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ユウ]银之十字架与吸血姬5[台/简]

せんり

银之十字架与吸血姬5
─────────────────────
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十月ユウ
插画：八坂ミナト
译者：石学昌
扫图：跟干部一起玩乐的路过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妹汁骑士撸大爷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体谅图源、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不可修改文本档，转载请务必保留资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轻小说文库
─────────────────────



简介：
　　「『真祖』已经不存在了……最后的『真祖』就是蜜拉露卡（那个女人）吗？既然如此，我又是什么！？」
　　个性娇纵蛮横，粗枝大叶，卻出乎意料地纯情的失忆吸血鬼·露修罗，以及帮助她找回失去记忆的少年·红城绯水。
　　为了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露修罗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在绯水面前的是以前曾经跟绯水一起住过，最后化为灰烬消失的吸血鬼·蜜拉露卡。
　　知道露修罗出身的蜜拉露卡，到底有什么目的？而「真祖」的谜团即将揭晓——
　　校园妖魔恋爱喜剧&动作小说，在此完结！
　　




目录：
　　序  章
　　第一章♦真红的归还
　　第二章♦真红的彷徨
　　第三章♦真红的失控
　　第四章♦真红的再会
　　第五章♦「真祖」对「真祖」
　　第六章♦血的真实
　　最终章♦白色结局
　　后  记

せんり

序章


    露修罗消失了。
    这句话若化成文字听起来很简单。但绯水花了一些时间，才接受了这个意外的事实。
    运动会后的补假日，当绯水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过去他往往会因为露修罗咬着他的脖子吸血而苏醒，但这天他醒来的方式不如以往——他醒来的时候没有闻到血腥味，而是极其普通……自然地起床。
    尽管觉得奇怪，绯水还是洗了脸，喝了水，做了两人份的午餐。
    「喂～你还在睡吗？」
    露修罗不可能外出。
    她要出门的话，基本上都是跟自己一起的。就算绯水在睡觉，她也会先把绯水打醒。
    所以如果没有看到人影的话，露修罗应该是在她的房间，也就是以前蜜拉露卡的房间里才对。
    她现在应该像一般的吸血鬼一样，关紧门窗，在黑暗中睡觉吧。
    「……奇怪？」
　　露修罗不在房间里。
    房内不见露修罗的踪影，床上也……没有躺过的痕迹。
    棉被铺得很整齐，不像是有睡过的样子。
    如果光是这样还好。
    问题是，露修罗的私人物品也都悄悄地不见了。
    就连她爱用的棺材也从房间里消失了。
    当然，那不是外出时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
    这时，绯水终于发现。
    露修罗…………消失了。
    「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尽管绯水觉得焦躁，但他心里还是存着些侥幸。
    反正，她一定是在哪里闲晃吧。
    棺材也是……应该是为了什么理由才带出去的。
    「总之…………还是先问问看吧。」
    总而言之，绯水一一传了简讯询问芽依、枝璃、希璃华——有可能知道露修罗的去处，或是可能跟她一起行动的少女们。
    露修罗的交友关系十分狭隘，万一她发生什么事，可以依赖的肯定只有她们。
    绯水不记得自己特别做过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而且他也觉得一定会有人知道露修罗去处的。


    「人家不知道～什么？你们吵架了吗！？这是个好机会，要不要来跟人家生个小孩呀♡」
    「我不知道。身为监督负责人，请好好地管理她的去向。」
    「对不起，我不知道耶。话说回来，下个周末…………你有空吗？」


    少女们各自回复了很有自我风格的简讯过来。
    绯水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吃午餐再说。
    反正，到了晚上，露修罗就会回来了吧。
    至少他在这个时候遗抱持着那种天真的自信，态度很充容。
    可是一直到晚上来临…………露修罗还是没有回来。
    这时，绯水才终于认真地开始找寻露修罗。
    包含棺材在内的私人物品都从房间里消失了，这让他更加着急。
    露修罗没有留下任何书信，仅留下了之前放在她棺材里的金币。
　　在某个层面来说，她留下了最应该带走的东西，这说不定就表示出她诀别的坚定意志。
    「这是……至今为止的房租吗？这根本让人笑不出来啊…………」
    绯水将麻袋丢在客厅的小桌子上，在夜里的街道上狂奔。
    露修罗有可能驻足的地方，之前她曾经去过的地方，绯水都一一找过。
    然而就是找不到露修罗。
    绯水也四处打听，这样就算没找到露修罗，至少可以知道她去了哪里。
    但就是没有任何线索。
    最后他抵达的地方是学校。
    只要到了早上，露修罗就会出现了吧。说不定自己现在根本不需要这样到处寻找。
    尽管如此，他还是爬过了紧闭的校门，进入了无人的校园里。
    他进不去锁上的校舍，只能在周围彷徨踱步。
    但果然还是找不到露修罗。
    「咦？绯水同学？」
    他只找到了在校园里徘徊的幽灵——不破透子。
    她就像一般的幽灵一样，周围有火球跟着，在空中飘来飘去。
    以某个层面来说，绯水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想要问她的意见。要找被束缚在学校里的她，只能在这里碰面了。
    「透子小姐……你有看到露修罗吗？」
    「我没看到她耶～怎么了吗？」
    「…………她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她。」
    「什么？离家出走！？她没有留下什么讯息吗！？」
    「就是因为没有……我才烦恼啊。」
    没错——如果露修罗留下了「请不要找我」这种直接的讯息，绯水就不会这么担心了。因为那就代表着「快来找我！」的意思。
    若绯水没有去找她的话，她肯定会马上出现，嚷嚷着「来找我啊！」。
    可是她没有留下讯息。
    连一声招呼都没有，这让绯水确切地感受到她沉默诀别的意志。
    以状况来看，露修罗……也不像是被硬带走的吧。
    十之八九，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在夜晚的街道上狂奔时，不管心里愿不愿意承认——他开始接受眼前的事实。
    「不可以太钻牛角尖喔。你问过希璃华她们了吗？」
    「早就问了。狩夜似乎也在帮我找……但都没有回音。」
　　「………………」
    「谢谢你的帮忙。明天见……不，已经是今天了呢。学校见。」
    绯水现在的身体本来就不是最佳状态，而且他在运动会时勉强自己全力奔跑，以及流失了体内的血液——身体状况非常差。再加上焦躁跟找人的疲惫，使得绯水最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学校。
    一回到家，露修罗说不定就回来了。
    她可能为了绯水不在家而生气，然后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那类本来应该是他要说的话。
    但是，露修罗不在。
    绯水直接倒在床上，瞬间陷入沉睡。
    直到早上，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上学，但是露修罗也不在教室里。
    他问了芽依跟枝璃，却毫无收获。
    午休时候，他去找希璃华交换情报，却也还是一样。
    第二天、第三天——同样的情况不停地重复，结果依旧没改变。
    搜魔课也透过枝璃的居中协调展开了行动。
    兰月似乎一边抱怨着，一边帮忙。
    可是，却还是找不到露修罗。
    她消除了一切的痕迹，就这样消失了。
    一个礼拜、一个月——时光飞逝，季节也即将从秋天转成冬天。
    不知不觉中，绯水开始习惯没有露修罗的日常。
    最起码，绯水周围的人似乎都顾虑到他，绝口不提露修罗。
    因此，那天绯水真的是睽违已久——从班长世罗玲奈的口中，听到了露修罗的名字。
    「德古拉同学……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谁知道。」
    绯水冷冷地回应。
    回家时，两人凑巧走在一起，并肩走了一会儿之后……玲奈下定决心，说出了露修罗的名字。
    她侧目观察着面无表情的绯水，断断续续着丢出话题。
    「她回去国外的老家了……对吧？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我没听说。不过…………她应该还是觉得那里很舒服吧。说不定会一直待在那里了。那样不是比较好吗？」
    绯水以单调的语气，陈述着混有真实性的谎言。
    由于绯水以前曾经盛大地公告过露修罗是他住在海外的远亲，因此在露修罗失踪时，这个设定也发挥了效果。学校方面也透过了枝璃提出休学申请。
    只不过，玲奈似乎不相信。
    表面上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提出怀疑……但有时候，她会悲伤地看着露修罗如今空着的座位。
    「运动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
    玲奈苦恼地问。
    「没什么啊～班长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绯水刻意强调了句子的语尾。
    玲奈看起来并没有分身现象的后遗症。在教室里坐在他隔壁的玲奈，和往常一样品行端正……但她应该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吧。
    她想必多少会有一些分离后的自己的记忆，或者，也许她已经知道了露修罗的真面目。
    但是在运动会后——
    「你是因为练习练过头，身体太累了，所以才会作恶梦吧。」
    绯水只用这句话就蒙混过去。
    玲奈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也没有再追究下去。
    对于露修罗消失一事，玲奈好像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她至今仍什么也没说。
    这也许是她单方面的体贴，但很遗憾的，现在的绯水没有多余心思去顾虑到她的心情。
    「你……不去接她吗？」
    「接谁？」
    「德古拉同学…………」
    「没有消息就表示她很好。话说回来，我们也不是那种亲近的关系。」
    没错。
    吸血鬼跟人类——他们只是这样的关系。
    而露修罗消失在黑暗的彼方了。
    「那，我往这边走。」
    绯水冷淡地说完，跟玲奈分开。
    他刻意不看玲奈的表情，一个人孤独地走回家。
    没有露修罗一起陪伴回家的路上，实在是很安静。
    因此，迎接即将来临的圣诞节的街道，显得特别喧腾热闹。
　　装饰得十分漂亮的行道树，更加明亮的霓虹灯，来往的人潮——这一切，都凸显出绯水的孤独。
    他已经隐约感受到了。
    今后自己大概都得这样一个人过了吧。
    所以，就算他回家打开门，他也不说「我回来了」。
    就算看到玄关摆着一双明显是女性的高跟鞋，他也不慌张——
    「…………！？」
    绯水急忙脱下鞋子，进到屋子里。
    客厅里有人。
    而且还传来了电视机的声音。
    「……露修罗！？」
    绯水打开门，急忙跑入客厅。
    但在他踏进客厅里的瞬间，绯水露出困惑的表情。
    沙发上躺着一个一副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的女人。
    她放松的姿势就跟露修罗一模一样，不过她的妖艳程度却远胜于露修罗。
    「欢迎回来。」
    她像是跟绯水很熟似的，若无其事地和他打招呼。
    她身上穿着跟内衣没什么两样的黑色细肩带礼服，从仰躺的姿势坐起上半身，展露出白皙的肢体。
    「蜜拉露卡…………？」
    比露修罗更令他惊愕的存在，闯进了绯水的视线里。
    这个过去化为灰烬，且在运动会时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女人，他忘也忘不掉。
    「怎么了？你怎么呆站在那里？泡杯茶给我应该不为过吧？」
    「……开什么玩笑。我有一堆事情要问你……那家伙死了。早就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怀里。那么……你是谁！？」
    在寻找露修罗的过程中，绯水反复地思考。
    得到的结论是——她是冒牌货。
    应该是这样子的。
    要不然不可能的。
    即便眼前的女性有着完全与她一模一样的外表、白里透红的白皙肌肤、宛如波浪般的乌黑秀发，但就算那比鲜血还要红艳的嘴唇说出任何话，都改变不了她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
　　化为灰烬，随风而逝。
    只剩下留在绯水手里的些许残渣而已。
    而且连那些残渣都已经失去了。
    对认识本尊的人来说，眼前的精细巧妙冒牌货，就只是厌恶的对象罢了。
    「你……是谁？如果只是恶质的整人游戏，我不会放过你的……」
    绯水的眼神里出现了危险的光芒。
    听到这些他平常绝对不会说的话，拥有蜜拉露卡外型的女人只是耸耸肩，露出妖艳的微笑，一副觉得很无聊的样子。
    「如果你敢的话，就试试看啊。」


