬幣形狀的小型演算裝置。
  藏在衣服底下,直徑三公分、厚六公釐,表面進行消光加工的銀色圓盤,正是完全思考操作型CAD。經過處理而看得見想子光的螢幕上,顯示著硬幣狀cAD吸收測試員的想子來輸出啟動式的畫面。達也透過螢幕影像,將認知情報體的視力投向其中一名測試員,隨即「看見」胸口硬幣輸出的啟動式在測試員體內轉換成操作想子的魔法式。聚合為細線的想子波,被集中吸入左手手鐲上的按鍵。
  CAD按鍵是電流按鍵,同時也是設置感應石天線的想子訊號收訊處。CAD以前就具備的非接觸型按鍵,是將想子直接送進天線來取代手指操作,但要是使用者沒有熟練操作想子,經常會指定到錯誤的啟動式,而且CAD本身的誤判機率也不小。這次的完全思考操作型是基於「還沒有熟練操作想子的魔法師也能正確指定啟動式,CAD也不會誤判」的概念開發而成。
  達也他們為此所採用的方式,是研發一個無系統魔法,將聚合的想子波集中輸入到感應石天線。以魔法輸出發動魔法用的啟動式,這種做法確實是繞遠路,不過這讓驅動CAD的想子波即使構造單純也沒有關係,所以這麼做對魔法師造成的負擔低到可以忽略。光是思考就能確實指定啟動式,這樣的優點使得這種繞遠路的做法算不了什麼。
  「我也試試看吧。」
  「麻煩您了。喂,拿一台試作機給少爺!」
  研究員回應牛山的呼喚而跑來,達也從他手中接過硬幣形態的完全思考操作型CAD,走向測試室。



◊◊◊


  當天下午,達也帶深雪來到副都心。正確來說是深雪帶他來。
  新型CAD的測試毫無問題,在上午就完成了。達也也負責檢查特化型cAD更換卡匣型儲存裝置時的運作狀況,但未發現任何問題。因此預先保留修正錯誤的時間完全空下來了。
  達也拿了一個移除「試作」兩個字-成為成品的完全思考操作型cAD回家當伴手禮,但是等待他的是妹妹因為累積壓力感到不高興而鬧彆扭的視線。深雪當然不可能對達也發脾氣(這種事很罕見),只以看似不滿,好像在抗議某些事的雙眼看著他。
  但是達也無法置之不理。深雪入學至今,筆試成績一直保持在全年級第二(總成績不用說,當然是屹立不搖的榜首)。她不可能看不懂考試範圍的內容,更不是計較名次的個性。達也不認為深雪只因為考前用功就累積了沉重到一目了然的壓力。
  (是準備九校戰的事情造成她的負擔了嗎……?)
  如此心想的達也,試著向深雪提議外出走走換個心情。
  「和哥哥出門?我去!請務必帶我去!」
  如上所述,深雪回應的氣勢,強到讓達也不禁有所提防。簡單來說,深雪只是希望達也理會她。即使感覺有點過度,但也只是妹妹想對哥哥撒嬌罷了。達也慢了半拍才察覺這一點,但他也「不討厭」深雪對他撒嬌。
  「水波要來嗎?」
  達也這個問題,「關心同居人」的成分占了很大的比重。
  「不,畢竟還要準備考試,而且我想打掃一下,所以容我推辭。」
  水波鞠躬回應。她內心出現「為了履行守護者的職責應該跟著走吧?」的糾葛,不過「我可不想暴露在那種甜蜜氣氛中」的想法戰勝了。

  雖然是達也邀約外出,但由於他是臨時想到這麼做,並沒有具體的計畫。所以便交由深雪決定要去哪裡,結果兩人就來到了澀谷副都心逛街購物。
  深雪具備「以講究衣著為樂趣」的一面。雖然對化妝似乎還沒有什麼興趣,但達也覺得她好像喜歡欣賞衣服或自己搭配衣服。不過深雪真正的想法不太一樣,她喜歡的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給達也看,但總之只要和深雪外出大多都是逛這種店,像現在兩人也是在逛最近剛開幕的時尚購物大樓。
  這棟大樓似乎不是各承租店家分別營業,而是以樓層為單位共同展售,各店面之間並沒有隔開。展示宴會禮服的區域旁邊說不定就是內衣販售區,這種構造使得男性要是貿然亂走,可能會感到不自在。
  達也剛開始也很注意這一點,但他基本上就只是跟著深雪走,所以在某種程度上無法避免這種情況。但達也還是看開了。他認為,既然自己沒有想入非非,會不想經過內衣或泳裝販售區也說不通。
  但這種心態在今天卻成為反效果。
  深雪在休閒服賣場挑選「清涼」的夏季衣物,向店員表示想要試穿時,這個區域的試衣間卻很不巧地剛好客滿。深雪與達也都覺得等前面的客人出來就好,但店員不知道是被深雪的美貌打動還是有什麼非分之想,硬是帶深雪來到同樓層沒有人使用的試衣間。
  而那裡正是泳裝販售區的試衣間。
  達也以平常心鑽過緊密陳列著女性泳裝的走道,但他可能還是覺得站在試衣間前面,再怎麼說還是不太妙吧。達也在深雪消失在門後時,就吩咐她說有事就用終端裝置打電話聯絡,然後準備離開。
  然而他的顧慮沒有奏效。達也從藏在牆邊的四間試衣間最後一間,經過另外三間試衣間前方要回到樓層通道時,在最外面那間試衣間前面撞見兩名少女。她們是達也熟悉的學妹。
  「司波學長?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女更衣室耶!」
  尖聲逼問他的是七草香澄。她身穿動物花紋T恤,以及摺起褲管的牛仔風格褲子,打扮得相當中性。
  「香澄,不是更衣室,是試衣間啦……啊,難道!學長應該是和深雪學姊一起來的吧?學姊在哪裡?」
  以覺得傻眼的語氣糾正雙胞胎姊姊的錯誤之後,突然顯露興奮情緒逼問達也的是七草泉美。她身上的連身裙是以許多蕾絲裝飾的女性化設計,胸前敞開又無袖,裙子也只到膝上五公分,有點開放。
  既然這兩人在這裡,就幾乎可以確實推測出這間試衣間裡的人是誰。達也在危機感的驅使之下連忙想離開現場——但他晚了一步。
  「妳們兩個在吵什……麼……」
  試衣間的隔音效果莫名優秀,反而弄巧成拙。真由美聽得到妹妹們在門外吵鬧,卻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為了要斥責兩人,真由美才打開了門。
  達也知道對方在凝視他的背。事到如今要是逃走,反倒會背負「偷窺」的嫌疑。與其甘受無妄之災,還不如留下短暫的尷尬回憶,這也是不得已。達也在腦中迅速計算之後,努力以若無其事的模樣轉過身來。
  事態近乎是他想像的最壞狀況。
  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光著身子走出來,所以最壞的狀況是真由美只穿內衣。
  真由美瞪大雙眼佇立在達也面前,她身穿的「布」是只有稍微遮住胸部,以及遮住腰部以下到大腿根部的——白色比基尼。
  和嬌小身軀不搭的豐滿胸部,藏不住的雙峰中間刻著清晰的深溝。
  意外豐盈的臀部與纖細的腰圍,描繪出妖豔的曲線。
  毫無防備的大腿看起來如同大理石般滑順,給人無比柔美的印象。
  「呃……啊……這……」
  「七草學姊,請冷靜。」
  達也朝著開始顫抖的真由美伸出雙掌,反覆做出輕輕克制般的手勢。換句話說,就是和他口中話語相同的肢體語言。
  達也的說服(?)意外奏效。真由美就這麼看著他,緩緩退回試衣間,輕聲關上門。
  「呀啊啊啊啊!」
  從試衣間傳出的聲音,無疑是真由美的慘叫聲。這次達也真的動身逃離了。


  「我還以‵為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抱歉驚動大家了……」
  真由美縮起身體,向只是率直說出感想的深雪謝罪。
  「不,這不是學姊的錯,反倒是我才應該道歉。」
  這裡是開在購物大樓裡的咖啡廳,圍桌而坐的是達也、深雪、真由美、香澄、泉美。
  「都是因為我帶哥哥到那種地方……真的很對不起學姊與哥哥。」
  邀他們四人來到這間店的人是深雪。深雪向真由美表示想好好解釋剛才的騷動,香澄與泉美跟了過來,也找來另一個當事人達也。
  「不,這不是深雪學妹的錯。反正……又不是被看到裸體,只……只是泳裝而已,所以奇怪的是會害羞的我才對。達也學弟,抱歉我剛才叫得那麼大聲。我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真由美表現出學姊應有的態度,但也可能是刻意表現出成熟的舉止。不過,除了她自己,大家都知道她是在拚命對自己解釋。看她臉頰羞紅,視線飄忽不定的樣子,很顯然的她至今都還沒有鎮靜下來。
  達也不發一語。因為要是否認深雪的說法,會變成在袒護自家人,向真由美謝罪也可能反而令她更難為情。
  「不,我覺得這也是在所難免。」
  達也頂多只能如此回應。
  但是,場中也有對此覺得不服氣的少女。香澄暗自(雖然她幾乎沒能隱瞞)對達也讓真由美出糗一事感到生氣。
  將香澄的想法化為言語,應該就是「明明就是你擅自看到姊姊丟臉的樣子,居然還擺出這種態度!」這樣吧。不是「明明都偷窺了還這樣!」代表她至少還殘留一點理性,但無論如何就達也看來都是不講理的怒火。
  對他來說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的,應該就是泉美沒有附和亂發脾氣的香澄吧。
  「深雪學姊接下來有什麼計畫?」
  這時候的泉美滿腦子都是深雪。
  「我打算再看看幾件衣服就回去,畢竟下週就是期末考了。」
  「那麼,方便讓我陪同嗎?」
  冷靜思緒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泉美央求深雪准她同行。她對深雪投以要形容為「天真」來說帶有太多慾望的視線。面對泉美忠於自己慾望的要求,深雪好不容易才能繼續維持笑容。
  「這個嘛,只要哥哥不在意就可以。」
  「小美,不可以打擾別人家的行程。」
  深雪的回應稱不上答應或拒絕,但真由美這番話明顯在責備泉美。泉美本來就是個聰明的少女,聽到姊姊委婉斥責,她就驚覺不對而恢復正常。
  「說得也是。深雪學姊,恕我剛才冒犯了。」
  要是事情真到此為止,司波兄妹與七草姊妹應該會和平道別,但香澄稍微比泉美更能率直表達自己的心情。
  「就是說啊,泉美。不可以打擾司波學長與司波學姊的約會啦。」
  「約會?」
  如此慌張驚呼的人,不知為何是真由美。
  「香澄,我們並不是在約會。」
  達也的語氣平靜到不像是在辯解。形容為毫無情感比較合適的這種一如往常的反應,也一如常地剌激了香澄的神經。
  「男高中生和女高中生一起逛街卻不是約會,這種說法毫無說服力。」
  真由美戰戰兢兢地觀察深雪的臉色。
  深雪的表情不知為何,像是在克制嘴角不綻放笑容。
  「我覺得男高中生是哥哥,女高中生是妹妹的狀況不在此限。」
  「不過我認為兄妹約會太不實際了!」
  「香澄,再怎麼說,妳這樣也很沒有禮貌喔。」
  泉美刻意以強硬語氣插嘴。她很清楚香澄正處於「事到如今無法收手」的心理狀態。
  香澄也知道自己逐漸陷入無底沼澤,但是不知為何,只要對方是達也,她就會無意義地持續賭氣。基本上個性灑脫的香澄很少這樣,不像自己的這種作風也令她自己感到疑惑。
  不同於這樣的想法,香澄的嘴擅自動了起來。
  「優秀的魔法師有義務傳宗接代!還是說司波學長想跟妹妹……」
  「香澄。」
  不過香澄失控的舌頭,卻因為達也不太大的聲音而停下。
  「真要這麼說的話,假日和姊妹一起度過也不實際吧?」
  「!」
  香澄緊繃的臉越來越紅。
  達也面不改色地看著學妹不甘心地瞪向他的視線。
  「學姊,我們先告辭了。」
  接著他立刻移開目光起身,向真由美低頭致意。
  「啊,我買單吧。」
  達也手中握著帳單,真由美見狀連忙起身。
  「不,我在學妹面前表現不成熟的舉動,這是賠禮。」
  但達也完全不理會真由美的要求,直接前往櫃檯。
  深雪起身向真由美行禮,然後跟著達也離開。
  座位上只留下泫然欲泣、緊閉雙唇的香澄,以及擔心地看著她的姊妹。

  離開咖啡廳的深雪在走一段路之後轉身察看。當然,七草姊妹並沒有跟來。她稍微鬆一口氣之後,向哥哥開口。
  「那個......哥哥,我覺得香澄學妹沒有惡意。」
  達也瞬間露出詫異表情看向深雪,接著立刻苦笑著點頭回應。
  「我也這麼覺得。」
  達也的回應使得深雪放鬆心情,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我也知道香澄不打算提到『那件事』,我甚至是覺得不能讓香澄繼續那個話題,才用那種論點反駁……但好像稍微挖苦過頭了。」
  達也自嘲一笑,但深雪知道他並非真的感到自責。
  「……深雪很喜歡哥哥不會對其他女生太過溫柔這一點。」
  「……妳也具備壞女人的天分呢。」
  「討厭!」深雪鼓起臉頰。
  這個孩子氣的反應,使達也露出不帶苦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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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2 09:14 编辑

     [4]



  星期一,周公瑾依照約定,準時造訪九島真言。
  真言出面迎接,回應願意收容逃亡的方術士進入研究所。
  周與真言都露出滿意的笑容,握手道別。
  而即使下達了嚴格的封口令,這場會見依然在一小時後被九島烈得知。

  「……如您剛才聽到的,真言閣下允諾收容逃亡的方術士。周公瑾對此沒有特別要求報酬或提出條件,讓那些方術士潛入這裡應該就是他的目的。」
  「這樣啊。」
  如同僧侶般剃髮,並穿著西裝的老人報告之後,將白髮梳理得服服貼貼,且將三件式西裝穿得無懈可擊的九島烈悠哉地點頭。
「老師,可以就這樣坐視不管嗎?」
  稱呼烈「老師」的這名老人是九的含數家系——九鬼家前任當家,名為九鬼鎮。雖然年齡超過六十歲,但是比起即將九十歲的九島烈,他還不到要隱居的歲數。他將當家位子讓給長女,是為了要成為烈的部下為他效力。
  九之家系的團結意識高於其他含數家系。與其說他們是「十師族與師補十八家」這種對等的二十八家關係,更像是「本家與分家」、「君主與家臣」的關係。這層關係源自第九研時代,各家系以九島家為中心一同對抗「傳統派」這個共通的敵對勢力。不過,盟主之所以不是九鬼或九頭見而是九島,是基於九島烈的領袖氣質。烈的威嚴在最近失色不少(至少已經能讓真言對研究所人員下達封口令),但是對於九鬼與九頭見前任當家的世代,也就是對於鎮他們來說,烈至今依然是他們的領袖。
  「無妨,不過計畫得修正。」
  「您的意思是?」
  「湊巧在九校戰同一天測試性能的寄生人偶,被有心人士利用大亞聯盟的方術士動手腳,試圖讓九校戰選手受重傷藉以操縱輿論,這個計畫的幕後黑手是強硬派。而且協助強硬派將方術士送進我們研究所的人,將會是接受傳統派使喚的周公瑾。」
  烈對鎮這個問題的答覆,即使保守來說也是過於粗略的回答。只要擁有一般的感受性,都會認為這種想法實在過於稱心如意。
  但是鎮對烈的計畫沒有提出異議。重點不是擬定縝密的計畫,而是比對方技高一籌,讓對方劈頭就碰一鼻子灰。鎮與烈都明白這一點。
  「得做好安排,以免魔法科高中生有所犧牲才行……」
  鎮說「有所犠牲」的意思是有人喪生。受傷程度的犠牲不在考量範圍。
  「不用擔心,寄生人偶本來就有設定限制器,禁止攻擊非戰鬥人員。這次的試驗原本預定採取游擊戰模式,不過只要改成一般戰鬥模式,穿普通衣服的高中生就不會被攻擊。」
  烈理解這一點,進而保證不會有人受傷。
  「限制器不會受到方術的影響嗎?」
  鎮的擔憂很中肯,但烈的自信仍吃立不搖。
  「他們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讓寄生人偶失控。寄生物和女機人是以忠誠術式結合,限制器是忠誠術式的一部分,本質上和凱爾特的古式魔法『制約』具備相同效果。寄生物是以受到忠誠術式的拘束為條件,女機人才會提供活動所需的想子。寄生物要是意圖違抗限制器,將會一鼓作氣地釋放所有想子,陷入休眠狀態。女機人的軀殼將會因而成為封印寄生物的容器。這個規定記載在忠誠術式裡,作為違反禁忌時必須支付的代價。」
  「意思是只要我們這邊有心,就能讓周公瑾的詭計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意義嗎……」
  「沒錯。」
  烈與鎮靜靜對笑。
  「不過這麼一來,就沒有人能讓寄生人偶失控了吧?」
  鎮詢問的語氣有點在開玩笑,但烈以非常正經的語調回答。
  「如果出現無法識別為己方的士兵,也就是武裝分子的話,就會成為寄生人偶的攻擊象。我想讓風間的部下來應付。」
  烈的目標不僅止於強硬派與傳統派,而是想捲入所有對立的勢力。鎮得知此事之後,不禁正襟危坐。
  「風間會配合嗎?而且佐伯不會默不作聲吧?」
  「會配合。至少他的某個部下會配合。」
  不曉得這時候是哪種想法掠過了烈的腦海,他收起表情繼續說下去。
  「要是得知九校戰被盯上,深夜的兒子必定會出動。即使知道自己將落得扮演小丑角色,他也無法選擇不介入。」
  「您說的深夜……閣下是……四葉家?風間的部下當中有這種人?」
  鎮壓低聲音詢問,但烈沒有回答。
  「只要他出動的話,風間也不得不出動,至少比起默認,別無他法。因為風間或佐伯都無法阻止他。」
  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七月進入下旬,達也也終於開始有自己的時間了。和期末考重疊的九校戰新規則應對措施逐漸上軌道,新競賽操舵射擊與堅盾對壘的選手也熟練許多,本週戰績還超越了練習對象。唯一擔憂的項目是越野障礙賽跑,不過這部分只能讓選手在演習森林奔跑,藉以習慣沒有整地的地面,除此之外沒有什麼事可做。由於完全無法預料賽場會準備何種障礙物,所以只能選擇看開。
  在好不容易擠出時間的七月二十一日星期六夜晚,達也決定執行他和八雲策劃的前第九研調查計畫。
  現在,達也正在開往奈良的磁浮列車包廂中放鬆身心。不是公車或收納電動車廂的連結電車這種長程交通工具,是傳統的多人搭乘型列車。這種列車是一種比起不用轉車的便利性更著重於旅途舒適性的交通工具,因此存活至今。以昔日基準來說就是只有商務車廂的特快車。
  那麼,即將進行諜報任務的達也為何會如此奢侈?其原因在於同行者。
  剛開始預定只有達也與八雲兩人。
  現在這間包廂的乘客共有四人。達也拗不過深雪「請帶我去」的要求,而水波也表示「既然『深雪大人』要旅行,我就得負責照顧」,所以連水波也順其自然地也同行了。
  「哥哥,這種列車搭起來比想像中舒服呢,而且感覺速度也很快。」
  看來深雪正愉快地享受著磁浮列車之旅。列車確實幾乎不會振動,座位很舒服,速度也接近短程航空的等級,但最大的重點是稀奇吧。現代的陸地交通工具轉換為少人數的分散型,連搭公車都很難得。這種多人共乘,而且內部還是包廂的高級列車,達也與深雪都是第一次搭乘。連達也都覺得和平常的感覺不同,所以深雪會覺得興奮也不無道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似乎連水波也有些興高采烈。
  這趟列車之旅是八雲安排的。原本打算由徒弟駕駛廂型車高速奔馳,但他知道深雪會同行之後就變更了計畫。其中一個原因,在於開車到飯店登記入住的時間會比較晚,但主要的理由是安
全考量。
  前第九研,九的含數家系幾乎不可能會知道這邊的行動,所以不用考慮會遭到妨礙。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開車的話有可能出車禍。如同去年前往九校戰會場時那樣。
  從這一點來看,如果是搭磁浮列車,除非對方毫不猶豫採取無差別恐怖攻擊,否則不可能以假裝成車禍的方式襲擊。列車上有其他乘客,所以也有剌客混入其中的可能,不過以這群人的實力來說,剌客比車禍好應付。
  只是大家也知道,實際遇襲的可能性等於零。
  到頭來,只有八雲真正目的只是想討深雪與水波歡心的可能性很大而已。
  在奈良車站下車的達也一行人在此兵分兩路。八雲先前就告知希望分頭行動,所以他自己單獨搭乘電動車廂前往京都。
  達也他們在車站目送八雲離去後,就先到飯店登記入住。他們一進房就打開行李迅速換裝。達也換上騎士服加上一件外套。雖然材質進步,但盛夏穿這套服裝還是會熱,不過為了隱藏兩側腋下的CAD,這也是逼不得已。即使只能成為一時的慰藉,他還是在外套底下噴上冷媒,準備工作就此完成。
  在達也正要離開房間時,發生了就某方面而言正如預料的小小糾紛。
  「……那麼,無論如何都要拋下我嗎?」
  深雪投向達也的視線很誇張,簡直像是目送勇者啟程前往遙遠的世界,雙手還鄭重地在胸前交握。不曉得是不是連很寵妹妹的達也都覺得沒辦法陪她這樣玩,他的回應相當冷漠。
  「因為很危險,所以我不能帶妳去。」
  「我絕對不會拖累哥哥丨」
  「而且現在根本就不是年輕女孩該外出的時間。深雪,妳是不良少女嗎?J
  現在時間將近晚上九點,如果是上才藝課的日子,在這時間外出是稀鬆平常。達也這麼說的時候也覺得沒有什麼說服力,但他以不負責任的態度說出的這番話意外有效。
  「……我知道了,我會聽哥哥的話。」
  深雪掛著受到打擊的表情,點頭之後就不再抬頭。
  這種表現方法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達也暗自納悶。
  「水波,麻煩妳照顧深雪。」
  但現在不是可以浪費時間的狀況。能用的時間只限今晚。達也以照顧的名義命令水波監視深雪,伸手開門。
  「遵命。」
  不用看就能知道水波鄭重地對他行禮致意。從她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她藏不住能履行職責的喜悅。達也決定在頭痛來襲之前離開房間。



◊◊◊



  達也騎著在東京預訂的出租機車,離開飯店前往前第九研。雖然這麼說,但他無法入內,他沒有入內的理由與名目。他將機車停在路肩。這裡是研究所前面的縣道,兩盞路燈正中央最陰暗的位置。
  前第九研(雖然現在改名為「第九種魔法開發研究所」,但在魔法師之間依然稱之為「前第九研」)周圍只有零星幾棟不曉得有沒有人住的獨棟住家,連無人便利商店都沒有,講好聽一點是非常清幽的環境。
  正因為冷清,所以即使是很小的聲音都很容易被麥克風收音。因為路上行人少,因此即使只有一人應該也很顯眼。嚴苛得超乎預料的條件,使得達也的行動也變得謹慎。
  達也從機車座位前方附設的側收納包取出情報終端裝置,開啟應用程式假裝找路,並以精靈之眼觀察研究所內部。
  現在的前第九研標榜的研究主題是開發知覺系魔法。實際上或許另有玄機,但既然都當成名目了,應該並非完全沒有開發知覺系魔法。
  達也並未熟知所有現存的魔法。如果在混戰中就算了,在毫無雜訊的這個狀況下使用精靈之眼,很可能會被他人以未知手段發現。
  (即使如此,還是比潛入內部的風險低。)
  他如此向自己訴說,然後使用俯瞰情報體次元的眼睛。
  首先,先將整座研究所收入視野裡。
  既然選擇九校戰作為實驗舞台,那麼P兵器應該是使用魔法技術的兵器。而從拿魔法師當對手進行試驗這點來看,P兵器不是施放魔法,就是阻礙魔法的兵器。
  如果是施放魔法的武器,達也推測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使用了像是瓊勾玉這種儲存魔法式的物質來製作的武器。達也分析瓊勾玉至今超過半年,不過還沒有立下成果。但或許前第九研已經成功做到魔法式的儲存了。
  第二種可能,是融合寄生物與人型機械的戰鬥機器人。因為有琵庫希這個實例,所以這個可能性較高。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都可以觀測到濃烈的想子。如果是儲存魔法式的兵器,就是觀測到源自儲存的魔法式本身的想子.,如果是戰鬥機器人,就是觀測到內部寄生物積蓄的想子。
  雖然也可能是妨礙魔法的兵器,但達也決定暫時先不列入考量。如果是使用晶陽石還好,但如果使用的是類似達也擁有的類演算干擾技術,就無法和普通CAD區分,尋找一個找不到的東西只是浪費時間。
  專注觀察整座研究所,看著看著果然就發現有某個地方的想子濃度特別高。達也將「視力」聚焦在該處。
  (內藏寄生物的……女性型機器人?)

◊◊◊

  在達也發現寄生人偶的同一時間……
  「--喂?」
  櫃檯打電話到深雪她們下榻的房間。
  「好的……請稍待片刻。」
  水波拿著收話口與送話口相連的復古造型電話話筒,按住送話口轉身面向深雪。
  「深雪姊姊。」
  水波在家裡偶爾會不小心使用「深雪大人」這個稱呼,不過在可能隔牆有耳的地方,她會基於下意識的判斷,確實使用先前決定的稱呼。
  「有訪客想面會。」
  「面會?找我?請教一下對方的姓名。」
  「是。」
  水波透過話筒和櫃檯講兩三句話之後,這次換改為以稍微緊張的表情轉過身來。
  「是黑羽貢大人與亞夜子大人,他們在飯店大廳。」
  水波的緊張心情傳染給深雪。
  「幫我轉達,我立刻下樓。」
  深雪指示水波之後,連忙走到鏡子前面。
  深雪在水波的陪伴之下來到飯店大廳一看,黑羽父女確實在那裡。
  「哎呀,深雪小妹,好久不見。」
  貢眼尖地發現深雪之後打招呼,但深雪只有點頭回應就走向貢。
  「舅父大人,好久不見。」
  接近到適合行禮的距離,深雪就深深鞠躬。
  「嗯,看深雪小妹這麼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貢以親切的笑容回應。不只是表情,他的雙眼中也浮現相同的笑意。至少深雪的眼力無法看穿貢的演技。
  「和亞夜子是三個月沒有見面了。春季的那個事件,謝謝妳在各方面的協助。」
  深雪沒有自信能夠露出和貢相同的笑容。
  「不用客氣,那是達也哥哥與深雪姊姊竭盡所能的成果。」
  所以深雪看到亞夜子笑容裡的雙眼釋放具有挑戰意義的光芒,就稍微安心了下來。
  「別站著聊,找個地方坐下聊吧。那邊那位是櫻井水波吧?妳也一起來,。」
  貢向深雪與水波下達看似提議的指示。深雪沒有義務服從貢的命令’但也沒有違抗的理由,所以便乖乖跟著走。
  帶著兩人(加上女兒是三人)的貢不是走到飯店大廳的沙發,而是進入飯店咖啡廳,而且還是包廂形式的會議室。
  「這間飯店的後台是四葉本家,但我想深雪小妹應該不曉得。」
  貢像是閒聊般以惡作劇的語氣揭發了這個內幕。被先下手為強的深雪,好不容易才能繼續維持笑容。
  「這樣啊。安排我們住進這裡的是九重老師……這還真是天大的巧合呢。」
  「九重八雲先生嗎?看來反倒必須調查是否被設下什麼奇怪的局了。」
  黑羽貢以及四葉家,都不得不對九重八雲這個名字提高警覺。.
  貢微微放鬆嘴角,看來深雪的回應依照貢的基準來說算是及格。
  「好啦,坐吧坐吧,水波小妹也別客氣。」
  第一個坐下的貢在椅子上伸手催促。
  「好的,失禮了。」
  深雪首先應邀坐下,接著依序是亞夜子與水波。
  「夜已經深了,立刻進入正題吧。」
  「抱歉這麼匆忙,因為車子在外面等。」
  亞夜子補足父親的話語,朝深雪輕輕低頭致意。
  「好的,請別在意。舅父大人,您在回家路上撥空前來,應該是有要緊事要說吧?」
  貢的言外之意是今天不會住在這裡。深雪表示自己確實理解了這個訊息,以眼神回禮。
  「沒錯,因為今天本來就沒有外宿的預定。」
  貢以這句沒有必要的開場白進入正題。
  「我要說的是今年九校戰要進行的實驗。」
  「是指以越野障礙賽跑當成實驗場的P兵器性能測試計畫對吧?」
  「妳知道P兵器的事?」
  貢的語氣有些意外’看來他沒有想到深雪知道P兵器這個代號。但他立刻重振精神,再度使用難以看出內心想法的笑容武裝自己。
  「不,只知道代號。不過,哥哥現在正在外出調查該武器的真面目。」
  「這樣啊……」
  深雪說完,貢裝出「糟了」的表情。
  「舅父大人,請問怎麼了?」
  深雪知道這是在引誘她,但卻無法判斷這是何種引誘,無法判斷對自己有益還是有害。她在「接受引誘」與「拒絕引誘」的兩個選項中選擇了「接受」。
  「其實我們直到剛才,也都在調查P兵器的真面目。」
  深雪的眼神閃現了一絲動搖。她之所以沒有回話,與其說是將話語吞回肚子裡,不如說是說不出話吧。深雪旁邊的水波睜大雙眼,單手搗嘴。
  深雪的反應就某種意義而言正如希望,貢面不改色地朝亞夜子使個眼色。亞夜子從手提包取出行動終端裝置用的資料卡。
  亞夜子將卡片遞給深雪時,表情有點得意。
  「這是關於P兵器——也就是寄生人偶實驗的調查結果。深雪姊姊,請收下。」
  「寄生人偶?意思是......」
  「我想正如姊姊的想像。寄生人偶是利用寄生物的兵器。」
  面對蹙眉的深雪,亞夜子以與深雪表情相反的笑容回應。
  「這次真的費了好大的工夫。對方同樣是十師族,而且這次是利用妖魔來開發兵器,要是情報洩漏出去,肯定會成為媒體焦點,所以警備體制非常嚴密。即使是達也哥哥,應該也很難一個晚上就查明。」
  亞夜子講得像是在炫耀,深雪在她這番話發現一個無法忽視的點。
  「這些情報是亞夜子查到的……?」
  「不不不,這靠的不只是亞夜子的力量。」
  深雪的這個問題,貢只肯定了一半。
  「而且如妳所知,亞夜子的魔法適合諜報。即使亞夜子擅長的領域跟適合戰鬥或鎮壓的深雪小妹不同,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
  貢說的是客觀的事實。尤其如果是在鎮壓多數敵人的狀況下,亞夜子完全比不上深雪。不過這個事實,無法對看著自己手中資料卡的深雪造成任何慰藉。
  現在達也需要的,是揭發國防軍與九島家陰謀的能力。
  現在幫得上達也的不是深雪,是亞夜子。
  「抱歉找妳出來一趟。不好意思,我們沒有什麼時間,所以就先告辭了。」
  「請幫我向達也哥哥問好。」
  兩人起身離席,現在的深雪光是進行制式回應就得要耗上全力。


