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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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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幻想系】荆棘之书(魔法、冒险)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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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7 19: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8-11-25 10:26 编辑
对有些章节会修改删除,让故事更流畅一些。禁止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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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long009 + 15 很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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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8-28 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章,时光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6-12-15 12:45 编辑
花开何时,花落未知。千花散尽,万花复始,留不住你一缕残念情思。柔步忽止,回眸泪流,花开未时,花落已知。

一处稍微隆起的土丘上,生长着一颗高耸的繁树。它看起来有不少的年龄,部分树干变白枯死,树叶不再繁多翠绿。繁树并不觉得孤单,因为每隔几天都会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坐在树下,陪伴它一起享受明媚温暖的好时光。

繁树知道今天那位女子将要到来,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抖掉身上的一片树叶,记录着每次拜访相隔的时间。

‘嗒,嗒,嗒...’熟悉的脚步声渐渐响起,一双木质的鞋跟有节奏的踩在鹅卵石路上,听起来轻松愉快。不久,清脆的脚步声在繁树下戛然而止。木鞋的女主人放下手中的竹篮,撩起白色裙边,端坐在柔软清凉的草地上。

风像街巷里的顽皮小孩,胡乱摆弄着她的柔顺长发,额头前的雪白发丝从打理好的黑色发缕中脱离而出,随着气流上下飞舞,在树荫下格外醒目。

女子仰着小巧精致的下巴,望向对面被白云笼罩的山间,喃喃低语。

“这是第几年了?”

她让肩膀靠在繁树上,缓缓闭上眼睛,疲惫的神色从双眉间慢慢浮现。

几只雪鸟在繁树的树枝上轻盈跳跃,歪着脑袋彼此啼叫,声音婉转悠扬。顽皮的风打散繁树下堆起的腐烂树叶和枯树枝,把它们抛向附近的湖泊,随后铺下从远方带来的五颜六色,香气四溢的花瓣。趁着女子休憩的片刻,它偷偷地把几片花瓣藏进她的长发里。它憋着笑,一个转瞬再次欢快的飞向远方。

女子抬起白皙的左手,细长的手指轻触胸前的石晶挂坠,无数的思绪从那块小小的石晶中无声的涌出,填满她的脑海。她睁开眼睛,忧伤的双眸凝视着,挂在繁树枝上的一块白色木牌。双手温柔的把石晶捧在手心,十指交叉,紧握在一起。

“咳咳,第七个......”一位男子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突兀的响起。

“原来是你,方奇。”女子并没有回头,随口应道,“你好像在附近徘徊了很久。”

“咳,来的时候迷路了。没想到隔了两年,这个地方变化好大。”一名体格健壮,身穿蓝色皇廷制服的男子笔直地站在她身后,脸却尴尬的扭向了身侧。他的视线在草地上四处乱飘,站立在草丛中的土拨鼠仿佛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注视,警告般的吱了一声,豆子般的眼睛对上了方奇的目光。

“也是,这附近的青草的最近长的比较旺盛,迷路也情有可原。”

“我长得有那么像土拨鼠吗?”方奇看着女子的背影,指着自己的鼻子,尴尬的调侃道。

那土拨鼠毫无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伸了个懒腰。

“噗嗤。”女子的双肩微微颤抖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土拨鼠大人,未能恭候大驾,还请海涵。您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他看了看繁树上被风吹得不停转动的木牌,重重地叹口气。“我过来看看安德拉,顺便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不要叹气,方奇。安德拉在世的时候最讨厌听到你叹气了,难道忘了你手臂上的淤青吗?”女子不高兴的皱了下细眉,责备道。

“抱歉,我...”

女子胸前的双手缓缓松开,右手把垂在眼前的头发随意的抿在耳后,又朝着后面轻轻摆动了几下。

方奇只好乖乖闭上嘴巴,手指不停地捏着脖子,抬眼向前望着繁树旁几步远的湖泊。如镜面般的水面倒影出远处连绵不断的青山和白云,还有在湖面上空盘旋飞翔的鸟群。

“这几年,就住在这儿?”方奇对着湖畔周围观察,敏锐的注意到离这不远处,有一座简朴的二层小木屋在湖边的蓝叶橡树林中若隐若现。

女子起身跨起竹篮,轻轻拍打白色长裙,转身看着男子深色的脸,高兴的说道,“嗯。只是想不被打扰而已,那个疯女人仍然一副找不到不罢休的态势...不提那些了,我带你去我的木屋坐坐吧,方奇。尝尝我做的花蕊饼,绝对美味!”

他们一起离开那颗孤零零的繁树,踏上由湿漉漉的矿石铺成的湖边小路,五颜六色的石头排列成一道艳丽的彩虹。方奇不停地说着他所遇到的新奇事。

当他说到最高议会时,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你可能不知道。有次会议里,有两个长老因为一个财政的问题互相指责,最后都争红了脸,一个人的眉毛被烧成了灰,另一个人的大胡子快被拔成牙签了。哈哈哈...”

“哎...你这大嘴巴。你不怕那群老头子找你麻烦?”

“他们的耳朵难倒都是锅盖不成?再说,我只告诉你了啊,除了咱们谁还知道?呃...你肯定不会告诉那群老头子的,呃...是不是?”

“我对政治可没兴趣,也不懂。但是对那些有趣的事嘛我可说不准,我现在很想听那句话,你说自己长得像土拨鼠那句。”

“好好好,我认栽,我投降。”方奇高高举起双手,低着头,掩盖住自己轻轻地微笑。

七彩石路继续弯曲向前延伸,穿过一片长的高大的蓝叶橡树林,橡树枝上不时传来几声银铃般的啼叫。

“这里居然还有雪鸟!”方奇抬头望着雪鸟的白色身影像闪电一般,在橡树林间一闪而过,情不自禁发出惊叹,“它们表面上看上去很可爱,其实很危险,它们可是一群捣蛋鬼。”

“捣蛋鬼?如果没有它们,我也就不知道你在草丛里迷路了。”

希望这个称号别传出去就好。方奇在心里盘算着老头子的互殴和土拨鼠的称号,究竟那边更需要保密。

“好了,到了。”女子双手轻轻一拍,指着前方。彩虹石路在一座由橡木建造而成的二层木屋前停止延伸。

她熟练的挽起红色花瓣状的衣袖,转过身微笑的对方奇说道,“我去准备食材,你可以先进去吧。”

“嗯,对了。我的饭量其实很小的。”方奇表情中浮现出了一丝不自然,连忙手舞足蹈的比划出他一顿饭大概的食量。

“啊,我都快忘了你之前的习惯了,没关系,敞开肚子吧。”女子绽放出可爱的微笑,轻快地向木屋后面的大花园走去。方奇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道矮木门之后,皱着眉头,心里却莫名其妙冒出一股寒意。

方奇赶紧甩甩头,把寒意的感觉抛到脑后,随手推开木屋的房门。

橡木的淡淡清香迎面扑鼻而来,柔和温暖的阳光穿过东、北两侧宽大的窗户,把房间照的格外明亮,整个房间有一种懒洋洋的舒适氛围。而方奇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让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面孔。

利斯!方奇心里大吃一惊。等到他缓过神仔细一看,原来是由一块椭圆状的巨大透明晶石所呈现的残影。

他出神的走到小圆桌前,抬起右手,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巨大的透明晶石。残影里,利斯的面容慢慢消失不见。“咦?这不是回忆石么?”

靠近东窗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而家具都放在了北窗附近。在回忆石旁,紧贴着北墙,放着一个又长又大的棕色木质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厚重的书籍。

方奇随手从书柜上抽下一本,黑色封面上印着几个闪闪发光的金字——《奥拓传记》。他绕到了白木桌的一边,扶着长藤椅的扶手,缓缓坐了下去,后背立即舒舒服服的陷入其中。

方奇满意的扬了扬眉毛,随后扫了几眼从书签处翻开的发黄书页,皱起眉头。

“快来尝尝,方奇。”

方奇刚刚翻过几页,女子提着盛满花蕊饼的木篮子就走了过来。她伸出手用魔法点亮白色长桌上的水晶灯,然后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白布,从篮子里取出陶制小碟和一副餐具,连同篮子一起摆放在长桌上。

一股柔和清爽的芳香挑逗着方奇的味蕾,方奇觉得口水都快从嘴巴里流出来了。他咽了咽口水,又嗅了嗅鼻子,觉得胃口大开,书一丢,急不可耐的双手向香饼抓去。

“说吧,方奇。告诉我利斯在哪?”

正在伸向花蕊饼的那双大手猛然从半空中缩了回来,好像有条鞭子凌厉的抽打到了手背上。方奇丧气的搓着双手,现在任何食欲都烟消云散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方奇心中打算着怎么把话‘安全的’说出口,便尴尬的扭过头看着女子,却发现她那双闪烁着光芒的黑色双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眼神变得冷漠无情。

方奇骤然觉得全身如同针扎般难受,好像一条巨大的暗纹双头蛇把自己紧紧的缠绕起来,瞬间丧失了全部力气,无比压抑。冒出的冷汗湿透了前胸和后背。

“别,别用,魔法...”方奇一脸惨白,软绵绵的陷在长藤椅中,嘴巴半张半合,犹如一条离开水后濒临死亡的鱼。毫无血色的嘴唇艰难地凑出几个字。“停...”

女子在方奇失去意识之前,终于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一个转身却被脚下的椅子绊了一跤。她慌张地跑进隔壁的房间,过了片刻,女子捧着一大杯盛着蓝色药剂的杯子,急急地跑了回来。没想到她被倒在地上的椅子又绊一跤,杯子里所有的药剂全部泼到了方奇的脸上。她满脸通红的看着方奇越发苍白的脸,心中万分懊悔。

“方奇,感觉还好么?抱歉。我,我现在就去找牧师!”

“不,不用了。”方奇恢复了少许力气,痛苦的转动着麻木的肩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双臂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随手抹去满脸的水珠。

“我明白,你是害怕因为前几次的事而让我对你有所隐瞒。我也知道你很担心他,但是这也要有个限度!”

头痛感开始在方奇的大脑里肆意的侵略,烦躁感也随着痛感的加剧而增长。他不得不用手指用力揉着脑门,压制住这种令人崩溃的感觉,又不忍心看到她那双涨着通红的眼睛,胸口的脾气却怎么也提不上来。

他缓和了下口吻,说道:“利斯现在生死不明,如果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见了,你让我可怎么办?”

方奇继续说道,“这次的消息,有一名法师说在北方的黑岛看到了利斯。一个法师!在黑岛!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给那个法师二十个脑袋他都保不住,更何况去一支全副武装的...”

“黑岛?”女子打断了方奇对那名法师的激烈嘲讽,瞪起眼睛疑惑的问道。

“对,黑岛。”方奇的眼神开始变的暗淡,嗓音也越来越低。“如果去,必然经过死亡峡湾再向北。但是,这个消息的出处还是无法明确。很显然这又是一个卑鄙的陷阱,等着你奋不顾身的往里跳。”

方奇双臂抱胸,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回想起前几次的变故,到现在仍令他自己感到后怕。

方奇心里清楚得很,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女子的行动力比那些教会的骑士团还要狠。

当她第一次得到未知源头的消息的时候,暴风雪正肆虐着整个卡伦国。整个世界寒冷刺骨,森林中的积雪快要没过膝盖。她却独自背着小包,披着黑色斗篷,顶着怒吼的狂风,消失在暴风雪中。

最后在冰封的山顶发现了她的身影。那时她已深陷昏迷,全身冰冷的躺在一所简陋的小木屋的地板上。

还有一次,她在深夜又独自偷偷的跑出去,消失了几个月。尽管皇廷议会颁布的法令中规定,私自动用军团是死罪,但方奇还是铁了心这样做了,而且一晚上把整个卡伦国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在极南方,大陆与大海的交界处的逆流河河岸上,找到了倒在血泊中,全身布满伤口,艰难呼吸的她。

最高议会获知此事,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议会中的三大长老们又惊又怒,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但是考虑到他和利斯在皇廷一战中保卫卡伦国有功,只好去除他手中实权,降低他得官职了事。

虽然利斯至今从未出现过,但是,在方奇的心中有某种直觉,利斯还活着。并也相信她也有这种感觉。

女子站起身,‘砰’的一声撞倒了长桌上的一只细颈花瓶,匆匆踏上通向二楼的楼梯。

“我早已经派人过去了,你现在只需要坐在这里安心等!”方奇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眉头皱成了一块,下意识咬了咬嘴唇,“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女子低着头停在了原地,“当利斯在那场战斗中消失的那一刻,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方奇盯着女子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楼。他满嘴的苦涩,在长桌上四处扫视,可以让自己忘却烦恼的酒瓶,却完全徒劳无功。

“今天晚上又没有月亮。”散漫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方奇摇晃的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拉开房门。一闪身,将自己的身影融进了黑暗的夜色中。

夜出奇的静。(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8-30 1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章,暗流(1)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7-3-4 12:00 编辑

让我们回溯到七年前,这个故事的开始...

披头散发的伯尼喘着粗气,跪在斑驳的草地上。身上的银铁胸甲布满清晰的划痕和鲜血,头盔也不知道滚落到了何处。

此刻,伯尼身陷一场令人作呕的战斗中。如果更加准确的描述,这场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戮,不幸的是,命运让伯尼站在了不幸的位置。耳朵里的蜂鸣声像麻醉剂一样正在麻痹伯尼所有的思维,其他的想法与声音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样,就连知觉也抛弃了他。

就在眼前,其中一名忠心耿耿的护卫被狠狠的压倒在碎石堆上,模样惨不忍睹。他的后背抵在碎石堆上,抬起右臂,疯狂地挥舞手中早已折断的铁剑。

但是很快,他的右臂像之前的左臂一样,从身体上瞬间消失。他的双眼瞪如牛铃,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发了疯般,拼命用双腿扭转过身体,想要从被染红的碎石堆里爬出来。

接着,那名护卫看见了跪在草地上的伯尼,剧烈的扭动躯体,对着伯尼张开大嘴吼着什么。两行灰色的泪水从他那双瞪的滚圆的眼睛里流出,淌进满是泥浆和草根的嘴巴里。

最后,一根又粗又坚硬的树棍利落的插进了他的背部,穿透身体钉进了土里,就像一只被钉在树皮上的毛毛虫。那名护卫的身体在原地继续扭动,身下的石头相互碰撞,嘎嘎作响。

伯尼的瞳孔猛然一收,知觉又回来了,伤口猛然传来巨痛,险些晕倒在草地上。

伯尼额头上又冒出了一层冷汗,受伤的地方在右胸膛上,伤口看起来很深,不断的冒出血泡。汗水混合着泥污令他的视线一片模糊,伯尼颤抖着抬起红肿的右手,将流进眼睛里的汗水挤出去。虽然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但是思维却仍然转着飞快——不能死,现在还不能...

连最后一名跟随在身旁的护卫也没有摆脱死亡的号召,他的胸腔被一根白色的角质长刺刺穿,滚烫的血从伤口迸出,顺着侍卫的双腿流淌,在他脚下汇集成一个小血泊。树妖把那根角质长刺收回体内,护卫的躯体倒在草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

“咯咯咯...”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树妖好像对着人类的尸体作出毛骨悚然的嘲笑。它抬起马蹄状的脚,慢慢踩碎那名侍卫的脖子,发出断断续续的骨头碎裂声。
伯尼周围四具残骸的鲜血,使空气充斥着腥滑干涩的甜甜气息。他没想到,对方只是四只树妖,更没想到的是,如此经验丰富的队伍,还佩戴着盔甲、盾牌、利剑,还是无力与树妖抗衡,说的难听点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两天里,伯尼和护卫在森林深处拼命逃亡。护卫从十三名骤降至六名,六名之中还有两名失散。如果不出意外,也是朝不保夕。四只树妖就让十三名装备精良的人类抱头鼠窜,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和怒气在他的齿缝间游荡。

聪明、力量、协作。三者在树妖的身上得到完美的结合,让树妖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它张开布满钢牙的大嘴,吞噬并毁灭遇到的一切障碍

那只巨大的树妖令一只凸出来的绿眼,紧紧盯着它的猎物——半跪在地上,流血不止的伯尼。另外两只凸出来的红眼不停地在伯尼后方的森林深处扫视

一道长痕在树妖身体上裂开,喷泄出一阵白气,一条沾满黄色粘液的淡绿色长舌从裂痕里伸出,将周围的鲜血卷入身体里。它突然举起树根状的爪子,指着西面发出一声古怪的低鸣。其余几只树妖立即向西边快速的移动,消失在森林中。

“该死的!咳咳咳...”

伯尼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块,右手下意识的握紧那柄为他效忠多年的长剑。冰凉的触感让他慌乱无助的心平静下来,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垂下头看着剑身上古老神秘的纹路,纹路上的白色光芒渐渐暗淡,提醒自己的魔法已经所剩无几,无法再次唤醒长剑里面的魔心。

“伯尼长官!”

伯尼的耳边犹如落下来一道响雷,所有的肌肉都在战栗。

他震惊的扭过头,不争气的眼泪第一次流出了眼眶。无比激动的是,几天前那两名失踪的护卫,竟然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并且他们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其中一名护卫站好射击姿势,接连不断的弓箭刺向树妖的眼睛,来掩护另一名护卫靠近伯尼。那名冲过来的护卫二话不说从背上抽出双刃铁剑,摆好了防御姿态。眼睛流露出关切的神色,拍拍剑身,对伯尼点了点头。

“带着卷轴跑,长官!我觉得,再等会就来不及了!”

伯尼原本死灰色的瞳孔重现一丝神采。他咬紧牙关,把剑插在地上,双手紧握剑柄,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远处的护卫扔掉手中的弓,高高举起盾牌,从远处也冲到了伯尼身边,对伯尼不流利地说道,“该,该,该死的,我的箭全,全用完了,砍它的眼睛,眼睛!之前我们两个赶跑了一只,该死的,它好像只怕,怕火!”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护在伯尼身旁,肩膀紧密的靠在一起,三人警惕的向身后的森林退去。

“看!那鬼,鬼,鬼东西在干什么?”一个颤抖的声音问道,三人不由得加快了倒退的步伐。

伯尼的眼睛被泥污弄得胀痛,只好眯起眼。猛然发现在半空中,一团黑色物体朝着自己的脸急速飞来。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一丝不妙,但是却被两名侍卫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该死,滚开!”手持盾牌的护卫扭身推开站在身旁的两人。

伯尼感觉身体在半空中飞行片刻,身体落在地上又弹起,翻滚了一圈。

紧接着,那团黑色的物体在伯尼几秒前站立的地方爆裂,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伴随着一股恶臭四散而出,像一张大网扑到护卫身上。虫子刺破皮肤,穿透肌肉,把他年轻的生命力吞噬至尽。

“哥哥!”另一名护卫带着哭腔呼喊道,他扔掉手中的双刃剑,从地上蹦起来。却又摔倒在草地上,是伯尼一把拽住了他的脚腕。

“别过去,你想死吗?”