第一章  真红的归还


    「对不起，我太得寸进尺了………………」
    绯水立即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被打得遍体鳞伤……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
    虽然绯水已经习惯被女性欺负，但这次实在很惨。
    另一方面，欺负绯水的罪魁祸首正躺在沙发上，优雅地啜饮着要绯水准备的麦茶。
    「真是的，你难道连该怎么跟我讲话都忘了？凭你那和以前一样虚弱的身体，居然还说要跟我打啊？」
    她受不了地说，接着直接将视线从绯水身上移开，再度看向电视上播放的回放连续剧。
    她熟练地操作遥控器，真的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十分放松。
    绯水咬牙忍受着这不合理的对待，一边确认着现况。
    他难得要帅地说出了很酷的台词……没想到却被秒杀了。
    对方只弹了他额头一下，他就差点昏了过去。然后肚子吃了一拳，被踢了好几下后，又被整得惨兮兮，最后衣服还被剥得精光。
　　两者之间的次元也差太多了吧。
    但这就是他跟蜜拉露卡的日常相处模式。
    没错……他想起来了。
    她比芽依性感，比枝璃冷酷，比希璃华聪明，比透子神出鬼没，比兰月还要快速。
    而且，也比露修罗更像个暴君。
    自己以前就是跟这样的女人住在一起。
    「……呃，所以，你到底是谁？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也知道你拥有不输给吸血鬼的身体能力就是了。」
    总而言之，绯水放弃挣扎。一脸不高兴地询问。
    另一方面，专心在看电视的女人，并没有特别在意，她若无其事地说：
    「我是蜜拉露卡。你连养大你的人都忘了吗？忘恩负义就是在讲你这种人啊。」
    「我·就·说·了，那家伙已经死了！不要再让我说一次了，可恶……」
    一想起蜜拉露卡死时的情景，绯水的脸便因为痛苦而扭曲。
    唯有那个画面，他永远无法习惯，也永远不会从记忆中消失。
    「吸血鬼也许是不老不死，但却不是永远不灭的存在，我是这么被教育的。『真祖』的生命力虽然非常厉害，不过也就只是吸血鬼之祖而已，『真祖』同样拥有一般吸血鬼的所有弱点。特别是怕日光跟十字架这两点，就算是『真祖』也一样。那时候，蜜拉露卡的遮光剂失去了效果，而且因为她一直在帮我做心脏按摩，所以也没有时间准备备用的遮光剂。」
    「………………」
    「所以她直接照到了日光，而且还是超过她极限程度的阳光。因此她的身体化为灰烬崩毁。在那种状况下，她要怎么活下去？」
    绯水不想回忆起这段过去。
    一旦说出口，他便更加感到绝望。
    吸血鬼在那种状态下，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嗯……也是啦，你会这么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理解的，我看到的画面就是事实。怎样，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我吗？」
    听到绯水挑衅的语气，她还是一直盯着电视。
    「这要说起来，话就很长了呢。」
    「无所谓，你就说吧。我会听你说的。」
    「其实我还活着。嗯，结束。」
    她只花了几秒钟交代，便继续看电视。
　　「……喂，这也太短了吧！你真的在开我玩笑吗…………！？」
    绯水站起身，不停地握紧拳头。
    看到他这样子，她只是冷冷地说：
    「谁说你可以站起来的……？看来有必要重新好好管教你喔…………？」
    绯水反射性地伸直背脊，恢复跪坐的姿势。
    他的身体擅自采取了行动。
    不是因为吸血鬼的魔眼，而是基于更基本，对全人类来说更普遍的命令。
    也就是无法忤逆母亲的儿子。
    那刻划在他DNA里的命令，违背了他的意识，使身体直接反应。
    他隐约地理解到了。
    对方可是那个蜜拉露卡——不管是谁用什么方法，应该都无法重现她的美貌。
    众多艺术家都曾经求过她当模特儿，然而因为无法重现她的美丽，使得他们都因她而折翼。
    有的人折断画笔，有的人拿刨刀攻击自己。
    这是蜜拉露卡喝红酒喝醉时自夸的英勇事迹，但老实说，绯水不觉得这些话是虚假的。
    可是要是如此，那眼前这个拥有蜜拉露卡模样的女人——
    「……姐姐，可以请你讲得更清楚一点吗？」
    绯水一脸不满，但还是搓着手，认真询问。
    总而言之，这时候不能随便出手。
    「你终于想起该怎么跟我说话了啊。差不多该穿上衣服了吧，你打算展露那瘦巴巴的肉体到什么时候？」
    「那还不是你脱掉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绯水转身穿上衣服，移往小桌子旁的坐垫上坐下后，便用手撑着下巴，准备聆听。
    对方也终于关掉电视，转身看向绯水。
    「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都因为我是『真祖』。」
    「不是啦，我是说…………」
    「你还记得吗？所谓的『真祖』都会有各自固有的特殊能力。」
    「……嗯。」
    打从绯水年幼起，他就常跟蜜拉露卡聊天，得到了许多有关吸血鬼的知识。
    虽然有各式各样关于吸血鬼的传说，但除了人类被吸血之后会变成吸血鬼，或是拥有魔眼这类几个必有的性质之外，还有所谓（个性）的能力存在。
    肉体能变化成雾状、身体的一部分跟蝙蝠之类的动物共有、没有确切的实体，能变化成各种姿态——这一类的能力就并非所有吸血鬼皆具备。
    这些所谓的特殊能力，会由父母传给孩子，主人传给仆人。
    也就是说，一切追本溯源的话，都得看吸血鬼血统的始祖——「真祖」是否拥有这个能力。
    「正因为是『真祖』，其能力跟子孙或是仆人等级完全不同。不过，即便是『真祖』，也并非拥有所有吸血鬼的特殊能力，毋宁说，一个系统有一种能力……这样吧。」
    绯水回想起日常生活里那些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无用知识。
    蜜拉露卡没有特别指导他念书，不过倒是说了不少像这种无谓的知识。
    「没错，实际上，我的身体无法变成雾，也不会变身。那我问你，我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不，我不知道。虽然我认识你这么久，但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想也是，因为，我也不知道。」
    「……喂。」
    「我是在那一瞬间——是在即将毁灭的那时候才知道的。」
    绯水睁大眼睛。
    「那时候」指的就是蜜拉露卡的身体崩毁，化为灰烬的时候吧。
    她到底是怎么挺过那无法抵抗的毁灭命运？
    「你的特殊能力……到底是什么？」
    「讲出来倒是很简单——再生能力，仅仅如此。」
    「只要是吸血鬼，每个人都有再生能力吧！？即便是『真祖』，程度比其他吸血鬼要高上一级，但还是无法抵挡弱点啊。你应该……挡不住日光吧。」
    「没错。只要被日光照射，我就会毁灭。但我就是比其他吸血鬼还要能多撑那么一会儿，而就是这顽强的身体拯救了我。」
    「…………？」
    「我的身体的确崩坏灭亡，随风而逝。只是在那个时间点，我的身体内侧……应该说是像核心的部分，还没有完全被日光所烧毁。嗯，不过，那也就只有一些些的余裕而已，但就是那几秒钟的余裕，给了我『血液』。」
    这么简单的字眼，对绯水来说却很有说服力。
    对吸血鬼来说，血就是一切力量的来源。
　　即便是被太阳灼烧，在即将毁灭之时，只要能够得到血，吸血鬼的确就有可能复活。
    「但是……你的肉体几乎完全化为灰烬，随风而逝了啊？那要怎么能够得到血？莫非是风传递给你的？」
    「你答对一半。是我顺从的仆人为我运来了血。」
    「什么？」
    「鸟跟虫……在天空飞翔的众多存在，为我运来了血。很遗憾的是，那里没有蝙蝠，所以它们没有来。」
    她很愉快地说。
    以魔眼将万物化为她的仆人，这位女中豪杰的眼神里，发出了鲜红的光芒。
    「魔眼……？不，可是，在那种状况下根本无法使用…………你是之前就准备好的……？」
    「也许早知道就该为了这种紧急情况事先准备。实际上，很多人都会利用蝙蝠当使魔；但我不太一样。我说过了，这就是我的力量。一旦面临了无法维持存活的濒死危机，周围的所有存在就会自动成为我的仆人，为我运来血。而且，这种能力只有在陷入危机时才能派上用场，所以这是可以让我永远活下去的能力。」
    绯水终于听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这件事并非荒唐无稽。
    吸血鬼之所以能不老不死，的确十分依赖忠诚的仆人支持，尤其更是常常听到要建立完善的补给血液体制。
    尽管如此，还是会有出乎意料的事。
    眼前的女性所说的，就是连意外都能完全避免的终极不老不死的维生能力。
    不过，这能力绝对不是万能的。
    就如她自己所说的，要是再晚一点得到血的话——她一定就会化为灰烬四散吧。
    这种说法虽然不太适合吸血鬼，然而，也许这就可以称为是奇迹吧。
    「……这说法听起来还算合理。但是，为什么…………你没有马上回来啊？」
    绯水嘟起嘴巴。
    绯水的语气毫无自觉地变得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
    「没办法啊，因为我的身体真的已经遍体鳞伤了。我虽然勉强修复了头部跟身体，但却凄惨地直接掉在地面上，像只虫一样在地上爬，好不容易才移动到比较安定的树荫下，就这样无法动弹了。之后，只能请附近的动物帮我运血来。幸好那里是个战争地带，所以周围到处都是血，只是质量实在糟得可以。要让全身上下再生，恐怕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如果我不是『真祖』的话，说不定还得再花上一百年。好不容易我可以靠自己移动，恢复成原来的状态，至此已经又花了不少时间。而且，要回到这个没有邦交的国家，我真的是费了不少心思。活了超过两千年，我可以说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
    她叹了口气，就像个人类一样。
    她的美貌，的确蒙上了一层疲劳的阴影。
    就算她是「真祖」，可是在即将被日光烧灭之前受到了严重的灼伤，也的确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跟体力再生。
    「话说回来，再生的过程中实在是满血腥的。虽然我对这种事算是很熟悉了，但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挺痛苦的。最让人生气想咒骂的，就是居然还有秃鹰误以为我是尸体，用嘴巴来啄我。就连像我这样的人，也好几次都感到很挫折呢。」
    「吃晚饭前不要讲那种恐怖的话啦！这种话你可以讲得婉转点啊！」
    「是你自己要问的。我可是在那种状况下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还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当然得花上对等的时间跟经历相对的痛苦。」
    听到对方直接反驳，绯水只好换了个方式询问。
    「那……之前是怎么一回事？你如果活了下来，可以回来的话，照理说，回来找我就好啦？然而……啊，对了，从状况来判断……班长的分身事件是你搞的鬼吧？而且，运动会后你来找我的时候，你明明也可以好好地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再回来我身边，这样不是很好吗…………？」
    虽然说是反驳……但绯水没有什么责怪对方的意思在，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
    因为，他已经——完全不怀疑眼前的女性了。
    「之前我确实想和你见面，好让你放心。很丢脸的是，我的身体虽然能动，但因为毕竟接触到了日光，肌肤的损伤还很严重。当时我没有露出肌肤也是因为如此，那时候，我还真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不过，现在倒是就像这样啰。」
    她仿佛像是夸耀一般，松开了细肩带礼服的肩带，露出了纤细又纯白的美丽肌肤。
    「我……又没有特别在意这种事。毕竟……那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啊。」
    「你是要我承认身为一个女人的脆弱吗？好歹你也了解一下我的心情吧。」
    她露出一脸娇艳的微笑。
    就算身体被烧焦，光凭借她的美貌，还是有其存在价值。
    「……班长的那件事呢？要是你说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话，我会拿出查拉之刀把你打飞的喔？」
    「你敢的话就试试看。」
    对方桀骛不逊地说，绯水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嗯，我绝对打不赢她。
    「……话说回来，有关这件事，反而是我有很多话想问你。我虽然回到了日本，但一开始，我还无法决定要不要见你。」
    「……什么？」
    「你已经十六岁了，应该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我也留下了足够的钱给你。既然如此……我本来是想说干脆不要见面比较好。你就当作我已经消灭了……这样告别的方式也比较痛快吧。」
    「………………」
    这样说也许也对。
    绯水从以前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
    再过一阵子，自己看起来就会比蜜拉露卡年长。
    相较于自然老去的自己，她会一直保持着年轻青春的美貌。
    既然如此，周围的人当然就会觉得他们很奇怪。
    就算小心世人的目光，再怎么尽量不出门，吸血鬼要定居在同一个地方，还是有一定的限度。
    即使没有之前那样突然的离别，但总有一天——他们两个人一定会走上分别一途。
    「……可是，我还是有点在意你的情况。至少我想知道……你是否顺利回到这个国家，上了高中。所以，我便远远地观察你的生活……没想到，你居然跟吸血鬼住在一起，还和人造人腻在一块儿，被半吸血鬼打得遍体鳞伤，还与像魔女一样的女人聊得那么起劲，甚至在你身边还有狼人。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被她这么一说，绯水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尽管亲人是吸血鬼，但绯水只是拥有丰富的知识，几乎没有实际跟魔物接触的经验。
    可是，比起跟蜜拉露卡一起住的时候，进入高中之后，他得到了极多的经验值。
    「而且，你还被吸血鬼吸了血。我最了解你的体质，被吸血是有极限的啊。什么？莫非你是那种人吗？你有那种性癖好吗？」
    「才没有！」
    绯水看到对方夸张地耸耸肩，连忙认真且语气强硬地否定。
    「……所以，我本来想说先看看你的样子，掌握一下情况，却刚好捡到了一个奇怪的药。」
    「就是引起之前分身状况的药吧。你把那个药用在班长身上了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本来是要用在你身上的。」
　　「什么啊啊啊啊啊！？」
    绯水完全无法理解，但她毫不在意地继续讲下去：
    「可是，把捡到的药直接用在你身上……我觉得不太好。所以就把那个药用在刚好经过的那个孩子身上了。」
    「你果然是在打发时间，心血来潮嘛！你这家伙，做事真的要有点分寸啊…………！」
    「我已经准备好，只要发生状况，我就会立即行动。你该不会以为我连分身这种状况都解决不了吧？」
    「这是重点吗！」
    「当然是啊。而且，那个女生看着你的眼神一直富含深意。她算是你身边的女生里最正常的了。所以，我有点想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虽然我也可以用魔眼问出她的心意，不过，要是想知道她的真心话，引出藏在她心里的另一个自己是最好的。」
    「我说你啊…………」
    绯水搔搔头，想着这个令人困扰的亲人。
    没错没错……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会把人类当成是单纯的食物。以一个吸血鬼而言，她甚至算是对人类稍微比较有礼的。
    不过，某些部分还是有根本上的不同。
    与其说她看不超人类……不如说她把吸血鬼跟人类切割得很清楚。
    毕竟是不同的生物，无法兼容。她没有要与人类积极为敌的意思，但也不想要跟人类亲近。不侵入彼此的领域，尽可能不要扯上关系。不过一旦发生事情，要与人类为敌或是利用人类，她都不会在意。
    这是价值观的不同，因为种族不同而产生的隔阂。
    他忘记了。
    因为一直跟露修罗在一起，绯水忘了——吸血鬼的真实面貌。
    「所以呢，为什么你要把那种药用在我身上？你根本不知道那样会产生出什么样的分身啊？」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体质是否能够正常作用，仅此而已。产生分身后，这种体质也一样有用吗？不过，这毕竟是跟灵能有关的体质，所以没有那么顺利吧。没想到你的分身会带走这样的体质，看来还有改良的余地呢。」
    她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那张柳眉深锁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担心孩子的母亲。那不是过度保护，而是不希望孩子暴露在危机之中，随处可见的、极其普通的母亲。
　　「不要随便拿人来做实验啦！因为这样，我差点就当不成人类了…………！」
    「那不是我的错，而是那个露修罗的错吧。再说要是没有我的话，你早就不是人类了啊。」
    「呃，嗯，也是啦………………」
    她理所当然地反驳，绯水顿时语塞。
    顺带一提，他跟蜜拉露卡吵架，从来没赢过。
    「虽然事情有些迂回曲折，但你还是回复了，那个冒牌货也走了吧。而我也终于恢复了原来的状态，为了没办法放下的亲人，所以我回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想问的问题太多，现在反而不知道要问什么了啦！我话先说在前面，我还有很多想吐槽你的！」
    「那，你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话说回来，我到底为什么要像这样一一回答你的问题啊？」
    她趴在沙发上窝着，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说道。
    她所在的沙发虽然高度没有很高，但那鲜红的眼神，宛如就像是俯看睥睨愚民的支配者一样。
    而那眼神，正是绯水长年以来所熟悉的亲人眼神。
    「话说回来，本小姐都回来了，你那是什么态度啊？」
    「九成的责任都在你身上。之前我们那样分开，你叫我怎么相信现在的你是真的？」
    「说得也是……毕竟，我是从几乎化为灰烬的状态再生的。老实说，若问我是否还是原来的自己，是否为真的自己，我也会感到很不安。绯水啊，我真的是本尊吗？」
    「我怎么知道，不要向我确认啊！」
    「若要说我的感觉嘛……人类不是有那种科幻片里讲的物质传送装置吗？我的感觉就像是进入那种装置里的人一样。我的身体一度被分解成粒子程度，然后再重新构筑，这样的我跟之前一样是人吗？即便是同一个肉体，但我死过一次啊。活在这肉体之内的我，真的会有所谓的连续性吗？我该不会只有继承了所谓记忆的部分，其实是个精巧的复制品吧？」
    「不要把话题愈搞愈复杂！不要把这种讨论不完的议题丢给一个高中生！」
    碰到惊人的哲学话题，绯水尽全力地吐槽。
    她基本上散发着目光高高在上的女王气质，但就是因为她偶尔会说这种话，所以才让人觉得恶劣。
    正因为她活了那么久，要人吐槽的点莫名地意味深远、难以理解。
    「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只要吸血鬼一消失，就会变成『无』，什么都不会剩下。如果你还有意识的话，嗯……那你就是你啦。话又说回来，与其说是复活，你又没有死，你很勉强地……活下来了嘛。」
　　绯水说的话，像是说给自己，也像是说给她听的。
    他还有很多不想承认的部分，也有很多想说的话。
    但是，眼前的画面就代表了一切。
    没错，她不可能死。
    不死之身的「真祖」怎么可能死……她不能为了像自己这样的微小存在而死。
    所以，他相信。
    他想相信。
    「看来结论已经出来了。不过，绯水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什么啊？」
    被对方沉默地看着，绯水别过了视线。
    然而，鲜红的视线并不允许他随便敷衍。
    绯水放弃抵抗，又重新看向她。
    一看到那完美的美貌，绯水有点不太开心地、似乎很疲倦地，却又带着一点喜悦地……说出了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欢迎回家。」
    听到等了很久的这句话，蜜拉露卡嫣然一笑，
    「我回来了。」