◊◊◊


  這裡是前第九研想子濃度特別高的一角。位於那裡的東西和琵庫希的類型相同,是依附在女
機人身上的寄生物。在達也質疑為什麼是使用女性型而注視著女機人時,察覺內部植入了條件發動型術式。
  (這是?看起來是精神干涉系魔法……)
  所有女機人都內藏著近似LunaStrike的術式。這個魔法式存在得相當突兀,不像是當成機體元件組裝進去,怎麼看都像是事後追加的。
  (LunaStrike是以幻象衝擊麻痺意識,強制減緩意志的克制力讓情緒失控。這是……讓寄生物失控的魔法?)
  刻意讓兵器失控,這種無意義的做法令達也困惑。此時情報終端機的警鈴響了,達也的意識因此從情報次元回到物質次元——也就是這個世界。
  這是收到緊急郵件的通知聲。達也迅速開啟內文。寄信人欄位是空白的,和寄到自家的那封郵件一樣。內容是「現在立刻離開現場」。
  在這個狀況告知這件事,表示對方所處的場所查得出達也在這裡,並有足夠的動機警告他。達也確信這個人物的真實身分之後,他的「眼睛」隨即看見魔法攻擊的徵兆。
  是釋放系的電擊魔法,以及精神干涉系的幻覺魔法°完全被暗算了。即使現在拔出CAD也來不及。
  達也瞬間如此判斷,以蘊含想子的雙手用力一拍想子隨著拍手聲爆發性地噴散出去。
術式解體。以想子壓力震飛魔法式的對抗魔法。
  由於沒有賦予方向性,所以這次的術式解體使用的想子量比平常更多,使得周圍因而被高濃度的想子所壟罩。
  達也縱身跨上機車,以最快的程序起步。
  濃密的想子霧成為魔法煙幕,阻止前第九研的追擊。



◊◊◊


  隔天早上,在返回東京的車上,深雪一反昨天的模樣掛著消沉的表情。她自認和往常一樣,但是在達也眼中,妹妹的笑容看起來蒙上了一層陰影。
  並不是因為和去程時搭乘相同的磁浮列車包廂很無聊。昨晚達也將近深夜才回到飯店,當時深雪看起來只是有點累,今天早上見面時,也只給人狀況不佳的印象。
  但和八雲會合,並進入磁浮列車在包廂裡相對而坐時(深雪不知為何沒有和往常一樣坐在達也身旁),她的笑容逐漸出現陰影,立刻變成強顏歡笑的表情。
  這表情並非單純感到身體不適。再十五分鐘就會抵達東京,但她的異狀已經不尋常到無法等到返家才處理。達也當然在意分頭行動的八雲調查了什麼,卻覺得現在必須以深雪為優先。  「深雪,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妳有什麼很在意的事……」
  「達也哥哥……」
  「水波,沒有關係。」
  水波為了袒護深雪而想打斷達也發問,但深雪也打斷了她的話語,將手伸進包包,遞出一張行動終端裝置用的小型資料卡。
  「這是?」
  達也接過卡片後,蹙起眉頭詢問。
  「昨天晚上,黑羽舅父大人與亞夜子在飯店給我這張卡片。」
  「他們有來飯店?」
  達也聽完深雪的回答,仍保持蹙眉的表情轉頭看向八雲。黑羽父女為什麼知道深雪下榻在哪間飯店?雖然沒有特別隱瞞,但四葉也不是隨時監視深雪,就算有事也沒辦法立刻查明深雪的所在地。
  「啊,嗯,因為那裡是四葉旗下的飯店。我的安排不太妙嗎?」
  達也的視線頗為銳利,但坐在旁邊的八雲卻不為所動地爽快招供,並說出隱情。不對,形容為「招供」應該不恰當,因為八雲不覺得自己做了壞事,而達也也沒有名目去責備師父。
  「裡面似乎是P兵器——寄生人偶的資料,以及本次實驗相關的調查結果。」
  「寄生人偶……那就是P兵器的真面目嗎?」
  達也復誦深雪告知的P兵器名稱,連帶回想起昨晚「看見」的女性型機器人。

  寄生人偶——「寄生物」、「人偶」。
  這個命名過於直截了當,令人覺得沒有什麼品味,但是淺顯易懂。沉眠於前第九研的女機人正是內藏寄生物的人偶——寄生人偶。
  「亞夜子是這麼說的。」
  不是貢,而是亞夜子。達也聽到這裡就察覺深雪「消沉」的原因。亞夜子從小就對深雪抱持競爭心態,這在任何人眼中都很明顯,但達也知道深雪也暗自將亞夜子視為勁敵。兩人擅長的領域完全不同,不過無法藉由這種道理看開的深雪,看來也還只是個孩子。
  達也沒有打開資料卡的外殼,直接將剛才收到的東西放進口袋。雖然對裡面的資料感興趣,但是現在已經快抵達東京了,再加上也不曉得誰會在哪裡偷看或偷聽——這是達也對自己講的表面話,他只是不想在深雪面前稱讚亞夜子的戰果。
  ——亞夜子在貢的陪同之下交給深雪的情報,不可能不值得稱讚。
  「達也,可以讓我看看內容嗎?」
  但是八雲想搞砸這份顧慮。
  「不過師父,已經快進站了。」
  過度反彈反而會讓深雪操心,所以達也注意自己的語氣,拐彎抹角地婉拒。
  「不是還有十分鐘左右嗎?」
  「已經不到十分鐘了。」
  「哥哥,沒關係。」
  達也始終維持拒絕的態度,但深雪將身子探向哥哥,從下方注視他,然後搖了搖頭。
  達也將反駁的話語留在舌頭上,默默向深雪點頭。結果還是讓妹妹操心了,但他理解到繼續堅持下去的話將不再是為深雪,而是為自己著想。
  「師父,您有帶終端裝置嗎?」
  「沒問題,我帶在身上。」
  達也從自己的終端裝置抽出了傳輸線。這趟旅程只有兩天一夜,所以他只帶隨身型的終端裝置。達也突然心想,和八雲肩並肩觀看小螢幕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構圖。
  達也確認八雲將線插在自己的終端裝置上之後,就從深雪給他的卡片裡讀取資料。內容只有文字與簡單的圖表,所以達也一如往常地高速捲動資料,八雲也毫無問題地跟上他的速度。
  一般得花十五到二十分鐘閱讀的資訊量,八雲只用了短短三分鐘來閱讀,並露出了頗為滿足的表情。
  「不枉費我們跑這一趟。」
  或許他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顧慮深雪。如果深雪的態度一如往常,他應該會咧嘴露出壞心笑容吧。達也還沒有詢問八雲得到什麼成果,他就從自己的終端裝置把資料傳輸過來。
  經由傳輸線收到的資料是個人簡歷。附照片,總共三人。姓名與長相都是漢人風格。
  「這是……從大亞聯盟逃亡到日本的方術士資料?」
  「是上週偷渡入境的大陸方術師。」
  達也問完,八雲便點頭回應,同時補充日期情報。達也立刻理解他這麼做的理由。
  「我覺得這時機也太巧了。」
  簡歷上也記載著方術士擅長的魔法。以木頭、石塊、金屬製作傀儡,並且加以操作的唐土法術。這是施加在能對傀儡注入暫時性意志的孤立情報體上的精神干涉系魔法。此外還特別註明他們擅長搶走其他術士底下孤立情報體的統治權,或是讓孤立情報體脫離術士的控制作亂。註明事項中提到的魔法,和達也在前第九研的琵庫希同類——寄生人偶體內發現的魔法性質相同。
  「這應該不是巧合吧,他們大概是被想要利用本次實驗的某人邀請前來的。」
  「想要利用?所以並非九島家邀請他們前來……慢著,原來如此。」
  達也詢問到一半就自己得到了答案。是他昨晚就自己想過的一件事。讓「自己的」兵器失控  沒有意義,一般來說,兵器失控只會讓敵方得到好處。
  「看來這次的事件沒有這麼簡單。但或許查明之後就會發現結構很單純.。」
  達也認為八雲說得很對。一個謀略在準備的過程中牽扯到其他意志,在執行階段又更涵括了各種意念。結果,還是非得等到事情全部結束,才能理解事件的本質為何……
  此時,包廂面板顯示即將到站的訊息。聽不到廣播聲。
  「水波,辛苦了。」
  時間到,這場討論就此結束。達也在話中夾帶著此種用意來慰勞水波。
  水波點頭之後就放鬆了身體。正在重複的廣播聲隨即傳入達也等人耳中。這是因為水波架設的想子護罩與隔音力場解除了。
  達也再度以視線慰勞,而水波則坐著低下頭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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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14820 + 5 今天到這了嗎,沒了的話就先去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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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2: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3 13:54 编辑

       [5]


  今年九校戰的行程是八月三日舉行賽前宴會、五日開幕、十五日閉幕,光是競賽天數就是比去年多一天的十一天。
  不過即使天數增加,舉辦地點也沒有變。第一高中代表隊依照往年慣例,在賽前宴會當天上午八點半在學校集合,接著分別搭乘大型巴士與工程師用的作業車前往會場旁邊的飯店。
  關於代表隊的人數,選手是正規賽男女各十二人、新人賽男女各九人、技術團隊八人、作戰團隊四人,合計五十四人,比去年多兩人。這是競賽規則變更造成的結果,不過就算多了兩人,大型巴士依然還有很多空位。技術團隊直到去年都是全部一起搭工程車移動,不過今年是每輛一人,合計四人跟著工程車移動,另外四人搭巴士。搭巴士的其中兩人是達也與五十里。他們實際上兼任作戰人員,應該和作戰團隊一樣搭巴士——以這個道理堅持主張這兩人應該一起搭巴士的人是誰,應該不用多說也能知道吧。
  今年技術團隊加入兩名一年級,男女各一。在其中的男學生隅守賢人聆聽達也述說移動時的注意事項時,有某個女學生向達也投以冰冷目光。
  「那個男的為什麼要帶女僕機器人去九校戰啊?」
  香澄看著琵庫希從賢人分配到的工程車後門上車,以厭惡語氣低語。
  「香澄,稱呼司波學長『那個男的』很沒有禮貌。而且那並不是女僕機器人,是人型家事輔助機械。」
  泉美以慌張的聲音規勸香澄。香澄對達也的態度雖然有在某段時間好轉,但發生了期末考前的那件事之後,香澄對達也的負面情感又增強了。
  泉美並非不明白香澄討厭達也的理由。考前那件事有一半以上是香澄自己的問題。雖然這麼說,但泉美也覺得達也的反擊稍微惡毒過頭,而且兩人的個性、調性不合,並不是能夠以道理說明的事情,所以泉美並不打算責備香澄說達也壞話的舉動。
  只是她不希望深雪聽到雙胞胎姊姊說的壞話。因為即使說得保守一點,深雪也很尊敬哥哥達也,不會把外人對哥哥說的壞話當成玩笑帶過。簡單來說,泉美會告誡香澄是基於自私的動機,不希望她給予自己最喜歡的學姊不好的印象。
  「要叫女僕機器人還是3H都好,反正性能都一樣。」
  「幸好」香澄沒有察覺同年紀的妹妹心中這個黑心想法。這不是因為香澄遲鈍或純真,而是因為她正專注於眨低達也。
  「雖然原因在於HAR的介面,不過既然這樣,就沒必要設計成可愛女生的外型吧?」
  「3H的基本外型是二十五歲的女性喔,把她形容成女生有點……」
  「問……問題不在那裡啦!我的意思是沒有必要設計成美女!HAR的主要用戶是女性,我覺得設計成平凡的大嬸剛剛好。J
  泉美並不是一定贊同香澄的意見,但這次她覺得挺有道理,所以沒有說什麼——反正無論說了什麼,激動的香澄都不會聽進去。
  「3H設計成美女或美少女,搞半天都只是為了滿足男人『希望漂亮女生照顧生活起居』的下流心態吧!居然把這種東西帶去九校戰……」
  「香澄。」
  香澄只顧著高談闊論,直到學姊接近到身後搭話都沒發現背後有人。她嚇到挺直背脊,戰戰兢兢地轉過身。
  「妳為什麼嚇成這樣?」
  雫掛著詫異表情站在後方。
  「呃,不,沒事。」
  「是嗎?話說時間差不多了。」
  看來雫沒有聽到剛才那番話。不過香澄也只能短暫鬆口氣。看向兩旁,她才發現學長姊與同學都已經上車了。
  「北山學姊,不好意思!」
  「……抱歉讓您跑一趟。」
  看來雫是基於同為風紀委員的交情來叫泉美,順便叫香澄。
  雙胞胎露出惶恐表情,跟著雫偷偷摸摸地上車。


◊◊◊


  今年路上沒有出事,巴士裡也沒有洋溢險惡氣氛,第一高中代表隊就這樣平安抵達了飯店。期間也沒有發生任何小差錯,一切按照預定進行,順利迎接賽前宴會的開幕。
  達也早已進入了會場。他和去年不同,身穿自己的制服。在一旁陪伴的深雪,看著達也肩膀刺繡的八齒齒輪徽章,開心地微笑。
  「深雪,妳在笑什麼?.」
  達也可以分辨出客套笑容與真正的笑容(僅限深雪)。妹妹突然露出開心的微笑,達也莫名有些在意而如此詢問。
  「魔工科的制服很適合哥哥,所以深雪忍不住覺得很開心。」
  「怎麼又提這件事?妳應該已經看四個月了吧?」
  達也露出感到些許驚訝的表情——在深雪背後待命的水波,則是露出了「這個人在講什麼傻話?」的冰冷眼神,但她在這裡是少數派,應該說孤立無援。
  「達也同學,我也這麼覺得!」
  「我也是。」
  穗香充滿活力(暗中較勁?)贊同深雪這番話,乘也表示同意。
  「嗯。去年總覺得不太搭,大概因為是借來的衣服吧。」
  昴說完,英美就回應「是啊〜」而反覆點頭同意。獲選為選手的二年級女生,似乎都和深雪有相同感受。
  正規賽的選手不只是從二年級,也從三年級學生甄選。在去年新人賽留下壓倒性佳績的現任二年級女生,在獲選的十二名代表之中就占了五個名額。
  深雪參加冰柱攻防的單人賽,雫與花音是冰柱攻防雙人賽,穗香與昴是幻境摘星,英美是操舵射擊雙人賽。這五人加上一年級的水波目前正圍在達也身邊。達也應該是情非得已,不過在旁人眼中的他正是處於後宮狀態。此外,同為二年級的十三束與森崎,以及獲選為祕碑解碼選手的幹比古,也被社團與風紀委員會的學長澤木逮到,因而在三年級學長的圍繞下縮起身子。
  達也並非不擅長應付女性,甚至不以為苦。不過一個男生應付六個女生,而且盡是可愛的女孩,這種狀況還是會令他靜不下心。去年的賽前宴會,昂與英美對達也敬而遠之而沒有接近,所以要說改變確實是有。只是從昴剛才的發言來看。達也當時似乎也被好好品頭論足了一番。
  因為不能一直盯著女生們看,所以達也便移開視線環視會場,接著發現一個同樣被女學生包圍的「熟人」。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達也,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他的視線也說不定。一条將輝帶著一群同樣穿第三高中制服的女學生走向達也。
  達也也主動踏出腳步迎接將輝。穗香與英美很自然地讓路,達也與將輝以各自在身後帶著一群女學生的狀態相對——但將輝這邊並非只有他一個男生,吉祥寺真紅郎也在一旁。
  「……司波同學,好久不見。」
  不過將輝的第一聲問候是對深雪說的。
  「是的,一条同學,好久不見。」
  將輝的笑容因為緊張而緊繃,深雪以和其成為對比的完美客套笑容回應,其他人則是給了白眼。吉祥寺在尷尬空氣還沒有出現時出來打圓場。
  「司波達也同學,自從橫濱那次就沒有見面了。很高興看到你好像沒什麼變。」
  「吉祥寺,我也很高興看到你如此健旺。」
  達也的遣詞用字有些冷漠,但他以頗為友善的表情回應,然後直接看向吉祥寺身旁。
  「一条也是。你在橫濱時真的是大展身手呢,不愧是染血王子。J
  「……可以別這麼叫嗎?」
  達也以非常正經的聲音說出這個別名,將輝隨即微微蹙眉。
  「你不喜歡這樣?我可不是在消遣你啊。」
  「我不喜歡這種誇大的說法,很正常地叫我一条就好了吧?」
  「我知道了。」
  達也率直地(也可以說毫不在乎地)點頭,這個反應讓將輝略感意外,但他沒有說出自己是對什麼事感到意外。
  「話說司波……啊,我可以這樣稱呼嗎?」
  「當然。」
  第一與第三高中的女生們則是無視於他們,開始互相交流。第三高中的女生們看起來有所顧慮(應該不用說也能知道是在顧慮誰吧),但還是和樂融融地在聊天。將輝以女學生們的聲音當成背景音樂,壓低音調詢問達也。
  「你不覺得今年的九校戰有些奇怪嗎?」
  這個話題相當唐突,但將輝表情非常正經,吉祥寺也掛著類似的表情。
  「有很奇怪嗎?我只知道去年的九校戰,所以不清楚。」
  達也這番話有所隱瞒。其實達也猜得到將輝在意什麼事,只是無法保證這個猜測正確,所以想聽將輝親口說得更清楚一點。
  「關於競賽項目的變更,我還能理解。」
  「畢竟九校戰的執行要項,也是以競賽項目可能變更為前提。」
  吉祥寺也加入對話,似乎不打算只打個招呼就離開。
  「競賽內容看起來偏重於戰鬥層面,但考量到最近的情勢,我覺得這樣反而妥當。」
  「不過,只有最後一項競賽『越野障礙賽跑』並不妥當。」
  「對,只有這項失當——不太正常。」
  「那原本是陸軍森林戰訓練採用的項目,而且居然還取了競賽名稱這點,也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公開的情報也很少,只知道大略的狀況……不過四公里長的賽場似乎是大規模演習用的規格,連現役部隊都很少採用。」
  「這樣的比賽卻在高中生的競技大會,而且還是在累積許多疲勞的最後一天舉行,即使參賽選手是魔法師,風險也太高了。」
  「此外還是一一年級以上的所有選手都會參加。雖然不強迫,不過只要在一小峙內跑完,所有人都可以得分,這樣的話應該沒有選手會不參加吧。」
  「還有其他疑點。雖然這種說法不太好,但九校戰是一種表演,在某方面來說肯定是魔法師對社會宣傳的一場表演。」
  「可是觀眾完全看不到越野障礙賽跑的比賽狀況。就算是祕碑解碼的森林戰臺,還是可以欣賞祕碑前方的攻防戰,但越野障礙賽跑卻連這部分都沒有。」
  「我只覺得這場比賽暗藏了其他目的,而不是為了讓現場與電視觀眾收看。」
  「容許並實施這項競賽的本屆九校戰,感覺除了讓我們魔法科高中生比賽魔法技能,似乎也滲入了其他的意圖。」
  達也聆聽將輝與吉祥寺的對話-頗為由衷佩服。他是收到寄件人不詳的郵件才開始調查本屆九校戰的內幕,但是這兩人恐怕是以自己的思考能力嗅到九校戰背後介入的意志。
  「這是一条家的調查成果嗎?」
  「嗯?不,我們並沒有做到去調查的地步……你覺得有必要嗎?」
  「如果在意某些事又具備調查的手段,那麼調查一下比較好。但要是沒有多餘的資源處理這件事就另當別論了。」
  達也如此回應將輝的詢問。他的說法沒有挑釁的意圖,但確實是即使將輝會如此解釋也在所難免的說法。
  「我們一直都留有這種程度的餘力!我的意思是,需要做到去調查的地步嗎?」
  「俗話說有些事情別知道比較好,不過這是謊言。我只碰過知識不足而為難的狀況,從來沒有碰過知識成為阻礙的案例。一条,你有這種經驗嗎?」
  「沒有,不過這是兩回事……」
  「距離九校戰最後一天的越野障礙賽跑還有十二天。雖然稱不上足夠,但我覺得也沒有短到非得死心認定什麼事都做不了。」
  「將輝,這次應該是司波同學說得對。」
  吉祥寺在旁邊像是安撫般地向噘起嘴的將輝搭話。
  「雖然我們處理不來,不過剛毅伯父或許查得出什麼端倪。」
  吉祥寺所說的剛毅伯父是一条家當家,換言之就是將輝的父親。吉祥寺這番話,是在支持達也的意見。
  「……我知道了,我請家裡的人調查看看吧。」
  將輝不是對吉祥寺,而是對達也這麼說。
  達也、將輝與吉祥寺在討論某個不適合宴會會場的嚴肅話題。察覺這點的第一與第三高中女生都沒有打算找他們說話,而是自己愉快地聊天。此時一名第四高中的男學生向她們搭話。
  「雫。」
  「晴海表哥。」
  他找的人是雫。穗香似乎也認識這名少年——鳴瀨晴海,兩人相互打招呼。
  雫說出的「表哥」這個稱呼,使得深雪想起雫提到表哥就讀第四高中的這件事情。她藉由回想起這件事成功移開注意力,假裝不認識那名跟在這名男學生身後的第四高中新生。
  離眾人去和表哥交談的零數度點頭之後,走到深雪身邊。
  「深雪,我有個請求。」
雫這麼說的時候,表情當中似乎帶有些歉意。
  「什麼事?」
  「我表哥想介紹達也給學弟妹認識。」
  「介紹哥哥給他們認識?」
  深雪裝出疑惑的表情,暗自心想「居然來這招」。
  「嗯。表哥就讀第四高中,他說新生聽到達也同學的傳聞之後想見個面。」
  魔法科高中各校具備不同的風格。第一與第一一高中的教育依循國際評價標準,第三高中秉持尚武校風,重視將魔法作為戰鬥手段。相對的,第四高中傾向於教導用在實驗室的魔法技巧與魔法工學。達也在去年大會以CAD技師身分展現高超技術,即使第四高中新生崇拜他,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要問哥哥的意願,但我想他不會拒絕。」
  深雪回答之後,便小跑步接近達也。達也和將輝他們剛好談到一個段落。

  「哥哥,方便借點時間嗎?第四高中的一年級學生想找哥哥打聲招呼。」
  「找我?嗯,我知道了。」
  達也表示理解,不過將輝與吉祥寺也因為跟達也不同的另一個理由而露出能夠理解的表情。  
  「第四高中」和「達也的實績」就是如此契合。
  「一条同學,吉祥寺同學,方便借一下哥哥嗎?」
 「呃,嗯,沒有問題,我們剛聊完。J
  將輝被深雪搭話之後再度緊張起來。深雪文雅地對他微笑行禮,然後帶達也前往1T在等待他們的地方。
  「一条,下次再見了。」
  將輝沒有回應達也。他的注意力完全固定在深雪的笑容上。
  「我是黑羽文彌。初次見面,司波學長。」
  「初次見面,我是黑羽亞夜子,和文彌是雙胞胎姊弟。請您多多指教,司波學長。」
在雫的表哥介紹之下,文彌與亞夜子向達也進行「初次見面」的問候。兩人的問候毫無任何
突兀之處。
  「初次見面,我是司波達也。」
  不過達也也一樣。
  「但我就讀第一高中,不算兩人的學長啊。」
  「即使學校不同,司波先生在魔法師界依然是我們的學長。」
  「我們姊弟雖然就讀第四高中,其實不太擅長技術層面,但如果方便的話,還是可以請您指導我們嗎?司波學長的技術讓我和弟弟都好感動。」
  這當然是文彌他們為了今後易於接觸達也所演的戲,所以深雪沒有插嘴搞砸兩人作戲。加上她沒有自信能假扮成至今都不認識他們,所以沒有主動開口。
  「九校戰期間實在是沒辦法,但如果有其他機會就沒有問題。」
  「真的嗎!」
  「謝謝學長,請您將來務必指導我們。」
  他們兩人,尤其文彌明明是男生,卻沒有主動和深雪這樣的美少女交談,這一點不太自然,
但這也沒有嚴重到會毀掉初次見面的虛假戲碼。文彌他們順利讓大家認為本次是初次見到達也,
然後回到第四高中學生的集團。
  
