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Mintyc 于 2015-5-31 11:58 编辑
她瞥了一眼门缝,屋内没灯光。奇怪,他这时应该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等待着晚归的她带来一场唇枪舌战才是。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她想也是。似乎之前有听他念叨,不过记不起来了。过量的欢娱让她的脑子不能在乎太多。 摸索着自上到下打开三道门锁,尽管这套动作已经伴随她数年之久,可依旧像仪式一样显得多余。他怎能这样小心翼翼?她想,再多的门锁也拯救不了这扇薄门板,不是吗? 从上楼开始,到开锁为止,出汗没有停过。打开房门,屋内更是闷热,仿佛门厅地板上堆了十几个黑乎乎的铅球。即使开门造成的空气流动也只形成了一道道大毛虫似的热浪,蠕动着爬过脸和肩膀。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汗从后颈流下脊背。
咔嗒。
她终于扒下了两只鞋,正准备去开灯。
咔嗒。
动作停下来,她的确是听到了什么金属撞击的声音。 在三四次沉重的呼吸之后。
咔嗒。
有人在那! 她跑到墙边,按下开关。灯闪过几次才完全亮起来。 而枪口早已经对准了她。 恍惚间客厅似乎比往日大上几圈。 一只左轮手枪,与电影中常见的没有什么不同。手枪握在一只比它大不了多少的手里,而手则接在一条直直伸过来的手臂上。前臂因汗水而闪闪发亮。那条手臂连同手枪一起,把从肩膀开始到她为止的空间一分为二。 不过在意识到手和手臂——也许还有那手枪——都属于他时,她松了一口气。 “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儿式的恶作剧?”她边说着边低下头去找拖鞋穿上。乐此不疲的胡闹,她想,他俩就这么把对方折磨个不停,却又偏巧都有几分自得其乐的天赋。
咔嗒。
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她并没看清他脸上挂着什么表情。 她抬起头,看着手枪从她的方向撤回去。他的脸上是一种令她记不起来的笑容,眼角、嘴角和微微拉起的脸颊上都沾染着一丝可悲,就像前伸的躯干正被包装成一份礼物。她看到桌上的酒瓶和两个酒杯,他也许喝酒来着,他喝醉了。她开始变得有点担心。手枪已回到了他的头边,他闭上了双眼,牙齿扒住了下嘴唇。 “够了,把那玩具放下。我不想陪你玩了。”她说道。
咔嗒。
现在,枪口又划回到她的面前。她花了足足半分钟才意识到,这是第六发。 她慌了。 是不是被他发现了?哪样?储存卡中的照片?洗手间里的通话?朋友保守的秘密?他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翻了她的电脑?还是跟踪了她?不,不可能。可是自己样样太过粗心,简直是耀武扬威。但因为这样他就要杀掉她?这个幼稚、可笑、懦弱的人,这个疯子?准星正对着自己,她让自己看见子弹正洞穿她的身体。一发。两发。三发。四发。五发。现在,她离死就差那么一点了。 他又闭上了眼睛。又闭上了。搭着扳机的食指正在发抖。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受不了了。她要死了。她要死了。要被一个弑妻者杀死了。一个弑妻者杀死了背叛他的妻子。她要死了。 “你个疯子!疯子!”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冲出了门。
* * *
他把枪缓缓地拉回自己脑袋边上,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他抠响了扳机。
嘭!
枪口中吐出一朵垂丧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