    这一天，是清堂高中一年级生举办母姐会的日子。
    学生们看着黑板，似乎比平常更认真上课。
    而导师尽管脸上装得一脸平静，但板书还是写得比平常工整。
    然后，就某个意义上来说，站在教室后方的监护人们，才是今天的主角。
    既然说是「监护人」，那来参观的人就不一定是母亲。
    如果是单亲家庭的话，来的人可能是父亲，兄姐，就算是祖父母来了也不奇怪。
    尽管如此，绯水班上的参观者都是女性，从外表的年龄看来，应该都是母亲没错。
    ——除了一个人之外。
    她站在参观者的中间，双手交叉在胸前，很认真地看着大家上课。
    就算她没有化妆，那美貌也不是一般母亲比得上的。
　　更何况她今天精心化了妆，还穿着胸口大开的晚礼服式正式服装。
    在参观者中，她看起来最年轻，也是最刻意精心化妆的人，甚至令人觉得她有些打扮过头了。
    不过，她可能对自己太过美丽的容貌还算有点自觉，因此戴了太阳眼镜——但老实说，这没什么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
    男生们很明显地在意身后……应该说在意这位女性，就连女生们也一直瞄向后面，教室里的气氛十分微妙。
    坐在最后一排的绯水受不了这种气氛，转身看向后面的女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上课才刚开始过了几分钟，绯水看起来就已经显得很疲累。蜜拉露卡桀骜不逊地弯过身子，强调着她那丰满的胸部说道：
    「我是为了你来的啊。」
    「我又没有拜托你来！」
    绯水的叫声响遍了教室，他连忙压低音量，小声地继续跟蜜拉露卡交涉。
    「你怎么会来！？」
    「你把母姐会的单子丢在桌上了啊。那种东西一定要拿给监护人看的吧？」
    「……早知道我就把单子丢掉了。」
    「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参加你的入学典礼。最起码这种场合要来露个脸吧。」
    「不用啦……国中的时候，我不是就说过，这一类的活动你不用来参加吗！？」
    「什么啊，你莫非是因为国中一年级的母姐会时，你同学说了『如果是你妈的话，要我追她我也完全没问题！咦？等等，是你妈！？不是你姐啊？』，到现在心里还有疙瘩啊？」
    蜜拉露卡不解地歪着头，不经意地唤醒别人心里讨厌的记忆。
    话说回来，绯水现在是满脸通红，全身都在发抖。
    「我听说过，青春期的男生，对于别人朝自己亲人投以有关性方面的视线都很敏感，真的是这样子耶。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美貌招来了罪过啊。」
    蜜拉露卡夸大地摇了摇头。
    如果这句话换成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是超级自恋，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反而让人觉得很过分。
    可能是看不下去绯水一直被压着念，旁边一个参观者插了话。
    「呃……你看起来很年轻呢。那个，呃～…………你是红城同学的…………」
　　面对这位迟迟无法断定蜜拉露卡身分的参观者，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摘下太阳眼镜。


    「我是他妈妈。」


    「不不不不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这一点连绯水都听不下去，他大声否定。
    虽然蜜拉露卡的身分就跟母亲没两样，但要是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的话，绯水可就头痛了。
    「等一下，绯水，要是继母这种设定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呃，嗯，这个嘛…………」
    「咦，红城同学……你不是父母双亡吗…………」
    坐在绯水身旁的玲奈，有点顾虑地吐了嘈。
    绯水一脸苦涩。
    然后，其他的参观者跟班上的同学，都看向蜜拉露卡寻求答案。
    察觉到班上所有人的视线，蜜拉露卡嫣然一笑。
    「我是他太太♡」
    「才不是呢—————！」
    绯水很认真地否认。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这下真的糟了。
    有这种亲人真的让人受不了。
    「你不要随便丢出这种爆炸性的发言好不好！我才十六岁啊！根本不可能结婚！！」
    「……那未婚妻或是恋人之类的呢？」
    「别说了，快跳脱这种话题啦旦是说，拜托你回去吧！」
    「真是个特别的人呢……莫非她跟德古拉同学一样，是你的亲戚吗？」
    玲奈冷静地观察四周，出言帮助了绯水。
    绯水在她担心的眼神里感受到平静祥和的感觉，决定接受她的帮助。
    「没错没错……就跟那家伙一样。因为她都住在国外，所以缺乏我们这个国家的常识……对吧？」
  　绯水眨眼睛示意，要蜜拉露卡配合他的说法。
　 蜜拉露卡虽然好像不太能接受，但还是刖过头去说道：


　　「……我是他姐姐。」
　　
    「嗯……好吧，这样可以。」
    第三次终于说出了还算正常的回答。
    教室里奇妙的气氛终于解除，导师堀江树里轻轻拍手，让大家的视线回到她身上。
    「好，那大家专心上课。我知道妈妈们来参观，大家一定很紧张，但我们的课程还是要照常进行喔。红城同学，我晓得你跟漂亮的姐姐很要好，但还是要转过来上课喔。」
    「是………………」
    绯水像顽皮的小学生闯祸后被老师念了一下，不再跟蜜拉露卡说话，乖乖坐好看向黑板。
    「唔唔，那个老师说得没错。我知道我在会让你紧张，不过你还是不能认输，要全力以赴啊。」
    「……说真的，拜托你回去吧。」
    蜜拉露卡无视于绯水的恳求，就这样一直站在他后面。
    树里出问题的时候，她也擅自指着绯水，说「他看起来好像很想回答似的」，害绯水不停解题，而且只要一错，她就会尽情地嘲笑绯水。
    结果，绯水整堂课都如坐针毡，一直过着如噩梦般的时间。
    好不容易撑到了放学后，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但他的苦难还是持续着。
    一年级的班级会召集监护人开家长会，因此今天的社团活动都停止，学生们只要上完课就可以回家。但如果是学校里非公认、甚至连同好会都不算的社团，就不在此限。
    放学后，绯水人在老地方的空教室里。
    只不过，他不像平常那样坐得很随兴——甚至还跪坐在地板上。
    芽依跟枝璃双手盘在胸前，低头看着他。
    放学后，马上抓住想要回家的绯水，把他带到这里来的，也是这两个人。
    「……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绯同学？你居然跟我之外的女人卿卿我我，而且还是那个女人，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卿卿我我的部分就算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居然去参观上课的情况，你是把我当傻瓜了吗？」
    火与冰，指责着绯水的两个人完全采取截然不同的态度。
    站在两人身后的，是没有直接看到蜜拉露卡的希璃华跟透子，两人一脸担心地窥探着情形。
    「呃，嗯，这个嘛……我了解你们的心情，除了巢道说的什么卿卿我我之外。总而言之，我可以先坐下吗？我最近才刚经历过跟现在差不多的状况，心里的创伤还没恢复…………」
　　「绯同学……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立场吗？」
    「莫非你的体质是要在头上开上一枪，才能进行对话吗？」
    芽依露出微笑抓住绯水的衣领，枝璃则是面无表情地拿起圣枪『银枪』，将枪口对着绯水。
    绯水脸色发白地点点头，一五一十地招供出蜜拉露卡回来的来龙去脉。
    在他说话的期间，芽依自始至终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而枝璃面无表情，像是在烦恼着什么事情一样，希璃华跟透子两人则是面面相觑。
    话一说完，绯水连忙看着女生们的脸，想要知道她们的反应，但大家却没特别说什么。
    「呃，大家没有问题要问吗？」
    「……绯同学，你相信那个女人所说的话吗？」
    首先，芽依以一副难以启齿的口吻提出了质疑。
    大概在场的所有人，第一句话都想问这件事吧。当然，绯水也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嗯，我也不是马上就相信她的。不过，她的外表很明显就是蜜拉露卡，我本来想说在一起过些日子，她应该会露出马脚，但是……」
　　「但是……？」
　　
　
    「如假包换，她……的确是那家伙。我试着提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还有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那家伙全部都能回答。而且，这几天在一起，我了解了一件事——她肯定只会是那家伙。就算她是冒牌货，我也……看不出来啊。」
    绯水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到他平静又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芽依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吸血鬼的生命力极为强大。更何况如果是『真祖』的话，那应该已经超越了我们的理解能力。而且，如果那个叫蜜拉露卡的吸血鬼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她大概是全吸血鬼之中，拥有最强再生能力的人……复活——或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枝璃的话，等于是帮绯水背书。
    芽依跟希璃华脸上狐疑的神情还未消除，但枝璃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你跟那个吸血鬼的关系，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就连她是冒牌货还是本尊我也不在乎。她在私底下十分活跃，导致之前发生了一连串骚动，我虽然多少有点意见……但看来要向她问罪也有其困难度吧。上层也不敢得罪『真祖』级的吸血鬼。」
    「要是一个没弄好的话，搞不好会被反击。如果变成跟人类的全面战争，她大概还是会输吧，但在那之前的损害可不是开玩笑的。蜜拉露卡说过，那些高官权贵某个程度上都有共识，会尽量不干涉彼此，不为彼此添麻烦……」
    「这些我也不在乎。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露修罗同学的去向。」
    绯水的脸蒙上一层阴影。
    芽依她们也顾虑到绯水的心情，大家都紧闭双唇。
    「蜜拉露卡那个吸血鬼一出现，她就消失了。你该不会以为这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枝璃的话毫不留情。
    她率直地说出每个人都想问的话，掐紧了绯水的心。
    「我姑且也问过了。不过，她说她不知道，也说不认识露修罗。」
    「这你也相信？」
    「……我觉得她没有说谎。倒不如说，她没必要说谎。她不是那种会蒙混或找借口的人，尤其是……她不会对我这么做。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对人类做这种事，毕竟她是个吸血鬼啊。」
    绯水的语气很沉重。
    他也跟枝璃一样，一直在想着露修罗的事。
    蜜拉露卡一回来，他马上就提出这个问题。
    但却没有得到可以令他满意的答案。
    「就算她没有说谎，我也不认为她说出了所有的事实。那时候你应该也听到了，她叫露修罗同学『冒牌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是『真祖』会对『真祖』所说的话吗？」
    枝璃又提出了严肃的问题。
    她毫不留情地指摘出露修罗尚未明朗的出身。
    「露修罗同学如果是『真祖』的话，那她跟养育你的亲人应该多少有见过面吧？没有记忆的露修罗同学也就算了，养育你的亲人，应该很了解这件事才对。」
    枝璃将脸凑近绯水，言下之意是不允许他保持沉默。
    绯水别过眼，不高兴地回答：
    「这一点……我也问过了啦。之前我对『真祖』或是相关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还是问了。」
    「我倒是很有兴趣呢。请你务必说一下。」
    枝璃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客气，然而实际上跟命令差不多。
    绯水轻吐了一口气，说出了从蜜拉露卡那边听到的，有关『真祖』的事实。
    「『真祖』…………总共有十二个人。也就是说，吸血鬼的血统大致上分成十二个系统。只不过，我的亲人没有血亲也没有仆人，其他的血统也因为剩下的十一个『真祖』都已经灭亡，所以势力衰退。」
    「……既然如此，如果露修罗同学是『真祖』的话，那就会产生矛盾呢。因为照理说，除了养育你的亲人之外，其他『真祖』都已经毁灭了呀。」
    「这就是她说露修罗是『冒牌货』的原因。蜜拉露卡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到其他『真祖』的灭亡，但她认识除了自己以外的十一个人。露修罗不在这之中，看起来……也不像是这十一个人的血亲，因为长得一点都不像。」
    「那，之前的她到底是谁？」
    枝璃用了过去式的字眼。
    这句话或许也对。
    因为，现在露修罗已经不在了。
    这微妙的说法让绯水感到不爽，他吐出了粗暴的话语：
    「谁知道啊？如果我说她是假冒『真祖』的小吸血鬼……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我觉得最了解她本质的人，应该是你呢。你觉得她是那种吸血鬼吗？」
    枝璃的话一再戳中绯水的心。
    绯水什么也没说，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正当教室里的气氛笼罩着一股沉重的沉默氛围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什么啊，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你找很久了。」
    「蜜拉露卡……！」
    走进教室的人是蜜拉露卡。
    依照时间推测，家长会应该已经开完了。
　　「我过了一段很有意义的时间。要是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当当家长会的干部呢。」
    「可以不要这样吗？拜托你，真的不要这样做啊！？」
    「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只要被我盯着瞧，大家都会听我的话的。」
    「嗯，这很明显是利用魔眼的力量吧？你就是想要用魔眼的力量吧！？」
    绯水站起身吐槽。
    但蜜拉露卡毫不在意，她打量着空教室里的每个人。
    「狼人好像不在这里，反而是出现了一个幽灵呢。我的亲人到底是有多么受魔性之物欢迎啊？」
    「啊，你好，我是不破透子。」
    平常在空中飘啊飘的透子，站着直立不动地打招呼。
    因为蜜拉露卡身上带着让透子不由得想这么做的威严感。
    不过——除此之外的三个人，则是以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她。
    蜜拉露卡自在地承受敌意跟疑惑这两种视线，笑着对她们说：
    「你们……算是绯水的女性朋友吧。我们家的亲人受你们照顾了。」
    蜜拉露卡用字遣词虽然谦虚，然而她的语气却十分桀骜不逊。
    尽管是小小的争执，但除了透子之外，在这里的其他人都跟蜜拉露卡交战过，所以实在是不可能和乐融融地对话。
    因此，枝璃先采取了行动。
    她往前踏出一步，像是要保护绯水一样，跟蜜拉露卡对峙。
    「我有几件事想问你。如果你愿意跟我走一趟的话，就算是帮我的忙了。」
    「如果我拒绝呢？」
    枝璃没有回答，但她的手指头已经勾上了圣枪『银枪』的扳机。
    她将不惜开枪——正如字面所形容的，两人一触即发——不过在她开枪之前，蜜拉露卡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不仅走近枝璃来到面前，甚至还双手捧起枝璃的脸，仔细端详。
    「你、你想做什么！？」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行动，枝璃难掩惊讶。
    蜜拉露卡无视于慌张的枝璃，只是一直凝视着她的脸。
    终于，她像是想到了答案似的，点了点头。
    「你是——约翰的女儿吗？」
    「什么…………」
    枝璃全身僵住，『银枪』也掉在地上。
　　看到明显跟平常不同的枝璃，绯水等人都不解地歪着头，但蜜拉露卡却毫不在意。
    「果然是啊……原来如此，他也当了爸爸呢。没想到那个喜好女色的人，居然生了个人类的女儿。」
    「闭、闭嘴，那、那种人才不是我的爸爸……！」
    「你在说什么啊？你们的眼角如此相似，要不是这么像，我也不会发现啊？」
    「谁、谁跟他像啊……！！我没有爸爸…………！！」
    「不要讲这种悲伤的话嘛。你的父亲虽然管不太住下半身，不过其他方面还算诚实，他应该也很疼你啊。」
    蜜拉露卡依然保持微笑，双手撑着枝璃的腋下，轻轻将她举起。
    ——也就是平常大人把小孩子举高高的感觉。
    「住、住手，请放我下来！」
    「不要客气嘛。我跟你父亲认识很久了，那家伙有一阵子还喜欢我呢。」
    「这真是最糟糕的关系了…………」
    一想到枝璃的心情，绯水不禁悲哀地摇了摇头。
    看来，受蜜披露卡所害的人不只自己而已。
    「因为他太黏人了，所以我便狠狠地揍了他，还把他卷起来丢出去，没想到他之后还活着啊？生命力真强呢，我对他刮目相看啰。」
    「我就说了，我不认识那种人！快、快点放我下来…………！」
    「我就跟你说不用客气了。毕竟你是我老朋友的小孩嘛，对了，我给你一点零用钱吧，还是你比较想要糖果？」
    蜜拉露卡把枝璃放下来，摸着她的头说。
    她的态度完全就是在对待熟人的孩子。
    枝璃满脸通红，跑到教室的角落，蹲了下来。
    她的眼眶微微含着泪水。
    「欸，绯同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呃，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在她的双亲中父亲那方是吸血鬼，而她与他的关系不太好。结果这种事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芽依一问，绯水同情地耸了耸肩。
    对半吸血鬼枝璃来说，这应该是她最不想被别人提起的部分吧。
    而且，这下连希璃华跟透子——都知道了。
    「我本来就觉得狩夜同学有点奇怪，没想到是半吸血鬼……」
    「就是那个吧，吸血鬼跟人类之间生下的混血儿？原来如此啊……」
　　希璃华跟透子小声地交头接耳。
    绯水叹了一口气，靠近两人，打算将事情说明清楚。
    另一方面，芽依代替在精神方面受到严重打击的枝璃，逼近蜜拉露卡。
    「我说你啊，到底打算揭开多少人的心灵创伤才高兴啊？」
    「这不是什么心灵创伤啊，部是事实嘛。逃避自己的根源只会更痛苦罢了。你应该懂吧，弗兰肯斯坦的被造物？」
    听到自己的来头被提起，芽依皱起了眉头。
    尽管这已经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被当面这么一讲，她还是感到不太舒服。
    「那又怎么样？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已经是人类啰？总有一天，我要跟绯同学生小孩♡」
    「抱歉，我拒绝。」
    这一点绯水不能当做没听到，因此他冷静地吐槽。
    理所当然地，芽依根本无视于他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话说回来，你放着绯同学不管这么久，现在突然跳出来要装好妈妈的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了耶。绯同学的身边已经有我在了，就算他渴求母爱，那也不是问题啊。」
    芽依挺起胸膛，强调自己的丰满程度。
　　但是，蜜拉露卡却无动于哀，只是傲然地弯了一下身子，那丰满的乳房便摇晃了几下。
　　
　
    「……蜜拉露卡获胜。」
    绯水用带着点悲哀的语气宣布胜负。
    芽依的胸部虽然也很丰满，但顶多只是「巨乳」的领域，还不到「爆乳」的等级啊。
    「……什么啊，绯同学，你是看大小……你是光看大小在决定的吗！？」
    「呃，挑起这个话题的人是你吧…………」
    「没办法，男人最后回归的地方还是这里。绯水在我刚开始照顾他的时候，也是不把头埋在这里就睡不着的孩子呢。」
    蜜拉露卡一脸感触万分，暴露出别人不想被提起的过往。
    跟刚刚的枝璃一样，这回换绯水整个人僵住了。
    芽依她们有如针剃般的视线，让他感到频频刺痛。
    「他睡觉的时候，我把手指头伸进他嘴巴里，结果发现他好像在吸我的手，所以我就尝试露出胸部，将乳房靠近他…………」
    「不要说，不要再说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绯水大叫道，试图掩盖住蜜拉露卡的发言，收拾残局……但为时已晚，芽依忿恨地看着他，希璃华跟透子则是小声地交头接耳。
    「看来，红城同学就是逃不掉母亲的咒缚啊……」
    「没办法啊，希璃华。每个男人都有恋母情结。不过，要是习惯了那个尺寸的胸部，我想应该就没救了吧。芽依跟你还有机会，我应该不行吧？」
    「不，但以形状来看的话……最近我也有在按摩…………」
    「咦，是吗？那你有特别注意胸罩的部分吗？」
    「嗯，算是有吧……」
    听到背后一直传来女孩们的絮语，绯水意志消沉，觉得十分疲累。
    但芽依那想要反击的斗志丝毫没有减退。
    「只不过是胸部的尺寸大了点，可以不要这么嚣张吗！？」
    「我什么事也没做呢。」
    「闭嘴！！接下来我们就堂堂正正，赌上绯同学的正妻之位，一决胜负吧！！」
    「好啊。」
    蜜拉露卡爽快地答应。
    她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
    「那……要比什么呢？」
    「那选用说，当然是淑女的运动，比腕力啊！」
　　「这哪里算是淑女的运动！根本就是你自己擅长的领域嘛！！」
    芽依无视在旁边做出吐槽的绯水，把桌子搬到蜜拉露卡面前，立起手肘，准备一决胜负。
    「好……来吧！」
    「我是无所谓，但你没关系吗？现在太阳已经西下啰。」
    蜜拉露卡说得没错，太阳已经西沉了。
    吸血鬼的生理周期开始活性化，夜里可以说是属于她的时间。
    「别瞧不起人……其他的领域我不知道，但纯粹要比力气的话，我可不会输的！！」
    「原来如此，那就开始吧。绯水，你来当裁判。」
    「为什么是我啊…………」
    被擅自常成是奖品，又得担任裁判，绯水无奈地嘟起嘴。
    可是，抵抗也没有用，所以他还是面对将手紧紧握在一起的两人，宣告比赛开始。
    「那就……开始吧！」
    「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芽依将令身的力气部灌注在右手上，一开始就进行猛攻。
    不只是想要把对方压倒在桌子上，甚至像是要折断对方的手一样施力——然而，她的手却违背了自己的意志，往相反的方向弯去。