  賽前宴會是不分桌的無座位自助餐會,但因為每年都會舉辦,所以大致上都以學校為單位決定好各自的位置了。將輝回到第三高中的桌位,同校女學生們也跟著他走。
  即將就要到來賓致詞的時間了,達也也和失去交談對象的同年級女學生,一起回到第一高中的桌位去。
  「達也,剛才的第四高中學生……」
  他一回來,幹比古就悄悄來到旁邊向他開口詢問。
  「你是說那兩個一年級?」
  雖說是悄悄接近,但達也當然察覺了。所以就算幹比古突然搭話,他依然不慌不忙,當然也沒有說溜嘴。
  「嗯……他們兩人好像說自己姓『黑羽』。」
  「難不成你剛才有在讀唇語嗎?J達也的語氣暗藏責備般的剌。當然,他是故意的。
  「抱歉,我做了像是在偷聽的事情。」
  另一方面,幹比古染上罪惡感的聲音則是有些結巴。他生性正經八百,不提他實際上是否有讀唇,但他難免會感到內疚吧。
  「沒關係,反正我們也不是在聊什麼不方便被聽到的話題。」
  得到達也的無罪判決,幹比古看起來稍微鬆了口氣。
  但他立刻露出陰沉的表情。
  「那兩人有什麼問題嗎?」
  達也問完,幹比古有些猶豫地開口。
  「今年春天開始流傳一件事……十師族四葉家底下,有個叫作黑羽的分家。黑羽在四葉一族當中似乎是特別有力的分家。」
  「今年春天開始流傳?真突然啊……幹比古覺得那兩人和四葉有關?」
  「我不確定就是了。」
  「黑羽這個姓氏確實罕見,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其他例子啊。」
  「真要說的話,四葉這個姓氏也不算特別稀奇喔。J達也引導幹比古放棄追究的這番話,被幹比古使用相同論法駁回。
  繼續堅持下去會被認為是在賭氣而造成反效果。如此心想的達也改變了話題方向。
  「原來如此,所以你覺得不應該接近那對姊弟?」
  「我沒有這個意思……不,沒錯。至少我覺得不應該由我們主動接近。」
  「對方主動接近就沒有關係?」
  「麻煩事找上達也就只能無奈地認命了。」
  達也覺得他說得很過分,原本打算回嘴挖苦幾句,但是很遺憾的,時間已經到了。會場切換燈光,來賓開始致詞。
  首先是提供九校戰場地的基地司令官簡短致詞(內容近似訓示),接著魔法協會理事、國立魔法大學校長代理接連上台。高中生基本上沒有機會目睹的名人陣容下台之後,依照往年慣例,會是由九島烈壓軸為整場致詞做個總結。
  但今年的來賓致詞在沒有「宗師嘉言」的情況之下結束了。
  出乎預料的發展引得眾人議論紛紛。不只是學生,來賓也一樣。
  第一高中的學生當然也不例外,只是其中也有學生不同於眾人,知道整件事情的隱情(類似隱情的緣由)。
  「聽說宗師身體微恙。」
剛才不知何時消失的雫,在面露困惑表情、不斷左顧右盼的穗香身後說話。
  「雫,是那樣嗎?」
  穗香以受驚的表情轉身詢問,雫點頭回應。
  「我從那邊聽來的。J
  雫看向正在和國會議員來賓交談的魔法協會事務局職員。究竟是從兩個之中的哪一個人那邊聽來的……在一旁聽到穗香她們對話的深雪覺得兩邊都有可能。
  第一高中的女選手是五名二年級、七名三年級,飯店是雙人房,所以無論如何都會有三年級和二年級同房(順帶一提,一年級也是奇數的九人所以多一人,但今年男女技術團隊各挑選一個一年級學生見習,所以男女各十人,很慶幸的免於和高年級同房)。
  二年級女生的分房方式是穗香與雫、英美與昴,剩下的深雪和三年級剩下的花音同房。
  技術團隊這邊則是三年級男生三人、女生一人;二年級男生一人、女生一人;一年級男生一人、女生一人,男女各有一組是三年級與二年級同房,結果變成達也與五十里同房。
  這樣的結果會發生什麼事?
  九校戰住宿期間沒有夜間點名之類的東西。由於是軍方設施,所以有值班士兵巡邏,但是巡邏兵不會進房。而且深雪與花音同房、達也與五十里同房。
  這個問題應該沒有很難,至少第一高中的選手除了一年級,幾乎所有人都預料到答案了。達也離開會場的時候,來到他面前的不是五十里,是深雪。
  「九島閣下缺席呢。」
  深雪端正坐在床邊,對正在換裝的達也這麼說。她腳邊放著收納她換洗衣物的行李箱。如果  只是來聊天或來玩,不需要帶這種東西過來。
  「聽雫說是身體微恙……」
  「這是謊言。不對,或許身體、腦袋或精神真的出狀況,但他沒有出席是其他原因。」
  這番話的意譯是「九島烈瘋了」。深雪對如此斷定的達也感到傻眼。即使這個房間現在只有他們兄妹兩人,這種說法對日本魔法界的長老也算是非常不客氣。
  不過說到傻眼,其實達也對深雪感到更加強烈、劇烈的傻眼。即使是花音的要求,即使花音與五十里已經訂婚,但怎麼可以「協助」婚前的年輕男女共度夜晚呢?達也如此心想。
  他內心不會避諱和深雪同房就寢,甚至不會抗拒。達也只在意要是這件事被發現,將有損妹妹的評價。另一方面,他也覺得為了接下來的事情著想,與其和五十里同房不如和深雪同房還比較方便。這就是他沒有趕走深雪的原因。
  「……雖然這麼說,但如果理由是生病,應該會是在家裡休養,至少正常來說,他絕對不會來這裡才對。我不知道九島烈在打什麼主意,但他不在附近正合我意。」
  他已經是將近九十歲的高齡,魔法威力與體能照理說應該也不如以往,但曾經被譽為「世界最巧」的魔法技術依然是個威脅。一年前隱約窺見的實力——去年賽前宴會運用精神干涉魔法震攝全場的技術,以及一眼就「辨別」CAD隱藏電子金蠶的好眼力,顯示「世界最巧」的他寶刀未老。與他為敵並與之對峙時,尤其在不是正面衝突的暗中攻防中,他是絕對不能大意的對手。不對,是即使沒有大意也可能會被搶得先機的老練高手。達也並非瞧不起九島家的魔法師,但是烈不在的事實讓達也的心情輕鬆許多。
  「深雪,我出門了。J
  達也換上全身漆黑的服裝之後告知深雪。他其實很想穿隱形套裝,或是強化隱形機能的改良型可動裝甲,但達也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
  「哥哥,請小心。」
  深雪從床邊起身回應達也。之所以沒有要求跟著走,是因為她明白自己不適合跟著行動而克制自己。她的雙眼訴說自己其實想一起去,但達也假裝沒看見。
  「深雪才要小心別被人發現妳在這個房間。如果被發現的話,妳要老實說明自己拗不過無論如何都要換房間的千代田學姊。」
  達也這番話不是謊言或推卸責任,而是事實。但他毫不猶豫地唆使深雪讓學姊背負全責,這種不客氣的態度至今依然令深雪覺得有趣,因而輕聲一笑。
  達也想調查的是越野障礙賽跑的賽場。他當然不認為P兵器寄生人偶已部署在會場。即使如此,只要知道當地的地形,就可以預測哪些地方會設置陷阱或安排伏兵。
  然而達也卻沒能潛入賽場。
  (嚴加警備到這種程度,為什麼去年會容許無頭龍入侵?)
  達也環視滿布到密不透風的警戒系統,在心中咂嘴。然後他立刻察覺到自己有所誤解。
  (不對,就是因為去年發生那件事才這樣嗎……)
  正規軍基地居然容許犯罪組織入侵,以前發生這種事得切腹謝罪,基地幹部應該丟臉丟到差點氣死吧。這種嚴格到很偏激的警戒網,肯定是為了防止去年的事件重演。
  達也慎重擴張「視野」以免被國防軍魔法師發現。他的「視力」不會被想子雷達偵測,不過監視團隊可能有人具備超感官知覺,可以偵測到他的特異能力。達也悄悄讓自己的認知滲透到世界當中,並且維持在隨時都能中斷連結的狀態。
  擴張的視野一角捕捉到熟悉的「存在」。達也看見的不是影像,是情報。軀體的構造情報在潛意識領域轉換成易於理解的符號。對方的物質次元座標沒有很遠。物理距離很近,情報距離卻很遠,證明「她」的隱身技術多麼高明。達也在內心稱讚「了不起」,並且走向「兩人」。行走約五分鐘後,他便朝著融入黑暗的黑影開口。
  「亞夜子、文彌。」
  現場產生了一股「突然被搭話而嚇了一跳」的氣息,緊接著黑影就固化成形。夜視力強的達也,認出睜大雙眼的亞夜子與看起來很高興的文彌。
  「達也哥哥……請不要嚇我啦。」
  「我沒有這個意思。」
  「既然這樣,那就用不著發出那麼恐怖的聲音吧?」
  亞夜子的抗議有好幾成是認真的。她吐出的一小口氣就像是安下心來,眼角也泛出了少許淚水,應該是反射性地流出來的吧。
  達也沒有反駁亞夜子責備他的這番話。雖然不是正在戰鬥,但現在的達也處於類似的心理狀態,他也自覺語氣沒有很溫柔。
  「你們也來看賽場?」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道歉。
  「……是的。不過警戒太嚴密了……」
  「所以我們進不去。」
  文彌代為回答亞夜子欲言又止的部分。
  「用亞夜子的魔法也沒辦法入侵嗎?」
  達也因為感到意外,而不小心提出了無須多問的問題。
  「啊,不,抱歉。我並不是在責備妳。」
  看到亞夜子低下頭的達也,這次立刻謝罪。不用一一確認也知道,亞夜子懊悔的心情更勝於達也的驚訝。
  亞夜子擅長的特異魔法「極致擴散」,通稱「極散」。這是在指定領域內,將任何氣體、液體、物理能量的分布平均化,導致無法識別的魔法。
  「極散」在分類上屬於聚合系魔法,也可以記述在啟動式,就這方面來說是普通的魔去,但是當成真正有意義的魔法隨心所欲地施展,堪稱是幾乎不可能的事。一般魔法師頂多只能使用「極散」的低階版本「擴散」。就達也所知,能夠使用「極散」的只有亞夜子。
  像是將聲音「平均化」的時候,無論是聲響或音樂都會成為平坦的雜音,無法聽出其中的意義,但是無法隱瞞雜音--也就是聲音響起的事實。這還處於「擴散」的等級。
將平均化的領域擴大到聲音強度會低於聽覺範圍,「擴散」魔法至此才算是達到「極散」的境界。亞夜子的魔法發動速度與事象干涉力都不如深雪,但是改變事象的領域廣度凌駕於深雪,她在這方面的天分是四葉第一。
  缺乏亮度的夜間戶外,是亞夜子最能發揮本領的領域。她能將自己或己方反射、放射的電磁波在瞬間,並選擇性地擴散平均化,藉以融入黑暗之中;她也能夠將音波與氣流的變化擴散平均化,躲避聽覺與嗅覺的偵查。經過以上兩種過程,她便能和黑夜的空氣同化。「夜」這個代號來自她的名字,但同時也是顯示她極散魔法的特徵。
  擁有如此能力的的她卻無法入侵沉入闇夜的人工森林。所以達也會感到驚訝是在所難免,亞夜子會不甘心地咬唇也是理所當然。
  「達也哥哥也來調查嗎?」
  文彌之所以會如此詢問達也,並不是為了將話題從亞夜子身上移開。文彌認真覺得即使他們做不到,達也或許有可能做得到。
  達也的「分解」與亞夜子的「極散」,兩者改變事象的方向性類似。將物質分解為組成要素,從另一個方向來看就是破壞物質結構,將組成要素的配置打亂成為無構造狀態。分解魔法也可以當成是極散魔法增加深度、縮小規模的相近魔法。
  而且實際上,亞夜子學會極散魔法的契機,正是來自在四葉本家接受訓練的達也。當時達也還是小學生,卻已經能熟練使用分解魔法與「自我」重組魔法,和大人們一起接受戰鬥訓練。黑羽的魔法師會被選為他的訓練對象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當時在亞夜子還在煩惱找不到自己的特性,並以父親部下當對手練習魔法的時候,達也就以簡單易懂的方式對她實際示範分解。
  達也以精靈之眼得知亞夜子的魔法特性和他類似。還年幼的他抱持著增加自己「同伴」的念頭,對亞夜子示範如何使用以「分解」作為基礎的「極散」。
  亞夜子的「極散」等於是達也所傳授的。要說她是因為達也而確立了「黑羽亞夜子」這個身分,以及在四葉魔法師中的地位也不為過。
  因此亞夜子絕對不會將達也鄙視為「單純的守護者」。這件事也是文彌崇拜達也的理由之一,同時是黑羽姊弟「高估」達也的原因之一。
  「嗯,但我也進不去,正在傷腦筋。」
  達也擅長的領域是戰鬥與暗殺。潛入敵陣的技術也接近一流,不過這是因為接受八雲的教導,天生的適合度遠比不上亞夜子。亞夜子無法入侵的地方,達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入侵。
  「這樣啊……」
  文彌難掩失望地低語。
  「要再試一次看看嗎?哥哥和我們合作的話,或許行得通。」
  但文彌立刻樂觀地提議——雖然內容並不具體。
  「不,要是逞強引發騷動是最不妙的結果,今天應該乖乖撤退。」
  「是啊。」
  回應達也的不是文彌,也不是亞夜子。
  「是誰!」
  亞夜子犀利詢問來者何人,接著森林裡浮現一個高瘦的人影。
  「師父,請你用正常一點的方式登場好嗎?」
  達也一邊嘆氣一邊說出這句話。而正如達也所說,人影的真面目是八雲。
  「達也說得對,今晚最好撤退。j
  八雲沒有回應達也的抱怨,而是接續自己剛才的話語繼續說下去。
  「……達也哥哥,難道這一位就是……?」
  不曉得亞夜子是不是猜到八雲的真實身分了,她放鬆戒心詢問達也。
  「應該就是亞夜子想的那樣。」
  「那麼,這位先生就是『那位』九重八雲老師嗎?」
  這次是文彌感慨良多地點頭。對於身為四葉家諜報部門黑羽家下屆支柱的兩人來說,八雲這個名字似乎有著相當重要的涵義。
  「所以師父,您查到什麼線索了嗎?」
  八雲聽完達也的詢問之後,搖了搖頭。
  「不,賽場還沒有設置任何東西。」
  「您進去賽場了?」
  亞夜子不由得大喊,連忙搗住嘴巴。這個孩子氣的動作使得達也放鬆地露出微笑,但他立刻收起笑容,再度面向八雲。

  「我們面對警備系統束手無策,但師父居然能進得去賽場,真了不起。」
  達也朝亞夜子一瞥,她果然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不過卻不像是在自責。
  「不不不,沒有那麼誇張啦。」
  另一方面,八雲毫不自重地驕傲回應。達也暗自抱怨他老大不小還這樣炫耀,但是後來重新想想,覺得八雲或許是要將亞夜子的注意力從她自己的內心移到外頭的他身上。
  
  「所以裡面是什麼樣子?您剛才說什麼都沒有……」
  如果是被動式感應器,都可以用亞夜子的魔法癱瘓。問題在於主動式感應器。八雲是以何種方式騙過各種主動式感應器?要說達也不在意是假的,但很明顯的,即使問了也問不到答案。八雲不可能這麼輕易亮出底牌。達也認為與其去在意這種事,更應該以原本的目的為優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現在的賽場,還只是個計畫性地設置『普通』障礙物的『平凡』演習用人工森林。」
  「沒辦法預測寄生人偶設置的位置嗎?J.
  「沒辦法。無論設置在什麼地方,條件上都沒有太大的差異。這裡就是這樣的構造。」
  「換句話說,使用寄生人偶的時候,至少可以無視於地形的影響嗎?」
  「寄生人偶在製作的時候,應該就是偏重實戰性能到能夠做到那種地步吧。」
  結果今晚溜出飯店是徒勞無功。達也向八雲道謝,接著招呼文彌他們,各自回到飯店。


◊◊◊


達也他們這一夜徒勞無功,但是事態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持續進行。事件或許是在現場發生,但事件也同時是在遠離現場的地方做準備。
  國防陸軍第一〇一旅旅長——佐伯少將早上很早開工,晚上很晚收工。她自己笑著說這是因為長官丟太多事情給她做的幕僚時期過得太久,但是對她的部下來說可不能一笑置之。旅參謀長總是將「平時早點回家也是司令官的工作」這句話掛在嘴邊,但佐伯表示「現在的局勢對於將官來說是戰時」,不予理會。今天深夜,她也在司令官室檢視九校戰派遣部隊的編隊報告。
  她愛好紙本文件是重視機密性所導致的結果,機密度低的報告她還是會依循現代風格以螢幕檢視。佐伯發現畫面一角亮起影音通話的來電訊號而蹙眉。
  第一〇一旅沒有對外聯絡人。除非是遭遇奇襲之類的緊急狀況,否則很難想像總司令部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到旅長專屬號碼,如果是防衛省的行政聯絡就更讓人費解了。究竟會是誰打電話來……佐伯抱持著疑惑心情接起電話。
  『佐伯閣下,抱歉這麼晚還打擾您。』
  出現在畫面的是比她年長的老紳士。佐伯知道這個老人的名字。
  「是四葉的葉山先生吧,久違了。J
  『喔喔,國防陸軍首屈一指的知名智將佐伯閣下,居然記得在下這種無名小輩的名字,在下倍感光榮。』
  伯不改表情,在內心低語「你哪裡算是無名小輩」。不用說,她正是在拉攏達也加入獨立魔裝大隊的時候認識葉山的。在「挖角」達也時,佐伯以最高負責人的身分帶著風間直接到四葉家協商,當時實質上的協商對象就是葉山。佐伯雖然當面見到真夜,但是除了打招呼之外都沒有好好講過話。四葉那邊主導和一〇一旅協商的正是這個老人。
  『今天在這個時間打擾您,是有件不太能外傳的事情想商量。若您現在不方便,在下可以改天再聯絡。』
  佐伯將部分注意力用來回憶往事時,葉山再度詢問她現在是否方便。佐伯原本沒有多想就打算要拒絕,但她連忙阻止自己的舌頭。
  「……請說吧。」
  『感謝。那麼在下請主子和您交談。』
  佐伯還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就先倒抽了一口氣。
  葉山在畫面中恭敬行禮,然後他的身影便隨即消失在畫面當中。
  『佐伯閣下,好久不見。』

  鏡頭切換之後,畫面映出一名身穿著禮服,禮服顏色的紅色還深到讓人誤認是黑色的美女。相較於三年十個月前,她的美貌絲毫沒有褪色。
  「——四葉小姐,好久不見。」
  佐伯的背脊不禁竄過一陣緊張。四葉家當家——四葉真夜。佐伯長年擔任情報參謀,當然熟知真夜自身的實力,以及「四葉」擁有的實力。
  『我知道閣下也很忙,所以容我長話短說。』
  真夜這番話的語氣比她鄭重的遣詞用句還要親切不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的柔和笑容,也完全不會給人恐怖的印象。
 但是佐伯以記憶中的資料壓制視覺與聽覺所接收到的情報。魔法射程和物理距離沒有直接的關係,魔法是否命中並非取決於物理距離,而是情報距離。相傳四葉的上上任當家——真夜的父親四葉元造,只要透過鏡頭現身就能讓對方身中法術。或許光是像這樣以視訊連結,四葉真夜就可以殺害她也說不定。佐伯至今面對多麼了不起的長官或高官,都不曉得諂媚或畏懼為何物,但是面對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對象,就非得要慎重行事不可。
  「——請問是什麼樣的事情?」
  『是關於某個想陷害閣下旅團的陰謀。』
  佐伯是靠著她的膽量,才能讓表情維持不變。但如果沒有重新繃緊神經,或許就藏不住內心的動搖了。
  『有人計畫在全國魔法科高中親善魔法競技大會——具體來說是以越野障礙賽跑為舞台,進行一場自導自演的恐怖攻擊。』
  「……知道主謀是誰嗎?」
  佐伯沒有問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即使對方不是真夜,應該也不會拿這種事情來玩笑。
  『主謀是以國防陸軍總司令部酒井上校為中心的集團,也就是反大亞聯盟的強硬派。』
  真夜說完輕聲一笑。這無疑是在暗示真正的主謀另有他人,但佐伯也沒有進一步詢問。因為很明顯的,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閣下的旅團則是擔任其執行部隊。』
  「我可不打算扮演這種小丑。」
  要說佐伯沒有生氣是騙人的。她自認不會糊塗到中這種顯而易見的陷阱,也不認為部下會如此愚蠢。
  『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才像這樣借用您的時間。』
  真夜應該姑且算是在稱讚吧,但佐伯高興不起來。即使真夜是世界最強魔法師之一,還是比佐伯小十幾歲。更何況關於現在討論的謀略,佐伯才是專家。她感謝真夜提供情報,但這種高姿態令她覺得很不愉快。
  只是佐伯沒有將這種想法顯露於言表。她沒有這麼幼稚。
  「那麼,您究竟想說什麼?」
  『他們打算波及我家的人。』
  「……是指大黑特尉?」
  『真佩服您如此明察秋毫。但那孩子基於「性質」,也無法避免捲入這件事就是了。』
  真夜在畫面嘆出的這口氣看起來不像是在作戲,而是真心話。佐伯也覺得自己和她抱有相同意見,心情上也很類似。
  『只是我們也不想飾演這個被分配到的角色。』
  「所以阻止他就好了嗎?.」
  『不,既然有這個難得準備好的舞台,我反倒想趁著機會,讓那些強硬派人士成為「真正」的幕後黑手。』
  佐伯目不轉睛地看著畫面上的真夜,但即使憑她的眼力,也無法看穿真夜的真正用意。
  不過佐伯並非什麼都看不出來。四葉很明顯是基於某種理由想打垮酒井上校的集團。
  佐伯也早就覺得這個強硬派討人厭了。的確,要是現在開戰,日本應該能戰勝大亞聯盟吧。但是世界並非只以日本與大亞聯盟組成。她當年袒護風間也是基於相同原因。大越戰爭當時的反大亞聯盟迎合派與現在的反大亞聯盟強硬派互為硬幣表裡,這樣太單純了。必須要將軍事行動當成國際外交的要素之一來考量才行。
  佐伯不認為「軍人不該介入內政或外交」。命令當然必須服從,但她覺得不需要連沒有被下達命令的事情都得要自重。即使如此,她也覺得酒井上校這一派脫離了軍人的分際。
  不過這始終只是國防軍內部的事。照理說四葉應該也沒有肅清酒井集團的必要,而且這麼做也沒有好處。佐伯很清楚四葉沒有掌權慾。她是少數可以和四葉直接交流的高階軍官之一。她有自信能夠斷定四葉會基於自身利益發揮力量,就只有在為了自衛與報復的時候。
  四葉背後是否隱藏著想排除強硬派的勢力?
  佐伯沒能在此時此地詢問這件事。
  『關於這件事,我希望能得到閣下的協助。』
  她還沒有詢問,對方就先提出了要求。
  「意思是……要我出兵?」
  『不,是收拾善後。因為我們不能曝光。』
  就算形容得保守一點,這種說法也過於厚臉皮。因為真夜要將國防軍鬧得天翻地覆,再叫國防軍少將收爛攤子。
  「這樣對我有什麼好處?」
  但是佐伯沒有變得情緒化,而是詢問這麼做可以得到何種實質利益。
  佐伯的問題使得真夜露出妖豔微笑。
  『十師族對國防軍的干涉會減弱喔。』
  真夜所說的「十師族」並非是指十師族整體,而是指九島烈個人。佐伯不用她說明也能理解這一點。
  
  佐伯像是逃避真夜的笑容般閉上雙眼,默默思索之後點頭了。

  「夫人,這樣沒有問題嗎?」
  真夜和佐伯協商結束之後,葉山如此詢問。
  「什麼問題?.」
   真夜這句回應,是理解到這句詢問的意圖何在,卻刻意反問的一句話。
  若是葉山以外的人,應該在這時候就會緘口不語了。但是這種姑息的封口令,對這個老管家不管用。
  「這件事和九島大人有關,還只是我們的推測。」
  「所以我才沒有提到老師的名字不是嗎?而且……」
  真夜假惺惺地宣稱之後,便露出壞心的笑容。
  「若真要這麼說,那這個事件也無從證明是強硬派自導自演的恐怖攻擊。」
  葉山面不改色,只有點頭回應。
  「這反倒該說是不實的罪名呢。不過這種話真的是說了也沒有用,因為是那幾位大人要求肅清強硬派。」
  真夜也維持剛才的笑容,點頭回應老管家這番話。
  「說得也是,我們不能違抗贊助者的意願。如果沒有發生這次的事件,我們應該也只能選擇粗暴的手段了吧。」
  兩人之間洋溢著與其說是主從關係,不如說是共犯的氣息。
  「就這方面而言,那位名為周公瑾的人的暗中活躍也正合我們的意。只是想到要幫達也閣下善後就頭痛。」
  「要是做得像去年那麼高調就傷腦筋了……希望他至少能安分到半年後的明年正月。」
  真夜說著便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即使如此,但要是麻煩事波及到深雪,也不能要求他別出手。」
  「夫人,您認為佐伯閣下會協助達也閣下嗎?」
  「沒有問題。因為根本阻止不了,所以最後也只能幫忙。那孩子是最凶惡的魔法兵器,國防軍沒有膽量草率應付。」
  因為我也沒有這個膽量——葉山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真夜這句無聲的低語。


◊◊◊


  賽前宴會結束的第二天下午,穗香與雫邀約一起在房間吃午餐(不是在達也房間,而是在穗香她們的房間),因此帶著深雪等四人回到飯店的達也,在自行訂房前來加油的學生濟得滿滿的飯店大廳裡,聽到朋友叫他的聲音。
  「呀喝〜」
  艾莉卡向大家揮手。這一幕似曾相識,不過她穿的衣服比去年低調多了。具體來說是無袖外搭襯衫加七分褲的褲裝。
  「妳來幫大家加油了啊。」
  「那當然。啊,另外兩人也來了喔。」 
  就如她所說,雷歐從她身後走來。
  「妳啊,自己的行李給我自己拿啦……喔,哈囉,達也。」
  他雙手各提一個包包,色彩鮮豔的那個包包似乎是艾莉卡的。
  「艾莉卡,鑰匙……啊,達也同學、深雪同學、穗香同學、雫同學,午安」
  緊接著,拖著輪式行李箱的美月也從雷歐身後登場。
  「午飯呢?」
  「還沒有吃。」
  達也簡短地詢問,艾莉卡簡潔地回答。
  「也把干比古叫來吧。」
  這麼多人進入雙人房會很擠。達也等人前往九校戰代表隊已離去的咖啡廳露天座位。
  
  現在已經超過用餐尖峰時間,所以八人不用等就有座位。大家才剛剛坐下,幹比古就突然開口發問道:
  「好像比預定時間晚,發生了什麼事?」
  幹比古詢問的對象是美月,但率先對這番話做出反應的是艾莉卡。
  「喔〜……」
  「怎……怎樣啦?」
  艾莉卡投過來的笑容透露出嗜虐的氣息,使得幹比古因而畏縮。
  但他的對應方式是錯的,而且已經太遲了。
  「原來你有事先向美月打聽過行程啊。」
  「只是收到電子郵件而已。」
  幹比古面帶慌張表情回嘴。但從他面露慌張時,這回應就已經是反效果了。
  「咦?Miki和美月有交換電子信箱嗎?」
  「既然是朋友,好歹也會交換一下電子信箱吧?」
  幹比古愛理不理地扔下這句話後,艾莉卡就將視線從他身上移向坐在他身旁的雷歐。
  「你有美月的電子信箱嗎?」
  「沒有,因為沒有必要。」
  現在語音通訊群組很普及,如果想以文字交流,一般都是利用限定群組登入的留言板。電子郵件的優點在於可以寄送整理好的檔案,以及詳細指定收件人來進行祕密通訊——順帶一提,達也他也知道艾莉卡與美月的電子信箱,卻完全不打算告訴幹比古。幹比古「被害得」誤以為得知女生的電子信箱是某種愧疚的事情,臉變得紅通通的。
  而艾莉卡現在則是滿臉笑容。幹比古旁邊的美月也和他一樣臉紅,並移開目光(補充一下以免誤會,他們是把兩張圓桌靠在一起圍桌而坐,座位排列依序是艾莉卡、美月、幹比古、雷歐、雫、穗香、達也、深雪)。
  幹比古承受不住這種狀況,情緒終於爆發。
  「妳是在誤會什麼啊!柴田同學並不是只寄信給我,也有寄給深雪同學、光井同學與北山同學啊!」
  但他生氣只會讓誤會加深。
  「達也同學呢?」
  「沒有收到。」
  幹比古向達也投以「你這個叛徒」的目光,但達也的思緒不會被這種不白之冤影響。
  「話說回來,艾莉卡——」
  只是幹比古——更正,是美月看起來快要達到極限,所以達也決定換個話題。
  
  「你們說比預定時間晚到是真的嗎?」
  
  達也的問題使得艾莉卡蹙起眉頭。
  
  「嗯,是啊。」
  
  現代的陸地交通系統已從構造層面解決塞車問題,若是遲到程度超過誤差範圍,就代表路上出了某些狀況。艾莉卡的注意力從幹比古身上移開,大概是因為路上出的狀況,令她不悅到無法忽視吧。
  「因為啦啦隊的巴士在基地入口遇到示威遊行隊伍。」
  美月立刻插話回答,或許是因為她認為這是脫離窘境的機會。
  「示威遊行?.」
  穗香會如此詢問美月,是因為基地入口離這間飯店有點距離,即使吵鬧的音量很大,這邊也不會曉得那邊發生什麼事。
  「嗯,就是……人類主義的……」
  美月的回應使得眾人——不只是當時不在場的達也等人,目睹現場的艾莉卡與雷歐也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就是一如往常的那個啦,那個。」
  艾莉卡的語氣盡顯她內心的不悅情緒。
  「魔法科高中生過半數從軍是錯的,快醒醒吧,軍方只是在利用你們——就是講這種話的傢伙。真是的,多管閒事。」
  艾莉卡大概是說著說著又再度火大了起來,情緒越來越激動。相對的,雷歐卻像是連回想都不願意般不發一語。
  「再說,哪裡有過半數了?把高中畢業的升學率跟大學畢業的就業率加起來,這樣到底有什麼意義啊?這是從不同母體計算出來的比例,沒辦法直接加減乘除。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怎麼會不懂啊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艾莉卡相當不悅的緣故,她重視邏輯的程度不同於以往。由於不是感情用事,所以也不知道她何時會消氣。這讓達也只好不得已著手滅火。
  「因為示威遊行或造勢演講需要的不是正確性,是衝擊性。他們也明白這是詭辯。而且魔法大學的畢業生有百分之四十五會進入國防軍或相關企業,光看這個數字確實就是拫高的比例,所以批評這一點也沒有用。」
  「你說那什麼話啊?達也同學,你是站在他們那邊的嗎?」
  「我?怎麼可能。」
  達也露出的苦笑,意味著已經有軍人身分的他不可能這麼做。
  「說得也是,對不起……」
  艾莉卡當然理解這一點,也隱約察覺到達也無法選擇不這麼做。
  「話說回來,Miki。」
  「我叫作幹比古。」
  幹比古刻意再度使用以往的制式抱怨,是因為他察覺到艾莉卡意圖改變氣氛。
  「你還在用『柴田同學』這種稱呼?既然都已經用『深雪同學』來稱呼深雪了,那你也用美月的名字稱呼她就好了啊。」
  「現在這種事情不重要吧!」
  不過,幹比古的貼心卻被艾莉卡恩將仇報。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2 09:11 编辑

       [6]
  
  


