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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殺生院虚惑 于 2014-9-9 00:01 编辑
Hush, little baby, don't say a word,
Papa's gonna buy you a mockingbird.
If that mockingbird don't sing,
Papa's gonna buy you a diamond ring.
If that diamond ring turns to brass,
Papa's gonna buy you a looking glass.
If that looking glass gets broke,
Papa's gonna buy you a billy-goat.
If that billy-goat won't pull,
Papa's gonna buy you a cart and bull.
If that cart and bull turn over,
Papa's gonna buy you a dog named Rover.
If that dog named Rover won't bark,
Papa's gonna buy you a horse and cart.
If that horse and cart falls down,
You'll still be the sweetest little baby in town.
——《Hush, Little Baby》
phase01. ROOM APARTMENT
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幼稚园的阿姨总会问小朋友这样一个问题——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有的小孩子会回答“蓝色”,因为天空和大海都是蓝色的。有的小孩子会回答“金色”,因为太阳是金色的。有的小孩子会回答“绿色”,因为草地和春天是绿色的。
总之这个世界是五彩缤纷的,处处都是颜色。
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问题在林近的眼里,得到的回答则是——
灰色。
世界是灰色的。
林近从摘下纱布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一辈子也分辨不出除去黑白灰之外的其他颜色了。
半年前的车祸,造成五人死亡一人重伤。那个重伤的人就是林近。经过抢救和半年的治疗,医生把他的命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但夺回来的也只是命而已。
死神是不会允许人的性命白白地被夺走的。
所以林近丧失了对颜色的感知,变成了只能分辨出黑白灰三种颜色的全色盲。彩色的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变成了单调的世界,就像老式的黑白电视,只不过没有雪花点而已。
不过相对那五个当场死去的人,林近还算是幸运的。没有人能解释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竟然还有人可以生还,也许这就是上帝的恩赐。
他不知道。
除此之外,其余的生活机能都是正常。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还好这些丢失的能力在这个房间里用不上,这里原本就是单一白色的房间,天花板、墙壁、床铺、窗帘,统统都是白色。偶尔会有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但对还没有拆掉纱布的林近来说,一切都是黑暗。
“我要拆开纱布了哦。”听声音像是一位慈祥老人的医生轻轻拆下林近的纱布,“请先闭着眼睛。”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变得异常刺眼的阳光迫使刚想睁开眼睛的林近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反复几次之后,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他再一次看见了这个世界。
如同黑白电影一样。
年迈的医生关切地站在病床边,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同样露着关切表情的护士,他们身上的制服该是什么颜色的?医生的话应该是白色吧,至于护士……是白色还是粉色呢?在林近的眼里是略暗的颜色,应该是粉色的吧,他猜想。
“恭喜你哦,林先生。”
“恭喜。”
两名护士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今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微笑着说。
“……谢谢。”林近却笑不出来。
告别了医生,他坐进了提前预约的黑色出租车里。
时隔半年之后第一次回到这个“世界”,林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沮丧。要好的朋友全部在那场车祸中丢了性命,偏偏自己活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友人的父母,更不知道变成全色盲的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也许某一日,他就因为无法辨认交通信号灯同样死于车祸。
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先生,您要去哪里?”
坐在驾驶座的出租车司机回过头询问林近。
“啊,呃……四区的橙条公寓。”
这个名字都快忘掉了。如果连它都忘记了的话,自己岂不是彻底没有归处了。
出租车缓缓加速,目的地是十几公里外的居民区。
橙条公寓是市内著名的橙条重工建造的一栋投向工薪阶层的公寓,里面居住的确实基本都是规划中写的工薪阶层,也有一些从外地来到这里上学的学生。林近属于前者,不过那是在自己还没跟父母的关系闹僵前。父母要去国外上班,林近不愿跟去,大吵一架之后父母宣布不再干涉林近的事,但是林近必须自己解决生活费和房租。
林近做到了。通过每个月长时间的打工,勉强养活自己还是足够的,加上之前上学积累的奖学金,即使在住院疗养的这半年不工作也够活两三个月,而且治疗费用是车祸的肇事者一方家里付的。听护士聊天说,他们好像丢下了十几万就离开了,中间也没有来探视过。所以林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
出租车驶入高架桥,下午两点多的车流量并不算大,明显能感受到车子的速度加快。车内的音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里面正放着一首节奏舒缓的童谣。
“《Hush, Little Baby》。”
“您说什么?”