    「咦？」


    剎那间，世界反转了过来。
    芽依的右手手背，就这样碰到了桌子——甚至直接劈开了桌子！！
    她的身体顺势被丢在地上，倒得惨兮兮。
    可能是头撞到了，她整个人还有点摇摇晃晃的，蜜拉露卡低头看着她，就像是在看垃圾一样。
    「我赢了呢。」
    「你、你…………！」
    「你的手腕也太娇弱了吧，没有折断就算你幸运了。你祖先的手腕可是更有力呢。就连我啊，不到晚上也赢不了呢。」
    蜜拉露卡的眼神里，带着追忆的光芒。
    说到芽依的祖先，而且拥有比吸血鬼还要惊人的怪力，那就只有一具了。
    也就是原始的弗兰肯斯坦的被遗物。
    「你认识他吗！？」
    「很久以前，在他要前往北极之前，我曾经见过他一面。虽然他很在意自己的外貌，但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人类追根究柢，看的还是内在啊。不过他的子孙倒是就太注重外貌，结果内在根本空无一物。」
    蜜拉露卡悲怜地低头看着芽依。
    芽依咬牙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啊，博士！？是我是我，你可以马上帮我把手臂换装成强力模式吗！？咦，不行！？不管啦，你换就是了！」
    「你在干嘛啊……话说回来，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样的构造啊？」
    「这种败家犬就别管她了。绯水，差不多该回去啰。我肚子饿了。」
    蜜拉露卡牵起绯水的手，打算直接走出教室。
    途中，她的眼神对上希璃华。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蜜拉露卡露出了浅笑。
    「薇蕾菲卡还好吗？」
    「你记得我祖母的事吗……？」
    希璃华知道眼前的「真祖」跟自己的祖母有过交流。
    但是，活过漫长时间的吸血鬼，居然会记得一个渺小的人类，老实说，这令她有点惊讶。
    「我当然记得啊，你跟年轻时的她长得很像呢。看来，我没有吸她的血，果然是对的。」
    「…………？」
    「那家伙遇见了你啊。人类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短暂的时间之中过得幸福。」
    话说完，蜜拉露卡便领着绯水离开了教室。
    绯水多少抵抗了一下，但还是敌不过蜜拉露卡，就这样被带走了。
    被留下的希璃华环视了一下教室，只见好不容易重新振作的枝璃，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狩夜同学，你没事吗……？」
    「我……没事。只不过，希望你们不要再提起有关我父亲的事情了。」
    「…………嗯。」
    「那个女人……不能想点办法对付她吗！？」
    芽依按着肩膀，走近希璃华等人身旁。虽然没有骨折或脱臼，但看起来还是很痛。
    「老实说，双方对战起来绝对没有胜算，我觉得不要打比较好。先不论她的真伪，她的能力的确是『真祖』级的，这点无庸置疑。」
    「小枝枝，你也相信绯同学的话吗？」
    「也没有什么相不相信，既然我们不认识蜜拉露卡这个吸血鬼，那么就不可能分辨出她是真是假。如果红城同学都无法分辨的话，那判别真伪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
　　「而且？」
    「就算她是冒牌货，或许对红城同学来说，他也一点都不在意。」
    「……也许吧。」
    芽依百感交集，有点懊恼地看向天花板。
    跟蜜拉露卡在一起时的绯水，就和跟露修罗在一起时一样——或者该说，比跟露修罗在一起的时候更快乐。
    「那，你打开计算机要做什么？」
    「这是工作。我虽然也想问问看红城同学的意见，不过现在的他，大概只会给些有所偏颇的意见，所以由我们自己来应该比较妥当。」
    枝璃将计算机屏幕秀给芽依等人看。
    内容是警察的报告书。
    「这是什么？伪造文书……？血液中心，不正当…………？」
    希璃华感到莫名其妙，不解地微倾着头。芽依跟透子也是一样疑惑。
    「最近，各单位的血液中心，都发生了大量的血液在不知道用途的情况下被运出的情形。无论是以手术用或是研究用来说，那个量都太多了。虽然还没有构成明确的事件，但我还是依照自己的意思，将这件事归为搜魔课所管。」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在卖血吗？这在日本的确是犯罪行为呢。」
    芽依说得没错，在捐血制的日本，从人体采集血液贩卖是违法的。
    尽管如此，现在的情形是已经捐出来的血液消失，所以跟卖血又有些不太一样。
    「血液被卖到黑市去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希璃华还没有什么实感，她提出了自己的推论。
    没想到居然意外说中了，枝璃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答对了一半。与其说是黑市，不如说是模糊地带吧……在这个国家的血液流通渠道中，存在着被默认的非正规管道，而且是以金钱授受为目的的管道。」
    「这是什么啊……好可怕喔～」
    明明自己也是个幽灵，透子却怕到全身发抖。如果绯水在的话，一定会说「你没资格这样讲啊」，然后引起大家反感吧。
    「那个流通渠道是什么？不是用在手术上或是做研究的吗？」
    听到芽依的问题，枝璃有点难以启齿地皱起眉头。
    「……是给吸血鬼用的。」
    喔，芽依正想点头，不禁又捂住嘴角。
    眼前就有一个使用者，令她实在是很难开口。
    「……不用顾忌我，毕竟这是事实。对吸血鬼……还有半吸血鬼（我们）来说，血液是绝对必需品。要不袭击人类，和平地得到血液的话，就只能挪用输血用的血液了。我是由搜魔课直接提供的，但严格来说，这也是违反规定，不能说是用在正规的目的上。毕竟提供给吸血鬼或半吸血鬼当食物，并不属于捐血的用途。」
    枝璃自嘲地说。
    身为守法警察的一员，却必须要用违法的手段保住性命，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那，其他的吸血鬼也是按照这个管道挪用血液吗……？」
    「恐怕是。在这个国家里，还有搜魔课没有掌握到的吸血鬼潜伏着。他们如果想要和平居住的话，势必得以某种型式，得到固定的血液提供源。而红城同学的亲人，似乎也是透过跟搜魔课不同的管道得到了输血用的血液。然而，最近因为血液暗中出售的量实在太多，问题才会明显地浮上台面。」
    「我懂你的意思，但光只知道这样也于事无补，那可是警察的工作。还有没有其他的情报呢？」
    希璃华的问题很直接。
    只要是跟学校无关的事，她就没有义务帮忙。
    「暗中挪用的血液，到了清堂市就失去踪影。也就是说，这个市里有人需要这些血液。」
    「「「………………！」」」
    芽依等三人面面相觑。
    枝璃又继续指出更严重的事实。
    「血液一消失之后，养育红城同学的亲人就回来了，这真的只是偶然吗？」
    枝璃瞇起眼睛，询问另外三人的意见。
    没有人回答。
    大家都回答不出来。
    「这也不是很严重的犯罪，吸血鬼会想要血是理所当然的事——话虽如此，我还是有点在意。而且，我还很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透子可爱地歪着头发问，但紧接着，她的脸便僵住了。
    「露修罗同学已经消失超过了一个月，依照她之前摄取血液的周期，以及她的性格，她应该快要濒临极限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极限这个词的意思。
    不管是哪个吸血鬼，都无法逃避对血的渴望。
    一旦无法克制这份渴望，吸血鬼就会兽化。
　　「不，但是，那女孩又不是笨蛋，不就是弄点血而已嘛……对吧？」
    芽依看向大家，似乎想要博得同意，但大家的反应却不是很好。
    而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露修罗——真的会吸绯水以外的人的血吗？
    「用魔眼操控人类，不竖起利牙吸血；或是对医疗人员使用魔眼，挪用输血用的血——方法有很多种，我不认为她会不知道。但好恶分明的她，是否满足于这样的方式，我甚感疑问。要是她刻意忍耐的话，也可能会发生最糟糕的情况。」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这些人之中，没有人不担心露修罗的失踪。
    但同时，她们也都默默地感到不安。
    一旦失去了绯水这个稳定的血液供给来源，她到底要如何才能得到血的补给？
    就算她得到了补给，但如果方法是杀人，或是拖自己的同族下水——到底该怎么办？
    如今，枝璃大胆地提出每个人都想到、却迟迟无法说出口的话。
    「幸好，目前还没有发现脖子有破洞的尸体或是吸血鬼的仆人。可是……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当然，最糟糕的情况，会由我跟搜魔课来处理，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枝璃收起笔记本电脑，从椅子上站起身。
    「……既然露修罗同学已经不在了，我说不定差不多该告别这间学校了。今天先到这里为止。」
    枝璃将笔电收进包包里，离开了教室。
    剩下的三个人，看着不回头的枝璃，耸了耸肩。
    「那个……也就是说，要是那个吸血鬼一失控，她自己会收拾善后，叫我们不用担心吗？」
    「她还是老样子，明明是学妹，却想要一个人一肩扛起呢…………」
    「真是的，这时候就应该要交给我这个人生的前辈啊。」
    「「不不不，透子小姐就不必了。」」
    「为什么呀！」
    芽依跟希璃华毫不理会愤慨不已的透子，两人也跟着踏上了归途。
    待在空教室里——总让她们觉得不太舒服。
　　社长不在的沉重气氛，压在每个社员的身上。

