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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是我最讨厌的季节。 走在大街上，寒风飕飕地吹，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因为棉衣终究没办法将全身裹住，无孔不入的风从衣领的缝隙侵入，肆意侵袭这着身体，掠夺热量。 我讨厌这样的季节。 这还是没有下雪的时候，要是下了雪，恐怕转光会比现在更糟糕。 因为不想接下来的几天都躲在那如同冰窖一样的家里，我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曝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我讨厌寒冷。 “米莉，今天怎么出门了？‘女孩子抛头露面真没教养’~” 仅仅一撇头，我就看到了声音的来源。隔壁的坏小子提莫从阁楼小窗探出半个身子来，冲我做着鬼脸。 我讨厌他，就像讨厌这个季节一样。他的挖苦也和寒风一样，无孔不入。比如那句话…… “哼。” 我甩甩头，不去理那个让人一见到他的脸就会心情指数至少下降两级的家伙。 “小米莉~你不是说绝对不会出门的吗？你现在可是显得‘很没教养’哦~” 从斜上方传来的声音依旧很可恶，虽然一开始说出某句话的确实是我。 这种人，无视好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你要去找那个充能师吧~噢噢~可爱的小米莉和年轻充能师的浪漫爱情故事~” 他……他……他…… 那个混蛋…… “你给我闭嘴！！！”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怒骂。 “小米莉发火了~好可怕啊~” 提莫躲进了阁楼。 就算看不到他，但是那个声音也让我无法平静下来。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早上好，格雷小姐，今天也是精力充沛啊。” 谁精力充沛了！谁在旁边说风凉话！ 我怒气冲冲地转过身，看到的是一张有如冬日的笑脸，虽然并不灿烂，但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是那个流浪充能师。 我的怒火一瞬间被周围的寒气带走了。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在为我那可恶的邻居烦恼罢了。” 我感到有些慌乱，虽然想实话实说，但舌头却打起结来。 面前高瘦的青年就是最近来到我们小镇的充能师，有着和煦的淡金色长发以及温和的笑脸。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从某方面来说，他很迷人。 他穿着魔法师一样的深色长袍，显得很有学问，不过他没有带书或者法杖。 “大家要和睦相处才行啊。” 他轻轻摸了摸我裸露在寒风中的脑袋，温柔的大手穿过我的黑发，我感觉一股暖流从头顶流下，如同用温泉水浇灌全身。暖意逐渐渗透入身体，似乎连血液都加速流动了。 真的很舒服…… “呀！格雷小姐，你的脸好红！啊！糟糕，灌输太多了吗？呀呀……我果然是个失败的魔法师啊。” 充能师先生害羞地搔搔脸，“对不起，可能充得太多了一些，大概需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消耗完吧。如果太热，就把衣服脱掉吧。” “脱掉……？”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只是说，穿得少一点……” 充能师先生满脸通红，似乎他体内也能量过高了呢。 “充能师先生怎么今天不在家里等着呢？” “哦，我老是躲在家里是拉不到生意的啊。” 他耸耸肩，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店面说，“比较起我那个偏僻的小店，更多人还是习惯那一家吧。” 那是一间不大的店铺，但是门口摆着的广告牌上写着大大的“充能”字样。那是我们镇唯一一家充能店，不过这种状况到上周未知已经结束了。 “我毕竟是新来的，要和原有的商家竞争生意还是有点难度啊。” 年轻的充能师无奈地摇摇头，生活的压力让他高瘦的身子显得有些佝偻。不过，他还是比我高了一大截。 “不过我觉得充能师先生你的服务比那家店好得多啊，不仅上门服务还价钱公道，而且储量也很多。” 我尽可能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至少让他不那么沮丧吧。 “谢谢你，格雷小姐。毕竟是新来的嘛，我也只能用优质的服务来拉客源了。现在我就要到克雷斯家去充能，工作的事情还是不能马虎啊。” 充能师先生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继续沿着小道往前走去。 “啊啊！” 我差点忘了！ “充能师先生，一会能不能到我家去一趟，我家的魔气暖炉也没能量了。” 我追上他，将自己出门的目的告诉他。 “这样啊，那我先过你家去好了。” 充能师先生冲我笑笑，轻轻拉起我的手。 “可是，这样好吗？” “没什么，克雷斯家不知道要充多少能量，所以昨天我才没有答应工作。要是我去他家之后没有储备魔力剩下，那我就不能帮你充了。而且，那么冷的天，没有暖炉终究不方便的啊。” 带着温柔的笑容，充能师先生牵着我的手往我家走去。 充能师先生和我们家已经交易过两回了，他充过的魔气暖炉比镇上的店里充的要能多用上一天，而且价钱还很便宜。 “妈妈，我回来了。” “好快呀，把充能师请来了吗。” 从厨房中传来妈妈的回应声。 “当然。” “格雷夫人，您好。” 温文尔雅的充能师先生轻轻向还见不到面的妈妈打招呼。他看上去完全不像商人，倒像是学者。不过，我听说魔法师都是学者，所以说他是学者也没多少错误吧。 “充能师先生，我带你到暖炉那里去吧。” 我跑快两步，即使是长腿的充能师先生也没有我走得快，差点被我拉倒。我将他半拖半拽地拉进客厅，在客厅的一角，摆着一个巨大的钢铁怪物——那就是我家的魔气暖炉。 漆黑的炉身上因为缺乏保养，已经布上了铁锈，圆滚滚的肚子上连接着数根巨大的管道，那些管道就是将炉身产生的热量传递到各个房间内，其中有一条小的，那个就是通往厨房的，妈妈做菜用的就是那个热量。 这种款式的暖炉在镇里也没几家有，尽管是老土的二手货。像提莫家，也只有客厅有个小炉子，勉强能让周围的两三米热起来而已，更别说引导多余热量了。 大概就是因为魔气暖炉还没有普及，所以充能师的工作才少了吧。 “那么，我开始工作了。” 充能师先生拉起长袍的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暖炉的盖子，手因为碰到了锈迹而沾上一层褐红色。 “嘎吱——” 暖炉上的门打开了，他从里边抱出一个圆柱形罐子。那就是我家的魔气罐，储量也不是很大，同样是有钱人家淘汰下来的二手货。 充能师先生抱着魔气罐，并没有听到他念什么咒语，也没看到奇怪的光，仅仅是这么抱着。没多久，他又将罐子放回暖炉中，轻轻关上舱门。 随着一阵轰鸣声，魔气暖炉再次启动，源源不断的热气从暖炉中溢出，这才有了家的温暖。没错，家的温暖就是暖炉带来的呀~所以我才喜欢待在家里~ 不过似乎有点太热了吧…… 我不由得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温度太高吗？” 充能师先生关切地问。 “不……不是……” 大概是在外边身体被充过一次的缘故吧，现在热量有些太高。这样一来，在家不就太热了吗？ “啊，工作辛苦了，请喝杯茶吧，我去取钱。” 妈妈端着茶盘走进客厅。 “不，不用了。我还要到克雷斯家去。钱也暂时不用给吧，我回来再顺道过来取好了，带着太多硬币在身上，行动总有些不便呢。” 充能师先生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 “您要多加锻炼啊。那么等您回来再取吧，米莉应该会在家等着。” “不，我也和充能师先生一起过去。” 我忽然嚷起来，“我也要到克雷斯家去。” ※※※ 克雷斯先生是我们镇里少有的富人。虽然我们家已经不算是贫困家庭——这都要托爸爸工作地方的福——不过比起克雷斯先生，那还是差得太远了远处的建筑占据了很大一块地皮，高大的院墙将内部的世界和我们的小镇隔开。简直就像不屑与我们为伍一样，我不喜欢这样的家伙。 充能师先生走在我旁边，对于我这样任性的要求，他并没有说什么。于是在妈妈的“拜托您照顾我们家孩子”的感谢声和“要乖乖听话”的叮嘱声中，我出门了，和一个相识没几天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一起。 “充能师先生。” 不知道可不可以问呢…… “嗯？” 他低头看着我，脸上仍然带着温柔的笑容。 “为什么您会到我们这个小镇来呢？我听说魔法师都是很伟大的人啊~应该有很多地方能让您发挥自己的才能吧。” 这个问题其实盘桓在脑海中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去问。 “我也是在城市里混不下才会来到这里。嗯，至于才能嘛？” 充能师先生停下脚步，轻轻将手放在我的头顶上。 他没有再给我充能，而是俯下身对我笑了笑：“你的才能可比我强多了。”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称赞我呢…… “没……没有的事……” 虽然想反驳，但是这样的称赞让我觉得莫名的欣喜，即使是否认，也显得过度虚假。 “其实，我这样的人才是最没才能的。将大量的经历花费在学习魔法上，却无法真正跨入魔法的殿堂。” 充能师先生把手从我头上拿开，继续向前走去，“我没办法使用充能以外的魔法，我的魔力也只是为了他人而存在罢了。” “真伟大。” “这是没有才能的表现，我学了那么多年，连个小水球都做不来。” 他耸耸肩，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当学徒的时候，消防队实习我可是0分呢。” “不，不是这样的。”