一声凄厉的尖叫过后,那具破烂的衣服下面变成了铮铮白骨。

“咯咯咯咯...”树妖从身体里慢慢伸出那柄黑色长刺,朝着两名人类发出长啸。

最后一名护卫默默地抹干眼泪,拾起双刃剑,冲了出去。

伯尼狠下心转过身,丢掉剑,踉跄地翻过一颗倒下的枯树,滑下陡坡,连滚带爬的逃进树木异常浓密的森林。

闯入森林,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周悄然无声,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和刺耳的树枝树叶摩擦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格外的突兀。周密的树叶包围着他,簇拥着他,令伯尼根本找不到方向,彻底迷失在这浩瀚的树叶海洋。

锋利的白色树叶悄然划伤铠甲无法保护的皮肤,伯尼毫无觉察。他低头察看了胸前的血洞,估量着自己是否还能活下来。

树妖为了能全部杀死人类,它们往往先刺伤人类中的一个然后再放掉,并后面悄悄跟随。受伤的人类会寻找同伴寻求保护,同伴也会因为受伤的人类而被吸引,这样就做到了一个不漏。

树妖非常狡猾的利用了人类的特性,把整个局势牢牢控制在它们手中。

好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当伯尼再次吃力的拨开一条粗壮的树枝时,却睁大了双眼,骂出几个脏字。

“Diamine!”

伯尼对着峭壁来了一记重拳,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他顾不及缓和手背上的疼痛,颤抖的双手开始不停的挖掉峭壁上的黄色泥土。

薄薄的泥土下,是一块巨大完整的坚硬花岗岩石,根本没有任何落脚点。伯尼失望的顺着峭壁左右延伸的方向望去,也没能发现一个缺口,简直就是一堵高大结实的作战城墙。

“沙沙沙...”

伯尼身后传来树叶剧烈的摩擦声。伯尼心中一凉,再也没有停留。他左手按住伤口,右手扶着峭壁,继续向前走。峭壁与树木之间有个小小的空隙,这让他摆脱了在密林行走时的困境。

当太阳升到最高处,伯尼终于从树木和峭壁的夹缝中脱身,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隐藏在野草丛中的小径,蜿蜒着伸向远处的一座小村庄,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一座水塔和一片灰色的屋顶。

“可惜,看你这么努力生存下去,我很感动。”从远处传来一句叹息。

一把匕首犹如黑色的闪电,擦着伯尼的鼻尖射进了峭壁,顿时石土崩飞

刚要动身的伯尼被眼前的黑光吓得一哆嗦,身体向后一挺,没想到右胸上的伤口又扩大了几分。他弯下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两颗头颅坠落到伯尼的面前,伯尼转眼一看,居然是不久前救过自己一命的那两名侍卫的头颅。冷酷嘶哑的嗓音从他的脑袋上方传来,“你的两个手下做的不错,值得夸奖。他们不紧引开了其他的树妖,还宁愿丢掉性命让你跑进了森林

“你是谁,你难道不怕树妖追过来?”伯尼右臂手肘撑着峭壁,直起身子。

拦路者披着灰色斗篷,黑色的角皮靴,头上的帽兜压得很低,眼睛的眉毛都隐藏在帽兜的阴影之下,之能看到白的有些病态的鹰钩鼻和一部分面颊,嘴唇也被白色的高衣领遮住。除了能看到半张脸,其他都被遮盖的严严实实。

“没想到它们会真的卷土重来,没关系,它们已经回到森林深处了。”

“你究竟是谁?”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要等你死了以后。”

“你难道也想要这个?”伯尼指了指绑在腰间的密卷。伯尼极其愤怒的瞪着面前这名拦路者,双眼好似要喷出烈火。

“当然,如果有了这东西我就能飞黄腾达了。原来你把它带在身上阿,愚蠢。白费了我一番功夫。”拦路者踢开脚下的头颅,踏着碎步自信的向伯尼走了过去。

伯尼眼神一冷,找准机会左手毫无预兆的一甩,手中的沙土犹如飞矢,射进对方的帽兜里。拦路者连忙后退几步,还没站稳,伯尼右手中的一把匕首早已扎入了拦路者的心脏。

得手了!伯尼看着拦路者一动不动,满脸兴奋。

“对于你的拙劣的雕虫小技来说...”冷酷嘶哑的嗓音重新在帽兜下响起,“遇到我,你毫无胜算。”

伯尼身后的峭壁上,泛着黑光的匕首悄悄脱落,在空中无声的拐了个弯,笔直的刺入了伯尼的后心窝。

血液里的微弱法力全部汇聚在心脏,延长着主人伯尼的脆弱生命。匕首从伯尼手中滑落,干净的匕首在地面上弹跳几下,折射出几束寒光。他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银匕首的刀刃反射出的寒光,右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密卷。

“很好,很好!”拦路者站在原地晃了一晃,命令道,“乖乖扔过来!”

伯尼停顿了片刻,突然抬臂向上奋力一掷,手中的密卷飞上峭壁,使出最后力气大喊道,“给哈兰城防军海尔森!”

拦路者猛然抬头,帽兜下眯起的双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视线随着密卷飞行的方向,向峭壁的顶端望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一块巨石之后。

“小鬼,一定,一定要送到...”伯尼在心中虔诚的默念,盯着帽兜下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逐渐逼近,心中却无比的畅快淋漓。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8-30 16: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章,暗流(2)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6-11-30 17:42 编辑
一名衣着银灰与黑色相间的皇廷制服的男子,神情忧虑的斜坐在一张用黑香木制作的木椅上。

棕色额头前明显有了几道深深地皱纹。凌乱却又不失风度的金色发梢下,是一双饱含忧虑的眼睛。他左臂肘支在香木椅扶手上,左手食指和中指抵在额头处,拇指抵着脸颊。

他双眉紧锁,焦虑地叹了口气。随后把右腿搭在左腿上,右腿上的手指在不停的,快速敲打着。   

这位神色不宁的人正是哈兰城城卫军军长海尔森。

他派出去的鹰眼小队在哈兰城以西的迷雾森林地区,于三天前彻底失去联系。这不好的兆头令他寝食难安,额头上又添上几道不浅的皱纹。

五天前,他的弟弟伯尼,执意要加入鹰眼小队参与这次的行动。尽管在私底下,他曾经对伯尼仔细说明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却毫无效果。弟弟的心智已经被荣耀所迷惑,他的固执让海尔森无计可施。

海尔森心里明白,伯尼不想被压在自己的光环之下,急于证明自己也是一名出色的士兵。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弟弟的愚蠢行为深深的感到恼火。

为了保护伯尼,也为了能更快的获得树妖的准确消息。小队出发前最后一天,海尔森把八名贴身护卫移交到鹰眼小队,并任命弟弟为小队队长。鹰眼小队由五人增至十三人。但这样还是让他放心不下,一狠心,把自己作战时穿的逆鳞银甲给予了弟弟。

他愿意用所有手下的命来换弟弟的命。

“来人!”海尔森厉声喝道。

“海尔森军长,”一名士卫规矩的单膝下跪行礼,“有何吩咐?”

海尔森身体前倾,双手一撑身前厚厚的黑色长桌,站了起来,把左手被在腰后。

“派出三支队伍,每支队伍十名人手。去城西边界处的白雾森林搜寻鹰眼小队的行踪,如果发现伯尼士官,把他带回来。”海尔森双拳紧紧一握,狠了狠心,“如果伯尼士官抗命,把他捆起来,打断他的腿也行。记住,小队进入边界处的迷雾森林后,一定要小心谨慎行动绝对不能惊动了那群怪物。”

“执令。”海尔森低头看向长桌,随手把长桌上的一卷白色厚皮纸铺开。

“遵命!”士卫急促地脚步声消失在海尔森的耳内。

海尔森神情专注,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张画满红红绿绿标记的地图上。

哈兰城西方不远处,有一座南北向的狭长山脉——哈兰山脉,目前只有三处裂口可以横穿山脉进入哈兰城。可以说,这座城池是依山而建,把山脉作为一个巨大的防御屏障。山峰间流淌下来的溪水在山脉西侧汇聚成一条长河,顺着山脉,笔直的向南流去。

河流再往西就是面积广阔的迷雾森林,白天大部分时间,白茫茫的水雾会笼罩整个森林,是一个隐藏军队,达到出其不意的作战意图的最佳地点。

十日前的清晨,在迷雾森林边缘侦查的边界哨兵发现在森林深处。在耀眼的阳光下,几个身材高大,体型奇怪的影子,映照在白色的雾气上。

咚!海尔森眯着眼睛盯着迷雾森林的标记处,抬拳狠狠地砸在地图上。
 
在史记《星辰》的记载:三百多年前,那时大陆上存在着五个国家。一天深夜,树妖从大陆西边的黑沼泽地区突然现身,侵略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它们像瘟疫一样顷刻间毁灭了两国。

残忍,嗜血,狡猾,是树妖的天性,近距离的厮杀尤为强悍。毫不夸张的说,人类世界面临灭亡的危机。

余下的三国决定立即联合阻止树妖的迅猛推进。在险要地区布置防线,设置好全面的警戒措施,三国在经济,军队,法术,锻造技术上加深交往。不紧发现了新的魔法材料和魔法辅助植物,还促使了各国巫师开始第一次分享各自发明的法术和法阵,炼金术师与锻造工匠开始第一次的合作研制和改进武器铠甲,新的战术在会议与实战中进一步的完善。不久之后,出现了法师,术士等新型战斗职业,并在对抗树妖的无数战斗中,法师和术士的重要地位越来越突出。

历经十一年后,绝大部分的树妖被清除,大部分人类丧失的领土被收复。人类三国国王决定对最后的残余树妖进行围剿,树妖溃逃至现在的哈兰山脉西边的迷雾森林。

令人没想到的是,人类大军在迷雾森林遭遇惨败。

根据当时的详细记载,是由于人类的法术受到莫名其妙得干扰,视野与听觉也因为雾和树木遭到了削弱。但是人类还是不死心,决定在哈兰山脉东侧造了一座城(也就是哈兰城的前身),用来存放物资,人类军队在此整合休养。

建城期间,人类大军在白雾森林烧林伐树,凭借着当时发明的铁甲车,依次推进。一开始进展顺利,但随着向森林深处的推进,被惹恼的魔法野兽也一群接一群的跳了出来。从一开始的跟树妖作战,却变成了跟野兽作战,再加上人类在白雾森林的推进再一次遭遇惨败,最后三国国王只好下令停止在白雾森林对树妖的追剿。

人类对树妖的战争以成功落下了帷幕,各国进入了建设和交流时期。

海尔森端起手边的水晶酒杯,凝视着金黄色气泡在紫色酒液里上下翻腾。他清楚的记得,史书的下一页就留着那时人们对树妖侵略人类世界写的更加详细的记载。

树妖在黑沼泽出现的两个小时内,如群狼分肉般的撕碎了第一个国家--银盾国的所有防线。银盾国国王听到警报的钟声便立即丢下床上众多熟睡的妻子,从窗户跳下楼去,至今再也没了音讯。

当它们入侵至第二个国家--蓝鹰国时,以「凶悍怪物」著称的弗里希斯军团长,在冬蛇山脉率领第一军团进行了仓促得抵抗。

这场防守战,上演了历史上最血腥,最残酷的厮杀。战斗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山脉上每块石头都被利器划上了裂痕,每片叶子都沾上了鲜血,每寸土地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阵阵尸臭。

冬蛇山脉一战,弗里希斯军团长下落不明,第一军团全军覆没,仍然无法阻挡树妖对防线的疯狂撕扯。有不少人在史书中写下评论:坏的一点是,第一军团在不知敌方实力的条件下,这种前赴后继的阵地战行为根本就是集体去送死。好的一点是,冬蛇山脉战役给树妖带来比较大的损害,并且为其他三国的防御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海尔森仰头灌下水晶酒杯中的酒,呼出了一口浓浓的酒气。他明白,如果在迷雾森林里囤积了大量树妖,它们一旦憋足了劲偷袭,再放几座高山,城墙在加厚几倍,也毫无用处。

“海尔森士官长,鹰眼小队已找到,没有幸存者。”声音刚落,几名贴身护卫大步迈入大厅,把伯尼的尸体抬了进来。

海尔森大手猛的一颤,带着体温的水晶酒杯从僵硬的指缝间滑落,琉璃碎片折射出海尔森无比苍白的脸。

同一时刻,哈兰城北侧的山陵之间。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正朝着北方前行。

“唔,唔......”一名十几岁的少年,往鼓囊囊的嘴里塞着熟透的红色野果,明亮的双眼不停地在石路边、高矮不一的灌木丛上四处搜寻其他果实的影子。

“老爷爷,我们要去哪,哈兰城不好吗?”少年咽下香甜的果肉,用脏兮兮的手背擦了擦嘴角。转过脑袋,一双深黑色的眼睛盯着爷爷颧骨突出的脸。

“我对哈兰城可有不少回忆呢,小子。我老吗?哼,我还年轻着呢。”

老人一身亚麻长袍,披着兽皮斗篷,头上戴着一顶画着一个奇怪标志的淡绿色尖顶帽,胸前的白胡子被一阵大风吹的指向了天。

考里昂捋着胡子,继续说道,“唉,是座好城,只不过那座城…”

“我们住哪儿,晚上吃什么?”少年用手挠了挠头发,嘴里又叼着一块花蕊饼,支支吾吾的说道,“晚上吃花蕊饼怎么样?”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打断我说话,我的脾气凶暴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嗯?看看咱家后院,我吼一声,母猪吓得不会上树;我放个禁忌法术,公鸡吓得不会下蛋。利斯你这小子,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得,你小子怎么还没有学会尊重长者!”老人气得长胡子一抖一抖,斜着小如豆的眼,举起被黑布缠起的手杖,用杖柄轻轻敲了下少年的头。

考里昂看了看有些瘪的食物袋,立即变了脸色,“喂,臭小子你听见了吗?给我留一块饼,你刚才都吃了多少块了!......

一阵凉凉的山风吹动衣衫,卷起了皱纹,带来了远方野草的清香。现在,利斯和老爷爷俩人正站在在城北的一座山顶上。山脚下就是美丽祥和的哈兰城,而城西面高耸翠绿的群山就正是哈兰山脉。

太阳即将深入地平线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奋力射出万丈火红色的光芒。

“快看,快看!”利斯双手遮住刺眼得阳光,站在前面小路边的巨石上,发出一声惊奇的怪叫。

老爷爷镇定自若,脚步依然不紧不慢,微微扭头,视线越过路旁的灌木丛,注视着哈兰山脉的裂口。

“别停下,小子。”考里昂叮嘱道,“哎呦,我的老腰,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利斯急忙从巨石上跳下,小跑到老爷爷面前,“我好像看见哈兰山脉的隘口处聚集了不少人。”

“不必担心,”考里昂轻蔑的一笑,“那些卫兵会帮我们争取很多时间,他们可是厉害得很。”

老爷爷望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心里寻思着应该能再第三天清晨抵达阿卡卡城。这条鲜为人知的羊肠小道将会节省不少时间。

他左手拄着手杖,右手推着利斯的肩膀向前走去。心里不由得想起,利斯曾提到的那名会操控黑色匕首的人。

“终于开始了...如果利斯送去密卷,海尔森那家伙说不定能挽回点什么。”老爷爷心里冷笑一声,心不在焉的琢磨着。

脚下的石路突然一转,利斯和考里昂二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群山薄雾之中。

夕阳终究还是沉了下去,无尽的黑暗席卷而来。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9-1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章,暗流(3)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6-12-9 21:56 编辑

银月在浓厚的云层里躲躲闪闪,偶尔向大地撒去几缕银光,半夜的微风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狂躁。

马孔多城的大街小巷不断地传出各种叮叮当当的声响。一匹棕色快马在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中飞驰,快马上的人影娴熟的拉起缰绳,在复杂的街巷中疾驰而过,随后跃上一座石桥。

过了许久,马蹄声渐渐变缓。那匹棕马低着脑袋、马鼻喷着白汽在一片花园前停了下来。
马背上那又高又瘦的人影整了整衣领,斜身从马的一侧跳下,踏上由青石砖铺成的小路。

他穿过荒凉冷清的花园,驻足在一栋老旧的别墅前。

别墅的四面都爬满了灰色的藤蔓,门窗紧闭,所有百合窗后都挂上了厚重的窗帘。高耸寂静的别墅在夜晚尤为阴森,如果没有那扇漆黑的金属大门前站立的两名守卫,从花园前经过的路人一定会认为这里是一座无人居住的弃宅。

“马丁男爵,大公爵正在‘阁楼’上等您。”两名守卫毕恭毕敬,右手触肩,半跪在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其中一名守卫从怀中掏出一个纯银托盘,在银托盘上放了一块白色丝质手绢,再次说道,“还请您把随身携带的刀刃放置于这托盘上。”

“哼。”马丁目视前方,不屑的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

他右手伸进斗篷,从斗篷里取出一把带有黑色兽皮刀鞘的匕首,重重的放在银托盘上。随后,两名守卫向外拉开沉重的巨大房门。

“请您注意脚下,马丁男爵。”

马丁男爵抖了抖斗篷,跨过脚下的门槛,笔直的穿过有股霉味的一楼大厅,踏上橡木制成的阶梯到达二楼。

现在,马丁的左手边是一条走廊,右手边是一面石墙。他伸出食指在右边墙壁的一块不起眼的凹陷处摁了下去,随即墙壁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齿轮咬合的声响。

稍等片刻,石墙慢慢打开,露出通向地下的青石阶梯。

马丁毫不迟疑地顺着石阶向下走,拐了个弯,在尽头处推开一道冰凉的金属门,一股寒气涌了出来。

马丁现在站立的地方是一间冰冷的地下密室,冷的似乎有些离谱。房间内的灯光柔和,四周的岩石墙壁上挂着三支水晶石灯,房间正中央还放置着一张长桌。

长桌上面摆着一个盛满生肉片的盘子和一个小烤炉。生肉沾满了香料,在烤肉架上滋滋作响,让人欲罢不能的强烈肉香不断的刺激着鼻腔。

长桌的末端,有个人抖动着脸颊上的肥肉,正对着美味大快朵颐,他就是哈希巴大公爵。

“马丁男爵,哎呀呀,怎么来晚了?嗝...去哪快活了?”哈希巴公爵肥头大耳,头顶上翘着几根稀疏的毛发,一身华丽的丝质长袍。

他吮吸着粗胖指尖上的浓香油脂,眯起本来就小的可怜的一对小眼睛,斜视着马丁。

马丁男爵滑下头上的帽兜,露出一头灰白色的长发和一张苍白的有些病态的脸。他的双目沉稳安详,瞳孔深处却闪烁着微光,从干瘪的嘴唇中幽幽响起冷酷嘶哑的嗓音。

“公爵大人,容我汇报下这几天的情报。”

“说。”

“在下一直潜伏在哈兰城的边防军里,监听边防军的情报与边防状态。十日前边界的哨兵似乎发现了树妖在迷雾森林中活动的痕迹。这个消息让那个安安稳稳的海尔森产生了不小得危机感,还特意编制了一个十三人的鹰眼小队去迷雾森林一探究竟,在下立即跟踪那只小队去森林探明虚实。刚开始在森林边缘处并没有什么发现,直到鹰眼小队发现了一具尸骨。”

“嗯?尸骨,嗝...是谁的尸骨?”哈希巴公爵左手捏着盛有烈酒的大酒杯轻轻晃动,小眼珠重新瞄准了另一块烤肉,咂了咂嘴,满脸期待。

“...在下并不知道这尸骨的归属,伯尼对这具尸骨仔细查看过,少数残存的皮甲,一具不是防军生产的断弩,几个生锈的粗糙铁制箭簇。可以推测出是本地一户猎人的尸骨,而且存在了有些时日。

在下对这具尸骨的存在没有多少的疑问和惊讶。这个地区被称为‘森林的迷宫’,野兽众多,地形复杂,随处都可以闻到危险的气味。令在下感到有意思的地方,是尸骨的肋骨之间夹着一份书信卷轴。”

“哦? 继续,嗝...说下去。”哈希巴公爵皱着粗眉头,费劲的用餐刀切开五成熟的烤肉。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卷轴,卷轴消失了?”