せんり

第二章  真红的彷徨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满月的沉稳月光照在水面上，甚至让人觉得海浪的速度因此缓了不少。
    舒服的海浪声，传到了海边的小山丘上一栋典型的洋馆里。
    外表看起来是很时髦的别墅，但里面却是设备完整，给老年人使用的赡养院。
    光从地处海边便可知道，这座高级的临终之馆，是有钱人才能人住的地方。
    但是人人住在这里的时间却不会很长。
    因为在不久之后就会被神召回到天上。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这位年迈的女士才会一脸安详地坐在可以一望海景的窗边，编织着她的作品。
    活到这时候，她已经接受了一切。她不恨别人，也不恨命运，只是听着微弱的海浪声，默 默地进行着她的工作。
    而这寂静的夜晚，却突然被捣乱了。
    原始的海浪声，化为了简洁的小夜曲。
    听到接近的优美脚步声，年迈女性——薇蕾菲卡带着沉稳的微笑，打开了窗户。
    「好久不见呢，吸血鬼小姐。」
    视线的前方，站着夜之女王。
    浮现在黑暗中，令人不禁为之颤栗的雪白肌肤。
    鲜红的嘴唇。
    鲜红的眼睛。
    露修罗·妲姆·德古拉。
    「我的孙女很担心你呢，你好像突然消失了吧？」
    薇蕾菲卡是希璃华的祖母，也是希璃华身为魔女的老师，她已经收到了露修罗失踪的消息。
    尽管希璃华说过要是祖母知道任何情报的话请跟她说，但薇蕾菲卡倒是真的没想到露修罗会只身来到这里。
    「我有话要问你。」
    露修罗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开了口。
    总觉得她纤细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瘦，脸上也充满疲惫的神情。
    「什么事呢？」
　　薇蕾菲卡继续编织着，一边提问。
    她那悠然的态度，让露修罗不解地微倾着头。
    「看来你愿意回答呢，我还以为你会先联络你孙女。」
    「如果那么做，你一定会离开的。或者是……阻扰我，而且，是透过武力的方式阻扰我吧。」
    听到心里的想法被一语道中，露修罗将右手上拿着的爱用短剑悄悄收到背后。
    「要我这把老骨头跟夜里的吸血鬼对战，我可办不到呢。对了，你想要问什么呢？」
    「是有关我的事。」
    露修罗指着自己。
    背后映着满月的少女，虚幻又悲伤地询问。
    「我是谁？」
    她的问句里充满心酸。
    她并不是丧失了自我的归属感，而该以欠缺形容。
    没有东西可以证明自己，她就像是会直接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之中，一种透明的存在。
　　看着外表年龄就跟自己的孙女没什么两样的少女，薇蕾菲卡带着歉意地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你是谁——这不是你跟身旁的少年才知道的吗？」
    「有个女人说我是冒牌货。」
    露修罗不愿意接受这种陈腐的答案，她说出了面临到的现实问题。
    「既然如此，那我是谁呢？伪装是『真祖』的小吸血鬼吗？这样的话，又该如何说明我的鲜血所形成的纹章？为什么我没有记忆？为什么我一直在沉睡？为什么………………」
    「为什么你遇见了他——你想问这个吗？」
    薇蕾菲卡淡淡地笑了。
    被那愉快神情的主人说个正着，露修罗沉默了。
    然而，她马上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薇蕾菲卡的说法。
    「闭嘴……我已经忘记他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呢？如果你想斩断一切联系，不要见我不是比较好吗？」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问的人。我以自己的方式去探究自己的来源，什么『超自然研究家』、『历史学者』，我都用魔眼询问过他们，但他们都说不出好的答案。我无可奈何，才会来到这里。」
    「原来如此。可是，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期待呢。我所知道的，之前都说过了。」
    「『真祖』已经不存在了……最后的『真祖』就是蜜拉露卡吗？既然如此，我又是什么！？」
    「你要不要直接问她呢？」
    「………………！」
    露修罗的脸部扭曲了。
    没错。
    那绝对是最快的方法。
    首先——最应该找的人，就是蜜拉露卡。
    「她好像回来了喔。希璃华有传简讯给我，现在，她应该在红城同学家……不，应该说是在她自己的家。」
    「………………」
    露修罗脸色发白。
    她紧握着拳头，咬紧牙根。
    「我本来就觉得死是离她最远的字眼呢……她果然还活着。这样不是刚好吗？你也有了可以回去的理由。」
    「谁要回去…………」
　　露修罗否定的话语说得很虚弱。
    薇蕾菲卡像是在劝导她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就算我或其他人知道你的真实身分，也告诉了你——这样还是没办法拯救你。」
    「你怎么知道？」
    「人生啊，只要活得久一点，任谁都会知道。就算是寿命有极限的人类也是一样。你只不过是想透过得知自己的过去填补内心的空虚。而且，不管你之前是谁，现在都不会改变的。」
    「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露修罗的呢喃充满了自暴自弃的意味。
    她已经决定了。
    如果她会乖乖回去的话，当初也不会消失了。
    「结果还是不停地重复，我不在比较好。尤其是那个女人在的话，更是如此。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你还真是悲观呢。之前看到你的时候，你全身上下充满了白天的光辉，一点也不像个吸血鬼呢。」
    「………………」
    「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不要后悔。不过，希望你能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露修罗佯装不知，但薇蕾菲卡马上伸出了左手。
    她的食指指尖，有一个小红点。
    那是她用放在身旁裁缝道具的针，所刺穿的小伤口。
    一看到喷出的血珠，露修罗的眼睛便变了颜色。
    即是——变成了鲜红色。
    她的鼻子在蠢动，尖牙也伸了出来。
    露修罗勉强压抑住想要往薇蕾菲卡踏出一步的脚步，捂着嘴角往后退。
    「连我这种老弱身躯的血你都想要……看来你已经十分饥渴了呢。听希璃华说，你没有带预备用的绯水同学的血出门，你该不会最近都一直没有吸血吧？」
    「………………」
    露修罗没有回答，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用力到指甲几乎要嵌进身体里，她拼命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应该知道吧，不管是什么样的吸血鬼，都无法逃离想要吸血的宿命。抵抗只是让你的精神死去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
    「谁知道呢。」
　　露修罗终于恢复正常，她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薇蕾菲卡之间的距离。
    「打扰你了。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告诉绯水他们我来过的事。」
    「这我办不到。朋友不回去的话，希璃华会很伤心的。」
    「………………」
    露修罗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就这样跑了出去，穿过建筑物之间，奔下山丘。
    不愧是夜晚中的吸血鬼，那速度快得十分不寻常。
    薇蕾菲卡既追不上，而现在联络绯水他们也没有意义。
    她只是寂寞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继续编起东西。
    周围恢复宁静，夜色又更深了一层。
    距离黎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你看起来很不高兴呢。怎么啦？有什么事情惹你不开心吗？」
    「你扪心自问吧，不要再来我们学校了。」
    绯水跟蜜拉露卡两人面对面地吃着晚餐，他一脸不高兴地抱怨。
    今天的晚餐菜色，主菜是马钤薯炖肉，除此之外还有酱菜跟凉拌菠菜，是久违的日本料理。
    负责做菜的人是蜜拉露卡，味道美味得莫名其妙——应该说对绯水而言，这就像是熟悉的妈妈的味道，因此，他虽然一边抱怨，但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这个吸血鬼因为活得久，料理的手艺已经是职业级的水平，就算是日本料理，她做起来也毫不费力。
    绯水升上国中后，她便减少了煮饭的次数。今天她睽违已久重新踏入厨房，亲手做了一桌好菜。
    「我去学校看你学习的样子，妨碍到你了吗？高中又不是义务教育，是出钱接受教育的地方。也就是说，出钱的人有权利知道学习者在学校里是以什么态度在念书的吧？」
    听到这完美的正确言论，绯水沉默了，表情也变得严肃。
    他虽然经历了一个人住的生活，但毕竟是靠着蜜拉露卡的遗产，很难说是完全独立。
    如果她真的死了也就算了，既然她还活着……那绯水在她面前真的是完全抬不起头来。
    「……晚餐干嘛还做得这么好吃啊？真让人生气。」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绯水默默地继续吃着饭。
    真的是——熟悉的味道。
    能够做出这些料理的人，一定只有蜜拉露卡本尊才办得到吧。
    做菜的时候，绯水假装在一旁帮忙，注视着蜜拉露卡的一举一动——但她的动作跟手法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虽然不是在怀疑她是冒牌货，可是绯水自己仍无法完全相信她真的回来了。
    他本来总觉得有些不切实际，没什么真实感。
    但与她度过的这些平凡日子，逐渐地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然而——
    在他心里，始终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怎么啦？一直看着我的脸？」
    「……没什么。我吃饱了，先把碗盘收到后面去了。」
    绯水避开蜜拉露卡的视线，直接收拾起碗盘，开始清洗。
    基本上，这位充满女王气质的亲人，虽然会做菜，却把其他的杂事全交给绯水。
    绯水一边洗着碗盘，一边若无其事地问：
    「我问你啊，你真的不知道露修罗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啊，我才想问你呢。她看起来好像对你很执着，为什么走掉了？」
    「我怎么知道？」
    绯水佯装平静，抹去了声音里的情感。
    他没有面对面询问蜜拉露卡，而是在做家事时顺便问，正是为了要隐瞒他那骚动的心。
    「她看起来……应该也不是怕我。不过，要是她消失了的话，那多少会有点麻烦。」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你不是不认识露修罗吗？你昨天还问我是怎么跟她认识的…………吸血鬼的事情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当然啦。对我来说，除了我之外的吸血鬼都是外人。其他『真组』可能会对自己的血统或是仆人感到一定的责任，但我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因此，我根本没必要在意。」
    蜜拉露卡走到了客厅，开始看起电视。她毫不在乎地说道。
    她跟绯水一样，一边做别的事情一边对话，总觉得不是很认真。
    「那……露修罗是谁？不是『真祖』的吸血鬼……但她却有你所说的那些『真祖』的特征啊。她的血痕能形成纹章，也能用魔眼控制万物，那家伙……到底是谁？」
    洗完碗盘的绯水，脱下围裙后，也走到了客厅。
　　但蜜拉露卡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你好像很在意她呢。莫非是当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移情别恋了吗？」
    「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她是个冒牌货，为什么会跟你有同样的特征？」
    「你也稍微自己思考一下吧。」
    「…………喂。」
    绯水皱起眉头，然而蜜拉露卡还是无动于衷。
    可能是电视节目太无聊，她耸耸肩后便关掉电视，看着漆黑的画面，蜜拉露卡吟诗般地说出了一连串的话：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但是其他的『真祖』却并非如此，比起自己的血统——有的人是很认真地在思考吸血鬼这个『物种』的繁荣。过去应该是有这样的人。既然如此，就必须要讨论对策。当她自己毁灭之后，要如何统驭吸血鬼？该怎么在自己的血族之中，培养出如同自己一般的吸血鬼——一定会有人思考这些。要不然，她们不会来寻求我的协助，也不会指责不这么做的我。」
    「这是什么意思！？除了你之外的『真祖』做了什么吗？我们之前对战的《正统纯血》的吸血鬼，好像为了吸血鬼一族的繁荣，而想要拜托你什么。这跟那个有关系吗！？」
    「喔，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你跟《正统纯血》对战，活下来了啊？真不愧是我的亲人……不，应该是要感谢你的体质吧。」
    「不管如何，都是托你的福吧。怎么样，你是要自夸吗？」
    绯水吐出这句话后，蜜拉露卡露出浅浅的笑容。
    「是啊，偶尔我也会想要称赞一下自己嘛。我真的是把你养得很好，养得很好呢。」
    不知不觉中，蜜拉露卡走到了绯水面前。
    吸血鬼要隐藏自己的气息移动是很简单的事，因此，绯水还来不及拒绝，就被蜜拉露卡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算是……我自傲的儿子吧？还是算弟弟呢？」
    「以年龄来看，就算当曾孙都还太客气了呢……」
    「啰唆，闭嘴。」
    被她紧紧一抱，绯水的脸埋进了她那过度丰满的双峰之间。
    那甜美的浓密香味，是其他女生所没有的成熟香气。
    跟露修罗完全不一样。
    「放开我……！」
    「好。」
　　绯水还讶异着……为什么蜜拉露卡这么轻易地就放开他？没想到下一秒，她的嘴唇便凑了过来。
    他本来以为她会亲嘴唇……没想到，蜜拉露卡只是亲了他的额头。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对那个冒牌货做什么。如果你有话想说的话，那就爽快地全部说出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如果你说你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
    「你相信我吗？」
    「我不相信你，还有谁相信你啊？」
    听到绯水不高兴的语气，蜜拉露卡露出了苦笑。
    看到那从容的成熟笑容，绯水突然觉得很尴尬，连忙离开了客厅。
    他直接上了二楼，一头倒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茫然地仰头看着天花板。
    蜜拉露卡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一定知道跟露修罗出身相关的事情。
    要是继续追问下去，应该就能听到答案吧。
    然而，为什么自己不问呢？
    露修罗的过去，还有对蜜拉露卡的疑问，他为何什么都不问呢？
    甚至，他也不想伸手拿手机，找枝璃她们商量。
    为什么？
    绯水自问自答，他咬紧牙根。
    照着自己的荧光灯，像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一样，绯水用手遮住双眼，避开光线。


    「我是在害怕吗？」


    绯水如此低喃，但没有人能回答他。
    在熟悉的亲人陪伴下，待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但绯水却感到十分孤独。