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我追上他，大声反驳，“充能师先生您天生就是伟大的人啊~为了他人而存在，妈妈说，这样的人最伟大了。您是好人，您就是为了帮助他人而出生的啊~神会祝福您的~” “谢谢你。” 他再次对我露出了微笑，不过这次没有摸我的头，“格雷小姐，你也是个好人呢。” 充能师先生看着近在眼前的目的地，脸上的似乎是只有经历了沧桑的人才有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充能师有些太多了。即使是这个小镇，似乎也养不起两个充能师呢。魔法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太多人止步于殿堂的台阶，现在有些站不下了呢。” “怎么会……” “不管怎么样，工作还是要好好干的，这次工作大概能获得不少报酬吧。” 说着他恢复了笑容，伸手去拉门上的拉环。 铁皮制成的大门似乎是克雷斯家恶趣味的产物，为了炫耀他家的金钱而将过于华丽的铜塑焊接在门上，即使是我这种没有艺术细胞的人也能感觉到强烈的不协调感。 “咣咣——” 声音在门后回档。 不一会，门扉往两旁打开了，一个身穿黑白制服的中年人站在门后。 他大概是管家吧。 看似管家的中年冲我们鞠了个躬，然后用试探的口气询问：“是充能师道格拉斯先生吗？” 充能师先生微微点点头：“我就是应克雷斯先生之约，前来充能的充能师。” “那这位是……？” 管家先生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先生，您这样看着淑女可是很失礼的哎。 “这是米莉·格雷小姐，我的助手。” 助手啊，这倒是个不错的定位。当一个只能向他人施予援手的人的助手，这倒是个有趣的经历。 “明白了，那么里边请，克雷斯大人已经在等候了。” 我们跟随着管家先生往庭院中央的大房子走去。曲曲折折的回廊让我感到很不适应，明明可以从那些草地和假山之间穿过去，却要花费多余的体力在这种不实际的道路上，有钱人的想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走了大约五分钟，我们终于来到了屋子前。打开的大门内吹出温热的风，即使是冬天的严寒也比不过暖炉的热气。 留着山羊胡子的胖商人，这个小镇上所有日用品的垄断商，克雷斯先生就站在我们面前。 “道格拉斯先生，你总算来了。” 克雷斯先生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一对肉掌握住充能师先生的手。那种故作亲热的商人嘴脸让我感到恶心，如果每个商人都像我身旁的这位先生一样，那可舒心多了。不过我或许该庆幸充能师先生没有像我面前的这位先生一样的嘴脸。 “对不起，因为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充能师先生饱含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将我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的助手，格雷小姐。” “你好，你就是老格雷的女儿吧，和老格雷简直一模一样。今年该有12岁了，是吗？真可爱。” 一只肉掌不经许可就放在我头上，肆意玩弄我的头发。 “我已经13了，谢谢。” “克雷斯先生，我们现在应该可以看看任务了吧。” 充能师先生轻轻提醒道。他大概看到我的表情了，意外的不是书呆子呢。 “对对对，请给我来。” 胖子转过身，肥肉一颤一颤地抖。他带着我们往大房子的内部走去。深邃的走廊比外面的回廊还可怕。没有自然光的照射，仅仅靠墙上的魔油灯在维持照明。 只有这种有钱人的存在，才会让充能师这种职业有存在的意义吧。 我忽然觉得充能师先生有些可怜。 我们绕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弯道，反正我已经迷路了，也就懒得去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房间的。在这个大房间中，停放着一辆不可思议的车子。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弗尔公国的天才机械师的最新设计，是最有希望取代马车这种传统运输工具的神奇发明。” 那是一个看上去就像蹄上装了四个轮子的马。太不可思议了，竟然用铁皮做成如此栩栩如生的马匹，我不得不佩服制作者的做工精细。嗯，至于那胖子说的什么设计，这可不是我能理解的东西。 “确实是天才的发明，真令人惊讶。” 充能师先生夸奖道，不过他的话语中似乎没有惊讶的成分。 “只要在这辆车子后套上拖车，能比马车搬运多一倍的东西，而且速度也提升一倍多。对于我这种跑长途交易的人来说，简直是福音啊~” 胖子克雷斯一边抚摸着那匹高大的“马车”一边说。 “您的选择确实很英明。” 啧啧，原来充能师先生也是会拍马屁的啊，稍微有些失望呢。 “那么，我现在需要做的是什么呢？” “对了，只要给我的爱车补满能量就好了，我的小可爱似乎胃口不小呢。” “了解了。” 充能师先生点点头。他走到那匹奇怪的马匹身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就在我以为他要开始工作的时候，他忽然苦恼地一摊手：“找不到充能口呢。” 胖子克雷斯擦了擦汗，堆起肥肉，让脸部表情呈现出一个笑容。 “这……是这里。” 他在马屁股上摸了摸，然后打开一个隐蔽的小舱。我凑近了些，想看看舱门里边有什么。从那个不到十五厘米边长的舱门往里看，勉强能看到一个似乎是旋钮状的盖子。 看来还真是重重防范啊。 充能师先生拧开了盖子，瞅了瞅那个黑乎乎的洞口。 “就是这个？” 他似乎有些疑惑。 其实我也很纳闷，第一次见到那么直接的充能口，我记得几乎所有的魔气罐都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充能口上的啊，听爸爸说，那是单向魔力通道，防止魔力泄露的。 “是这个，这个上面最新的防漏技术，能让魔力像水一样沉淀~所以，除非充满了，不然是不会溢出来的。” 胖子克雷斯解释。 不过总觉得那个解释里面有什么问题。 但是充能师先生似乎没有怀疑：“这样啊，那我开始了。” 他把手堵在圆形洞口上边，依旧看不到什么多余的动作，就这样保持握住充能口的方式默默地将自己的魔力注入那匹奇怪的“马车”中。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几分钟，但是充能口大概还没有“满溢”的现象，于是充能师先生始终在充能。 我这个助手应该干些什么呢？应该端茶送水补充充能师的体力吧，不过这里不是我家…… 因为没办法有所动作，于是又等了一阵子。可是充能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样子。 不会是无底洞吧…… 我看了看胖子克雷斯，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期待的模样。 看来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管家先生站在我身后，就是不肯去端点水或者点心来吗？ 时间仍然在流逝，我依然很无聊。 “呼——” 随着一声叹息，充能结束了。充能师先生步履不稳地退后了两步，用长袍宽大的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满了？” 我兴奋地问。 “没有。” 充能师先生抱歉地摇摇头，“我魔力不够了。” “你这个骗子！！” 旁边忽然发出一声颤抖的怒吼，“魔力不够你还当什么充能师啊！” 是因为先去了我家的缘故吗……？ “格雷小姐，不干你的事。克雷斯先生，刚才我已经试过了，这辆车需要的魔力，我大概再充上一周能充满。我明天再给您充好了。” “骗子！还想骗人吗！给我充满它！不然你别想拿一个子儿！” 暴跳如雷的胖子抖动着自己全身所有的肥肉，看上去就像在颤抖的肉球。 “我早就说他没办法胜任这个任务。” 一个熟悉的声音插入了这个对话。 我转身瞥了一眼，从门外走进来的是我们镇充能店的老板。他大约三十多岁，并没有穿着长袍，应该说，我没见他穿过。穿着华贵服装的充能店老板正踱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到胖子身旁，油光闪闪的头发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脑门。 “克雷斯先生，您应该事先检查他的充能师执照，不，或许应该是魔法师等级证书吧。敢穿长袍冒充中级魔法师，大概也有相应的伪证吧。” “你诬陷人！充能师先生就是魔法师！才不是什么冒充的！” 我忍不住大声反驳，那个讨厌的店长，肯定是嫉妒充能师先生抢了他的生意。 “充能师先生，证明给他们看啊！哎……？” 我忽然发现，充能师先生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那个温柔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懊悔和痛苦。 这到底是…… “哈哈哈哈哈~连伪证都没有吗？小姑娘，不要太相信陌生人。本来充能师这种职业就不可能是由初级魔法师以上来担当的，他们才不会有那种闲工夫呢。初级魔法师可是连长袍都不被允许穿的啊，够胆穿着长袍走来走去的充能师，不是假冒是什么？” “原来店长先生你只是初级魔法师啊，连长袍也不被允许穿的家伙。”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我讨厌这样的家伙。 “你你你……” 他指着我，却没有反驳我，看来说的是真话……看来他和我，都只能“哑口无言”了。 看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结果。 现在我除了苦笑还能怎样，那两人根本就是在设陷阱等着充能师先生跳下去。