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系】彷徨放浪者的我和甘愿遁藏幕后的她 10月5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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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徨放浪者的我和甘愿遁藏幕后的她


卷首语：在敲下第一个字的瞬间，我确实有种在写东西的感觉。

　
　　恍惚之间，火焰的墙壁在面前升了起来。
　　我低头看了看脚边，焦黑的地板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可怕爆音。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嵌于天花板的灯在乱窜的火苗尖上时闪时灭；
　　我又看了一眼前方，滚滚阳炎的中央有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形黑影。
　　细长通道，不进则退。只是很明显，前进就会受伤，但是我在乎吗？
　　当然不在乎。
　　于是我抬腿踏入火炎之中，摆出信步闲庭的姿态，连伸手拨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对面的人影立马清晰起来，看起来对方正端着一挺缠满导管挂着支架的榴弹发射器，傻乎乎地瞄准着火焰。
　　——应该是个男人。
　　这样的认知还没有经过我的认真思考，抚在腰间枪柄上的手指就先动了起来。扳下击锤，扣动扳机，在枪身震动的1/60分之一秒前瞄准，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我发现对方的枪口连动都没动一下。
　　恐怕是没料到我会直接走过来了吧。头部中弹的男子在我的视野里缓缓下沉，最后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但身后的火焰并没有停息。红色的光将我的影子拉长，长到盖住对方的尸体。
　　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他，只是不杀他我也没别的事可做。
　　突然间就觉得厌烦了。我正打算跨过尸体继续前进，却猛然睹见前方通道的尽头多了一道影子。
　　——来了！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来了什么。我还是和之前一样快速瞄准射击，但对方的速度明显快我数倍，他几乎是顺着我的影子滑过来。头顶灯光一暗，手中银芒一闪，两人身影交错，我的手指就再也没办法扣动扳机。
　　视野里的所有东西都开始快速上浮，我知道现在轮到我自己沉下去了。
　　这种光景，还真是到哪里都不会变。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点变化。
　　因为那家伙也和我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发了半天呆后冒出一句：
　　
　　“你，左轮玩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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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Assault
　　
　　和筱彻认识，是春节前几天的事情了。
　　
　　1月份的时候，住在隔壁联淮市的爷爷奶奶突然双双患病住院，让原本打算过年相聚的亲戚们全都炸了锅。叔伯姨婶们争先恐后地奔去人满为患的医院尽孝，作为长孙的我当然更要频繁出面。好在爷爷奶奶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无来由的虚弱而已，松了一口气的亲戚们便决定轮流陪护，像我这种派不上用场的独生子自然就不必去医院睡走廊了，只要老老实实一个人蹲在家里，别节外生枝便一切都好。
　　一时间，感觉自己被放逐到世界以外的地方去了。不过好在我已经习惯，因为早先发生的某些事，我差不多已和学校里所有朋友断了联系，一个人独自潇洒直到学期末。
　　潇洒归潇洒，孤独一人无所事事的情况不会改变。于是在百般无聊之下，我只能打开笔记本电脑，随便找了一款刚刚公测没多久的网游来解闷。
　　这网游有个我总是记不清的英文名字，内容不过就是3D动作类的纯对抗玩法。和时下所有流行的游戏差不多，玩家自由创建角色、选择各类冷热兵器、搭配科幻风格的装备、招募游戏队伍或是通过随机匹配的功能和网络上的玩家一起战斗。游戏采用经典的越肩视角，而地图也是顺从时代大潮——永远都是DOTA型的3条路互通，双方玩家就在这3条线上你死我活。不过和DOTA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杂兵也没有箭塔和基地，哪一方先死光才算败，之后交换出发点再来一回合，而一盘游戏总共6回合，胜局多的一方是最后赢家，平手的话则按分数定输赢。说白了，这是个非常快节奏的快餐网游，但是由于完成对战后无论胜败都能或多或少得到一些点数，这些点数又能用来买更好的武器装备和技能，导致游戏的耐玩度大幅增加，在现在的寒假里它俨然是网络上最热门的话题游戏之一。
　　唉，老实说，我本来根本记不住那么复杂的游戏机制。我只管冲杀，不求输赢，一如某句流行语：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但是很幸运的、或者说很糟糕的，我在游戏里遇到了筱彻，从那时开始才算是认真玩游戏。
　　初次见到那家伙的时候，他的角色还穿着一套开服活动送的免费装备，什么时装都没有，但却用两把高频震动切割刀无伤秒杀我，着实是惊艳到我了。
　　“你，左轮玩得不错。”
　　左轮吗？好眼光。
　　虽然我的角色全身上下也都是点数装备，不过手上的金色柯尔特SAA确实很值钱，怎么说也是充值抽奖活动的二等奖。
　　只是枪好归枪好，秒了我还说我玩得不错算什么？
　　而且这货竟然站在我的尸体旁边装逼打字。
　　“你等着。”我头脑一热，随手甩了3个字到屏幕上。
　　“下局你中路。”他分秒不差地接下我的话，然后掷出手中刀，插翻了刚刚从转角摸过来的玩家。
　　“好啊，中路SALA。”我装出小学生调子回呛他，恶意地希望他被我的挑衅激怒。
　　他当然没有被我激怒，然而几秒钟后他还是死了。那个被他插了一刀的玩家用射钉枪把他狠狠钉死在通道的侧墙上了。
　　从那一局之后，我就和筱彻杠上了。无视队友对战术的安排，我依旧昂首挺胸直捣中路，一见对方不是筱彻就立刻换边；而筱彻显然也不是听话的主，只不过他好像更钟情扮演一个杀手，于是我便见他开了潜行技能满地图乱窜。枪中转轮绝无停顿，银刀闪耀永不知倦，游戏就在双方此起彼伏的叫骂声里一局一局进行下去，直到终于有人受不了强行退出。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你输了”提示，听着银钱落地般的系统计点声，发愣中的我懒得去理队友的发泄谩骂，心中仅仅在想一件事：对面那家伙怎么那么强？
　　其实这破游戏只要一上手就会明白：无论技能装备有多平衡，远程类武器都占绝对优势，在此基础上就是反应速度（手速）和武器本身射速射程的比拼。我之所以愿意在活动里砸下1000多块钱抽到柯尔特SAA这把金色左轮，就是因为它的射速在当前版本是全游戏第一。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筱彻只靠两把小刀都能快过我，快过拿着最快武器的我。
　　“……我的手，有那么慢吗……”我缓缓垂下目光，看了看握着鼠标的右手。
　　“喂，其实第一盘你能赢的。”
　　“叮咚”一声提示音，筱彻突然发来私人信息，引起我的注意。
　　“你干嘛非要走过火焰？白白浪费血。血量一直是满的话，我也秒不了你。”
　　想不到这货还挺喜欢说教？我张了张嘴，想对着屏幕自言自语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做，只是抬手敲下一排字发了回去。
　　“生命就是用来舍弃的。”
　　这话刚刚发完，我才渐渐回味起刚刚的战斗，与他纠缠的真正原因也浮现于脑中。
　　“我的左轮玩得怎样？真的很好？”
　　“手速比我快。”他又来了一句让我不爽的话，“柯尔特SAA这枪出了名的诡异。必须双击鼠标才会开火，但武器射速是没有上限的，只要鼠标点得够快，速度超神没问题。”
　　“但是射程短啊，弹量太少。”屏幕前的我苦笑着打字。
　　“自带LV3跳弹技能，6发子弹足以杀掉任何会动的东西。”明明他自己根本不用这枪，没想到还能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虽然你出手比我稍慢一点，但实际上你的手速差不多是我的两倍。”
　　是吗？但是我的手速单纯只是用在点击上，而这家伙还要不停移动还要施放技能，真要去想的话恐怕彼此在反应速度上不分伯仲吧。
　　不，应该他更好一些。因为他在感觉上更纯粹更直接，我却只是无事可做的慵懒散漫。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反复确认。
　　“号给你怎么样？玩玩左轮如何？”我提出一个大胆的提议。
　　“不用了，我没你玩的好。”
　　对方也给出了相当耿直的答案。
　　“你真的算厉害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听一百遍也不会烦。
　　如此一来，就算继续玩下去也有了点动力。我随手摘下耳机，抓起键盘边的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随着苦甘难分的烟气从喉咙进入肺里然后再从鼻孔喷出，一阵轻松感从内向外充满了全身。
　　“加我QQ吧。”
　　
　　
　　在那之后，我和这个游戏里认识的网友聊了好几天。聊天的内容从网游战术到操作技巧，从风格习惯到胜负态度，最后还谈了谈玩这款烂游戏的初衷。渐渐的，我发现我们彼此有相当多的共同点，比如我们都对游戏里的胜负得失看得相当淡，比如我们都没什么金钱与虚拟财产概念，比如我们都喜欢独来独往直来直去，比如我们都是因为无聊与寂寞才玩网络游戏。
　　然而随着话题慢慢偏向于个人爱好与现实生活方面，大而化之的我也在无意间的对话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春节过完，寒假就只剩两个星期了，十五都要在学校过了……”
　　“寒假？学校?”对方相当敏锐。
　　“我还是个死大学生啊……”
　　直到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应该问问对方性别年龄之类的问题，不然这种形式的尴尬还会时不时发生。
　　唉，果然我还是反应慢。
　　“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是大二学生。”
　　“咦？”这下我也愣住了，没想到他也是大学生？
　　“差不多我也是两周后返校吧。”对方迟了一会又发来一条信息，“能问下你在哪个学校吗？”
　　学校家庭住址这种个人隐私按理说不能随便在网上告诉陌生人，但是——
　　——管它呢，难得那么投缘，我想怎样便怎样好了。
　　“濒江经济学院，一个前几年才从二本升到一本的破学校。”
　　这句话被我敲上屏幕后，对方的消息一下子就断了。
　　该不是说了那么多就为了套点个人信息吧？我舔舔嘴唇，心里想着可能是时候需要来根烟冷静一下了。
　　“你也是濒江经济学院的？”几分钟后，对方终于在QQ上发出了信息。
　　扫了两眼信息的我完全呆住了，搭在唇上的香烟都掉进了睡衣裤裆里。
　　“你也是？？”
　　“你哪个系的？”
　　“我是经管的，你呢？”
　　“我是法律的，你叫什么名字？”
　　一连串滴血认亲般的互相确认，搞得我晕头转向，想也不想就往键盘上敲自己的名字。
　　“江沙，我叫江沙。”
　　“我叫筱彻。”
　　看来对面的家伙也是发懵了，不过这名字……嗯？？
　　“等等，你是筱彻？？”
　　这下真把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名字我是听说过的。实际上在濒江经济学院里，筱彻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因为在上个学期里围绕他的离奇事件与传闻特别多。
　　有传说他和学生会长串通演戏，以保证后者在投票选举里获得胜利。
　　有传说他和本届最出名的花花公子抢女朋友，还大闹了圣诞游园会。
　　还有传说他和一些怪人组建了地下社团，好像还抓了不少人的把柄，就连学生会和社团联合会都要给他们面子。
　　这些传说中有些我是真的目睹过，比如圣诞游园会上那一出分不清真假的夸张闹剧；有些传说我则是从朋友处听说过，比如学生会长连任成功的秘密以及那张来历不明的偷拍照片。
　　就算这些都算捕风捉影，在其中也有一样事情是我亲自确认过的。
　　那就是筱彻的社团——CCC猎奇社，这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我曾和社团联合会打过交道，看过他们的社团注册名单，其中就有这个意义不明的社团。
　　“CCC”
　　我下意识地发出了这样三个相同的字母。
　　“…………”筱彻大概也猜到我想到了什么，他只能用一串点来做回应。
　　“你那个社团……”在这种窘迫的时候，没心没肺如我也不得不斟酌起遣词用句了，“好像是个校内互助类的友爱社团？”
　　“差不多吧。”筱彻过了一会才回复，“不过到底帮不帮忙，要看社内其他人的心情。”
　　这么狠？看心情接任务？如此任性的社团也可以？
　　这下我真有点相信传闻了，如果他们不是抓住社团联和学生会的把柄，这种社团怎么能注册建立的？
　　我正要问筱彻其中缘由，但是当手指触到键盘时，我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或许这是求学期间最后的机会也说不定，或许这是整个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也说不定。
　　筱彻他们的人脉那么广，说不定真的可以帮我达成那个“愿望”。
　　只要完成了那个愿望，就算是我也会有点改变吧，至少不用在放浪形骸的日子里混下去。
　　是的，一定可以。
　　
　　“筱彻，你哪一天返校？我开车来接你！到时候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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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Dust
　　
　　坐卧秋庭院中，闲看落花流水，这本不是我的爱好。
　　在高考前的拼命惯性还没有消失的大一时期，我也曾为一些与“青春”“理想”有关的概念而奋斗。只不过后来，努力的原因在某个瞬间消失了。
　　在某个得知所谓“真相”的瞬间。
　　那是足以让我惊愕大学四年的巧合，但也是意料之中因果之内的无奈，更是与其他所有人都无关的命运。
　　是的，命运，这个看似深刻酷炫实际我当年极度鄙夷的无聊词汇。因为有一种刻板的主流评论叫“封建宿命感太强”，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命运”二字出现在任何作文里。
　　从这点来看，我以前还是个认真谨慎过头的好学生。
　　不过现在都是过眼云烟了，对于我来说就算是时间都不再真实了。
　　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只是，如果能再一次的——
　　
　　
　　
　　“只有在开车的时候，你才会精神集中。”
　　筱彻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面无表情地吐槽我。他穿着灰色的羽绒服，即使车里开着暖气他也没敞开外套；双手老老实实地抱着背包，直视前方的目光虽缺少变化但也没透出任何不满；说话慢条斯理，但不会因为我们是初次见面就吞吞吐吐，反而有种无法让人厌烦的自来熟。
　　和我最初想象中的筱彻一样。
　　以我这个男生的角度来看，他显然属于家教很好的乖学生，不过只要坐在他边上多聊一会就能感应到他独有的气场：他要是真的想做什么，你肯定拦不住他。
　　怎么说呢，像猫一样的家伙。
　　“懒散没什么坏处。现在时代节奏本就太快，我们何必时时刻刻都集中精神呢？”我嘴皮一溜便开起了玩笑，“只有开车是例外，怎么说也是关系到身家性命。”
　　筱彻不买我这一套：“但是你才大二就会开车了，这本身就说明你不是个懒散的人吧？”
　　“哦，那也是以前。”
　　他不避我，我也没什么好避他的，而且我待会还有事要拜托他。
　　“当年我拿了身份证之后的第三件事，就是跑去报驾校。家里就是本地的，有车不开岂不是傻？”
　　“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是什么？”筱彻突然笑了。
　　“第一件事强行让给高考报名了。第二件事嘛，那当然是上网吧。”我也笑了，“别说什么可以在家上网啊，嘿！气氛和意义都不一样的。”
　　“我的第二件事是独自买了火车票离家出走，但结果因为没什么目的地，只能提前来这破学校看几眼。”
　　我们不约而同地歪嘴起来，边笑边摇头。
　　这动作不需要任何意义，就像之前打游戏乱来一样。
　　
　　到了学校后，我随手把车塞路边那一排学生家长的车队里了，之后空着手找到等在校门口的筱彻。
　　“……就算你是本地生，也不用那么嚣张吧？”筱彻上下打量着一副自由人造型的我，吐槽的口气听起来有了几分嫉妒。
　　“嚣张不犯法，而且我崇尚简约，不需要的东西就是不带。”
　　“所以这就是你空手来学校的理由？连换洗衣服和日用品都……对了，你可以放学后开车回家的……”筱彻说着说着就捂脸叹气了。
　　“那就有点浪费了，我都是坐校车回家。”开玩笑也到此为止吧，影响筱彻对自己的看法就不太好了，“其实我大一时期也是住校的，十一和五一我都没回家过，都是在学校里忙来忙去。”
　　筱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以他的敏锐程度，肯定察觉出大二前后的我有点奇怪。
　　这也算是我的暗示吧。
　　“接下来我要去系里报道，你也去吗？”筱彻指了指学校的办公大楼。
　　“就是签个名划个卡的事，我过两天做也没问题。”我打了个哈欠，“学院就在那边吗？我陪你去排队吧。”
　　“……”
　　筱彻抬头看了看四周，我也跟着扫了一眼，只见一排排教学楼中有不少还顶着薄薄一层白帽，那滴水的屋檐下还挂着些许冰柱。从春节前就一直陆陆续续堆积的冰雪到今天也没有融尽，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寒意通过皮肤来提醒人们春天还远远没有到来。
　　“算了，我也明天再去报道吧，确实没有必须在今天完成的必要。”
　　筱彻突然干脆地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让我吃了一惊。
　　“你有什么事要拜托我，现在可以说了。”
　　看得出来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吗？好，我就需要这样的朋友。
　　“嗯……其实现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挠了挠脑袋，故意把视线撇开。
　　“原来如此，其实你想拜托的是我所在的社团？”
　　“我就喜欢爽快人！”我打了个响指，“兄弟，什么时候能帮我引荐一下呢？我有要事相商，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收起那副富二代的嘴脸吧。”筱彻抱着胳膊说道，“我先说好，到底帮不帮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更别提能不能帮上忙了。”
　　“那没问题。”说着，忘乎所以的我就从衣兜里掏香烟和火机，好给自己放松一下，“成不成那都再说，我也没那么在意。”
　　“……刚刚还说是‘要事’呢？”
　　“嗨！我说兄弟，做人做事要不要总那么认真严肃？”我用牙齿咬住烟蒂耍着玩，“你这样下去可找不到女朋友哦~”
　　筱彻皱了皱眉头：“好吧，我现在就直接实现你的愿望。”
　　“哈？”
　　
　　
　　本来我以为，至少要等开学一周后才能和CCC猎奇社正式接触，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如初次见到筱彻时的那一刀秒杀。
　　踏上第二教学楼的阶梯，走过落满灰尘的5层走廊，看着电子语音教室的门牌越来越近，我跟着筱彻走到这间原本不可能给任何社团使用的高级教学场所门前。
　　“喂，我说兄弟。”我拉住就要推门而入的筱彻，“这两天还是报道时段，学生都没来齐，你确定现在能找到人？”
　　“当然能。”筱彻薄薄的嘴皮一碰，果断给了我答案。
　　“真的？就算来齐了，也不会直接到社团里来吧？自个的事都不忙了？”
　　“相信我，那些家伙肯定会来的，因为——”
　　在我错愕的视线中，筱彻一把推开了大门，抬腿跨了进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女生尖叫。
　　“好冷！！！！！！！快点关上门！！！！！！！！！”
　　在一秒钟之内，同样的尖叫在我的耳边回荡了三次。那不是回声，而是由声调不同的三个女生以微妙的时间差接连发出的尖叫。
　　“——就是这样。”筱彻对尖声抗议置之不理，把脸转向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他和社团联合会会长一样，是个花花公子后宫男？社团里全是女的？
　　有种啊筱彻，我真是看走眼了。
　　我鄙夷的表情全堆在脸上了，筱彻却毫不在意地将我拉进教室里，然后故意敞着大门不关。一股股冷空气从外面涌入，室内的温度正急速流失，从刚才就不稳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躁动。
　　“筱彻！你是打算报复我们吗？报复圣诞游园会时让你出的糗吗？！那是你自作自受！我们都被你害啦！”
　　一个相当漂亮的女生趴在桌子上，对着筱彻大声抱怨。她那挑染的淡金卷发散在桌面上，活像一只八爪鱼，魅力满点的脸蛋上化着淡妆，只是表情差了点。如果她愿意稍微加点演技，那一定会是害惨无数男生小圈子的祸水级女神。
　　“堕落了呢，常恋。你不是在群里吼着要从新学期开始振作起来吗？赖在有空调的电子教室就是你所谓的‘振作’？？”冷笑中的筱彻，向那女生投以嘲讽的目光。
　　“吵死了！要你管！！快把门关上！！”
　　那个名叫“常恋”的女生，我越看越觉得熟，不止是脸，名字也很熟，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当然了，像这样外貌出众的女生在校内肯定有点名气，听说过肯定不奇怪，只不过……
　　“关门，筱彻，这是命令。我看了群里的消息了，你是今天刚刚到校的，但是从现在的时间来看，你应该还没报名？你该不是想拖欠学费吧？不想被学生会找麻烦就照我说的做。”
　　又一个女生发话了。而这次的女生我只看一眼就认出来了：学生会长单纯心。
　　非常有名，有名到难以置信的女生。她是我们这一届入学时的新生代表，前无古人的做到了在大一时期就成为学生会长。袖珍的身材，露颈的短发，雪白的肌肤，清澄的眼神，理应走可爱路线的她却和可爱完全不沾边，孤独一人向着名为“精英”的目标进发。
　　为人认真又腹黑世故，手段霹雳又不缺阴招，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并不是学生会里的干部，没必要服从任何命令。单纯心，你现在带头浪费学校用电，而且作为学生会长，你不去教务处帮忙却躲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我面前的筱彻意外的应付自如，看起来他已经很习惯这种局面了。
　　“呿！”我居然听到完美无缺的学生会长在咂嘴，“报道不就是签个名划个卡吗？最多打个单子。反正去了也肯定是被导师推去干别的杂务，吃力不讨好，让其他人做做样子就行了。”
　　说出来了！和我一样的话！
　　完全没想到学生会长也会有这种消极的想法，我这一届看来真是要完！
　　“吾之从者，其名为影，听从敕令！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将那冥府之门关闭吧！”最后一个女生在座位上缩成一团，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若再不关闭，汝将与我等一并永堕于冰之地狱的尽头。”
　　好吧，就算是这种奇葩也会偶尔存在。我看向那个说话的女孩，发现只有这个她我是完全不认识的。
　　这里的“完全”就真的是完全的意思，彻底的隔离，像天与地、鸟与鱼一样的彼此陌生。这个女孩也有着令人吃惊的美貌与气质，但和常恋不同，她的美是脱俗之美，与华丽诱惑性感无关。她肩披长长的黑色直发，五官精致如人偶，即使是现在缩身而坐我也能看出身材的苗条纤细，而笼罩着这些完美外表的，是一种如梦似幻的神秘气质。
　　和筱彻完全相反但却极度接近的气质。
　　说实话，我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筱彻带我来这里，我恐怕一辈子也不可能遇见这个女孩。
　　“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筱彻马上将门掩上了，出乎意料的，他非常听话，“只是你们把空调开那么久了，也该换换空气了。”
　　“哪有啦？根本没办法一直开着！楼下的门卫要是发现电表在走字我们就麻烦了，所以只能开一会停一会！”常恋晃动着满头的大波浪嚷嚷着，“学校图书馆有暖气，但是抢不到位置啊，寝室里也是四面通风，根本没地方待啊……喂！还有一条门缝啊，快点关严！”
　　然而她的话对于筱彻就没那么有效了：“说什么寝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吗？还有董影也是一样，你们都各回各家好吗？”
　　听了这话，我看了一眼刚刚说中二梦话的黑长直女孩，原来她叫董影？更是一点都没听说过。
　　“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不想白白续交一个月的供暖费！！喂喂！听到了没有啊，快点关严！”
　　“唔……抱歉筱彻，我的工房并没有设置供暖的异能……”董影把身体抱的更紧了。
　　筱彻摇摇头，看向学生会长单纯心：“会长大人，你就不能带他们去学生会的场子吗？开个会议室什么的，也会有空调暖气吧。”
　　“学生会的场子不到正式开学用不了的，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单纯心继续说着让我吃惊的话，“话说筱彻，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还有你背后那位同学，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我不记得你有主动带新人参观社团的好习惯呢？”
　　看来学生会长早就发现我了啊，我还以为我要一直当路人当下去呢。
　　“我在校门口一抬头就看到电子语音教室的灯亮着了，心想你们肯定在里面贪空调。”筱彻让开一步，把我暴露在众人面前，“这位叫江沙，是寒假时才认识的朋友，他有事想要请求社团的帮助。”
　　“大家好，我是江沙，和筱彻一样是大二的学生，我是经济管理系的，社团里诸位……咦？”
　　正做着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绍时，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件重要的事。
　　这些人全都是CCC猎奇社的人？？包括学生会长？？
　　“……等等，筱彻，为什么学生会长也在你这社团里面？”我侧头看向筱彻。
　　“没什么好奇怪的，学生会长也有参加普通社团的权利吧。”单纯心直接回答了我。
　　但是……好吧，精英的想法果然和常人不一样吗？
　　“江沙……江沙……我好像在那里听过你的名字……”常恋改变了懒散的平趴姿态，以一本正经的模样念叨着我的名字，“你有参加过什么社团吗？”
　　“没有，社团我没参加过。”我挠了挠头发后说道，“倒是在大一时我给社团联合会帮过忙。”
　　“啊啊啊！！”常恋突然拍了桌子一巴掌，“我想起你了！你不就是以前在社团联合会里负责账目管理的江沙吗？就是你没错了！”
　　“呃，没错……”我只得点头承认，事实确实如此。
　　但是你怎么会认识我的啊？你又是谁啊？！
　　“你明明没在社团联合会里待过，居然还记得别人的名字？真稀奇呢。”筱彻用奇怪的眼神瞟了一眼常恋，颇有一种大人怀疑孩子犯了错的感觉。
　　“和、和你想像的不一样哦！！我可不会随便乱挑攻略对象的！”常恋的脸一下就红了，“我以前去找秦仁的时候见过他，从那时起社团联合会里就很少有男生，基本上都是女生，我怎么可能印象不深？”
　　秦仁？她是说社团联合会的会长？？她还和社团联合会的高层很熟？
　　这社团里都是什么人……
　　“咳咳，总而言之，现在在这里的差不多就是社团所有人了。江沙，你现在可以把想要拜托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听，如果能帮上忙的话……”筱彻扫了一眼那一排毫无干劲的女生，轻叹一声，“……那也再说吧。”
　　“等一下，彭子鹏呢？你们不打算等他了？”董影突然插嘴道。
　　“这会功夫……他应该站在教务处门口，老老实实排队报道吧？”单纯心用食指抵住嘴唇，稍稍想了一下后猜测道。
　　彭子鹏？这个社团还有其他男生？这下我可以期待多一个能交流的正常同性了。
　　但是——
　　“我真是日了狗了！教务处的打票机坏了也不说一声，硬是让我们站在走廊上冻了大半天！”
