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想象交接的混凝土

LLMaidACGer

嬉闹的孩子们，在下课铃声响起时。
学生们纷纷在对老师说了句：“谢谢老师，老师再见！！！”以后，便像加满了油的汽车，全速奔向门口，扑进父母的怀抱。
在人群中，总是有一位中年妇女，长头发间，带着几丝白发，却又不是优雅。
等了许久，才等到她要等到的孩子出来。
她没有说话，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和一瓶水，给他擦汗和喝水。
“老师姨姨，大家都放学了，我们现在进去也可以啊！我跟门卫哥哥说就行了。”小男孩露出爽朗的笑容，这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我不是老师了，叫姨姨就行了。那就像以往一般，拜托你了。”
门卫透过窗口就看到了她，没等到小男孩说过，就向女人招手，让她进去。
她对门卫点了点头，露出笑容。
走过曾经有着欢声笑语的大堂，上面的壁画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一幅。往前走，就是矮小的圆形花坛，明明小时候可以把人完全挡着，尽情的在这大大的花坛周围捉迷藏。现在与自己捉迷藏的人都长大了。
终于走到了她想来的地方，便是操场前的那一片大草地。
草，似乎没有那么长了，大概又是学校搞的活动把杂草清了。明明最长的都有肩膀高了，以前。
连“缘分草”也，被拔光了。
“姨姨，快点，我知道哪里还有‘缘分草’！”
“好，来了，慢点！”她紧跟在小男孩的身后。
九岁那一年，整片草地都长满了“缘分草”，两个人从两边撕开到中间，如果丝没有断，证明两个人的缘分便不会断。
这个是不科学的证明，就算中途断了，也一直被她折草折到有一根能够不断的草。
女孩子们都喜欢玩这个游戏，而被她缠着玩这个游戏的人便是我。
“喂！不要拉我啦！怎么又去‘缘分草’地，去新的地方玩吧！每天用草编织成戒指挂在树上，有什么意思啊？”我不满的甩开她的手，“到时候还不是变成干草一堆！”
她一脚将我绊倒，说不陪我去就继续弄痛我。
当场就奔溃了，最后还是被拉去那片草地。
“你看！”仿佛在向自己在炫耀自己最为骄傲的宝物。
榕树一把把垂下来的树根，上面挂着稀稀疏疏的干掉的“缘分草”戒指，我的心脏深处有某些东西被触动了。
“你又来危害草了……”我无奈的扶着头，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如此的，开心。
“呐，如果以后我们还在一起的话多好，我永远都是你心里的第一名，你也是我心里的第一名。”她咯咯的笑着，感觉未来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她曾从某个时间开始缠着我，一直缠着我，无论是下课上厕所还是到楼下玩，她无时无刻的缠着我，说要跟我做朋友，成为我的第一名。
她总是被班上的同学排挤，小学生之间总是充满着莫名其妙的排挤。我是充满着正义感的小女孩，至少那个时候心底认为这是不应该的。
对她笑了，然后，她就像粘皮糖一般，粘着我，说要做我心目中的第一名。
比父母，比以后的恋人更重要的，第一名。
我不懂这个排名的重要性，只是，最要跟她说一句，今天你又升上了一名了哦。
感觉她就像比中了刮刮奖还高兴，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眼里泛着泪光。
“以后我们要一起读同一家初中，同一家高中，同一家大学！然后以后工作就能在一起了！”
我拍她的头，哪有这么容易啊！考高中大学说的好像比吃生菜还容易！
“那我们想这片‘缘分草’地许愿吧！只要这片草地还在，我们就永远都是好朋友！”
“好好好，听你的，免得又被你打！”我笑着双手合十。
至今，我们依旧，许着同一个愿望。
即使，从小学毕业以后到实习为止，我们两个都不同学校。
大学毕业以后，她实习过后毅然的放弃了去大公司的机会，考到了教师证以后就将全部心思放进了小时候读的小学里，成为画画老师。
虽然这条村子的整体富裕，但是对于她来说，更好的发展与这片“缘分草”地在天平上是没有办法衡量的。
我被她的母亲所拜托，她最信任的人是我，她的母亲也一样。
如果只是去做老师，又何必画如此多钱去学艺术这一门专业！
而被我劝说以后，她更是头也不回的直接冲回家大吵了一架，甚至离家出走，带着行李袋晦气的来到我家门口。
离家出走，能收留她的只有我，她的其他朋友都被她的妈妈打了电话通知了，必须赶她走，不然上门请她女儿回家。
她的男朋友对我的存在多少也有许妒忌，现在的状况多少也有我的原因，所以他二话不说，让她直接来我家。
“为什么他们就是想不通，当上小学生的老师可是得经历重重考核……”她边喝着大杯啤酒，便剥着花生扔嘴里。
“行行行，你别在重复我们以前老师说过的话了，不过阿姨为了你……”
她做了停的手势。
“别老拿我妈当挡箭牌，”她似乎有点恼火，“即使我不做老师，她对我的要求永远都是没完没了，我仅仅是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及必须做的事情！”
“……”我安静的按下挂电话键，她很少会发脾气，大概这次也借着酒精的力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阿姨那边，还是我出面说服吧。
不久，她凭着自己的实力，当上了实习老师，对着部分曾经当过自己老师的前辈们，她就是个小屁孩。