不过，就算是事实，我依然相信充能师先生，就算他冒充中级魔法师，但他依然是个很优秀的充能师啊！ “不速之客。” 充能师先生忽然说。 没错没错，那家伙就是不速之客，真是讨厌死了。 “近了。” 哎？ “轰隆！” “咳咳咳咳咳咳——” 怎么回事？ 墙上凭空炸开了一个大洞，弥漫的烟尘顿时让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危险！” 我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推倒，并且一个重物压在我身上。 “嗖——” 一道红光掠过头顶，将厚重的烟尘冲开。荡开的冲击波形成巨大的压力，将我身上的物体重量增加了一倍。 我感到呼吸困难。 “轰隆！” 红光大概撞上了另一堵墙，烟尘再次覆盖了我的视野。 “格雷小姐，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充充能师先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我感觉身体上的重压消失了。我慌乱地爬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房间的角落。 哎？ “你也过来了啊……” 克雷斯先生和店长已经爬过来了啊…… “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店长的声音在颤抖。果然人到了危险的时候，阶级观念已经被恐惧心剥夺了啊。 “咔、咔、咔、咔——”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先生，你干得太过火了吧……”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那个坏小子提莫！他来干嘛？ “哼，拿去。” 我听到似乎是金币碰撞的声音。是那家伙把怪物带来的？ “可是……可是……” “废话不要太多。” 这个声音从没听过，是外乡人吗？ “在这里的人听着，本人是帝国魔法研究院所属，执行魔法师法肯索尔·奥库斯。现在马上将叛法师道格拉斯交出来，否则我将武力镇压。” 闯入者用洪亮的声音高喊，声浪穿过烟尘传入我们的耳朵里。 “我在这里，请不要随便破坏别人的家。” 充能师先生的声音！ “我跟你走。” 透过逐渐消散的烟尘，我看到他走到那个高大的法师身边——那个闯入者穿着长袍！？ “叛法师是怎么回事？” 胖子克雷斯一边忍住牙齿的打架，一边向身旁唯一一个对魔法有所了解的人问。看来他对这个问题答案的渴求已经压过了咬断舌头的恐惧。 “叛……叛法师……就是没有在古塔登记，或者撤消了魔法师资格的法师……但是只有中级以上魔法师才需要登记……难道……” 充能师先生果然不是骗子啊！ “算你识相。那么，任务结束了。” 闯入者在充能师先生的手上划了一个符号，小声念了一句启动语，太远了，请不清楚。在那双手之间出现了一圈绿色的光晕，周围的烟尘仿佛被光晕吸引过去了，全都汇聚在那双手的周围，很快凝结成一个岩石手铐。 这……这就是魔法的神奇吧……原来魔法师是这样一种东西啊…… 可是……如果充能师先生是叛法师……那他也应该有这种神奇的能力才对啊…… 没有了烟尘阻隔，我终于能看到闯入者的模样了。 和充能师先生不同，那个魔法师一点也不像学者，高大硬朗的身体，如同岩石一般的表情。身上的长袍也不大整洁，到处是被撕裂的破损，难道这就是战斗的证明？ 提莫那小子慌慌张张地站在闯入者身旁，手里捧着一把金币，似乎不知道该往哪走。那家伙，就会坏事！如果不是他把那个怪物带来的话……如果不是他的话…… “走了。” 闯入者用力一推充能师先生单薄的背脊，将他从墙上的破洞扔了出去。 “噗！” 我听到了令人心痛的声音。一定很疼吧…… 那个高大的魔法师扫了我们一眼，转身也从破洞离开了。只留下废墟一般的房间和目瞪口呆的我们。 我感觉自己忽然涌起一阵绝望……我感觉自己似乎再也见不到那位先生了…… 第一次预感到自己会思念谁，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几乎有种要冲出去的冲动。 但是…… 我没有动，一直等着那个“咔、咔、咔”的声音消失。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 “米莉！你果然在这里啊！” 一直傻愣地站在破洞处那个小子终于注意到了我。 胖子克雷斯和店长先生都还处在失神状态。 现在就走。 我的理性告诉我。 在这里待下去会很糟糕。 这可以预料。 当那两人清醒过来之时，恐怕留在这里的我会成为被发泄的目标。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 疾步跑出那个临时大门，地上有被奇怪魔法灼烧过的轨道，一直延伸到外墙的破洞上。 那个魔法师干得还挺彻底的。 “米莉、米莉……” 那小子在我身后叫着我的名字，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恶心。