“没有消失,公爵大人。在下认为那是一个普通的卷轴。那个卷轴上并没有被注入魔力进行保护,或者被注入的魔力不强,其保护效能消失了。

可是伯尼看到卷轴里面的内容后,脸色死灰,急忙下令立即返回哈兰城。在下觉得那份卷轴里应该记载着十分重要的情报,在当晚鹰眼小队扎营过夜时,偷看了一眼那份卷轴,可惜只看到了几个字——'树妖聚集在...' ,'数量大约为...'卷轴结尾处还有一幅简易地图。”

“什么?这怎么可能!几十年前,树妖早被卡伦国的军团击退驱逐了!”哈希巴公爵大嚼着肉块,瞪起眼珠,一副吃惊地摸样。

马丁男爵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长桌另一头,正在大吃大喝的哈希巴公爵,又迅速把头沉了下去。说道,“没想到第二天的黎明,小队的营地就被几只树妖袭击,那小队队长伯尼也身负重伤。我跟踪他的足迹到达峭壁下,本来想让他乖乖交出卷轴,可是没想到伯尼把卷轴交给了他的援军...”

“嗝...援军?边防军也不笨嘛。”哈希巴公爵不自觉的挺直了后背,“我的意思是,嗝...必须把卷轴夺回来,向国王和教皇报告树妖的动向。还有,那卷轴究竟在谁手上?”

“现在在一个少年手里。但是他身边有一个老法师,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那老头子的身体里汇聚。虽然经过短暂的交手,他使用的法术却很是古老。他穿着白长袍,戴着一顶淡绿色尖顶帽。”

“法师?你是说卷轴被一个老法师和一名男孩带走了?”

“是的。”
  
“快去,把那份卷轴拿回来! 这份情报对卡伦国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树妖真的在迷雾森林聚集的话,恐怕全国将要面临腥风血雨。成功后,我会告知教皇大人给你提高教会里的席位。”

“遵命,伟大的哈希巴公爵。”马丁男爵握住斗篷的边缘弯腰行礼,然后转身拉开冰凉的金属门,两三步就消失在了门外。

“公爵大人,”那扇金属门自动完全关闭后,一位上了年纪,戴着单镜片,管家装束的瘦弱男人从沙发背后轻轻走出。戴着白手套的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摇摆不定。

“柯特斯,那份卷轴是怎么回事?”哈希巴押了一口烈酒。

“万分抱歉,公爵大人,在下也不清楚。”干瘦的管家摇了摇头。

“那个老头子和少年的情报?”

“很奇怪,公爵大人。安插在海尔森身边的眼线并没有发现关于那两个人和卷轴的情报。”管家低头沉吟了片刻,镜片边缘闪烁着亮光。

“嗯?非常有意思。”

“公爵大人,我们应当在树妖的传言扩散开之前行动,现在还来得及。”管家柯特斯皱着眉头回答道。

哈希巴公爵用手绢擦了擦嘴,把头转向了管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公爵大人,跟教皇的再次合作很愉快,已经顺利签下协约。但是在第三军团那遇到了小小的麻烦…”

哈希巴公爵打了个手势让管家继续说下去。

“第三军团的军团长莫莉不愿意接受我们给出的条件,不管我如何提高加码。但是她手下的参谋官私底下找到我,愿意与我们合作。”

“参谋官?参谋官没有调动军团的权利,你打算怎么做?”

“在下有一个想法,是这样…”管家贴在大公爵耳边低声说道。

“哈哈,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狡诈了。”哈希巴公爵把手中的熟肉猛地扔回烤架,几块冒着火的炭块从烤炉里飞了出来,在长桌上滚了几圈,从桌沿处掉了下去。

“公爵大人,马丁该怎么处理呢?”

哈希巴公爵跟教皇初次合作时,马丁男爵是教皇给公爵派下来的助手,说好听点是助手,说难听点是眼线。教皇这样做想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别在背地里玩阴的,我一直在盯着你。

哈希巴公爵给自己重新斟上一杯烈酒,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椅里,说道,“现在还不行,时候未到。有一项教条你应该知道,‘教徒凡遇到树妖,不管当时情况如何,优先击杀。’所以先让他去找卷轴,让我们松口气。”

“确实如此,公爵大人。现在教皇的注意力在我们身上,我们根本无法施展身手,树妖聚集的情报说不定可以让教皇分神一会儿。”管家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公爵大人,教皇这里还有一封书信。”

“噢?”哈希巴公爵接过书信,取出纸卷,仔细查看。

“致哈希巴·奥德里奇公爵之子,哈希巴·奥斯顿公爵大人:
据可靠消息,叛贼麦卡顿背叛神明、教会。挟持一名身份高贵的女子,藏身于您的领地之中。请您务必协助教会擒拿或斩杀麦卡顿,保证被挟持女子的安全,并将该女子移交至教会。
国王万岁,卡伦国万古长存。”

“绝妙!真是在神明保佑我。”

哈希巴公爵愣了半响,睁圆眼珠盯着卷轴末尾两处印下的教会印章。一口闷下杯底的烈酒,高兴的大笑起来。

“恭喜公爵大人,这下教皇再也没心思监视我们了。”管家微笑着欠了欠身,“还有一事,这几座城的监狱都已经快空了,而且监狱里的那些臭虫们的体质太差,受不了几次抽离术…”

“这事情就由你来决定好了,让仆从准备洗澡水,这个鬼地方还真不是一般的冷。”

哈希巴公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管家柯特斯紧跟在身后,随后离开了密室。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9-3 2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章,漩涡(1)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6-12-11 17:08 编辑

“还要多久到达?骑士阁下。”

这位骑士,一头棕色短发,眉毛粗浓,络腮胡子里全是小土块和破碎的树叶,穿着一身脏兮兮的仆从装束,行走在这条被月光笼罩的森林小路上,每一步都伴随着坚定有力的脚步声。

他后腰处挂着一把骑士短锤,锤身上雕刻着精巧复杂的魔法符文,短锤的握柄向身体外侧倾斜,贴近手心长满老茧的右手。他伸出左手,松开衣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目光不停地在晃动的树影之间来回跳跃。

“女士,请容我再一次明确的提醒。在这个时期对身份一定要保密,如果不小心泄露出一丝半毫,那我们可就插翅难飞了。”

骑士突然停下脚步并抬起左手,对身后的女子失意危险。锐利的双眼如角鹰一般,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瞳孔一动不动。他小心地得摆好迎敌姿势,右手向后一探,流畅的握住了短锤的握柄,左手伸向前方对着自己侧前方的一处高高的草丛,丝状的金色魔力开始在手指间和手心里流动汇聚。

月光穿过两人头上树冠之间的空隙,照在这位骑士高大的身躯上。骑士的巨大影子,完全掩盖住了紧跟在身后,披着黑斗篷、戴着兜帽的女子。

“吱,吱。”一只夜鼠从骑士盯住的草丛里窜了出来,钻进对面的草丛。

“直接叫我麦顿,麦顿仆人。”麦顿松开了皱在一起的眉头,接着之前被打断的话题补充说道。

“现在,我们并没有被发现,不是么?这条小路很隐蔽。”麦顿身后的女子望着夜鼠消失的地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牢牢抓紧藏在衣袖里的一把有着好几处缺口的锋利匕首。黑色的兜帽下,一双机敏的杏眼迅速向身后扫了几眼。

“永远不要这样想,永远不要。说不定我们正走在通向捕兽夹的路上。”麦顿挺了挺身板,露出了骑士特有的威严神情,低声唱出了一段话:“危险如影,无声靠近。死亡随行,潜伏等待。虚无之门向我敞开,血与意志与我同在...”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不再有任何的语言交谈。

女子安静的跟随者麦顿的步伐,再次用黑色的斗篷裹紧纤弱的身体。冰冷的大风在幽暗的森林中肆意穿梭,冷风夹杂着砂砾和树叶砸在麦顿的脸上,钻进脖子。树冠和树影也随着痛苦摇摆,发出令人焦虑不安的哀嚎,期间偶尔夹杂着细枝折断的劈啪声,折磨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这些天对他们来说就是个还未醒来的噩梦——躲过了好几次卫兵和骑士团的大规模追捕,甩掉了无数次悄悄尾随的盗贼,也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个奇迹。

为了能最快到达目的地,他们进入危机四伏的森林,斩杀或赶跑了各种想把他们变成粪便的猛兽。饿了,就吃兽肉和树干上的菌类;渴了,就喝水袋里的溪水;累了,就原地倒在草地上休息。好像这样恐惧疲倦的梦无穷无尽,永远也无法醒来。

“阿嚏。”女子用手绢擦了擦鼻子,抬头望着两颗一大一小的银月,回忆起父母的甜蜜微笑,美味又可口的食物,家中燃烧正旺的暖暖大壁炉,还有在父亲面前立下的誓言。

嘭。

女子被一声近在咫尺的声响惊醒。原来自己走神的时候,鼻子不小心撞在麦顿硬邦邦的后背上。

“出什么事了?”趁麦顿没回头,赶忙用衣袖拭去挂在眼角的泪珠,然后捂着撞得生疼的小鼻子。“怎么停下了?”

“辛茜娅女士,禁声,跟我来!”麦顿拉着名叫辛茜娅女子的手臂离开小路,走到黑暗的树底,独自低语,“如果我没记错,再往前几步远就会有条小河,而我们必须跨过去。”

“那我们就跨河过去。”辛茜娅望着那条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不,不对劲。”麦顿凝神屏气,望着那条静谧的宽阔小河,水花在月光下不断闪耀。

辛茜娅抬头看着麦顿的眉头皱在一起,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打算什么。

此时在河对岸,一颗茂盛的樟树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息。它与周围的樟树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不过更靠近河岸。但是它的树冠内隐藏着两个幽魂般的身影。

一名穿戴盗贼装扮的干瘦男人,蹲坐在其中一条粗壮的枝干上。他把手指伸入戴在脸上的奇怪面具下,传出一阵轻微的啃咬声。他的右手也不安分的玩着一把带着刀鞘的匕首。“那两只蠢羊怎么还不出来,为什么还不出来?”

“耐心点,蠢货。”一个明显充满厌恶的女性声音叱喝道。

在盗贼头顶上方不远处,另一名穿着游吟诗人摸样的女人,站在一个宽大的树叉上。她双臂抱胸,肩膀斜靠着树干,纹丝不动,仿佛早与树木融为一体。

她不自然的看了一眼那名干瘦男子的面具。那面具真的很奇怪,白色的面具上画了一个勺子形状的黑色图案。更奇怪的是,不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像是一层厚布粘在了脸上。

哼,装神弄鬼。她在心里嘀咕着。

冰冷的白色瞳孔又重新对向河对岸某处的森林边缘。说道:“他们都有腿,早晚会出现的。”

“嘻嘻,这情报可靠吗?”盗贼把手指从面具下抽了出来,甩掉粘在手指上的淡黄色的唾液。他高高扬起头,看着游吟诗人在黑暗中模糊的脸。

“蠢货,不会错的。”游吟诗人的厌恶口气仍然没有减弱,她的白色瞳孔慢慢向右移,目光又落到了河岸另一处地方,“我们有六成以上的机会能看到他们。”

“嘻嘻嘻…”盗贼的目光从游吟诗人的脸上重新放回到河岸,身体因为兴奋而不停地颤抖,“我要用手撕碎他们的皮肉,用牙齿咬下他们的心脏,再用舌尖品尝他们的魔力。”

“蠢货!记得把他们的头和脚留下来。”游吟诗人立刻把冰冷的目光从远方拉回,落到了盗贼的那颗有些畸形的脑袋上。“一只手一千金币,一只脚一万金币,一颗头十万金币!蠢货。”

“对对对,嘻嘻嘻,”盗贼摇了摇他的大脑袋,“我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快闭嘴!左侧有水花声!”

传出水花声的来源地像磁石一样,紧紧地吸引着游吟诗人和盗贼二人的狂热的目光。借助着明亮的月光和高处的优势,他们很容易发现了刚刚踏进河水里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仆从装束,他的右手稳稳地托住背上的那一位蜷缩在黑斗篷里的小个子。小个子的面貌完全被黑色的大兜帽遮盖,从远处的视角来看,完全看不清容貌。河水刚刚没过仆从的膝盖,由于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极不利索,以至于激起的水花声格外响亮。但他背上的小个子却丝毫不受影响,安静的趴在那儿,沉沉的进入梦乡。

出乎意料,那个男人停步在河流中央,他向前伸出左手,丝状的金色魔力在手指间轻快地流动,旋转。

随即,闪电般的在半空中画出几个复杂的符号,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接着,左手指尖指向河对岸的碎石滩。

碎石滩上立刻凭空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光球,光球无声漂浮在半空,明亮却不耀眼,温暖却不灼热。

前方的黑暗和周围的寒冷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他的手指移动顺序、魔力的颜色强度和流动顺序...没错,应该是高阶骑士的法术。”眯起双眼仔细观察的游吟诗人挑起嘴角,露出一个邪恶微笑。

“嘻嘻嘻,”盗贼顾不得下巴上又流下来的口水,一把泛着淡紫色光芒的锯齿匕首慢慢地从刀鞘里抽出。一片蓝色樟树叶随着匕首的抽出,而从刀鞘內无声滑落。

“既然这个瘸子是高阶骑士,那么他背着的那个小个子一定就是...嘻嘻嘻。”

几秒之后,那片蓝色樟树叶悄然落地,而树冠上的两个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麦顿站立在河流中央,看着碎石滩上那颗金色光球,满意的笑了笑,这是他无比骄傲的独创法术之一。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再次往肩上抬了抬,趴在背上熟睡的女子,安慰的说道:“辛茜娅女士,还有一点就过河了。”

麦顿迈开步子,伴随着响亮的水花声,一瘸一拐的向河对岸的光球走去。

“可怜的人啊,我感觉到了你的迷茫,又如此狼狈。难道,你遗失了发光的心?”一声轻轻地幽怨颂唱,如滑溜溜的蛇一样,从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暗森林中爬出来。

气喘吁吁的麦顿站在碎石滩上,闭口不答。右手越过肩膀,伸进背后的黑色斗篷里,好像在确认什么,也好像握住了什么东西。湿滑的衣服所渗出的水滴,杂乱的滴在石头上,啪啪作响。

“噢,可怜的人啊,不要被那些邪恶的规则束缚,敞开你的内心,接受最真实的你。”

离麦顿几十步远的前方,一位游吟诗人从黑暗中现身。她的双手放在下巴前,一支泛着银白色光芒的短笛被十根纤指轻捏,“倾听我的美妙笛声吧,生灵万物就能摆脱内心的痛苦。跟上我的笛声的旋律吧,你就能见到你内心的渴求。”

【法术:精神衰弱】一首隐晦的曲子,夹杂着看不见的银白色魔力,以笛子为中心,宛如爆炸一样,向四周扩散。

刹那间,麦顿耳畔的风声不见了,身体的疲倦慢慢消失,心中的疑惑也在逐渐散去,意识也跟着虚无起来。

“睡吧,可怜的人儿啊。让你的心中充满这动听的旋律,”游吟诗人往笛子中注入更多的魔力,笛子发出的银白光芒越来越强烈。

【法术:丧失意志】
“去吧,去迎接真实的你,那是死亡还是毁灭?”

游吟诗人的瞳孔一缩,柔和的笛声突然转变了音调,犹如一股流动的酸液,腐蚀着周围动物和人类的脆弱灵魂。

麦顿的双眼又胀又痛,呼吸困难无比,他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疼的要命。

失落、欢乐、寂寞、愤恨、无奈、怜悯、忠诚、疑虑等等都被笛声揉成了一团浆糊,令麦顿无法思考,但他仍然强忍痛苦保持站立。

麦顿觉得世界都在脚下旋转:“我在哪,在哪?”他的视野因为眼睛的剧烈充血而开始变得模糊,“谁,谁在说话?”

终于,麦顿弯下腰痛苦的跪在碎石滩上,左手手指插进石头下面的泥土,努力维持身体平衡。右手却死死的扶住,背在身上披着黑斗篷的人。

滚烫的鲜血从麦顿的鼻孔和苍白的嘴唇中争相流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噢不…快走开...”麦顿枯白的脸朝下,身体直挺挺得摔在碎石滩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僵硬的身体不能让他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游吟诗人看着麦顿巨大的僵硬身体陡然倒下,挑了挑细眉,白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流露出喜悦。

她从红唇上收回短笛收回大衣内侧的口袋。站在原地双臂抱胸,再次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麦顿和他背上的那个披着黑斗篷的人。

“蠢货,快出来!”

一声暴戾的尖叫过后,似笑非笑的狰狞表情爬上游吟诗人的脸。她深紫色的贴身长袖下,银白色魔力开始在指尖狂躁的来回跳动。

“把这两个硬骨头的脑袋给我割下来!”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9-7 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章,漩涡(2)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6-12-16 10:05 编辑

河岸与森林的交界处,一片高高的灌木丛突然晃了一下,从枝叶上方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明亮的杏眼,而这个人正是辛西娅。

但是,辛西娅看到的事情却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强到令人发指的麦顿居然倒在碎石滩上,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她一脸煞白的瞪圆了眼睛,对着麦顿的宽大背脊愣了几秒。

随后,辛茜娅身体一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瘫坐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辛茜娅的披风被麦顿拿走,身上只有几件单薄的衣服,被夜风一吹,寒冷蔓延全身。

她蜷缩起颤抖的身子,细眉难看的拧成一块,硕大的泪珠不停的从沾满灰尘的脸蛋上滑落。沾上泥土的双手死死按住嘴巴,把哭泣声咽进肚子里。

辛茜娅不断地努力调整呼吸,周围的灌木叶散发出清凉苦涩的气味,帮助她恢复了一丝理智,“他,他可是最厉害的四骑士之一,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即使在死之前也要守护住誓言。”她决然的从地上拔出插在地面的匕首,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闪烁着寒光,心脏不听话的一阵乱跳,连眉毛处的血管也跟着突突跳动。她紧紧闭上苍白的嘴唇,屏住呼吸,仿佛自己的响亮心跳声会把自己出卖。

手心里浑浊的汗水与泪水,从刀柄末端慢慢滴落,渗进膝盖边的黑色泥土。

辛茜娅用僵硬发白的手指拨开粘在额头上的湿漉漉的长发, 咬住嘴唇,再次大胆的悄悄抬起头。

她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灌木,打量起那名穿着深紫色皮衣,脚上穿着小皮靴的游吟诗人。心底里焦虑的思考着自己能不能从她手中轻松逃脱。

即使隔了一条河宽的距离,那可怕的笛声还是险些让辛茜娅昏厥。连体力也被笛声剥夺的一干二净。

辛茜娅轻柔胸口,觉得心脏被塞进了一颗不光滑的石头,难受异常。她移动视线,目光落到麦顿的宽大背脊上。
脑海里回想起几分钟之前,麦顿对她留下的话——

“辛茜娅小姐,仔细看那棵树,是否有些不同?”麦顿和辛茜娅两人蹲在灌木丛后面,凝视着河对岸,抬起粗壮的手臂,指了指左前方。

披着黑斗篷的辛茜娅满眼戒备,按照麦顿指向的地方望去。

“没,没什么奇怪。”

“请再仔细看。”麦顿小声叮嘱。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辛茜娅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皱起细眉,眼睛眨了几下,低头悄声回答,“刚才在树冠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之前我就看到了一丝微弱的闪光,但是不确定我是否看错了…”麦顿沉思片刻,继续说道,“这个树的位置相当不错,比起那附近的树更靠近河岸,树也高视野更开阔,差不多可以监视一大片的河段。”

辛茜娅望着那棵樟树片刻,随后猛的倒吸一口凉气,好像有人趁她不注意轻拍一下她的头。她望着麦顿的面容呈现出刚毅的神色,“你是说有人在那颗树上?”