  八月五日,西元二〇九六年的九校戰終於開幕。今年不只是競賽項目改變,各項目的執行要項也有所改變。
  首先,冰柱攻防與堅盾對壘是將參賽的九人(九組)分成三人(三組)一隊,三隊分別舉行單循環預賽,各隊第一名的三人(三組)再進行單循環決賽。操舵射擊是各選手(各組)逐一上場,以跑完全程的時間再加上命中靶數加分後的總分來進行排名。
  規則變更最少的幻境摘星,預賽人數是各校三人共二十七人,從原本的四人一組共六組,變更為有三組四人、三組五人,會編入四人組還是五人組將由抽籤決定。此外,飛行魔法的連續使用時間限制為一分鐘,也就是說選手有義務在一分鐘之內著地。
  祕碑解碼則是從預賽分組單循環賽加決賽淘汰賽,改為用上整整兩天來進行九校單循環賽。五座戰臺全部使用,每一輪舉行四至八場比賽,總共進行十輪賽事。換言之,祕碑解碼的選手會在大會第九、第十天打八場比賽,而且還要在大會最後一天的第十一天參加越野障礙賽跑。預料他們的身體與心理負擔將相當沉重。
  大會第一天舉辦冰柱攻防雙人賽的男女預賽,以及操舵射擊的雙人賽。
  「原本想說比賽時間重疊的話,會造成五十里學長的困擾……」
  「看來不用擔心了。」
  他們在一大早的第一高中帳篷裡連上大會總部對代表隊發布的情報網站一看,接著達也就像是安心般地低語,五十里也以笑容回應。他們正在看今天的賽程表。
  冰柱攻防的預賽是男女各九場比賽,只有往年的一半。每組一天也只比賽兩場,這項競賽的選手負擔大幅減輕。
  相對的,往年男女各有兩個賽場,今年卻只有男女各一,所以賽程表整體的密度沒有變,不過各校的行程就變得沒有那麼緊湊。
  達也之所以鬆一口氣,是因為他得知英美的比賽沒有和零她們的比賽重疊。
  達也在冰柱攻防負責雫的CAD,在操舵射擊負責英美的CAD。這是基於兩人強烈要求。不過要是英美的比賽和花音&雫雙人組的比賽重疊的話,那就必須要拜託五十里包辦花音與雫的輔助工作了。
  原本無論是冰柱攻防或是舵射(選手們對操舵射擊的簡稱),技術團隊在比賽時都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只有三戰兩勝的堅盾對壘與三節比賽的幻境摘星,可以在比賽時進行CAD的微調、交換或是提供建議,所以雙人競賽只要有一個技術人員就沒有問題。但達也還是不太願意將自己負責的選手交給他人。如果這種可能性成真,他應該也會感到愧疚吧。
  而實際賽程,英美是上午第一個上場,雫是第四與第七場比賽,比賽時間並沒有重疊。
  「那我去舵射的場地了。」
  「加油。但我覺得既然是由司波學弟負責的話,應該就不用擔心了。」
  五十里目送達也離開時,臉上掛著只由男學生展現會很可惜的燦爛笑容。
  起點旁邊設置了三個選手與後勤準備室,達也打開第一組選手所使用的準備室。裡面空無一人。雖然這麼說,但距離比賽時間也還有三十分鐘以上,即使技術成員在這時候已經差不多該開始準備了,但是對選手來說算是可以從容應對的時間。
  「早安丨」
  達也剛想完,梓就帶著這聲充滿幹勁的問候入內。
  「司波學弟,早安〜!」
  達也還沒有向梓問好,就看到英美從後方露面了。雖然不經意覺得出師不捷,但他決定照順序回應。
  「會長早安。艾咪,原來妳和她們兩位在一起啊。」
  達也之所以說兩位,是因為和英美搭檔的三年級學姊也一起入內。個性相當文靜的她只向達也微微點頭致意,所以達也也只以眼神回禮。
  「嗯,我們剛才一起吃飯。難道讓你等很久了?」
  英美以不太在乎的樣子詢問達也。
  讓她在意這種事情也不太好,所以達也很普通地搖了搖頭。
  「不,沒有等很久。」
  「太好了丨.」
  英美雙手一拍,露出微笑。這個動作在某些人眼中或許覺得做作,但是很適合她。
  「那我立刻開始調校CAD吧。」
  達也對英美這麼說。
  「我們也從這部分開始吧。」
  梓也向負責的選手如此提議。
  第一天的結果是英美雙人組第一名,男子組操舵射擊第三名。花音與雫的搭檔晉級決賽,男子組冰柱攻防也順利突破預賽。
  「艾咪表現得真漂亮,幾乎沒有漏靶吧?」
  「昴,謝謝妳。我自己也嚇一跳喔。」
  晚餐席上也出現這種開朗的聲音,但是並非輕鬆獲勝。
  「沒有想到七高居然會訓練到那種程度。」
  幹部席——梓、服部、五十里、花音、達也、深雪聚集的一角,雖然氣氛沒有守夜那麼陰沉,但眾人面帶認真的表情在舉辦第一天的檢討會。
  「本校是男子組第三,女子組第一,相對的,七高是男子組第一,女子組第二嗎……」
  服部接續梓那句話,回顧今天的成績。雖然只結束第一項目,但名次是第二名,而且明天的操舵射擊單人賽,是第一高中預料最可能陷入苦戰的項目。
  「不愧是『海之七高』。我覺得術式的精度應該沒有輸太多,但選手熟練度很驚人。」
  五十里感觸良多地說完後,服部以慎重語氣再度發言。
  「明天的單人賽由七高包辦第一名,後續的總分排名或許會對我們有利。」
  「因為和三高的分數差距不會拉大?」
  「我自己也知道這種想法很消極。」
  第三高中是男子組第二名、女子組第三名,總共六十分。今天的總分是第一高中多他們二十分。雖然只是第一項目的結果,但是在現階段領先的狀況說出「差距不會拉大」確實是消極的想法。換言之,他們對於明天的單人賽就是如此沒有自信。
  「……果然還是讓司波學弟負責舵射的單人賽比較好吧?畢竟他負責任何人都會贏。」
  花音突然提出這種蠻橫的論點。不,這在理論上是正確的,但即使形容得保守一點,她把這件事講出來也是過於魯莽。
  正如預料,一股能夠冰凍整個幹部席的壓迫感席捲而來。花音反射性地警戒起來,不過由於達也安撫深雪、五十里安撫花音,使得場外混戰並未真的發生。
  「……不可能現在才換工程師。而且就算由我負責,也不一定能改善戰績。」
  所有人(就連花音)都不得不認同他這句話的前半段說得有道理,但是眾人聽完後半段,臉上認同的表情就轉變為質疑。因為今天能在女子雙人賽得到第一名,明顯是因為射擊魔法的精度與效率高到驚人所致。
  「從今天的樣子來看,第一輪的練習會大幅影響成績。關於這方面,光是雙人賽選手提供單人賽選手一些建議,應該就會有所不同吧。」
  這也是正確的論點,但達也明顯是在轉移話題。不過這次沒有人抗議或動用權力逼迫,或是做出未達抗議與逼迫程度的行為。
  
  
  ◊◊◊
  
  
  即使深雪住在達也房間是半公開的祕密,但被人目擊現場的話在各方面上還是不太妙,因此沒辦法和去年一樣,將達也的房間當成聚會場所。
  即便如此,也不能在飯店大廳或咖啡廳一直聊下去。飯店原本就已經客滿,所以目前的現況是各校啦啦隊也限制只有二十人能住在這間飯店,其他人則是分散到基地外面找地方住。要是在飯店大廳或咖啡廳待太久,肯定會招致他人冷眼。
  所以達也他們挑選的閒聊地點,是調校CAD用的工程車旁邊。
  「……感覺好像露營一樣。」
  「在飯店用地內露營?J
  穗香輕聲說出感想,雫則以提問的方式吐槽她。
  「所以才會覺得怪怪的吧?」
  「妳說得很對。」
  不過,這段對話是穗香反敗為勝。
  她們坐的是露營用的折疊椅,面前有露營用的組合桌,頭上則有著從「露營車」車頂延伸出來的車邊篷。
  其實第一高中技術團隊的調校用工程車,是沿用了貨車型露營車。想到去年單純使用小型廂型車,就覺得這次的規模算是格外充足,甚至令人覺得奢侈。實際上,別校學生看到一高的工程車也都瞪大了雙眼。
  這項「暴行」的主謀,很容易想像得到是深雪。敬愛的哥哥去年被迫搭乘「狹小」的工程車移動,使她因此抱持不滿與憤怒,這個想法經過一年仍未消失,導致她斷然強行改善技術團隊的環境舒適度——此外,這筆費用由北山家捐款贊助。深雪個人想叫FLT(也就是自己的父親)出錢,但她無法推辭雫父親的好意。
  只不過她做到這種程度卻還讓達也一起搭巴士,可見深雪只要是關於哥哥的事情大多都會很任性。不對,以結果來說,不只是達也移動時的環境舒適度,其他技術人員的環境舒適度也改善了,所以或許反而可以說是很公平吧。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結果論。
  「請用咖啡。」
  「嗯,辛苦了。J
  這不是深雪與達也的對話。雖然深雪很不願意,但端咖啡給達也的是琵庫希。不只是達也,琵庫希端了咖啡給所有人。
  「......謝謝。」
  「.......」
  深雪與水波的不悅情緒沒有完全隱藏起來。不過琵庫希在系統方面上掌握了露營車的廚房,兩人在這時候無從插手。
  「啊,謝謝。」
  賢人如同對待人類般,以所有人當中最自然的眼神看著琵庫希。他在這場九校戰報名想當達也的助手,並且漂亮奪得這個地位。
  「美月,艾莉卡其實不是身體不舒服吧?」
  深雪大概是想要掩飾這份不是滋味的心情,再度拿剛才聽到的這件事詢問美月。
  在場的有達也、深雪、穗香、雫、幹比古、美月、水波、賢人等八人,無法算入人頭的琵庫希負責供應茶水。
  「是的……艾莉卡說她要忙其他事情。」
  夜已深的這個時間,沒有多少學生外出。雖然這麼說,但在停車場工程車調校CAD的技術團隊不只有第一高中。從剛才開始就有別校工程師,在經過附近時假裝若無其事地偷看這場格格不入的茶會。到了明天,第一高中的選手應該也會知道這場茶會的存在吧。這麼一來,明晚之後的參加者肯定會增加。
  反過來說,現在在這裡的就只有達也與深雪直接、間接找來的成員。而且兄妹當然也邀請艾莉卡與雷歐,但他們兩人不在這裡。
  「雷歐說他會來啊……」
  幹比古不經意地使用類似辯解的語氣說明。他只是以語音通訊邀雷歐過來而已,兩人並非同房,所以他會無法掌握雷歐的行動也是在所難免。但幹比古不禁覺得非得幫忙辯解,這應該是他好好先生的個性使然。
  「那個……我過來這裡的時候有看見西城學長。」
  此時,某個出乎意料的人物提供了這個情報。發言的是在達也正前方掛著笑容的賢人(深雪與穗香穩坐達也兩側,所以他覺得至少要坐在正對面)。他在晚餐之後一直在這裡工作,所以他在進入茶會時間之前有先回房間沖過澡才來。
  「他在飯店大廳被羅瑟日本分公司社長給叫住了。」
  「羅瑟?」
  達也之所以疑惑地反問,是因為他有事先從幹比古那裡聽過相關知識。
  朝幹比古一看,他的雙眼也浮現相同的疑惑,並看向達也。
  「是的,那一位肯定是恩斯特•羅瑟。」
  達也與幹比古的眼神溝通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達也立刻就將視線移回賢人身上了。賢人看起來並沒有察覺他們的眼神交流,露出像是幼犬搖著尾巴跑過來的笑容回答達也。
  「不過西城學長好像一副很困擾的樣子。」
  賢人如此補充。
  「說我怎麼了?」
  緊接著,雷歐就像是早在等待登場般,在這個時間點現身。
  賢人並不是在暗中說雷歐的壞話,但要是維持現狀,難免會因為拿學長當話題閒聊一事而感到尷尬。
  「他說剛才在飯店大廳看到你跟恩斯特•羅瑟。」
  達也在氣氛變得尷尬之前出面應付雷歐。
  「啊,嗯……沒錯,所以我才遲到了,抱歉。」
  「沒關係,這又不是什麼很拘謹的茶會。」
  正如賢人所感覺到的那樣,羅瑟的話題似乎讓雷歐不太愉快。達也沒有進一步詢問,直接邀雷歐坐下。
  茶會在晚間十點之後結束。幹比古、雷歐以及姑且因為他是男生的賢人送雫、穗香與美月回去,深雪與水波以幫忙收拾為藉口留下來。
  深雪和達也同房是公開的祕密。雖然這麼說,但深雪也沒有膽量在穗香等人面前回到達也房間,她「還沒有」灑脫到這種程度。穗香也不想看著達也與深雪和樂融融地消失在同一扇房門後面。深雪會留在這裡,是兩人的想法巧妙交錯的結果——水波會一起留下來的原因,主要是基於「侍女的使命感」,希望至少幫忙收拾善後。
  而水波的矜持充分地得到了滿足。這是因為,琵庫希受命於達也忙著處理其他工作,沒有一起收拾餐桌。
  琵庫希現在正坐在達也所俯視的露營椅上。她閉上雙眼,以雙手搗住耳朵。3H的軀體並非只靠耳朵聽聲音,閉上雙眼也可以透過光學感應器視認周圍的狀況。而且如果想阻絕外部情報,只要關閉感應器就好,所以這個動作在「機械層面」上並沒有意義。琵庫希擺出這種像是人類的姿勢,是因為她正在運用機械以外的知覺。
  「怎麼樣,偵測得到嗎?j
  『捕捉不到「同胞」的反應。』
  琵庫希以主動型心電感應回答站在前方詢問的達也。她在茶會結束之後就遵照達也的命令,尋找附身融合在女性型機器人當中的寄生物——寄生人偶「內容物」的所在處。
  依照黑羽家提供的情報,寄生人偶在本質上其實和琵庫希相同。達也認為寄生人偶大概是九島烈知道琵庫希的存在之後想要複製她而製作的東西。使用的外殼當然不是用來支援家事,而是用為戰鬥所製造的軀體。但不是採用男機人而是女機人,可見肯定是參考了琵庫希的狀況。
  寄生物可以偵測同類。不只是以人類為宿主的個體能相互偵測,以人類為宿主的個體以及以機械為宿主的個體也能相互偵測,這在二月的事件當中已經獲得證明。既然這樣,以機械為宿主的個體應該也可以相互偵測。
  達也認為,琵庫希之所以偵測不到寄生人偶的所在處,是因為寄生人偶處於無法被感應的狀態。寄生物不可能因為雙方都附身在機械上就無法相互偵測,但也很難想像九島家遺沒有將寄生人偶運來這裡。
  (是設定為休眠狀態嗎?還真謹慎……)
  達也聽琵庫希說過,低活性的個體很難偵測,九島的技術人員也知道這件事嗎?總之今晚可以知道一件事——至少在比賽正式開始之前,很難以這個方法查出寄生人偶的保管場所。
  水波來到達也身旁,向他告知已經收拾完畢。繼續在這裡堅持下去也沒有好處。達也命令琵庫希回到車上鎖好車門進入休眠狀態,然後帶著深雪與水波回到飯店。
  
  
  ◊◊◊
  
  
  八月六日,大會第二天凌晨。
  夏天時天亮的時間很早。即使如此,現在的天空依然一片漆黑,才正要開始逐漸混入藍色。在這個不上不下的時間,深雪在陰暗的室內坐在床邊。她坐著不動,注視心愛哥哥的睡臉。
  知道這件事的人肯定大多都會覺得意外,但達也睡眠時都睡得很熟。深雪讓室內維持陰暗,但他不會只因為開燈就醒過來,即使房內稍微發出稍微剌耳的聲響也不會醒。
  不過,接下來這件事應該有很多人能理解。無論達也睡得熟不熟,他都能醒得又快又好。首先,他絕對會在決定要起床的時間醒來。不用鬧鐘,光靠生理時鐘就能在準確的時間醒來。此外他在熟睡時,依然對惡意或害意非常敏感,即使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只要危害他或深雪的人悄悄接近就會立刻清醒。而且就算對方沒有惡意,只要接近到一段距離以內,達也的意識就會從睡夢中浮現,睜開雙眼。
  這個距離與界線,會依照時間與場合而有所不同。有時候真的是接近到可以感受得到呼吸的極近距離,都還不會睁開雙眼,有時候光是有人進房就會清醒。深雪認為,達也恐怕是在入睡的時候自行設定了允許入侵的界線吧。她推測只有在還沒有設定界線就睡著的狀況下,才能夠極度接近哥哥。
  既然是在相同房間就寢,她起身正常走動的範圍應該就是設定在界線之外。實際上,即使她搬椅子到床邊坐,達也也沒有要清醒的徵兆。
  只是她無法確信能夠繼續接近。或許再靠近十公分,達也就會清醒。或許即使她在同一張床上依偎著哥哥入睡,哥哥也不會清醒。
  深雪很想知道。
  她想知道哥哥究竟允許她靠近到何種距離。什麼樣的距離才是自己可以進入的距離。
  (哥哥到底容許我到何種程度呢……)
  深雪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並不是這個想法令她內心發涼。雖然是盛夏,但現在是氣溫偏低的凌晨,她身上是盛夏時穿的薄睡衣,一直都沒有換穿衣服當然會著涼。
  在這個時候,深雪的意識開始朝奇怪的方向迷失。
  (哥哥不冷嗎?)
  其實這次是深雪第一次和達也同房共度一整晚。昨晚(正確來說是前天晚上)她過於興奮,結果就如同跳電般不知在何時睡著了,一覺到天亮。但是昨晚到今天早上,深雪很在意睡在旁邊床上的達也而清醒了好幾次,到了最後就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像這樣在哥哥枕邊做出跟蹤狂般的行徑。睡眠不足開始融化深雪的自制心。
  深雪如同照顧發燒的病人,朝達也的額頭伸出手。看似清醒實則恍惚的意識,已經不再在意剛才的擔憂,不再害怕「可能會吵醒哥哥」。
  幸好達也沒有睁開雙眼。透過手心感覺到他的額頭是冰涼的。
  (好冰……)
  坦白說,只是因為達也熟睡導致體溫降低(達也的身體不會進行「無謂」的代謝,心情平靜時的體溫原本就低),加上睡眠不足而疲累的深雪體溫上升,才會有這種感覺。
  (糟糕……得幫哥哥暖和身子才行。)
  不過,深雪的思緒短路了。
  (我想想,在這種時候讓肌膚相觸就好……是這樣吧?)
  這是遇難時的準則。要是頭腦正常運作,這個點子肯定會讓深雪害羞到過熱,但她不知何時得到了「看護」這個名義,並覺得這麼做是理所當然。
  (……不過我不敢脫衣服就是了……)
  即使如此,似乎也還是殘留著最底限的羞恥心。深雪忘記「可能會吵醒達也」的躊躇,悄悄鑽到達也身旁。
  (哥哥,深雪來幫您暖和……)
  意識已經朦朧的深雪就這麼抱著達也,正式啟程前往夢鄉。
  
  達也確認妹妹熟睡的呼吸變得規律之後睜開雙眼。
  (終於睡著了啊……)
  達也溫柔移開深雪放在他胸前的手,緩緩鑽出被窩。其實他在深雪摸他額頭的時候就醒了。只是因為妹妹的樣子怪怪的(不用看,從氣息就感受得到),所以便裝睡觀察狀況。
  「幸好」他即使和絕世美少女同眠也不會任憑性慾驅使。但他並不是完全不會湧現性慾,而且想到和妹妹在同一張床上互擁就會覺得相當不自在。深雪身體的柔軟觸感令他覺得很舒服,所以尷尬程度增加了數倍,實在沒辦法就那樣繼續睡下去。

  即使如此,妹妹今天就要比賽了,不能在這種時間再度叫醒她。達也不曉得深雪幾點就醒來了,但現在至少還可以再睡一下。
  達也小心翼翼地不發出聲音,換上輕便的衣服,抱持著「好好睡一覺吧」的想法撫摸深雪的頭髮,然後悄悄離開房間呼吸清晨的空氣。
  
  
  ◊◊◊
  
  
  「早安。」
  「啊,早安......?」
  達也與深雪端著早餐三明治進入總部帳篷。梓一邊回應一邊歪過腦袋,這聲問候因此變得不上不下。
  跟在達也身後的深雪看起來莫名——應該說是非常難為情。就梓所見,兩人的距離比平常遠(具體來說約三十公分),而且深雪微微低著頭,眼角有點泛紅。
  今天是深雪上場的冰柱攻防單人賽預賽。在企圖拿下總冠軍的第一高中作戰裡,預定女子組的冰柱攻防要奪冠。謹慎的梓將其列入可以最確實取得積分的項目,也希望再怎麼樣也要避免在預賽就被淘汰。以深雪的實力無法想像她會在這個項目落敗,即使如此,現在的她卻令人感受到一絲不安。
  「……發生了什麼事嗎?」
  梓之所以如此詢問,是想將這份模糊的不安解釋為自己多心,來消除這份不安。
  「『什麼事』的意思是?」
  
  但是達也以不容分說的語氣反問,使得她不敢再多問什麼。
  
  
  ◊◊◊
  
  
  結果,深雪完全不容許交戰對手跨越雷池半步就突破了預賽。男子組雖然也出現過某些令人捏把冷汗的場面,但還是順利通過預賽。此外正如第一高中幕僚團的擔憂,操舵射擊的男女單人賽都是第四名,以零得分的慘敗收場。
  反觀別校的成績,第七高中男女都奪冠得到一百分,以總分兩百分的結果繼昨日再度位居第一。第三高中男女都是亞軍,得到六十分,以總分一二〇分超越第一高中成為第二。考量到明天之後的比賽,第三高中應該會認為可以很快超越第七高中,這對於第三高中來說,本來應該是好的開始才對。
  不過第三高中的晚餐光景並非一片喜色,二年級聚集的一角覆蓋著沉重的空氣,這片烏雲來自沒能在操舵射擊單人賽獲得冠軍的吉祥寺。
  「吉祥寺,第二名也很棒了,不用這麼在意。」
  「是啊,我也是第二名,但是就沒有這麼在意。」
  也有三年級學生在用完餐拿餐盤到回收檯的時候路過鼓勵他,但是效果不彰。
  「沒有想到七高會用那種方法……」
  至今不發一語、緩緩動筷的吉祥寺,突然如此不甘心地低語。要是眼前沒有餐具,他或許早就趴下來了。
  他會受創不只是因為落敗,落敗的方式才是問題。這次與其說是實力不如人,更像是作戰不如人,這讓依靠智謀應戰的吉祥寺因而受到很大的打擊。而且他也有感覺到,今天戰敗不是實力的問題,是作戰的問題。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比起默默消沉,說點喪氣話或牢騷話還比較易於安慰。他周圍的二年級同學抓準這個機會向吉祥寺說話。
  「是啊,在那種規則之下放棄射擊根本不正常。」
  第七高中的戰法單純又超乎預料。只使用機械化的無瞄準射擊,打到就算賺到,省下來的魔法力用在操作小船,只求盡快抵達終點。操舵射擊的規則,是將射擊成績最好組別的擊靶數除以最快抵達終點組別的時間,計算打一個標靶所花的時間,用這個時間乘以各組的擊靶數之後和航行時間相減,所得時間最短的組別獲勝。換句話說如果航行時間差不多,就是擊靶數多的組別有利,相對的,如果擊靶數不多,就是航行時間短的組別有利。
  順帶一提,男子單人賽擊靶數最多的是第三高中的吉祥寺。換句話說,就是精密射擊與無瞄準射擊的差距小於航行時間的差距。追求精確的戰法卻輸給只憑蠻力的戰法,這個結果使吉祥寺無法接受。
  「何況雙人賽的每一隊都是重視擊靶數啊。」
  「實際上,一高女子組就是因為那樣才會打贏七高啊。」
  「七高只是湊巧幸運地歪打正著罷了吧?比賽的時候偶爾也會發生這種事啊。將輝也這麼認為吧?」
  二年級男學生將話鋒轉向將輝,並徵求他的同意。此時安慰吉祥寺的所有人,都察覺了一件奇妙的事。
  回想起來,將輝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對吉祥寺說過半句安慰的話。不只如此,他從今天晚餐時間開始就一直不發一語。雖然有用手將飯菜送進口中,但他的內心感覺卻像是被完全不同的事情所囚禁著。
  「將輝?」
  「嗯?噢,俗話說勝負天註定,今天只是不受老天爺青睐罷了。今天雖然輸給七高,但我們超過一高了,整體來看不只不差,我甚至覺得是很好的進展。」
  看來將輝是有在聽大家說話,但他卻沒能拭去不自然的感覺。圍著吉祥寺的同學不分男女,眾人面面相覷。
  「這樣啊……說得也是,我們超過一高了。」
  「我們的最終目標是總冠軍,明天之後要做的事情也是堆積如山。」
  「意思就是太在意今天的成績是最不可取的做法是吧?我知道了,將輝。」
  但吉祥寺似乎因為將輝這番話而看開了。晚餐時間就在這種氣氛下結束,沒有任何人去追究將輝不自然的態度。
  
  今天也有舉辦夜間茶會的預定,不過要等到以調校CAD為首的各項工作完成才能辦茶會。明天上午是堅盾對壘男子雙人賽,下午是冰柱攻防女子雙人決賽。達也繼續負責突破冰柱攻防預賽的雫,而且堅盾對壘的桐原&十三束搭檔之中,他也擔任桐原的工程師。加上後天上午是冰柱攻防女子單人賽的深雪,下午是堅盾對壘男子單人賽的澤木,負責這麼多主力選手,預料這兩天會是達也「在九校戰」最忙碌的一段時間。
  「司波學長,桐原學長的CAD電壓已經檢查完畢了。」
  「再來進行自動除錯程序。」
  「是。」
  達也由賢人擔任助手,調校乘與桐原的CAD。這項工作與其說是調校更像是檢查,所以他找賢人擔任助手是偏重於教育意義,藉以教導他調校CAD的「正統」步驟。但賢人比預料的還要手巧,知識也很豐富,充分成為達也的助力。
  在兩人的工作即將看見終點時,有人前來造訪達也。
  「是一条啊,怎麼了?」
  造訪工程車的是將輝。
  「抱歉這麼晚打擾你。現在方便借點時間嗎?」
  「對我們來說不算太晚,而且借點時間沒有問題。賢人,休息一下。」
  「是,學長。」
  達也對賢人說完,便和將輝一起移動到工程車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你們讓一年級擔任工程師?」
  並肩跟著達也過來的將輝有些意外地詢問。
  「我去年也是一年級啊。」
  不過達也的回答有些諷剌。「看來我多嘴了。」將輝說完便露出苦笑。
  「所以?我覺得你來找我,一定是關於越野障礙賽跑的事。」
  達也不理會將輝頗為友善的態度,反而搶在對方開口之前如此詢問。將輝有一瞬間露出了不悅的表情,但他後來也覺得現在不是該閒聊的時候。
  「嗯,沒錯。看來火藥味比想像的還要重喔。」
  「你查出什麼情報了嗎?」
  達也停下腳步面對將輝,將輝正面承受達也的詢問。
  「還稱不上查明,只是似乎和國防軍的強硬派有關。」
  「強硬派?」
  達也疑惑地反問。將輝也立刻察覺到,自己只講「強硬派」,會讓他聽不懂是針對什麼事情的強硬派。
  「啊,抱歉,我是說國防軍內部的反大亞聯盟強硬派。」
  「你的意思是他們在九校戰暗中搞鬼?」
  單純地去思考的話,就會發現這是相當好懂的構圖。想以戰爭取勝的勢力為了簡單迅速地擴充戰力,而去挑選軍事適合度高的魔法師。高中生應該沒辦法立刻成為戰力,但強硬派應該也不希望在短期內開戰。而且要是在九校戰得到成果,很容易想像得到他們會將這種做法擴大到以大學生為主的魔法競賽。」
  不過要把九島家——不,是九島烈,要把他跟強硬派聯想在一起是件非常困難的事。達也聽說過九島烈討厭將魔法師當成兵器使用。雖然始終只是個傳聞,但是可信度很高。如果只是聽藤林這麼說,或許還可以解釋為她偏袒自家人,但是否定十師族體制的風間也說過相同的話。
  烈討厭將魔法師當成兵器使用,但並未否定把魔法師當作軍人來利用的做法。反過來說,正因如此,那位老者才更不可能會用這種像是暗算的做法將魔法科高中生當成白老鼠。因為軍人不是消耗品,是重要的資源。
  「聽說酒井上校似乎希望我們魔法科高中生別經過防衛大學,直接志願加入國防軍。」
  將輝的後續說明令達也更感疑惑。原來如此,如果強硬派的目的是確保當作即時戰力的志願兵,就不會和九島烈產生對立。假設將戰鬥色彩強烈的項目納入九校戰也是為了這個目的,那他們有何意圖就淺顯易懂了。恐怕他們是想在魔法科高中學生們內心植入解放鬥爭本能與破壞衝動的快感吧。他們肯定是希望藉此讓更多年輕人志願成為軍事魔法師。
  即使自己也是這樣的年輕人——甚至還只是被稱為少年的年紀,達也依然事不關己般地想著那樣的事情。剌激鬥爭本能與破壞衝動也是四葉的訓練手法之一。
  只是這麼一來,就無法解釋那個讓寄生人偶失控的術式。強硬派知道多少?又介入到何種程度?他們和幕後黑手有關?還是單純的配角?
  此時,達也內心不經意浮現小小的疑問。
  「……虧你連酒井上校這個名字都查得出來。」
  一条家在國防軍內部應該也有相當的管道,不過要在這麼短的時間查出主謀姓名絕對不是易事。這不是大眾政黨,所以應該也不可能是依照派系製作的名冊外流所致。
  達也這句無法辨別是否為自言自語的詢問,使得將輝露出苦悶表情。
  「因為酒井上校是我爸的老朋友……」
  即使是達也,也還是被這個「爆料」給嚇到了。
  「一条,你該不會……」
  「這就錯了!司波,別誤會!」
  達也刻意讓將輝以為自己有那種想法,將輝就正如預料地露出慌張模樣來否定。達也聽他否定也安心了。只是敵人增加的話還好,要是狀況變得更加複雜,他就會因為嫌麻煩而以蠻力翻倒整場棋局。
  (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破壞越野障礙賽跑的賽場好了。這樣就不用管對方究竟設了什麼局。)
  「他們有交情是以前的事!」
  將輝正為別的事情焦急,完全不曉得達也在思考這種極度危險的事情。
  「四年前的佐渡侵略事件,當地的最高指揮官就是酒井上校。」
  (九島家的目的跟國防軍的想法,本來就和我無關。)
  「我想你應該知道,當時為了收復佐渡,就以我爸為中心組織了義勇軍,同時我爸也委託酒井上校調派連隊規模的部隊到北陸的新潟。當時政府與國防軍都在注意沖繩,佐渡也由義勇軍暫時收復,所以國防軍原本似乎只打算出動一個大隊。」
  (一高也並非一定要在九校戰奪冠。反正越野障礙賽跑在最後一天舉行,深雪、穗香與雫她們到時已經是項目冠軍了。若繼論文競賽之後九校戰也同樣在舉行期間停辦,魔法協會應該會丟盡面子——但那和我無關。)
  「酒井上校回應了我爸的要求,我至今依然很感謝他。我爸說當時實際投入了大量兵力,才得以避免遭受更進一步的攻擊,而且我也這麼認為。」
  (在地表下方發動質量爆散,應該無法和一般兵器的爆炸做區分。我自製的第三隻眼也可以在幾公里程度的近距離瞄準細微質量,既然是在地表淺層發動,應該也不會剌激到火山脈。在深夜動手也不會傷及各校學生。問題就在於如何說服深雪,以及要嫁禍給誰……這樣。)
  「不過上校在沖繩戰鬥告一段落之後,卻試圖逆向侵略新蘇聯!不管我爸再怎麼規諫,上校都不肯改變主意。總司令部當然不可能准許他這樣冒險,最後逆向侵略企畫沒有執行,但直到連隊回到正常崗位為止,上校與我爸似乎都一直吵得不可開交,結果吵到決裂,之後就沒有再和上校有過交流。」
  (如果像去年那樣有犯罪集團出沒,就可以將責任塞給他們。國防軍裡有沒有什麼潛在的反叛勢力呢?)
  「昨天找我爸商量的時候,他也在煩惱說希望上校不要做出反叛這種傻事,但最後還是搖頭認定上校已經是外人所以幫不了忙。」
  「反叛?」
  達也在此之前,思索的事情都和將輝的「辯解」完全無關。但是和思緒一致的詞傳入耳朵,他的注意力就自然而然地移向將輝這番話。
  至於將輝,則是因為至今(看似)默默地聆聽他辯解的達也突然有所反應而嚇到,因而心想「反叛」這個詞是否過於激進而產生另一種慌張。
  「不,並不是酒井上校的集團可能造反。我自己也不知道詳情,就只是有他遲早會造反的傳聞出現而已。」
  「意思是沒有根據,是吧?」
  「啊,嗯。」
  「不過聽得到這種傳聞?」
  「好像是……總之!」
  將輝大概是感覺到話題朝著不利於自己的方向進展,提高音量強行回到正題。
  「酒井上校現在和一条家毫無關連,只是因為之前有交情才認識很多共通的朋友,這次的事情也是以這個管道查到的。上校的集團也沒有企圖造反,他們的企圖頂多就是召集許多年輕魔法師吸收到自己的派系,在將來進攻大亞聯盟而已吧。」
  「光是這樣就已經是件大事情了……總之謝謝你的情報,受益良多。」
  「我……我並不是為你調查,所以不用道謝。總之基於這個原因,他們應該不會在比賽時出手,要也是等大會結束吧,可能在閉幕宴會,或是私下個別接觸……查到詳情再通知你。」.
  「感謝幫忙。」
  達也用簡短的道謝目送以過分匆促的速度離開現場的將輝。達也知道將輝的推測是錯的-但他不打算將他捲入寄生人偶的事件。
  (強硬派嗎……)
  出現可以當成替死鬼的具體候選人,使得達也反而因此恢復冷靜。即使是進行偽裝工作,時間也明顯不足。進行寄生人偶實驗的越野障礙賽跑不到十天後就要舉行,就算請八雲協助,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完成布局吧。四葉家或許做得到,不過真夜根本不可能會幫忙炸毀富士演習場的部分區域。
  (看來我在各方面猶豫過頭了,不像我的作風……)
  達也以這種形容方式承認自己累了。今晚就暫時先將寄生人偶的事情趕出腦海,和妹妹與朋友們舉辦茶會放鬆一下吧。達也如此命令自己。
  