　　一个男生直接用脚踹开教室大门冲了进来，滚滚寒气如决堤之潮灌入教室，一时间我感到自己后心都被冷出个激灵。
　　“根本就是签个名划个卡的破事，害得老子……”看到如此多的人在教室里，男生不由得愣住了，“咦？你们都在？我还以为就只有筱彻……”
　　“““好冷！！！！！！！！！快点把门关上！！！！！！！！！”””
　　
　　
　　一番连冬末寒气也能炒热的骚乱之后，CCC猎奇社的怪人们终于全员集结了。
　　“好了好了，现在真的可以正式开始了。”
　　单纯心拿出了学生会长的做派，击掌让所有人都集中注意。
　　“说起来这也算是我们社团第一次正式接受普通学生的委托，大家不认真起来可不行。”
　　“等等！上学期我的那一次不算数？”常恋马上举手抗议。
　　“你那根本不是委托，而是存心利用我们。”最后加入的那个男生、好像是叫彭子鹏、斜了一眼常恋，“再说了，绿茶婊的肮脏委托我们肯定是不会接的……疼！！”
　　我看到常恋的肩膀抖了一下，彭子鹏的身体立刻矮了下去，显然他的腹腰部位被某人狠狠捶了一下。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让我们解决下江沙同学的难题吧。”单纯心制止了那两人的胡闹，把目光投向我，“江沙同学，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就直说吧。”
　　看来终于轮到我了：“先是非常感谢大家愿意坐在这里听我说些牢骚事，其实……事情虽然对我来说很头疼，但是说出来可能会让大家见笑……”
　　“没关系，就算是抓猫抓狗都可以，就是千万别说什么‘找个备胎来挡枪’这种破事了。”彭子鹏托着下巴坏笑道，这明显意有所指的挑衅。
　　“彭子鹏你可以闭嘴吗？”单纯心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动怒了。
　　“再小的事也是事，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让人为难的事会可笑。”筱彻替我打了圆场。
　　“好吧，说来话长。”我开始觉得社团里的家伙都是有故事的人，不过现在都不是重点，“我呢，其实……还是大一新生的时候，很受一位大三学姐的鼓励与照顾。她引荐我进社团联合会，给了我很多有用的建议，帮了我很多的忙，而我……反正那时候也给她惹了很多麻烦，但是她也没有责怪我，还一直耐心指导我，所以在大一那一年我真的感到自己成长了很多，拿了很多荣誉和奖金，那时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在大学四年里都沿着这条正规走下去……”
　　说老实，我并不是缺乏话技的人，但不知为何，一说到这件事就有点堵，最后能笼统地概括重点就很好了。
　　“哎～～～”常恋用她那涂了指甲油的漂亮手指玩弄着卷发，“我们学校有那么好的女生吗？她长得好看吗？”
　　“请不要以貌取人。”筱彻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反驳。
　　“自己没那么好就不要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彭子鹏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反驳。
　　眼看又要起争执了，我赶紧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在大一结束之前，那位学姐就突然辞去所有学生团体的职位，从校园里消失了，和几乎所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连电话都换了……我原本还计划着在大二继续埋头苦干直到有能力接任她的工作，最后要是能帮上她、报答她那就完美了。然而她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我……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就是我放弃之前的学习生活态度、从此浪荡度日的原因。
　　因为那位“恩人”消失了，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也就不复存在。
　　“大三了，开始忙着找工作？”单纯心试探性问道。
　　“不，她要考研，这我早已确定了。”
　　“该不是闭关复习了吧……不过那也不用换手机号吧，怎么复习都该和学校有联系才对。”单纯心眼睛中的光转了几圈，“对了，那位学姐叫什么名字？”
　　我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她叫林静，很普通的名字吧……”
　　没想到单纯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林静？她？你居然以前受她照顾？？”
　　“是啊。”我看着表情大变的单纯心，做出了肯定答复。
　　“单纯心，你以前也认识她吗？”筱彻侧过脸问道。
　　“何止认识，她是上一届学生会里罕见的实干派，实际上她也照顾过我。”单纯心的脸绷得紧紧的，严肃到让人喘不过气来，“人虽然看起来不显眼，沉默寡言，常戴一副度数不浅的眼镜，但却很为人热忱，而且特别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说实话，幸好我当选会长的那一年她不参选，不然我是没信心在学生会选举中赢过她。”
　　“这么厉害？”常恋眨了眨眼，“听江沙同学的话，她在大一下半年突然辞职了，所以给了你上位的机会？哈，好在我没认识她，不然也要被压一头吗？”
　　“常恋，你太天真了。”单纯心摇了摇头，“你也被她摆过一道，而且你还不知道。你知道上学期秦仁为什么突然对你发动攻势？根据我后来的调查，那就是因为有林静在背后给他当军师出主意。”
　　咦咦咦？？她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过来了。
　　学生会长单纯心和林静有交集，这我早就猜到，但是没想到她还和其他人有关系？
　　“那个叫林静的？就是上次我被害那么惨的幕后黑手？？”常恋下巴都快掉桌上了，“我是听说有个女生在帮秦仁，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她为什么要帮秦仁？难道她也是秦仁的后宫？？”
　　“那倒不是。”我也不得不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反驳她，“秦仁和我是同期进入社团联合会的，都是受林静学姐照顾，他们之间不可能是那种关系的。”
　　“应该是你那个秦仁——社团联合会会长去求林静的吧。林静心肠很软的，经不住熟人求，尤其是后辈。”单纯心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肯定：林静并没有失踪，她还在学校里，而且也有办法联系到她，这事只要让常恋去找下秦仁就好了。”
　　此话一出，常恋立刻发出一声哀嚎。那声音惨的，简直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从一个耀眼美少女口里发出来的。
　　虽然内里还是不清楚，但常恋和秦仁之间肯定有非常复杂的关系。
　　我想起了上学期末CCC猎奇社那混乱无比的游园会表演，恐怕人与人的实际关系比那还要混乱百倍。
　　“喂喂，你们听我说一句啊。”彭子鹏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搞不懂贵圈到底有多乱，但是江沙的意思不就是要找到那个大三、啊、现在应该大四下学期了……总之就是要找人对吧。反正你也和社团联合会的人认识，自己去找一下就可以了，也没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吧。”
　　他说的没错，但是，我有我自己不能出手的理由。
　　这件事谁都可以替我做，唯独我不能自己去做，因为一旦我接触了她，便会毁掉很多东西。
　　这个“很多”，很可能会扩张成“一切”。
　　“其实，我……以前打算自己去找学姐的，直到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真相——”
　　我必须在此把纠结的原委说出来，把不能自己去做的理由说出来。
　　
　　“林静，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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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Aztec
　　
　　六月的雨，如帘如注，浓密的水雾将暑气压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就算只是站在雨里，也能感到脚背发热。
　　雨水用力拍打着玻璃窗，偶尔会有几滴从窗缝中冲进来打在身上，细小的触感透过衣服转眼消散，只有冰凉在皮肤上蔓延开来。
　　那种身体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冷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很难忘记。
　　“所以，你说的那个学姐，应该就是……”
　　那一天，我拿着手机，靠在学校走廊窗边，在嘈杂的雨声中听着父亲口中的“真相”。
　　“你的姐姐……”
　　父亲的声音低沉了很多，像是在念读一张悲伤的讣告一样。
　　明明这只是巧合而已，只不过是和同母异父的姐姐共念一所大学而已。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为什么我却快要呼吸不上来？
　　心中有一声响动，我至今也形容不好，大概类似于钞票丢水里的声音吧。
　　突然间，整个世界都与我无关了。
　　
　　
　　
　　“我妈可算不上什么好女人，我是说我亲妈。”
　　一旦说到这种话题，我就要习惯性的来一根烟。然而这次可不行，当我从兜里掏出烟盒跟火机时，学生会长单纯心当机立断地阻止了我。
　　“请不要在教室里吸烟，再说本校学生守则里也是禁止学生吸烟的。”
　　“好吧。”我只能悻悻地把烟揣了回去，“我妈在和我爸结婚之前，她就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而且还有了一个小女孩。我爸当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非要找她这个二婚，结果两人带着孩子结了婚，婚后没多久我就出生了，而那个女孩自然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了。”
　　“没想到……她就是那个林静？”常恋也感兴趣了，直起身子听我说故事，“那你一开始居然没认出她？”
　　我先是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在我出生后的第3年，我妈又跟我爸离婚了。据我爸说，我妈有难以置信的产后抑郁症，她和前夫也差不多是在姐姐出生后的第三年离的婚。不过我是不会相信的，哪有人产后能抑郁3年的？他们离婚时我还太小，根本记不住姐姐的样子，所以到后来我几乎忘了我还有一个姐姐。”
　　“你不记得过去的事吗？林静后来和你母亲一起走的？”筱彻似乎对这些细节有些在意，“她和你并不同姓，是不是和前夫一个姓？”
　　“那倒不是。”我舔了舔嘴唇，烟瘾来了还真有点不舒服，“我姐那时候根本不叫这个名字，她来我家时是跟妈姓的。我妈姓曾，姐姐当年好像是叫曾静静，至于为什么现在叫林静了……”
　　我停顿了一下，想想还是说出我的推断吧。
　　“大概是我妈又和别的男人结婚了吧，然后我姐就改和男方姓了，名字也跟着改了。”
　　“好吧，我们整理下情况。”单纯心不知何时拿出了笔记本和圆珠笔，“林静是你的姐姐，你们有同一个母亲，但她是母亲和前夫所生，你家离婚后她又去了别的家庭……嗯，还真复杂的像电视剧一样了……父母离婚时你才三岁不到吧？果然是什么都没印象，可是这样一想，林静应该是记得你才对，她那时肯定5到6岁了……嗯，待会回学生会查下教务处的资料，看看林静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好了。”
　　喂喂喂这查家底的做法已经完全偏离我的本意了啊！
　　“家庭关系真如誓约魔法一样神奇呢。”董影居然露出了同情我的表情，虽然她的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破碎的家庭更像是背叛的誓约，明明之前都约定好永远在一起的呀！”
　　“约定什么的都是屁话，只是婚姻的固定流程罢了。”彭子鹏一张口就破坏气氛，但他好像很习惯董影的这套中二说辞。
　　“但是誓约就是誓约呀！”
　　董影竟然较真起来了。
　　“誓约并不会因为背叛而无效化，因为背叛的誓约也是誓约的一种呀。你看，江沙同学后来还是和林静学姐相遇了，这冥冥之中注定的邂逅不就是誓约的效果吗？？”
　　唔！这女孩！！！
　　虽然我还是听不懂她具体想说什么，然而最重要的东西却被她直接说中了。
　　冥冥之中，命中注定。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我之所以要来找筱彻他们也就是为了证明这个。
　　“林静学姐之所以选择退到现世舞台的幕后，是因为她视破了这层谁也不知道的因果吧。”
　　她还在自顾自地说，但我的双腿却抖起来了。
　　“誓约的力量还嵌在她的意识里，让她认出自己的后辈就是亲弟弟的真相，所以为了……”
　　“给我等下！！”
　　我下意识吼了出来，打断了董影的话语。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董影先是捂住嘴，接下来就是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说那些不该存在的话语……”
　　“不，没事……”大冷的天里，我竟然出了一身汗，“其实这种可能，我也想过……”
　　“林静认出你是有可能的，董影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单纯心这家伙就这么直接继续说下去了，完全不管董影才因为这事道了歉，“话说你又是怎么认出林静是你姐的？”
　　“我……我本来只是打电话和我爸说了下学校里的情况，包括受学姐照顾的事情……”
　　我想了一下，差不多只能这么解释了。
　　“结果越说越细，我爸起了疑心，好像他之后联系了我妈，很快真相就确定了。”
　　“这样啊，那早晚林静都会从她母亲那里知道你的身份的。”单纯心点了点头，“只不过我想不通：认出就认出了，为何她要卸下全部职务与责任，甚至远离熟人的视线？和亲弟弟相认很尴尬吗？”
　　“这…………”
　　尽管搞不懂为什么，但我发现被誉为全校最强精英的单纯心居然没有董影敏锐。
　　不，这应该才是正常的。单纯心的推理能力还在我的常识范围内，但董影就有点不正常了，她似乎能凭空看穿一些内里隐情。
　　“我也不清楚，有很多可能吧，所以这也是我的委托任务之一。”
　　“对了对了，到现在还没说你到底想要我们做哪些具体的事情呢？”常恋催促着我说道。
　　“我希望诸位能帮我找到我的姐姐，也就是林静学姐，帮我问清她抛下我们……呃，就是社团联合会和学生会的真正原因。”
　　“这好办，刚刚说过了，我们有线索了。”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
　　我咽了咽唾沫，把话的后半截吐了出来。
　　“……我希望能再看她一眼，但我不想和她直接见面。就在合适的地方、我能看到她但她看不到我的地方……让我再看一眼她就好了，算作告别。”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几秒后他们都爆发了。
　　“原来你不是要相认啊？！！！！！”
　　
　　
　　
　　
　　感伤❤不感情<[email protected]> 19:38:01
　　       搞了半天你不是要认你姐？？真是浪费我们感情啊！
　　誓不care(597XXXX) 19:38:55
　　       你们什么时候产生了我要和林静相认的错觉？？
　　感伤❤不感情<[email protected]> 19:40:12
　　       那我就搞不懂你干嘛还要再看一眼林静了，这什么苦情剧的固定戏码啊？！
　　誓不care(597XXXX) 19:42:24
　　       我要想相认还需要在学校里做这种事吗？直接上门找我妈好了，地址我爸都知道。据说她现在天天蹲家里打麻将，跑不了。
　　Edward(345855XXX) 19:42:44
　　       如果你这么说，那还真有点难度，得选个地方让你能看见她但她看不见你……
　　感伤❤不感情<[email protected]> 19:43:00
　　       问题不是这样好吗？我搞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啊！
　　感伤❤不感情<[email protected]> 19:43:15
　　       你就蹲那看一眼，能产生多少变化？
　　感伤❤不感情<[email protected]> 19:43:39
　　       面对亲姐姐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誓不care(597XXXX) 19:45:07
　　       ………………
　　匪霸中原<[email protected]> 19:46:33
　　       呵呵，你現在倒是有臉說得那麼大義凜然
　　匪霸中原<[email protected]> 19:47:05
　　       之前拉人當備胎擋槍的時候也沒見你提過什麼意義
　　系统消息(1000000) 19:47:47
　　       匪霸中原<[email protected]>被管理员禁言10分钟
　　cat on mars(7542XXXXX) 19:48:16
　　       事既然到我们手上了就要认真对待，多余的话别瞎提好吗？
　　cat on mars(7542XXXXX) 19:49:40
　　       就这么决定了，这周常恋找一天空闲，带江沙去社团联合会和秦仁谈谈
　　cat on mars(7542XXXXX) 19:50:01
　　       当然你约秦仁到我们这里来也可以呀﹃_﹃
　　感伤❤不感情<[email protected]> 19:51:19
　　       …………………………
　　逻辑色散(296349YYY) 19:52:25
　　       总觉得这次的任务不会那么一帆风顺呢>~<
　　
　　白天的话题，到了晚上也依然在线上继续。
　　托这帮家伙的福，我也算是验证了一个学生同好群的通常结构、或者说，生态。
　　总有一个女神妹子制造话题嬉笑怒骂，对男性吸引力满点，扮演小圈子核心的角色——常恋（感伤❤不感情）。
　　总有一个资深前辈掌控全局指点江山，一出场便是下结论，扮演冷漠独裁者的角色——单纯心（cat on mars）。
　　总有一个傻瓜逗逼冷嘲热讽愤世嫉俗，对权力与暴力忠诚，扮演马戏团小丑的角色——彭子鹏（匪霸中原）。
　　总有一个实干达人常年潜水默默修行，苦劳他扛责任他担，扮演执行与背锅的角色——筱彻（Edward）。
　　总有一个卖萌宠物思维跳跃电波乱射，所有人的可爱妹妹，扮演群内吉祥物的角色——董影（逻辑色散）。
　　当然了，这类群里的固定节目——婊群主，也毫无例外地反复上演。担当群主一职的筱彻常常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剩下4人骂到狗血淋头，似乎他们都在发泄某些来自过去的难言之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群只有5个人却职业齐活，实属不易。看来最后加入的我，应该扮演一个无脑追捧拥护者的角色才算得上是配合气氛。
　　
　　我伸出左手探向桌上的烟灰缸，弹了弹夹在指间的香烟烟灰，右手移动鼠标把QQ群的窗口最小化，然后长出一口气。
　　老实说，有一种被冻结已久的时间又缓缓解冻的感觉。
　　筱彻这些人能有多可靠，又能把这件事推向什么方向，我并不是抱有太大希望。能有人愿意帮忙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有些愿望和心情连我自己也有点搞不清。
　　得知真相就会释怀吗？看上一眼就会满足吗？这些我都没认真考虑出结果。
　　归根结底，我还在毫无头绪的迷茫之中。像是一个旅行者，对于目的地为何完全没有想法，只是靠着想要出发的冲动在驱动着双腿。
　　而且——
　　我又随手点开了QQ群，坐看那5个人在里面吵吵闹闹，乱七八糟的表情发得满天飞。
　　——现在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我将香烟又含回了嘴里，用力吸了一口，不料这一口烟还卡在嗓子眼，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铃声。
　　“咳咳咳……这种时候谁来短信……该不是老爸突然回来了吧？”我只得拿掉吸了一半的香烟，从座椅上撑起身体去抓手机。
　　快速按键解锁后，我点开了新来的短信，一抬眼就看到了发送人。
　　“秦仁？？”
　　为什么？怎么会？我捧着手机发楞到烟屁股烫手。
　　
　　“静姐说今天看到你和CCC猎奇社的人在一起，你加入社团了？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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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Train
　　
　　曾经我听说过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能在下一瞬间把过去最重要之物丢进垃圾桶。
　　曾经我也这样想过，做出这样行为的人，一定是在那个瞬间发现了更重要的未来。
　　后来我也遇到了这个瞬间，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未来，只是曾经自认为重要的原因消失了而已。
　　到了那种时候，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世界又有什么运作原理、整个宇宙又何去何从。
　　当然，这都是无意义的。
　　机灵一点的人很快就会认识到思考的空泛，进而将人生世界和宇宙都判定为虚无，最后会以“顺其自然”为名放浪形骸。
　　就像我一样。
　　
　　在纠结了一个晚上后的第二天上午，我决定还是暂时把社团的事放一放，先把报名的事给办了再说。然而当我从校车后门下车时，发现筱彻和常恋正靠在站牌边，从两人那抱着胳膊的样子来看，他们显然等了不短的时间。
　　“……早上好，两位。”我猜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只是我对于CCC猎奇社的办事效率有点惊奇。
　　“早上？现在已经11点了啊。”筱彻面无表情地纠正我，“你以前都是这个点到学校？从大一就开始翘课可是作死行为。”
　　“呵，想不到你也会说这么正经的话。”我打了个哈欠，“昨晚玩游戏玩得太投入了，所以有点睡过头了。”
　　“有吗？昨晚我没看到你在网游里上线。”
　　“哦，我随便玩了点单机游戏。”随口敷衍的我走了过去，嬉皮笑脸地拍了拍筱彻的肩膀，“话说你是不是正经过头了？那样可就没意思了啊。”
　　筱彻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看常恋，后者不咸不淡地接过话茬。
　　“昨晚秦仁那小子给你发短信了吧？你怎么不回他？”
　　……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难道说社团联合会的会长是你们社团的影子成员？
　　“我……”我一时语塞。
　　“哼~”
　　那个漂亮女孩笑了起来，脑袋稍稍一偏，茶色的卷发也随之晃了起来，脸上那眯起眼睛的表情与猫与狐狸之类的狡猾动物颇有些相似。
　　“看来你也不是总能够八面玲珑的嘛~”
　　“我本来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人啊……”吃瘪了我也没办法，爽快认输好了，不过要说到八面玲珑，显然最符合这个词的应该是单纯心吧。
　　“是吗？我可是听说过一些关于你在大一时期的事情。”常恋双手背后慢慢靠近我，明显要把我耍到底，“三好学生，优秀团员，优秀学生干部，积极入党分子，校级奖学金获得者，各种励志杯模拟比赛的冠亚军，等等等等，哦，甚至还有校内的见义勇为奖。基本上一个学生能拿到荣誉你都在一年之内拿到了，真是有点厉害呢。”
　　我移开视线笑道：“哪里，比起单纯心还差远了。”
　　“单纯心还真没你拿的奖项多，她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夺取学生会长一职上了。”筱彻插话道。
　　“好吧好吧，人总有爆发冲劲的时候。”我耸了耸肩膀。
　　“但是到了去年的大二上学期，你一下子就蔫了，摞了一堆挑子，和社团联合会里的一些同学关系也变差了，最后开始整周整周的翘课。”常恋语气一变，将我不久前的黑历史全数抖出，“到现在为止，别说荣誉奖项之类的，就连每学年必需修得的学分都没拿几分。这样下去的话，你是打算来年变我们的学弟吗？”
　　我勉强自己挤出笑脸：“搞什么啊？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CCC猎奇社原来是个侦探社吗？”
　　“是秦仁告诉我的。”常恋收起了笑脸，鼓起腮帮，似乎气很不顺，“他昨天看到你和我们混在一起了，所以特地发短信问你情况。结果你根本不回他，导致他打电话来找我死缠烂打，我顺便就问了他关于你的情况啦。说起来你们以前关系相当好嘛？他很是惦记你呢~”
　　原来是这样……
　　烟瘾上头，我忍不住从兜里掏出香烟来上一根。这次没人阻止我了，筱彻和常恋在这方面都是挺宽容的人。
　　“每次一看到你要抽烟，我就知道你打算缩了。”筱彻冷不丁地说出了相当犀利的话。
　　呸！我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有没有人说过你别老抓人弱点吐槽？唉……”我将淡蓝色烟雾全部吸入肺里，“这个话题我们能放几天吗？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急要找林静，只是和你们说这事而已，现在让我们进行一些日常活动不行吗？比如报个道划个卡什么的，对了，去你们的活动教室玩玩游戏也不错呢，顺便让我把报到的事给办了好吗？”
　　“哈哈，看看，果然是缩了。”常恋皮笑肉不笑道。
　　“才不是缩，我这算是拖延症哦！”
　　“是啊，拖了一个学期了。”筱彻继续吐槽，“普通人遇到什么难事，熬上一学期肯定都忘了，结果你倒是像心血来潮了一样，到如今又要找人了。我真是有点想不通，你怎么能忍上一个学期的？”
　　“啧，这不是再不找林静就要毕业了吗？”烦躁中，我口风一松，让真话随着香烟吐了出来。
　　“对了，现在她已经大四下学期了……”筱彻摆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还不快点行动！”常恋猛推了我一把，露出了和之前印象完全不符的恶狠狠表情，似乎我给她找了很大的麻烦一样。
　　
　　
　　一到社团联合会的大办公室，熟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虽然桌椅摆设多少有些变化，贴在白板上的计划表密密麻麻却没一个是我知道的，进进出出的人员里也多了很多我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但怀旧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不管怎么说，这以前也是我奋斗过的战场，我几乎可以将当年大家一起努力的场面重合到眼前的景象上来。
　　“江沙？？”
　　一个刚进门的女生认出了我。我看了看她那白净的脸庞和大大的眼睛以及那标志性的宽额头，很快想起了这个女生是谁——她常常担任校内大型活动的主持人，单纯心上学期搞得选举问答活动也是她负责主持的。
　　“你回来社团联合会了吗？你……和会长打过招呼了吗？”
　　她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对此我能理解，上学期我几乎是把联合会的工作都丢到下水沟里去了，被联合会里的同学们怨恨也是正常之事。
　　“啊哈，你猜错了，我并没有打算回来。”我指了指在背后挡住退路的两个人，“我只是被押来当敲门砖的。”
　　“唔，是吗……”
　　女生看了看我身后，礼节性地对着筱彻点了点头，可是当她看到常恋时眼神就变了。
　　“常恋？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能来吗？”常恋摆出一脸大惊小怪的表情。
　　“怎么？你也认识她？”我瞟了一眼常恋，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女生。
　　“当然认识啊，江沙，你不是也认识吗？”
　　那女生也摆出一脸大惊小怪的表情，接着她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袖，待我凑近后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道：“她不就是秦仁会长一直朝思暮想的那个青梅竹马吗？”
　　“哦……卧槽！！”
　　直到这时，我才弄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常恋就觉得那么熟悉。