“想必是这样,那群佣兵没有跟踪我们,盗贼虽然有[掩盖气息]的法术,猎人也有[气味感知],但我们这两天却丝毫没有碰见敌人。我猜,要么敌人已经布置好了一个包围圈等着我们出现,要么仍然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要么...”麦顿半张着嘴,但是声音却消失了。

“要么…什么?”辛茜娅看着麦顿的嘴型,小声问道。

“不,应该是我多虑了。”麦顿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既然这棵树上有敌人,那么附近应该有作为后援的敌人存在。”

“那我们怎么办,有没有计划?”

“我倒是有一个计划,辛茜娅小姐,记好了。”麦顿低头,蓝色眼睛闪烁着光芒表示已下定决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麻布袋,从里面抓了一把草药塞进嘴里,嚼碎后咽下肚。

麦顿快速而清晰的继续说道:“草药效果时间有限,你留在这里,躲起来别出声。我用你的斗篷骗过他们的眼睛,再告诉他们我的骑士身份。这样一来他们会觉得我很棘手,应该会全部出现。我也会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全部解决...”

“全部解决...”辛茜娅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麦顿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怨恨,“居然先死了,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

就在辛茜娅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暴戾尖锐的叫声从河对岸传来。不祥的气氛让辛西娅打了个激灵,集中注意力睁大双眼,祈祷着那名游吟诗人不要对麦顿做出可怕举动。

“嘻嘻嘻...”游吟诗人脚下的淡淡倩影,随着诡异笑声而快速扭曲,好似有了生命。

一名戴着奇怪面具,身子佝偻的古怪盗贼,从扭曲的影子里无声的凝形而出——一把泛着淡紫色光芒的锯齿匕首被一只枯萎的手倒握,淡紫色光芒跟随着盗贼的呼吸而一亮一暗。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黑色兽皮口袋。

口水在喉咙里上下滑动的响声连续不断的从面具下传出。

这令人作呕的响声立刻让游吟诗人皱起鼻子,不知不觉把嗓音提高了八度,冲着盗贼脸上的奇怪面具大叫:“快去,蠢货!还愣着干什么?!”

“嘻嘻嘻,到底从哪个开始呢?”盗贼左手拽下肩上的兽皮口袋,边朝麦顿靠近,边费劲的思考着。对他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选择。

盗贼看起来喝多了酒一般,步伐笨拙。奇怪的是,脚下那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犹如厚厚的棉布,丝毫没有一丁点脚步声,实属诡异。

“是[掩盖气息]的法术!麦顿你快醒醒啊,快起来!”辛茜娅心急如焚,忍不住想用石头砸到麦顿的后背上。

辛苦思考的盗贼走到麦顿身边,终于暗暗做好了决定——先从那个小妞动手。

盗贼提起兽皮袋子,松开系的紧实的袋口,随后扔在麦顿脑袋旁边。同时,盗贼撕下麦顿背上的黑斗篷,没想到只有一捆缠绕在一起的绿藤条,而麦顿的右手正握着绿藤条里面的骑士短锤。

“咦,藤条?!”

麦顿的右手拇指微微动了下,虽然远处的游吟诗人完全没有看见,但是盗贼完全看在眼里。

“他他...”

盗贼的直觉警告自己极度的危险,自己和麦顿靠的实在太近了。盗贼的手臂自己采取了行动,立即把匕首护在胸口。但这不经过思考的举动却浪费了解决掉麦顿的大好的时机。

“啪!嘣!”

就在锯齿匕首的刀尖从麦顿脑袋上方收回的刹那,那颗光球陡然发生异变!

金色光球毫无预兆突然炸裂,发出一声巨响。金黄色魔力碎片从光球里全力挣脱而出,随后犹如繁星,从周围的天空中缓缓飘落。

麦顿用聚满金色灵力的左手快速拍打碎石滩,顷刻间乱石崩飞。他巧妙地利用气流的反冲力让自己以不可能的方式站了起来。

握在手中的那柄骑士短锤被刺眼光芒笼罩,短锤周围的空气开始沸腾。左腿用力向前一跨,带动粗壮的手臂,甩出一道如流星般的耀眼金光!

“轰!”

炙热的金光击中匕首,碰撞出鲜红的火花。锯齿匕首扭曲变形,麦顿甚至能听到匕首里的魔心发出凄惨的尖锐叫声。

“[神圣信仰:审判]!”伴随麦顿的怒吼,盗贼的身体飞向了半空。

巨大的打击声犹如耳旁的一声落雷,挤压着辛西娅脆弱的耳膜。被惊呆的辛西娅看到麦顿如此的生龙活虎,激动的差点从灌木丛后面蹦了出去。

盗贼的身体从空中掉落,又在碎石滩上翻滚几圈才停下,滑稽的动作像极了一只脱线的木偶。

古怪的面具从盗贼的脸上滚落,内侧全是鲜红的血迹。

锯齿匕首在空中转了几圈,“噗嗵”一声掉进静谧的河水里,溅起一个漂亮的水花。河底下,匕首感受不到主人的魔力波动,它的紫色光芒慢慢熄灭。

无比惊愕的游吟诗人这才明白,麦顿的强大已经远远高于自己的存在。想通了这一点,她只能孤注一掷,奏出她掌握的最高阶魔法,再把握好现在的距离优势,说不定能扭转局势。

[魔音:血液沸腾]游吟诗人的笛声在麦顿背后,几十步远处再次响起。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麦顿盯着倒在鹅卵石上,毫无生息的盗贼。当确定盗贼再也无法站起后,他把光芒变淡的骑士短锤挂回腰间,无所畏惧的转过身。

两人站立在漫天飘落金色灵力的空气中,四目相对。

一双锐利的眼睛散发着力量与自信,另一双浑浊的眼睛被注满绝望和愤怒。

麦顿迈出自信的步伐,疲惫的走向游吟诗人。坚定有力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攻克游吟诗人最后的心防。

“这...这不可能!”高亢的笛声渐渐变得低沉,最后停止。

游吟诗人眼神空洞,一脸死寂呆立原地,傻傻的注视着站在眼前,近在咫尺的麦顿。

麦顿抬起左手,慢慢伸进游吟诗人的双手之中,轻轻地从红唇上摘下毫无光芒的短笛。

“没注意到么?”麦顿抬高左手,把短笛放到游吟诗人眼前。

短笛表面沾上了薄薄一层金色的粉状魔力,游吟诗人惊讶的张了张嘴,“...[魔力隔断]。”

麦顿点了点头。

“杀了我吧!还等什么!”游吟诗人看着满脸脏兮兮的麦顿,脸颊因愤怒涨的通红,两行热泪如洪水般从浑浊的眼睛里决堤而出,流进不停咒骂的嘴巴里,“该死的骑士!你们这些卑鄙的魔鬼!快杀了我!用你们最自豪的大净化术杀了我!”

麦顿平静的看着进入癫狂的游吟诗人,表情浮现怜悯。

“快杀!杀!杀了我!”游吟诗人的眼泪早已流干,只留下一双红肿的眼眶。从喉咙里干硬的挤出,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哑的咒骂声。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极度的悲伤与愤怒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

“无耻,下贱的,骑士!杀,杀了我,我就可以和艾米丽团聚了。”

“艾米丽?”麦顿的神情从刚才的怜悯,下一秒变成了惊愕“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啊哈哈哈哈......”游吟诗人厉声尖笑,瘫坐在地,右手指着麦顿的鼻尖,双肩因激动的情绪而不停抖动。麦顿的急切表情让她心里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感。

“你们这些肮脏的爬虫!你根本不配叫她的名字!”尖笑声突然停止,游吟诗人左手撑在一块鹅卵石上,猛然抬头,紧缩的白色瞳孔里汇聚着岩浆般的怒火。

“快说!她现在怎么了?!”麦顿的额头上凸起一片青筋,愤怒而变形的脸逼近游吟诗人的眼睛,金色魔力极速的在双手中汇聚。

他左手提起游吟诗人的高耸衣领,高高的把她从地面上抓起。右手像一只饿狼,闪电般“咬”住游吟诗人的脖子。

游吟诗人的两只小皮靴在半空中挣扎,毫无用处的踢踏空气。沾满血的十指指尖深深陷入,卡在她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几丝蛛网般的紫青开始侵蚀她肿胀通红的脸,眼睛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艰难的向下移动瞳孔,从麦顿异常狂躁的眼睛里,看到他内心深处的信仰出现了深深的裂纹。变紫的双唇轻轻抽动,几声若即若离的杂音从快被扭断的脖子里传出:“你...的报...应。”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9-13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章,漩涡(3)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6-12-17 10:33 编辑

小小的篝火在一处凹进去的石壁前熊熊燃烧,篝火里的燃木劈啪作响,青烟贴着岩石袅袅升起,还没等升入昏黑的夜色中,就被冰凉的夜风吹散,烟尘支离破碎。

两个大小不一的人影正围绕在旺盛的篝火前取暖。

“刚才听到一声闷雷,还以为马上要下雨了呢。”利斯放下咬了大半的花蕊饼,皱着眉头,抬头望着天上不停聚集滚动的漆黑乌云。

前天上午。利斯悠闲的坐在庭院内的大树下,喝着柑桔茶。可惜,美妙的时光也只持续到那天下午。——利斯养的那只,背上有黑白条纹的三尾猫不见了。

利斯知道它的习性,经常外出探险。可是利斯快三天没有见到它的影子了,于是提着根木剑,去森林碰碰运气。

森林里凶猛的野兽虽然很多,但是它们主要居住在森林深处,也不能放松大意。利斯时刻牢记着考里昂老爷子的叮嘱,“里面厉害得魔物多得是,一巴掌就拍死你。”

利斯一边呼唤着三尾猫的名字,一边毫无目的在森林外围游荡。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他觉得喉咙干得要命,却又忘了带水壶。他叉着腰望着四周的环境,只好做下决定。

“啪嗒。”

他把木剑尖抵在地上,突然松手,木剑柄指向了一处高土丘。

“噢,原来走这边。”

土丘上,利斯在凸起的巨石间来来回回转了半天,还是没看到三尾猫的踪迹。

“唉,算了,下午茶时间到了,回去喽。”他擦了擦汗,望着头顶上方的大太阳,自言自语。

“嗯?”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前面的悬崖下传上来,利斯好奇的竖起耳朵,悄悄靠了过去,趴在一块巨石上偷偷往下望,看到悬崖下有两个人在交谈着什么。

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卷轴突然从下面飞了上来,正好砸中了利斯的鼻子。

利斯歪着嘴,一脸倒霉的捂住鼻子,弯腰抓起卷轴正想砸下去还以颜色,没想到从下面传上来一句话,意思是把卷轴交给哈兰城的...海呃...嗯...算了,那个名字太长又难记,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总之他看到陡崖下面披着斗篷的人狠狠的挖了自己一眼,心中立刻觉的不妙,随手把卷轴插进巨石上方的宽大石缝中,拍拍屁股,一溜烟跑了回去。

一路慌张的跑回家中,利斯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扔掉木剑,果断的拉上窗帘,关上了木门。

“它还是没有回来么,到底跑哪去了?”利斯心里不高兴的嘀咕着,躺在床上抱起枕头滚来滚去。“看来明天要进森林里了啊。”

太阳西沉,两颗月亮慢慢升到最高处。考里昂老爷子归来的时刻比平时晚些。

考里昂把包裹放在桌子上,摘下帽子对着汗津津的额头扇风。利斯提醒老爷子的上衣袖口处裂开了一道长口子,老爷子烦躁的解释:“在路边,跟一只小野猪玩的挺开心的,一不注意被它的獠牙阴了,我一生气飞起一脚把它踢下了高坡。”

利斯第一次见老爷子在外面跟野兽吃了亏,笑着安慰道:“是不是一只饿花眼的野猪。”

“不不,这只野猪的眼睛绝对长错地儿了!”老爷子边笑边解开带回来的包裹,把一只香喷喷热乎乎的烤鹅拿了出来。

“我今天去外面找宠物,找了大半天,最后口渴就回来了。”利斯啃着烤鹅,含糊不清的说道。

考里昂拿起手杖敲了一下利斯的脑袋,“这都几月了,嗯?人家跟着别人去下崽了,你去添什么乱。”

“下崽?”利斯捂着自己的头,疑惑的看着老爷子,嘴里继续嚼着鹅肉。

“你以后就知道了,小子把鹅屁股留给我。哎,屁股呢?”

考里昂和利斯解决完那只烤鹅之后,利斯心神不宁玩弄着手里的木杯。考里昂瞪起眼,吹着胡子一翘一翘,对利斯说:“你不会真去打扰它下崽了吧?”

“没有。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在西南土丘那边看到有两个人,其中有个人扔给我一个卷轴。但是我感觉得有些不太好,我把卷轴留在巨石上的石缝里了...”利斯一口气把下午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嗯...看样子是有点麻烦。”考里昂坐在放在门口边的木椅里,望着月亮慢慢喝着茶,“哦对了,今天晚上我们动身去阿卡卡城。现在收拾下衣服,咱们好出发。”

“啊?怎么这么急。”

“急吗?不急啊。”考里昂含糊的回答道。

随后,利斯和考里昂花了近一天的时间翻越这座复杂的山岭,现在离阿卡卡城已经非常近了。

老爷子和利斯在篝火前进行短暂的休息,明天清晨就应该能到达目的地。

“再过不久就会下雨了。不过那‘闷雷声’可不是快要下雨的雷声。”耀眼的篝火照亮了考里昂沧桑却又不失活力的脸,白眉下的褐色眼睛虽然小,但是炯炯有神充满智慧。他伸长脖子,密切的注意着东面的一片樟树林。

考里昂摘下鼻梁上的银制镜框眼镜,合上手中的旧皮书,并放入袍子里面的口袋里。轻声叹了口气。“利斯,你过来,坐在我身边。”

利斯伸了个懒腰,抱起他随行的背包,慢腾腾的挪动屁股,坐在老爷爷身旁的枯木上。

“劈啪...”树枝被折断的清脆声响越来越清晰,考里昂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没过一会儿,从阴暗的樟树林里的某颗大树后,一个娇弱的身影,缓缓走到篝火旁,停了下来。

“打扰了,我的名字是辛茜娅。”只属于女子的柔软如丝的嗓音飘进利斯的耳朵。

她的年纪看起来跟利斯差不多,右手搭在左手上,双手自然的贴在腹部,弯腰鞠了一躬,然后再向前稍微迈出一小步,继续说道,“我和两位亲人有急事要去阿卡卡城,却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麻烦,食物金币都被夺走了,老人家能不能...”

辛茜娅的皮肤白皙无瑕,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脸颊的柔美弧线令人觉得甜美可爱。虽然眼眶红肿,嘴唇发白。但是细眉和明亮的眸子再配上修长白皙的脖颈,尤为端庄优雅。

“可以,只不过我和利斯身体都很乏力,只能请你们用自己的双腿走过来。”

“谢谢您!谢谢您!”欣喜的辛茜娅连忙再次弯腰鞠躬,转身甩着金色麻花辫跑回了樟树林里。

“小子,别傻愣着了,没见过女娃吗?把食物和水袋拿出来。不,是另一个。”警惕的考里昂持续观察着樟树林,右手抓住横放在膝间的手杖,左手扶了扶戴在头上的尖顶帽的破损帽沿。

过了一会,三个人影慢慢从橡木林中走出,脚步杂乱不一。走近篝火后,利斯好奇的打量起另外两个人。

辛茜娅扶着一名身材健壮的男子的胳膊,那名男子一身仆从装扮,走起路来身体摇摇晃晃,看起来非常疲惫。他戴着灰蓝色圆帽,脚上的粗糙皮靴和亚麻上衣因为湿透而颜色变黑。

辛茜娅身后还牵着一名穿着紫色皮衣,小皮靴的女子,看模样好像是个游吟诗人,长发散乱,茫然呆滞的跟在两人后面,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身边这位是麦顿。”辛茜娅扶着麦顿在她左侧坐下。

“老人家,打扰了。”浑身虚弱的麦顿点头道谢。

“后面那位是,是麦顿的妻子。”辛茜娅拽住游吟诗人的手臂,拉着她坐在了辛茜娅的右侧。

利斯站起身,把手里的花蕊饼和水袋分给辛茜娅和麦顿。

饥肠辘辘的辛茜娅和麦顿接过花蕊饼,边往嘴里塞,边不断道谢。由于几天没有吃过正常的一顿饭,两人手中的花蕊饼比正餐里的煎牛排更加美味。

辛茜娅慌忙接过麦顿递过来的水袋,灌了一大口。

“噗!”辛茜娅把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去,双手慌张的往张大的嘴巴里扇着空气。她皱起细眉,伸出舌头,“老人家,这怎么是酒!”

“哎呀,实在是抱歉,呵呵呵。”考里昂不怀好意的笑着,“你们也是去阿卡卡城?”

“是的,我们打算领着麦顿的妻子去城里治好病,她是一名游吟诗人,受到了惊吓。”辛茜娅擦了擦嘴唇,看了眼无精打采的游吟诗人,“老人家,我们身上什么东西都被抢走了,连‘通行证文’也没有了。”

“你们丢了‘通行证文’,就没法进城了哦。”利斯好心提醒道。

“所以,我想问,能不能替我们证明一下呢?”辛茜娅以恳求的眼神望着利斯和考里昂。

“唔,不过,超过人数的话还要交大量的金币,我和老爷爷身上带的钱不够的。”利斯如实回答。

“我想,金币没有问题。”麦顿吃完第二个花蕊饼,拿出小刀划开衣角边缘的细线,满怀歉意地从衣服的夹层里取出十枚金币递给了利斯。“这是我私自藏起来的金币,请笑纳。”

十枚金币在篝火的照映下金光闪闪,上面精巧的刻着卡伦国国徽——被荆棘缠绕的魔法书。

“恩...金币多的话,我们当然是一律欢迎。”老爷爷瞥了一眼那几枚躺在利斯手中的金币,对着辛茜娅露出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考里昂伸出一根手指。

“请说,老人家。”

“我进城要去会会几个老朋友,能不能让利斯这小子跟着你们呢?”

“......”辛茜娅和麦顿不自觉的互相对视了几秒。

“一定要提出这个要求吗?老人家。”辛茜娅怀着心事问道。

“当然,我那几个老朋友一见到我肯定会激动的飞上天去,他们很爱折腾人,这几天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再说我也没时间照看利斯,不如跟着你们玩去吧。”考里昂把‘通行证文’扔给利斯,“小子,别弄丢喽,要不然我们都得喝西北风。”

“你好,我叫利斯。”利斯郑重的伸出右手。

“你好,请多指教。”辛茜娅轻轻碰了利斯的手表示友好。

“Weighanchor!城门要开了。”考里昂举起手杖直指山下的阿卡卡城。

东方的地平线冒出淡淡红光,大片乌云等待着时机,全部积压在阿卡卡城上方一动不动。
辛茜娅三人在前,利斯两人在后,一行人拄着木棍从小道走下山。

阿卡卡城最外围的城墙高达十三米,外侧底部安装了有尖刺的铁板。城门是由实木和钢铁框架组成,上方装有数个铰链来控制城门的升降。城门顶部挂满紫色为主调的卡伦国旗帜。守城士卫装备精良,头盔铠甲清晰的倒映出周围的景色。

“咦?怎么城门口人这么多。”辛茜娅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疑惑的问道。

“这是去参加早市哦,他们在城外的田地里收集果实蔬菜和种子,清晨去城里卖。”利斯指着右面的人手中的蔬菜篮子解释道。

很快,五人就站在了城门前。利斯静静的抬头看着巨大的卡伦国旗帜在沉闷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感觉到有点失望。

“不要吵,不要挤,都快点排好队,拿出你们的‘通行证文’。”一名懒洋洋的守城士卫提了提裤子,拉着长调扯着嗓子叫道,“今天跟昨天一样,为了防止坏人进入城内。没有的必须去城门旁边的哨卡去审查补办上火漆,想交钱进去的已经不行了。”

那名守卫大摇大摆的从某人的篮子里顺走了一个青苹果,边嚼着,边从辛茜娅他们五人身旁走了过去。

辛茜娅立即转身给了麦顿一个大难临头的眼神,眉头紧锁的麦顿看着站在前面的考里昂,细细思索了片刻,说道:“再等等——”

麦顿嘴里的“再等等”三个字还没说完,考里昂踮起脚尖,挥着淡绿色的尖顶帽大吵大叫起来,“我们这边几个朋友没有‘通行证文’,快带我们去哨卡!”