  
  ◊◊◊
  
  
  大會第三天上午進行堅盾對壘男子雙人組預賽與決賽,及冰柱攻防男子雙人組決賽。
  而現在正在進行的是堅盾對壘男子組單循環決賽的第三場。第一與第三高中在單循環決賽各拿下一勝,這場比賽的勝利者就是堅盾對壘男子雙人賽冠軍。
  十三束舉盾突擊。三高選手從至今的比賽得知一高兩人都是近戰型,所以一直在和桐原與十三束保持距離的狀態下交戰。但是直接產生作用的遠距離魔法,悉數被十三束雖然狹小,強度卻很高的領域干涉(這是三高選手的想法,實際上是接觸型術式解體)擋下。三高選手改為發射壓縮空氣塊。
  「喝啊啊啊啊!」
  十三束的盾放射衝擊波攪亂壓縮空氣,使其成為只是一道「相當強」的風。這是加速魔法「速裂彈」的衍生型加上移動系魔法「靜止」的複合招式。這招不是對固體群賦予放射狀的加速,而是對接觸盾牌的氣體賦予垂直於盾面的加速方向(「靜止」是用來減少反作用力)。
  直到開始準備九校戰,十三束都沒能夠習得使用空氣的攻擊魔法(這是現代魔法師的普遍技術)。這種魔法大多必須將空氣的壓縮狀態維持到相當接近或接觸到敵人為止。無法在手脚碰得到的範圍外控制魔法的十三束,會對這種魔法抱持想迴避的想法也是情非得已。
  但如果他「完全」學不會,就真的是「想法」的問題了。只要站在地表上,空氣就是無所不在,也存在於「手碰得到的範圍」。如果只是加速手邊的空氣就不需要遙控。例如澤木使用的空壓波音速拳,就只是以固定在拳頭周圍的空氣塊,將空氣塊接觸到的空氣往前推而已。難只難在要將身體的一部分加速到音速的技術,以及必須讓固定的空氣塊順利跟著音速移動,發射壓力波的「工序」完全沒有用到遙控。
  想出這個理論架構的人,是兼任作戰參謀的達也。不過讓十三束學會「爆風」,而且為了讓他能隨心所欲使用這招而幫他修改啟動式以及最佳化他的CAD這部分,是平河千秋的功勞。
  比起啟動式這樣的軟體,千秋原本就更擅長CAD本身之類的硬體,啟動式也是擅長調整卻不擅長改寫。不過十三束提出「零距離爆風」的構想之後,千秋就每天去找指導老師珍妮佛•史密斯學習不擅長的啟動式改寫,成功將爆風的啟動式重組為能讓十三束易於使用的格式。雖說是零距離,但十三束能使用爆風堪稱是託千秋的福。
  桐原抓準十三束瓦解三高攻勢的時間點衝向前方。雙方在擂台上的位置是十三束在中央、三高兩人在角落、桐原在雙方之間。
  桐原壓低重心單腳跪地,並將身體向前倒,以盾牌重擊擂台。
  擂台在下一秒產生晃動。這是因為桐原以魔法送出振動波,而且他又把振動波調節為和重擊擂台時反彈回來的振動同步。
  中央的搖晃幅度比較大,但是站在角落的三高搭檔受到的心理影響比較嚴重,因為摔出擂台就算失去資格落敗。
  他們的注意力移向腳邊,從桐原與十三束身上移開。
  兩人沒有放過這個破綻。十三束以自我加速魔法衝過桐原的所在位置,前去撞向三高選手的盾。這次用的是他的拿手絕活——以固體為對象的速裂彈。
  三高另一個選手無暇注意摔出擂台的搭檔。桐原以盾牌邊角打向該名選手的盾。
  這是高頻刃的變化型。三高選手的盾牌不是被切開,而是化為粉碎。不用等到第二回合,堅盾對壘男子雙人賽就確定由一高奪冠。
  桐原抓起十三束的手朝天際高舉。在擂台旁邊的工作人員區裡,千秋也很開心地在為他們鼓掌。她因為坐在達也身邊而一直板著臉,但現在的她看起來似乎連這件事都忘了。
  
  
  ◊◊◊
  
  
  第三天,一高的成績是冰柱攻防男子雙人賽第三名、女子雙人賽第I名,堅盾對壘男子雙人賽第一名、女子雙人賽在預賽被淘汰。堅盾對壘的女子雙人賽是失算,不過這是因為她們和預賽第一的第三高中同組,如果她們在預賽打贏第三高中,現在反而會是第一高中拿下冠軍吧。那場比賽就是如此激烈。
  不過結果就是結果。第三高中在今天的競賽都拿到第二名以上,在第二天結束時,第三與第一高中只差四十分,今天卻拉開到一百分,因此晚餐席上沒能炒熱氣氛來祝賀奪冠的搭檔。
  雖然不能算是代替——
  「雫,恭喜奪冠丨.」
  「不過以雫的實力來說,會奪冠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嗯嗯,雫,恭喜妳!」
  在達也工程車舉辦的夜間茶會裡,眾人紛紛為雫奪冠一事祝賀。
  「謝謝各位。」
  無論聽見多少次祝賀的話語,她果然還是會很開心吧。雫微微靦腆一笑,低頭致意。
  「明天就輪到深雪了呢。」
  然後她便為深雪加油打氣。她這麼做的時候有些害羞,卻絕對不是為了遮羞。
  「是的,我也得努力才行。」
  深雪也以不開玩笑也不掩飾的率直笑容回答雫。
  「深雪還是別把努力放在心上比較好吧?要是過度緊繃,也可能會失誤。」
  「深雪不可能因為小小的失誤就輸吧?頂多只要小心太早使用魔法,被判偷跑而失去資格而已吧。」
  「這就是最嚴重的失誤了。」
  「真是的……昴跟艾莉卡都覺得我這麼迷糊嗎?」
  昴與艾莉卡之所以裝出警告的語氣調侃她,大概是受不了雫與深雪醞釀出來的純真氣氛吧。雖然不是當成其證據,但深雪以稍微戲譫的語氣抗議後,眾人隨即便被放鬆的氣氛所壟罩。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昴苦笑回應,深雪也沒有繼續追究。
  女孩們歡樂的聊天聲乘著微風融入夜空。在達也工程車舉辦的夜間茶會,人數正如預料的變多了,也因而變成了一場熱鬧的茶會。
  第一天說「有事要忙」而沒來的艾莉卡,也從昨晚開始就若無其事地前來參加。今天里美昴與明智英美也加入,露營桌也差不多要擠滿了。要是人數繼續增加,就必須要去調度新的桌椅過來了吧——不過二年級的女選手已經到齊,應該不用考慮人數繼續增加的問題就是了。
  話說,達也等人的茶會已經在隔天早上廣為一高學生所知。而且英美與昴今晚加入茶會的原因,並不是因為經過一晚而不再客氣的緣故。
  「話說回來,幸好艾咪心情轉好了。我好擔心她要是就那樣整晚鬧彆扭的話怎麼辦。」
  「哪……哪有鬧彆扭!我才沒有鬧彆扭!」
  這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再三叮嚀……應該不是這樣,不過英美賭氣反駁,昴只能說著「好了好了」來安撫她。雖然態度看起來不像是真的在安撫,但也就是說英美的心理狀態就是這麼差,至少昴有這種感覺。
  昴與英美住同一個房間。她們不像穗香或_那麼親近達也,來到九校戰會場之後,除了比賽時間以外都是兩人共同行動,所以要是英美心情不好,昴也會覺得不自在,而且身為朋友,她更想為她想想解決的辦法。
  「發生了什麼事嗎?」
  深雪不是詢問當事人英美,而是昴。
  「就說沒事了!」
  紅著臉的英美從旁大喊想要妨礙,但昴不可能因為這樣就閉口。
  「十三束那個傢伙啊……」
  昴閉起單眼,聳肩嘆氣這麼回答。不只是深雪,連穗香與乗也露出像是在說「啊……」的這種理解到發生什麼事的表情。
  「十三束同學怎麼了?」
  美月詢問坐在旁邊的雫,不過回答她的是艾莉卡。
  「反正就是在和那個女的卿卿我我吧?」
  「那個女的……是指誰?」
  「平河啦,平河千秋。」
  美月似乎終於聽懂艾莉卡的意思了,但她好像還無法接受,朝英美投以想詢問的視線。
  「艾咪,以十三束同學的個性,我想他真的只是在表達謝意。」
  在晚餐席上看見十三束很要好地和千秋(不過千秋微微低著頭)交談的穗香,以這番話安慰著英美。
  「就說沒事了……」
  英美強烈否定,但不只是穗香看見十三束頻頻找千秋說話,深雪與雫也看見了相同的場面。即使不提這一點,只要比照英美與昴的表情,誰說的話可以信任也是一目了然。
  「艾咪,十三束同學不行喔。」
  「什麼意思?」
  何況英美做出這麼淺顯易懂的反應,甚至令人質疑她是否想隱瞞。不過雫講話的簡略方式聽起來也相當具有挑釁意味。
  「十三束同學和達也同學不一樣,他是『真的』很遲鈍,所以得明講才行。」
  雫接著說出先前省略的部分,使得英美露出複雜的表情。是不想辯護,但就算要辯護也做不到的表情。
  說到複雜的表情,被當成話柄的達也也不曉得要選擇露出何種表情而傷腦筋,但「幸好」他沒有困惑太久。
  『主人。』
  琵庫希突然以心電感應呼叫,達也隱藏緊張心情面不改色地起身。除了某些特定狀況,他禁止琵庫希使用心電感應。換句話說,就是這種特定狀況發生了。
  「哥哥?」
  「達也同學?」
  「機器的狀況似乎怪怪的,我去看看。」
  達也對深雪與穗香留下可以隨她們解釋的藉口之後,便動身前往工程車。
  
  達也一進入工程車,就看到琵庫希用駕駛座的資訊面板叫出了地圚。位於地圖中心的游標隔著越野障礙賽跑的賽場,落在和這裡反方向的軍用道路。
  『我在此處捕捉到同胞的反應。』
  「還在持續發出反應嗎?」
  面有難色地瞪著地圖的達也,如此詢問琵庫希。
  『還在持續。對方似乎也感知到了我的存在。』
  「知道有幾具嗎?」
  『識別出十六具個體。』
  和達也在前第九研確認到的女機人數量一致。
  『啊……』
  琵庫希以一副感到意外的感覺發出意念聲。最近這種反射性的舉動越來越像人類了。
  「怎麼了?」
  『同胞的反應同時消失了,推測是進入休眠狀態導致的結果。』
  「有移動的徵兆嗎?」
  『持續發出反應的期間沒有移動。』
  現階段無法光明正大地在國防軍設施裡檢修寄生人偶。雖然不知道情報外洩到何種程度,但寄生人偶的性能測試應該是祕密計畫才對。達也認為既然這樣,那合理的做法就是準備行動實驗室之類的裝置直接運進演習場。
  達也不知道有效監視寄生人偶運作的距離是多長,但若是為了測試性能,對方在實驗進行時理應想在近一點的地方監視。就在賽場後方不遠的區域符合這個條件,只是問題在於——
  (如同我們這邊偵測得到寄生人偶,對方應該也知道琵庫希的位置……)
  這一點正是不安要素。如同琵庫希能感知到寄生人偶,寄生人偶也能感知到琵庫希,同時九島家的實驗團隊也會得知這邊察覺到了寄生人偶的存在。
  若達也是他們的話,他會立刻轉移陣地,或是直到實驗當天都遠離該處。但他們也很可能因為安於受到九島烈庇護的立場而沒有明顯提防。
  (……我不是昨天才認定一直猶豫也是無濟於事嗎?就算到頭來白費力氣也無妨,總之先去設局看看。)
  達也在揮去心中迷惘之後,便如此下定決心。
  
  達也裝上預藏在工程車上的裝備下車一看,就發現茶會已經結束了。
  「達也同學,明天見。」
  「深雪也明天見。」
  「達也同學,感謝招待。」
  「司波同學、深雪,今天打擾你們了〜」
  「再見,達也。」
  「司波學長,晚安。」
  朋友們(加一名學弟)熱熱鬧鬧地返回飯店。深雪在目送眾人離開之後,便抬頭望向達也,嫣然一笑。
  「哥哥,您現在要外出吧?」
  「對。」
  深雪問得正中紅心,達也甚至沒有出現隱瞞的念頭就點頭了。
  「我就是這麼認為,才會請大家離開。」
  看來他被深雪看透到可說是恐怖的程度了,但達也心想「這種事早該司空見慣了」,使他心中的動搖在顯現於腦海之前就先消失了。但達也無法壓抑住下一句話所造成的內心動搖。
  「哥哥,請您不要去。」
  「深雪……妳說什麼?」
  「不。哥哥,我不會讓您去的。」
  從深雪臉上看不出激動神情,她的雙眼因為堅定意志而發出明亮的閃耀光芒。
  「哥哥現在有必要前往敵陣嗎?深雪不這麼認為。」
  「琵庫希偵測到敵方位置了,這可是好不容易掌握到的線索。」
  「問題不在這裡。我想問的是哥哥為什麼非得要在『事前』阻止九島家的實驗?」
  達也難得語塞。他收到不明寄件人的警告信之後,就覺得理所當然要阻止這場實驗。不過這是一定要由「他」來處理的事情嗎?
  「這或許是我的任性也說不定。或許是因為我這次沒有幫上哥哥的忙,才會冒出這種不知羞恥的想法。J
  這麼說的深雪表現出堅毅的態度。她確實承受了這份「羞恥」並且擋在達也面前。
  「我甘願承受任何斥責。不過哥哥,請先聽我說。」
  達也無法將視線移開深雪的目光。即使決心前往敵陣,卻無法離開她面前。
  「哥哥完全沒有理由為九島家的實驗負責。而且寄生人偶要進行性能測試這件事,哥哥也沒有任何責任。」
  達也也明白這一點。他在心中對此感到贊同。
  「同時,哥哥也沒有道理為參加越野障礙賽跑的所有選手負責。」
  「............」
  達也的心情就像是在坐禪時被板子敲打肩膀一樣。達也隱約開始理解到深雪想說什麼,以及妹妹是對的,而自己是錯的。
  「哥哥,深雪現在要說一件任性的事,一件非常膚淺的事。」
  深雪的語氣沒有自卑與偽惡,她的意志堅定不搖。
  「哥哥只要保護我就好,只要為我負責就好。」
  但只有她的聲音顫抖得像是隨時會掉淚。
  「哥哥沒必要關心我以外的人,沒必要關心第一高中的學生,甚至是別校的學生!」
  深雪咬緊牙關低下頭,瀏海遮住了她含淚的雙眼。
  「寄生人偶的事情等到比賽當天再處理就好了。只要不考慮解放寄生物主體,那種東西根本就不會是哥哥的對手。全部等到當天再破壞就好了。被解放出來的主體,我會在比賽結束之後一起解決掉。」
  深雪以如同是在瞪視他、挑戰他的視線,和達也四目相對。她的雙眼沒有流出淚水。
  「即使這樣哥哥還是要去的話,恕我冒昧,我會使盡全力來阻止哥哥。」
  達也這次真的慌了。
  因為他感覺到深雪體內充滿禁忌的力量。
  「深雪,住手!妳……難道想封鎖我的『眼』嗎?要是這麼做的話,會連妳都沒辦法使用魔法啊!」
  「那樣的話,明天的競賽就必須要棄權了吧。說不定也必須要從第一高中退學。但總比哥哥繼續勉強自己來得好!」
  深雪首度展露激動情緒,以哽咽的聲音將真心話表露無遺。
  「哥哥,您有察覺自己逞強到了什麼程度嗎?從早上到傍晚都在調校選手的CAD,比賽結束後還接受其他技術人員的諮詢並提供建議。而且直到深夜都在指導學弟,同時為明天做準備。還要應付九島家與國防軍……這樣就算是哥哥也撐不住的!哥哥會累垮的!」
  深雪雙眼滑落一顆顆的淚珠。
  達也總算發現自己很疲勞,發現自己徹底疲累到沒有察覺妹妹左思右想到這種程度。
  他感受到棲息在心中的迷惘消失,內心變得輕盈。
  「妳不必這麼做。」
  深雪以感到意外的表情仰望達也。達也的語氣不再焦躁,轉而充滿了平靜的溫柔。
  「今天我會直接回房。」
  「哥哥......?」
  「深雪,妳說得對,我錯了。」
  深雪原本不認為自己會成功說服哥哥,她明白其實基於「人性」,哥哥才是對的,所以很難馬上相信哥哥居然會回心轉意。
  「如妳所說,我該保護的只有妳。只要能夠保護妳,其他事情都無所謂。我只要有妳在身邊就好。」
  這是深雪一直期望聽見的話語,是填滿她內心的話語,也是束縛她內心的話語。深雪就只是默默注視著達也,就好像剛才的高談闊論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她的眼神和剛才一樣率直,卻又和剛才完全不同,充滿了夢想。
  「回房間吧。」
  被推動肩膀的深雪,如同傀儡般開始往飯店的方向走去。
  ——徹底扮演著背景的水波,因為剛才那一幕而低下頭,藏起自己像是在忍受著複雜心情的表情,跟在兩人身後離去。
  
  
  ◊◊◊
  
  
  大會第四天上午,冰柱攻防的女子單人賽,深雪在單循環決賽的兩場比賽中都是不到一分鐘就打倒對手,順利奪冠。
  雖然是會擔心對手可能因此留下心靈創傷的壓倒性勝利,但深雪看起來不以為意。觀眾們甚至沒能注意戰敗者。深雪露出的愉快笑容,使得觀眾忘記鼓掌看到出神。正可說是為她著迷。
  午餐之後是冰柱攻防男子單人賽,以及堅盾對壘男子單人賽。達也負責堅盾對壘。他在前往擂台旁邊的途中和澤木會合。
  「司波學弟,你今天看起來狀況很好。」
  即使上午都在處理冰柱攻防(也就是深雪)的事,早餐時還是有在帳篷碰面。
  「有差這麼多嗎?」
  達也同時冒出「現在才這麼說?」的感覺與唐突的感覺,並且反問澤木。
  「是啊。第一、第二與第三天,總覺得你看起來沒有完全專心在比賽上。即使如此,你還是有好好表現出成果,所以我不打算插嘴,但我一直覺得你是不是有抱持著什麼煩惱。J
  達也暗自驚訝。他抱持的不是煩惱而是迷惘,但他不認為自己有把這件事寫在臉上。實際上像是穗香、雫、幹比古等朋友,或是和他之間的關係比澤木還要親密的五十里與梓等人,都沒有察覺他狀況不佳。也可能是因為沒有一直在一起才會察覺這種細微變化,即使如此,澤木觀察的眼力還是值得畏懼。
  「你今天的表情很清新,感覺得到精神奕奕。J
  「我可能在自己沒有察覺的狀況下累積了不少疲勞。昨天久違地睡得很好,所以身體狀況才恢復了吧。」
  這種說法不突兀,卻也不高明。如果是我,我應該不會接受這種說法吧——達也如此心想,並回應澤木。
  「那太好了。司波學弟,以這個步調加把勁吧!」
  但澤木甚至完全沒有起疑的樣子。他只是看著前方,不去思考多餘的事情,只注視即將來臨的比賽。
  
  
  ◊◊◊
  
  
  就像是和達也的恢復同步般,第一高中開始急起直追。
  第四天,第一高中的成績是冰柱攻防男子單人賽第三名、女子單人賽第一名。堅盾對壘男子單人賽第一名、女子單人賽第一名。前一天落後第三高中一百分,如今縮減到六十分。
  到了新人賽,第一高中的進擊依然持續著。新人賽第一天,操舵射擊男女雙雙奪冠,達也和賢人一起擔任男選手的工程師,帶領學弟們打倒第七高中獲勝。女子組的部分則是香澄在頒獎台中央露出「怎麼樣啊!」的得意表情。
  新人賽第二天是堅盾對壘與冰柱攻防決賽。堅盾對壘男子組以第三名作結,但女子組漂亮奪冠。雖然達也擔任水波的工程師,不過他幾乎沒有登場的餘地。
  冰柱攻防同樣是男子組第三名、女子組第一名。女子組的冰柱攻防由泉美獨領風騷。泉美回到第一高中帳篷時掛著滿臉——隱約感覺得到愛戀氣息的笑容抱住深雪,但在這個值得慶賀的時候,深雪也是乖乖當個(站著的)抱枕,讓她抱到心滿意足。
  再來是新人賽第三天。
  「……這就沒辦法了。」
  「在幻境摘星和亞夜子對決果然還是太艱難了……就算是我,大概也沒有勝算吧。」
  為了準備後天的幻境摘星正規賽而在今明兩天放假的達也,在觀眾席欣賞幻境摘星的決賽。
  第一高中有一名選手晉級決賽。
  其實在甄選選手的階段,曾經提議讓泉美或香澄去報名女生的明星項目——幻境摘星。很多人支持這個方案,但是達也強硬反對,所以最後香澄報名操舵射擊,泉美則是冰柱攻防。
  達也反對兩人報名幻境摘星的名目是「香澄適合操舵射擊」、「泉美和冰柱攻防的調性很合」。這不是謊言。七草家魔法師的特徵是「沒有不擅長的領域」,換句話說就是適合使用任何魔法,而且調性都很合。像真由美那樣明顯擅長某些魔法反而是例外。
  不過真正的理由是「在幻境摘星贏不了亞夜子」。
  亞夜子最擅長的魔法,是將氣體或能量擴散、平均到無法識別的聚合系魔法「極散」。極散術式和幻境摘星沒有直接關係,但亞夜子有另一個和「極散」同樣擅長的魔法。
  那就是「疑似瞬間移動」。這個魔法是以空氣形成的繭包覆自己或己方搭檔,中和慣性,然後利用在一瞬間通過真空通道的方法來進行移動。
  真空通道會被認定是妨礙其他選手,所以這個魔法不能直接在幻境摘星使用。但是只要將疑似瞬間移動的術式降級,就會成為一邊產生強風,一邊以眼睛跟不上的速度跳躍的魔法。
  使用飛行魔法也敵不過她的速度。疑似瞬間魔法的移動距離比飛行魔法差得多,但這在幻境摘星中不成問題。如果真有在這項競賽贏過亞夜子的方法,那大概就只有在她發現光球之前先把光球打掉這個方法吧。
  正如達也與深雪的預測,幻境摘星新人賽陷入了亞夜子獨自不斷得分的狀況。第一高中的學妹也是全力以赴,維持現狀應該可拿下第二名。
  但也僅止於此。因為現在分數差距也是有增無減。
  比賽結束的鐘聲響起。
  幻境摘星新人賽的結果如下:冠軍是四高的黑羽亞夜子,第二是一高、第三名是三高、第四名是其他五校。
  
  新人賽最後一天是祕碑解碼。第一高中雖然陷入苦戰但依然全力以赴。
  祕碑解碼今年起改為九校單循環賽,正規賽與新人賽都分成兩天使用六座賽場,每隊打八場合計進行十輪賽事(也就是說,各隊有兩個時段不用比賽)。
  第二天的第九輪賽事,七寶琢磨帶領的第一高中隊到目前為止六戰全勝。他們在上上一輪比賽好不容易打贏戰前視為最強勁敵的第三高中,當時新人隊就已經洋溢起奪冠氣氛。然而在前一輪比賽目睹第三高中敗給第四高中之後,琢磨他們的意識就像是被澆一桶冷水般緊繃起來。
  「那個傢伙好厲害,叫什麼名字?」
  不是在相關人士觀戰區,而是在一般加油區看這場比賽的雷歐詢問達也。
  「黑羽。黑羽文彌。」
  「黑羽?他果然……」
  同樣在一般觀眾席觀戰的幹比古,像是要避免被別人聽到般以不清楚的聲音這麼說。
  第一高中對第四高中的比賽,目前正要步入尾聲。很遺憾的,是以第一高中陷入危機的情況迎向尾聲。
  這裡是各處放置巨大岩石,模擬石灰岩地形的「岩地戰臺」,設立在一角的第一高中祕碑由七寶琢磨防守。他出乎意料地自願擔任防守,將至今前來的敵人悉數擊退。之前能夠戰勝第三高中的最大因素,也堪稱就是琢磨將對方攻擊手全部打倒這一點。
  這樣的琢磨面對文彌卻屈居下風。文彌如同牛若丸那樣在大岩石之間跳來跳去,不容許琢磨進行瞄準。而且文彌手上的手槍造型CAD在空中鎖定琢磨,接著一股無形衝擊襲擊琢磨。
  無系統魔法「幻衝」。
  這是達也在去年新人賽也使用過的術式,但是他使用起來的威力比達也高得多。這也是當然的,文彌使用的不只是幻衝,還巧妙地在幻衝裡藏入系統外魔法「直結痛楚」。這是文彌所擅長的魔法,也只有文彌能夠使用,可以讓對方的精神直接感知到痛楚。
  他將魔法威力降低,不用說是觀眾,連在場的魔法研究員都不會發現他使用這個魔法,所以不至於一招就剝奪琢磨的意識。這麼做的結果導致文彌的魔法沒有被當成「直結痛楚」,而是被當成強力的幻衝。
  不過無論被誤解成什麼樣的魔法,這個魔法的威力與帶來的結果都不會因此有所改變。累積在精神上的痛楚正確實地不斷奪走琢磨的專注力。
  專注力減弱,會直接降低魔法的威力與成功率。琢磨為了阻止文彌的行動,試圖施展「碎石雨」(對小石頭施加群體控制,集中射向敵人的魔法)。
  琢磨的周圍浮起許多小石頭。
  但是這些石頭沒有襲擊文彌,而是灑落在文彌前一秒所站的岩石上。
  文彌手中射出暗藏「直結痛楚」的幻衝。
  他將第一高中的三個人全部擊倒,於是第四高中確定獲勝。
  祕碑解碼新人賽由第四高中奪冠閉幕。不過第一高中保住了亞軍,奪得新人賽總冠軍。
  這使得在新人賽結束時,第一名的第三高中和第二名的第一高中相差分數變為五分。一年級的活躍使得第一與第三高中的爭冠競賽回到原點。
  九校戰第九天,戰鬥再度從新人賽回到正規賽。在這片星空之下,即將進行別名「精靈之舞」的幻境摘星決賽。
  第一高中將穗香與昴兩人送進決賽。穗香的工程師是達也,昴的工程師是梓。同為二年級的兩人採取要在這裡一鼓作氣超越第三高中的作戰計畫。在確定第三高中只有一名選手晉級決賽的時候,這個作戰計畫就成功了一半,達也與梓也已經盡力完成了取得另一半成功的準備,再來就端看選手的表現了。
  穗香換上以亮綠色為底的貼身比賽制服,有些害羞地站在達也面前。即使知道是比賽用的服裝,但在這麼近的距離被異性看見這套穿著還是會覺得難為情吧。
  「完全沒有異常。妳自己有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達也除了檢查CAD的調校,還目不轉睛打量穗香的身體,這也是在所難免。因為以他的狀況來說,使用自己的「眼睛」調查會比機械觀測更加確實。
  「不……沒有。沒問題。」
  穗香終於害羞地輕聲回答。基於某種原因,這比起單純被異性注視還要更令她害羞。達也同樣知道這個原因,但正因為知道原因,才更必須要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
  為了讓她專心比賽,和預賽前一樣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達也如此心想,也打算向穗香這麼說的時候——
  「司波同學,打擾了。」
  原本在隔壁準備室和梓進行最終調整的昴進來了。
  「什麼事?」
  這句話在字面上不太友善,但語氣沒有那麼冷漠。達也單純只是詢問。雖然是同校選手,但幻境摘星是個人賽,在選手即將進場的時間點造訪接下來要交戰的對手,即使不到超乎常理的程度,也算是不正常。
  「想說來跟司波同學打個招呼。」
  「跟我?打招呼?」
  「對,跟你。」
  昴像是在賣關子般點頭。不過這是她的習慣動作。一年前就算了,但現在的達也已經不會去在意她這種動作。
  「我會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利。不好意思,司波同學的不敗神話將在今天終結。」
  不過,這種高傲的說話方式一點也不像昴的作風。
  她說的「不敗神話」,指的是達也負責的選手從去年以來就是只輸給彼此,實際上未嘗敗績。今年九校戰也一樣。操舵射擊雙人賽的英美,冰柱攻防雙人賽的零、單人賽的深雪,堅盾對壘雙人賽的桐原、單人賽的澤木,新人賽操舵射擊男子組、新人賽堅盾對壘女子組,全都奪冠。
  「不過這些勝利都不是我自己贏來的。」
  不過達也沒有將這些勝利誤認成是自己的功績。英美、雫、深雪、桐原、澤木、水波,他負責的盡是些不用他協助也能奪冠的選手,達也反倒覺得是自己走運。即使他的回應帶點苦笑,也不代表他的個性扭曲吧。
  「就算這樣,司波同學負責的選手也沒有輸過。我要打破這個神話。」
  不過客觀來看,這份實績肯定也造成了交戰對手的壓力。昴露出不像她作風的強勢態度,應該也是為了排除這股壓力吧。
  老實說,這個態度令人感覺很差。不過就算這麼說,昴對達也來說依然是同校選手,貿然回話增加壓力也是不當的做法。
  「這樣啊。」
  達也只能簡短如此回應。
  