虽然我很想一脚踹开他，但是本小姐现在没空。 快步跑出院墙，现在是左边还是……右边？ 直走是回家，但是我却完全没有要回家的想法。左还是右，我只有这两种选择。 “砰！” 右边！ 右边传来奇怪的爆炸声，虽然很小声，但是我听到了。 “米莉、米莉……” 不管他。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冷了，即使跑步也无法产生足够的热量来让我感到暖和些。 所以我才讨厌冬天啊！ 我住的小镇并不大，就这样全速奔跑十多分钟就走到城镇的边缘了。 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令我简直无法想象的画面。 烟尘和遍地的圆形坑，充能师先生威风凛凛地站在寒风中，长袍因为灰尘而显得有些灰暗。他手上的岩石手铐已经碎成了碎块，仅有一小圈残留在右手上。 无法理解…… 这种状况…… 太奇怪了。 那个高大的魔法师单膝跪在地上，用长长的手杖拄在地上，看上去呼吸很艰难。 为什么形势逆转了？ 充能师先生满脸不屑地甩开手上的残余石块，慢慢逼近无法行动的魔法师。 不见了…… 那个温柔的充能师先生不见了…… 这里是战场…… 不是我们这种人应该存在的地方…… 所以…… 不该存在于战场的充能师先生也不在么吗？ “住手！” “别去！” 就在我高喊着想冲过去的时候，我的手被拉住了。 “他是窃取了杀人技术的恶魔啊！” 提莫涕泪横飞地冲我喊，“他是恶魔！是恶魔啊！他是为了躲过追捕才逃到这里来的！你干嘛要和他混在一起啊！” 恶魔…… 恶魔吗……？ 我不相信！那样的笑容……不可能……不可能是恶魔拥有的！ “放开我！” 我用力甩开那只手，以连我平时都没试过的速度往战斗的两人冲去。 或许他是恶魔…… 或许站在我面前的他就是恶魔…… 但是…… 我就是为了让他不要成为恶魔才…… “住手！” 我当在那个外乡魔法师面前，气喘让我感到非常不适，但我仍然咬着牙抬头看他，看那个我认识仅仅只有一周的男人。 “……” 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忽然，我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锁住了，张开的手臂被巨力扭向背后，如同骨折一般的疼痛沿着神经刺激我的脑袋。 我忍不住尖叫起来，但是我看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却没有皱一皱眉头。他没有同情心吗？ “乖乖跟我走，不然她就没命了。” 身后传来恶狠狠的声音，但是似乎因为伤痛，话语有些气息不继。 那根奇怪的魔法杖正架着我的脖子，仿佛只需要一用力，就能将我的脖子夹断一般。 “你认为我会在意吗？” 那个男人伸出右手。 “可恶……” 魔法正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我的脖子，指向男人的掌心。刺眼的光芒亮起，魔法杖浮现出光的刻纹。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耳边轰开，我的大脑顿时一片混沌，意识离我而去。 身体轻飘飘的…… 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无法感知，无法触及，什么都不能做。 但是…… 我想见他…… 想再见他一面…… “道格拉斯先生！” 我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中午好。” 那张温和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是他，确实是他，那个温柔的学者，身穿长袍的魔法师。 “中午……好？” 现在是中午吗？ 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我还穿着睡衣…… 不仅穿着睡衣，而且我还躺在自己的床上…… 刚才因为忽然坐起来，将被子掀到了床尾，现在……完全…… 唔…… 我敏捷地抓住被子的边缘，用力一拉，身体就势一靠，整个人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 太丢脸了……竟然穿成这样…… 竟然那么没教养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真是…… “格雷小姐，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隔着被子，我听到他模糊的声音，似乎在担心我…… 哼！就让他担心好了！明明对我一点都不在意！ 明明…… 嗯……？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米莉！你怎么还睡着，醒来的话就赶快起来。道格拉斯先生可一直等你醒来呢。” “啊啊？” 妈妈？为什么妈妈会…… 我迅速从被子里钻出来。 妈妈正站在道格拉斯先生身后，双手叉腰，似乎很生气呢。