　　我想起来了：秦仁这小子，他的钱包里一直夹着一张女生的照片，那照片上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卷发女！我老早就问过秦仁这照片上的真命天女是谁，经不住劝的他最后才悄悄说出那女生的名字，而那姓常名恋的名字我居然给忘了！
　　“原来是你？？！”恍然大悟的我扭过去瞪着常恋。
　　“演什么猴戏啊，本来就是我啊！”常恋皱着眉头硬是把我的脸掰过去，接着对那个女生问道，“喂，你们会长在不在？我有事找他呢！”
　　“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吧。”女生没好气地敷衍着，不等常恋发毛便快步走开了。
　　唉，虽然我走了之后社团联合会变了很多，但它是秦仁后宫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这里的女生恐怕每个都是常恋的情敌。
　　“算了，我去问问人吧。”筱彻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主动请求出马。
　　“不，让他去！”
　　常恋从后面推了我一把，颇有种电影里坏人放出俘虏当诱饵的感觉。
　　“我知道江沙这家伙和秦仁以前是死党，社团联合会里有不少人也会看江沙的面子，所以让他去打听消息最好不过了。”
　　我赶紧辩驳：“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们跟来是为了帮我啊、帮我这个任务委托人啊！怎么变成我亲自出手了？”
　　“那又怎么样？怎么效率怎么来呗。”那女人白眼一翻，根本无视了我的正当诉求。
　　完全不可爱，秦仁怎么会喜欢这种女生？
　　我叹了口气，挠了挠后脑勺，开始找人询问秦仁的所在。
　　
　　人生本不该太勉强，过于强求只是煎熬罢了。
　　我在心底反复念叨着这句最近才想出的真理，表面上却厚着脸皮强挤笑容四处找熟人搭腔，甚至还要对那些刚刚和你称兄道弟一转身却在背后说你闲话的家伙充耳不闻，精神上的疲劳迅速扩散到全身。
　　“那个江沙哦，他回来干嘛？”
　　“去年的时候不是闪人了吗？好多事都在他手上断了，连个交接都没有。”
　　“我听说他以前挺靠谱，后来才知道居然这么不负责任……”
　　“秦仁会长还对他那么照顾，搞不懂到底是看中他是个小土豪，还是有把柄落他手里。”
　　“哈？你不知道？秦仁会长和那个江沙是同时期进入社团联的，都是当年林静学姐一手带出来的后辈，相当于同门师兄弟啦~”
　　烦烦烦烦烦烦烦烦烦烦烦烦！
　　真有点后悔让筱彻他们来帮我找林静了，明明我追求的只是一个答案，为什么现在搞得像是要我重返社会一样？
　　我回头看了看筱彻和常恋，发现这两货都躲到办公室的大门外嘀嘀咕咕私聊起来了。强行压下心头火，仔细想想现在也正是脱逃的好机会，于是我默不作声地从社团联合会的后门摸了出去，暂时远离这满是矛盾纠葛与过往执念的伤心地。
　　呼~
　　拐出我一个人躲进学校办公大楼外的阴影里，像是吸氧一样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好让自己的精神恢复过来。这是今天的第二支烟，按照平常一天一包的量来算，这会儿算是很节制的了。不过反过来一想：我是从去年9月份才开始抽烟的，才半年左右就有这种程度的瘾了，这可完全称不上什么“节制”啊。
　　是不是放浪过头，有点堕落太快了？
　　算了，怎样也好……
　　我随手将烟蒂弹入旁边未融化的积雪中，重新掏出烟盒晃了晃，从中抽出一根香烟，准备再度延续那份偷来的闲暇。然而当我拨开打火机的钢帽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盖在了火机上面。
　　“一根接一根，身体受得了吗？”
　　我抬头看去，一张清爽阳光的男生脸正从上方俯视着我，那清澈单纯的目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明明大一时的你还策划过校园禁烟活动呢，我到现在还留着你亲手写的活动开幕致辞。”
　　嗓音也是播音员级的好听，让人一听就觉得亲切可信，怪不得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人望就远超于我。
　　“那都是屁话啦。”我收回香烟，叹了口气，“实际上别人抽不抽烟关我屁事呢？”
　　“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哦。”男生微笑着伸手抽走整包香烟，绕到我的背后，“你说过二手烟害人害己，是现代社会最大的公敌之一。”
　　“那也是‘之一’，公敌多了去了。”我斜着眼睛看着他，“从某种意义上你也是公敌之一——校内的男生公敌，秦仁。”
　　“江沙，好久不见。”秦仁脸上的玩笑般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怀念的模样。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向他伸手要烟。
　　只是见面不到一分钟，我就感觉出他并不是之前所认识的秦仁。以前的他，唯唯诺诺，优柔寡断，最重要的是他心思单纯，绝不会有“收起表情”这样的举动。
　　但现在不是了。他明显世故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用很多人都会说的话就是“在名为社会的大染缸里熏染了一番”。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让我感到所有人都在变化，唯有我一个人还在原地踏步。
　　“烟就别抽了吧。”秦仁拍掉了我的手，“昨晚短信你都不回我，为什么？”
　　“别说这些恋爱男女才会来回嚼的矫情问题啊，我只是今早才看到短信而已。”我随口扯谎骗过去。
　　“是吗？不过看到就好了。”他愣了一下，“CCC猎奇社里的人我大多都认识的，你去找他们应该是有事委托吧？”
　　这下我也愣住了：“你也找过他们吗？”
　　“你果然是有事委托呢。”秦仁居然也会玩起话术了，强行加长了我愣住的时间，“我大概猜到你到底要委托什么事情，方便去老地方聊聊吗？”
　　他指了指教学楼的楼顶，我立刻心领神会。
　　“好啊，反正我没什么事。”
　　
　　
　　不得不说，当初把楼顶定为彼此私密对谈的场所是我的决定，因为这地方无论在什么季节都是最冷的。寒冷能刺激人类的大脑进行更客观更冷静的思考，也能让谈话进行得更效率一些。
　　结果现在反而害了我。
　　“……没想到这么冷，这两天都没出过太阳啊……”我抱紧胳膊，努力存住体内的热量。
　　“林静姐现在在做什么，我是知道的。”但是秦仁一开口就让我没法快速结束谈话了，“实话和你说，上学期末我还去求过她帮忙呢。”
　　“是吗……”看来在林静从学校里消失之后，秦仁也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吧。
　　“多亏了林静姐的建议，我才能直面自己的心情，终于在上学期末和常恋认真告白了。”他又说出了让我不得不在意的话，“虽然我最后还是被甩了就是了……哈哈哈哈，好笑吧，CCC猎奇社的圣诞游园会活动被我变成一个笑话了。”
　　原来上学期末那个广为流传的荒唐闹剧你真的有参与啊，秦仁……
　　“你喜欢的那个青梅竹马……感觉好难缠的，我劝你还是放弃比较好。”我咧嘴一笑，说出没心没肺的话语。
　　“很多人都这么说呢……”秦仁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但是喜欢就是喜欢，没办法的……呃，话说啊，其实就算你不找CCC猎奇社的人帮忙，我差不多也准备找他们着手调查你的事了，我……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下去直至停学！我上次去林静姐的住处了，虽然主要是向她诉苦，不过我也提到你了。”
　　“她肯定也没说什么，只顾叹气吧。”怎么说呢，毕竟是血缘上的姐姐，会有什么反应我大概都能猜到。
　　“是啊……其实林静姐正住在校外某处积极准备考研，不然我想她肯定有办法让你振作起来的。”
　　“哼……”
　　她在外备考我是早就猜到了，不过要说她有办法让我振作那就是笑话了。
　　也不想想当初到底是谁先逃跑的。
　　“林静姐……之前是不是和你发生了什么呢？明明……明明大家都是一起从大一入学开始认识的，一起努力学习一起解决难题，现在却……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天真，我一直都觉得我和你还有林静姐都在的话就绝不会有迈不过去的坎！”
　　“既然你说不怕那我就真的笑话了啊。”我苦笑着撇过脸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四散开来是早晚的事，而且林静她也不是万能的超人，啊、要说万能的超人应该算是单纯心吧，不过就算是那家伙我看也不行，她不是也和筱彻他们混一起吗？显然需要别人的力量吧。说到底，有些东西你还没见识到呢，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迈不过去的坎啊。”
　　我并没有告诉过秦仁关于林静和我的身世，他虽然和我关系很好但也不了解我的家庭背景，有些东西自然就想当然了。
　　“你这喜欢教训人的口气还和那时一模一样呢……”他再三叹气，“怎么样？要告诉你林静姐现在的住处地址吗？无论如何我想你们都该好好谈一谈。”
　　“好好好，地址先给我再说吧。”我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骗取信息，“话说你这么做林静会不会生气？”
　　“不会啊，其实她料到这种情况了。”他一边低头往手机短信里输入地址信息一边说话。
　　唔……这也料到了吗？有点意外。
　　“既然她……料到了，为什么不来学校里？难道她还没改掉以前那藏身幕后操纵一切的坏习惯？”
　　“林静姐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她暂时是出不来的，因为她参加了某个封闭式考研精英训练班。那个班有很强的组织纪律性，几乎就是军事化管理，所以只能你主动去见她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从去年开始就不在学校里露面了，这事估计她的学校辅导老师也知道吧？”
　　“那当然，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的，学校就那么点大，藏不住什么秘密的。话说那个培训班的目标可是哈佛剑桥麻省理工级的外国硕博学位，不下番苦功是不行的吧。”
　　“哼！”我摸着下巴冷笑道，“要学要考都是看自己，参加这种考试机器量产班有意思吗？我看林静也是学傻了。”
　　“那你要去见她吗？”
　　“我不会去见她的。”
　　我想知道的只是一些答案而已，至于这些答案是不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并不重要。
　　他说林静料到了我会寻找她，殊不知其实我也料到了现在这个情况，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上筱彻的原因：我需要他们代我去完成这个任务。
　　“也是呢，说实话我也料到你会这么说了，你和过去完全没变化。”
　　秦仁以不经意的平淡口气诉说着让我动摇不已的事实。
　　
　　“毕竟你一直喜欢林静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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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Iceworld
　　
　　“现在齐活了。”
　　筱彻双手抱头，仰靠在椅子上，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态度。
　　“人在哪里也知道了，人在干嘛也知道了，联系方式也没落下，接下来只要上门就行了。这事看来比你想象的要容易很多，江沙。”
　　“可惜你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想象的。”抱着胳膊的我翘着腿，侧坐在筱彻的对面却不去看他，让视线停留在窗外那渐渐泛黄的天空中。
　　明明差不多到春天了，为什么感觉天还是黑的那么早？
　　
　　
　　从社团联合会回来，我便把刚刚知道的情报都告诉筱彻他们了，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秦仁最后和我说的那些话。
　　尽管我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但我还不想给自己白白增加八卦类的麻烦。
　　筱彻他们当即组织了碰头会议，其他人包括理论上的大忙人——学生会长单纯心也都准时出席了会议，甚至把学生会的会议室腾出来用。
　　“真的，有时候我觉得你们都是人才，玩这种社团都是浪费了。”我依然没有看在场任何人，像是在自顾自地说，“你们何必那么效率呢？”
　　“因为闲的没事干。”彭子鹏非常直白地给出了答案。
　　“别岔开话题。”单纯心轻轻叩了叩桌面，“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关键情报了，林静也并没有藏到国外去，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找到她。”
　　她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如果愿意的话，今晚就可以完成委托。”
　　我不置可否，只是干笑了一声：“藏到国外去，原来你还考虑过这种事？”。
　　“那当然了，我都是从最差情况开始做考虑的。”单纯心的话语中带有一丝骄傲，我听出来了，“啧，叫你别打岔了，好好面对问题啊。”
　　“但委托人不是我吗？”我也尽量往平淡的语气里掺入无奈，“接下来怎么做都是看你们，我只管验收结果而已。”
　　“不，你没明白我们的意思。”常恋也加入了谈话，“大家的意思是到此为止了，你找个时间去林静现在的住处，见个面问个话就结束了。”
　　“唉，没明白意思的人是你们啊。”
　　我斜着眼睛看着在座所有人，打心底叹了口气。
　　“too young too simple，我说过的任务需求你们都没记住吗？不是要我亲自去找她，是我要听到她亲口说出的答案，还有我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但不能让她看到我。”
　　一阵沉默，在我预料之中。
　　彭子鹏首先拍了桌子：“靠……你傲娇个屁啊！那是你亲姐好吗，对你又不差的！”
　　“这就是我的委托，客户需求，你懂吗？”我白了那家伙一眼，感性那么差的人在这社团里也是少见。
　　“没想到你那么坚持。”常恋撇了撇嘴，我估摸着她也和彭子鹏一个态度，“那也好办，去找社团联的会长好了，秦仁那小子不是也和林静很熟吗？”
　　秦仁到底算不算你们CCC猎奇社的啊，好像使唤他就和使唤社团新人一样……
　　“你们说的这种方法我早就想过，但是毫无意义，因为秦仁肯定又会来做我的工作。”我摊手回答道，“你找他，他找我，我找你，死循环。”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
　　最后还是筱彻出来打圆场。
　　“我们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总行了吧？”
　　“嗨～本来就该这样嘛～”
　　
　　
　　虽然CCC猎奇社的诸位到此为止都没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情报都是我亲自出马打听的），但到了这个阶段他们也不得不给点力了，我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家伙在办事的时候能一如既往的效率。
　　“先是需求分析吧。”筱彻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挺一板一眼的，让我有些意外，“主要目标为林静，任务内容是和目标接触并要求目标回答指定问题，另外委托人要在附近目击到这一场面。其他没有条件，不限具体地点和时间。”
　　说完，他环视我们一圈。
　　“没错吧？”
　　“是这样没错，手段也不限，随你们怎么搞都可以。”我这个委托人确认了需求，“直接上门好了，见她之前我会打通你的手机，这样我能一直听着你们的对话。”
　　常恋看来是有点不耐烦：“关键是怎么让你看到啊，大少爷？”
　　“开车到附近，然后我就蹲车里呗，问题不大的。”
　　“确实问题不大，或者说真正的问题不在这里。”单纯心接过我的话茬，“我们之中有人认识林静，这不假，但是林静根本不认识我们。林静和我还算是前后辈关系，受过她几次指教，但即使如此也只能算是浅浅的数面之缘，常恋就更别提了，所以你觉得我们该以怎样的身份和目的去找林静呢？”
　　“这……”
　　这我真是想过了，但是我也没想到答案。
　　“这就要靠各位的聪明才智啦～”
　　“卖蠢是没用的。”单纯心相当不吃我这一套，“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让秦仁这个社团联会长去找林静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但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们也没办法；然而接下来合适的就是你了，但你又是委托人，结果又行不通。”
　　“我有个秘策，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一直闷声听我们说话的董影突然出声了。
　　“何必那么纠结于现实中的相遇呢？就算在梦境、在异界、在平行次元也是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吧？”
　　“说我们听得懂的好吗？”
　　“唔……我想说，比如用网络来联系，好不好呢？”
　　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用网络？用QQ之类的通讯软件吗？”我差点没站起来，这一刻我真的觉得事情变得容易很多，
　　“等等，这样好像还真是可行？”单纯心也立刻变了副表情，“用QQ的话，就算关系不那么熟也可以轻易接触，而且还有视频功能，就算江沙不在现场也能看到对方的样子！”
　　“但是你们知道林静的QQ号吗？”筱彻总是在这种时候泼冷水。
　　“我知道她的QQ号。”我不打算让筱彻的冷水浇灭这点希望。
　　“那她现在还在用吗？怎么说她也是在备考阶段吧。虽然不至于不上网查资料，但为了免打扰估计会换个新QQ号吧？”
　　唔，这家伙……说得有道理。
　　事实上我也想过假冒其他人去加林静的QQ，但她的头像已经灰了一学期，什么动态都没更新过，学校里的群也都没有任何发言记录，基本可以确定是“死号”了。
　　“啊啊啊不行啊。”常恋又惨叫了，“就算联系上了你们还得说服她开视频开语音，你们知道让一个规规矩矩的女生视频语音聊天有多难吗？至少我是不会和不熟的同学做这种事的！”
　　“呵呵，是吗？看不出来……疼疼疼！！！”彭子鹏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摇摇晃晃向下瘫去。
　　“啧，拉她下水打网游算了……”我也开始乱出主意了，“……果然还是不可能的吧？”
　　一瞬间的燃烧一瞬间的熄灭，所有人的热情在猛然间的一起一伏中耗尽了。
　　董影见我们纷纷低头不吭声，似乎是觉得这算自己的错，人也有些慌乱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我也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其实世界上无奇不有……我只是想大家不需要太拘泥于通常手段，歪、歪门邪道也可以尝试一下呀……”
　　歪门邪道吗？果然合法的手段感觉都想完了呢我们……
　　啊啊啊真的好想死啊啊啊！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我又一定想要解决它！！！
　　“啊烦死了，干脆绑架她算了！！”
　　我用头撞向桌面，撞得哐哐直响。
　　“我亲自出手！！开车上门绑了她！然后塞进后备箱里直接去长江渡口！到时候我会亲自问她所有的问题，问完我就跳河自杀！！！”
　　“你冷静一点……”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我现在真的好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啊啊啊！我已经被折磨很久了，你们懂我的痛苦吗？”我也是难得爆发下情绪，“你说一个亲姐加学姐，好死不死干嘛要跑去校外玩失踪？这到底算不算在报复社会？！”
　　“其实我看你才是最麻烦的那个，何必那么纠结……唔……”筱彻的话说到一半也被打断了，不过这次我是看不出来谁在桌面下动了他的手脚。
　　“算啦算啦，到此为止吧！”我半是自暴自弃半是刺激他们，“放弃吧！投降了！林静果然才是这个学校最厉害的女人，她想做啥就做啥，而别人只是想找她打听点事都做不到啊！学生会也好，社团联也好，完全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上啊，就算隐退了大家也别想动她这个大老虎！”
　　单纯心马上就着了我的道：“够了，别再叫唤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既然不方便主动上门找她，那就想办法逼她主动来找我们吧。”
　　“说得那么轻巧，我们伟大的学生会长，看来您还有什么绝招还藏着呢？”
　　单纯心轻轻一笑，那樱红薄唇向上微翘的角度看得我心里一凉：“想要逼一个人现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她最看重最宝贵的东西来威胁她。对于林静来说，考研也好毕业也好都是迟早的事，以她的实力怎样都可以，所以最宝贵的东西还留在学校里，留在过去的回忆里。”
　　这女人……总觉得完全就是反派呢。
　　“说白了，那就是你这个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才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吧。”单纯心继续说了下去，“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远离了你，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如此一来，我想接下来就明朗很多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我们要做什么了。”哗啦一声，筱彻拉开座椅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
　　“嗯嗯，我也明白了，反正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名誉可言。”彭子鹏也站起身来，还把手指关节掰得嘎吱直响。
　　“等等、等等、等一下！！！”
　　我明白这两个打手要对我做什么，对此我只能无助地向后退。
　　“我反对暴力！”
　　“现在暴力是唯一能快速解决问题的途径，反对也没用～”常恋居然也不怀好意地靠了过来，没想到这家伙的本性是个疯丫头！
　　“并不是！你们听我说啊，冷静一点！！”我已经退到会议室的角落里了，就差搬起一张椅子来自卫，“就是把我吊打成狗挂在校门口也没用啊！学校里除了你们外没人知道林静是我姐姐，就连秦仁也不知道！没人能把我和她联想到一起！如此一来消息根本不会传到封闭中的林静耳里！！”
　　“有点道理……”单纯心摸着下巴作思考状，“但是如果揍得够狠的话，传到媒体那里……”
　　你这家伙丧心病狂！！！
　　“别！！我是委托人啊！你们是要杀了委托人吗！！！”
　　“我们这都是为了完成你的委托，为此你也该付出点代价不是吗？”筱彻都快要走到我面前了，“再说了，你本来就是什么都无所谓的吧，你不是说过‘生命就是用来舍弃的’吗？”
　　混账……
　　本来只是个碰头会议，却在转眼间被逼到生死存亡的绝境了！
　　我怎么会落到这番田地的！！
　　没辙了，使劲想吧！拼上所有的力气去想！想出让自己得救又能达成任务目标的万全之策！！
　　快想啊卧槽槽槽槽槽槽槽！！！！！！
　　眼看筱彻他们就要围上来对我行使可怕的能力，几秒之内我体内所有的汗水都差不多流干了。
　　“等一下，拜托大家等一下！！”
　　我在最后关头喊了停。
　　“我有办法了！”
　　“那姑且看看你有什么法子吧。”单纯心使了个眼色，筱彻他们立刻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转过身，掏出手机，快速选中了通讯录里的一个名字。
　　“喂？是我！现在在忙吗？哦，好的，现在立刻到学生会的会议室来，记得带几个后宫！对、现在、立刻、马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OK，到时见。”
　　单纯心看了看其他人，最后看向筱彻，而筱彻又看了看我：“你在给谁打电话？”
　　“马上你就知道了，麻烦给我一张纸巾……”
　　我需要擦一下额头上的汗，借机稍微冷静一下。
　　
　　十几分钟，天真可爱的帅小伙秦仁带着他的社团联亲信——上次见到的那个女生，风尘仆仆地冲进了学生会的会议室。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江沙？”他以为我被学生会给盯上，一脸担心的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要做两件事。”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提高音量。
　　“首先，我宣布就此加入CCC猎奇社。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递交什么入社申请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做个见证。”
　　“唔？就这？”秦仁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是的。”我把视线转到董影身上，“CCC猎奇社的社长大人，您会接纳我吧？”
　　“嗯？当然欢迎啦～CCC猎奇社欢迎一切拥有广泛好奇心的人类和非人类！”董影的表情中满是意外和惊喜。
　　“那么秦仁，让你的后……这位同学帮忙记录一下吧。”
　　“好的，接下来呢？”秦仁直接从身边女生的手里拿过笔记本，亲自帮我记下此时此刻的入社之事。
　　我走到秦仁身边，伸手搭着他的肩膀作亲热状。
　　“兄弟，你以前和我说过，只要我能振作起来重返社团联合会，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是不是这样？”
　　“当然了！”秦仁仰起脸，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让我难以直视，“我希望你能接过之前林静姐所交付的任务，让大家都回到过去的关系，对此我可以尽一切努力！”
　　好一个单纯天真的家伙。
　　可惜……
　　这个世界并不是有能力有觉悟就一定能如愿的。
　　“那第二件事……就是现在让我考验一下你的觉悟吧？可以吗？”
　　“没问题，有什么忙我能帮上吗？”
　　他微笑起来，堪比融化冬雪的和煦阳光。
　　但是下一秒，我的拳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进了他的脸部肌肉里。
　　
　　
　　
　　在学生会的场子里社团成员当众痛打社团联合会会长，这样的消息只用了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作为加害方的我，自然是收到了闭门思过的校方处分，说不定这事以后还得进档案。不过这并不算什么，计划中的真正好戏还在后面。
　　“殴打现充的感觉怎么样？”筱彻在网游里询问我。
　　“爽翻了。”坐在家里电脑前的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秦仁是你的朋友吧？你这狠手也下得了？”
　　“就因为是我的朋友，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出手。”淡定的我掸了掸烟灰，“而且不打重一点是没什么效果的。”
　　“我本来以为你和他提前商量过，结果昨晚我们去校医院看他的时候才发现完全没有。”筱彻似乎上线就是为了找我，回应速度飞快，“不过他直到现在都还相信你，真是难得的好人。”
　　那是当然的，不然我怎么会认他做知己呢？
　　最危险最委屈的事，就一定要找最相信的人来完成，这是我在社团联干那么久的宝贵经验之一，没想到眼前这会还用得上。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学校的意思是停你的课，直到这事了结再做正式处理。”
　　“停得好。至于后面的发展，我已经交代给单纯心了，论政治还是她玩得好啊。”我深吸两口烟，停顿了一下后继续打字，“事情的重点很快就会发生变化，大家等着看就好。”
　　最技术最肮脏的事，就一定要找最能干的人来完成，这也是我在社团联干那么久的宝贵经验之一，只不过用在了学生会长身上。
　　“…………”
　　筱彻敲了一串点点点后陷入了沉寂，估计他去QQ上问单纯心了。
　　“……好吧，我差不多了解了。怪不得秦仁那么想要你回去，看得出来你还真有点本事。”
　　“我本事多着呢。”