    幽暗的地下室，只有古典风味的烛台照映出光亮。
    添加香料的蜡烛，让地下室里充满了幻想般的色彩跟香味，将这里变成了吸血鬼的据点。
    主人长期不在的黑檀桌，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蜜拉露卡。
    时间过了十二点，已经是深夜时分，她来到了地下室。
    众多的藏书跟红酒，还有十字圣剑查拉之刃沉睡的此处，可以说是她的据点。
    睡觉的时候，她都是使用之前露修罗在的那个卧室，但除此之外，夜晚时分她大多在此度过。
    蜜拉露卡拿着一只高级的玻璃杯，打开珍藏的红酒。
    一股不逊于蜡烛香味，但又互不干扰的浓密香气，瞬间在地下室里扩散。
    视觉、嗅觉、味觉——她用自己的五官感受体会着红酒，然后看着自己的手。
    如果有人发现了*断臂维纳斯失去的手臂，应该就是这双手吧——蜜拉露卡的手便是如此的完美，让人不禁怀有这样的幻想。（译注：知名的古希腊雕像，又称『米洛的维纳斯』。）
    那通透的白皙肌肤，看起来甚至有点病态。
    任谁都想要碰触，但又怕破坏了这份美感，结果只能远观的、虚幻又脆弱的肌肤。
    站在所有吸血鬼顶点，君临一切的女王，其肌肤却有不被允许的侵蚀。
    她的手掌上有一个小小的裂痕。
    那不是因为皮肤粗糙，而像矿物会出现的那种单纯的龟裂。
    应该拥有绝对再生能力的吸血鬼，而且还是身为「真祖」的蜜拉露卡，根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伤痕。
    蜜拉露卡看着自己的手腕，突然将手伸进桌上的白瓷壶里。
    瞬间，地下室里又出现了新的香味。
    鲜血的香味。
    壶里满是鲜红的血液。
    壶的周围则是散乱了一地输血用的血袋。
    就算是吸血鬼要喝的，这个量也太多了。
    而且，蜜拉露卡喝也不喝，只是让手腕浸泡在鲜血里。
    过了几秒，她将手从壶中抽出来。
    她擦干了手上的鲜血，马上又露出了纤纤玉手。
    但是，伤痕依旧存在。
    可能是早就预想到了，蜜拉露卡的美貌并未笼罩上一层阴影。
    她的语气带着一点豁达，声音淡淡地扩散在地下室里。
    「旧的血液果然还是不行啊。」
    她张口舔舐了手上残留的鲜血。
    红色的舌头像是要跟手指缠绕在一起似的，充满了官能的魅力。
    她的眼神里满溢了鲜红的光芒，嘴角露出白牙。
    「真难喝。血果然还是要直接吸才行呢。」
    蜜拉露卡说出了所有吸血鬼都赞同的感想，站起身。
　　她披上挂在墙壁上的斗篷，脚步轻巧地外出。
    夜晚是她的时间。
    女王要去散步了。


    深夜——玲奈正打算走去便利商店。
    照理说，这时间并不适合外出。
    但今天她睡不着，饮料也喝完了——总而言之，她就是出门了。
    由于父母亲都因为工作不在家，所以她在夜间出门并没碰上什么阻碍。
    走到最近的便利商店约五分钟，这条路即便是晚上也有很多人通行，所以几乎不必担心犯罪的问题。
    然而，这天夜里——路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冰冷的空气刺得她皮肤发疼，让玲奈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
    她在便利商店里买好饮料后，马上就想打道回府。
    就在这途中，她与一道修长的黑影擦身而过。
    「喔。」
    对方先发现到她，并且转过头来。
    被对方的声音吸引，玲奈也转过头去。
    她曾经看过这副美貌。
    今天在学校家长会时才刚看过她，对方是绯水的——应该是远亲吧。
    不过，晚上见到她的感觉跟白天不同，现在的她充满了压迫感及妖艳的吸引力。
    她那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威压感，虽然无法目视，却让玲奈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好痛。」
    玲奈的脚被绊到，差点跌倒。
    她伸手扶住右边的水泥墙，勉强撑住，但运气不好，她碰触的部位刚好有个裂缝，尖锐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掌，涌出了一点血。
    「………………」
    这几乎称不上是血腥味，恐怕连狗可能也闻不太出来。
    但眼前的女性却嗅到了这股味道。
    她的眼神里绽放出灿烂的红光，走近玲奈身边。
    「你站得起来吗？」
    她露出微笑，伸出纤纤玉手。可是她的眼神不是看着玲奈的手，而是其上的血珠。
    鲜红的嘴唇并没有掩饰，就这么大刺剌地吐舌舔了起来。她很明显地是有别的意图才靠近玲奈。
    「光闻味道我就知道……你是处女吧。那血珠，就送我一点吧。」
    明明是要人家分她东西，但她的语气却接近命令似的口吻。
    玲奈全身僵直，动弹不得。
    被那鲜红的眼睛所凝视，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束缚住了。
    然而——她似乎在哪里看过这眼神。
    那眼神跟露修罗有点相似……不，她是在更早之前看过的。就是在她丧失记忆的运动会之前。
    不，要更往前追溯的话——应该是在以前刚入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绯水的那时。
    就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当时有人叫住她，接着她一回头——
    那恐怖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复苏，又像是肥皂泡沫一样消失。
    错综复杂的记忆让她的意识混淆，以致于她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女性以指尖拭去血珠，甚至将嘴唇贴近她的伤口。
    宛如绅士一般，恭敬地拾起少女的手，想要一亲芳泽的美女。
    这看起来有点淫靡的画面，就在即将实现之前，被一位可爱的碍事者给阻止了。
    「到此为止。」
    蜜拉露卡回头，枝璃一脸严肃地站在她面前。
    「狩夜、同学…………？」
    玲奈茫然地呢喃着。
    枝璃一脸严肃，催促着她赶快回家。
    「一个单身女性，这时间不应该外出。快点回家吧。」
    这句话虽然也适用于枝璃本身，但她的话里带有不容分说的说服力。
    尽管如此，玲奈还是有点犹豫，呆站在原地。
    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不仅如此，过去的那团黑色迷雾还在她心中蠢动。
    她不想将枝璃卷入——玲奈是这么想的。
    「那个…………」
    「快点！」
    听到枝璃尖锐的斥责声，玲奈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班同学跟同学的亲人——玲奈不安地看着对峙的两人，微微鞠躬后，迅速离去。
    等到玲奈一消失在视线范围中，枝璃便朝着蜜拉露卡，毫不犹豫地举起圣枪『银枪』。
    「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做了什么吗？」
　　「碰到想要对人类进行吸血行为的吸血鬼，没必要手下留情。」
    「可是我没想要吸她的血啊。」
    蜜拉露卡趁枝璃看不清楚的时候，将刚刚从玲奈身上擦下的血珠，抹在手背的伤痕上。
    宛如干裂的土地吸进水一样，鲜血马上就被皮肤吸收，将手上产生的伤痕给补了起来。
    只不过，肌肤瞬间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随着鲜血干掉，伤痕也恢复成原状。
    「就连新鲜的处女之血也不够吗？」
    「……这是什么意思？你果然还是像一般的吸血鬼一样，一看到纯洁的处女之血，就情不自禁了吗？」
    「硬要说的话，我是比较喜欢男人的血。而且，还是要勇猛果敢，濒死之人的血才行。不会有死掉之后那种腐烂的味道，这样最好，而且还有独特的味道。」
    「真噁心。反正你就是个吸血鬼。」
    「约翰的女儿，你没资格这么说我吧。」
    枝璃的眼睛里带着杀气，她扣住扳机的手加重了力道。
    「请不要在我面前，再度提起我父亲的名字……！」
　　「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就像我也是一样。不过，在这里遇见你，应该不是偶然吧……」
　　
    「由于已经确认了你的嫌疑，因此我来带你回去侦讯。你从很多地方收集了大量的血液，对吧？对一个吸血鬼要喝的量来说，那实在是太多了。我实在不相信喜欢新鲜血液的你，会囤积那么多的量。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枝璃提出问题，她慎重地跟蜜拉露卡保持着距离。
    就算对方是「真祖」，只要能够击中头部或心脏，银弹一样能够造成致命伤。
    但要是被她躲过的话，就一点效力也没有了。
    对一般的吸血鬼来说，不管是威吓或是牵制，这都已经很足够了。但目前的对手是蜜拉露卡，如果不能一击就中的话，反而是枝璃会有危险。
    「回来又怎么样？我回我自己的家，有什么不对吗？而且，吸血鬼想喝血，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我可不是那种烂好人，会完全相信红城同学或你所说的话。照理说，应该已经毁灭的吸血鬼再度出现……原来如此，这是常有的事呢。不过，如果是红城同学已经确信毁灭的吸血鬼，就绝对不可能再度出现。你到底是谁？」
    「你好像很相信我的亲人嘛。」
    「………………！」
    枝璃的脸上迅速泛起一片潮红。
    蜜拉露卡微笑着继续说：
    「因为绯水说我消灭了，所以你相信他。然而我现在却回来了，因此你又怀疑我。然后现在用枪指着我。小女孩，你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呢？就算我是冒牌货，你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小女孩，你是为了谁呢？」
    「我才没有…………！」
    枝璃扣下扳机。
    也许是心里的动摇影响了她的枪法，子弹射出的轨道有点偏离。
    尽管如此，子弹还是朝着蜜拉露卡的脸，迅速飞去。
    只不过，子弹没有击中。
    蜜拉露卡连躲也没躲，她只是伸出右手，随意地在脸前一挥；她一弹手指，便化解了子弹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抓住银弹。
    「手腕不错嘛。看来，半吸血鬼是最强的吸血鬼猎人，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呢。」
    「那都是迷信而已，只不过是把肮脏的工作，硬塞给带有肮脏血统的人罢了……！」
    「那你是为谁而战呢？就算被白眼，也想当人类吗？还是……你现在是为了男人呢？」
    「闭嘴！！」
    枝璃的右手想要继续扣下扳机追击，但蜜拉露卡的左手已经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右手。
    她握住了枝璃的整只手，像是要连手带枪一起捏烂似的。
　　枝璃无畏地扣下扳机。
    但结果还是一样——尽管距离这么地近，子弹还是被蜜拉露卡的右手给挡了下来。
    「真是了不起的手腕。这回毫不犹豫地瞄准我的心脏啊，你真的是来毁灭我的呢，但是啊——」
    「你想说，以我这个程度要跟『真祖』对战还差得远吗……？感觉就像是最后大魔王会说的话呢。」
    「大魔王啊……吸血鬼想要吸血，这是一种罪过吗？」
    「你刚刚想要对世罗同学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好有个妙龄处女经过，我想要试试看她鲜血的效力罢了。仅仅如此。」
    蜜拉露卡讲得毫不在乎。
    枝璃皱起眉头，再度反刍她的行动。
    那血液的量多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确，作为食物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那她是打算用在什么事情上呢？
    试用鲜血的效力？
    这是为什么？
    吸血鬼除了吸血之外，还有什么时候会用到血？
    平常她绝对不会这么想，但现在她试着设身处地，换成是半吸血鬼的自己，去思考蜜拉露卡的目的。
    但在找到结论之前，蜜拉露卡便先发问：
    「露修罗那个吸血鬼在哪里？」
    「为什么你要问这个？你跟她的失踪，果然有关系吗！？」
    「你是在担心吸血鬼吗？」
    蜜拉露卡嘲笑着。
    枝璃本身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意图，她咬了牙，仍继续说了下去：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要找她……？说到底，她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过了吗？她是个冒牌货。不过，现在我连她也想拿来试试看，就算是备胎也无所谓。」
    「…………！？」
    枝璃反射性地再度打算扣下扳机，她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同时，蜜拉露卡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那蛮力让枝璃的脸痛苦地扭曲，她的骨头可能已经裂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扣下扳机，同时蜜拉露卡也采取了行动。
　　她并拢的四只手指，伸出了锐利的爪子。
    枪与爪，必杀的武器彼此交错。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阻止了这激烈冲突的一瞬间。


    「住手。」


    两人同时回头。
    站在她们眼前的是绯水。
    他穿着家居服，只披着一件外出用的外套，打扮十分休闲。
    他吐出白烟，夜里的冷风侵袭着他的身体。
    「都到了这个年纪，别在路上跟人打架好吗？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绯水的语气虽然一如往常，听起来懒洋洋的，没什么劲，但他的表情却很严肃。
    看到交情匪浅的同学跟养大自己的亲人就要打起来，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
    「晚上在外面乱晃，这我实在无法认同耶。你会被警察叫去辅导喔。」
    「你还好意思说吗？小时候你不是就常常带着我跑来跑去？重点是，你们两个人赶快分开。『真祖』大人面对半吸血鬼的小鬼，有什么好生气的啊？」
    即便对手是蜜拉露卡，绯水依然毫不退缩。
    他自己虽然已经习惯被打到遍体鳞伤，但可不能对枝璃见死不救。
    就算没有胜算也一样。
    「你怎么来了？我晚上外出不是常有的事情吗？你居然会特别来找我，上一次你这么做，大概是小时候因为太寂寞，所以晚上哭着跑出来找我那时吧。」
    「……不要随便讲出别人的不堪历史！睡到半夜起床，看到身边没人的话，每个小孩都会不安吧！重点是，你们两个赶快给我分开啦。枝璃也是，不要拿那种恐怖的东西，对着别人的亲人。」
    绯水出言警告枝璃也要收敛一点，但她却毫不退让。
    「她刚打算吸世罗同学的血。你才是呢，请不要把这种恐怖的亲人随便放出来。」
    「……她是这么说的耶？」
    绯水以半侰半疑的语气，将话锋转到了蜜拉露卡身上。
    然而蜜拉露卡却四两拨千斤地淡淡回答：
    「我不会说我对血的味道没有兴趣，但我还不至于想去吸坐你邻座的少女之血。我只是请她分了一点血给我而已。而且，是她自己流的血呢。如果想知道的话，你们可以去调查她的伤口啊。」
    「……她是这么说的。用尖牙咬的话虽然不行，可是吸流下来的血应该无所谓吧？只是画面看起来有点噁心罢了。而且，如果被吸血鬼舔伤口的话，血会比较快止住呢。脖子上的伤口不会一直流血，也就是这个原因啊。」
    「这种事不重要！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啊！？」
    话说完，枝璃便以空着的左手捂住嘴角。
    这本来不是她该讲的话。
    养育自己的亲人跟她，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她不应该逼迫绯水面临这样的选择。
    而且她明明就没有要绯水站在她这边，或者是依赖绯水的念头啊。
    但身为当事者的绯水，却把枝璃的质问当成是耳边风，他提不太起劲地搔搔头，然后悠然地说：
    「要说我站在哪边，两边我都站啊。不过，要是你们在路上打起来的话，真的会给人家添很大的麻烦，会两败俱伤的。」
    绯水叹了口气，将背着的东西往前一推。
    那东西不仅具有压倒性的重量感，前端还刺进了地面。
    十字圣剑查拉之刃。
    绯水为了避人耳目，还是拿布将剑包了起来。但从那十字形状看来，蜜拉露卡跟枝璃马上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就算有程度上的差别，但对于吸血鬼跟半吸血鬼来说，这都是能让她们的再生能力无效化，甚至令她们当场死亡的最强武器。
    「你们两个人都很怕这个吧。就算我不用这个砍你们，光是让你们看一下或是听到声音，一切就会结束了。」
    绯水的手碰触到包裹着查拉之刃剑身的布，另一只手握紧拳头。
    只要露出十字架的本体，两人就会停止动作，最起码动作也会停滞。
    即使闭起眼睛，只要听到他拳头敲下宛如音叉般的回音，就能得到跟听见圣歌合唱几乎相同的效果。
    不管如何，争斗都会停止。
    只不过，前提是绯水必须能采取行动才行。
    身体能力凌驾于一般人类的两人，想要马上拉近距离，制止绯水的动作，这对她们来说，并非难事。
    但是这么一来，她们就会彼此暴露出空隙。
    三边互相牵制，三者都停下了动作。
    在紧迫的停滞之中，年长者先放下了身段。
    「你还真是个多情的家伙呢。不只对冒牌货，连半吸血鬼你也这么执着，我可不记得有把你养成这样的男人。」
    「不要讲那种会惹人误会的话。要不是被你养大，我才不会跟吸血鬼还有半吸血鬼扯上关系。」
    蜜拉露卡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放开了枝璃。
    「我暂时不会回来，不用帮我准备餐点了。」
    「………………」
    绯水没有回答，他走到枝璃面前，想要保护她——还有避免她进行无谓的追击。
    蜜拉露卡一扬斗篷的衣襬，融入了夜晚的街道。
    绯水伸手拦阻了想要追上前去的枝璃。
    「放弃吧，你没有办法的。」
    「子弹是有效果的。你也看到了吧，她的右手烧烂了。」
    「是啊。」
    绯水的脸蒙上一层阴影。
    的确，在蜜拉露卡离去之前，他看到了她的手掌。
    从那状况来看，他马上就猜到蜜拉露卡用手接住了子弹。
    既然接住了发热的子弹，当然多少会被烧伤。更何况是银弹，对吸血鬼的肌肤来说，会有比发热的疼痛还要来得大的伤害。
    「……不过她毕竟还是接住了子弹啊。面对一个可以接住你子弹的对手，你想要怎样？如果赤手空拳地打，你一定不会赢的。」
    尽管半吸血鬼拥有凌驾于人类的身体能力，但还是远远不及纯粹的吸血鬼。
    如果身为自己父母的吸血鬼，程度远在敌方吸血鬼之上，那或许还能拼命一战，也有可能会赢。然而对方可是夜里的「真祖」，这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那如果是你的话，就赢得了吗？你要是用那把剑刺穿她的心脏，或是斩断她的头，大概有胜算吧。但你做得到吗？」
    「……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不可啊。」
    绯水避开这个话题，一直看着蜜拉露卡离去的路线。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有人托梦告诉你的？」
    「我睡不着，到了一楼之后，闻到了血腥味。下去地下室后，发现那家伙不在，但却有很多装满血的壶。那些量若是拿来喝的话未免太多，而且那家伙也不会这样喝血，所以我有点在意，才跑出来找她。为了以防万一，我把查拉之刃也带了出来，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呢？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只是，看来她想要喝处女的血不是随兴而为……还有…………」
    「还有？」
    蜜拉露卡问了自己露修罗去处的事——不知为何，枝璃就是说不出这句话。
    自己会想要追捕蜜拉露卡是有原因的，就是跟大量的血液搬运有关——这件事她也无意说出口了。
    「没什么。总而言之，不管她怎么说，要是下次她再想要吸人血的话，我就会开枪射她。你不要来碍事。」
    「………………」
    「你…………要站在人类这一边。」
    枝璃没有看着绯水，她对表情严肃、始终保持沉默的绯水如此说道。