“呼啦。”考里昂四周瞬间围上来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还有三个守卫骑着战马。

辛茜娅的脸色直接全白了。

麦顿冷静的把手慢慢伸向腰间,从眼角观察好突围的路线,在心中订了一个看起来行的计划——如果我能吸引守卫的注意力,辛茜娅就有很大希望能从混乱中逃走,但是必须要先战马夺过来,把剩余的...

“你们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站在考里昂身前的一名守城士卫,盯着像逃难一样的五个人的寒酸衣着,挺起胸膛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剑鞘。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9-14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章,漩涡(4)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6-12-18 12:38 编辑

一名披着胸甲、脸上有条疤的城门守卫,在辛茜娅身前不停的晃来晃去,沉重的金属盔甲相互碰撞发出连续的沉闷声响。

即使辛茜娅不抬头看,她也能明显感受到一股肆无忌惮的肮脏的视线,停留在她胸部和臀部上。她咬紧牙根真想立刻甩手一个耳光打上去,让头盔里面的东西变成一团浆糊。

“乖女儿,任何时刻你应该学会控制你的脾气,他们才会尊重你。”记忆中母亲温柔和蔼的嗓音在辛茜娅耳畔旁回响。

她皱起细眉,一声不吭的站立在城门边,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绞在一起的双手微微颤抖,手指缝里黑乎乎的,从来没时间清理过,手心里还有几处被划伤后留下的细长疤痕。灰裤子的左膝盖处破了一个大洞,白袖子和橘色鞋尖全变成了泥一样的灰黑色。

“妈妈…”痛苦和心酸就像翻涌到咽喉的胃液。辛茜娅擒住泪水,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让自己平静下来。

“父母现在还好么?麦顿应该会被当场杀死吧?姐姐的病到底有没有好转?...”绞在一起的手指不知不觉的越发苍白,神情焦虑的辛茜娅心中塞进了无数的疑问,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得到答案。

在城门前,辛茜娅眼睁睁的看着麦顿和考里昂被城卫包围着,并推进了哨卡。到现在也没见到他们从哨卡里出来,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辛茜娅的心头。

“我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她恍惚中看到脚下的石板开始像海浪一样上下起伏,通红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细汗珠。

一丝冰凉的触觉突然出现在辛茜娅滚烫的额头上。

“啊!”她惊呼一声,睁大双眼连连后退。扭过头,看到表情狡黠的利斯手指间捏着一个大冰块,他正对着自己坏笑。

“哈哈,你被吓到的表情真搞笑。”利斯把冰块塞进辛茜娅的手中,得意的说道,“没想到你能做出这么搞笑的表情,这块冰就给你了,这是奖励。”

“你是,你是法师?”辛茜娅看着手心里的冰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当然不是了。我不会魔法,虽然魔法这个东西很方便。”利斯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随后挑起眉毛,附在辛茜娅的耳朵上悄声说道,“秘密在这个盒子里。”

辛茜娅默默地注视,身旁认真摆弄银白色盒子的利斯。她这才突然意识到,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的还有一名叫利斯的少年和他的亲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憋了许久的泪水溢出了眼眶,内心愧疚的辛茜娅泪如雨下。哭了一会,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头上。

“有谁欺负你了?”利斯看着不住抽噎的辛茜娅,疑惑的问道,“交给我好了,我去替你教训他!”

利斯从背后的背包里抽出一把造型随意的木剑,辛茜娅立即破涕为笑。

“看,我做的剑怎么样?”利斯一脸得意的把剑身搭在肩膀上,摆出一个威武的姿势。

“嗯,做的不错。”辛茜娅边笑边抹掉泪水,“在吓唬小孩子的方面来说。”

“哼,我这把剑能砍断这么大的石头。”利斯翘起眉毛,撅起下嘴唇,用手比划出石头的大小。

“砍石头?你说的是锤子吧。”

“我、我的剑也有锤子的功能…怎么,不行吗?”

“真的能砍石头?”

“那、那、那是自然了。”利斯抬头看着天,不停地抖着右腿。

“那你用这把剑砍一下城门让我看看。”辛茜娅看着利斯的眼睛,用手拍了拍厚实的城门。

利斯盯着城门沉默了一会,把头扭向另一边:“我现在很饿,一点力气也没有。”

辛茜娅看着利斯扭捏的动作,心中憋着笑,之前的失落和绝望都已经烟消云散。

嘭咔!哨卡的金属门从里面被剧烈的撞开,涌出十几名面相凶恶的守卫。

辛茜娅看着那群高大的守卫像墙一样围靠上来,紧张的握紧了斗篷里的小拳头,攥在拳头里面是令人睡眠的花粉包。只要守卫靠得足够近,她就能保证让他们全部乖乖躺下。

还有三步...辛茜娅绷起神经,在心里默数着。守卫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辛茜娅凹凸有致的身体上。

还有二步...几名守卫把手伸向了剑柄。

一步…

“还愣着干什么?小子,要么进要么出,别妨碍我们巡哨!”走在最前面的守卫眼睛盯着辛茜娅,嘴巴却不满的对利斯喊道。他们迈着大步,叮叮当当的从辛茜娅和利斯身边走了过去。

“走吧。”利斯轻轻拍了下辛茜娅的肩膀。

“哦哦哦哦。”辛茜娅的身体像炼金师做的机械人偶似的穿过城门。

利斯捂着嘴,跟在辛茜娅后面,她不协调的动作差点又让利斯笑出了声。

城门内的路标底下,早就乔装打扮过得麦顿冲着利斯和辛茜娅二人挥着粗壮的手臂。在他身边,考里昂似乎对游吟诗人饶有兴趣,对神情呆滞的游吟诗人摆着各种奇怪手势。

“这是几?“考里昂伸出三根手指头,在游吟诗人眼前晃动。

游吟诗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三根手指,口水留了下来。对着手指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啊…”考里昂发出一阵惨叫。

清晨的阳光即使被乌云遮盖,阿卡卡城依然到处充满了活力。

入城的镇民中,富裕的商人急切的催赶马车,马鞭声彼此起伏。不富裕的平民只好胳膊上挎着,盖上亚麻布的藤篮,还要努力奔跑跟上马车的车流,要不然好的位置都要被抢光了。城里居住的女人穿戴好衣物,头上顶着篮子,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向阿卡卡城中心附近的大市场走去。

考里昂在队伍前面领着路,他们五人刚入城门不久便立即离开了主大道,穿梭在外城贫民区的小巷里。利斯和辛茜娅好奇的望着四周的特色建筑和人群。走在最后的麦顿警惕着周围的情况和他身旁的游吟诗人,他可不确定游吟诗人是否在上演“装傻”的戏码。

“麦顿,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辛茜娅疑惑的问道。

“那哨卡有两个门,一个通向城门外,一个通向城里。”考里昂接过话说道。

松了一口气的辛茜娅不由得回想起在城门口的情景,对她来说简直是站在地狱的漆黑洞口前等待着恶魔的爪子伸出来。
如果考里昂在哨卡里,不经意透露出一句让人怀疑的话,麦顿再那么狭小的哨卡里,即使法术再厉害,恐怕也会被好几把长剑和长枪当场捅个透心凉,她自己肯定会被抓起来关押进地下的监狱。

她闭上眼睛甩甩头,把这不吉利的想法驱赶出脑海。

“前面的老人家,您是怎么弄到这个的?”辛茜娅牵着游吟诗人的手,边审阅着手里崭新的‘通行证文’。

辛茜娅和麦顿的名字被写在了一名叫多多洛的家族谱里。她小心的折起证文,塞进上衣的口袋里保存好。以后如果去其他城市,有了这东西就避免了很大的麻烦,她再也不想被一群浑身臭气的守卫把她当作一袋金币一样围在中间了。

多多罗?辛茜娅思索着这个毫不了解的家族名字,猜测关于它的种种可能。

“小姑娘怎么这么喜欢刨根挖底呢?真是白长了一副漂亮脸蛋。”走在前面的考里昂拄着手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利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辛茜娅的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她低着头,不高兴的努起嘴辩解道:“漂亮脸蛋和刨根挖底之间有什么关系!”她拽了一下了走在前面的利斯的衣,“喂,你说是不是?”

“是阿,你说的没错。”利斯诚恳的回答。他回头看到辛茜娅正对着自己友好的微笑,那笑容就像是一颗折射出七彩阳光般的晶莹的晨露。

利斯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慌了神,不假思索的继续说道,“你和我家的‘小团’一样,嗯...脸蛋又漂亮,也喜欢刨根挖底。”

“喔,是吗?‘小团’是谁?”辛茜娅笑的更甜了,细长的手指拨开贴在洁白脸颊上的黑发丝,把它们轻柔的抿在耳后,亲切的问道,“是你的妹妹吗?”

“奧不,它是我的宠物。它没事就在院子里刨土挖根,脸蛋上的花纹很漂亮哦。”高兴起来的利斯自顾自的说道,“你改天可以来我家看看,它现在正跟别的三尾猫,下、崽、呢!”

一脸不可思议的辛茜娅瞪起眼珠,随后一声不吭的走到麦顿身边要来不久前买的梨,狠狠的咬上一大口,牙齿在嘴里咯咯作响。

支起耳朵在前面偷听的考里昂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拂着额头小声嘀咕,“这小子的脑袋被什么东西踢了,我的老脸都差点红了!”

心情郁闷的考里昂阴着脸,看准时机偷偷一伸手杖,把一位头上顶着篮子、步伐匆匆的老太太绊倒了。老太太摔的极惨,鞋子甩飞出去好几米,篮子里的红苹果全部滚了一地。

“利斯,快把这位不幸的老太太扶起来。”装作一脸无辜的考里昂立即高声喊道,他朝身后瞟了两眼,趁着弯下腰假装捡苹果的空挡,娴熟的用手杖把两个红的发紫的苹果挑进宽松的袖口里。下手的动作毫不起眼,却又流畅无比。

利斯扶起满口道谢的老太太,跟辛西娅二人一起捡起散落在道路上的红苹果。这时候,眼睛冒光的考里昂缠上了路边两名身穿长裙的年轻妇人,嘴上抹了蜜的考里昂从尖顶帽里变出一个红得发紫的苹果、送给其中一位更加漂亮的妇人,那位美人被逗的哈哈大笑。

麦顿捡起最后一个苹果,放进老太太的篮子。他的耐性正在慢慢消失——自从进了城门,有个戴着草帽的贫民便偷偷摸摸的跟了上来,到现在仍然黏在后面。

“小偷?有可能。教会的暗哨?不太像。放着不管肯定会缠上一堆麻烦。”麦顿思索着怎么解决掉后面的尾巴,对老太太说道,“打扰了,您知道附近哪里有旅店吗?”

“年轻人,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哇,我只知道附近有个酒馆,就在前面再往右走几步,我家老头子有时候会过去喝酒...”老太太跨上篮子,对麦顿几人道了谢,急匆匆的离开了。

麦顿挠了挠脖子问道:“这位少年,你的名字是利斯对么。”

“是的,有什么事么?”

“利斯,恩...是这样,有一件事情必须要说明一下。考里昂老人家之前把你委托给了我,那么我必须保护你的安全。所以...”麦顿欲言又止。

“嗯?”

“所以,你必须要听从我的命令...不,是建议...怎么样?”麦顿表情严肃的询问道。

“嗯,没问题。”利斯回答干脆。

“我们去前面的酒馆休息...在这之前,请问考里昂他老人家去哪里了呢?”麦顿用手指理着乱七八糟的胡子转过身,注视着路边那两位穿着长裙的聊着天的妇人,考里昂却不见了踪影。

“利斯,他老人家去哪了?”辛茜娅伸着脖子来回望着巷子的两头问道。

“唉,他平时就这个样子。有次晚上洗澡帮他搓背,我转头洗了洗刚擦完的脏布,他就不见了。咱们还是先过去比较好。”利斯无动于衷的耸耸肩。

过了一个小时,众人站在一个不起眼的酒馆门前。

还没进入酒馆,就听见从里面传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尖笑和杂乱的交谈声。廉价的小麦酒和烹炸过的食物的混合香气穿过木门上的缝隙飘了出来。破旧的木门嵌在一堵石墙上,门的右边贴着一张显眼的通缉名单,麦顿的肖像赫然在目。木门上方挂着一块灰蒙蒙的招牌,招牌上的字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犄角”。

麦顿率先推开木门,掀开门后的紫色水珠帘子,打量酒馆的内部。酒馆里嘈杂的声音减弱了几分,争吵和大笑的食客们纷纷撇了一眼麦顿,又恢复了麦顿到来之前的情景。

麦顿仔细观察四周,墙壁上到处挂着崭新的武器和防具,还有几幅美人的全身画。房间中央摆着不少的圆形木桌,食客们围在圆桌旁吵闹着。几位陪着笑、衣料甚少的侍女端着托盘在圆桌之间来回忙碌。

正前方就是长柜台,站着一位头发油腻、身材干瘦的男人在低头记录着什么。柜台右侧有一个通向二楼的阶梯,在二楼可以看到一楼大部分的状况。

“里面怎么样,麦顿?”辛茜娅挑开紫色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利斯和游吟诗人。

四周鸦雀无声,时间犹如停滞了一般。所有食客的眼睛都被辛西娅的容貌牢牢地吸引住了,眼神流露出各种各样的神色。辛茜娅恼怒的皱起眉头,脸颊发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利斯注意到了她的不满,迈出一步站在辛茜娅的身前,挡下食客们的贪婪目光。

“哎呦!”一位胖子突然凄惨的大叫。原来坐在他怀里的侍女嫉妒的用手指掐住了他胸部的凸起。

众食客开始纷纷大笑不止,有人还朝着胖子戏弄道:“怀里的兔子要吃肉啦!!!”顿时,笑声更尖锐起来。

“各位客人,您需要点什么?”头发油腻、粗眉毛的男人绕过擦得发亮的柜台,眼睛含着笑,眯成了一条缝。

他弯着腰靠近麦顿,滔滔不绝的说道,“我叫桑科,是这里的老板。他们都是粗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里什么都有,刚出炉的武器,又热又香的面包,美味的烤肉,当然还有漂亮的——”

“给我们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一篮子的热面包,一篮子烤肉,两盘酱烤蘑菇,再来四瓶果酒。”麦顿打断了他的说话。

“好的已经记下了,请各位客人先去二楼稍等,二楼安静些。”桑科快速写着手里的菜单,匆忙钻进了柜台后面的房间。

辛茜娅拉住游吟诗人的手,让她坐到座位上。利斯从肩膀上卸下背包,有趣地看着一楼的食客们每个人的脸色。众人刚在二楼靠近阶梯的圆桌旁坐稳,让麦顿在意的目标就出现了。

那名带着草帽的人低着头,贴着墙,不快不慢的在一楼里面的圆桌前坐了下去。他提起圆口酒杯遮住嘴巴,跟圆桌上的其他四人小声交谈起来。

麦顿坐在二楼把一切收在眼底,觉得可笑。即使确定了那个戴草帽的人不属于教会,不过仍然是个麻烦。现在他自己不能施放任何教会的[专属法术],可是,其他的法术他也不会。骑士短锤也更不能露出来。如果事情变得再坏,就只能通过毫无技巧的挥击拳头来解决。

“我怎么不是一名拳术师呢?”麦顿灌了一大口果酒,心里有点遗憾。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9-19 12: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章,漩涡(5)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6-12-25 12:03 编辑

“唔,蘑菇做的很好吃呢,面包也很酥脆。”利斯看着满桌的狼藉,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

在一座名叫“犄角”的酒馆里的二楼上,众人狼吞虎咽的把面前的美食全部席卷一空。游吟诗人也不例外,当她面对饥饿的时候,唤醒了强烈的本能,还差点把辛茜娅的手指咬掉。

眼神迷离的辛茜娅打着呵欠,懒洋洋的靠在靠背木椅里。十几天的逃亡之后,终于有一个可以填饱肚皮和平静休憩的机会了,更幸运的是,这酒馆里的食物很美味。

“老板,上来结账。”麦顿对着楼下的柜台打了一个手势,他打着饱嗝,把最后一瓶果酒塞进怀里,他打算留起来慢慢喝,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喝到了。

“客人,您点的有些多。”酒馆的老板桑科看着手里的菜单,抿着嘴沉思片刻,脸上露出痛下决心的表情,“这样吧,看您是第一次来,只收您二十五枚卡伦银币!”

辛茜娅从怀中拿出一个镶着金边、带着幽幽香气的淡绿色钱包,从钱包里面拿出一枚卡伦金币放在桌面上。“不用找了,你们的食物很好吃。”

“多谢各位客人厚爱本店。”老板桑科的眼睛亮了起来,露出贪婪的神色。他挂起笑容舔了舔嘴唇,弯下腰收起金币不停地拍着马屁,视线几乎全部钉在了辛茜娅的钱包上。

“我还需要四袋出行用的干粮。”麦顿说道。

“是什么价位的?”

“普通的就好。”

“这个没问题。”

“附近有没有什么旅店?”麦顿挠着胡子继续问道。

“有的有的,酒馆的对面再往东一点,就是本人开的旅店,价格公道又便宜。如果经常光临本酒馆,可以给你们那边便宜些。”桑科抬起左手指着东边的方位。

“你的手…”辛茜娅看到了桑科伸出的左手,令人触目惊心——手心布满老茧,还有一道布满掌心的疤痕,令她觉得惊慌的是那只手丢失了小拇指和无名指。

“抱歉各位客人,影响到你们的食欲了。”桑科赶紧抽回左手缩进袖子里,笑容中浮现歉意,“以前小时候陪父亲在森林里打猎,被野兽弄掉的。请问还有什么事可以效劳的么?”

“还有一件事。”麦顿身体前倾靠近桑科,压低声音说道,“这附近有没有自由牧师?”

“这个...”桑科皱起眉头思索,转动的瞳孔定格在了吟游诗人呆滞的脸上。“这位客人,您可能不清楚,要找一位不属于任何势力的[自由职业],不好找啊。因为如果真的是做[自由职业]那就跟挣不到钱的乞食者没什么两样,而且骗子很多,除非...”

“怎么?”

“除非那个人有极大的名气,就像安珞琉斯神佑牧师,她在每个国家之间游历,并且完全脱离各个势力,咱们这些贫民怎么会见得到呀...”