　　我摁灭了还剩下半截的香烟，顺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时间还早，玩两盘不？”
　　
　　第二天，我接到了单纯心的短信，她通知我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围绕之前殴打事件的会议即将于近日举行，到时候会由学生会来主持。
　　而会议的主题是：管理混乱的社团联合会以及相关社团是否应当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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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Nuke
　　
　　
　　手机突然在兜里震动起来了。
　　“林静来了，你看到了吗？”
　　是筱彻的声音。
　　“我看得很清楚。”
　　套着不显眼的灰色羽绒服，将脑袋缩在连衣帽里，我伏在实验大楼楼顶的栏杆上，端着一副双筒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综合办公楼。
　　视野之中，一个女生正缓缓走上台阶。身高一般，体型一般，长相一般，从外表来看各项女性指标全都是“普通”，但就是这样一个女生却夺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古板的黑色圆框眼镜，垂于肩前双麻花辫，纯色无修饰的长棉服，旧款的平底休闲鞋，手里还老老实实地拎着书包。这种走出校门就会被人说书卷气太重的模样，却是她本人的标准配置。如果把剪断发辫再去掉眼镜，或许我还能和泛黄老照片上的她对应起来，然而现在我却只能靠着先入为主的惯性强行将她和古早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这就是林静，也就是我的姐姐。
　　“那么第一个任务目标就算完成了，你已经亲眼看到她了，心里多少满足一些了吗？”
　　“远远不够呢。”我远远地目送林静消失在楼梯的上方，“马上她就要到会议室了，我现在就要拨打单纯心的电话，她现在应该把手机静音了吧？”
　　“不，关于这一点，计划有变。”筱彻有条不紊地说道，似乎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在做一件龌龊事，“你拨打彭子鹏的手机，今天他将作为我们社团的代表出席会议。”
　　“为什么是他？？”
　　“这是单纯心决定的，她有自己的考量吧。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些，反正接通谁的手机都是用来窃听的。”
　　“那倒是……”
　　我挂断了筱彻的来电，接着拨通了彭子鹏的手机，那边只响了一下便被接起，但却听不到有人说话。这是当然的，按照事前约定，那只接上录音麦的手机是专门用来窃听的，没有人会刻意对其说话，包括手机的主人。
　　我调整望远镜的倍率，让视线穿过会议室的落地玻璃窗，非常清楚地看到了正一页一页翻阅文件的单纯心，看到了坐立不安脸上还贴着纱布的秦仁，还看到了坐在长方形会议桌左侧的彭子鹏。一反常态的，这货正经满满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摊开的记事本，手里转着原子笔，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仔细听了听从免提耳麦里传出的杂音，我做出了判断：嗯，这家伙应该是把手机藏在记事本的纸页下面，因为我能听到他转笔时的空气震动音。
　　好了，担纲本戏的三个主演都已就位，之后就等那幕后黑手降临了。
　　我正打算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度过这难熬的几分钟，望远镜里的光景马上发生了变化。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包括常恋在内的其他参会人员陆续进入，而最后进门的正是林静。
　　常恋径直坐到了彭子鹏边上，剩下几个人也分别落座，但我却留意到林静并没有按预想中的那样坐到社团联那一侧，反而独自一人坐在靠门的一边，大有一副和学生会、CCC猎奇社以及社团联三方势力都无关的隔离感。
　　会议室里静的可怕，这一点从耳机里那空虚的沙沙电流音就能感觉到。我细细数了一下人数，加上林静一共十个人，而其中有九个人都是我们事先打过招呼的自己人，换句话说：会议实际上是针对林静一个人的围攻战。
　　这便是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9人黑”。
　　但是……
　　“这不自然的感觉……怕是要乱啊……”会议室的情景看得我直咂嘴。
　　会议室的大门重新关上了，留在里面的人以及我这个场外观测者都在等待着正戏的开幕。
　　“咳咳，大家都到齐了吧？那么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耳机里传来单纯心的声音。
　　“首先还是感谢大家能抽出时间来参加这个会议。毕竟新学期刚开始，想必很多人为各种事情忙到焦头烂额，没错吧？喏，看看，眼下就有这么一件让人意外的事件呢。”
　　啧，这口气本身就让人觉得焦头烂额吧。单纯心这家伙……好在她当选会长之后我就从社团联逃之夭夭了，没机会和她打交道，不然肯定头大。
　　“现在请大家看下分发到手里的材料，这是我们从事件双方——CCC猎奇社和社团联合会调查来的事件原委。”我看到单纯心拿起了桌面上的纸张，“从初步调查的结果来看，时间起因是CCC猎奇社的社员江沙，在情绪失去控制的情况下殴打了社团联合会的会长秦仁。”
　　“等一下会长！”
　　我听到一个尖尖的女生嗓音。用望远镜看去，只见秦仁身边的一位女生正举手发言。
　　“为什么不让江沙参会？他作为整个事件的过错方应该主动参会才对吧？”
　　“我们江沙被学校搞回家闭门思过了！”
　　还没等单纯心回话，彭子鹏便抢着反击了。
　　“这种情况下还能来学校露脸吗？还有啊，什么叫‘整个事件的过错方’？我们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人？拜托你联搞清楚再说话好吗？”
　　“喂！你……”
　　“请安静。”单纯心及时制止了混乱的发生，“我们今天把涉及事件的双方都请来开会，就是为了在清楚事实的基础上为事件定性。从表面上来看这的确只是一场发生在校内的斗殴事件，但由于一方是社团团员另一方则是社团联的会长，事情便不再简单——CCC猎奇社当然有管理不善的连带责任，社团联合会却更需要反思。事实上在上学期我们就收到了很多关于社团对于社团联合会的投诉，在校园文化艺术周后投诉量大幅上升，过了圣诞节后更是变本加厉。我们学生会原先计划在本学期开头的这个月里约谈社团联合会的诸位，不过现在看来……”
　　耳机里的单纯心停顿了一下，我看到她翻了翻桌面上的资料簿。
　　“这个事件的发生，或许算是个好时机吧。”
　　“那个、关于投诉的事情，我……”终于等到秦仁说话了，但不知道是我打的太重还是他的懦弱本性发作，感觉说话很不连贯，“作为社团联合会的会长，我……我真的有很多失职的地方，对此……我一直在尽力弥补，希望能够帮到大家……真的，社团联里的很多同学都是很努力，只是我这会长……太没有用了……”
　　“现在才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晚了啊！”彭子鹏的大嗓门震得我的耳膜生疼，“我在校园文化艺术周就投诉过你联，结果你联也是不理不睬！现在好了，众怒难犯才知道出来道歉？什么公关能力啊这！”
　　尖嗓子的女生马上反击：“CCC猎奇社明明是十一月初才登记成立的！怎么可能在十月中旬的校园文化艺术周投诉？”
　　“我个人投诉难道不行？我也参与过班级的活动啊，这难道不归你们社团联管？”彭子鹏不依不饶的喷子风格完全展露，“想想后来校园文化艺术周怎么会被取消？不就是因为管理不行组织混乱吗？结果我看，哼，你联也没吃到教训嘛。”
　　“非常对不起，彭子鹏同学……这是我们社团联合会的问题，我们以后一定会尽力做到更好，为同学们打造更好的社团活动环境。”秦仁似乎也是背了书，这种套话越说越顺了。
　　“社长，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好啦好啦别说那么多！我们来这里倒不是为江沙同学击鼓喊冤，动手打了人总归是错的。”常恋这家伙也开口了，她的声音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做作，“我们只是来完成江沙同学没能完成的申诉，让社团联好好把账算一算而已。”
　　这一来一回的，听起来像广播里的评书一样，有那么点意思。
　　不过听多了我就明白了单纯心的用意：她之所以安排情绪容易上头的江沙和擅于咄咄逼人的常恋上场，就是为了创造更多的机会，好让话语权牢牢控制在仲裁方——学生会的手上。CCC猎奇社的两人负责演反派，社团联的秦仁等人负责演受气包，单纯心当然就做个调解的老好人，三方暗中配合，将会议讨论引上指定的轨道。等到优势完全确立，所有包袱抖完，再对林静发动总攻。
　　所以到目前为止，单纯心完全把林静当空气，根本不给机会让她说话，而这也是利用了林静本身不愿出头的性格。
　　该死的聪明女人！
　　我移动视野看了看林静，她依旧面无表情，偶尔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些要点。这让我情不自禁地咬起了嘴唇，心里突然在想：如果我在场的话，肯定不会让林静这么被动的！
　　“安静点诸位，过往的种种我想没必要都拿到会议上来。现在时间宝贵，我们就事论事进行讨论吧。”单纯心将双方火气都装模作样地压下了，“鉴于斗殴事件的恶劣性，我们对于过错方做了以下处分：CCC猎奇社从现在开始暂停活动一个月，社团活动教室不得使用，原先的社长也要更换。嗯，这些都是按照社团联合会的《校内社团管理办法2010修订版》做出的决定，大家有意见吗？”
　　我的耳机里半天没传来声音，看来是都默认、不，是除了林静外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了这个决定吧。
　　“OK，没问题，会长大人。我们呢，最近也商量过了，社团老大的位置已经决定交给筱彻了。”彭子鹏不阴不阳地回话了，“其实董影只是个喜欢玩的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何必为难人家呢？”
　　“规定就是规定！事情都是你们惹的，当然要负责，一个懵懂无知只想着玩的社团负责人就更该受罚！”社团联的女生发动反击，这次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我估计这话必定发自肺腑。
　　“呵呵，呵呵。等一下宣布对你联的处罚时，我希望你也能这么说。”
　　差不多林静也该开口了吧，按照我和她以前相处时的经验来算的话。
　　“单纯心会长，社团的处分我已经知道，现在我想确认下学生会对于社团联合会的处分。”
　　果然，林静发话了。
　　不咸不淡，像是机器人一样，但话一出口就带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让混乱嘈吵的气氛迅速缓和。
　　这正是单纯心所欠缺的，作为学生会长的她太倚重政治手段了，缺乏能稳住人心的气质。用武侠小说里的话就是：重技不重气，内功不到家。
　　没办法，年轻人嘛。
　　“咳咳，是这样的。”面对前辈，单纯心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吧，我看到她赶忙理了理手上的资料，“社团联合会对这件事也要负责任，责任主要集中于联合会的会长身上，毕竟他是冲突双方之一。再加上社团联合会在近两个学期内状况低迷，所以为了给各大社团和同学们一个交代，也为了未来能更好地组织校内活动，学生会在征求了学校意见后对社团联合会做如下整改要求——”
　　终于要说到会议的主旨了，我握着望远镜的手心都湿了。
　　“——解散本届社团联合会。”
　　判决已下，死刑！
　　“喂喂，解散啊！这是不是有点过了啊！”常恋夸张地叫出声来。
　　“我是无所谓哦，不关我的事。”彭子鹏扯了扯屁股下面的椅子，好让自己能摆出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落井下石！学生会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有什么权力解散我们社团联！”社团联的几个女生义愤填膺。
　　但立于另一栋楼顶的我却无声地笑了起来。
　　哈哈，真是开玩笑，如果说学生会是政府机关的话，那社团联合会就是事业单位，组织本身怎么可能说解散就解散。
　　单纯心之所以要这么说，纯粹是为了给林静施加压力。
　　不过为了防止被抓到把柄，她在话里做了点“手脚”，这些我都听出来了。
　　“社团联合会的设立，是为了规范、组织、丰富校内社团的活动，它是不会被解散的。”林静的声音在任何时候听到都是那么不可动摇。
　　“是的，我们知道这一点。社团联合会肩负着重任，它本身是不可或缺的。”单纯心分秒不差地接上话，“但是我们要求解散的是‘本届’，简单的说，我们希望社团联合会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进行内部重组。”
　　“…………”
　　林静不说话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出单纯心的弦外之音：这是要清洗社团联的管理层，换言之，单纯心打算彻底拔掉林静留在社团联的班底。
　　秦仁身后的女生直接上前拍桌子了：“这还是很过分啊！你们是要我们这批人都离职吗？上面没人带新人，工作还怎么开展？学生会做如此不公平的决定时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彭子鹏也来劲了：“不公平？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们无辜的社长都被你们赶下台啦，你们换个老大就算不公平？呵呵！我看你们只是舍不得小白脸而已吧！”
　　“内部重组难道只是换个社长而已？你不懂就请不要乱说好吗？！”
　　彭子鹏和社团联的女生们完全进入对峙状态了，眼看场面快要闹崩，而此时出来说话之人将能主导整个会议的动向。这样的关键点我一清二楚，林静也一清二楚。
　　当然，单纯心也一清二楚。
　　所以她早有安排。
　　“各位，请不要再争吵下去了。”秦仁抓住机会开口了，“以前都做到的事现在却没能做好的事，这的确是社团联……不、是我的能力不足导致的，对此我没有任何要辩解的地方……不管是CCC猎奇社也好，还是其他投诉过我们的社团也好，他们都有权利要求我们负责。学生会现在要求我们进行内部重组，我……没有怨言，接受安排……就算是重头开始，也并非完全是坏事，至于以后，我……相信新的社团联合会一定比现在更好。”
　　“会长！我们难道真的要放弃？！就为这种眼下这种小事？！”他背后的女生们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并不是放弃，只是……交给更合适的人来管理……我们也算是尽力了吧……”
　　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丧权辱国”的发言，可谓将己方（社团联合会）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领了单纯心的授意，故意说到这种地步的，不过若按秦仁以前的性格，做出这等糊涂事并不算多意外。
　　看上去这是“怂”，实际上这是所谓的“送”，不得不说秦仁“送”的漂亮。单纯心制造话题，彭子鹏和社团联的女生激化矛盾，秦仁再抢下关键点将优势全部拱手送出，这都是为了自然而然地制造出“社团联绝体绝命”的局面。
　　只有这种情况下，林静才会积极主动地回应。外冷内热的她，不会坐视自己付出4年心血打造的团队葬送在学生会手上。
　　“秦仁同学，其实不用那么悲观的，重组之后你们还可以再参加社团联合会的。”单纯心露出猫哭耗子一般的微笑，“关于以后社团联合会的发展，我们学生会也必定尽力扶持。就像林静学姐说的一样，社团联合会绝不会解散，它背负的任务和学生会一样重要。”
　　在感觉话锋渐转的同时，我看到她坐正了身体，直面会议桌对面的林静。
　　总攻开始。
　　“说起来林静学姐，作为社团联合会和学生会的元老，大家都希望您能给以后的社团联合会一些建议，能说说您现在对社团联合会的状况有什么看法吗？”
　　面对不露锋芒的挑衅，林静的回话却是相当之平静：“单纯心会长，这次参会并不是社团联合会的邀请，而是我自愿前来。事实上，在会前我就已经听说了学生会要对社团联做解散性重组的处罚，为了确认这件事我才参会，对此我首先要感谢单纯心会长能给我这个机会。接下来，我想从斗殴事件本身开始谈起，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就事论事，实事求是，本就是我们学生会的基本作风。”
　　真是屁话，单纯心这家伙简直是在逗我笑。当然，如果我现在在会场里的话肯定是笑出不来的。
　　“斗殴事件的起源是社团联合会和CCC猎奇社之间的冲突。从现有的调查材料来看，冲突被定性为社团联和CCC猎奇社之间的上下级矛盾，而且最后被判为双方都有过错。但究其内里，我并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具体的导火索又是什么？单纯心会长，关于这件事……”
　　“关于这件事就让我来说好了！”耳机里强行插入了彭子鹏的声音，“我说啊，你知不知道上学期圣诞节的游园会啊！我们社团为了那个破游园会可是把脸都丢光了！”
　　“抱歉，我从上学期开始就不再参与校内活动，所以并不清楚圣诞游园会的事。”
　　“哼！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看未必吧。游园会这种东西啊，是社团联合会每年都要组织的活动，作为其管辖下的社团都要半强制性的参加，尤其是那些学期活动数未达标准的社团！我们CCC猎奇社是上学期末才成立的，结果也因为所谓的‘活动标准’而被迫强行出节目！”
　　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林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按照《校内社团管理办法2010修订版》，到学期末社团审核前成立未满3个月的新社团，只需在成立后上报两个已完成的社团活动即可，如果参与全校性大活动则可直接通过审核。就校规上而言，社团联合会和贵社的举措并没有任何失当。”
　　“哼，真会说官话啊！”彭子鹏抱着胳膊冷嘲热讽道，“如果只是强行出活动也就算了，但是在游园会上我们社团的活动办砸了！而办砸的原因就是他——社团联合会的会长，秦仁！”
　　耳机里瞬间安静了一秒，在这一秒之后林静的声音也没再出现。
　　“这家伙跑到我们的活动上搅局，硬生生拆了我们的台！！他强行向某个女生告白，把活动秩序搞得乱七八糟，最后不得不中途停止活动！林静学姐，我听说秦仁会做出那种夸张糗事是听从了你的建议？这事我想你也该做点解释吧？！”
　　啧！彭子鹏这个大舌头，干嘛把己方才知道的秘密情报捅出去，傻了吗？听了这话的我恨不得对他后脑勺来一肘子！
　　“我和秦仁同学的确曾经是社团联合会的前后辈关系，现在也是朋友，但我并没有建议他做任何不恰当的事。”林静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质问。
　　“好吧，不承认我也没办法，砸我们的活动也可以算了，说实话本来那活动就是图个乐，但是更恶心的是前几天他又跑来对我们说上学期的活动不算数！要在这个学期把活动数补回来！我们社团的人实在气不过，当场就要他说清楚，结果——切！就是这样了！”
　　“是这样吗？”林静发问了，听起来她应该是在询问其他人。
　　“唔……是的，因为有几个社团向我们反映：如果CCC猎奇社的失败活动也算数的话就对其他社团不公平……”秦仁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好吧，我想听听肇事人的解释。”
　　林静，没有说出我的名字。
　　“都说了江沙被罚回家了，还怎么来参加会议？！”
　　“我看了下处分的具体内容，只是停课而已，他还是可以进学校的，总不能因为他不住宿舍就拒于校门之外吧。”
　　林静似乎打算从我这边下手，这让我有了一丝微妙的安全感：总归是让她找到了些许破绽。
　　“另外我还发现一件事，江沙同学是事发当天才加入CCC猎奇社的，随后他就做出了这样的出格事件，未免有点太巧了吧?”
　　靠！这都知道？入社材料是谁提供给她的！
　　我有些恼怒，但很快又纠结起来了：我到底是希望哪一方赢啊！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不，并不是巧合，实际上江沙同学早已和CCC猎奇社有来往。”单纯心果断出手了，听声音她是一点迟疑都没有，“前几天他了解到CCC猎奇社和社团联合会之间的矛盾后便主动入社，这样便可以社员的身份去交涉，但没想到……”
　　“单纯心会长很了解这些调查资料之外的详情呢，对了，单纯心会长您也是CCC猎奇社的社员之一吧？”
　　“…………”这下单纯心也哑火了。
　　“我并不是质疑学生会的判断，然而就算是社团与社团联之间的矛盾冲突，我想各自重组管理层的洗牌式惩罚是不是过了点？”在绝对不利的情况下，林静竟然还能翻盘，我额头上的汗都要把望远镜浸湿了，“现有的材料里也没有提到做出如此惩罚的具体依据，当然了，这也许是单纯心会长和其他学生会干部讨论后的理性结果，但我认为这并不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枪头转向单纯心了，按我对那个学生会长的了解，她肯定是吞不下这口气的。
　　“这个处分决定的确是我们学生会内部商讨过的，之前就说过，我们也要向学校师生做出交代。”果然，单纯心有些焦急地反击了，“这种处分方式社团联已经同意了，我想对双方也都算公平。”
　　“如果真的算公平的话，那么刚刚这位彭子鹏同学也不用那么激动了吧？”
　　“唔！你……啧！！”彭子鹏正要发作一番，但话头却被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是常恋踹了他还是被单纯心给瞪了。
　　“并不是各打五十大板就算是公平的裁决，而对权力组织的严厉处罚或许能让普通学生大声喝彩，但那并不能带来实质上的进步。”林静的反击有条不紊，差不多算是应验了会议开始前我的不祥预感，“归根结底，学生活动总是一系列自愿自发的行为，如果我们总是挥舞大棒来惩过纠错，但只会让社团们投鼠忌器畏畏缩缩，学校里的学习生活气氛也会如死水一般再难起波澜。”
　　“林静学姐，您说得没错，但可能是您离开校园有一段时间了，并不了解现在学生管理工作的境况。”单纯心的语速在不断加快，带着我的情绪也一起焦躁起来，“学生的呼声是必须倾听的，学生的投诉与建议更是要考虑的，我们的诸多措施也都需要学生的支持，从这点说开来，我们仍是一众为学生服务的群体。”
　　“是的，我离开学校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仍然关心着学校和社团联，在此期间我也听到了很多关于单纯心会长您的激进事迹。我听说单会长您取消了校园文化艺术周，还变更了学生会高级干部的换届方式，现在是打算对社团联合会动手术刀吗？如此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的确符合您的风格，但是我也希望学生会不要变成一个民粹主义的组织才好，一个代表学校学生的官方组织必须要有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才对。”
　　击碎了，单纯心费尽心机才组织起来的庞大攻势被林静一个人粉碎了。
　　我放下了望远镜，会议室里的场景已经不需要再看，只要静静听下去就行了，毕竟接下来的情况差不多就只能那样做了吧：单纯心会保住仅剩的优势，放弃压倒对方的想法，转而直取本次会议的原定目标——替我问出林静到底为何要离开社团联。
　　“学生会在上个学期的表现曾让大家失望，但对此我已做出一系列改革，无论是否过于激进，事实证明那是有效的。当然了，林静学姐的建议也值得我们思考，不过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和学生会很相似的另一个学校组织。从我这个经验者的角度来说，用大刀阔斧级的改革来重建社团联合会是最适当的选择，毕竟有成功先例，所以未尝不可一试。”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现在差不多变成林静和单纯心的单挑了，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学校里新旧两代“政治领袖”的对决吧。
　　“但从实际情况出发，社团联合会需不需要重组改革仍是个需要讨论的问题。社团联内部并没有出现严重分裂，对外虽然有些阻碍不过总归是成功的，存在较多投诉和纠纷是事实，但应该还没到怨声载道的地步。要处理好这些麻烦，首先应该给社团联一段时间自查自省，找到确切的不足之处后再对症下药。当然现在社团联合会的会长已经接受安排，只是作为前任会长的我对此另有意见而已。”
　　“喂喂还没怨声载道啊？连动手都有了还叫没有怨声载道？”彭子鹏又在闹了。
　　单纯心也紧紧跟上节奏：“在社团联的问题严重程度上做讨论的话，我想光靠一场会议是得不到结果的，不过社团联确实存在管理与运营层面上的混乱问题。林静学姐，根据我们的调查，当您还在任时社团联的组织结构并不是现在这样，而且那时候社团联的呼声也很高，但在您去年突然卸任离校之后，社团联的发展就停滞不前了，原本分工明确的组织结构也变成现在一人独挑大梁的独裁式团体了。围绕现在社团联的流言蜚语大家也都听过不少吧，在这里我就不方便说了。”
　　后宫、联合会、吗？
　　唉，这种死穴也亏单纯心下得了手。
　　如我所料，林静无法开口说话了。这是当然的，当初我和秦仁还在她手下的时候，社团联“后宫化”的情况就有点严重了，那时候的她没办法处理，现在的她当然也不会有办法的。
　　“恕我直言，我想从你离开的那个时候开始，就埋下了社团联管理混乱的根源。”
　　“算是我……没做好交接工作吗……”林静慢慢吐出这句话，我听不出她这是在对单纯心说还是对秦仁说。
　　“学姐您去年升入大四，不管是准备考研还是毕业设计这其中的忙碌我们都能理解，但交接组织事务还是应当慎重。我听说江沙以前也是社团联的，还担任很重要的职位，但在您突然卸任之后他也离开了，我想应该是接受不了这样突然的人事变动吧？据我们调查，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好几起，这恐怕就是社团联每况愈下的先兆。”
　　“嗯……”林静只吭了一声，不做回答。
　　“林静学姐您之前也在学生会里，去年您的突然离开也让学生会产生了震动，不过影响并不像社团联那么大。我一直很想问您：你当初为何要离开？当时真的有很紧急的事吗？”
　　终于等到了，这仅仅只过了半小时的漫长会议终于到了尽头！
　　我伸手摘下连衣帽，让过热的脑袋暴露在寒风中，等待着林静的答案。
　　“我……到极限了，在那个时候。”
　　林静以不连贯的话语回答道。
　　“作为前辈，我很惭愧面对大家，那时候的我，在各方面都力不从心了，所以在把事情弄得更糟之前还是抽身离去比较好。这是非常自私的逃避想法，而现在我也只能对大家说声对不起：学生会的事我很抱歉，对于社团联我更是欠下很多，现在这一切总归是抛下责任逃走的我的错。”
　　“不是！！！！！！”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这是错的！！！
　　一时情急，我径直喊出了声，声音从开着的手机传了过去，传到了相隔数百米外的会议室中。
　　糟糕，要露陷！
　　被自己吓到的我竟然一时间无法动弹，忘了切断通讯，也忘了立刻离开，像个活靶子一样立在天台栏杆边缘。
　　然而——
　　“不是！！！！！！”
　　同样的高分贝喊叫，从耳机里传了回来，不过发出这声喊叫的是秦仁。
　　他和我在同一时刻陷入了失控，他和我在同一时刻否定了林静。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无形中掩盖了我的失误，但我知道他咆哮的原因和我不一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请冷静一点会长！”我听到社团联的女生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林静学姐并没有做错什么，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该怪到她身上！”秦仁的脾气爆发了，“虽然、虽然我也很想知道林静学姐为何要突然离任，但那原因肯定不会是现在你所说的那样！像林静学姐你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到什么极限啊！！”
　　傻瓜。捂着耳机的我背靠着栏杆，慢慢滑坐在地上。
　　“傻瓜……”林静说出了我所想的那个词，“人都是有极限的，人都是有弱点的，我当然也一样……那种东西会在某个瞬间到来，不管你是春风得意还是身陷囹囫，只要你意识到自己的底限就在眼前，那么接下来就只能选择——逃避或是突破。很遗憾的，我选择的是逃避。对不起，秦仁，我不得不在你面前充当一个反面教材。”
　　够了，到此为止了。
　　再听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已经得不到那个“答案”了。
　　我切断了手机通话，取下了耳机，停止了这场会议窃听。之后的事情交给单纯心吧，我像半年前那样抛下同伴，灰溜溜地独自逃离了天台。
　　
　　那一天，我不知道会议是怎么结束的。
　　那一天，我没有看到林静离开学校的背影。
　　那一天，我所想要的“真正答案”从未出现过。
　　