  目送昴離開的達也將視線移回穗香,便發現她不知為何熱血沸騰。
  「達也同學!」
  她的雙眼裡已經不再蘊藏著害羞,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鬥志之火。
  「我會努力,我會努力拿下冠軍!我會保護達也同學的不敗記錄!」
  過於不服輸的這股氣勢,反而令人擔心會弄巧成拙。但以穗香的狀況來說,這時候潑冷水肯定是反效果。達也在這一年的來往中摸清了她的個性。
  「這樣啊,那就靠妳了。」
  這時候火上加油反而比較好。
  「好的!」
  穗香開心地以充滿幹勁的笑容點頭。
  幻境摘星決賽。
  
  結果是穗香冠軍、昴亞軍。三高的選手奪得季軍,但得分是一高八十分,三高二十分。
  第一高中終於在總排名的部分站上第一。
  
  
  ◊◊◊
  
  
  「途中還很擔心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看來今年也沒有問題。」
  第一高中學生聚集的晚餐席上,洋溢著比起喜悅,更像是放心的氣氛。
  九校戰第十天,第一高中在祕碑解碼也奪冠,總分領先第三高中九十五分。雖然曾經被超前一百分,但現在完全反敗為勝。
  「吉田是今天的最大功臣,你真的表現得很好。」
  稱讚幹比古的是在祕碑解碼組隊的三年級學生三七上凱利。他具備印度與英裔血統,金色頭髮加黑色皮膚的搭配非常罕見。
  「不……這不只是我的功勞,也承蒙學長們的協助。」
  幹比古說著便看向不遠處在女生們圍繞之下用餐的達也。
  「達也也幫了不少忙……」
  「說得也是,司波今年也以工程師身分大顯身手。喂,司波!」
  凱利向抬頭看向這裡的達也招手。達也端著吃到一半的餐盤起身,離開以妹妹深雪為首的美麗女生集團,來到這張充滿陽剛味的餐桌。幹比古看著他走來,同時壞心地想著「我可不會只讓你吃香喔……」——不過並不確定他是否真是如此心想。
  「總之先坐下吧。」
  這句話出自陽剛味最重的澤木。達也沒有笨到刻意違抗(因為他端著餐盤過來,所以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違抗吧),說聲「我知道了」就坐到澤木指示的座位上。
  「今天辛苦了。」
  「不,我昨天沒能好好協助,所以希望今天能盡量彌補。」
  達也輔助幹比古並非臨時的決定,幹比古的CAD從一開始就是由達也負責。不過真要說的話,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幻境摘星與祕碑解碼的比賽時間可能會重疊。而明知可能會分身乏術,達也依然被選為穗香與幹比古的工程師。
  「昨天的那個是在所難免,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事。」
  場中所有人都明白這件事,但服部卻刻意說出口,反映出他「規矩又死板」的個性。
  「一點都沒錯。而且以你昨天的表現來看,稍微放水也不成問題。你的確為今天的勝利貢獻良多。」
  「這樣也幾乎確定是總冠軍了吧。有臉見學長姊們了。」
  繼澤木之後,凱利以鬆一口氣的表情這麼說。他升上三年級才首度獲選為代表,傳統的擔子肯定格外沉重吧。
  就達也來看,這番話講得還太早。以目前的積分差距來看,第三高中還是可以在明天的越野障礙賽跑反敗為勝。
  但達也並沒有指出這點。老實說,無論是名次、積分或總冠軍,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他要讓明天的競賽平安結束。
  不對,為了明天的競賽在表面上可以平安結束,他要消滅所有「阻礙」。
  達也在無關痛癢的問答背後,如此下定決心。
  
  
  
  ◊◊◊
  
  
  
  晚餐後,達也來到飯店的瞭望室。月亮還沒有升起,但天空清澈無雲。富士山在星光之下展現朦朧的輪廓。山的前方是如同地獄深淵的黑暗。他在陽台俯瞰演習用的人工森林。這裡是明天的越野障礙賽跑場地,也是有人在幕後籌畫的暴行上演的舞台。
  「怎麼樣?」
  他詢問身旁擁有少女外型的人偶。
  『沒有反應,推測依然在休眠當中。』
  回答的是寄宿於人偶的魔物。在倫敦會議命名為「寄生物」,達也等人稱為「琵庫希」的靈子情報生命體。
  「果然還是只能等到明天了嗎……J
  達也的自言自語透露出他失望的心情,但他臉上沒有感到消沉的跡象。達也肯定想知道由寄生物寄宿在女機人的人型魔法兵器,同時也是明天實驗的主角——「寄生人偶」位於何處。但他現在帶琵庫希來到這裡,原因並不是在期待她真的可以查出位置。而且,如果只是要琵庫希尋找寄生人偶,那根本沒有必要來到高處。因為琵庫希與寄生人偶在本質上是同類,只要彼此處於活動狀態就能偵測到彼此。
  自從被深雪以賭上魔法師生命說服的那天夜晚以來,達也就不再試圖於事前阻止九島家這個可能嚴重危害魔法科高中生的實驗。這樣或許正合神祕情報提供者的意,但達也決定等到當天,也就是明天到了現場再判斷要怎麼做——「神祕的情報提供者」沒有追加提供有用的情報,由此就能明顯看出對方並不是要在事前阻止實驗。
  達也會來俯瞰沉入夜幕的明日舞台單純只是心血來潮。真要說的話,是因為九島家與神祕的情報提供者將他耍得團團轉,所以他來這裡稍微宣洩一下怒火,也就是「明天你們給我走著瞧!」的意思。讓琵庫希偵測寄生人偶只是「順便」。
  「達也。」
  瞭望台夜間並非禁止進入。不過將近深夜的這個時間,頂樓露台沒有燈光也吹不到冷氣,達也沒有想到除了自己以外,居然還會有其他怪胎來到這裡。
  「師父,您是來乘涼的嗎?」
  不過,八雲的怪胎程度比我嚴重多了……達也如此心想。他所想的「自己以外的怪胎」並不
  是八雲。
  「算是那樣吧。因為晚風比冷氣舒服。不過那位大小姐應該有事找你吧?我覺得差不多該打聲招呼了。」
  八雲說完並沒有聳肩,但站在露台上的達也抱持類似的心情看向他所說的人物。
  透過夜幕看見的人影是比他年長,就世間看來卻還年輕的女性。她現在給人的印象和平常不同,大概是那張美麗臉蛋沒有以往那種裝模作樣的笑容,而是掛著沒有餘力的緊繃表情。
  「那封信果然是少尉寄的嗎?」
  達也完全不說開場白,如同延續對話般詢問,藤林的臉露出苦笑稍微放鬆。
  「你怎麼知道?J
  「這是可能性的問題。如果去想我認識的人當中,有誰能夠使用那麼高階的技術,少尉是第一人選。」
  「也可能不是你認識的人吧?」
  「就算去思考這種可能性也沒有意義。」
  「也對……」
  雖說稍微放鬆,但藤林表情依然緊繃。究竟是基於緊張、罪惡感,還是完全不同的原因……達也的洞察力還不足以看透箇中原因。
  既然不知道,那麼詢問就是最好且唯一的解決之道,所以達也毫不客氣猶豫地詢問。
  「您在前第九研前面的道路那裡也有對我提出警告對吧?您想要我做什麼?」
  「做什麼嗎……我希望達也做什麼呢……」
  達也注視的目光如同要射穿藤林雙眼,卻找不到任何能判斷她在敷衍的要素。
  「達也,要不要換個地方?」
  即使以魔法防止竊聽與偷拍也不能放心,她要講的事情就是如此深入吧。
  「這個嘛……」
  本次事件在某些方面上,無法斷言藤林與獨立魔裝大隊是自己人。雖然也不是說不擔心是陷阱,但也沒有這麼嚴重。
  「方便也請師父在場嗎?」
  「好啊。」
  「好的,我不介意。」
  「我明白了,那就交給您安排。」
  達也得到兩人應允之後,接受藤林的提議。
  藤林帶達也與八雲來到車上。這輛車和達也當成工程車使用的露營車類似,不是停在分配給九校戰的停車場,而是停在有點距離的地方。車上沒有任何人。
  『主人,沒有偵測到通訊用的電波。』
  琵庫希曾在牛山等人的協助之下,盡量在3H軀體的容許範圍內強化她的感應器,這樣的她也沒有察覺可疑之處。
  「達也坐吧,八雲老師也請坐。」
  藤林邀兩人坐上簡易沙發之後,便稍微若有所思地看向琵庫希,但她最後還是不發一語地走向車內廚房。
  她大概是一開始就不打算花太多時間吧。藤林以托盤端著三個裝入黑色液體的玻璃杯回來。她將杯子擺在桌上,然後無視於站著的琵庫希,坐在兩人正對面。
  「從頭依序說明比較好嗎?」
  藤林沒有邀兩人喝飲料,就突然開口詢問達也。語氣變得親切,或許是代表她不是以軍方立場對待達也。
  「這個嘛,在您詳細說明之前,我想先確認幾件事。」
  達也毫無戒心地拿起杯子喝飲料。他剛好口渴。
  「好啊。」
  藤林並不驚訝達也會毫不猶豫地就喝下她招待的冰咖啡。她知道達也可以比她更正確認知物質成分,再說,毒也只能在「短短一瞬間內」對達也有效。
  「首先是第一個問題,您為什麼寄第一封信之後,就沒有再追加提供詳細的情報?少尉受到監視了嗎?」
  藤林覺得達也劈頭就問她不想被問到的事情,但她現在不能不回答。
  「是的。」
  「那麼第二個問題,您這次之所以會來找我,是風間少校或佐伯閣下的意圖嗎?還是九島閣下的意圖?」
  「……是隊長的命令。外公沒有監視我。」
  「沒有監視」究竟代表藤林響子在本次強硬進行的實驗和九島家完全無關,還是被信賴到無須監視?
  「藤林家的大小姐,我也方便問一個問題嗎?J
  八雲在達也進一步詢問之前插嘴。「藤林家的大小姐」這個稱呼是否妥當?至少達也不認為是妥當的稱呼。但藤林並不在意,露出平淡的笑容點頭。
  「好的,請問。」
  「藤林家站在何種立場?」
  但她面對這個問題無法維持撲克臉。她蹙眉不是因為不想被這麼問,而是因為她自己也得顧慮藤林家的立場。
  「中立。」
  「意思是妳內心反對,表面上卻無法反對九島家的所作所為是嗎?」
  「......」
  「藤林家現任當家夫人,是九島家現任當家的妹妹。基於這層關係,在『九』的魔法師與傳統派的對立中,藤林家身為古式家系卻站在『九』的魔法師這邊。如果藤林家現在和九島家分道揚鑣,將會在日本魔法界被孤立……大概是這樣吧?」
  藤林之所以收起臉上的表情,應該是為了避免內心被解讀吧。但從她收起笑容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說她的嘗試失敗了。
  「但是,我希望妳告訴我的,並不是這件事情。關於利用大陸的方術士這部分,藤林家有什麼看法?」
  總是一副悠哉模樣,看不出喜怒哀樂的八雲,眼神蘊含犀利的光芒。
  「關於這件事,我們並不樂見。真言舅父大人這次邀請逃亡方術士進入前第九研,家父不斷要求他回心轉意。」
  藤林即使懾於八雲的目光,依然清楚回答這個問題。藤林家確實基於姻親關係站在九島家這邊,但他們之所以沒有介入「九的含數家系」與「傳統派」的糾紛,而是選擇和傳統派對立,是
  因為他們擔憂把他國術士帶入國家核心可能造成危機。
  「逃亡方術士擁有的技術確實有用。利用他們提供的術式,使得寄生人偶的想子消耗量最多減少了三成。不過即使如此,家父與我都還是覺得邀請他們加入是一種錯誤。」
  「師父,不好意思,還是照順序來吧。」
  達也這句話,使得八雲與藤林之間的緊繃氣息煙消雲散。八雲的臉上恢復為平時那沒有情感的微笑。
  「藤林少尉。」
  相對的,達也投以陰險的假笑,使得藤林感受到另一種不同的緊張感。
  「這次的事件也讓我覺得非常煩躁。即使知道他們的概要計畫是在九校戰拿魔法科高中生進行魔法兵器實驗,卻很難查出背後真正發生的事情。但老實說,我現在還是不曉得。因為提供情報的人不肯進一步透露。」
  「那個……達也,這是因為……」
  總覺得藤林表情看起來有微微的抽搐。
  達也大概是看到她的表情就稍微消氣了,收起嗜虐的笑容。
  「不過只要無視於幕後活躍的黑手們有何意圖,這件事就沒有那麼艱深複雜了。」
  這是深雪讓達也察覺的,不過這和現在要談的事情無關,所以達也沒有提及。
  「首先,國防軍內部的反大亞聯盟強硬派,將九校戰項目改成著重於戰鬥的類型。」
  藤林沒有反駁達也這番指摘。
  「接著,九島家利用這次的改變,計畫進行寄生人偶的性能測試。」
  「這是外公提議的,剛開始的時候舅父似乎反對這件事。」
  「那麼,是九島閣下決定利用逃亡方術士的嗎?」
  「……不,這是舅父的決定。」
  「這樣啊。拉攏九島家現任當家,在幕後操縱逃亡方術士的這個人,總之先稱為X吧。X企圖讓寄生人偶失控,導致九校戰參賽選手傷亡。或許不打算鬧出人命,卻想讓選手傷重到攸關魔法師的生命。選手們是未來可能成為國家戰力的魔法師,X的最終目的應該是斷絕這些魔法師的供給於未然,以妨礙日本增強國力。」
  「是的,我們也這麼認為。所以我才在這裡。」
  「......這是什麼意思?」
  藤林的雙眼沒有從達也暗藏不信任與質疑的視線移開。
  「達也,我們請求你協助阻止寄生人偶失控。」
  藤林不是起立敬禮,而是坐在沙發上,將雙手重疊在併攏的雙腿上,深深低下頭。她使用的稱謂不是「特尉」,是「達也」。
  「協助?」
  「是的,不是命令。這個委託不在我基於任務而有權下令的範圍,所以這是求助。」
  藤林抬頭之後從沙發起身。察覺這是默默示意「跟我來」的達也同樣起身。藤林走到足以收納成年男性,就某方面來看像是棺材的箱子前面,在達也旁觀之下打開蓋子。
  不曉得是不是有在鉸鏈部位加裝彈簧,「棺材」的蓋子在輕輕上提之後就自動打開。裡面是類似厚實工作服的群青色可動裝甲。
  「寄生人偶的性能測試,是國防軍私下委託十師族九島家進行。我們出手妨礙將成為國防軍的內亂,成為軍方與十師族的私鬥。」
  「意思是要我成為非法的祕密破壞員?」
  達也語氣冷硬。藤林的意思等同於他們在達也真實身分曝光的時候也不會袒護,所以達也只回以這種反應已經算是很親切了。
  「我覺得你會這麼解釋也是在所難免。」
  達也的目光越來越嚴厲,但藤林堅毅地承受著他的視線。或許是在逞強,但藤林看起來沒有感到慌張。
  「......好吧。」
  短暫互瞪之後,讓步的是達也。他原本就打算獨自「處理」寄生人偶,老實說,他很感謝能夠使用強化隱形機能的新型可動裝甲。
  「謝謝。這輛車你可以自由使用。這是鑰匙。」
  達也從藤林手中接過無線控制盒。
  「用完就按這顆按鍵,五分鐘之後會只有『內側』自爆。」
  在藤林所指的壁面一角上,有個嵌在黃黑條紋外框內的紅色按鍵極度搶眼,看起來就很像是自爆按鍵。
  「可動裝甲怎麼辦?我覺得這不是會因為車輛自爆就能燒光的東西。」
  「放回原本的箱子裡就可以完全燒光,這部分實驗過了。」
  「我知道了。」
  達也朝藤林點頭,然後給「自爆按鍵」一個白眼,如同自言自語般低語。
  「這次是利害關係一致所以照辦,不過我將來會討回這筆人情債。」
  聽完達也這番話臉色後蒼白的藤林,像是逃走般向他道別。她將可動裝甲連同車子塞給達也之後便動身前往飯店。八雲隨口說了聲「姑且送妳一程」就前去陪她一起走到飯店。在四方形車身融入黑暗之後,八雲詢問藤林:
  「大小姐,那真的是風間的命令嗎?」
  「……請問這是什麼意思?還有,可以別叫我『大小姐』嗎?」
  藤林繃著臉,沒有看向八雲就如此回應。
  「恕我失禮。藤林小姐,我是在想,應該沒有必要讓達也做那種事吧?為免誤會說明一下,我覺得其實寄生人偶應該不會失控。」
  「您的意思是我在說謊?」
  「因為說謊也是工作之一啊……」
  八雲以像是責備,也像是安慰的語氣述說。
  「兵器都具備安全裝置。我不認為九島烈這樣的人會疏忽這種事……話說藤林小姐知道嗎?密教也有將人偶當成傀儡操縱的法術。雖然那是道行不足以召喚真正護法童子的修行僧,拿來作為替代品使用的冒牌貨。」
  「不……我不知道,但是可以想像。」
  藤林以慎重的語氣回應突然轉變的話題。她以眼角餘光觀察也完全無法解讀八雲的表情。藤林知道原因並不只是環境陰暗。
  「不久前,我久違前往了『本山』一趟,請教這方面的專家。但他說他已經可以召喚真正的護法童子,沒有在用冒牌貨了。」
  當時似乎發生了一些事,八雲回憶當時不禁笑了。
  「無論是任何術士,似乎都不會忘記定義該保護及攻擊的對象。而傀儡違反定義就會受罰。驅動傀儡的要素似乎會封鎖傀儡避免它繼續亂來,包含這種封印術才是完整的操縱術。」
  八雲轉過身來。空洞的雙眼,裂成弦月狀的嘴,這張臉就如同魔物寄宿的人偶,藤林差點就叫了出來——不,是她想尖叫卻叫不出來。
  不知何時,藤林就已經中了八雲的法術。
  「寄生人偶也有內建類似的法術吧?例如禁止攻擊非戰鬥人員之類的。因為若不是那樣,就無法當成自律行動的兵器使用了。」
  「……您說得對。」
  藤林沒有失去意識與意志。
  「即使方術士想讓寄生人偶襲擊高中生,根基術式也不會允許。一旦開始失控,控制術式就會轉變為封印術式去封印寄生物。」
  「我有聽說這件事。」
  只是她無法隱瞞,無法說謊。
  「要讓寄生人偶發狂,就必須按照順序先解除將寄生物固定在機器人偶內的術式,再將恢復自由的寄生物重新固定在機器人偶裡。在寄生物固定於機器人偶內部的狀態下,就無法讓寄生人偶發狂。」
  「我不曉得。」
  「這樣啊……還沒有驗證到這個階段嗎?」
  八雲的目光移開藤林。
  藤林失去力氣,跪倒在地上。
  八雲朝黑暗呼喚。
  「似乎是這麼回事。不過風間,你知道嗎?」
  黑暗塑造出人的形體。風間出現在停車場通往飯店的零星燈光之下。
  「知道什麼?」
  「達也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不,我不知道。」
  藤林以驚愕表情仰望風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想過他會親自監視的緣故。風間沒有看向藤林,以(看似)沉痛的表情回答師父的問題。
  「你沒有問過這位大小姐?」
  「是的。」
  風間也是古式魔法師之一,應該也多少具備了傀儡術的知識,不可能不知道法術內藏安全裝置。既然他刻意不問,就表示……
  「這樣啊……看來你們是有什麼想讓達也大鬧一場的理由呢。」
  「師父也同樣瞞著達也吧?」
  風間以問題回應問題,間接肯定了八雲的推測。
  「雖然不是辯護,但旅長不曉得這件事。旅長熟悉魔法的運用方式,卻只限於現代魔法,在古式魔法的領域等同於外行人。」
  「但我覺得就是為此你才會輔佐她啊……」
  「師父為什麼不阻止達也?」
  看來風間的方針是避免回答不方便說明的事。
  「因為阻止他的話會演變成麻煩事啊。」
  八雲也不在意。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責備風間。
  「藤林小姐,關於我剛才說的……」
  八雲如果覺得沒有危險,就會對達也那麼說。
  「那是一般論點,只有這次可能不會這麼順利。」
  決定不涉入俗世的八雲之所以徹底介入這個事件,是因為這恐怕不只會影響到俗世。
  「......什麼意思?」
  「九島烈大概也被同樣的想法囚禁了。不只是他,前第九研的老人們應該也都安心處於同樣的『常識』裡吧。」
  八雲自己也快到被稱為老人也不奇怪的年紀,卻以「老人」形容這群「九」的舊世代。
  「關於寄生物的性質,你們應該有從達也那裡得到過詳細的報告吧。」
  風間與藤林默默點頭回應。
  「寄生物在不同於這個世界的次元,受到強烈又純粹的意念吸引,通過次元之牆的小洞來到這世界。他們和擁有強烈又純粹意念的個體融合,在接受強烈又純粹的意念後開始活化。」
  八雲重複「強烈又純粹的意念」這個詞。藤林率先察覺箇中意義。
  「難道……九重老師的意思是……?」
  「強烈又純粹的意念。明天是攸關九校戰冠軍的最後一天,有些地方會充滿這種意念也不稀奇吧?」
  「意思是束縛寄生物的術式可能會失常……?」
  風間以呻吟般的聲音擠出這句詢問。
  「或許會失控,也或許不會失控。但我覺得至少無法斷言絕對不會失控。」
  八雲的回答非常不負責任,而又極為真摯。
  「而失控的寄生人偶在最後會被破壞,因而從機械身體解放的寄生物,有可能會依附在擁有強烈又純粹意念的年輕人身上。」
  風間與藤林都無法反駁八雲提出的最壞結果。即使九島烈在場,也只會變得臉色蒼白,同樣無法反駁吧。
  「所以我覺得以結果來說,將那套戰鬥服給達也是對的。藉由達也的力量單方面打倒寄生人偶,試圖使對方放棄將妖魔用於軍事用途的愚蠢行徑——風間的這個獨斷計畫,到最後應該也會順利完成吧,所以我會把這件事藏在心裡。相對的,我希望你告訴我一件事。」
  八雲表示不會讓佐伯得知風間隱瞞情報,並以此為代價要求風間提供情報。
  「是什麼事?」
  「是誰將大陸的方術士送進九島家?」
  就算風間想回答,他也不曉得答案。回答八雲的是藤林。
  「……是橫濱一名叫作周公瑾的華僑青年。」
  「橫濱的周公瑾啊,最近莫名地經常聽到這個名字。」
  「師父,您知道這個人?」
  八雲沒有回答風間這個問題。
  「那麼,既然我想知道的事情也問到了,我就先告辭了。關於隱瞞情報與黑箱作業,我會守
  約保密。」
  八雲朝著燈光照不到的道路外側踏出一步。光是這樣,他的身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八雲離開之後,藤林才終於站了起來。
  「隊長,那個……」
  「少尉,走吧。本官不想在這裡被達也看見。」
  藤林想說某件事,但風間卻打斷她的話語,走向飯店。
  不知道藤林是不是因為不想繼八雲之後又遭受達也責備,乖乖地跟在之後肯定會處罰她的風間身後。
  「少尉。」
  風間背對藤林,沒有確認她是否跟過來就向她開口。
  「是,隊長。」
  「看來少尉也被九島閣下給騙了。」
  「什麼?」
  行走中的藤林瞬間差點因此絆倒。
  「寄生人偶可能會失控,但閣下對少尉說不可能失控,對吧?」
  「啊,是的。」
  即使她沒能立刻理解風間想說什麼,但風間講到這裡,她心裡就有底了。
  「貴官試圖親自確認情報是否屬實。雖然沒有立刻報告是貴官的疏失,但是以結果來說,貴官沒有提供假情報,預先防止本官下達錯誤的命令。」
  風間的意思是他不會追究藤林站在九島家那一邊。
  「少尉——辛苦了。」
  「不,謝謝長官。」
  風間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前進,而藤林則停下腳步朝他的背影深深鞠躬。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2 09:09 编辑

       [7]