    「喉咙好渴喔。」
    没有人的废墟里，只有空虚的呢喃声响起。
    说话的人，听起来疲惫不堪。
    这也不难理解，因为，她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吸血了。
    露修罗坐在一张斑驳的椅子上，低垂着头。
    她的模样，仿佛像是来告解的迷路小羊。
    吸血鬼来告解，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但一想到这个场所，又不能说她错了。
    露修罗目前当成据点的地方，是以前礼拜神的教堂。
    虽然她下定决心要离开清堂市，但又一直犹豫是否该到遥远的地方去。
    可能是——还有留恋吧。另一方面，她也觉得掌握自己来源的关键，应该就在她清醒的场所四周。
    所以，她决定以清堂市的邻镇为据点。
    为了不让绯水他们发现，她尽可能地找了个渺无人烟，而且就连白天也不会有日光照进的安定隐藏处，最后便选择在这里落脚。
    吸血鬼待在教堂里，一定没有人想到吧。
    神圣的场所，排斥着魔物的进入。
    露修罗一开始光是连接近都犹豫了很久，但一进到里面之后，赫然发现是个很平静的地方。
    这里变成废墟之后又经历了很长的时间，十字架跟圣母像那些神圣的象征都已经撤除，因此也没有人会接近，要作为隐居的地方是最理想的。
　　白天也是光线昏暗，又有地下室。
    露修罗毫不犹豫地把引人注目的棺材搬到地下室去，然后将这里当成据点，开始寻找起自己的来源。
    但是，她却一事无成。
    老实说，可以做的事情，她已经都跟绯水调查过了。
    自从认识了枝璃后，她也借重了搜魔课的力量。
    尽管如此，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露修罗要靠自己本身的力量去探索也有困难。
    她害怕外出。
    不是日光的问题，而是怕遇到人。
    她怕自己想要吸人的血。
    离开绯水后过了一个礼拜左右，一种猛烈的「饥渴」便袭向她。
    那是一种狂乱的饥渴，让她几乎想要抓破自己的喉咙。
    她将近一整天都躲在棺材里。但在某个程度上习惯了之后，她还是感觉到一股幽暗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自从有了这种自觉，她便害怕外出。
    她强迫自己一整天都窝在棺材里睡觉。
    只要她有那个念头，其实得到血并不困难。
    驱使魔眼，就能不使出尖牙攻击别人的喉咙吸血。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这么做。
    只要一有这种想法，她就会想起绯水的脸。
    那表情不是在责怪她，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这让她感到犹豫，也阻止了她使用魔眼。
    结果，她只敢到附近的网咖去借淋浴间使用。
    这种时候，她也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身分，乖乖地付了钱。
    会付钱也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绯水曾经说过，要照规矩付钱的话。
    她手头上的钱也因此少了很多。
    她只带了之前拿金币去换所剩下的一些钱，还没有换钱的金币都留在了绯水家，所以要是这些钱用完的话，她就没戏唱了。
    这在人类的社会里代表什么意思，她还算有自觉。
    「……要去『打工』吗？」
　　她试着提出这个建议，但却没有人吐槽她。
    要是绯水跟芽依在的话，一定会说「你不可能的」、「这样会给别人添麻烦，不要这么做」。
    「哼、哼。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下贱的事情！我、我可是人类要向我朝贡的存在呢。这些小钱，你自己去挥汗赚取吧！！」
    明明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却自己自顾自地接了话。
    那个你——绯水根本不在这里。
    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
    为了不让眼里渗出的泪水落下，露修罗用手背将泪水拭去。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外面去。一如往常，漫无目的地在周围闲晃。
    太阳已经西下，没有必要在意日光。
    她茫然地走着，最后来到了拥挤的商店街。
    这里十分热闹，尤其随处可见圣诞节的装饰。
    早先一步抢得商机的店家，已经开始办起了特卖。
    「圣诞节啊…………」
    对吸血鬼来说，这是十分忌讳的日子。最好一整天都待在家里比较好。
    但根据绯水的说法，那是指信仰虔诚的欧洲。这里是日本，只要不接近正式的教堂，应该都没有问题。
    包含绯水在内，街上的人们根本无心庆祝神之子的诞生，圣诞节只不过是恋人们卿卿我我的活动庆典罢了。
    绯水的亲人似乎会以庄严的气氛迎接这一天，甚至还说——要绯水赶快找个女朋友，一起度过甜蜜的圣诞夜。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绯水这么说的时候，露修罗打了他一巴掌。
    「哼，兴奋什么啊？」
    她对着路过的情侣吐槽。
    情侣聊着圣诞节的计划，让她感到莫名的愤怒。
    绯水……会做些什么呢？
    今年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应该会两个人很开心地过吧。
    露修罗握紧拳头，在夜晚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她知道，自己最好趁还不想要吸人血的时候回去比较好。
    然而她还是继续往前走。
    她寻找着不知在何处，甚至不知到底是否存在的——自己的容身之地。
    「如果问魔女也得不到答案的话…………就只能问他了吧。」
　　露修罗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她祈求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知道吸血鬼跟「真祖」事实真相的少数线索。
    拥有仅次于「真祖」的能力，纯粹的吸血鬼血统。
    他应该还被囚禁在搜魔课里。
    《正统纯血》——佛卡斯·冯·普立兹。
    露修罗握紧拳头，决定要去见他。