qsqak

看了这篇文章，总觉得对那个类似于DOTA的游戏很感兴趣，不过貌似还没有进入重点，从文笔的角度来讲，我觉得还是不错，很平实，不会出现难以理解的设定。人物关系很有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女神异闻录。

chenyuan88

qsqak 发表于 2015-9-1 00:17
看了这篇文章，总觉得对那个类似于DOTA的游戏很感兴趣，不过貌似还没有进入重点，从文笔的角度来讲，我觉得 ...

感谢好久不见的Q爷，直到现在我都很怀念你那些魔性小故事|∀ﾟ
这篇虽然说是随心所欲之作，但就是因为随心所欲，按理应该能无限制发挥功底，结果实际上我也感觉力有不逮了，人物关系也是靠着前面很多篇的累积才有这个效果的。
想想也是，毕竟这段时间动笔频率降低了很多，难免进入吃老本的阶段了。
开头设计的游戏灵感来源于守望先锋和LOL，可惜这两款游戏我自己都是不玩的，但是女神异闻录我却认真玩过3和4，尤其是女神异闻录3，影时间的设定我非常喜欢，毕竟平白无故多出6小时的自由时间，写东西打游戏睡觉都可以(*ﾟ∀ﾟ*)

chenyuan88

　　                                                                   第七章    Inferno
　　
　　
　　学生时代的胡闹，就像盛夏里的暴雨，有时纵然有淹没天地的气势，但在那之后天气该热还是得热。
　　自上次窃听会议已经过去将近一周，学校对我的停课惩罚也快到期限了，原本对此并不在乎的我也越发肆无忌惮，不顾禁令频繁出现在晚上的选修课上。
　　没办法，选修课大多都是考察科目，出席率足够学分就包拿到手，所以不上白不上，就算是放浪如我也有现实的一面。
　　只不过——
　　“真巧啊，江沙，没想到你在禁闭期间还想着上课，要是让你们班导知道了他一定会非常感动。”
　　筱彻这个嘴坏的家伙竟然和我上同一个选修课，而且还好死不死坐在我身边。
　　不，并不只是他，常恋和彭子鹏也在，两个人老神在在地坐在我的后一排，各自玩手机看杂志。如此一来，差不多整个CCC猎奇社（其实加我才6人）都聚到一起了。
　　“啊哈哈哈，我也没想到你们都对光学应用基础这门课感兴趣，明明听名字就超枯燥的。”我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那些什么电影鉴赏游戏制作摄影入门之类的科目都是大热门，你们都不去参加吗？”
　　“切！就是因为太热门，所以才报不上名啊。”彭子鹏啐了一口。
　　“因为你那一拳，我们社团的活动教室都没了，现在只能到处流窜。”常恋侧过脸撇了我一眼，垂下的波浪卷发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所以找个大家都参加的选修课，这样也相当于凑在一起玩了。”
　　我说，要不要这样啊，选修课好歹是课，在课上搞社团聚会也太嚣张了吧？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是真的来学习的。”这话从筱彻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本来社团里只有我和董影报了这门选修课，结果这两人一听到就跟着报了。顺便一说，本来你的好朋友秦仁也报了这门课，但被后面那个女人盗了教务处的学生登陆账号，强行更改了科目，真惨啊。”
　　“这也太过分了吧……”我不得不为我的兄弟鸣冤。
　　“怎么？不行啊？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那邪恶的卷发女人在后排叫嚣道。
　　不过秦仁没来也让我松了口气，不然他肯定要对我追问个不停，那就得不到半点安宁了。
　　“董影没来？”我环视四周，没看到那个神奇的黑长直女孩。
　　“她有点事，要到下半节课才会来。”
　　“那单纯心呢？”
　　“你好像很关心单纯心？”筱彻有时也会把敏锐用在不恰当的地方。
　　“她是你们之中唯一一个靠谱的，当然关心了。”
　　“在上次的会议中，她自认输给了林静，之后整个人都抓狂了。”筱彻把目光投向黑板，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似乎在诉说某个传说一样，“她和我打电话说什么‘在模模糊糊中看到了自己的界限’，现在正使劲修行中。”
　　我差点没笑出声：“她是超级赛亚人吗？还看到了自己的界限？她是要终级变身还是要魔界转生？什么使劲修行？那小身板还往哪使劲啊？”
　　筱彻耸了耸肩：“谁知道，反正就是纠集一帮干部，天天在策划什么。明明都说好放过社团联了，现在看来她还有野心。”
　　“……完全变成反派了啊那家伙。”
　　
　　到最后，学生会对于社团联合会的解散性重组处分并没有真的下达。
　　虽然这是事先约好的一部分——单纯心不会为难秦仁，但我还是觉得单纯心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下了很大决心。
　　她是个死不服输的人，就算是平手她也不能接受。
　　想想也是，新人胜旧人是必须的，单纯心若是以后做不到林静那种程度，那这届学生会长就算是白当了。只不过，她可能是要求太高了，也太急于求成了。
　　“说起来，你的目标也达成了吧。”
　　筱彻看来也没心思听这节课了，课已上了一半，我和他之间的私语也没停下来。
　　“你看到了林静，她也回答了你的疑问，皆大欢喜。”
　　“哦，是啊。”我趴在课桌上摆弄手机，“从敷衍了事的角度来说，任务完成了，但要是真的算起来——”
　　手上的动作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身体在等着我的思考。
　　“——当然是没有了。”
　　“嗯，我想也是。”筱彻毫不吃惊，“你的真实想法是想让大家的关系回到过去吧？在当前现实的面前，你的愿望永远不会实现，所以任务当然是不可能完成的。”
　　“你猜错了。我不喜欢被束缚，当然也讨厌束缚任何人的，强行回到过去什么的只会徒增烦恼。”我摇头否定他的说法，“我只是讨个说法而已啊，一个让我能释怀的解释。”
　　“但是这个‘说法’，你其实是心里有数的。”
　　常恋的话突然从我俩的背后插进来，小小地吓了我一跳。
　　“那个林静应该是没说到你心里去，所以你才不满至今。哼，说到底你不过就是在和她玩只有你知道谜底的猜谜游戏罢了。”
　　她说得对，我无言以对。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当面问她，也不能让她知道是你在打听答案，因为这样一来她就会推理出你想要的答案并以此敷衍你。而对你来说，你想要的答案必须是她发自真心的，不是出于迁就而随口回答的戏言。”
　　这课眼看就要上不下去了。
　　“……别这样，你们到底是替我想了多久？拜托你们放过我吧，至少让我这两天好受点啊。”我选择求饶。
　　“呸，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没骨气的男人。”常恋偏过头去继续玩手机了。
　　“……我还是出去混一圈好了，大家继续享受晚上的课堂时光吧。”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现在？你也看看课堂气氛啊。”筱彻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
　　“选修课哪有什么课堂气氛啊。”我猫着腰装出一副要去上厕所的样子，准备从教室后门溜出去。
　　“哦，忘了告诉你了，林静暂时留在学校里，我刚刚来上课的时候还看到她和几个人在走廊上谈事。”
　　“你说什么？！！”
　　这一声我直接喊出来了，喊得特别大。
　　同样的错误在窃听时就犯过一次，现在又控制不住犯错了。我的定力正变得越来越差，连一点小情绪小波动都容纳不下了。
　　“安静！那边后排的同学，不想听课就请快点离开！！”
　　好吧，不想滚都得滚了。
　　
　　
　　
　　被赶出教室的结局不可避免。
　　在我下意识地摸出一根香烟插到嘴里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现在脚下是教学楼走廊的水泥地，一点烟灰落地都能让我被教导处的执勤老师带走。
　　同时我也想起了刚刚筱彻说的话。
　　——林静就在附近。
　　我猛吸了一口根本没点燃的香烟，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后迅速顺着墙根冲向教学楼的大门。然而就在即将从走廊冲进大厅的那一刻，我看到最糟糕的目标正挡在出楼的必经之路上。
　　林静正和几个男生交谈中，而他们恰好就站在教学楼内外的分界线上。本来还算宽阔的大门，不知为何在当了这几个人的背景后显得格外的狭窄，狭窄到让我感觉就算侧身贴墙出门都没把握能不碰到他们。
　　没办法，我只能将身体缩回阴影里，靠在转角背面的墙边，等待着他们离开，想想这种时候遇到林静肯定超尴尬。
　　不过，一睹之下发现了另外一些让我不得不留意的人。
　　我探出脑袋，悄悄看了看林静那伙人。林静还是和之前开会时一样，朴素的装扮一成不变，不把情绪波动带入话语的习惯使她的嗓音很小，以至于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好在其他几个男生并不一样，我断断续续听了几秒就判断出他们是在讨论关于考研复习的事情。
　　将目光从林静身上移开，我盯上了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家伙。留着寸头，很少动嘴，他和林静一样让我听不到声音，但眼中的光却流转个不停，很明显是个精于思考算计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脸，这也是我最在意的地方。
　　我认识他的脸。
　　那是从小就和我熟识的面相，对我来说是“发小”称呼的少数拥有者之一。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他和林静认识？”
　　我不禁嘀咕起来了：我和这位发小认识的时候父母已经离婚了，林静也不在我家了，他们有可能认识吗？
　　不，很有可能。
　　首先这位发小和我完全不一样，他极其热衷学习，成绩非同一般的好，志向更是锁定在世界各大名校上。这一点上和林静有些相似，林静在学习方面也下了相当的苦功，现在也计划着要考到国外。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参加同一个精英训练班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其次就是人脉层面上的原因。怎么说林静也是我的姐姐，而我这位发小的母亲和我父亲也相当熟悉，很可能在上面长辈之间存在着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暗线。
　　不管原因怎样，事实是巧合在我面前发生了。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抱怨拥有96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中国还是太小。
　　我再三探头看了看那群人，发现他们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又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发小两眼，心里也不由得多往仔细里想了想。
　　按理说，那个男生是不可能留在濒江这种三线城市才对，更不可能跟我们学校里的人混在一起。他小学时还跳过级，中学时巡回全国参赛拿奖，后来好像还投身于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尽管从高中开始我就和他渐渐没了联系，但他作为高材生的能力应该不会变，怎么说也不该出现在我们这种为重点线守门的破学校里才对。
　　算了，想到这里就够了，反正和我关系不大。
　　现在的问题就是做个简单的选择：从教学楼2楼的某个教室窗户里跳出去，还是到楼顶抽烟玩手机等到晚课散场。
　　想想还是后者好点，那么——
　　“偷窥是不好的哦～～”
　　完全没有防备，脆如铃音的女生话语从我背后钻入耳中，吓得我嘴里的烟都掉脚背上了。
　　什么？！怎么了？！这是谁？！虽然声音好熟但就是突然想不起来是谁了？！！
　　双重焦躁下的我赶忙回过身去，不料那个女生抢先一步伸出胳膊，用手肘将我顶到了墙后，她自己却挤到了我刚刚站立的窥视位置上。
　　动作之迅速，手脚之灵巧，让我不由得想到了游戏里的筱彻，身体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只看着一帘乌黑的长发从眼前飘过，将洗发精的清香散入鼻前的空气中。
　　董影？！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那留着黑长直的美丽女生没有在意我的惊讶，只顾着做刚才我才做过的事情。
　　“林静在这里？咦？还有其他男生啊？”她也嘀嘀咕咕起来了，“真有趣，没想到呢，那个潜藏于暗影幕布之中操控世界表里的林静，竟然也有对别人言听计从的时候呢？”
　　“你在说什么？”
　　“你看那个男生，平头戴眼镜的，他明显是林静的上级吧？”董影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嘴里却说着让我惊疑不已的话语，“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嚯嚯嚯，你们面对的林静只是四天王里最弱的一个而已’吗？？”
　　“……别胡说八道啊，不过……”
　　我把董影扯回墙后，自己又把脑袋探出去确认了一番。
　　“……我看不出来，你怎么确定那个男的是林静的上级？？”
　　“唔，感觉吧。”董影用食指抵住嘴唇想了一会，“感觉告诉我，真相就是如此。”
　　“女人的第六感吗？”
　　这种东西完全不可信嘛，但是董影的话也不能抛之脑后。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林静和那些男生肯定都属于专注考研的精英培训班，在那种环境里都是以成绩实力排座次的，如果是这样学力最高的那位发小成为团队核心就不意外了。
　　正当我这么猜想的时候，林静等人的小聚会似乎要结束了。戴眼镜的发小击了击掌，所有人都停止了讨论，我看到那家伙的嘴皮动了动，其他人包括林静在内都点了点头，像是在做总结和交待一样。之后，发小扶了扶眼镜，迈开站立已久的双腿，带头走出了教学楼，男生们有的跟随其后有的独自离去。林静迟疑了一会，最后也跟上了男生们的步伐。
　　好吧，这算是验证了董影的推理吗？？
　　“喏，我说的没错吧？”董影笑嘻嘻地对我说道。
　　“你有超能力。”反正我是一时半会想不出她从哪些细节判断出团队核心的，干脆糊弄一下算了。
　　“我没有超能力的，但是筱彻有超能力，你相信吗？”
　　“相信相信，大家都有超能力。”
　　所谓超能力，就是一时理解不了也运用不了的能力。要是有一天原理被解明并普及到大众范围内，那就不过是“能力”而已。
　　董影这种识人功力我的确是不明白也学不会，说是一种超能力并不为过；同样的，筱彻也好，单纯心也好，这些人在某些方面都有出类拔萃难以模仿的天赋与技巧，从广义上来说他们当然也有超能力。
　　同理，林静也是“超能力者”。
　　对付超能力者，当然也要用超能力者，而我这个浪荡的凡人果然还是不能与她比肩的吧。
　　看来我只能，好自为之吗？
　　“他们走掉了，你不跟上吗？”董影歪着脑袋注视着我，“你不是打算和林静来一场对决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对决啊……”我叹了口气，“而且社长大人啊，我的委托已经结束了，林静会怎样和我和你都没有关系了啊。”
　　“我也不是社长了哦，现在CCC猎奇社的社长是筱彻。”董影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一样，“我也和林静一样，退到幕后当BOSS了。”
　　“既然如此，沦落到这番地步的我们，就更别管那些麻烦事了吧？”
　　“不，就是因为沦落到这番地步，我们才更要完成这个任务！”董影凑近我的脸，她那双像镜子一样的清澈眼眸像是要把我的灵魂吸进去一样，“你会不甘心的，对吧？”
　　“……”
　　“你不会放弃的，但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你就永远无法解脱。”
　　“…………”
　　“就像横置的塔罗牌一样，移成正位便是未来，移成逆位就是禁锢，你的选择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
　　“真正的对手并不是刚才那些长有多翼的巨人，而是你心中那一小簇扭曲带刺的根须。但如果你不正面根除它，它就会长成暗影的森林，滋生更多的怨念。”
　　仿佛是出自于游戏和小说里的说辞，一段接一段地从女孩口中蹦出来。我没有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表情认真的魔女，以异乎寻常的耐心倾听着她那连续不断的咒语。
　　虽然荒谬可笑，虽然幼稚无聊，然而她没有说错。
　　起源只是一段小小的秘密与遗憾，但现在已经变成了绊住脚步的锁链。
　　换成其他更纯粹更坚强的人，或许就不会在乎那么多，但我不行，因为我还没有想开，没有觉悟，归根结底，我还是太弱。
　　我是弱到没有林静就不行的人，没把心结解开就无法踏前的人。
　　“我能力不足，我是弱者。”我坦率地说了出来。
　　“并不是这样，只是释放技能的方式不对而已。”董影纠正道，“只是站在原地发动能力，会因为缺乏变化而降低极限。”
　　站在原地？哈，这么说来我和筱彻的初次对决也是这样。
　　如果那时候我动起来的话，他未必能斩中我。
　　“别做多余的事，把有限的力量集中起来，抱着不解决目标就没有明天的觉悟，所有的技能便会自动连接激活。”董影越说越像某个游戏里的设定了，“最后，你还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
　　“队友。”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看到有东西明显地跳了跳，“你需要好的队友，当然，也就是我们。”
　　原来如此，她的心意我领了。
　　抱着“不解决目标就没有明天”的觉悟吗？浪荡许久松懈许久的我，还能做下这样的决心吗？我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尝试着将其握成拳头。
　　“别去思考有没有必要有没有意义，那些都是虚无的，只有达成目标获得解放的那一刻才是真实的。”
　　这妹子，刚刚好说到我的心里。
　　的确，之前想得太多了，总在不断判断自己的行为有没有价值，反复考虑后果与影响，一遇到增加成本的挫折就立刻撤退，到最后一事无成。
　　我偶尔也该豁出去一回吧。
　　“哼，听起来像是鼓动我参与某些狂热组织的劝诱语呢。”
　　“被你发现了？这段咒语叫做【永无止境的战斗序曲】。”董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吧，你为什么要帮我？”
　　“只是觉得，有点意思而已。”董影微笑起来，那是对男生相当有杀伤力的武器，“而且你以后总是以这等状态出现在社团里，我看了也会不好受。”
　　我也笑出声了：“没想到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对己对人都很严格呢。”
　　“是吗？我只知道以前的我的确是个完美主义者。”
　　“好吧，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干脆蹲了下来，顺便重新给自己的嘴里插上一根烟。
　　“很简单，打电话给刚才那个戴眼镜的平头男生好了。”董影再度语出惊人，“你肯定认识他吧？”
　　“卧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烟又掉地上了，这是今天浪费的第二支烟了。
　　“唔……还是直觉吧，感觉你和他是有点关系的。”董影对我眨了眨眼。
　　这妹子，真的是有问题。
　　“我明白了，有时间我就找那家伙谈谈好了。”末了我还补上一句，算是承认董影的正确，“那家伙是我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嗯嗯，相信我果然没错吧？那么现在就立刻联系如何？”
　　“现在？！！”
　　“趁热打铁，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人一直在等你。”董影用手指顶着太阳穴，装得好像真的有感应超能力一样，“今晚联系的话，成功率上升50%哦。”
　　“……我一直很好奇，你平时都在做什么？玩奇怪的网游吗？”
　　“什么都没做啦～”
　　长发一甩，董影笑着跑开了。
　　“唯有今晚，不能放过，相信我就没错。差不多我要去找筱彻他们了，你也快点行动吧。”
　　我拿着手机站在原地，目送那丫头跑上教学楼的楼梯里，心里和口里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唯有今晚，不能放过吗？”
　　我点开通讯录，从长长的列表里找到了一个名片。
　　一直以来都很熟悉的名字，同时也是不该出现于此刻的名字，更是原本和这一切无关的名字，就要在这毫无头绪的关头由我卷进来吗？停在拨出键上的手指在等待着我的确认。
　　按下去，还是就此作罢？
　　——“不解决目标就没有明天！”
　　魔女的咒语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是的，不解决这细小却锐利犹如尖针一般的问题，明天也只是今天的重复罢了！
　　永远的浪荡，永远的漂泊，永远的散漫，只把曾经的热情与憧憬当做一场梦。如果结局是这样，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发生过！
　　等候已久的决心终于做下，松开已久的手掌再度握成了拳头。
　　到极限了！就是现在！按下去！
　　电话被拨打了出去，嘟嘟嘟的等待音只响了3声，对方便接起了电话。
　　“好慢啊，等你电话很久了。”
　　发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和记忆中比起来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慵懒，但唯有傲慢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比我预料的要晚了3个小时。”
　　“预料？？你猜到我会打电话给你？？话说你现在还用这个号码才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啧啧啧。”
　　话筒另一端的家伙发出满是嘲意的咂嘴声。
　　“看看你，逻辑还和以前一样烂。既然你都打了这个电话号码了就说明连自己都相信我还在使用，如此一来能打通就在预料之内，那么还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还有啊，和前半句相比后半句根本就是废话啊，多问一句只会分散回答者的注意力，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你也一样，还是个效率至上的学霸，和你说话真是一点也不好玩。”听到这里，我差不多也找回了当初互为青梅竹马时的节奏。
　　“‘学霸’这两个字就免了，在我听起来和冷嘲热讽没什么不同。”发小直截了当点破了我那刻意修饰的细小恶意，“开门见山吧，当林静和我说要去你们学校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就料到这和你有关了。”
　　“为什么？？”我发现这家伙每一句话都包含2个以上的疑问点。
　　“嗯，不错的提问，故意不把询问的对象加到话语里，是想看我如何回答吗？顺便刺探一下哪些要点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发小的心机超出我想象，“可惜，尽管你有所成长，但不擅长的事情就是不擅长，别玩这种小心思了。不过你也放心，之后我会逐一说明所有原委的。”
　　我咽了咽唾沫：“……那现在要怎样？”
　　“当然是见面详谈，当下我就在你的学校里，你应该知道的吧？”
　　说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们在一家叫做【百合】的饮品吧里见面如何？我会坐在靠着橱窗的位置上，从那里正好能看到你们教学区的大门。”
　　得，连简单约个会都要猜谜？
　　算了，我忍了，谁让我的朋友就没一个正常的呢？
　　“行，【百合饮品吧】，靠近橱窗的位置，我知道了，马上来。”
　　
　　
　　
　　又是一个超能力者。
　　濒江经济学院明明只是个路人级的普通高等院校，为什么会聚集那么多拥有“超能力”的怪人？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所以然，最后只能归结为：超能力者会互相吸引。
　　筱彻，单纯心，秦仁，林静，以及我的发小，还有那些在其他领域里拥有“异能”的家伙，全都被卷入其中，那么究竟是谁开了这个无限连锁的头？
　　不管那是谁，我相信它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十几分钟后，我推开了饮品吧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橱窗边上的发小。戴着眼镜的他正对着店门，双手架在鼻梁下，遮住下巴和表情，像是在严密监视着进进出出的顾客一样，当我出现在他视野里的那一刻，他那厚厚的镜片上立刻闪过一道光，如此形象和电影里的冷面特工更无二致。
　　“上次见面还是高一的暑假吧？现在看看，你这家伙没什么变化嘛。”我估摸这四眼应该没发现我之前的偷窥行径，所以大胆做出久别重逢的寒暄。
　　“上次见面是高二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发小纠正道，“顺便一说，你的变化非常大，而且都是负面变化。”
　　“哦，是吗？算了，这种事怎样也好。”对于这种程度的毒舌我并不介意，“让我们快速进入正题吧。”
　　“OK。”他和以前一样的爽快，“首先关于林静是你姐姐的事情，我是早就知道的。”
　　“有点厉害，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为何你要知道这种事？”
　　“这次我就不纠结你的逻辑问题了。”他扶了扶眼镜后继续说道，“林静和我所在的考研培训班，是我以前的竞赛指导老师所创办的，最初只是针对于我和少数几个同学的内部集训小组，但因为人情和资源方面的缘故现在变成了面向考研的精英班。在去年6月底的时候，林静向我们递交了参加申请，而我作为班长兼导师助理则详细查阅了她的学籍档案，结果发现了意外的真相。”
　　“…………”我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层关系。
　　“最开始我发现了她有‘曾静静’的曾用名，再接着我又查到她有多次转学的经历，最后我从她的双亲资料里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我妈和她的母亲至今还算是麻将牌友。她的母亲就是你的母亲，而曾静静就是你当年的小姐姐，我立刻想起了这些资料。”
　　“……亏你能记那么清楚。”
　　“我记忆力和联想能力一贯可靠。”发小继续说了下去，“随后林静和你读同一所大学的事情我也发现了，但我没有通知你——因为没必要。直到现在她突然要回头来处理旧事，我才决定要来你们学校观察一番，确认一下我的猜测。事实上就算今晚你没联系我，我也会在事后联系你的。”
　　“但事后还有什么用？”
　　“我只是为了确认事情是否与你有关而已，而事中我不想主动联系你，因为我不想惹麻烦。”
　　这家伙理所当然地说着利己主义的话语。
　　我长出一口气：“那这下情况明朗了，你既然和林静那么熟，你应该知道林静当初为何要加入你们的培训班？”
　　“我和她不怎么熟，我只是佩服她努力的劲头而已，很像当年的我。”明明是后辈的发小，在大言不惭的同时脸都没有红一下，“她加入我们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考取国外名校。”
　　“靠，废话，除此之外呢？”我有点不耐烦了。
　　“没有，或者说你问的也是废话。”发小摊手道，“就算有什么私人原因也与我无关，我干嘛要去调查那么详细？”
　　“那你之前为何对她的背景查得那么清楚？”
　　“因为我对‘曾静静’的名字感到好奇。”发小把那个名字咬得很重，“这种挑战到我记忆力的情况我就一定要弄清楚。”
　　神经病，能力太超过的家伙都是神经病，无误。
　　“那今晚看来真是白来一趟。”我向后靠在背椅上，顺手拿起饮品吧的菜单，打算点两杯饮料，好让接下来的谈话进入单纯的叙旧环节。
　　“你不打算让我帮你做点什么吗？”发小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尽管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怀好意。
　　“做什么？现在还能做什么？”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决心就要在此烟消云散了。
　　“似乎你和林静有点误会？是姐弟相认的途中发生了什么吗？”看来发小是不打算让我安心点单了，“我从各处打听了一些消息，你似乎和学生会还有某些社团搞在一起，制造事件就为了逼迫林静现身？现在你如愿了吗？”
　　当然没有。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翻菜单。
　　“原来如此，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啊。”发小抱着胳膊自顾自地说道，“倒不是我要嘲笑你，只不过你自己花了那么大力气和人脉换来一次宝贵的机会，但却没能好好抓住，这实在怪不得别人。”
　　“我根本没怪别人好吗？！我……”
　　一阵语塞之后，我还是把菜单丢回了桌面之上。
　　“算了！我也是豁出去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培训班的班长吧？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一次和林静单独见面的机会？”
　　“不能。”
　　这货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们培训班是个封闭式的集训团体，能与外界通过网络和电话联系就已经是极限了。林静这次破例外出着实让我的导师很头疼，这样下去班上其他人也要找各种理由离队了，集训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你们搞什么斯巴达式训练啊。”我最不屑这一套了，“林静的校外住址我是知道的，大不了我去找她好了！”
　　“你做不到的，我了解你。”发小一语中的，“而且距离考研没几个月了，从今天起我们就要进入合宿阶段了，你搞到的地址也没用的。”
　　居然合宿训练……你们是什么考研国家队吗？？
　　“万事休矣吗……”
　　“你觉悟得太晚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发小的安慰方式，“其实说到底，这不过都是青春期的后遗症罢了，有点鸡毛蒜皮的遗憾你们就记那么久，自己吓自己把一块绊脚的小石头想象成高耸的石墙。唉，你们还没见过什么是永远无法跨过的极限呢。”
　　“说的好像你经历过很多一样……”我懒得理他，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顺手又给自己捎上一根烟。
　　“至少比你多，遇到的对手也远超你想象的强大。”
　　哼，自大的家伙，不过这倒也是事实：谁都有难以迈过的艰难险阻，谁也都有摇头叹气的无奈时刻。
　　虽然坐姿和表情都不同，但陷入短暂沉思的我俩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飘向了橱窗外的街道上。
　　学校教学区的伸缩门从半开变成了全开，上完晚自习和选修课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校门。他们有的三两成群，在紧张学习之余闲逛夜街权当放松；有的则独身疾行，似乎是赶着回寝室继续复习，当然也有人是迫不及待冲去网吧战斗，两者之间除了前进方向不同外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总感觉，又被留在原地了。
　　不管是好还是坏，总是和我无关呢。过去那些炽热的情感和雀跃的心跳，都变成了怀旧都没兴趣的古董。
　　要是从橱窗外的身影里再次看到林静，或许我还能挣扎着振作一下吧，但是——
　　我看到的却是CCC猎奇社里那帮怪胎。
　　彭子鹏走在前面，第一个发现了坐在窗边的我。我见他愣了一下，随后他做出了要冲进来的动作，不过紧跟其后的常恋阻止了他。那个卷发美女在看到我的同时也看到了我对面的发小，谙熟人情世故的她伸手扯住彭子鹏的耳朵，不让他进来搅局。随后而来的筱彻也看到了我，不过他没刻意打任何招呼，只是看了我几眼就装作不认识，径直走了过去。
　　“外面的那几个人都是你朋友？”
　　可惜坐在店里的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眼能看出来的关系他绝不需要两眼。
　　“招呼他们一起来也没关系。”
　　“不用了，他们只是最近才和我熟络起来的小社团而已。”我收回视线，不再关注外面的人影，“以后恐怕也不会走到一起的。”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会沾花惹草的类型呢，不过说起来——”
　　发小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突然僵化了。
　　“——咦？？”
　　他发出了低吼般的惊奇声，如同看到了什么极端离奇之物。
　　“怎么了？你也遇到熟人了？”我也学着他的腔调开玩笑。
　　然而他却完全不回应我，仿佛灵魂都出窍了一般。
　　“不会吧……怎么可能……”
　　他把眼睛瞪大到快要脱出眼眶，但又刻意用手遮挡在眉上，一副极其在意但又怕被发现的模样。他的肩膀明显抖动了起来，身体也不自然地倾斜了起来，好似一头紧盯着持枪猎人的豹子，全身绷紧做好反击和逃跑的准备。
　　“你看到了谁？”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女的身影正缓缓移向街道另一侧。在那漆黑到快要融入夜色的长发下，是一张惹人怜爱的美丽面孔，以及眨眼吐舌的俏皮表情。
　　当然，她这个表情是对我做的，而不是对我的发小做的。
　　好吧这不是重点。
　　“那人是谁？？你也认识？？”发小的声音都有点失真了。
　　“认识啊，她和前面那几个人一伙的。”我搞不懂发小这是怎么了，“她叫董影，看样子你也认识？”
　　“董……”
　　发小的脸色变了几变，喉咙里像被塞了团棉花一样，连一个单词都得拆成两半来说。
　　“……影……”
　　“别告诉我她是你前女友？”我开了个极端不合时宜的笑话。
　　“……她居然会在这里……她怎么会在这里的……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说传说的都是真的？董、影，可恶……”
　　在一瞬间失魂落魄的发小完全不顾我的存在，喃喃自语了好几分钟，口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最后他突然站起身来，伸出双手紧紧按住我的肩膀。
　　“江沙！！我们做个交易吧！！！”
　　“哈？？！！”我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张动作吓到。
　　“我们做个交易！！”发小的嗓音因为莫名的情绪高涨而变得陌生起来，“你不是要约见林静吗？？好！我答应你！！我会说服导师的！而你要配合我！！”
　　“等等，等一下！我要怎么配合你？？你要做什么啊！”我试图拨开狂人化的发小，但他的手比铁箍还要紧。
　　发小把脸贴到我的鼻尖前：“你们不是学校社团吗？和我们聚起来搞一次户外活动吧！！我们一起来做个游戏！这样我就让你和林静单独见面！你是要和她算账还是表白都没关系！！但我也有个要求！！”
　　天啦噜！！这家伙完全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就自说自话地开条件了啊！！
　　怎么会有这么任性自大的人！！
　　“我要求你把刚刚那个社团里的人全都喊上！！包括那个女人！！”
　　“你说董影？”
　　“嘶……啧，是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完全是一副被开水烫到脚的表情。
　　“把董影带上？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出什么游戏活动？”
　　“这是你的责任了！你要立刻想出来！！不管是什么活动我都会创造条件让它实现！！”发小整个人都扭曲了，“快点想吧！！要记住，你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错过这次机会你就再难见到林静了！结束封闭培训她就会去国外念书！以她的成绩一定能做到的！而你就要抱着遗憾痛苦终生！”
　　喂喂喂为什么要威胁我啊？！之前不是还说什么无关紧要的青春期后遗症之类的吗？？
　　眼看这个四眼偏执狂就要暴走了，我只得叹口气，接下这个临时任务。
　　“我们两边的人员互相都不熟，搞一个对抗竞技类的活动是最适合不过的。”
　　事到如今，我又拿出了当年在社团联时练出的策划本领。
　　“你说的没错！！要一个竞争对抗的游戏活动，而且要能灵活形成单对单局面的活动！！”发小一会兴奋一会又紧张，“快快！！继续想想！！有什么户外活动很适合？！”
　　“容我三思……”
　　“你这家伙快点想啊！！”
　　“已经在想了！慢点会死？！”
　　会死？
　　随口说出的词语，令一个场景在刹那间窜过我的脑海。
　　火焰之中，数道银光互相交错，而稍慢一拍的那道光最终涣散于炎浪之中。
　　“行了，我决定了！！不打不相识！！大家真刀真枪干一架，这才是最好的！！！”
　　我当即拍了板。
　　
　　“Counter-Strike！！！”
　　
　　
　　

Noura

好像还不错过来顶一下

sandro00

突然进入董影线，真是出乎意料……我以为像彭子鹏那卷只是单纯的「小伙伴+1」呢_(:3J  ∠)_

chenyuan88

sandro00 发表于 2015-9-14 15:04
突然进入董影线，真是出乎意料……我以为像彭子鹏那卷只是单纯的「小伙伴+1」呢_(:3J  ∠)_ ...