倒是坐在床边的先生一直只是微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要好好感谢道格拉斯先生才行啊，昨天魔气罐爆炸，要不是他保护你，你的小命就没了。” “魔气罐爆炸？”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克雷斯家都被炸掉半边了，你这孩子，装什么傻啊。” “格雷夫人，昨天也是我不好，我不该带格雷小姐去的。对此我很愧疚，所以我想单独向她道歉一下。” “不不不，是我们家米莉给您添麻烦了。” “妈妈！你就出去一下吧！” 我不满地说。 女人就是麻烦。 嗯，我不是女人，我只是13岁的女孩罢了~ “好好好，真是的，记得要好好道谢。” 妈妈离开我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我想，你一定很多疑问吧。” 当然，疑问多得已经让我极度不满了！ “所以你尽管问吧，毕竟是最后的机会。” “嗯？” “其实我是来告别的。” “啊？” “我终究是个流浪充能师……” “停！为什么那个谁说你是叛法师啊！街上的店长明明说充能师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魔法师啊！” 我问了第一个问题，虽然很像逼问，但是我没办法抑制自己的心情。 “因为我确实是窃取了研究院技术逃出来，虽然我只会充能，但是因为特殊原因，我得到了中级魔法师的称号。” 道格拉斯先生不紧不慢地解释。 “是因为那个吗？” 我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伸出手就‘轰隆’的……” “嗯，就是那个技术。我是作为特别研究员而被引入机关的，现在那个技术就在我的手中，压缩魔力的技术。” “为什么要拿走……？那是……” “没错，就是杀人的技术。” “……” 无法相信……即使是他亲口说出。 如此温柔的他，为什么会为了这种杀人的技术而…… “本来我只是想提高储魔容器的容量而已，在不增加容器成本的情况下，将魔力压缩。但是……” 他叹了口气。 “任何技术最先都是为战争服务的，这个技术也一样。纯净的魔力是纯粹的、无质量的能量，对人体是不会有任何伤害的。但是压缩后的魔力不同。将能量转化为质量，让魔力也具有了物质的杀伤能力……如果这个技术普及……大量的充能师将会成为战士。我们这种本来就是为了帮助他人而存在的力量就会成为杀人工具。” “……” 是……这样吗……？ “所以你逃跑了？” 我费力地整理着自己混乱的大脑，连敬语都忘了说。 “是的，我带着技术逃亡了。” 他点点头，“今后也会继续逃亡，而且是永远地逃亡。”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有才能。” “才能？” “没错，比我更出众的才能。我希望你帮我保管这个东西。” 他从长袍中取出一个卷轴，“这就是压缩魔力的技术。没有任何人在‘古塔’注册过，所以即使你使用也不会有任何人追捕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将传授的权利随便给人。” “这……” 我伸出手，但是双臂不争气地颤抖着。 “拿着吧。” 他直接将卷轴塞到我的手里，这样一来我就算想拒绝也没办法了啊，更何况我不想拒绝。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脸上再度挂上笑容。 “有！” 我用力点点头。 “嗯？” “你怎么看我？” “啊？” “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哈……？” “助手？还是认识的人？还是仅仅是路旁的过客？” 我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显得很任性，但是我一定要要知道！ “嗯……” 他沉思了一下，然后开口……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就像魔力一样消散在世界上。任何人都能产生“灵”，只有纯净的“灵”才被称为“魔力”。而能将这种不停泄露的东西收集起来的人，那就是魔法师。 我已经成为了一名魔法师，除了利用魔力以外，什么都不会的魔法师，是道格拉斯派系的魔法师，老师名为利瓦伊·道格拉斯。 我相信，老师应该还在某处看着我。 因为—— “你是我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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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4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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