“《Hush, Little Baby》,这首歌的名字。”
“您听过这首歌?”司机的语气显然有些激动。
“……应该吧。”林近看着窗外泛灰的天空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听过这首歌,而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旋律,这个歌名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然后脱口而出。
“这是我家女儿最喜欢听的摇篮曲,她今年两岁了,最喜欢……”
我对你女儿和你女儿喜欢的歌一点兴趣都没有。林近在心里暗暗说道。他只好奇为什么这首从没听过的歌竟然会闪现在他的脑海里,刚才的感觉就像把食物放进微波炉里准备加热时,结果突然停电了,然后过了一段时间电又再次接通,鹅黄色的光突显在黑暗中,“啪”的一下,简单清脆。
回过神来的时候,司机已经闭嘴了,也许是感受到了林近的不耐烦。里程表比上车时多了快十公里,周遭的风景林近也已经有些熟悉了。
他马上就要回到那个居所了。意识这样告诉自己。
我马上就要回到那个居所了。林近下意识地拉开背包的拉链,里面是他的换洗衣服,据说是亲戚从家中拿来给他的。车祸的事父母知不知道,他不晓得。也许他们早就知道,只是没有飞过太平洋到此岸的大陆。他们应该在彼岸的某处对着电脑显示器整理今天的资料,不对,换算成太平洋时间的话他们应该处于梦境之中。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很久以前就是没有关系的人了。
付过钱之后,林近拿着背包走下了出租车。
“这个世界总有些你理解不了的事情,放轻松。”
司机摇下窗户对林近说了这么一句话。
“理解不了的事情?”
我就理解不了你现在跟我说的这句话。林近想道。
“身体健康。”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完那四个字之后,司机把窗户又摇了上去,然后像来时那样缓缓驶离,逐渐加速。
林近这才注意到,他坐的是一辆私人出租车,丰田花冠,1984年款。
莫名其妙。
林近摇了摇头,然后抬眼看向位于二楼东侧的一室,那是他的房间。
吱呀一声,林近用钥匙打开了久违的房门,一股轻微的霉味从房间里涌出。他在玄关换上拖鞋,把房间里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
一切的场景还是停留在离开前的那一夜,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空易拉罐、电视上摆着的仙人掌、还算整齐的床铺,垃圾桶里也没有杂物。
但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东西,或者说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林近把背包扔到沙发上,再一次环顾整个房间,还是没看出和意识相符的异常现象。
“算了,能回来就好了。”
林近拉开冰箱门,里面的牛奶和食物基本都过期了,把它们全部扔进垃圾桶以后,他拿出一听啤酒,打开之后猛喝了一口。
冰得让人头痛的啤酒与久违的麦芽香味。
毕竟在医院里每天只能吃病号饭,好不容易出院了要款待一下自己才行。
回到沙发上坐下,把啤酒放到堆着几本小说的茶几上。相比电影,林近更喜欢看书,因为他觉得书比较安静,有疑惑的地方还可以翻回去慢慢咀嚼。
记得去北部之前在火车上看的那本书是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他对这位离开世界二十多年的作者挺有好感,文字不像卡夫卡那样曲折晦涩,每一页都写着有意思的东西,是一部能让人耐着性子看下去的小说。而现在那本书不知道在哪里,车祸之后他们居住的酒店好像也没有把行李返还的消息。是死人的东西总会得到利用吗?他这样想着,拿起一本由邻国作家写的才出版不久的书,《挪威的森林》。
林近对这位不喜欢与人深交的男主角很是喜欢,这个故事他已经来回看了三遍,漫无目的的叙说让他获得了一种特异的阅读快感。
毕竟他是只要能看书就能忘却周围的那种人。
随手翻了几页之后,他把书放回原处,却不小心碰翻了易拉罐,啤酒洒到了茶几上,弄湿了放在最下面的书。林近连忙把三本书拿起来,在最下面看到了一张已经被啤酒弄湿的纸条。
“恭喜出院,你的房间实在太乱了就没帮你收拾,我会请你吃饭的。”纸条上这么写着,署名是“端午”。
林近看了纸条笑了笑,想着竟然还有人记得自己,于是便跑到餐桌上拿来抽纸丢到茶几上。把茶几和书上的啤酒擦干之后,他坐回沙发上,又拿起纸条看了看。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个“端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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