这卷还真不是队友+1的结局，同样的模式玩久了总是想换换的。
董影线的上浮是为了下一卷做准备——下一卷有关于董影过去的一些剧情，而且昼夜里的某位和董影有缘的角色也会再次登场。
说到底，我还是要把这一连串的故事编成一个圆的，之前第二卷是董影的篇章，那么倒数第二卷也该属于董影，两卷可以说互为表里。虽然这种设计很是刻板，但我自己就喜欢这一套。
所以这样下去，最后一卷当然就留给了某个潜伏了5卷的杀人鬼同学。

黑炎欲

很棒的小说

chenyuan88

　　
　　                                                                                第八章   BloodStrike
　　
　　
　　下了半天的决心，攒了半身的劲头，现在却变得像个玩笑。
　　这种情况不是我喜闻乐见的，所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的结局也不会是我喜闻乐见的。
　　
　　“CS啊，我还是玩过一段时间的。”
　　单纯心说出了让我无比震惊的话语。
　　“虽然根本不识枪，但我把它看作一个点击鼠标训练反应的游戏，在春节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还是很不错的。”
　　“……你……上线和别人对战过吗？”
　　“怎么可能？只是打打BOT而已。”
　　她以慵懒的姿态坐在电脑前，左手托腮右手移动鼠标，令光标在显示着淘宝的页面上毫无规律地划动着。
　　“……你光是知道BOT这个词就足够我吃惊一整天了。”我掩面叹息道，“谁能想到我们的学生会长曾经热衷于CS这种网吧游戏？而且她还是个女生！”
　　“这没什么好稀奇的，说不定未来有一天就会出现一些女生，靠直播自己玩CS这类游戏赚钱为生。”
　　单纯心看也不看我一眼，在她的世界观里只要是自己做过的就是理所当然的，不需要惊奇也不需要质疑。
　　“那还真是糟糕，我相信那样的节目里将有一半内容是卖弄色相，而另一半则是淘宝广告。”
　　“脑洞适可而止，言归正传吧江沙，我们这次玩的不是CS呢。”
　　“是啊，这次是真人CS。”
　　
　　
　　真人CS，战争游戏的国内流行叫法，在考上大学之后的暑假里我有体验过一次。不过说真的，由于国内环境的关系，我所玩过的真人CS娱乐性远大于专业性，所用枪械都是激光射击的，模具也都是塑料材质，外形就更不必说，仿真枪的“枪”完全可以去掉了。
　　没办法，国内对这类仿枪械类装备的监管非常严格，一不小心越界被查就得吃牢饭，绝不开玩笑。
　　不过这也算是正好，CCC猎奇社里有不少女生，而林静那边也都是些书呆子，要是真的玩起wargame来那简直惨不忍睹。
　　“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用来玩游戏的合适装备呐。”单纯心停下了鼠标，一脸的百无聊赖。
　　“……都说了游戏装备我的发小全包了。”
　　“但是我有点信不过你的发小啊。”单纯心毫不掩饰自己的疑虑，“全心全意投入考研复习的人，怎么会突然愿意和我们玩这种联谊活动？他真的不是别有用心？”
　　“那是因为我告诉他关于林静背后的事情，包括她和我还有秦仁的关系，以及社团联合会和学生会的纠葛。他应该是意识到不做个了断就没办法让林静安心回去吧，否则团体士气和精英补习班的招牌都会受到影响。”
　　我自认巧妙地掩盖了真正的主因——发小对董影的异常执着。
　　“不过你的分析也有道理，只是你信不过的是他的动机吧，而对他提供的游戏内容和用品我想没什么好怀疑的，难道你觉得他会在乎这场真人CS的输赢？？”
　　“那种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那就断了自购装备的念头吧。”我打了个哈欠。
　　“我也就是顺便了解一下真人CS。”单纯心关掉浏览器，“说起来，江沙，你真的了解那个人吗？虽然总说他是你发小，但好像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
　　“还算了解吧，总归是个比较单纯的正常人，不过……”
　　单纯的正常人，这样的话语一出口，我就不得不用后话去限制一下，毕竟谁的内里都有一些秘密、有一些扭曲、有一些阴暗。
　　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吧，你说的对，我现在也不算太了解他，但有件事我可以保证：我的发小不是坏人，不会刻意设陷阱害我们。”
　　“嗯，既然如此，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单纯心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江沙啊……”
　　“这是你今天第三次说‘说起来’这种话了。”我抱着折损学生会长面子的恶意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了？是心里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难道要告白？”
　　单纯心盯着我愣住了几秒，在这期间我已经做好了被踢被打的觉悟。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扬了扬眉毛，薄薄的嫣红润唇向上翘出一个俏皮的弯月。此时此刻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吸引到目不转睛。
　　“真真正正，最后的机会了，就在大后天。江沙，你做好觉悟了吗？”
　　“没有。”
　　那是说谎。
　　“骗我是没有意义的。”
　　被她识破了。
　　“我打算在战斗中慢慢觉悟。”
　　继续狡辩。
　　“那到时候可别指望我会等你。”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眼前的少女，在谁也不知道的时间里做下了谁也不知道的觉悟，如今正静静等待着，她将在最后一役中验证一切。
　　而对浪荡成性的我来说，这亦不过是浴缸中的破釜沉舟。
　　“祝你好运，会长大人。”
　　
　　
　　
　　两天后，大二下学期第一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也就是约定好的那一天。
　　作为这场真人CS活动的表面发起人，我不得不开出了自家出游用的MPV，载着社团里一干人等，前往濒江市外郊的一个拓展训练基地。
　　非常罕见的，一路上竟然没什么人说话。坐在副驾驶的筱彻一直闭目养神，不知为何这让我想起科幻电影里还没启动的机械士兵；单纯心则是一言不发直视前方，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凝重但也绝不是轻松；秦仁坐在常恋的旁边，作为非社团成员的他之所以能来是我的安排，毕竟社团里男生只有3个，必要时能在我和林静之间充当缓冲剂，然而平时挺能活跃气氛的他现在却紧张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常恋的状况就更糟了，我先斩后奏拖来秦仁惹恼了她，结果从上车到现在那杀死人的目光就没从我的后背移开过；拜这些人所赐，平时最聒噪的彭子鹏也没处宣泄热情，只得捧着手机上网看小说。
　　这些情况，让从后视镜窥视的我感到心里一阵阵发毛，明明是打着比赛的名义去玩，气氛却变得和打着玩的名义去比赛一样。
　　出于一些莫名的责任心，同时也是为了确认一下某些“超能力”，我特地看了看董影。结果董影完全没有受这些压抑氛围影响，更没有预感到接下来的战斗与自己有密切关系，反而醉心于车外的长江风景。
　　唉，算了，终究是个普通女孩子而已。
　　本来我还想着说两句笑话打破沉闷的，但却怎么也组织不了语音，毕竟这可是自去年年中之后我第一次和林静面对面！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废与烂，明明和CCC猎奇社折腾了那么久，还是固执己见不愿和林静真正见上一面。
　　罢了，熬一熬就结束了。紧握方向盘的我已经看到了客运港的停车场。
　　
　　等我把车泊好，发小以及他所带领的精英考研团队已经站到车门外不远处等待了。他们的站姿都有点勾背，几乎全是近视，而且无论男女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仿佛是在面具外面架了一副眼镜。只是那安静列队的秩序感，让我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也不得不认同他们属于高素质人群。
　　我推开车门，正准备向发小打招呼，不料当我看到队伍后面的那家伙时整个人都傻了。
　　“……你这是搞毛？”原先打算尽量低调的我一开场就破功了。
　　“我的喜好而已。”
　　那家伙直接穿了一身迷彩野战服出来见人，脚下蹬着漆黑军靴，手上戴着雪白手套，左腕上还缠着两块军用电子表，以及别在腰上的一部无线手台。若是再加上枪械和刀具，这就算是名副其实的全副武装了
　　但我惊叫的原因并不是这些，而是因为他在头上套着一副黑色的战术面具，把他的头发和脸部裹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睛。
　　“……你真要玩反恐精英啊！”
　　“都说了是我的兴趣而已！”
　　搞不懂干嘛要装扮成这样，当个狂热军事宅真的是他的兴趣？怎么可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偷偷看一眼他后面的林静，只见她侧过身子对着我，一脸早已接受一切的淡然。
　　“原来如此，要想让活动气氛热起来，自己就得先带头嗨。”单纯心意外地赞同这种做法，“不错哦，这身装备。”
　　“谢谢夸奖。”
　　他用手指顶了顶鼻梁上方，那里现在已经没有眼镜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做了这个动作。
　　“欢迎诸位的到来，我是本次活动的组织者，代号BB。今天一整天的行动将由我来指挥。”
　　说着他伸出手去，单纯心自然而然地握了上去，
　　“我是濒江经济学院的学生会长，叫我单纯心就好了，大家都是和我一个社团的朋友。”单纯心很罕见地没把官腔用到这种场合下，“你们的事情我都听江沙介绍过了，那么今天的活动就要劳烦你了。”
　　“哪里，该感谢的是我们这边。”
　　一瞬间好像就没我什么事了。
　　“我先介绍一下今天的行程。”发小双手背后，双腿叉开，双脚与肩同宽，以军官训话的稍息站姿向我们宣布道，“马上我们会徒步前往距离此处400米处的拓展训练营，在那里我们将进行一整天的活动。首先从9点开始，我们用半个小时挑选各自的装备，9点半开始操作教学和基础战术培训，10点30分开始进行器材实演和射击训练，11点30分用午餐，12点到13点为自由时间，13点到17点为正式作战时间，17点整所有人集合，完成今天所有活动内容。”
　　说完，他环视周围一圈。
　　“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等下！！下午才开始玩真人对战？？”彭子鹏最先按捺不住情绪，“我还以为我们要端枪干上一整天呢！”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还是再确认一下：诸位都是第一次玩wargame类的户外活动吗？”
　　“那当然了。”
　　“既然如此，充分的赛前准备和基本的新手培训就必不可少。”发小从裤袋里取出一把掌心雷造型的袖珍手枪，拿到众人面前晃了晃，“如果没有事先说明，我相信你们所有人不懂怎么让这把手枪射出子弹。”
　　彭子鹏劈手夺过手枪，对准地面猛扣扳机，结果枪口里什么也没出来。
　　“没开保险吗？奇怪，现代很多手枪是能强开保险的啊……”那笨蛋开始把眼睛往枪口上凑了。
　　“因为这不是真枪。”发小伸手拿回了手枪，在取枪的同时他的手指灵敏地抽了一下弹匣体，接着拉动机匣扣动扳机。
　　“咔”的一声，我们所有人都被那来自于枪口里的机械撞击音震住了。
　　“……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然我们都已经被抓进局子了。”我抚了抚前胸，稳下一口气，“话说你怎么会有电狗的？国内不都是激光枪吗？”
　　“我自有渠道。”发小在我面前故弄玄虚，“咳咳，诸位还有其他疑问吗？”
　　“我有疑问！”常恋的语气很是不爽，“我们干嘛不开车过去？非要用走的？这也是活动的一部分？”
　　“没错，负重徒步前进也是活动的一部分，而且训练营停车场的费用比客运港贵很多。”
　　看来后半句才是真正的原因，我没想到那家伙还挺精打细算的。
　　“装模作样就到此为止吧。”我勾上发小的肩膀，“大家把东西都拿好，准备上路了！”
　　“男生们还不快点主动去帮忙扛装备？”单纯心抱着胳膊，对筱彻秦仁他们挤了挤眼睛。
　　“啊、呃……好的装备在哪里？让我也帮忙拿吧……”
　　始终被紧张感支配的秦仁这才反应过来，筱彻和彭子鹏对视了一下后也主动上前，和那些考研精英们搭话。看到一直盘踞在众人之间的生疏气氛渐渐散去，我终于长出一口气。
　　真是好久好久没有经历过这类尴尬了，曾经那份游刃有余都被我丢到时间的角落里了。
　　
　　随后的事情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枪械这种东西，对于男人来说像是某种图腾，有时坐拥天下都没有快枪在手来得有魅力；而对于女人来说，任何武器都算是异次元的舶来品，兴趣绝不会是零。于是我便旁观着那些换上野战服的男生女生扎成一堆，叽叽喳喳卖弄那些专业或胡扯的军事知识，用挑选玩具的目光挑选长短枪支，脸上洋溢着跃跃欲试的期待与快乐。那些考研的大三大四学长们也不例外，他们起初还挺羞涩地装出一副无所谓或浪费时间的无聊表情，但很快就被社团里的家伙们感染，现在已经兴致勃勃地练习射姿了。
　　唯一保持置身事外态度的，依然还是林静，似乎她天生就是如此，永远是一副幕后指导者和观测者的样子。
　　一想象我将全副武装在游戏里和她单独会面的情景，就觉得相当的脱戏。
　　“江沙，有刀剑之类的冷兵器可以用吗？”筱彻冷不丁地凑过来问道。
　　“喂……这和游戏里不一样啊，真人CS里禁止携带锐器的啊。”我对筱彻这一本正经的中二只能报以苦笑。
　　“是吗？我以为你打算重现游戏里的设定呢，我对热兵器完全不感冒。”他摇摇头，将一把左轮枪转了两圈后塞到我手上。
　　“好吧，真要冷兵器也不是没有。”我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了一把狩猎弩枪躺在角落的箱子里，“手弩你会用吗？用那个好了。所用弩箭的箭头都是黏性橡胶吸盘，非常安全，就是射程很惨。”
　　“不，绝对不要那种东西……”
　　筱彻连连摆手，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弓弦类的武器我都讨厌，看着就不舒服，我也希望我们之中也没人使用它。”
　　“那你只能凑合一下了，我知道你在游戏里擅长用野战刀，但现实里你是没机会用的。”我拍肩安慰他，“挑把自动手枪或者微冲就得了，晚上上线我陪你慢慢爽。”
　　筱彻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走开了，而发小则乘机靠了过来。
　　“干嘛？要接头？”我看都不看这个头罩男一眼。
　　“别说傻话了，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他的话语里透出一股奇怪的狂热感。
　　“哦，是吗？我看得出来你一直在找机会跟我私聊。”
　　我背过身去，不让其他人看到我在说话，同时拿过两支弹匣和一把BB弹，装作正在填弹的样子。
　　“你搞成一副反恐精英的样子，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发小正色道：“当然了，我不能让董影看到我的脸！”
　　我撇了他一眼：“你们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话说她那天晚上都看到我了，难道会没看到邻座的你？你这掩耳盗铃有意思吗？”
　　“那只是她还什么都没想起来！”
　　“什么意思？”我搞不懂发小想要表达什么。
　　“你别管这些了，总之现在开始计划午后的战斗。”发小有些暴躁地推了下我，“从13点到17点一共4个小时，我估算了一下，期间最多能完成3场游戏，我们要在这3场游戏里完成任务！”
　　“任务？那么严肃？你要干嘛？”我想起了单纯心的疑虑，不得不在此警告一下这家伙，“我先说好，你可不准对董影动手动脚！人家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而已！”
　　“你这家伙看不起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种龌蹉的事情！”发小真有点怒了，“我只是要求和她单独见面而已！反过来，你不也是要和林静单独见面吗？”
　　那倒是，所以这就算是“give&take”吗？
　　没想到战斗的本质是场交易啊。
　　“OK，怎么办你说吧。”我一下一下地将BB弹推进弹匣里。
　　“计划很简单。到时候我们会分组对抗，而你我作为各自队伍的指挥官，负责分配队员。我会把林静配置到边路担当守卫，而你也把董影配置到相同的位置上，接着我们都作为佯攻队员，单枪匹马去进攻对方的后路，这样就能造成单挑的局面。”
　　我思索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可行性很高的策略，不过我担心两个女孩子会怕得乱跑。”
　　“不用担心，这个东西给你。”发小从腰上取下手台，递给我，“这个无线手台你藏好，到时候作为我们之间的秘密通讯渠道，互相通报董影和林静的位置，这样就不会迷失目标了。”
　　靠……要我做二五仔啊这混蛋！
　　“按照我的估计，正面攻击的战场会演变成僵持局面，我们俩都有足够的时间和目标独处。”发小又摸了摸鼻梁，但这次他只摸了一次就罢手了，“而且就算一次失败了也没关系，我们有3次机会！”
　　“我希望能一遍成功，不然越到后面越尴尬，想想都觉得操蛋。”
　　“那是自然。”
　　发小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问我。
　　“董影……她现在习惯于单独行动吗？”
　　“当然不是，你要知道CCC猎奇社是她创办的，可见她不是个喜欢寂寞的人。”
　　“哼，真不像她啊……”发小意义不明地笑了，“你的运气挺好，林静就喜欢单打独斗呢。尽管她常常带后辈帮同学，但我发现那会在不自觉间限制她的发挥，反而单打独斗时能发挥100%实力。越强大，就越孤独，那种人天生就是孤高的战士。”
　　尽管彼此有很多不同，我还是挺认同他这番话的：“是啊，你不也是一样。”
　　“不，我还不够强，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彼此彼此吧。”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看晴朗无云的天空。
　　“难得今天天气那么好，什么都没做成就太可惜了。”
　　
　　
　　愉快的教学与午餐时间一晃就过。当我还没盘算好和林静对上时怎么开口，时间就迫到了下午1点。
　　“诸位，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今天活动的重头戏，真人CS分组对抗。”
　　待我们集结完毕，发小又摆出那副教官造型开始训话了。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又追加了墨镜，结果看上去他的脑袋完全就是一团黑。
　　“我们现在身处于拓展训练营的实战体验场里，这个体验场原本是一所小学，我身后的建筑是教学楼，而你们的身后是教工办公楼，这两栋建筑将在战斗中成为各自的基地。分组对抗的双方为我所率领的考研特训班，以及江沙和单纯心会长所率领的CCC猎奇社。对抗一共进行三局，每局80分钟。当一局开始时，前20分钟双方可在基地里自由讨论战术和布防，期间不准开火，20分钟安全时间结束后开始正式攻防。”
　　他转身指了指两栋建筑的最高层。
　　“对抗采取夺旗制。为了安全，双方的旗帜不会挂在楼顶，而是都放在各自基地最高层的某个房间里，进攻方需要逐间逐间搜索房间才能得到旗帜，先将对方旗帜抢得并带出对方基地的一方取胜。”
　　随后他举起手中的M4仿真枪，另一只手抓起自己胸前的迷彩服。
　　“我们这次使用的武器是改造过的电动气枪，这是我一位海归朋友的私人收藏，由于在国内是非法的，所以请诸位不要外传，慎重使用。枪械所装填的是特制BB弹，打中人体会有一定的痛感，请诸位在游戏中保持高度警觉，不得拆卸枪械部件，更不得脱下防护装备。我们所使用的BB弹在打中这件迷彩服时，会和衣服上的颜料起化学反应，从而留下粉笔印一样的痕迹，用作中弹标识。中弹的玩家算作阵亡，自觉离开战场前往休息区，如果一方玩家在游戏中全部阵亡，那么本局直接判负；如果在一个小时的规定时间内双方均没有取得胜利，则根据双方剩余人数判断胜负，人多的一方胜利。”
　　规则差不多宣读完毕了，末了发小还补充了一些。
　　“最后，请诸位在游戏中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禁止各类阵亡后开火的‘僵尸’行为。胜负并不重要，体验战斗享受战斗才是首要的。”
　　稀稀落落的掌声中，常恋斜眼看着彭子鹏笑道：“反正我就是来当炮灰的，倒是某些人估计在输了之后会恼羞成怒变僵尸吧？”
　　“闭嘴！老子绝不会做那么丢脸的事情！”彭子鹏的兴致被常恋无情破坏了，直接就恼羞成怒了。
　　发小示意安静后，宣布了对抗的开始。
　　“那么诸位，预祝游戏愉快。”
　　人群立刻散开了，接着分成两队争先恐后地冲进各自的基地里。尽管接下来有20分钟的准备时间，但我早在之前的自有休息时间里和筱彻他们制定好了战术，基本上就是女生守家，其他男生中路进攻外加偷袭后门扰乱敌阵的常规打法，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筱彻想要代替我去执行偷袭任务。