  八月十五日,九校战第十一天。达也和前十天一样在相同时间起床,一样在第一高中帐篷吃完早餐,一样为负责的选手进行最终检查。
  今天的赛程是上午九点半举行女子组越野障碍赛跑,下午两点举办男子组越野障碍赛跑。选手报名在昨天下午五点截止。原本预料到昨天为止的名次太低的学校可能不会参加,但结果九所学校有资格参赛的二年级以上男女选手全部都报名了。
  达也负责二年级女生所有人及干比古,总共六人。六人份听来很辛苦,不过除了一年级工程师,原本就是由六人负责二十四人的CAD,只是都集中在上午而已,平均起来不算特别多。
  他从七点半上工,在九点完成调校。而且这段期间他也不是一直工作,中间休息了不少次,不过在旁人眼中看来似乎相当辛苦。服部与五十里频频询问他「不要紧(吗〕?」。所以达也完成工作之后,即使表示想回房休息不看女子组开赛也没有人起疑。
  越野障碍赛跑这项比赛,无法从外部观看比赛时的样子。各选手必须带著发讯机检查是否出界,也可以藉此得知谁在哪裡奔跑。不过就算放出可飞行的小型摄影机,也因为被树木遮蔽而几乎不可能从上空拍摄,只能以设置在各处的摄影机拍摄接近的选手。
  基于这个原因,很多人打从一开始就打算以会场播放的区域有线电视观战。虽然在选手与后勤团队当中,会如此无情的人终究只是少数派,但是达也的状况,则是会被众人以同情的目光送他离开。
  上午九点二十分,代表队与观众的目光都集中在起跑线。九校各十二人,合计一〇八名女跑者齐聚一堂,整齐排列在起跑线上。女性用的野外服配上宽鬆背心与厚实靴子、手套、兼用为简易头盔的帽子、护目镜、保护关节的护具等,虽然附上各种多馀的装备,但基本上是紧贴身体的工作服。这麽多人聚集在一起就有种独特的华丽感。
  达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饭店走向停车场。这裡不是开放给九校战用的停车场,而是军用停车区域,但如果只是纯粹靠近就不会引人起疑。
  达也在中途和琵库希会合。她身穿普通连身裙,袖子是宽鬆长袖,衣领有扣好,腰部很鬆,裙子也及踝,是完全没有裸露的衣著。不过幸好在这个时代,在盛夏打扮成这样也不奇怪。
  因为寻找寄生人偶的所在处需要用到琵库希,达也才会找她过来,但琵库希身旁有另一名达也没有特地找她过来的少女。
  「水波,你怎麽会在这裡?」
  水波对询问的达也行礼之后回答:
  「是深雪大人的命令。」
  「深雪的?」
  水波刚才不是说「深雪姊姊」,而是「深雪大人」。这并不是口误,明显是刻意的。换言之,水波现在不是他在第一高中的学妹,也不是伪装的表妹,是以四叶侍从的身分行动。达也正确理解到了水波的用意。
  「深雪大人表示自己在比赛时无法成为达也大人的助力,要属下代为协助您。」
  水波的表情比平常还要坚定。不是以往看起来有些困惑的那种晚辈少女般的稚嫩表情,而是能独当一面的魔法师的表情。不提这是否是她的期望,但这应该是水波原本的样子。
  达也立刻打消要把她赶走的念头。她想让自己的实力帮得上忙,实际上也帮得上忙。「十五岁少女帮得了什麽……」这种想法很傲慢,而且真要说,达也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岁少年。
  「我知道了。跟我来。」
  「是。」
  水波似乎也丝毫不认为自己会被赶走。
  达也在藤林提供的车子裡换上可动装甲(水波在他换装时背对他),并且向琵库希询问寄生人偶的配置。
  「在这里。」
  琵库希传达意念的同时,十六个光点与地图也同时投射在达也眼前。琵库希透过工程车的通讯机,将资料传送到可动装甲头盔内建的护目镜萤幕。达也在昨晚就已经先让琵库希与工程车完成了同步。
  光点的数量和达也先前在奈良确认到的数量,以及琵库希前几天感应到的数量相同。这代表琵库希完全掌握了寄生人偶的位置。而「她们」现在就在赛场中央靠近终点线的区域布阵。带头的深雪(达也断定会是深雪领先)在最快的情况……或者应该说在最糟的情况下,约十分钟就会遭遇寄生人偶。
  〔——既然这样,就要在八分钟内打倒最前面的寄生人偶,二十分钟内全数清除。〕
  达也如此计算缓衝时间之后,转身面向水波。
  「水波就在这裡防止外人袭击。」
  「是。」
  水波在听完达也的命令后乖乖地点头。虽说如此,但她的双眼却述说著自己对这个命令有意见。水波大概是感觉到达也希望她远离火爆的战斗了吧。这是个危险的误会。
  「水波,琵库希负责了锁定寄生人偶的位置这个重要的职责。」
  「是。」
  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即使这次有些困惑,她还是顺从地回答。
  「不过,这并不是单方面的侦测。」
  水波顿悟地睁大了双眼。
  「寄生人偶也侦测得到琵库希。而且如同琵库希知道人偶感知到她,运用人偶的人们应该也知道我透过琵库希锁定了人偶的位置。」
  达也深深注视水波的双眼,如同直接将警告刻在她的心底。
  「这辆工程车很可能遇袭。」
  「是。」
  水波以紧张的表情点头回应。
  上午九点二十九分,以可动装甲隐藏容貌的达也,发出实际存在的富士教导团队员的识别讯号,同时离开工程车前往举办越野障碍赛跑的演习森林。


  上午九点三十分。在起跑线上,每隔一百公尺就会设置一个高两公尺的平台。而在这个平台
  上,四十一声枪响同时宣告越野障碍赛跑开始。
  选手大多以慎重脚步前进,其中率先衝进树林的是第八高中组。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为致力于野外演习的第八高中学生,而抱有著「森林是自己的主场」这种自负心理吧。
  第三高中团队的一名三年级学生,像是不服输般往前衝,大概是为了要再度胜过第一高中而感到心急才会这麽做。看起来明显斗志高昂的这名女学生猛然一跳——中了陷阱。
  达也关闭识别讯号,并将装甲的隐形功能开到最大值,躲在演习森林的外围。他在听到枪响的同时衝进越野障碍赛跑的赛场。
  寄生人偶散在全长四公里赛场的后半部分,达也看了这样的布阵,便觉得对方是在引诱他。也就是「有能耐就在选手遭遇人偶前打倒吧」的意思。看来自己正被某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自以为是如来佛也太自大了,不过这样反而方便我行事。〕
  即使这个推测正确,他也打算将计就计。不论幕后黑手在想什麽都没有关系,只要瘫痪寄生人偶,消除它们危害深雪的可能性,他就算是达成目的。
  达也併用飞行魔法贴地奔驰,前往部署位置最近的寄生人偶所在地。
  起跑没有多久,前方设置巨大萤幕的观众席就突然被笑声给笼罩。
  越野障碍赛跑的规则大致来说有三项。第一,不淮妨碍其他选手。要是被抓到蓄意妨碍就会失去资格。但视野正如前述相当不佳,实际抓到妨碍行为的机率很低,是「被抓到算自己倒楣」的等级。因此这项规则与其说是罚则,更像是不成文协定。
  第二,不淮脱离四公里见方的赛场。各选手身上的发讯机连结富士演习场独自的定位系统,大会总部可以确认每个人正在哪裡移动。此外,选手也知道自己位于赛场何处。眼镜型护目镜会配合选手的要求显示地图与现在位置,要是即将出界,简易头盔也会发出声音警告。
  第三,不可以跳到高于树木的高度。在树上移动基本上就已经不算是障碍赛跑了。这是「最快通过迷宫的方法是什麽?」「翻牆直走就好了」的论点。
  定位系统是三次元形式,所以也可以知道选手跳得多高。不过是否跳得比周围树木高,只能以远距离监视器确认,所以这次採用更简单的方法。
  具体来说,各处上方都架设了网子当成障碍物,要是不小心跳太高,还没有超过树木的高度就会被网子缠住——如同现在荧幕播放的这样。
  中招的人是第三高中选手,在幻境摘星得到第三名的女学生。连这种字幕都是即时显示,对于当事人来说实在惹人同情,但是大受观众欢迎。如同蝴蝶被蛛网缠身,莫名有种迷人气息的光景,应该也是受欢迎的理由之一吧。
  这一幕不只是会场萤幕,也透过有线电视转播。全国播映的版本必须经过国防军审核,因此这是限定基地内部收看的有线频道,相反的,只要是在基地裡,即使远离会场也收看得到。隔著演习森林,位于饭店另一侧的司令部分部大楼高级军官会议室裡也播放著这段影像。
  「确认不明魔法师入侵。」
  「能播放影像吗?」
  「没办法播放即时影像,监视器不够。」
  「录影的就好,快播。」
  「是!」
  不过,军人们的注意力并非集中在女高中生的可怜模样,而是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
  在有线实况转播画面旁边播放的光景,是同一座演习森林的不同场所。
  播放的是群青色人影在阴暗的森林中穿越树群的短暂影像。
  「不能调整的亮一些吗?」
  「是,立即调整。」
  影片改变亮度从头播放。在轮廓变模糊却增加亮度的画面上,这个人影身穿的服装和他们类似,但是各个地方都和他们的飞行战斗服有点不同。
  「是佐伯少将那边开发的新型可动装甲。」
  「那麽,那个情报原来是真的吗?」
  可使用魔法的机器人兵器。这个计画是九岛家提出的。
  而本次利用九校战现在正在进行的比赛测试这种魔法兵器,并不是国防军正式认可的计画,而是非官方的祕密实验。即使妨碍实验也不会被总司令部公开惩处。
  和九岛家——和九岛烈对立的佐伯少将,非常有可能祕密投入破坏人员摧毁这次的实验,所以在他们的团队当中,很少人怀疑这个情报。即使如此,亲眼目睹日军不惜内斗的实际案例,从他们的价值观角度来看,难免会感到惊讶。
  他们没有私心。如果目的是飞黄腾达,这些人都拥有更高超的手法。
  明知会吃亏——也就是会妨碍自己出人头地,却依然主张强硬论点,这纯粹是基于爱国心而生的举动。他们相信必须对大亚联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才能为日本带来和平,为此就必须说服反对开战的人士。他们决心若是没办法说服,就得要逼他们闭嘴。
  不过,这段程序说到底也是必须藉由和平手段来实现才行。国防军应该保护日本的利益,要是国防军内部交战,是有损国家利益,本末倒置的背信行为。所以,他们决定再怎麽时不我予也绝对不动用武器。他们是反大亚联盟强硬派,不是对同胞的强硬派,这是他们的矜持。
  以他们的这个角度来看,佐伯少将为了妨碍反对势力而轻易决定投入魔法兵力的做法,令他们难以置信。这项实验确实伴随著危险,他们之中也有人觉得应该至少要避开女子组比赛,只在男子组比赛进行测试。
  然而对方倾尽全力想毁掉整场测试的这种立场,使得他们觉得即使没有人员受害,仍然不可饶恕——反过来说也一样。
  「联络九岛的技师。要反击没有关系,但是叮咛他们别杀了破坏员。」
  「是,我会向他们下令避免对破坏员造成致命伤。」
  强硬派的领导者酒井上校,担心被用为棋子的魔法师安危。即使处于对立的立场,他仍为了避免失去维护国家利益的宝贵人材而下达如此命令。
  九岛家当家九岛真言,接到来自实验现场的通讯而蹙起眉头。
  「不淮杀掉破坏员吗……」
  他对于「别杀魔法师」这个指示本身没有异议。不过有必要的时候,这些人只以「你们是魔法师」为理由,将魔法师送进绝境。明明是为了避免这种状况而开发寄生人偶,这个魔法师却想妨碍计画,真言无法压抑内心对于这个魔法师的怒火。
  「将人偶的攻击目标改为入侵者,叫它们联合逮捕入侵者。允许它们在不出人命的范围内使用所有攻击。」
  真言将烦躁情绪宣洩在通讯机另一头的开发主任身上,实质上则是宣洩在试图妨碍他们的魔法师身上。


  「真言大人似乎很生气。」
  被怒骂的开发主任,露出一副觉得受不了的表情转身看助手。
  「不过他确实很碍事啊。」
  萤幕映出身穿群青色飞行战斗服的魔法师从容闪避密集的树群,几乎笔直衝向寄生人偶。看来这个魔法师拥有某种能正确侦测寄生人偶位置的方法。
  「将入侵者设定为攻击对象,最终目标是逮捕。还有,人偶有侦测到某个个体对吧?那肯定是这家伙的助手,同样派人去抓。」
  开发主任命令寄生人偶逮捕达也,同时命令暂时由他管辖的九岛家私兵去抢夺琵库希。


  达也从树后衝到寄生人偶面前踩稳脚步,以CAD瞄准机体。但在下一秒,达也还来不及使用魔法,全身就遭受强烈的衝击往后飞。
  〔这家伙……好快!〕
  被撞飞落地,出乎意料的短暂空中游泳。达也在因为思绪加速而拉长的时间裡,分析对方先发制人的原因。
  寄生人偶在刚才的攻防战中,反应速度明显高于达也。从感知对方身影到展开行动的速度,快到人类追不上。这让人觉得不单只是因为电子头脑的情报处理速度快,而是根本是专为战斗开发的机种。
  纤细的躯体乍看之下和强劲无缘。不过达也回想起来了,穿著女用森林迷彩野战服的这具躯体,蕴含著不同于外表的威力与速度。
  没有戴头盔或帽子,是因为短髮是气流与水流的感应器;没有戴护目镜或防护眼镜,是因为眼球本身就是负责保护光学感应器。皮肤是防弹合成橡胶,关节以球面马达直接驱动,拥有比琵库希更加冰冷的美貌。这种女机人是〔女性型机械兵。原来还有在继续开发?〕
  这是设计为战斗机械,用来代替步兵的人型机器。标榜可以和步兵共用装备而进行研究,主要目的是用在高危险地区的警戒任务,不过达也听说已经暂停开发,原因在于比起刻意製作成人型,乖乖配备非人型的自律移动自动枪座还比较划算。
  打造为军用的女机人,具备专精于战斗的情报处理能力。但达也还没有发动完魔法就中招的理由应该不只如此。
  没有特定的作用点,从前方朝全身平均施加压力,这是遭受加速系魔法攻击时的熟悉触感。还有这种敏捷的速度,以及粗略的情报体架构——〔加速系统的单一——不对,是念动力!〕
  达也在空中调整姿势以预防遭受衝击。
  背部狠狠撞上了水栎树干。撞击力道比想像中的小,应该是多亏装甲的缓衝性能。这种程度的摔伤不必发动「自我重组」。
  达也沿著树干滑落著地,立刻摆出战斗态势。达也遵循自己的直觉猛蹬地面。他无暇使用魔法,连闪忆演算都来不及,只以利用想子强化肌肉而得到的爆发力跳离原地。
  他的判断换来了迴避成功的回报。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出现如同大槌子敲打过的凹洞。
  〔这也是加重系魔法。这种原始的魔法式果然是念动力。〕
  在冬季交战过的寄生物,也有某些个体具备相同倾向。不是使用「魔法」,而是使用「超能力」的个体。魔法师捨弃「超能力」为代价取得「魔法」。捨弃压倒性的速度为代价取得多样性、正确性以及稳定性。达也觉得眼前的敌人更加贯彻类似的做法。

  (寄生物是以超能力为武器吗!)
  或许这具个体是特例,但乐观是禁忌。
  达也操作爱机三尖戟的选择键,设定为术式解散的循环演算。破坏魔法式构造,将其还原为均质想子杂讯的分解魔法「术式解散」。辅助该魔法发动,而且和一般魔法式性质不同的想子情报体,写入了达也特化的魔法验算领域当中。
  寄生人偶身上释放出想子光。达也的眼睛看见的不是光芒本身,而是光芒塑造出的构造体与魔法式。
  瞄准他的脚发射的情报体,具备「弯折」的意义。
  在「意义」转换成「现象」之前,达也的术式解散就了分解情报体本身。
  寄宿在人偶内部的物体透露出慌乱气息。或许感到不知所措的不只是人偶,也包括操纵者,感觉人偶的反应莫名迟钝。别说追击,对方甚至没有发射达也一开始挨的那种防御力场。
  在达也如此认知的同时,机械人偶也接近而来。他以跟自己思考一样迅速的速度移动身体,朝寄生人偶胸口施展掌打。
  想子构成的振动波从手心渗入女机人的躯体,暂时消弭包覆寄生物主体的想子防壁,使连结寄生物与女机人的术式曝光。
  (複製结束。〕
  达也以重组魔法的要诀複製其术式。
  恢复态势的寄生人偶,以超越凡人的战斗机器人臂力挥拳殴打,但已经完成複製目的的达也往旁边一跳,闪过寄生人偶的攻击。
  即使身体机能是机械人偶占上风,操作身体的技巧依然是经过千锤百鍊的人类较高明。
  以武术凌驾机械,以人的意志压制妖魔之力。
  他使力把左手移到腰际,握紧拳头。想像手中的极小球体进一步压缩。
  张开拳头,如同将压缩球体往前推,没有拉近距离,直接从手臂能够搆得到的距离之外,朝著寄生人偶伸出手掌。
  达也朝机械人偶的电子头脑发射反寄生物想子弹。
  剥除想子防御后,寄生物的灵子情报体即变得毫无防备。
  连结寄生物与女机人的术式也被打飞,寄生物即将获得解放。
  如果是人体,想子不会只集中在心脏部位。而且人体从失去所有想子的那一刻起就会停止生命活动,无法成为寄生物的宿主。不过女机人是机械,失去想子也不会影响功能,只要补充想子就可能成为寄生物的宿主。

  达也使用了重组魔法。
  这魔法是複製过去的情报体,并将複製下来的情报体覆写在现在的个别情报体上。

  不限于代表物质的情报体。只要是想子情报体,都可以使用这个魔法来複製、覆写。
  达也朝女机人注入微量想子,以複製的忠诚术式再度连结寄生物与女机人。魔法式的记述内容是完全複製,所以照理说效忠对象依然会是九岛家,但寄生物融合体的性质也不会有变化,必须得到充足的想子才能行动。
  达也的预测正确。
  寄生物得到了必要最底限的想子之后,没有成为想子与灵子聚合物飞走,而是在女机人体内进入休眠。


  被指派前往袭击水波与琵库希工程车的九岛私兵部队中,所有人都会使用现代魔法,发挥的物理打击力足以匹敌步兵的携带型飞弹。
  前第九研的目标,是开发吸收古式魔法要素的现代魔法。但是除了冠上「九」的三个家系,前第九研出身的魔法师裡没有人习得明显具备古式魔法特徵的术法。就如传统派所愤慨的,所有传统要素皆被吸收、融入了新魔法当中。
  出身前第九研却没有得到「九」这个数字的魔法师们,能力上和一般的现代魔法师没两样,也没有比较差。他们的魔法要镇压一辆中型车并绑架车上人员应该绰绰有馀。
  不过从结论来说,他们甚至摸不到琵库希搭乘的工程车。
  他们开始具备攻击意志的下一秒,工程车简直像是解读到他们为了使用魔法而活化想子的徵兆,在此时覆上了一层强力的魔法护壁。
  在魔法实际发动前就解读到发动徵兆,是相当熟练的魔法师才做得到的高阶技术。不过沿著车身展开的魔法护壁强度与精准度更惊人。
  光是碰触护壁不会疼痛、麻痺或受伤。
  只会被相同的力道推回去。
  想对车身进行事象改写,也会被护壁魔法的干涉力弹开。
  即使将车身连同护壁一起加热、摇晃或施加压力也没有效果
  甚至对自己身体施加硬化魔法与自我加速魔法衝撞,工程车也是屹立不摇。
  最后抱持可能会引来警备兵的觉悟开枪,却同样无效。
  正如预料,即使加装消音器,也无法掩饰开枪的事实。警备兵立刻赶来,私兵部队在千钧一发之际逃之夭夭。

  不用说也能知道,逼退九岛私兵部队的魔法护壁是水波架设的。
  「樱系列」是重点强化反物理护壁的调整体。身为第二世代的她,继承了第一世代的高超性能,并且能更稳定架设护壁。
  水波在四叶本家接受过战斗训练,所以捕捉攻击魔法发动的徵兆,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技术。因为臣服于四叶的魔法师将「隐藏发动魔法的徵兆是理所当然」视为基准。
  而且,水波的魔法护壁性能甚至匹敌十师族直系,抑或是更加高明。虽然无法熟练施展十文字家的「连壁方阵」这种技术高超的护壁魔法,但如果以单一护壁做比较,甚至不会输给克人的魔法护壁。
  她的护壁连战车抱的打击或飞弹的热量都无法攻破,区区手枪或衝锋枪不可能射得穿。


  达也慎重以「眼睛」注视倒地的机械人偶,确定它进入完全的休眠状态。
  这个方法是他在昨晚发明的。偷听八云、风间与藤林的交谈之后,他就想到了这个利用九岛术式的点子。
  他的情报体认知能力也可以用在声音上。言语会以情报体形式纪录在情报体次元。
  或许八云打从一开始就想让他听到,即使不是如此——换句话说,即使完全是偷听,达也也毫不在意。他的个性没有「可爱」到会因为这种事就感到内疚。
  製作傀儡的术式,肯定会包含束缚傀儡的术式。
  也就是说,製作傀儡的术式和束缚傀儡的术式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达也透过琵库希得知寄生物寄宿在机械躯体的何处。无论是战斗用或家事用都是女性形体,更进一步来说就是模拟真实人类的形状,所以基本构造也不得不相同。
  四肢、腰部与脖子装设了马达,头部装设了感应器,左右胸装著燃料电池,人类的心脏部位则装有电子头脑。寄生物寄宿在电子头脑裡,既然这样,连结寄生物与女机人的术式应该也会在那裡——这都是推测,未经证实就直接上阵。不过看来达也赌赢了。
  「琵库希,距离最近的寄生人偶在哪裡?」
  『两具寄生人偶从相对位置四点钟与七点钟方向接近中。主人,请小心。』
  最后一句话使得达也不禁差点笑了出来。不是觉得傻眼,是感到温馨。感觉琵库希也变得很有人味了……应该说是变得越来越像穗香。
  寄生物——「人」的独立情报体。
  或许它们正是解析「精神」真面目的关键


  起跑五分钟后,选手依照校别聚集在一起。
  宽四公里,光是面积就已经很辽阔的赛场,又以密集的树木分割为许多细小的区域。即使一〇八人等间距奔跑,也会很快就看不见他人的身影了吧。
  而且这是首度採用的竞赛,首度进入的区域,赛场设置哪些障碍物也没有说明。中途有选手淘汰就看开地当成是在所难免的状况,同校选手在起跑阶段互助闯关。各校採用这种战术是可以理解的事。
  各校现在的排名几乎相同。每间学校到这裡为止都是以摸索方式前进。即使如此,还是可以在这时候就来到四公里赛道四分之一处,能有这样的速度都是多亏了魔法。
  而各校也差不多已经熟悉赛道,即将进入加速阶段。

  「花音,你冲太快了!」
  朝子向加速的花音提出抱怨,但花音没有放慢脚步。
  「我大致掌握到赛道的感觉了!我想其他学校也一样!」
  花音头也不回地大声回应,她这句反驳的言外之意是「不加快就没有胜算」。
  「大家不用勉强没有关系!」
  她补充这句话之后继续加速,频繁使用跳跃魔法避开树根,在杂草稀疏的位置著地,然后直接发动极小规模的「地雷原」。地面在她眼前下陷,大量砂土从树上倒进这个洞。
  地洞与砂土豪雨。应该是将掉进洞裡的猎物活埋的陷阱吧。花音骄傲地扬起嘴角,跳过地上的洞穴。
  著地的右脚沉进软泥中。
  「唔,可恶!」
  花音连忙连续发动刚结束的跳跃术式。左脚往半空中一踢,埋在软泥裡的右脚就出现了,但脚踝上缠著白色绳索。
  花音的身体完全离地。
  白绳紧绷地拉得笔直,另一头似乎固定在软泥裡。
  花音的身体被绳索拉住,停在半空中。由于定义内容无法执行,跳跃术式因此烟消云散,结果导致——
  「哇呀!」
  ——花音的身体往前倒,落进泥巴池。
  「千代田学姊!」
  第一高中团队因为花音中了陷阱而追上她。带头的昴目睹这幅过于凄惨的光景,发出比起惨叫,更像是惊愕的声音。
  花音从泥巴裡起身。虽然这麽说,但胸口以下依然埋在泥巴裡。
  她从泥巴裡抽出双手。她的右手按在左手腕上。
  泥沼爆发了。
  比摔落时激烈数倍的泥浆喷泉,以花音的身体为中心喷发。
  预先感受到魔法徵兆的深雪连忙发动反物质护壁魔法。多亏她建构透明护壁,十一名女学生才免于沾满泥泞。
  这场爆发来自加速系魔法「速裂弹」。使用的人不用说,就是位于爆发中心的花音。
  在掏挖成研砵状的地面(原本是泥巴池)正中央低著头的花音全身乾乾淨淨,别说泥巴,连一颗砂土都没有。大概是将身体与衣服表面设为「速裂弹」的基点,将附著在上面的泥土砂尘全部震飞了吧。连绑在脚踝上的绳子都不见踪影。
  以这种方式使用魔法,一个不小心会扯掉全身体毛,遭受近乎剧痛的痛楚,或是连身上衣物也全部震飞,变成令人不忍卒睹的模样。不过花音还是以非常精确的技巧控制了这个魔法。
  花音以变乾淨的手将护目镜往上推,揉了揉眼眶。护目镜的密闭度值得信赖,所以泥沙应该不可能跑进眼睛。不过……年轻女孩被迫跳入泥沼肯定会想哭吧。
  在同学与学妹的注视之下,花音不快不慢地以正常的动作戴回护目镜,抬头看向终点线所在的方向。
  看背影就知道她吸了一大口气。
  然后——
  「——开什麽玩笑啊啊啊!这哪裡是军事训练啦!」
  花音歇斯底里地尖叫之后,跳出研砵状凹洞。
  「……我们也走吧。」
  「……好的。」
  站在旁边的昴说完,深雪就和她一起率领后续团队继续往前跑。


  「怎麽可能!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寄生人偶的开发主任在行动实验室裡哀号。
  他的自信作品又有一具被迫进入休眠。‘
  两具人偶同时从两侧以十师族魔法师也来不及应付的速度,发射了振动波。这两具人偶具备「音」之妖力,可以随心所欲以低频振动波搅乱平衡感,或是以高频振动波破坏听觉。不对,如果不考虑运作时间以最强功率输出,即使没有专用魔法式,光是提高频率就足以重现声子迈射。它们被赋予的妖力就是如此强大。
  他可爱人偶们的攻击确实有效。人偶的攻击穿透了军方所开发的最新战斗服的缓衝防御,伤害到内部的魔法师。刚才这个魔法师踉跄跪地的模样绝对不是在作戏,却在受到打击的下一秒进行反击。
  第一招是古式魔法,是名为「发劲」的无系统魔法。主任不晓得为何光是这样就能对寄生人偶造成打击,但姑且还是可以推测是何种招式。但是接下来拉近间距的这招直接攻击——
  「这家伙究竟做了什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只以手掌攻击寄生人偶胸口。主任不晓得光是那样就能使人偶瘫痪的箇中机制。没有解放寄生物,也没有破坏机械躯体,就只是让机能停止运作。
  若是这种技术令人发毛,承受寄生人偶的妖力攻击后还能若无其事继续战斗的那具肉体,也同样令人发毛。
  「这家伙难道是不死之身……是真正的吸血鬼吗?」
  司令部分部大楼的高级军官会议室,也和行动实验室一样洋溢惊愕气氛。
  「这个魔法师……他的身体究竟是什麽构造?这可不是耐打或耐痛的等级啊。」
  监视器现在传来的是一对四的影像。隔著线路也看得见可动装甲的手脚与背部都凹陷。人偶自由操纵铁球飞翔的攻击直接命中魔法师身体,人偶从全身十八个位置射出水银弹的射击也贯穿了可动装甲。
  然而在下一瞬间,这个魔法师却若无其事地袭击寄生人偶。
  「摩醯首罗……」
  场中一名成员低语。
  「什麽?」
  酒井上校开口询问。
  「上校知道在四年前的冲绳防卫战,以及去年的横滨事变,有一名被敌军称为『摩醯首罗』的战斗魔法师吗?」
  「……这麽说来,我听说过这个人。一招就消灭了机动兵器,而且遭受任何攻击都能在下一瞬间若无其事地复活……难道就是他?」
  「从状况来看,『摩醯首罗』是和风间少校有交情的魔法师。」
  「一〇一旅独立魔装大队的风间玄信少校吗……」
  身穿第一〇一旅开发的可动装甲,耐久力强得令人以为是不死身的魔法师。特徵一致。
  「为什麽这种怪物会出现在高中生的大会……」
  九校战对于魔法师来说或许是重要活动,但对国防军来说只是校际娱乐活动。即使实验造成意外,顶多也只会有四五个高中生受伤吧。酒井上校不认为佐伯或风间会担心真的出人命。
  酒井上校无法理解佐伯少将的真正用意,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预感。


  水波在和琵库希共乘的工程车上陷入窘境。
  前来袭击的九岛家私兵部队(水波不晓得他们的身分),被现身的基地警备兵赶走。不过这次换成基地警备兵从刚才就吵著要进入车内。
  以警备兵的角度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求。因为这是继去年之后,再度有身分不明的集团入侵国防军基地,甚至开枪。虽然他们要逮捕、囚禁的是施暴的那群人,不过会想找被开枪的一方问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应对措施吧。
  只是水波不能接受警备兵的要求。不,其实或许没有关系,但要是被和她们无关的军人看见
  车内的样子,在各种方面上似乎都会不太妙。
  「就说了,我们是受害者,我觉得没有道理非得要配合你们的侦讯。」
  『这裡是军方设施内,我们拥有警察权!既然没做亏心事,就更该立刻解除护壁开门!』
  从刚才就反覆进行这样的问答(顺带一提,声音在透过喇叭传出去的时候经过变声处理)。就算继续维持这种状况,护壁也还能撑上一小时。而且达也给她一个完全思考操作型CAD,所以即使突然遭受魔法攻击,她也可以临时改变护壁性质。
  不过,水波个人不希望事情闹大。
  (达也大人,请快点回来……〕
  水波没有想到要向战斗中的达也请求指示这个点子——也就是要妨碍达也战斗,就这麽束手无策地保持现状。


  起跑十五分钟后,各校已经不是聚在一起挑战赛道,而是分成三个集团朝终点前进。
  第一高中的带头集团是花音、昴与深雪三人。花音在田径社裡就是三千公尺障碍的选手,不用提到她擅长何种魔法,她原本就熟悉边跑边跨越障碍的感觉。而昴擅长的魔法是「跳跃」。深雪则是巧妙运用贴近地面的飞行魔法闪躲障碍物。
  三人现在的位置距离起跑线约两公里多一点,正要进入赛场后半部。轻蹬树干在树间移动的昴不知为何突然停止跳跃,落在某棵水栎树旁边。
  「昂,怎麽了?」
  追上昴的深雪同样停下脚步之后开口向她询问。虽然正在赛跑,但这就是一种不晓得路上会暗藏何种障碍物的竞赛。要是发现某些在意的东西,置之不理是愚蠢的做法。她们就是为此而分成两人或三人一组,没有独自行动。
  「你看那个。」
  深雪与花音朝昴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蹙起眉头。那裡躺著一具像是人类女性的物体。
  「——是战斗用的女机人。」
  花音说出该物体的真实身分。她看起来不像是精通科技的人,却是在百家之中擅长战斗的千代田家之女,应该是曾看过相同的东西吧。
  「就我看来像是停止运作,你们觉得呢?」
  深雪立刻就了解到那是寄生人偶,而且是达也打倒的。但她丝毫没有让旁人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只说出眼中所见的光景。
  「就我看来也是这样。」
  「是之前演习使用的机体没有回收到吗?」
  这句话是昴说的。这个推测听起来煞有其事却不可能是真的,但花音不晓得这麽多。
  「……总之,既然没有在动就不用在意。说不定只是为了要让我们起疑而放慢速度。」
  这是花音的判断。既然她这麽认为,那深雪也没有必要刻意提出异议。
  「那麽?」
  「趁我们还没有浪费更多时间之前赶快前进吧。」
  花音回答深雪的简短询问之后便开始往前跑,昴与深雪随后跟上。