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追逐他们！要成为学生们心目中的好老师！
她当时口逃禅就这两句。
而年轻，必然就会气狂，学生们的精力过剩跟她的契合度更加是99.9%，她的授课过分活泼，经常被隔壁课室的老师投诉！
一开始主任认为她的想法能够给校园带来新的血液，可是过了实习期以后，主任希望她能够安安分分的教书，既然是以前的学生，也不忍心让她走，只是稍微调整一下课程的内容。
不然，主任已经准备好了其他学校的推荐信了。
她失落了一段日子，课堂也没有以前活跃，而学生们依旧很喜欢她，这是她继续任教的动力。
两年以后，她辞职了，重新投入设计。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每天放学以后，我会一个人去那片草地，相信着自己可以带好学生，让他们拥有梦想，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这个国家的制度，似乎更喜欢我用墨守成规的方法去教导学生。现在我可以做的，就是增强自己的实力，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这家学校的！”
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好朋友已经长大了，离我越来越远了，和以前的她相比，真的成长的让自己惭愧。
我每次去探班都会静静的呆在课室后面听她的课，七彩的水彩笔，在学生的眼中幻化为色彩斑斓的世界！
她，真的很棒。
相比之下，我却是十分的无能。
只是在她的面前，扮演着更成熟，更为冷静的存在。
她以为自己经常依赖我是非常丢脸的事情，但是完全不敢表露出我的心情的我，才是最丢脸的人。
面对家人的压力，我一味的逃避。
我不断写着没有出版社愿意收的书，直至父母下最后的通牒。
必须工作！
在强大的压力下，我出去打工了，每天重复着，自己并不喜欢的生活。
男朋友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打拼，貌似已经半年多没有与他见面了。
父母见到我现在的模样，说我去打工倒不如快点嫁人了算了。
无奈之下只能够打电话给他，可是没有接，连续一个星期，每个晚上打电话给他，有一晚上他终于接。
声音十分疲惫：“之前不是说了这时间不要找我吗，我很忙，不行，下次再聊吧！”
我还没有说一句话就被挂断了。
我并没有失落，而是感觉很理所当然，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上他，是我的问题。
我在手机打了三个字，按了发送以后，他在第二天早上打电话给我，我想都没有想就挂掉了。
此后，他再也没有一通电话。
她对此十分气愤，说会介绍更好的男人，更会疼我的男人给我。
我果断拒绝了，情愿一个人呆着，已经，只能够自己呆着了。
不久后，收到了她要结婚的请帖，我理所当然做伴娘。
正常做伴娘的，都不应该找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但是她指定要我，说只能够是我。
结婚前一晚，她突然哭着闹着说不想结婚，把她的父母吓到立刻打电话给我让我快点买完东西就回来安慰她，可能得了婚前恐惧症。
“我不想扔下你一个人！”
哭了大半个小时，她最后说出来的就只有这句话。
最想哭的，是我才对！最不希望她出嫁的人，是我！才对……
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怎么有资格去阻挡她的幸福呢。
我用手帮她扫背，安慰着她，又不是出嫁了以后就不能见面了，只是你的男朋友变成了能够日夜都对着的人，连你这么奇葩的人他都肯娶，你现在说不肯嫁，他听到第一个砍死的肯定是我！
她苦笑着，而我，整晚都搂着她睡。
互相都没有说多一句话了。
过去，我们每次一起睡觉，都会有说不尽的话题，读的学校不同，遭遇当然就不一样，有好笑的也有好气的，在天亮前，两个都会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先不论睡姿多糟糕，但是，那一觉总是最舒服的。
在她的婚礼上，主持人邀请她最好的朋友们送上祝福，每个人都事先写好字条藏在手心看。
而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被推上台，脑海里百般思绪，想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是到嘴边的时候，只成了一个简短的句子。
“我坚信，他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婚姻结束后，伴娘肯定要随着新娘回去坐一下，但是在茫茫人海中，我看到了一个身影，那就是我的前男友。
他手中捧着一盆我最喜欢的茶花，身穿着西装，头发上挂满了汗水，就像被水淋在他的头上一般。
他从裤袋里拿出请帖，向我摇手。
一上来就先是道歉：“对不起，之前我的确很忙，今天是你最好的朋友的结婚，我的车在路上灭火了，跑过来……其他东西都忘了带了……就带着这些……”他将那盘茶花递给我，让我拿着。
“想干嘛？”现在是感动的重逢，只是面对着这哭笑不得的场面我除了用惊呆了以外不知道能够用什么话来形容。
“打算在她抛花球的时候求婚，来晚了点。”
“笨蛋。”