　　自然我是当仁不让的，谁让我这个“内鬼”已经通敌了呢。
　　“其实我更擅长潜入啊。”筱彻还在嘟囔着，看来他真的挺投入的。
　　“但是你和枪械的相性不是很差吗？我感觉你瞬间就会被干掉。”我对他笑了笑，“反正我都是猥琐流，应该能坚持很久。”
　　“在游戏里瞬间交命的人是你啊。”筱彻反击道，“说什么生命都是用来舍弃的……”
　　“那是游戏里，现实里我可是很怕死的。”
　　常恋也不甘心地插嘴道：“其实我也很想冲锋啊，换我去进攻吧。”
　　“……你个疯丫头就别去送人头了……”
　　“但是我真的……啧！秦仁，你跟我换一下！”
　　“哎？我？这……”秦仁六神无主，看了看我，又看向单纯心，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让我守家吧……”
　　“喂！我说你们！”
　　好吧，现在的问题还真不只是筱彻了。
　　“其实我也想去前线，难得玩一次真人CS，不去主动战斗就太可惜了。”单纯心也开始发作了，我发现自从和林静‘交手’过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彭子鹏，你跟我换吧。”
　　“我？凭什么啊！”彭子鹏都戴好防护面罩准备突击了。
　　“凭你在学校BBS上匿名骂教导主任的事情。”
　　“艹！你怎么知道的？！”
　　“我翻了社团活动室电脑里的历史记录。”
　　无可奈何，被人抓了小辫子的彭子鹏只得乖乖撤下，和单纯心交换了岗位。这么一来，我预订好的战术阵容已经大变样了。
　　好在董影守后门这件事并没有变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们够了啊……先打一局再说吧！”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到正式作战了。
　　“行，那么我们立刻冲出去！”常恋“哗”地拉下了透明面罩，把机枪的枪栓扯得咔咔直响。
　　“你们别给我打得太奔放啊！”
　　
　　
　　出了大门，进入布满沙袋掩体的操场，我才意识到应该检查一下冲锋队的武器装备，毕竟人员刚刚经历了大换血。
　　常恋是个火力控，挑了个带弹鼓的机枪，结果这丫头光是端着它跑步就哼哧哼哧的，绑在脑后的波浪马尾摇得像个钟摆，校园女神形象完全毁灭；单纯心拿了一把适合女生使用的蝎式冲锋枪，只是她搞不定那个造型奇特如同蝎尾的金属枪托，一会展开一会又合上，苦恼的表情似是一只抓不到洞里老鼠的猫；担当主力的筱彻居然用手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选的枪还算靠谱：两把简单实用的M92。
　　接着我打量了下自己：两把转轮手枪，以及一条斜挎的弹药带。
　　还真是纯粹为了浪漫和装逼的装备啊……我顿时觉得没资格吐槽他们了。
　　算了，打得到人就好，玩得开心就好。
　　正当我准备做下战术指示的时候，一轮刺耳的震响突然从正前方传来，下一秒我发现筱彻消失了，再过半秒后我的脚边掀起一阵遮天蔽日的烟尘。
　　是伏击！！
　　虽然这么想，但身体却完全不停指挥。看不见轨迹的弹丸扑向身体，将四周原本安逸的空气全都射散打烂，脚步、视野、还有意识，全都在一瞬间被死死封住。我和两个女生像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四处眺望，枪声还在此起彼伏地响起，越来越多的子弹打在我们身边沙袋和地面，直到筱彻大吼一声。
　　“快点隐蔽啊，笨蛋！！”
　　对了！要隐蔽！
　　但是要怎么做？蹲伏？飞扑？趴下？奔跑？
　　完全不知道怎么做啊啊啊！！
　　心里如铁锅被火烧一般，这时我才亲身体会到电脑游戏和现实活动的巨大差距——这不是按一个键就能解决问题的。明明都知道是假枪假弹，明明大家都防护到底，还经历了教学训练，但即使如此还是会慌乱会发抖。这还仅仅只是娱乐战，如果是生死一瞬的实战呢？我是不是会死呢？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呢？
　　这根本不是放浪散漫不认真者能生存的地方！
　　越想就越不敢动，越动弹不得就越去想。
　　我用余光看到了旁边女生的状况。常恋的脸色发白，膝盖弯曲，完全靠着身体的僵硬在强撑着不倒下；单纯心则把冲锋枪死死地抱在怀里，双眼紧闭，完全是生死由天的放弃状态了。
　　但是有人是例外，永远都有人例外。
　　那就是筱彻。
　　他双枪在手，他连续开火，他翻滚跳跃，他换弹神速；他穿行于掩体之间，他反击于火网之中，火力都被他引走，子弹都被他躲开；就像是掩体后阴影的延伸，就像是游窜于地下的潜蛇，他每一次变换身形位置，就离敌方的地点更近一层，而他每离敌方更近一层，原本嚣张的攻击就更加混乱一分。
　　为什么，筱彻，你不是说不擅于用枪吗？
　　为什么在所有人都恐惧的时候你能行动？为什么只有你能做到这种事？
　　你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吗？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你，看起来和网游中那个持刀疾驰的背影完全一致？
　　来自对方的火力戛然而止，我看到筱彻登上了一处较高的掩体对我们挥手。
　　“快点跟上！！”
　　是的，跟上，这个动作我能做到！
　　像是听到了解咒的密语，我的双腿突然就能动了，我的双脚也跟着能迈前了，我的思绪也一下子就通畅了。我知道前方还有人在等着我，在那之前我不能被击中！
　　“林静……”我下意识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我想回去了……可以回去吗？”常恋用枪杆撑着身体，半跪于地，汗如雨下。
　　“筱、筱彻……筱彻！”单纯心也看到了筱彻，但她呼喊的声音太小太小，小到近乎于自言自语，小到只能被我们几个人听到。
　　筱彻对我们又挥了挥手，随后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只是不再那么密集。我看到筱彻翻身跳下掩体，匿去了踪影。
　　“过去吧，我们也过去吧！”
　　我伸手拉起常恋，但当我向单纯心伸手的时候，她却摇了摇头。
　　“我……过不去的，别管我了……我放弃……”
　　非常懦弱的发言，恐怕在这位学生会长的人生里是绝无仅有的，但是我理解她的心情。我不再理会单纯心，径直拖着常恋往枪林弹雨的深处进发。
　　起初先是步履蹒跚、接下来能够正常走路、再然后可以持枪快跑、最后变成了冲锋。常恋甩开了我的手，拽起机枪，一边开火一边移动，那随着弹丸迸射出的活力让我感到震惊。显然，她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货色，体内有着难以形容的狂野与能量，我有点想明白为什么秦仁会着迷于她了。
　　冷静下来的我靠近掩体，摘下腰上的望远镜开始观测周围，同时开始思考战况。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我的发小不该摆出这种伏击阵来压制我们，因为如果这样打败我们那他自己就没理由从背后偷袭了。造成这样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家伙对团体的控制力不足了，那些考研精英们应该也和我这边一样，各种更换人员，并自说自话地调整战术。
　　好在筱彻的驱逐非常有效，占据主动的敌人溃不成军了，让我们的潜入战术有施展的余地。我抬眼望去，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正垂头丧气走向安全区，他的背后全是显眼的红色大圆和划痕，那应该是被BB弹打中后的效果吧。
　　“干掉一个了，其他几个躲回大门里了。”筱彻跳过掩体，蹲到了我的身边，“咦？单纯心呢？”
　　“她走不动了，在后面休息。”我指了指背后。
　　“好吧。”筱彻并不表现出任何意外，他的表情淡定到让人感到悚然，“接下来我们抱团中推吧，对方基地的上面还有2个狙击手，但他们的准头太差，基本可以不用考虑。”
　　“新人玩狙击完全是白费子弹。”我举起望远镜，看了下对方的防御配置，“差不多可以执行计划了，我从后门进攻！”
　　说完我舔了舔嘴唇就要冲出去，不料被筱彻一把拉住。
　　“都说了抱团中推了。我们人员少，现在分兵毫无意义。”
　　然而常恋却推开了筱彻的手，让我恢复了自由。
　　“没事，让他去吧，我来掩护你。”
　　那丫头的俏脸涨得通红，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打颤。
　　“你要去找林静吧？”
　　够可以的，这观察力。
　　我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待到对面枪声一顿我便闪身冲出掩体。在余光的角落里，我看到常恋咬着牙扛起了机枪，将它架在麻袋上，对准敌方基地大门就是一顿无情扫射。火力喷射之猛，枪口咆哮之噪，吓得对方手里的家伙全都不敢作声了。
　　我飞快穿过火线，无视头上那跟着移动的狙击镜焦点，加速的心跳让我连呼吸都意识不到。在一路跑过建筑物的转角，我才停下脚步，然后发现藏在怀里的另一个无线手台在发出滴滴的声音。
　　“喂！你个混账！你那边在耍什么花招啊！”我迫不及待向发小倾泻怒火。
　　“不关我的事！那些蠢货自作主张！！”发小的恼怒听来也不比我小，“你这边怎么有个怪物啊？！你居然给我找外援？！”
　　怪物？
　　哼，形容筱彻吗？真是贴切啊，我一直没发现这个词呢。
　　“老子至于做这种事吗？！”我贴着墙根一步步接近对方基地的后门，“现在我已经摸到你们屁股后面了，林静确定在那个位置吧？”
　　“确定，我刚刚还和她联系过让她别动！”发小汇报道，“你呢？董影确定在预定地点吗？我也赶到你们后面了。”
　　“呃……这、我忘了确定……”我哪有闲工夫帮他干这事。
　　“所以说你这家伙——”发小正要对我发火，但后半句话却卡在了喉咙里，“——好吧，不用了，我看到那个女人了！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说完他就断了通讯。
　　去死吧！我诅咒你一见面就被爆头！
　　我恶狠狠地把通讯器揣回了怀里，跟手推开了基地的后门。
　　“别动，江沙。”
　　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没听她的话，抬腿跨进了楼内。
　　这样一来，我便终于直面于我的姐姐——林静。
　　
　　
　　和我想象的一样，林静并没有积极参与这场枪战的心思。连防护面罩也没有拉下的她，只是拿了一把PPK造型的手枪，离远远地指着我。
　　这种距离根本不可能射中的，我放心大胆地取下了头盔，直视对面的姐姐。
　　“别过来了，我不想开枪，我没想到电动气枪的实战声音能响到这种地步。”林静看上去一副想笑笑不出来的表情，“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听力受损。”
　　“玩笑开得不好笑，这声响比春节鞭炮还差一点，你一个月前才听过吧？”我继续向前挪步，“电动气枪用的子弹都是塑料BB弹，又没有引爆火药的概念，最多吓你一跳而已，一分钟就习惯了，你看看我。”
　　准确的说来，我是一分钟前才习惯的。
　　这该死的仿真枪实际上还是挺响的，恐怕是枪的主人为了更加贴近现实而替换过枪内部件，令电机运作的声音格外有爆发感。
　　“我习惯不了，我讨厌争斗。”林静的声音平静如昔，和这喧嚣纷乱的战场格格不入。
　　“但你却促使了别人的争斗。”我故意把话题推入矛盾冲突，“我知道的哦，虽然你离开了学生会和社团联合会，但你还是掌握着我们的情况。学生会要取消校园文化周，是你让社团联默许这种事情的吧？学生会大选之前的抢答竞赛里，也是你授意在题目里做手脚，让副会长惨败给单纯心的吧？后来在圣诞前后，你还给秦仁出了主意，让他对常恋穷追不舍，甚至利用CCC猎奇社的社团活动来达成目的。”
　　林静放下了手中的枪，同时也垂下了目光。
　　“是的，你说的没有错。改革校园文化周也是我当年未完成的目标之一，虽然我不同意取消它，但相对于仍其堕落，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单纯心连任学生会长的时候也是一样，副会长主动拉拢秦仁，要他在竞选活动里帮忙作弊，秦仁并不愿意这么做，但又不能在明面上拒绝她，于是我便出了主意，让主持人在抢答赛里临时换题；至于最后一件事……”
　　她将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而这时我离她只有几步之远了。
　　“……只是我的兴趣而已。秦仁是你我的好友，我不想让秦仁有什么遗憾。”
　　“遗憾？那种恋爱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吧？而且你擅长恋爱吗？”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量，“你根本没有恋爱过，不是吗？”
　　林静沉默了。
　　我也停住了步伐，等着她的回应。
　　“好吧，是我错了。”她爽快地在我面前认输，“那你呢？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事？我看得出来你花了不少功夫。”
　　“我……”
　　这个问题是我早就料到的。
　　“我想问你的是：当初为何一定要离开社团联合会？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原因！”
　　“任期差不多到了而已，那时我已经要升大四了。这个答案你能接受吗？”
　　“如果我能接受就用不着搞出那么多名堂了！！”我真的发火了，不，应该是我真的急了。
　　“……有那么在意我吗？”
　　林静苦笑着喃喃自语。
　　“弟弟，你也该、成熟一点了。”
　　终于坦率起来了。
　　不愧是我的亲姐姐，就算是坦率承认也能比我先一步。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我咬住了嘴唇。
　　“去年年中吧。”
　　她的话语变得很轻很轻，让我想起六月之雨坠地后带起的朦胧水雾。
　　“那时候我……偶尔和妈妈说起了你的事，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我就知道了你是谁，世界真是太小了。”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早该知道我是谁的！！”我深吸一口气，感到胸口有一团恼怒无处可发，就像卡在枪膛里的子弹一样。
　　“我记忆力哪有那么好，毕竟我们分开那么多年了。”
　　“也是啊，记忆力够好的话，现在也不用参加什么垃圾考研补习班了吧！”
　　我的话语里也开始填入怨念。
　　“这么说来，你当时离开社团联的原因果然就是——”
　　林静又沉默了。
　　这次是完全的沉默，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做任何动作。
　　她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了我真正的答案，果然是人如其名。
　　“你连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都要逃避吗？！你就那么忌惮我吗？！非要跑去校外加入什么封闭式培训班，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么对她吼，但我还是控制不住。
　　“你这就这样丢下我走了，什么也没留下！！我不像秦仁那家伙能忍受你们这些女人的独断专行，我只能看着他一个人扛着社团联！我是不解开疙瘩就死钻牛角尖的笨蛋啊！！”
　　“对不起……”
　　姐姐道歉了，她对着我这个弟弟道歉了。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江沙，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还需要做什么？
　　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时间在向前流动，所有的轨迹都会被冲刷掉。她离开社团联是无可挽回的，而我离开社团联也是无法挽回的，我和她还有秦仁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若说还有什么能在此时此刻解决的，只有一件事，或者说是两件事。
　　那就是把我，还有林静，从这细小如蚕丝却又复杂如乱麻的死结中解放出来。
　　这是决定我未来2年命运的一战，也是她大学时代的最后一战。
　　所以，许愿吧，彼此互相交付愿望吧。
　　“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直视林静的双眼。
　　“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不然你不会一直对学校对社团联还有最近这些事耿耿于怀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我对你的希望只有一个。”
　　姐姐也向我走近了一步。
　　“我希望你能真正的独当一面，我希望你不再需要我，并终有一天超越我。”
　　事到如今，她又要以姐姐的身份来指导我吗？而我需要的是这些鼓励吗？
　　不是。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
　　“哦？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继续待在社团联不好吗？”
　　“我希望知道你的真心。”
　　我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我要说出我的想法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姐姐。”
　　林静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你对我……”
　　至关重要的话语，堵在了嗓子眼，连同准备呼出的空气一起。
　　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该问那个问题。
　　我不知道这是否真的算是最好时刻。
　　我只知道这已是我仅剩的机会。
　　我只知道我已拿出最后的觉悟。
　　或许这和曾经的逃避一样，是又一次的不负责任。
　　或许这和之前的邂逅一样，是又一轮的自虐纠缠。
　　但时代总会更迭，季节总会变迁，人也总要前进。
　　否则就会被某些人甩下。
　　“……我……”
　　说不出口，最先定下的决心也开始动摇了。
　　我不得不重新认真思考，我到底是不是非要知道那个答案，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非要得到肯定不可。
　　“……我……”
　　不，并不是。
　　我是缺了什么都能活下去的人，就算被戏谑为游戏人间的放浪者也罢。
　　有些事，本身并不需要那么清楚，才是最好的。
　　“……算了……”
　　我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
　　我放弃了。
　　可能我永远也不会甘心，可能我永远都放不下那份自己都无法解明的遗憾。
　　但就这样，到此为止，好自为之，不再提起。
　　“是吗？不过我会等你的。”
　　林静笑了，像是身心得到完全解放一样。
　　那是发自真心的微笑，真的非常像旧照片中的妈妈。
　　“一直等到你安心为止。”
　　等吗？
　　听到这句话的我陷入了空白的境地之中。电动枪的枪声渐渐稀落，战局最终将尘埃落定，那剩下来的还有什么呢？
　　只有我和她吗？
　　就像所有一切的开端，只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故事。
　　突然间，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会一直颓然到现在，我又为什么要执着于林静的回答。
　　我真正想要的是究竟什么。
　　“好吧，现在就让你我都安心。”
　　我的手攀上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我想问的是：撇去我是你弟弟这层关系不谈，你究竟觉得我怎么样？”
　　铁闸打开了，原本堪比洪流潮涌的精神此刻却舒缓如湖面。
　　“我们之前一起做过那么多事，一起办活动，一起招新人，一起戏弄秦仁，一起视察社团，一起对付学生会，一起讨要赞助费。我在你的眼前努力了近1年，却从来没听过你的真心话，这是因为你羞于评价自己的弟弟吗？”
　　“唔……并不是……”或许是我看错了，林静的脸稍稍变红了。
　　“那你告诉我答案吧。”
　　我不再绕弯，直捣黄龙。
　　“在你的眼里，作为一个普通男生的我，究竟如何？”
　　她侧过身去，刻意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右手却不自觉地把玩起麻花辫的发梢，暴露了她的紧张。在经历了十余秒的犹豫之后，她轻轻吐出了我想要的答案。
　　“Pretty good。”
　　要的就是这个！
　　除此之外，再无所求；除此之外，别无所恋。
　　从那时到此时，所做的一切都有了价值。
　　扬眉吐气，嘴角上扬。在灵魂的负重急速减轻的同时，我想起了筱彻最初对我说的那句话——
　　——“你，左轮玩得不错。”
　　指尖一动，快枪出套，绕着扳机飞速地旋转起来。
　　“你也一样，Pretty good！”
　　
　　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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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看不懂  .........虽然玩过真三3.9     但DOTA不懂  