桑科重重的叹了口气,偷偷的观察麦顿的脸色。不出所料,麦顿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游吟诗人,眉头慢慢皱成了一块。
他口气温和继续说:“这样吧,这位客人。您先去对面的旅店休息,泡个舒服澡,我四处去打听一下,如果有自由牧师的消息就告诉您。”

“那就快一点,我们的时间很紧。”麦顿说道。

“那就今天晚餐前告诉您消息。”

“也好,那就多谢了,桑科。”

麦顿把干粮在腰间挂好,警惕着一楼的动静。辛茜娅和利斯搀扶起半睡半醒的游吟诗人。众人踩着陈旧的木制阶梯下楼,不堪重负的阶梯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噪音。

“喂!那位老兄。”一个男人粗野的大喊声让吵闹的酒馆安静下来。

一楼酒馆的角落里站出一个大块头,他穿着划痕斑斑的全身铠、戴着蓝色的金属头盔,身后还背着一把利刃巨斧。他绕过几个圆桌,推开端着盘子的侍女,几步挤到麦顿身前。

“去外面,安静点的地方。”头盔里传出瓮声瓮气的沉闷嗓音。

又有四个人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在身穿全身铠的男人身后。麦顿的目光从那几人脸上挨个扫过去,那名戴着草帽的男人赫然在列。

麦顿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五个人的目标是我,而不是我保护的那位女士。”

“一切都好说。”麦顿盯着头盔面部,金属护目缝隙里的阴影,平静的说道。

整个酒馆里的食客都兴奋的吹起了挑拨的口哨。有个人从亚麻布包里掏出一个白布,脚踩在桌面上大叫着,“押注啦,快押注,一赔二!”众食客一听,手里攥着银币金币纷纷向前挤。

辛茜娅警惕的看着麦顿身前、不怀好意的五个人,袖子里准备好了匕首。

“你们都住手!”

一声威严的大喊,从酒馆二楼急匆匆走下来一名衣着整洁,佩戴细剑的男子。他高举着卡伦国授予的任职卷轴,对着两名剑拔弩张的男子警告道:“我是阿卡卡城,外城的警卫士官长彼得,在我的地盘下,酒馆里不允许打斗。速速离开,否则、按照条例把你们锁进笼子扔进地牢!”

“还不快离开!”彼得板起脸佯装抽剑。

穿着全身铠的男子沉默了一会,转身打了个手势。另外四人跟在他的身后,迅速离开了酒馆。周围准备看好戏的食客边抱怨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现在的流氓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彼得伸长脖子朝着门口吐了一口唾液。

“谢谢这位正义的勇士相救。”辛茜娅对着彼得感激的弯腰行礼。

“咳咳,没什么。正义嘛,对不对?应该的。”彼得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辛茜娅的脸蛋,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几位客人没吓着吧?”桑科凑上前来抱怨道,“刚才那群家伙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几天了,吓到了不少客人。要不是英勇的彼得大人站出来维持正义,恐怕这里早就闹翻天啦!”

“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助,”麦顿点头表示由衷的感谢,“我们还有一些要紧的事,那么就先告辞了。”

麦顿等人离开了酒馆,走在最后的利斯在门关闭的一刹那,看到桑科和彼得正在窃窃私语。

众人很快就找到了挂着“犄角”牌子的三层楼高的旅店,整个楼里有一种淡淡的腐木味。麦顿在一楼柜台前买下一个大号房间,辛茜娅、利斯还有游吟诗人都昏昏沉沉的跟着麦顿上了三楼,麦顿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房间的门。

辛西娅甩开游吟诗人的手、欣喜的尖叫一声跳上了床,抱着鹅羽枕头打起滚来。利斯丢下背包,打着呵欠躺在了另一张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麦顿将游吟诗人拉到长藤椅前令她坐下,随后关上了房门。

辛茜娅从袖子里抽出略有变形的锯齿匕首,远远的扔到房间的角落。她开心的把枕头揉捏成舒服的形状,盖上毯子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梦中呢喃细语。游吟诗人双臂抱肩,蜷缩在长藤椅上,气息也渐渐舒缓下来。

麦顿拉上了所有的窗帘,他从两块窗帘之间的缝隙观察了一会楼下街道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他从麻布袋里拿出柔韧的皮绳,把他自己的左手手腕和游吟诗人的右手手腕牢固的绑在一根皮绳上。
这样做可以及时的知道游吟诗人的动作和位置。

他再次检查门锁,挂上门后的挂锁。彻底放心后,眼皮仿佛挂上了千斤重的巨石。他坐在房门旁背倚着墙壁、右手握着骑士短锤,渐渐进入沉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强劲的大风开始在窗外低沉的嘶吼,阿卡卡城上空的黑云滚动。偶尔几束闪电撕裂云层,刺眼的闪光透过窗帘照亮房间里的漆黑角落。

“咚咚咚。”

麦顿从沉睡中醒来,意识到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咚。”

麦顿手握着骑士短锤,摇晃的站起身。他晃动左臂,感觉到皮绳另一端仍然牢牢绑在一个物体上。随后拉开门露出一条缝,眯起眼睛皱忍受着走廊上光线强烈的燃油灯,眉头皱成了一块。

“客人,您的晚餐。”门外的侍女说。

“晚餐?什么晚餐,我没有点过晚餐。”麦顿一头雾水。

“是老板桑科给各位客人的晚餐,是免费的。”

“桑科?”麦顿听到这个名字,混沌的脑海顿时清醒了不少,“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可以了。”

“可是老板说必须送到客人手里。”侍女语气中充满顾虑。

“没关系,放在门口。”

“还有,老板说他和已经找到牧师的消息了。还请客人们吃完晚饭后在旅店一楼大厅稍等片刻。”侍女弯腰行礼后朝阶梯走去。

麦顿轻声关闭房门,解开左手上的皮绳边仔细听着侍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敞开门探出身子把装满食物和酒的篮子提了进来。

“是谁?”睡眼朦胧的辛茜娅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麦顿?”

“刚刚有名侍女把晚餐送到了门口。”麦顿把篮子放到桌子上,低声说道。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是一下午的时间。”

“好冷,看来要下暴雨了。”辛茜娅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身体,转头望着喧嚣的窗外。

“还要吃点晚餐么?辛茜娅女士。”

“不用了,麦顿。现在还不饿。”辛茜娅摇了摇头。

“立即启程吗?现在是离开阿卡卡城最好的时机,趁现在还没下起雨——”

“自由牧师有没有消息?”辛茜娅小声打断了麦顿的话。

“嗯...刚才桑科传话说找到了一位。”

“那就先去自由牧师那里看看。”辛茜娅从床上跳下来,拢了拢有些散开的头发,“你也很想知道艾米丽的情况吧。”

“在下万分衷心的感谢,辛茜娅女士。”麦顿双脚并拢、挺直腰杆、右拳放在左肩膀上,做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咱们准备一下出发吧。”

麦顿引燃桌子上的燃油灯,重新检查身上的装备和食物。辛茜娅站在锃亮的落地金属镜面前整理自己的衣角。利斯和游吟诗人挨个从熟睡中醒来,利斯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

“这把匕首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甚至感觉恶心。”辛茜娅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躺在角落里的锯齿匕首,丢在桌面上,扭过头去露出厌恶的神情,“我不想再把它带在身上了。”

麦顿拿起那把锯齿匕首、摆在眼前仔细端详。锯齿匕首的刀刃无比的锋利,血槽顺着刀刃的方向一直延伸,与刀刃平行,握柄末端处有一个小小的圆形金属凸起,上面刻着几个字母——“H.C.L.”。

“我也感受到了不愉快。看来,这把匕首里面的魔心和盗贼的精神的契合度非常高,甚至魔心残留了盗贼的性格和部分记忆。”麦顿把锯齿匕首放回桌面上,叹了口气,语气严肃的继续说道,“辛茜娅女士,您没有一把高品质的武器防身,这把匕首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魔心是什么?”精神抖擞的利斯凑到辛茜娅身边好奇的端详着那把锯齿匕首。

“魔心是武器的灵魂,也是法术的延伸,更是使用者的手臂。”麦顿简略的回答,“辛茜娅小姐,还请您把这匕首带在身上。”

“好吧好吧。”辛茜娅咂了咂嘴,不情愿的把匕首藏回袖子里。

众人准备完毕,来到老旧的一楼大厅,感觉这里好像进入了冰冷的地窖。老板桑科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看来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

桑科看到他们出来便赶紧靠上前去打招呼,“各位客人,鄙人奔走了一下午,幸好打听到了。时间不多,快跟我来。”

桑科戴上防风的兜帽,拉开坚固的橡木做的大门。众人也纷纷戴上防风的遮盖物跟着桑科站在了被狂风占领的街道中央。

“这边,这边。”桑科在风中招了招手,示意让麦顿他们跟上。

他们在桑科的带领下在迷宫般的街巷中来回穿梭。大风中夹杂着砂砾和树叶,打在脸上令人睁不开眼。街道两侧的商贩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行人也稀少的可怜。

“还没到吗?”麦顿在桑科身后高声问道。

“马上,马上就到。”桑科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回头喊道,“这里就是。”

桑科推开一个用金属和木头制成的门,让麦顿等人挤了进了一个阴暗的小房间,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腐木味。利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半透明的果实,摇晃了几下,果实发出柔和的光芒。

“麦顿先生,上楼梯打开门,牧师在里面,我就在门外等候。”桑科毕恭毕敬的说。

麦顿望着黑漆漆的楼梯顶部,既焦虑又期待,“只要治愈好游吟诗人,就能从她口中打听到艾米丽的情况,知道艾米丽的消息后——”麦顿愣了愣,不踏实的感觉像是一记重锤砸把原本的心情砸了个粉碎,“即使知道了艾米丽的消息又能怎么办?我的职责是保护,而不是冒险。但是,为什么,我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麦顿站在原地低头蹙眉,心中萌生退意。在一旁等了许久的辛茜娅抬手轻轻推了推麦顿的后背。

“呼——你们时刻记得跟在我身后。”麦顿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握着斗篷里的骑士短锤,走上楼梯推开了门。

桑科看着他们完全进入了二楼那扇木门之后,舔了舔因为兴奋而颤抖的嘴唇。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9-28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章,漩涡(6)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7-2-24 10:18 编辑

厚重的房门在麦顿身后慢慢关闭,他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屋内微弱的光线。

屋外的暴雨声清晰又混乱,一个离地面很近的滚雷突然炸响,整个楼内响起腐木断裂变形的尖锐声响。强风偶尔从房间里隐蔽的空隙中钻进来,掀起屋内角落的陈腐灰尘,令人呼吸困难。

辛茜娅和利斯都紧张的靠在麦顿身后,看着屋内的奇特装扮。天花板黑漆漆的,不知道被人涂上了什么东西。让人觉得不安的是,房间里仅有的一扇窗户,还被人用铁钉和木板封的死死的。墙壁上全都挂上了灰黑色的亚麻布。房间靠窗户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桌子,有一个人影面坐在桌子旁,面朝着麦顿。

麦顿向前迈出一小步,感觉地板上有些异样。他的瞳孔向下移动,发现自己站在一大片形状不规律的黑斑上面。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在心头。

“你有什么需要的吗?”坐在桌子旁的人影动了下,点燃桌子上的燃油灯,传出男性的嗓音。

“我想找位牧师。”麦顿握紧斗篷下的骑士短锤,语气平稳的说道。

“可以。不过——咳咳咳....”坐在桌子旁的人影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他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厉害到喘不上来气。

“咳咳...土耗子这个混蛋...咳咳...怎么全是灰...”那人影的肩膀上下大幅抖动,剧烈的咳嗽中夹杂着小声的咒骂。

麦顿清了清嗓子,开始同情起他的尴尬境地了。

“呼——”那人影终于停止了咳嗽,气喘吁吁的继续说道,“卡尔,你叫我‘卡尔’就行了。给你找牧师之前,你先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这里有你们认识的熟人?”

麦顿考虑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我们从很远的地方过来,这城里没有认识的熟人。”

“真的?你要想好,我们这是在保护[自由职业]人的安全,如果说谎那就没得谈了。”卡尔眉毛翘起,双手一摊。

“当然,句句实话。”

卡尔凝视着麦顿脸上诚恳的神色,想找出半点可疑的蛛丝马迹。

“那你把通行证文给我看看。”隔了半响,卡尔不放心的再次要求道。

麦顿从辛茜娅手中拿过通行证文,放在桌子上。

多多罗家族?阿卡卡城和附近的几个城里根本没有这个家族的名字。卡尔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很好。”卡尔把通行证文扔到地上,轻松地站起身,抽出短剑把桌面敲的震天响,“跟以前一样,都出来‘割犄角’了!”

割犄角?这个黑話的出现让麦顿不祥的预感逐渐变成现实——两侧的墙壁内突然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嬉笑声,灰黑色亚麻布从内侧被撕下,血迹斑斑的墙壁完全显露出来。几个握刀举弩、披着皮甲的壮汉从墙壁的暗门里鱼贯而出,他们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的邪笑。

“辛茜娅女士,你们先走。这里我来收拾。”麦顿抽出骑士短锤,洁白的晶石锤头开始绽放出金光。

“你小心点,麦顿。”辛茜娅拉着游吟诗人和利斯从身后的房间门口逃了出去。

“咦?”站在对面的那群大汉看到冒着金光的短锤后,脸上的笑容和笑声纷纷消失,他们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开始面面相觑。

“骑士?!”卡尔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刀差点从手里掉到地上。

房间里原本的紧张氛围消失的无影无踪。卡尔的思路早就变成了一锅粥——杀了骑士,肯定会遭到教会最残酷的报复。不杀,肯定被抓进地牢吃蜈蚣老鼠。可是,阿卡卡城还有没有被教会的势力吸纳,这里怎么会凭空蹦出来一个骑士?!还被自己撞上了,等等,这名骑士的脸怎么有点眼熟?

“老大,该怎么办?他可是教会的骑士...”他的手下都齐齐的看着卡尔的脸色。

“蠢蛋!不解决他,他就解决我们。快上!宰了他抓紧跑路。”

卡尔咬紧牙根,全身的肌肉绷起,全力向前一跃,手中的刀变成一道寒光直指麦顿的喉咙。

麦顿暗吃一惊,迅速扭转肩膀勉强躲开了刀锋,领口处的布料仍被刺出一个大洞。

他的左手顺势抓住卡尔的右手腕,光芒刺眼的骑士短锤准备击碎卡尔的右肩膀。只可惜,几把锋利的刀刃朝着麦顿的脑袋劈下,麦顿只好放弃这次机会,抽回左手退到房间角落。

“J Mjtufo Up Uif Wpjdf Pg Hpe...”麦顿的瞳孔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嘴唇念念有词。

“弩!放弩,不能让他施放法术!”卡尔退了回去,他急红了眼,冲着他的手下嘶吼。

拉上弦的弩全部瞄准了麦顿,瞬间就射空了箭盒。几十支箭伴随着尖啸声,射向麦顿的要害——

辛茜娅和利斯小心的照顾游吟诗人,防止她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倒。他们摸着黑,下楼梯来到一楼的门口。

“麦顿先生,不会有事吧。”利斯回头望着楼梯顶部,担心的问道。

“放心好了,那些杂兵根本没法跟他相比。”辛茜娅在黑暗中摸索,寻找门上的把手。

过了一会,辛茜娅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怎么会!?”

“怎么了?”

“门打不开,根本打不开!”辛茜娅在黑暗中心慌意乱。利斯帮着辛茜娅握住门把手,两人憋足了劲又推又拽,那扇门却纹丝不动。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几个,现在就打算开溜了?那可不行。”酒馆老板桑科冷漠的语气从楼梯顶端传下来。他手里握着弩,谨慎的走下楼梯,看样子是在提防游吟诗人。

“其实我很想用刀解决你们几个,而不是这个东西。”桑科晃了晃手中的弩,“可惜,我的手已经没法握住匕首了。你们体会过,刀尖划破皮肤时从刀身上传递回手指的触感吗?!”

桑科迈下最后一层阶梯,愤怒的瞪着站在门前的三人。“不,那种美妙的感觉你们体会不到。我的手指比你们的小命还要珍贵一万倍。你们这些猎物只需要乖乖躺在地上,痛苦求饶,再愉快的接受死亡,为什么还要弄掉我的手指?!”

桑科的脸色变得异常可怕,他的双眼充满血丝,喘着粗气,丝状的唾液从鲜红的嘴唇上滑下。

“我,我们没有,没有弄掉你的手指...”辛茜娅被吓坏了,她的双眼噙满泪水,躲在利斯身后不停的摇着头。利斯从背包里抽出木剑,面色凝重的注视着桑科手中的弩,只要身体能支撑到弩里的箭用完,就还有逃生的机会。

“我却只能用这该死的弩!该死的弩!”桑科突然举起弩,猛地把它摔在地面上变成了两半,然后发狂一般扑向利斯。他一脚踢掉利斯手中的木剑,双手掐住利斯的脖子狠狠的朝门上撞去。

“咚!”利斯疼的眼冒金星,感觉后脑勺开了一个大口子。他奋力的用拳头狠狠的击打桑科的脸,但是脖子反而被掐的更紧。

疼痛渐渐变得麻木。利斯张开嘴拼命地呼吸,但是只有气泡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一大团的火焰,那火焰遮蔽天空像山一样把他围在中间,并发出人类的哀嚎...

忽然,利斯感觉脖子突然一松,空气再次钻进了他的肺部。他大口喘着气,视线也再次变得清晰。他四肢并用向墙角爬去,想摆脱这种无力的恐惧感。

桑科后背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扔下利斯把双手伸到后背上,愤怒的大吼,想把锯齿匕首从背上拔出来。

游吟诗人躲在墙角,像小动物一样,身体瑟瑟发抖,嘴里不停的呼唤着艾米丽的名字。

“利斯,你没事吧!”辛茜娅绕过发疯的桑科,跑到利斯身边。她搀扶起利斯并向楼梯移动。辛茜娅此刻清楚的明白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自己和利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桑科,只有回到麦顿的身边才有希望活命。

利斯猛地把身旁的辛茜娅推开。下一秒,桑科手中的锯齿匕首从利斯头上落下,鲜血飞溅。

“不——!!!”辛茜娅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二楼的房间内,身上插满箭簇的麦顿倒在满是木屑的地板上,身后的木制墙壁因为强力箭簇的破坏而布满坑洞。

他死了?卡尔的手下们把弩慢慢放下,每个人的心里都升起了这个疑问。

“你!过去。”满头大汗的卡尔抓住一名手下的肩膀把他推出了人群,“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这时,麦顿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坐了起来。

卡尔的手下整齐的向后退了两步,他们不相信在这样的箭雨下还有人能存活,不,能存活下来的已经不是人类了。

麦顿把扎进右眼窝里的两支箭簇拔掉,没事一样站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体。扎进身体的箭簇被一层金光包裹,并没有对麦顿的身体机能造成任何伤害。他挨个拔掉嵌在身体里的箭簇,自顾自的说道,“没想到会这么痛,我不想再试一次了...”