他，总是比别人慢一拍，不知道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我已经不知道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情喜欢上他的。
“那你？”
“我不能够跟你在一起，现在的你每次忙起来的时候都会无视我，我想象不了以后结婚后的你会怎么样对我……”
他对感情这种事情不会强迫，更不懂挽留，但这次他生气了，走过来一把捉住我的手腕，握到生疼。
眼泪啪踏啪踏的掉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大了，他转身离开，而我无助的蹲在人群中哭泣。
突然我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在他的怀里：“我会改的，你说什么我都改，所以，答应我，和我结婚好吗？”
我心软了，已经走过那么长的时间，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到今天。
我泣不成声，微微点头。
在双方父母同意下，我和他拿了结婚证，交换了戒指，去度了蜜月。
而我，作为女人，也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珍宝。
我怀孕了。
而她，因为设计问题几乎都有熬夜的问题，说暂时不会要小孩子，可是见到我逐渐鼓起来的肚子，她倒是羡慕起来了。
“如果我以后生了个女儿，那他是不是做她男朋友啊？”
“还没有到能辨别性别的程度吧，怎么这么快断言！而且我有不喜欢肥皂剧的剧情！如果是两个都是男的才有意思啊~”
她突然同情了起来，轻抚的肚子，小声说：“你妈妈可是个极品，得小心先啊！”
我打她的手：“你以为我脑海里想的像你那么傻帽啊，孩子，以后得注意的是这个姨姨，你妈妈说的可是兄弟！兄弟哦！”
随着孩子在子宫里越长越大，我也必须不断补充营养，偶尔吃什么吐什么，但是为了孩子以后能够健康的成长起来，我还是继续吃。
而身形也变得的圆圆的，像一个球。
他，因为工作，依旧不能经常陪伴在我的身边，只有她会上完课以后就来我家里陪我做孕妇体操。
“他这个工作狂，这些事情本应该他做的，怎么就不懂疼老婆呢！”她每次见到我老公都要追着教训！
“他是想我和孩子都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走到阳台，给那盆茶花淋水。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求婚送茶花带花盆的，不都是送九九九朵玫瑰花才是吗？”
“但是这棵小茶花，是我最喜欢的品种，我曾买过种子，后来却发现不见了。种花很花费时间，我这么懒，会情愿买，但是买的话有没有成就感。在他用这个花给我求婚后，才想起来，我失踪的那几颗种子，他到底是真的是自己种出来的，现在偶尔回来的时候照顾这花比我的还要熟悉呢……”
“意外的很浪漫啊~”
我才是最惊讶的那个，感觉有人教他。
我盯着眼前在调戏我儿子的人，啊哈，不知不觉中也认为我的肚子里面的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了。
时间飞逝，迎来了预产期，老公放下了工作来照顾我，而她和她的老公也一有空就来探望我。
“那么担心我啊~”我撒着娇让她喂我吃她切好的一块块苹果。
“废话，医生都说了你肚子里的可是个巨婴！必须剖腹产！”
“我那么年轻，而且我力气也不比你小啊！我还没有怀宝宝前我可是将我老公公主抱起来了！”
他尬尴的咳嗽了几下，我笑笑继续听她说。
“阿姨很担心你啊，虽然她当年是顺产，但……”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我自信满满的拍着胸口说，看到她担心的表情，我握紧她的手，让她放心。
肚子突然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我被推进产房。
我咬着布，使尽全身的力气，骨头们仿佛被掰断了一般，好几次痛晕过去又痛醒过来，但是那间隔多少我不知道，感觉日夜被颠倒了。
时间，好漫长。
最后意识渐行渐远，我还是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我就先顶不住昏迷过去了。
在昏迷以后，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病房里面，而是在曾经和她一起玩耍的“缘分草”的草地。
身体感觉不到阳光的热量，还有风的爽快。
但是看到一名中年女人对着一棵上面挂满了已经干了的草戒指的榕树发呆，身后跟着一名小男孩，欢快的喊着她姨姨。
“你啊你，真的多年都死性不改，爱睡懒觉的习惯怎么都改不了，现在好了，等你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醒，是不是想我等到老了，死了，你还在睡？”
这个是，她？
头一阵剧痛，再次回到现在。
我依旧在妇产房，而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只需要再加把劲！
宝宝，我和你都要加油！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被留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