hj10846

              

chenyuan88

　　                                                                  终章   再一次的DustⅡ
　　
　　
　　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我自己的大二下学期才算正式开始。
　　至于那天最后的胜负，嗯，毫无悬念是我们赢了。
　　毕竟我们这边有筱彻这样的“超能力者”。
　　在那一天之后，我真的理解了某社团的“猎奇”概念。
　　
　　
　　
　　下午课后，我继续给自己套上游手好闲的放浪者外壳，在校内毫无目的地乱晃乱逛。曾经断联的朋友不会那么快找回来，曾经抛弃的目标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重新确定，只是相比过去，现在多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基地”。
　　CCC猎奇社。
　　虽然如今和那些家伙没有什么活动了，交集也在渐渐变少，看来以后成为幽灵社员也是大势所趋，但在那之前，就让我把社团当做一个缓冲器，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吧。
　　如此想着的我，双脚下意识地走上了通往艺术楼音乐教室的走廊——继上次丢了活动教室后单纯心又发动“能力”帮董影她们找来了新的场地。
　　不知道她们现在用音乐教室还习惯吗？电脑游戏和随意上网肯定是不能了吧？
　　在门口停下脚步，随手推动门把，静谧的空气从内向外缓缓流出，由此我意识到里面很可能没人。
　　但是我错了，单纯心和董影两人坐在里面。
　　两个女孩扭头看了我一眼，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单纯心站起身来，从我的身边走出门去。内里的气氛让我不知该如何反应，咧嘴傻笑再开个不咸不淡的玩笑我都做不出来，只能驻足原地望着董影面向黑板一个人发呆。
　　啧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预感啊，这两个女生之间发生了什么？
　　董影和我的发小在真人CS里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不过她好像没受多少影响。
　　但说起来单纯心她之前……
　　我回忆起前段时间我和她的闲聊了，那会我已经发觉她有些想法。既然如此，还是稍微打听一下情况比较好，可别再把社团搞出什么事了，我还想安逸一段日子呢。
　　我轻轻带上教室的门，转身小跑想要追上单纯心。不料刚跑到楼梯口，就看到那个短发纤细的精明少女正在楼梯下方等着我。
　　“今天的学生会长，也是很悠闲的样子。”我打着哈哈走向单纯心。
　　“是啊，不过漫长的悠闲日子就要结束。”单纯心拢了拢耳鬓的发丝。
　　“哪有？这学期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乐子在后面等着我们吧？”
　　“呵～开场就遭遇连续惨败，我可没办法再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地乐下去了。”
　　这话说的……
　　我安慰道：“有什么惨败的？不就是在真人CS里怂了一回吗？谁在乎那种事？你后来守家也守得挺好，我们最后也赢了，这还计较个啥？”
　　“你们摧枯拉朽一般地打垮了对方，所以我的防守也就是单纯坐等而已。”单纯心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对我来说，第一次失败就已经是结束了，另外……”
　　“另外？”
　　“林静，那时候的会议对我来说影响深远。”单纯心也是爽快人，“我可不能轻松将她和她的影响力忘到脑后。”
　　果然是耿耿于怀，单纯心从那开始就意识到自己得加强支配力了吗？
　　而要增强自己的能力，就必须要专心致志，抛下那些相对而言不够重要的东西。她必须做出选择，不过依我看，她应该已经在某个时刻做过选择了。
　　“总觉得，以后会少了很多见到你的机会，学生会长大人。”
　　“那是肯定的。”
　　单纯心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已经退社了。”
　　“啊？？？”
　　我真被吓了一跳，心脏非常明显地颤了一下。
　　我怕单纯心是因为我的事件而和朋友们闹不愉快，如果变成那样，好不容易得到一点解脱的我又要背上沉重的负罪感了。
　　“我退出CCC猎奇社了，我刚刚就是和董影在说这件事。”
　　“你要退出？？之前玩得不是挺好吗？你和谁有矛盾吗？”
　　“怎么会有，大家都是非常有趣的怪人，唯独有点不可靠……嗯，其实也挺可靠的。在社团的半年时间真的很有意思，我整个学生时代恐怕都不会再遇到第二次了。只是，和你说的一样，虽然玩得不错，但现在已经不是玩的时间了。”
　　单纯心微笑道，那笑容里没有阴影。
　　“托社团那些家伙的福，我已经休息够了。”
　　听了她的话，我沉默不语。尽管相处时间不长，可我还是发自真心喜欢社团里的某些人，而单纯心肯定也是一样。
　　此时我能感觉到，少女的淡淡情愫如烟如尘，从她背后的身影挥发到昏黄的夕辉中。
　　“我还没告诉其他人，你帮我转告吧，只求别上演什么‘学生会长夺还’的傻帽戏码哦～”她对我眨了眨眼。
　　我耸耸肩：“不会的，这又不是什么愚蠢的青春恋爱故事。走了就走了呗，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学校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可是去年林静离开社团联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如狐狸一般地坏笑道。
　　是的，狐狸，和之前的猫类表情有点不一样了。
　　“你不是在时隔8个多月的现在，又上演了一回‘前任社团联会长的夺还’吗？”
　　“…………”
　　原来从她的视角来看，我的事件是这样子的吗？
　　“不一样的，她终归是我姐。”
　　“但是你一直喜欢林静吧。”单纯心非常直白地说了出来，“真人CS的时候你也没说出自己的感情向她告白吗？那样才算是真的做下了结吧？”
　　“说个屁。”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好承认了，“凡事若是太尽，缘分必定早尽，我不想让她多背个无谓的精神包袱去考研。”
　　“你连遗憾也要舍弃吗？”
　　我也笑了起来：“有一点遗憾吧，但不要紧，我已经从她那里得到了补偿。”
　　“好吧，那你现在怎么办？重返社团联吗？”
　　“不回去，那里都是女人，没意思。”我摇了摇头。
　　“那要不——”
　　单纯心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凑近我。
　　“——来学生会吧？”
　　“哎？？？”
　　这我是完全没想到。
　　“江沙，来学生会吧，作为我的左右手，统合现在校园里所有的势力，彻底结束林静之后的混乱局面！”
　　“……你这番话和大反派招降主角一样啊……”
　　“有什么问题吗？林静以前也在学生会任职，你这个弟弟肯定也能做到的，甚至还能超越她。”单纯心的眼中闪烁着蛊惑的光芒，“掀开时代的幕布，就从你我的邂逅开始！”
　　“……感觉你被董影同化了……”
　　不过学生会的话，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我也掺一脚好了。”
　　我接受了女孩的邀请。
　　非常干脆，非常轻率。
　　就是这么的放浪随性。
　　“话说，进学生会认真工作的话，是不是我也得退社团？”
　　“那倒不用。我退社团还有个原因，就是有些家伙在背后戳戳捣捣，说我给朋友开后门。”单纯心摆了摆手，“现在我主动退出，这样就能断了流言蜚语的根源。”
　　“这样啊，你也挺有牺牲精神的。”
　　“其实没牺牲太多。”单纯心的微笑更加甜蜜，“反正有空还是会去社团里转转的，那里以后就当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好了。”
　　“随你喜欢了，未来的女暴君大人。”
　　
　　走下阶梯，细长的通道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一次没有火墙，也看不见敌人，只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充斥其中。
　　还有率先向前的未来盟友。
　　虽然没有不进则退的游戏规则，但我也厌烦了原地打转了。
　　差不多，是时候迈步了。
　　不管能走多远，也不管接下来是否又是一个轮回，都没什么所谓。
　　这是唯一的优点吧：像海绵一样的我既然能随意改变特性，那当然也能承受更多的压力与挫折。
　　挠了挠后脑勺，我从兜里掏出烟盒，打算来最后一根。然而手指探进去的时候，那已经空空如也了。
　　看来，这种事情以后也可以省省了。
　　将烟盒的软包装拆开，一架纸飞机便在掌中成型。

　　——再一次，出发吧。
　　我轻轻抬手，将那架纸飞机投向了那晴空万里的窗外。
　　

ihc308

chenyuan88 发表于 2015-9-14 21:15
这卷还真不是队友+1的结局，同样的模式玩久了总是想换换的。
董影线的上浮是为了下一卷做准备——下一卷 ...

看的我很期待下一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