“这是、教会的魔法?”卡尔手中的刀越握越紧,手背上凸起青筋。

“[神圣信仰:塑身]。教会七大法术之一。”麦顿深吸一口气,活动肩膀,“这回该我了。”

“等等,我想提醒你的是,那几个小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呢?会不会逃出去了呢?”卡尔举起手掌,咧嘴笑着问道。

“糟糕。”麦顿半眯起眼睛,当他意识到不容被人触碰的底线被人玩弄,名为愤怒的野兽就要从心底的牢笼中挣脱。

“我让土耗子守着一楼的门,虽然他左手缺了两根手指,但是完全可以捏死那几只爬虫。”卡尔的笑意更甚,眼角弯成了月牙。

卡尔从口袋里取出一瓶炼金药剂,扔到麦顿脚边,“但是如果你把这个炼金药剂喝掉的话,我就饶过那三只爬虫的命。”

此时,从一楼传来辛茜娅的尖叫。

“快点做决定,我可不保证那些小爬虫在桑科面前能保持完整。”

麦顿弯腰拿起药剂瓶,打开瓶塞,淡紫色雾气缓缓地从瓶口中向外升腾。

卡尔盯着麦顿手里的药剂瓶,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麦顿把它一仰而尽之后的后悔无助的表情。

这瓶炼金药剂可是花了巨量的金币在黑市得到的,它的名字叫[永恒枷锁]。这是一种高品质的魔法药剂,凡是喝掉这药剂的人再也无法使用魔法,直到死亡。

药剂瓶口不断靠近麦顿发抖的嘴唇。

“麦顿!救救我们!”辛茜娅的凄厉的哭喊声再次从一楼传来。

啪!麦顿猛地摔掉药剂瓶,粗壮的右臂挥动骑士短锤砸向身后的墙壁。一声巨响过后,墙壁被破坏出一个大洞。他的视线穿过墙壁上的洞,向楼梯底端望去。辛茜娅和利斯在楼梯上正在艰难抵挡桑科疯狂的刺击。

麦顿转身,伸出左手迅速对准了桑科,金色丝状魔力在手指间汇聚并念出语:“...J Xjmm Dbmm Zpvs Obnf[魔法击退]。”

无形的魔法精准的击中了桑科的脑袋。桑科的身体飞离地面,撞向墙壁,桑科的脑袋变了形,像是一个被拍扁的西瓜。
“门!我们打不开。”满头大汗的辛茜娅对着麦顿厉声喊道,她突然提高嗓门,“麦顿,小心——”

一把短剑刺进了后背,锋利的刀尖从麦顿胸前露了出来。虽然这不能对麦顿造成肉体的伤害,但是剧烈的痛感还是让麦顿忍不住怒吼。

“麦顿!”辛茜娅捂住嘴巴,泪流如注。

“是不是很痛?”卡尔在麦顿背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麦顿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体内又多了几把冰凉的长剑。他背对着卡尔跪在地板上,使出全力向楼下投掷出骑士短锤。

带着光芒的骑士短锤击中了一楼的门,门吃不住猛烈的重击而打开,碎裂的木片和扭曲的金属片飞向了半空,强劲的冷风夹杂着雨水从屋外灌入。

辛茜娅搀扶着受伤的利斯,拉起躺在地上的游吟诗人,跨过脚下摧毁的门板逃进了雨幕。

瓢泼大雨很快湿透了他们的衣物。他们在暴雨中磕磕绊绊跑了几步,没想到在街道对面的屋檐下,遇见了警卫士官长彼得和两名城防军。

辛茜娅欣喜若狂,抓住彼得的手激动的叫道:“快去救麦顿,我们在那个楼上遇到了匪徒。”

“你们说遇到了匪徒?”彼得的眼珠转了一圈。

“就是桑科,匪徒就是酒馆的老板桑科!他们现在还在那里。”焦急的辛茜娅松开游吟诗人的手,指着对面两层楼高的建筑。

“除了你们,还有谁逃出去了?”

辛茜娅感觉有些困惑,“只有我们三个人逃出来了,还剩下麦顿在里面——”

“把他们都抓起来,先关到牢里审问。”彼得口气冰冷的下令,城防军用金属器械锁住他们双手,脖子拴上锁链。

“你在胡说些什么?!匪徒是桑科,不是我们。”辛茜娅对着彼得恼怒的喊叫。

“你们两个把他们关押起来,说不定他们三个人跟匪徒是一伙的,我自己去那边看看。”

彼得对手下嘱咐完毕,举起伞步入雨中,朝着街道对面的建筑靠近。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预料,他的任务是不让其他不相关的人靠近这座建筑,而不是给桑科他们擦屁股。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竟然让猎物从捕兽夹里逃走。”

彼得惊诧的绕过脚下被毁坏的门板,从黑漆漆的门口探头向里望去,看到几个人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0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章,漩涡(7)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7-2-24 10:15 编辑

阿卡卡城上空的暴雨越加凌厉,雨水顺着屋檐留下,形成厚厚的水帘。雨水打着漩,流进街道两侧的坑洞里,发出一串咕噜的声响。

两名城卫军正押送着三名犯人,朝着坐落在城中心的一座黑色的城堡靠近。

这座黑色的城堡在这地区也颇有些名气,据说城堡下面有深不见底的大洞,洞的石壁上挖出了不计其数的监狱,被当地人私底下称为“黑井”。

辛茜娅、利斯和游吟诗人并排向前走。他们的双手被链条反锁,脖子上被戴上了红色的环状镣铐。寒冷的雨水肆无忌惮的冲刷着他们的身体最令辛茜娅担心的,却是利斯更加糟糕的身体状况。

“扑通”

利斯脸色煞白,倒在满是泥浆的道路上,左肩膀上的两处匕首造成的伤口不停的渗出血泡,隐隐约约能看到伤口冒出的白色热气。他半闭着眼睛,好像进入沉睡。失血带来的影响比刚才更加严重。辛茜娅觉得利斯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站起来,继续走!”

矮个子的城卫军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利斯。皮鞭尖锐的呼啸声,令游吟诗人惊恐的尖叫起来。

“快闭上你的嘴,臭娘们。”

那名矮个子城卫军不耐烦的怒吼,他手中的鞭子又朝着游吟诗人甩出几鞭子。

“求求你们,给他治疗一下吧。”

“你说什么?”

“你们的长官不是要求把我们活着带到监狱吗?!”辛茜娅望着那两名城卫军,满脸疑惑。

两名城卫军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接连不断的放声大笑。

“你看的见那座黑色的城堡吗?”高个子城卫军指着前面的高耸的建筑物。“我还从没见过有犯人进去还能出来的,所以走着进去跟躺着进去有什么区别?”

“两位哥哥,”辛茜娅恳求道,“我有几枚银币,请两位哥哥去前面的酒馆里喝杯烈酒,暖暖身子。如何?”

“嗯,算你眼神好,正巧我肚子有点饿了。”矮个子城卫军拍拍肚子,干笑了一声。

“哥哥们随便吃,帐全部记在我头上。”

“既然你这么再三恳求,看来我们只好去了。今天天气太差,衣服都湿透了。”

“谢谢两位哥哥,谢谢两位哥哥。”

城卫军使用浮空法术卷轴抬起利斯。几分钟后,城卫军牵着犯人进入酒馆。

温暖的小酒馆内,壁炉里的橙黄色火焰剧烈的翻腾着,快要从石头砌成的围栏里跳出来。这里的客人只来了几位,他们围在圆桌前,吮吸着杯中的酒液。有个人身子前倾,扬着眉毛,小声交流着某些小道消息。

城卫军找了一张靠近壁炉边的桌子坐下,令辛茜娅三人待在壁炉旁的房间角落里。

“老板,五瓶维纳泽林中酒,一盘烤细叶鱼。”矮个子城卫军对老板打着招呼。

“好嘞。”酒馆老板打开身后的柜子,传出酒瓶互相碰撞的清脆响声。

“哥哥们,能不能?”辛茜娅的目光,从城卫军身上转向了躺在地板上的利斯。

“哼。”高个子城卫军不耐烦的从口袋里取出一颗具有魔力的柔软水珠,并向利斯的头上扔过去。

那颗水珠触碰到利斯的额头的刹那,变成蓝色的粉尘渗进利斯的身体。利斯的两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

“利斯,能听见我说话吗?”辛茜娅跪在利斯身边,紧张的看着利斯苍白的脸颊。

“这是两位客人的美食。”老板把食物摆在桌子上,扫了一眼辛茜娅三人,随后回到老旧的柜台后面。

矮个子城卫军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砸了砸嘴,疑虑的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高个子城卫军专心的品尝着细叶鱼。

“怎么,你没听说?迷雾深林里面的树妖开始苏醒了!”

“什么?!不可能。”高个子吃了一惊,眼睛瞪的滚圆。

“小声点!”矮个子连忙拿起几串细叶鱼塞进了高个子的嘴巴里。

“树妖不是早就被清除干净了吗?”

“卡伦过对外宣称的是,树妖被完全消灭。但如果知道些内情,那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高个子伸直了脖子。

“没错,有些树妖存活了下来。”矮个子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你别不信。据说就在前几天,从哈兰城出发的‘鹰眼’侦查小队全部遇难了,事发地点就在迷雾森林。”

“也有可能是野兽啊,不一定是树妖。”

“你好好想想,‘鹰眼’小队有十几个人,如果遇见的是野兽,他们想走就走。而事实是他们一个也没活着回来。”

矮个子低着头,表情神秘的低声说道:“我有个好哥们,他在哈兰城城防军里做斥候。最近他不干了,带着全家老小跑到阿卡卡城。昨天我在街上碰巧遇见他,就去跟他喝了几杯。”

“他说什么了?”

“唉,一开始他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们喝了几大杯燕麦酒,我的酒钱全花光了,他才支支吾吾的说明了情况。”

矮个子把手中的空瓶子放下,拿起另一瓶酒,继续说道,“他说,那天下午他有幸目睹了那些尸体。尸体上的伤口让他触目惊心,后背发凉。他仔细看过了所有尸体,得出一个结论,只有树妖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势。所以一到傍晚,他就带着全家老小逃难到阿卡卡城了!”

“这事是真的?你可不要骗我啊!”高个子吓得连酒瓶都握不住了。

“我认为是真的。我跟那名斥候从小就认识,他什么时候说谎话我是能辨别出来的。他本来不想告诉我这事情,因为那海尔森下了命令,不许把鹰眼小队全部遇难的事情说出去。”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树妖很可能要卷土重来!他临走前还劝我,跟着他北上去莫里平原落脚。因为隶属于国王的第四军团驻扎在那里,所以安全些。”

“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高个子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还能怎么办?只能做好准备,随时跑路。办完公事回家收拾一下东西。”

坐在旁边的辛茜娅一字不漏的听到两位城卫军的交谈,心中大吃一惊。她仿佛看到卡伦国好比是一艘在巨浪中航行的小船。

“喂,”矮个子用靴子尖踢了踢走神中的辛茜娅,“你去结账。”

矮个子城卫军解开辛茜娅双手的禁锢,等她结账之后,再重新锁牢。

两位城卫军和三名犯人刚走出酒馆没几步,一辆普通的黑色的马车从暴雨中疾行驶出,从那两名城防军身侧擦肩而过,车轮溅出的臭泥浆打在他们的制服上。

两名城防军像打鸡血般跳起脚,瞪起眼珠,指着那辆行驶过去的马车,脏话带着口水从嘴巴里激烈的喷出。

那辆马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住,从马车车厢的窗户中探出一个人头,向这里看了几眼然后又缩了回去。

下一刻,那辆马车竟然倒了回来。骂得正在兴头上的城卫军们心虚不已,两位清了清嗓子,把准备喷出去的恶毒词语憋回肚子里。

黑色马车停到停在两位城卫军的面前。黑色的车厢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城卫军警惕的睁大双眼,伸出脖子朝里望。

突然黑暗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火苗,还有一张苍白阴森的脸。那个高个子城卫军吓得一哆嗦,差点扔掉手中的金属链条。

车厢里的人摊开手中的羊皮纸,把里面的信息暴露在城卫军的眼前。

羊皮纸上画着两个人像,分别是一老一少,画上的老人头上戴着尖顶帽,小眼睛,一把长胡子,鼻头上似乎还长着一块脓包;另一名少年的画像却很普通,闭上眼在街上随便一抓就很相似。

“你们见过这两个人没有?”沙哑的嗓音从包厢里传出来。

矮个子城卫军盯着老人的画像,摇了摇头。那名少年的画像虽然普通,却是熟悉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心里一动,如果说自己见过,却说不上来一二,肯定会断送了自己的前途,还不如直接说没见过,省去了麻烦。

“没,没见过。”矮个子断然回答道。

“我也没见过。”高个子的城卫军紧跟着回答。

“如果你们见到了画上的两人,就去领主府找兰登子爵。”车厢里的人收回羊皮纸,熄灭火苗,那张吓人的脸重新回归到了黑暗中。

车厢上的门自动关闭,两匹黑马摇了摇尾巴,马车快速向前驶去。

两名城卫军站在街道上望着马车在前面的路口处消失。才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真是倒霉现。这鬼天气,又是这该死的烂泥。浑身都是泥巴的臭气。”矮个子闻着衣服上发臭的黑泥点,皱起了鼻子,“阿,还有那个该死的贵族。”

响亮的马蹄声从前面的路口传来,一辆黑色的马车从雨幕中冲出,在两名城卫军面前缓缓停下。这一幕在不久前似曾相识。

矮个子心里不安的嘀咕着,“真是天杀的,我怎么这么倒霉,他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他知道我在说谎?”

黑色马车的车厢的门打开,出人意料的,一位老人从车厢里走了下来。雨幕像是帘子一般,从老人头顶上分了叉,没有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衣物上。那名老人穿着魔法师特有的长袍,戴着尖顶帽,帽沿上还挂着一块魔法师徽章。

老人扶了扶帽沿,呼出一口雾气“两位先生,上午好啊。”

“荣幸遇到魔法师大人。魔法师大人,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两名城卫军合腿站直慌张行礼,略显慌张的回答。

“是吗?哎呀,这么说我得准时去参加聚会。”

“魔法师大人,时间宝贵,您慢走。”高个子城卫军回应。

“等一下,尊敬的魔法师大人。”矮个子城卫军用手臂肘撞了下高个子的腹部。换上令人亲切的笑容,声音柔和的问道,“魔法师大人,您有没有听说哈兰城的传言?”

“哈兰城的传言吗?你说说看是哪一个?”

“这...”矮个子心中吃了个瘪,他本来以为魔法师都是一群整天研究魔法的木瓜脑袋,没想到这位确这么精。如果自己说出树妖的传闻,肯定会被当作妖言惑众关进监狱。但是如果这位魔法师说出关于树妖的传闻,那就屁事没有。

“传言是这样的,哈兰城,哈兰城,嗯,哈兰城发现了一座宝藏。”

“宝藏?!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传闻可靠吗?”

矮个子看到这位魔法师脸颊通红,双眼放出精光。他吓了一跳,连忙回答,“传闻而已,传闻而已。”

魔法师的说话声传入辛茜娅的耳中,她感觉这说话声音在哪听到过。辛茜娅艰难的抬起头,望向那名魔法师,而此时那名魔法师也望向自己。

“哎呀,这不是辛茜娅女士么?你们这是在玩什么?”魔法师对她挤眉弄眼,笑着问道。

考里昂?辛茜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焦急的冲着考里昂喊道:“利斯很虚弱,快点去救救麦顿,他在外城东面的贫民区!”

考里昂用手杖末端抵在链条上的一节金属环上,金属环冒着蒸汽化成了一滩黑水,链子随即断成了两节。辛茜娅他们摆脱了链条的控制。

考里昂从怀里摸出两瓶药,蹲坐在利斯旁边,把一瓶紫色的药剂灌进利斯的嘴巴里,另一瓶白色的药剂塞进辛茜娅手中。“先上马车,如果利斯醒了,再给他喝下这瓶白色的。”

考里昂把昏迷的利斯搬到车厢里,辛茜娅和游吟诗人也上了马车。辛茜娅又再次描述了地点和房子的样貌。考里昂咧嘴笑了一下,表示安慰,他拍了一下马背,马车迅速脱离了视线。

两名城卫军眼睁睁的看着三名犯人钻进马车扬长而去,却又束手无策。他们可不想跟魔法师比谁的头更硬。不过他们还有一个可以挽回的办法,就是——

“把魔法符文解开吧。”

“嗯?什么魔法符文?魔法师大人。”

“就是脖子上的环形镣铐上的[标记法术]。你难道忘了吗?”

“哎呦,看我的记性。”矮个子城卫军想死的心都有了,标记法术就是在身体上施加一个魔法印记,犯人即使逃脱绳索的束缚,可他们的方位早就被施法术的人知道了。如果把犯人弄丢的话,不知道会挨多少条鞭子,甚至丢掉饭碗。他视死如归的伸出哆嗦的手指,按在左手手腕上,默念完咒语后,手腕上的黑色符印消失不见。

“这是我的魔法师纹刻,给你们的头儿,你们就不必吃苦头了。”考里昂把手中的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属片扔进愁眉苦脸的城防军的怀里。

那两名城防军脸色变的明亮许多。

考里昂丢下两名傻傻站在原地的城卫军,沿着街道向东前行。“有了魔法师的身份果然舒服,虽然这身份是假的,可是连三餐美酒全有着落了。呃...麦卡顿,应该死不了吧,好歹也是卡伦国教会里冒尖的骑士。”

考里昂哼着古里古怪的小调,在被暴雨冲刷的贫民区里四处乱逛。过了一会,找到了辛茜娅所描述的地方。

考里昂先围着楼转了两圈,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可惜现在是雨天,许多法术遗留下来的气味都被雨水给冲刷掉了。他揉揉鼻子,却不小心碰到了鼻子上的脓包,疼的他龇牙咧嘴。

进入楼内,考里昂把手杖向前伸出,手杖顶部冒出一团火焰,照亮了整个房间。一楼地板上到处都是木屑和杂乱的脚印,还有一两处还没干掉的血迹。考俩昂踏着楼梯上了二楼,他没有推开房门,反而弯下腰,从墙壁上的窟窿向里望

房间内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很明显发生了一场恶战。房间里的雨水已经淹没脚背,一张卖相不错的桌子被劈成了两半,木板碎片漂浮在水面上,被大风吹的不停转动。墙壁上有不少破布,上面插着许多的弓箭还有近战武器留下的划痕。窗户消失了,变成了墙壁上第二个窟窿,雨水正从外面不遗余力的灌进来。

考里昂吸了吸鼻子,打出一记响亮的喷嚏。手杖在手心中灵巧的一转,冒着电光的杖底击打在残破的墙壁上。

随着一声响亮的水花声,有个人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值得表扬,躲得还不错,告诉我你是——阿嚏,谁!”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6-1-3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章,漩涡(8)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7-2-24 10:36 编辑

麦顿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猛的睁开了双眼。

一团模糊不清却又耀眼的光芒刺入瞳孔,麦顿眯起眼,不得不伸手挡住这恼人的光线。脑袋里好像住进了一大群苍蝇,嗡嗡响个不停。

我已经死了?麦顿用手背揉了揉眼角,右手习惯性的在腰间摸索,令他欣慰的是,他的骑士短锤仍然守护在主人身边。

我这是在哪儿?麦顿挣扎着坐起上身,后背的刺痛让他打消了心中的一个疑虑——自己还活着。

自己正坐在一张舒适的木床上,胸前还有一条柔软的毯子。房间的壁炉里升腾着金色火焰,热气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令人安心。几把被毛皮包裹住的椅子摆放在壁炉旁,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有一张圆木桌。

麦顿的额头开始慢慢渗出汗珠,他这才看清楚,那团光芒原来是挂在头顶处墙壁上的油灯。

“恢复的还不错,麦卡顿。”距离麦顿很近的地方传出一句沉闷的说话声。

麦顿的布满老茧的双手抖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名。

“后背的伤差点要了你的命,老实躺着比较好。”

麦顿从对方的谈话中听到一丝转机,他迅速转过脸朝着声源望去。

壁炉旁边的阴影里,有个人穿着一副全身甲,戴着深蓝色金属头盔,雕塑一样坐在一张木椅上。有一件东西靠在椅子旁,黑暗中闪烁着红光。

麦顿眯起眼仔细一看,一把双刃战斧斜靠在椅子的扶手处,斧尖深陷入地板,矗立在地板上,那厚重的气势仿佛能把椅子压垮。

麦顿把视线聚焦在那人的金属头盔上来,在记忆中搜索片刻,“你是,在酒馆里的——”

“对,你说的没错。不记得了吗,咱们可算是老朋友了。”坐在椅子里的人调整了一下坐姿,蓝色头盔的边缘棱角反射出壁炉中耀眼的红光。

“老朋友?你是谁?”