  〔比想像中还要难缠啊……花费的时间超乎预料。距离深雪领先追过来,大概还有十分钟的缓衝时间吧。〕
  被寄生人偶集团包围的达也在心中低语。
  比起遭遇第一具人偶的地点,他现在的位置相当接近终点线。他已经把起跑线方向的寄生人偶全部瘫痪掉了。只要让十六具人偶全部停止运作,这件事「对他来说」就算是解决。
  在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的超能力(九岛家将其称为「妖力」〕之中,达也只保护头部与心脏等重要部位往前衝,和一具人偶接触。
  高速移动型个体将达也的手臂砍到几乎见骨,但他以另一隻手朝正面的人偶施展掌打。
  瞬间开始进行寄生物休眠程序。
  达也在完全思考操作型CAD的支援之下,从收在枪套裡的三尖戟呼叫术式解散的辅助启动式,消除瞄准他头颈的魔法。接著跳过倒下的寄生人偶暂时脱离包围网,使用「重组」让手臂复原。他的重组是令敌方想大喊「这是作弊」的魔法,但绝对不是万能或无敌。
  重组会伴随著痛楚。
  这会成为妨碍精神集中,阻碍魔法发动的要素。他已经习惯痛楚,却依然无法避免产生瞬间的延迟。
  如果是动用完全备份的重组就不会觉得痛,但是在那种状况下,重组将会暂时占据整个魔法演算领域,造成大于一瞬间的攻击延迟。
  达也就是为此而保护攸关生死的重要器官。只要没有用尽想子,他就算受到致命伤也不会死亡,但要是受到致命伤,生存本能会自动开始使用完全备份,使其他的魔法技能因而停止。如果对方是一流魔法师,达也又得不到己方支援,局势就会每况愈下。寄生人偶是战斗力不输给一流魔法师的对手,超能力的发动速度也胜过现代魔法。
  然而——能够在自己有意识到的状态下说出这种丧气话,其实就证明自己还有馀力。
  自达也得到不用解放寄生物就能将其打倒的方法那一刻起,寄生人偶就不再是对手。
  以人类为宿主的寄生物之所以难对付,在于杀害宿主就会解放寄生物主体,而且达也没有打倒主体的方法。
  不过寄生人偶的宿主是储存想子的女机人,会损坏却不会死亡。而且只要在机体中留下微量想子,寄生物就会进入休眠状态以避免耗损主体。
  达也暴露在超能力的交叉抱火之下而伤痕累累,他跨越自己的血与痛苦,将第十二具寄生人偶逼入休眠状态。
  (剩下四具……是在那裡吗!〕


  「寄生人偶剩下四具!」
  部下如同哀号般大声回报,使得寄生人偶测试团队的主任研究员将嘴唇咬到几乎出血。他不知道达也——不知道「摩醯首罗」的价值为何。不过,主任觉得如果单一魔法师将十六具寄生人偶全部打倒,这场实验以及寄生人偶开发计画本身都会被烙上失败的印记。
  「不过剩下的四具……初始的四个体可不会像前面那麽好应付……!」
  主任看著寄生人偶的监视画面自言自语。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逞强或是不服输,令坐在旁边的部下不安地窥视主任的表情。


  在达也感应到四具寄生人偶的下一刹那,拳头大的抱弹就在他使出魔法之前射了过来。达也以情报体认知力「视认」这颗快到看不见的抱弹。直径十二公分,质量五公斤,时速四百公里。虽然远远比不上枪弹的速度,质量却非比寻常。
  达也伸出右手接住这颗抱弹。以泥土捏製的球体一碰到他的手就粉碎飞散。那并不是单纯粉碎,而是变为细小粒子,呈放射状散去。这是将组成抱弹要素的泥土分解为粒子层级,分解了抱弹运动向量所导致的结果。
  达也以拿手招式化解敌方的先发攻势,却没有馀力喘息。对方建构出细如丝线的力场,试图将力场射向他。朝行进方向的垂直两方向产生排斥力的这种攻击,和加重系魔法「压斩」的原理相同。没有刀刃或钢丝作为基准线也能正确分割力场,或许是机械具备的数位精确性所致。
  达也再度不得不优先採取防御。术式解散使寄生人偶的压斩失效。此时另一具个体进入了近战间距。
  对方双手所握的武器是刃长约三十公分的大型刀。武器本身不会对达也造成威胁,问题在于挥刀速度。
  (好快——〕
  若单论速度,可以匹敌艾莉卡的自我加速术式。
  (不过——〕
  她没有「技术」。虽然动作正确又毫不多馀,却也仅止于此,反倒因为正确而易于预测。达也躲开左右二连砍之后,发动术式解散。加速机械躯体的魔法因此失效,人偶的动作降到「普通人」的速度。
  先解决一具。如此心想的达也准备使出右掌打,然而——
  「什麽!」
  持刀的寄生人偶前方出现排斥力护壁。这不是来自施展压斩的个体,而是第四具寄生人偶所架设的魔法护壁。
  达也被震向后方,持刀个体同时退后。会合的四具寄生人偶排成菱形阵形。前方是高速近战型,右方是会压缩泥土作为抱弹的类型,左方是压斩飞刀手,后方是製造排斥力防壁的个体。
  抱弹射向重整态势的达也。达也以飞行魔法辅助跳向旁边躲开,接著锋利的飞刀追著他进逼而来。达也分解魔法刃之后往前衝,两把大型刀出面迎击,透明的护壁成为盾牌。
  〔这些家伙的合作能力好高。〕
  如同以单一脑操纵四具躯体,默契和已休眠的十二具截然不同,巧妙到不会让达也有攻击的机会。


  「很好,PrimeFour,就是这样!」
  九岛的行动实验室裡,开发寄生人偶的主任研究员看著画面激动不已。
  「就是那裡!砍了他!」
  部下有所顾虑地询问激动的主任。
  「那个……主任,不是有命令不能杀他吗?」
  「啊?你们瞎了吗?这魔法师具备强大的自我再生能力,砍掉一两条手脚不会死啦。」
  主任注视著画面,以不让人回嘴的语气回答。注视画面的双眼中蕴含著疯狂气息。


  「主人,右边!」
  脑中响起主动型心电感应的声音,达也依照指示,将身体迅速往左方倾斜,泥土抱弹擦过他的右肩飞到后方。
  『五十秒后重新装填完毕。左方有飞刀,请往右一公尺闪躲。』
  达也依照指示闪躲,压斩的飞刀果然从达也左方三十公分处通过。
  「琵库希,你知道敌方会怎麽攻击?」
  达也以手套暗藏的装甲架开高机动型人偶的刀,以通讯机询问琵库希。
  『抱弹来了,目标是头部……是的,主人,我听得到她们的对话。』
  「对话?难道这些家伙不是以自身的判断来行动吗?」
  达也以拳击的要领来低头闪躲抱弹,同时消除对方的自我加速术式。蕴含停止机能术式群的右手即将命中,却在千钧一髮之际被护壁挡下。
  『这四具总是一边交换想法一边行动。』
  达也被护壁排斥力震开时,琵库希对于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传入他的耳中。这个回答使他深感理解。不是彷彿单一头脑操纵四肢,而是单一精神分割成四块控制「她们」。
  而且,琵库希接收得到寄生人偶的「对话」。既然这样就好应付了。
  「琵库希,转播敌方的对话。」
  「遵命。」


  「怎麽忽然变成这样了!」
  研究主任大声询问,这次部下们也和他同感。
  前第九研最初製作的四具寄生人偶——PrimeFour的攻击,突然变得不管用。
  土块抱弹被手掌挡下,Gravity——G匕首(他们这样称呼压斩飞刀)也被躲开。高机动型人偶的攻击被有如事先看穿了般破解,排斥力护盾形成的同时,敌方就主动后退。虽然己方这边没有出现损害,但对方明显预知了PrimeFour的动作。
  身穿可动装甲的魔法师首度主动进攻。人偶改变攻击形式,先以两发G匕首攻击腿部,但G匕首才刚发射就烟消云散。
  主任与部下都不晓得发生了什麽事,但即使他们停止思考,寄生人偶也不会停下来。自律兵器一旦接受命令,除非命令有所变更或被下令中止行动,否则都会继续执行任务。
  萤幕裡,高机动型正在迎击敌人,抱击型在后方以双手包覆抱弹摆好架式。刀子是诱饵,真正的杀招是抱击。但身穿可动装甲的魔法师却如同早就知道这一点,穿过用刀人偶的身边。
  排斥力护盾的情报体组成——然后消失在情报之海。
  身穿可动装甲的魔法师出现在抱击型面前,以右手触摸抱弹。抱弹变成沙土,从寄生人偶手中流失。
  抱击型看起来就如同人类般愣在原地。
  可动装甲魔法师的左手打在她的胸口上。
  「怎麽可能……!」
  研究员们发出不敢相信——应该说不愿相信的叫声,监控PrimeFour抱击型个体的计量器,宣告该个体机能停止。


  四具寄生人偶,以完美无瑕的默契进攻。正因为搭配得很完美,所以在欠缺一具之后就变得很脆弱。
  『斩击,右手、右脚、左脚。』
  不用等琵库希提醒,达也就已经认知到了这波攻势。抱击型的职责是以远距离物理攻孽进行牵制,少了这个牵制就代表达也可以专心应付魔法。
  达也以术式解散分解压斩后,衝向持刀的寄生人偶。他消除设置在前方的护壁,朝刀子伸出
  手。对于寄生人偶来说,这应该是出乎意料——也就是没有输入电子头脑的行动模式吧。不晓得造成动作延迟的是机械,还是妖魔。
  达也抓住刀子。
  新大马士革钢——奈米碳管複合钢崩解为细小粒子。不只是他抓到的刀刃,连他没有碰到的另一把刀的刀刃也崩解了。
  因为是以魔法将其打成粉碎,所以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伸手摸,但这确实是幅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光景。
  引发这个现象的达也当然没有感到困惑。他不是朝失去武器的个体,而是朝待在后方待命负责防御的寄生人偶踏出脚步。达也没有接受可动装甲的辅助,一步就从五公尺外进逼过去。
  排斥力场的护壁展开了。不求多样性的超能力,架设护壁的速度胜过达也。
  但是达也拥有的技术不只能消除建构中的魔法,也能消除完成的魔法,只会架设护壁的能力没有什麽意义。要是没能够併用的攻击能力,就无法威胁达也。
  防御人偶陷入沉眠。
  剩下的个体是近战用的高机动型,以及近距离射击战斗型。现在的她们已只是达也手到擒来的猎物。


  『主人,恭喜您!』
  琵库希突然以心电感应发出很大的声音,使得水波差点就解除了魔法护壁。
  「这裡也……」不像是异生物的火热情感迸发,使得水波莫名如此低语。她没有察觉自己在自言自语。
  「琵库希,达也大人打倒所有寄生人偶了吧?」
  她接著说出的这句话,与其说是关心达也安危,更像是没有什麽担心成分存在的确认。
  「是的,主人,让所有同胞,进入,休眠状态了。」
  琵库希现在才改为以语音回答,水波对此没有任何感言。
  「虽然很希望他能赶快回来,不过……」
  此时水波想到,要是达也现在回来,或许会使得状况更加恶化。
  警备兵依然在车外包围著她们。
  在这种状态下,以战斗服隐藏面容,不知道属于哪个单位的士兵回来的话.
  这应该会面临极度火爆的结果吧——
  此时,水波的行动终端装置发出语音通话的来电通知。
  谁打来的?水波如此心想看向来电者。她原本觉得应该会是保密来电而不抱期待,但是画面违背她的预料,显示「黑羽文弥」这个名字。
  「喂?」
  他为什麽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水波一边感到纳闷,一边接起电话。
  魔法护壁持续运作中。
  『我是黑羽文弥。你是樱井水波小姐吧?』
  「是的。」
  『幸好接通了。关于擅自调查你的电话号码这件事情,我向你道歉。先不提这个,我想确认一件事。』
  「不,我完全不介意黑羽大人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请问您想确认什麽事?」
  『现在架设护壁保护被警备兵包围的那辆车子的,是樱井小姐对吧?』
  「请叫我水波……您的推测是正确的。」
  终端装置另一头传来有些困惑的气息,但对话立刻再度进行。
  『……水波小姐并不是在担任诱饵吧?换句话说,没有必要留住警备兵吧?』
  「不只不用留,他们还造成我很大的困扰……此外文弥大人,请不要叫我『水波小姐』,叫
  我水波就好。」
  『……这部分改天再商量吧。不提这个,我现在就让那边的警备兵全部昏迷,请继续维持护壁到那时候。』
  「我知道了,拜託您了……此外,请务必叫我水波。因为我是侍女,而文弥大人是下任当家候选人。」
  『……那我开始了。我想应该不用五分钟。』
  文弥最后这句话的语气变得相当亲切。
  「赢了……!」听到这番话的水波,不晓得是否这麽认为。
  朝著熟悉的想子波动一看,就看见了非常强力的魔法护壁。想说有可能并且确认之后,发现术士果然是和四叶相关的「樱系列」,是暂住在达也那边的水波。
  文弥隐约猜得出状况。那辆车大概是他敬爱的「达也哥哥」为了摧毁寄生人偶的实验,而用在某处的东西。这麽一来就不能容许警备兵入内,更不能害达也多费工夫。
  (你们运气真糟啊。〕
  文弥取出拳套造型的CAD。他现在是平凡男高中生的外型,但并没有要现身在人前。他说服自己不需要刻意「乔装」。
  文弥距离车子二十公尺。其实「直结痛楚」足以在这个距离命中,他靠近到极近距离是利于调整以免下手过重。
  你们运气真的太糟了——文弥在心中向警备兵辩解,然后以相当不留情的威力,向聚在车边的警备兵使用直结痛楚。
  达也回到车子这边时,当然被倒在停车场的警备兵吓了一跳。文弥有通知黑衣人部下处理善后,但黑衣人才正要抵达现场而已。
  达也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上车,依照指示将可动装甲收进「棺材」,接著按下自爆按键,和水波与琵库希一同离开现场。
  如藤林所说,倒在车辆旁边的警备兵无人受伤。
  但达也没有见证这一幕。


  越野障碍赛跑和一般田径项目的明显差异,在于不晓得其他参赛者的状况。一般的越野赛跑同样视野不佳,但赛道是固定的,可以依照超前或落后的状况推测大致的顺位。但越野障碍赛跑等同于没有既定赛道,视野也被树木遮蔽,除了一起奔跑的队友以外,几乎无法得知其他选手位于何处。
  即使如此,依然可以透过眼镜型护目镜的情报终端功能,得知有多少人已经抵达终点。显示在护目镜上地图一角的目前抵达终点人数是零。
  距离终点线还有两百公尺。
  深雪确信己方位于领先地位。
  在她身旁奔跑的花音也一样。
  花音突然加速,昴也进行最后衝刺以免落后花音。
  深雪犹豫了。她现在的速度并非刻意放慢,若要提防陷阱,顶多就只能这麽快。要是继续加速可能会漏看陷阱。要继续重视安全性,还是不惜冒风险拔得头筹——
  「呀啊!」
  「哇~!」
  深雪才刚这麽想,就接连响起尖叫声。
  複数的自动枪座连续发射漆弹,中弹的花音重摔倒地。漆弹完全没有贯穿力,但相对的,子弹具备的动能会全部转换为衝击。腰部以下承受侧面来袭的弹雨根本站不稳,花音顶多只能在倒地时摆出防御架式以免受伤。
  昴则是在半空中被网弹命中,在网子包裹下落地。昴使用的魔法不是「飞行」是「跳跃」,因此落下的力道有以魔法减轻,直接受到的衝击比花音小。但她被网子缠住挣扎的模样,在少女的羞耻心这方面上,或许比花音还要凄惨。
  「用……用不著在这种地方弄得像是军队训练吧……」
  花音痛苦地呻吟,但不知道她这番话该说是牢骚还是吐槽,听起来似乎还很从容。深雪判断这样应该不成问题,对两人知会一声。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两人没有做出回应,只有明显散发出很想说「无情的家伙〜!」这样的气息。
  虽说如此,但越野障碍赛跑是个人竞赛。即使是同校学生,比赛时依然是对手,组队只不过是因为这样比较有利。深雪贯彻无情的立场(其实没有这麽夸张〕再度朝终点线奔跑。
  她以眼角馀光确认导航地图。
  抵达终点的人数依然是零。
  深雪就这麽率先通过终点线。花音靠著毅力回到比赛后漂亮得到第二名,昴花了一番工夫挣脱网子得到第八名。至于其他的第一高中选手,穗香与雫则是携手拿下第五与第六名。


 楼主| 发表于 2014-8-11 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9455 于 2014-8-12 09:37 编辑

    [8]


  酒井上校集团匆忙离开司令部分部大楼。他们的理性知道那个身穿飞行战斗服的魔法师「摩醯首罗」锁定他们的可能性等于零,但他们无疑是站在支持寄生人偶实验的立场,驱使他们的不是理性,是本能的恐惧。
  他们离开司令部分部大楼抵达停车场时,天空不知为何突然变暗了。
  酒井看向天空,察觉是自己误解了。
  不是天空变暗。
  是黑雾般的物体覆盖著他们。
  「这究竟是……?」
  「毒气吗?」
  「不,这是魔法。」
  跟随酒井上校的魔法师说中黑雾的真面目。
  但他只知道这是魔法,不知道该魔法的效果,也无法消除雾。
  「酒井上校暨随行的众人,我来邀请各位了。」
  朝著这个装模作样的声音一看,就看见一名无视于盛夏,身穿西装斜戴软帽的壮年男性装腔作势地行礼。
  「我将直接邀请各位前往梦中世界。」
  酒井的意识自此落入黑暗。


  越野障碍赛跑最后是由深雪获得女子组冠军,将辉获得男子组冠军。
  今年总冠军也是第一高中。由于中途陷入苦战,所以第一高中代表队比去年还开心。
  不过或许是因为在最后的最后由将辉夺冠作结,第三高中的选手们也以满足的表情参加赛后宴会。说不定是将辉的活跃使他们觉得明年肯定有胜算。
  说到其他学校的亮眼选手,就是在新人赛祕碑解码与幻境摘星夺冠的第四高中。身为两场比赛主角的娇怜男女双胞胎,以不符合容貌的沉稳态度,为「那个传闻」增添了些许真实性。
  而且不只是选手,大人们也举杯祝贺……


  九岛烈在九鬼家、九头见家的前任当家,以及至今依然追随他的「九」之一族围绕之下,挂著笑容举杯。
  他挂著的并不是满面笑容,而是隐约散发出不甘心气息的笑容。九鬼镇与九头见家的前任当家,都知道烈内心的芥蒂是什麽,所以他们没有询问,而是不断轮流敬酒,有如代替说不出口的疑问。
  「各位,这次也辛苦你们了。」
  不久,烈自然而然地说起慰劳的话语。
  「寄生人偶的实验表面上以遗憾的结果收场,但我们让『摩醯首罗』苦战到那种程度,想将魔法用在军事层面的人,应该会对此留下强烈的印象。」
  众人鼓掌表示赞同。
  「企图徵用年轻魔法师的人们,或许明天就会垮台,而且是拖著传统派一起。这部分也堪称是丰硕的成果。」
  「不会是明天。」
  然而,门后却突然传来这句扫兴的话语。
  「是谁!」
  烈在确认对方身影之前,就已从声音判断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谁。
  「风间......以及佐伯阁下。」
  然而位于门后的,却不只是冒昧打岔的风间。
  「九岛阁下,好久不见。」
  突然发生的这件事,使得场中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也没有人邀佐伯坐——但佐伯似乎也不
  以为意。
  「两位怎麽会突然造访?这是私人集会,所以很遗憾,我没办法招待两位。」
  「我非常明白这是突如其来的造访。只要您愿意收下伴手礼,我就立刻告辞。」
  「伴手礼?」
  佐伯的语气明显地不友善。即使除去这一点,「九」这一派对于佐伯的印象,也是和烈作对的女狐狸。
  在无声无息高涨的敌意之中,佐伯以眼神向风间示意。
  『……我是国防陆军总司令部的酒井上校。我和九岛家当家九岛真言阁下协议,以九校战为
  舞台推动自律魔法兵器的实验……』
  场中除了烈以外,所有人都发出声音起身。
  风间手上录音笔播放的声音,是对于和九岛家联手拿高中生当白老鼠,硬是进行兵器测试的招供与忏悔。
  「……酒井上校落入你们的手中了吗?」
  「不过逮捕上校的不是我们就是了。」
  「……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我是从四叶家那边取得这个录音档的。」
  僵站著的所有人同时倒抽一口气。
  「是真夜吗……四叶家果然绝不容许别人对他们一族出手啊。」
  烈以莫名认同的语气附和。
  「并非如此。」
  但佐伯否定了。
  「什麽意思?」
  「四叶阁下提供这份录音档有个附带条件,就是不公开这份档案。」
  烈疑惑地蹙起眉头。他无法理解真夜的真正用意。
  「四叶阁下的目的是肃清酒井集团,也就是俗称的反大亚联盟强硬派。四叶阁下提供我这份录音档的条件是我必须负责善后,并且不公开这个录音档。」
  「原来如此……酒井他们激怒了『那一位』啊。」
  烈以认同的语气低语,但他还没有理解一切。
  「所以你得到这个档案想做什麽?」
  「九岛阁下,国防军已经不会强迫魔法师成为兵器了。」
  「......」
  「若您希望,我可以用项上人头当作赌注。魔法师并不会被迫违反自己的意志上战场。包括您的孙子以及『他』都是如此。」
  「你……是想要我隐居吗?」
  「只要使用方法正确,寄生人偶确实会成为有益的兵器。如果是十年前的阁下,应该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误用了吧。」
  「佐伯少将,你这话太没有礼貌了!」
  「且慢。」
  九鬼镇摆脱僵直状态激昂斥责,烈举手出言安抚他。
  「以尚未成熟的魔法师进行魔法兵器的实验。无论再怎麽以巧妙的话语掩饰,这都不算是正确的运用方式。」
  佐伯身旁的风间插嘴。他的声音暗藏熔岩般的愤怒。
  「风间少校,你退下。」
  「是,恕属下失礼丨」
  这次是佐伯规劝风间。
  佐伯正面注视烈的双眼。
  「军方魔法师的权利,请交给我们这些现役的军人来维护。我们不会让九岛阁下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佐伯斩钉截铁地断言。
  「这样啊……」
  烈垂头丧气,却也像是有些愉快地回答。



  西元二〇九六年八月十六日的夜晚。
  横滨中华街笼罩著宁静的喧嚣。
  「目标正前往西门。」
  「对方拥有地利,至少一定要三人一起追。」
  只有轻声交谈,在黑暗中穿梭的这群人,是黑羽贡率领的执行部队。
  「发现目标……唉啊!」
  「怎麽了?」
  「我被一个像是狗的东西……丨.」
  「小心点,周公瑾使用的方术和大汉还有大亚联盟都不同。」
  在贡身旁待命的亲信低声询问。
  「老板,比想像中棘手呢。」
  「他是至今将国内闹得天翻地覆的大人物,个人实力肯定也不差。」
  贡沉稳回应,没有一丝慌张。
  亲信以放心般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当家大人已经派遣司波达也阁下前来,请问……?」
  「在那个家伙过来之前逮捕周公瑾。」
  但是贡一听到部下这番话就突然尽显烦躁,刚才的冷静态度就如同是假的一般。
  「……不用等文弥大人与司波达也阁下抵达?」
  「搞不懂真夜表姊在想什麽。」
  贡似乎完全失去了平常心,即使在部下面前,依然不以为意地称呼真夜为「表姊」。
  「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动用那个。那个原本是不应该见光的东西。那个是四叶的罪孽结晶。将那个封锁在四叶内部,是我们唯一能赎罪的方式。」
  贡察觉亲信的愕然目光后,大声清了清喉咙。
  「我亲自上场,麻烦指挥。」
  「是,老板。」
  贡的身体融入黑暗之中。
  亲信觉得这麽一来,无须等到达也抵达就能解决一切。
  「周公瑾,到此为止了。」
  数分后,贡挡在周的面前。
  「哎呀哎呀……四叶更深沉的黑暗——黑羽家的当家大人,居然为了我这种小人物出马,看来各位真是高估我了。」
  「我不认为是高估。Blanche的造反、无头龙的暗中活跃、大亚联盟特殊部队的牵线、寄生物偷渡入境的安排……亏你有办法一手包办这麽多事情。」
  「我只是提供一臂之力而已。这些都是没有我插手,也迟早会发生的事
  「将迟早发生的事提前到现在发生,这造成了我们的困扰啊。」
  「拖延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你不这麽认为吗?」
  「我无法理解拖延有什麽不好。」
  贡拉近与周的间距。
  「距离这麽近,你也没办法用擅长的奇门遁甲逃走。周公瑾,认命吧。」
  「是啊……进逼到这种程度的话,就连遁甲术也派不上用场。」
  周承认擅长的方术被封锁,却依然老神在在。
  「所以就让你嚐嚐少许的苦头吧——疾,『哮天犬』!」
  什麽?——贡无暇询问这句话。
  四脚兽的影子从夜空中落下。
  巨大的犬形剪影袭击贡,咬断他一条手臂。
  「呜……」
  贡一声不发地蹲下。
  黑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的……那东西我花了十年製作呢。不过能换走黑羽贡一条手臂,也算是划算。」

  周公瑾留下这句低语,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爸爸!」
  接达也前来的文弥一看到贡就脸色大变,拨开黑衣人群跑到贡的身边。
  「究竟是被谁......对了!达也哥哥!」
  文弥回想起他所尊敬的从表哥具备何种特异能力,于是向自己带他过来的从表哥投以哀求的视线。达也以左手抽出手枪造型回应文弥的视线。
  「住手……我不接受你的协助。」
  「爸爸,您在说什麽啊!」
  「文弥。」
  达也制止文弥做出大幅摇晃重伤患的暴行,将左手伸向贡。
  「您或许会不满我这麽做,但对您置之不理的话会害文弥与亚夜子难过。」
  达也发动重组。贡被咬断而下落不明的右手臂不知道从哪裡出现,接著伤口癒合,手臂就接回去了。
  达也下意识按著自己的右手,自言自语般低语。
  「没带深雪与亚夜子过来是对的。话说回来,黑羽先生,周公瑾居然让您受这麽重的伤……他究竟用了什麽样的魔法?」
  贡不甘心地看著自己的右手,没有看达也就摇头回应。
  「不晓得。周公瑾说了『哮天犬』,但不可能是字面上的意思。」
  「因为那是虚构生物......大概是一种合成体魔法吧,真是棘手的敌人......」
  达也没有询问周逃到何处。
  他也明白,这是此后无论如何都要查明的一件事情。










    后记


  《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也终于进入第十三集了。本次的〈越野障碍篇〉,各位读者看得还开心吗?
  内文也间接提到,「越野障碍赛跑」源自英文的steeplechase。当初的概念是越野障碍赛跑不只是九校战最后一天的竞赛,同时也是比喻主角跨越各种障碍查明自己遭遇的阴谋这段过程。不过完稿一看,就觉得与其说是障碍赛跑,更像是在死路很多的迷宫裡摸索徘徊。或许把这一集的副标题改成〈迷失篇〉会更符合剧情内容。不过如果改成这样,似乎会变成连选手都在越野障碍赛跑的赛场当中迷失方向的感觉。
  本次剧情的焦点不在九校战本身,而是在寄生人偶的阴谋以及作为其舞台的越野障碍赛跑,所以大幅删减了选手们在其他竞赛中的活跃。不只是比赛时,各竞赛之间的空档也发生过各式各样的插曲,而且可以在内文各处窥见端倪,但是在剧情架构上没办法写入这些小插曲。
  因此,和本次〈越野障碍篇〉同时发生的小插曲,我将写成短篇呈现给各位。目前还没有确
  定会写几篇,以及会以何种形式呈现,不过近期应该会在官方推特等地方向各位告知。
  说到近期,本书送到各位手中的时候,动画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映了。也请各位务必捧场。魔法科高中的角色群至今没有公开的活跃事蹟,我将写成短篇当作动画版BD的附录,这部分也敬请期待。
  那麽,希望在下一集的〈古都内乱篇〉也能再度见到各位。漫画与动画版也请多关照。
  《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今后也请各位多多指教。
  (佐岛勤)
发表于 2014-8-11 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额。。。只能前排
发表于 2014-8-11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头一回这么接近楼主,话说贴吧翻译那边还是没赶上,台版因为某些名词的关系,我实在不想看,而一个一个做名词转换,实在太麻烦了,纠结啊
发表于 2014-8-11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nice,终于有新章了,web版已经不再更新了吧。。动画版还是挺不错的,能做到横滨呢
发表于 2014-8-11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估计十四卷也得等台版的了吧……
发表于 2014-8-11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台版还是快了一步,这次妹控又要在九校战大杀特杀了?
发表于 2014-8-11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动作还真快,感谢lz辛勤的录入~~不得不顶一下~~
发表于 2014-8-11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台版的某些名词有些不一样 不过现在有的看就好
发表于 2014-8-11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有人录入了啊
发表于 2014-8-11 22:3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前排!……  终于有人 录入了  等了好久的说
谢谢楼主了╭(╯ε╰)╮
发表于 2014-8-11 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录入了
TAT,第二次天朝作死篇的九校赛等了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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