“你的问题我都会说清楚的,朋友。先吃块肉干填填肚子。”

麦顿接下那人抛过来的肉干,胃酸开始在胃里翻滚。他狠狠的咬上一大口,快速的嚼着。

“你可以称呼我为克拉克。这里是阿卡卡城的西区,平民区的中心。”

“为什么要救我,你应该知道我正被‘伊米尔教’追捕。”麦顿含糊不清的问道。

“很简单,我很久之前见过你,所以出手帮了你一把。”

唔,该死的。”麦顿脑海里突然激起一束电流,他猛地把身上的毛毯掀到一侧,急切的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辛茜娅他们?”

“辛茜娅?你身边的4个人?”

“就是他们。”

“去救你的时候,我的眼线告诉我,他看到3个人从那栋楼里逃了出去。我想,他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克拉克以谨慎的语气回答道。

麦顿舒了口气,点点头。“很感谢。”

麦顿凝视壁炉里的火焰,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他用手掌贴在心房处,仔细感受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半个灵魂从自己的躯体中分离。

“你中了[永恒枷锁]。”蓝色头盔里的一双白色的眼睛注视着麦顿的动作,猜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什么?!”麦顿心中一怒,剧烈咳嗽起来。

“[永恒枷锁],你应该知道的,就是能限制人类使用自身魔法的药剂。这可不是我给你喝下去的。”

克拉克打开手掌,从手心里抛出一个空瓶子,空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麦顿的手边。“你看了这个应该会想起点什么。”

麦顿用手指捏起它,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卡尔拿出来的那只药剂瓶。

“不,我记得很清楚,我根本没有喝过这难闻的药剂。”麦顿皱起鼻子,摇了摇头。

“给你个提示,你的后背挨了一刀。”卡拉克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酒瓶和一个木制杯子。

麦顿陷入沉默,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些混乱。明明施放了教会的法术,却还是受了重伤。更想不懂的是,为什么自己会中[永恒枷锁]。

“不过我有点搞不懂,现在的骑士都喜欢用后背对着敌人?”头盔里的沉闷的说话声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从窗户外面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你被几个人捅了几刀,然后你就老老实实的趴下了。”

“奥,忘了还要谢谢你,让我们发了点小财。我的兄弟们把那群‘热情的小丑’送进了地牢,那个叫卡尔的家伙没想到还挺值钱。我在那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空的药剂瓶,里面有一股很浓的药剂味道,还有一把被涂上药剂的短剑。”

“该死,居然被摆了一道。”麦顿把未吃完的肉干全塞到嘴里,狠狠的嚼着。

卡拉克拔出瓶塞,倒满酒杯。“我听闻,你与教会闹翻的故事有好几个版本。我是个好奇的人,所以,如果你把事实告诉我,咱们就扯平了。”

“这故事可说来话长了。”麦顿望向克拉克。

“洗耳恭听。”克拉克做出请麦顿入座的手势。

麦顿起身离开床铺,他努力的控制疲软的双腿,走到木桌旁坐下。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并把那杯酒灌下肚。

“她的名字叫艾米丽。”

“喔,女人吗?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出生在卡伦国东部,神木河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家里比较富裕,家中只有父亲,是商人。有一天下午他出去讨债,就再也没回来。为了生存,只好把家里的东西变卖出去。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珍贵的首饰也不该只换取几个金币。到最后,身上的钱币花完,家里除了一张床一副被褥,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了。要么出去偷,要么挨饿。偷东西一旦被抓,肯定少不了毒打。有一次,我的腿被打肿,流了一地的血。只能爬回家躺在床上。那天晚上真的很难熬,不过那天却是我的幸运日——她,艾米丽出现在我的眼前。”

麦顿拿起酒瓶,把酒杯添满。

“艾米丽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个美人,眼睛格外的好看。她给我带来了草药还有一大块的烤肉,我的神,那烤肉简直让我高兴的要死。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带来的肉是从家里偷来的。

她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吃完,随后在我的腿部的伤口处涂上了药,她对我说,‘今后你别再去偷了,你再去就会被打死的,我每天晚上给你带烤肉。’从那时起,她连续一个月,每天晚上给我带烤肉。偶尔还能互相聊天。

一个月之后,艾米丽的父母发现了她的举动。把艾米丽锁在楼顶的房间内,禁止她外出。于是我半夜经常攀爬到楼顶,通过窗户,往艾米丽的房间塞进一些好吃的浆果,或者用木头制作的玩具。

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镇里来了一群伊米尔教徒。他们是来搜集‘神的泪珠’。”

“‘神的泪珠’是不是那个挑选少女的仪式?”克拉克依旧一副闷里闷气的声音问道。

“是的。”麦顿再次灌下整杯酒液,继续说道,“每隔十二年,伊米尔教会以神的名义,在教会控制的地区内召集十六岁至十八岁的少女。她们之中会使用魔法,家庭中有人加入伊米尔教会,并且还是洁白之身,才会被伊米尔教会选中。被选中的少女被称为‘泪珠’,将进入伊米尔教会学习法术、礼仪、音乐和舞蹈等。最后,她们之中将诞生一位女祭司。

那时在小镇的广场,我躲在角落,眼睁睁的看着艾米丽满脸笑容,登上了教会的马车。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进入伊米尔教会做一名骑士,继续追寻艾米丽的身影。

后来我在当地的伊米尔教会分会报了名,每天训练。五年后进入伊米尔教会,我与艾米丽见面的时候在选拔女祭司的仪式上。”

脸颊泛红的麦顿端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她没有成为女祭司。仪式结束后,我去安慰她。她告诉我,她不想回家乡,怕被镇上的人嘲笑。我告诉她,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侍从。她笑了笑。

之后,艾米丽留在教会,成为专门服侍女祭司的女侍从。每当我孤独的时候,艾米丽就会给我她亲手做的汤,它能让我内心安定。

有一天晚上,艾米丽找到我并告诉我,她再也不想待在教会。她说想跟我一起去远方平静的生活。我当时欣喜若狂,于是握着她的手准备逃出教会。可惜被发现,我拼命杀出一条血路,一路上杀死了几名骑士和守卫,最后我们还是被抓住了,他们把我和艾米丽关进了教会的地牢。”

“你是怎么从地牢里出来的?” 克拉克的头盔向上抬了抬,灼热的视线从头盔的护目里射了出来。

“抱歉,这个我不能说。”,麦顿摇了摇酒瓶,向克拉克示意酒瓶空了。

“你难道不考虑一下?”克拉克再次取出一瓶酒,拔出瓶塞。

“考虑什么?”

“我可是佣兵,只要你有钱,我和我的手下可以护送你到任何地方,甚至是国王的被窝!”克拉克把空了无数次的酒杯倒满。

“国王的被窝我可没兴趣。”麦顿夺过克拉克手中的那瓶酒,塞进了怀里。

“我这里可以降价,你只要说个数字——”克拉克无奈的搓了搓手。

“不。多谢你的好意。”麦顿打断他的讲话,“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等一下,还有一封信。有人留给你的。”克拉克把手伸进头盔里,从里面抽出一封软趴趴的信。

麦顿疑惑的接过湿答答的信,信封完好。他撕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羊皮纸——红秋之月凌晨二时,方尖塔,多多罗。

“这封信怎么来的?”麦顿仔细查看羊皮纸上的字迹,问道。

“把你从那栋楼里搬出来之后,我让赛尔去那个房间里清除残留的魔法痕迹。没过多久,进来一名穿着魔法师衣服的老头子。”克拉克继续说道,“那老家伙还真的挺厉害,抓住了赛尔,还把所有的信息全从赛尔的嘴中倒了出来。最后留下这封信。”

“多谢。”麦顿把信塞进胸口内侧的口袋。“现在是什么时刻?”

“凌晨一时,你已经昏睡了一天。”

麦顿把手掌握成拳头,感觉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他站起身,把短锤摆放在更顺手的位置上。与克拉克再次道谢,推开屋门离开了房间。

头盔里的双眼凝视着那扇刚刚关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13,漩涡(9)

本帖最后由 Μέδουσα 于 2018-1-19 22:30 编辑
阿卡卡城上空的黑云渐渐散去,两颗一大一小的银色月亮露了出来。

麦顿焦躁不安的看着手里的地图,这张地图还算详细,画出了阿卡卡城绝大部分的区域和街道,以及标志性建筑。

在明亮月光的帮助下,麦顿在地图上扫了几眼就轻松发现了方尖碑的位置。

“第二大道跟第五大道的交汇处,再往东一点儿。”麦顿默念着地址,把地图塞回上衣的口袋。

高耸的方尖碑坐落在方形的荣誉庭院内,碑身上刻满了名字,而地下埋着数以万计的勇士的躯体。这群勇士带领军队成功击退树妖之后,便长眠于此。

他钻进那些灰暗的小巷,远离大道。由于不能使用魔法,彷徨无助的感觉在麦顿心头挥之不去,好像有种可怕的生物正在不断的吸取身体里的血液,但又毫无办法。他对炼金药剂的知识一窍不通,不知道有没有方式可以重新使用魔法。

麦顿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静。他的后背贴在墙壁上,倾听身后是否有可疑的脚步声。但是除了属于自己那击鼓般响亮的心跳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等了片刻,没有异样之后,他才敢继续行动。

很快,方尖碑的轮廓出现在麦顿的视野中。

麦顿花了点时间,轻手轻脚的翻过荣誉庭院的外围栏杆。他握着骑士短锤,弯着腰,警惕的靠近泛着淡淡白光的方尖碑。

不出所料,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方尖碑底部。他一动不动,面容清晰可见,确实是考里昂的脸,但是看起来又有点古怪。

虽然他的内心极其不愿意去靠近,但是双脚却不断地接近坐在方尖碑底下的考里昂。

考里昂的容貌更加清晰,一把银色的大胡子,眯着眼睛,鼻子有大又挺,穿着一件棕黑色的大衣,头上还戴着尖顶帽。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在睡觉。

麦顿停下脚步,伸手去触碰考里昂的肩膀。

一只手突然从麦顿背后伸出,一把抓住了他向前伸出的手臂。

“别碰它,这是诱饵。”考里昂不自觉的对着麦顿嗅嗅鼻子,皱起眉头,“快跟我来。”

考里昂提起手杖摆在胸前,急急忙忙冲着北面飞奔,麦顿紧随其后。他们绕过几块竖在地上的石碑,逃离荣誉庭院,直接奔向第二大道南面的平民区。

“辛茜娅在哪?”在漆黑的小巷里跑了一阵,麦顿望着考里昂的尖顶帽忍不住问道。

一个安全的地方。”考里昂头也不回。

“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考里昂忽然止住脚步,双手高举手杖,手杖上的魔法纹路绽放出橙色的光芒。

“Fmfnfou J Dbmmfe… [土元素:岩之壁垒]”手杖迸发出来汹涌的魔力在空气中震荡,形成了一股风压。紧接着,一堵魔法石墙从考里昂的脚尖前拔地而起,像蛋壳一样将两人包裹其中。

咚!咚!咚!…

石壁外侧连续发出五声令人有些畏惧的巨响。石壁内成片的泥沙从头顶上方掉落,砸到考里昂和麦顿头上。

麦顿满脸土灰,握紧骑士短锤,看着石墙不住的颤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幸好这堵魔法石墙还算牢靠,完美的防御下飞来的法术,不过还是有一道深深的裂缝从石壁底部一直延伸到顶端。

“真够劲…”考里昂绷紧的脸稍微缓和,扬起的眉毛也压了下去。

“想跑哪儿去呀?”一声甜甜的女性嗓音隔着石壁传入两人耳中。

“别以为你那点花招就能骗过我的眼睛。”

石壁内,考里昂对着麦顿做出禁声的手势。

“喂!老娘问你话呢,竟然敢不应声?”

咚——咚——。石壁又挨了两发发威力十足的法术。

石壁内又多出一道裂缝。

“偷了别人的东西,竟然还缩着不敢见人?真是笑掉大牙。”

“偷?他是谁?”麦顿在身后疑惑的问道。

“咳咳,一个婆婆妈妈的女法师,这个你不用管,交给我就好了。”

考里昂提了提嗓子,隔着石壁喊道:“不就是偷了你一件斗篷吗?吶,还给你好了。”

“哼。胆子还真不小,还敢偷我的法师铭刻。等会把你杀掉还算便宜你了。”

“哎呀,迫不得已阿。我都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借一下吃顿饭,吃完就还给你,小气鬼,你这样肯定找不到男人的。”考里昂吹了吹大胡子。

“你说什么!”

球型石壁上方露出一个小洞,一件魔法师的披风被丢了出来,落在满是泥巴的道路上。

“龌龊的爬虫!给我滚出来!”外面女人的声音似乎愤怒到了极点。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考里昂想象中猛烈的法术,反而周围陷入了沉静。

考里昂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突然抬头大叫一声“糟糕!”。

球型石壁开始颤动,不是散架,而是在——收缩!

“小爬虫,别以为缩在里面,我就拿你没办法。”

“没想到她竟然是土元素专精…”考里昂重重拍了下额头。

考里昂的这套石壁法术本来就是一个低级元素法术,并且原计划并不是在石壁内保命,而是再次释放法术,从地下挖个洞逃之夭夭。考里昂跟女法师斗嘴正来劲,根本就忘了这事。更厉害的是,外面的女法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这石壁法术变成她自己释放的法术,正好瓮中捉鳖。

“考里昂先生,现在改怎么办?若是以前,给短锤灌注魔力就能打破。可现在...”

“别着急。”考里昂把手杖抵在颤动的石壁上,杖底闪烁着炽热的橘红色的光,石壁接触到手杖的部分渐渐变黑融化。

不一会,石壁被烧出来一个大洞。

满头大汗的麦顿和考里昂依次从球型石壁里钻出来,狼狈的趴在布满泥浆的街道上。

“小爬虫终于肯出来了?”女法师调侃道。

还没等考里昂站稳,一个又大又粘的蛛网当头盖下。考里昂敏捷的抬起橘红色的手杖,蛛网瞬间化为一团灰烬。

“哼,有点两下子。那就来尝尝这个。”女法师翻开左手上的魔法书,右手指按在书页上,一长串橙色的咒文被手指从书中抽出,右手一挥,消失在空气中。

[土元素:沙蛇]

几乎是瞬间,数不尽的沙蛇从两人脚下的泥土里钻出来,缠住了两人的脚腕。麦顿用拳头击断沙蛇,但却是徒劳。神态自若的考里昂闭眼咏唱咒语,任凭沙蛇爬上腰间。

绝大多数土系魔法并不是立即毙命,而是缠斗,令对手精疲力竭,这个道理考里昂再清楚不过。麦顿身上的沙蛇越来越多,马上就要窒息。

“Fmfnfou Jo Nz...气元素:风之甲”

随着考里昂的一声长啸,一股旋风凭空出现。旋风以考里昂为中心,吸走周围的沙蛇,无数的沙蛇变成了黄沙被旋风带入云端。两人逐渐恢复了活动。

周围居民区的屋顶遭了殃,屋顶上的瓦片全都飞上了天。小巷两端早就挤满了城卫军和贵族的私军,他们高举着水晶灯,握着利剑。也不敢出手,只能在远处看热闹。

“两个法师打架根本没法插手啊!咱们只能活捉那个男法师的仆从。”麦顿听到远处的城卫军无奈的议论。

“哈哈哈,真有一套。”女法师眯起眼,拍了一声掌。

“过奖,过奖。”考里昂故作轻松的捋一捋大胡子。

轰!

考里昂两人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脚下的沙土突然变成了一只巨手,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们攥住。巨大的挤压力让考里昂差点吐出鲜血。

“大意了,”考里昂望着挂着笑容的女法师,心中思索着,“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致命的法术…”

“哈哈哈...再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么?”

考里昂板着脸,默不作声。

“是不是在想我什么时候释放的这个法术?”女法师收起魔法书,双手抱胸,“你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说了你也听不懂。”

“贝拉特里克斯法师大人,这两个人能否交给我们城卫军来处置?”一位城卫军长官凑上前来,跪姿对她行礼。

“交给你们了,我对鲜血没什么兴趣。”贝拉摆了摆手。

“遵命,贝拉特克斯法师大人。”

“恐怕现在还不行。”考里昂吹了吹胡子,对着贝拉笑了笑。

贝拉特里克斯似乎闻到了一股不好的兆头。

“我还偷了你一件睡衣。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向我要吧。”考里昂对着贝拉特里克暧昧的眨了眨眼。

拳头形状的石牢内,银光乍现。下一秒,考里昂和麦顿不见了踪影,只能看到一枚金属戒指从石牢内滚了出来。

满脸通红的贝拉特里克斯又气又怒,她使劲跺了跺脚,对着地上的戒指释放了一个狠咒,戒指立即变成了粉末。

“别让我抓到你!你这个老不死的爬虫!”贝拉特里克斯抓狂的要死。

在城市另一侧,一座废弃的磨坊里射出几缕银光,随即又传出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考里昂老先生,咳咳咳,咱们现在,咳咳,在哪?”

“咳咳,城西,阿卡卡城城西。”

麦顿从废木板堆里站起身,把吃了一嘴的灰吐出来。

“辛茜娅他们呢?”

“就在前面不远,真是倒霉。竟然被那个臭妮子给拦住了。”考里昂捡起地上的圆顶帽,拍掉上面的灰尘。

“既然有传送戒指,为什么不早用?”

“这个你就不懂了,传送法术很容易被追踪,这个解释得花好几天。”

“偷法师的铭刻,会被法师公会追到天涯海角…”麦顿拔掉头发上的草根。

“就借一下。好了不说了,准备上路,传送魔法可一点也不安全。”烦躁的考里昂把尖顶帽扣在头顶。

考里昂和麦顿刚刚离开那座废弃的磨房,几个人影就出现了磨房旁边的屋顶上。危机来的如此迅速,以至于考里昂没有任何反应。

“这边。”考里昂向麦顿招招手,他们钻进一个小门,踏上楼梯到达二楼。麦顿推开房门,立即引来一阵惊呼。

“麦顿!”辛茜娅激动的的扑向麦顿,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你身上的伤…”

“多谢您的关心,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几天你在什么地方?”

“在一位佣兵的家里。”

“吃东西了么?来,快吃点。”高兴的辛茜娅把半块花蕊饼塞入麦顿手中。

“有话路上再说,现在装备上物品,连夜出城。”考里昂挥动手杖。

“游吟诗人怎么不在这?”麦顿在房间内扫视一圈之后,发现似乎少了一位。

“辛茜娅都跟我说清楚了,不能再带着她,否则她会拖累我们。”考里昂苦着脸继续说道,“我把她领到冒险者公会,现在牧师正在对她治疗。”

麦顿只好点了点头。

他们整理好物品,从这座屋子的后门悄悄溜到大街上。

就在此时,洪亮的钟声冲击着阿卡卡城内所有人的耳膜。利斯、辛茜娅一行人站在街上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声音?”利斯问道。

“敌军准备破城了!”辛茜娅看着众人惊恐的回答。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7-8-2 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坑坑坑

第14章,占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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