せんり

第三章  真红的失控


    「我可不记得我有准许你的伙伴参加盘问喔。」
    大神兰月看着枝璃，还有她身后的芽依跟希璃华，不高兴地以鼻子冷哼了一声。
    此处为霞关——警视厅本厅舍。
    位于其深处的地下搜魔课本部，枝璃跟兰月两人在此对上。
    星期六下午，面对不怎么合拍的同事，枝璃难得自己先低头，提出轮流盘问拘留中嫌犯的申请。
    她其实已经做过必要的盘问，并且将嫌犯交给了兰月等人。
    这时枝璃会特别提出这样的申请，不禁让兰月大感兴趣，然而，她虽然批准了这样的事情
    ——却没想到会有外人跟着来。
    「巢道同学也就算了，这跟那些高中女生没关系吧。如果是要来参观的话，请去找别人。」
    「我跟羽乃学姐等一下有别的事情要谈，盘问他的部分，只会由我来进行。」
    「那就好，你没在计划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盘问他，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嘛……对了，红城同学还好吗？」
    这不是在闲聊，而是在套话。
    兰月已经知道露修罗离家出走，还有绯水身边出现新的吸血鬼——不，是回来了的消息。
    在知道这些事情的情况之下，她想要看看枝璃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枝璃还是一样面无表情。
    「嗯，他最近没有被吸血，所以应该满有精神的吧。有兴趣的话，你干脆邀他去约会好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
    兰月虽然否认，但脸却红了。
    枝璃嘴角扭曲，继续说：
    「话说回来，他说想吃烤肉呢。你应该知道几间好吃的店吧。」
    一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兰月马上露骨地舍弃了矜持。
    「啊……真的吗？那、那，身为警视厅数一数二的烤肉负责人，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为他服务……！」
    「骗你的，你在兴奋什么啊？像个笨蛋一样。」
　　「谁、谁是笨蛋啊？」
　　
    「就是对高中生如此痴狂的你啊，到底是在痴狂个什么劲啊？」
    「我、我才没有痴狂呢！倒是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听到兰月的指摘，枝璃蹙起柳眉。
    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请不要把我跟你一起相提并论。谁喜欢他啊？」
    「哎呀～我又没有特别说是红城同学啊～？」
    「……我也没有说是红城同学啊。」
    「那，你到底是在说谁啊？」
    两人之间迸出了看不见的火花。
    但那也只有一瞬之间，毕竟是在这样的场所，两人很快就恢复正常。兰月以鼻子冷哼一声，转向一旁。
    「赶快问一问吧。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你们两个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兰月请芽依跟希璃华坐下，一边以眼神示意要枝璃赶快去盘问。
    枝璃行了个礼，便走向通往地下的通路。
    兰月也跟她一起前往，因此芽依跟希璃华两人便在客用的沙发上先坐了下来。
    「那……学姐，之后露修罗还有联络吗？」
    「没有，她只是去见了我祖母而已。根据祖母的说法，她应该不会再去了。结果，好像没 有人晓得那女孩想要知道的事情呢…………」
    希璃华同情地叹了口气。
    今天她会跟枝璃一起来，就是为了商量有关祖母跟露修罗见面的事。
    她的砠母在露修罗来访之后，只告诉了她这件事。
    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既然祖母这么说，希璃华便决定将事情告诉枝璃跟芽依。
    「不过，学姐，你为什么不告诉绯同学呢？他应该是最想知道的人啊，还有，那女孩想了解的事……说不定绯同学的亲人知道一些情报呢。」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又觉得这样好吗？当然，也许我只是为了自己着想而已。」
    希璃华自嘲地露出微笑。
    绯水跟露修罗分开——在各种层面上来说，对她都是恰好不过的事。
    虽然她是经过考虑后才决定不要告诉绯水，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难以否认的女性情愫在。
    「有什么关系～安慰伤心的男人，这是从古至今都常见的手段。而且，要是你真的想要趁虚而入，闯进绯同学的心房，那你就不会告诉我们了啊？想要不伤害绯同学，并且顺利解决事情，不愧是个好女人的想法呢。大概只输我一点点啰。」
    芽依挺起丰满的胸膛，整个人紧靠着沙发。
    希璃华苦笑，看着枝璃离去的位置。
    现在，只能期待那个娇小的少女。
    她当然在乎绯水，但可以的话——她也希望露修罗能够被拯救。
    枝璃跟兰月走在一条被严密隔离的通路上。
    这个地下设施可以被完全隔绝，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它甚至能跟外部切断联系，完全密闭。
    因为之前发生了某件事，所以强化了防御，警备也比之前更加森严。
    进入此处必须要经过卡片锁跟指纹、视网膜的感应，历经几层关卡后，枝璃终于来到了警视厅地下的最下层区域。
    「接下来你就一个人过去吧。虽然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不过，你一个人去比较好吧？」
    「……是啊，谢谢。」
    「我把监视器关掉了，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就按紧急按钮……这不用我说了吧。」
    「你很配合我嘛。要卖『人情』给我当然没问题，但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喔。」
    「我一开始就没期待你还我人情啊。而且，我要卖『人情』的对象不是你，是红城同学。」
    枝璃的表情一僵。
    她本来就没有想要隐瞒目的，但对方不愧是有狼人族血统的人——鼻子十分灵敏。
    「反正，你也是为了红城同学嘛。刻意跑来盘问吸血鬼，是跟那个嚣张的女孩有关吗？你也真是个大好人耶。」
    「……这只是工作而已。」
    枝璃向兰月行礼后，便向前走去。
    又重又厚的复合装甲墙壁向左右分开后，她走入了黑暗的栅栏里。
    那是警视厅最深处的地方——牢狱。
    本来作为搜查机关的警视厅，虽然有为了搜查需要而扣留嫌犯的拘留所，但并不需要拥有可收容犯行确定之人的设施。
    只不过，搜魔课所负责的事件不适用那些常理。
    嫌疑犯往往不是人类——别说是关进监狱里，就连要他们接受一般的制裁都有困难。
    因此，在解决事件的过程中，要是碰到无法处理而苟活下来的生物，全部都会被拘禁在这个警视厅的最深处。
    尽管如此，毕竟事件已经解决了，这些本来就不被法律保护的存在，随时被处分掉也不是奇怪的事。
    他们的生死会有上层人士做出综合性的判断，其结果即便是在搜魔课里，也只有少数的人知情，这是最高机密。
    就枝璃来说，大部分被囚禁的魔物最后下场如何，她都不知情。
    不过，对于接下来她要对峙的对象，她有把握，那个家伙会活很久。
    由于罪证确凿，一般人类的话，早就判了死刑。但因为他是贵重的样本，所以不会这么轻易被处理掉。
    平常她都会跟上层人士要求请尽快处理，但这次却没有办法。
    因为，她还有话想问他。
    「好久不见，佛卡斯先生。」
    枝璃开口，叫了那个靠在清冷墙壁上的青年。
    对方没有回答。
    应该是说，他可能无法回答吧。
    以前跟绯水对峙后，一败涂地的他，身上的分子已经跟圣水融合在一起。
    只要他的身体还会进行新陈代谢，圣水的成分就能排出体外，但相对地，属于圣属性的力量便会灼烧他的细胞，侵蚀着他。
    而被囚禁后的严厉拷问，对吸血鬼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即便是彻底拷问完后，他的身体依旧被刻满了圣经的银链所绑住，根本没办法动弹。
    靠在墙壁上的他，双手都被墙上的锁链所束缚，直到现在，他依然被圣力拘束住。
    「我来是有事要问你。你可以回答吗？」
    枝璃面无表情地淡淡问道。
    金发青年低着头，没有动作。
    他的白皙身躯瘦得不成人形，很明显地已经营养失调。
    「如果你不介意使用输血用的血，我可以帮你准备喔。要是你不清醒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枝璃一脸不快地说。
    将血当成诱饵，这种手段是枝璃最忌讳的方式。因为只要对方上钩的话，她就会想起自己可恨的血统。
    但现在一分一秒都很珍贵。
　　总而言之，她要从这个男人口中问出话来。
    可能是听到血这个字有了反应，佛卡斯抬起了头。
    他那吸血鬼的白皙美貌，现在看起来像是老了二十岁。
    跟绯水一战后受到了剧烈的打击，还有在这牢狱里受到的苦，这两件事折磨着他，使他的脸刻上了痛苦的皱纹，变得干瘪不已。
    「是你这个、可恨的……不祥之子啊？本大爷、居然……被你这种半吊子……看不起……」
    佛卡斯的话里带着自嘲的语气。
    的确，半吸血鬼的枝璃，跟与「真祖」相连的纯血吸血鬼《正统纯血》佛卡斯，两人的地位实在相差太多。
    吸血鬼的社会里，枝璃在最下层，佛卡斯可以说是最上层的贵族。
    然而这种无聊的吸血鬼传统，跟枝璃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将圣枪『银枪』的枪口对着佛卡斯，冷冷地说：
    「我们两人头的位置，就是我们立场的差别。不想吞子弹的话，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你做得到吗………？我、还会、像这样、一直活下去…………我、还有、利用价值………如果要处决我的话，你应该…………会毫不犹豫、开枪打我的头吧……不是、吗？」
    佛卡斯的话虽然说得七零八落，但他说得很对。
    枝璃就算有盘问的权利，却没有处刑的权利。
    不过——
    枝璃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无情地射出，伴着硝烟，在佛卡斯的身上穿了个洞。
    「…………啊啊啊啊啊！」
    「痛到让你说不出话来吗？这样很好。」
    枝璃没有露出一丝笑容，她一脸认真地说。
    那冷冷的视线，看着佛卡斯刚刚被射穿的右大腿。
    「我的确无法消灭你，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能做。你只要一惹火我，我就开枪射你的手指吧。如果想喝东西的话尽管说，我会拿圣水来的。」
    枝璃的话跟表情都毫不留情。
    对方是杀了许多人的凶恶吸血鬼，她本来就没理由让他活着。
    看到枝璃眼神里的冷酷，佛卡斯端正的脸因痛苦而扭曲。
    「那个绯水（小鬼）让我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吸血鬼，而是人类呢…………你也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呢…………」
    「托子弹的福，你讲话变得比较流畅了呢。那，我就开始盘问。我单刀直入地问，『真祖』到底是什么？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枝璃发问，她的枪口依然对着佛卡斯。
    只要是跟吸血鬼有关的人，一定都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现在，枝璃即将打开这扇充满谜团的门。
    「『真祖』总共有十二位——全部都是女性。她们各自有孩子或是创造出仆人，留下自己的血统。那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呢？从异界来的魔物？还是从不同星球来的人？或者是突变的物种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你开始好奇自己的起源了吗……？」
    「提问的人是我。」
    枝璃将还在发烫的枪口，抵住佛卡斯的额头。
    佛卡斯的脸因为热度而扭曲，但枝璃却毫不在意。
    「回答我……其他的吸血鬼可能不知道，但最接近『真祖』的你，多少知道一些吧？自己祖先『真祖』的起源，你没听说过吗？」
    「…………『真祖』的诞生在吸血鬼一族之间，是秘密中的秘密。她们自己本身也不曾多说，因此，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全部都只是片面听来的口耳相传罢了。」
    「无所谓，说吧。到底什么是『真祖』？」
    面对枝璃的质问，佛卡斯虚弱地露出微笑，隔了一会儿才喃喃说道：
    「这些人是『啜饮者』。」
    「『啜饮者』……？吸血鬼啜饮血是理所当然的事，莫非她们啜饮了血液以外的东西吗？还是什么特殊的血？」
    「听说是神的血。不过真伪我就不晓得了。」
    「吸血鬼会谈论神吗？是什么样的神？太古的邪神之类的吗？」
    枝璃失笑，但佛卡斯却一脸认真。
    那鲜红的眼睛，一直看着枝璃。
    因为那视线，枝璃知道了答案。
    何谓神？
    世界上有无数的神，但对欧洲原产的吸血鬼来说，真正能威胁他们的神只有一位。
    「你是说……该不会…………她们啜饮了他的血！？」
　　「这只是传说。最后的晚餐里，他将面包当成他的身体，把葡萄酒当成他的血，分给了十二个使徒。但倾慕他的十二个女人，却没有得到任何东西。连最后的告别也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她们抓着他的遗体，啜饮着他身上渗出来的血。那是可怕又凄惨的第一次吸血。但对我们一族来说，却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次接吻。」
    枝璃握着枪柄的手在发抖。
    「真祖」的真实，至今尚未有任何专家知晓，却在这个牢狱的一角，揭开了谜底。
    最重要的是，这个事实，压得枝璃本身喘不过气来。
    「吸血鬼会藉由吸人的血跟吸尽魂魄来增加眷属。但传说，分赠自己的血也是一种增加眷属的方式。只不过，大部分的情形都是失败的，分到血的人会变成既非吸血鬼也不是人类的怪物……这种传说的起源，就是从你所说的故事开始吗？十二个女人曾经啜饮了神的血，但她们必须承担起玷一污神之遗体的处罚，又或者是因为无法承受神力，所以永远无法解脱。这就是……『真祖』！？」
    「这我就不知道了。传说只有到此为止，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所说的没错，吸血鬼将自己的血分给他人，本来就是一种禁忌。恐怕，这是『真祖』们定下的规矩吧。」
    枝璃心里长年的谜团，总算找到了答案。
    大部分的吸血鬼为什么执着于葡萄酒——还有，他们为什么害怕十字架？
    那都是为了要表达对他的敬畏。
    「……然后呢？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些吗？我不认为你是特别跑来这里，听这些真伪难辨的老故事。」
    「是啊，接下来才是重点。你在『真祖』灭亡之后，害怕吸血鬼纯粹的血统断绝，因此，在十年前，你想恳求养大红城同学的亲人，助你一臂之力。」
    「那又如何？」
    「……但从海底复活的你，渴求着露修罗（那女孩）。既然蜜拉露卡这个吸血鬼不在了，你会想要找个人代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听说这是你自己跟露修罗同学说的，十年前，除了蜜拉露卡这个吸血鬼之外，就没有其他『真祖』了。那你为什么要找露修罗同学？如果你所言属实的话，那她并不是『真祖』。而且，如此执着血统的你，除非对方是『真祖』或跟自己一样是《正统纯血》的吸血鬼，否则你不可能会去寻求才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直抵核心的问题，因此枝璃也加强了语气。
    相较之下，佛卡斯干燥的嘴唇，则是愉快地扭曲。
    「正因为执着于血统，我才会以《正统纯血》的身分诞生。其他血统应该也有很多这么想的人。」
    「那又怎样？吸血鬼无聊的纯血主义，我根本不在乎。」
    「人也没两样，不是吗？至今有无数个王朝追求纯正血统，创造出血统的替代品。无聊人类想到的事情，吸血鬼就不能做吗？」
    「替代品…………该不会！？」
    「原始的『真祖』有十二个人。但少到剩一半的时候，吸血鬼一族的纯血主义者便开始采取行动，她们认为既然会毁灭的话，那就再创造出新的『真祖』就好！制造出为了补足血统的替代品！！」
    佛卡斯的双眼，开始绽放出灿烂的鲜红光芒。
    但枝璃却没有注意到这点，她正忙着将目前收集到的情报在脑海里做个整理。
    「跟原始的『真祖』不同，特殊的替代品……那要怎么制造？用神的血…………不，这样的话，露修罗同学应该更…………你在做什么！？」
    枝璃回过神来，将枪口强硬地抵着佛卡斯。
    眼前的吸血鬼扭动着身躯，想要逃离锁链，不停地在挣扎。
    「没有用的。现在的你已经变得十分虚弱，扯不开这个锁链。就算你逃脱了，我也会拦住你。即使你真的打倒我，难道就能逃离这里了吗！？」
    「是啊……我已经、不行了…………」
    佛卡斯的口吻听起来已经放弃了。
    但是这样反而让枝璃觉得奇怪。
    这个权威主义至上的吸血鬼，会这么简单地向她屈膝吗？
    不，一开始就很奇怪。
    就算他目前被关，他有可能这样轻易地说出跟吸血鬼根源有关的事情吗？
    而且，跟他讲话的人，还是他瞧不超的半吸血鬼，照理说，他应该连理部不想理的，太奇怪了。
    有某个部分从根本就出了问题。
    「你到底在图谋什么！？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这可不是无谓的抵抗…………我要一口气将你们打垮。这样就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不管如何，我只剩下这条路了…………」
    那瘦巴巴的身体，满溢出非比寻常的鬼气。
    宛如枯枝的手腕，突然急远增加密度，困住他手腕的锁链开始轧轧作响。
    佛卡斯伸出尖牙，手指头也变成利爪。
    他鲜红的双眼，发出更加灿烂的光芒。
    「你哪来的这些力量……你吸了血吗？不，不可能的…………」
    「没错…………你们没有给我血。因为你们觉得像我这样的吸血鬼，还能够忍受饥渴。你们的想法是对的。所以，我趁隙牺牲了自己的血。」
    「…………！？」
　　「既然不够饥渴的话，我就自己制造饥渴的状况！你们对我的自残行为缺乏警觉，看到我自残流血、日渐饥渴的模样，只以为我是因为被囚禁而感到疲劳……算你们不走运……！！」
    枝璃终于知道了佛卡斯的意图。
    只要不给吸血鬼血，他们就会逐渐虚弱。
    最后，他们就会变得跟人类一样，甚至比人类还要衰弱。
    但要是饥渴到达了极限，反而会增加力量。
    宛如即将熄灭的风中残烛，完全舍弃理性的吸血鬼，会化为野兽，只为了满足饥渴而行动。
    他跟枝璃说了这么多，都只是在争取时间而已。
    在枝璃进入这座牢狱之前，他的饥渴就已经逐渐濒临极限。
    之后，他只是在等待自己到达极限而已。
    他会回答枝璃的问题，只是为了不要让她发现自己的企图。
    「住手……你这么做也是无济于事的。首先，对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吸血鬼来说，这是最大的耻辱吧！？」
    「讲到耻辱的话，我已经受得够多了……！！本大爷居然会输给矮小的人类，被关在这种地方，那早就已经是天大的耻辱了……既然如此，那当然就是要把你们一起拖下水啊！！」
    佛卡斯说完的同时，枝璃便采取了行动。她毫不犹豫地朝佛卡斯的眉间开枪——但佛卡斯却躲开了。
    几乎等同于是零距离的近距离，居然能够躲开。枝璃的脸顿时僵住，
    然后——锁链被扯断了。
    恢复自由的野兽，一边舔着舌头，一边向枝璃呼出带有血腥味的气息。


    「我——要舍弃吸血鬼的身分！！」


    剎那间，牢狱内响遍了咆哮声。
    一个吸血鬼的毁灭，同时也诞生了凶恶的野兽。
    想要追击的枝璃，肚子吃了强烈的一拳。
    佛卡斯张开的五指，就这样将爪子嵌入枝璃的肌肤里，撕裂着她的皮肤。
    枝璃来不及抵抗，娇小的身体就被踢飞，撞上牢狱的大门。
    她勉强交叉双手想要防御，让冲击降到最低——但没有太大的意义。
    两者间的力量有着压倒性的差别。
    由于后脑勺受到强力撞击，因此她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在意识逐渐模糊之中，枝璃看着眼前的野兽。
　　那是一头全身上下的肌肉逐渐增加密度的野兽。
    他伸长了爪子跟尖牙，乱糟糟的金发看起来甚至像是鬃毛一样。嘴里吐出长长的舌头，隔段时间就禽舔着嘴唇。
    佛卡斯擦也不擦流下的口水，他只是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冲向枝璃。
    眼白的部分也都染上鲜红的颜色，他的理性已经完全消失。
    枝璃已经无法抵抗。
    常她感到无力而咬牙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打开。
    「发生什么事了！？」
    兰月察觉状况不对劲，踏入牢狱内部。
    她抱住倒地的枝璃，闻到牢狱里充满了野兽的臭味，瞬间便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同时，她也注意到佛卡斯接近了她。
    兰月反射性地摆出迎战姿势，想要尽可能地往后躲。
    但一记强烈的膝盖猛踢，踢中了她的肚子。
    她的身体弯曲成「く」字形，喉咙涌上一股呕吐感。
    兰月勉强忍住，然而随即又来了一记肘击，直击她的脑门。
    尽管还有意识，可是她已经站不起来，直接倒在地上。
    昏迷了一阵子后，先醒过来的枝璃，摇了摇兰月的身体。
    「你没事吧……？」
    「还可以。如果是力气比不过也就算了，居然连速度也输给他，实在太丢脸了……这有关我的自尊呢。是说，他那是怎么了啊……吸血鬼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吗？」
    「他已经舍弃了理性，刻意将自己逼到饥渴的极限，然后燃烧最后的力量。尤其他又是《正统纯血》，这是最麻烦的．」
    「原来如此，但为什么他不给我们致命一击？老实说，要是被他多打几下的话，事情可就糟了。」
    兰月按着后脑勺，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尽管她是跟吸血鬼并列，拥有长生不老特性的狼人，但刚刚那一击的打击实在不小。
    而且现在是白天，在没有月亮的时候，她的身体没办法发挥到极致。
    「对方已经失去了理性，他目前只剩下想要吸血的单纯渴望而已。而且，我们不是他的对象。」
    「也就是说，人类跟魔物所生下的半魔物，对他来说没有用处呢。他想要吸的是单纯人类的血……可以的话，最好是处女的血吗？」
    掌握了目前的状况后，兰月拿起无线电，快速地下违指令。
　　她必须要尽快隔离地下般施，将失控的吸血鬼歼灭才行。
    「没有带武器的人，尤其是女性，请赶快让他们避难。现在只要一碰到他，绝对就会被咬断喉咙杀死的。」
    「我知道啦！我这里也会赶快的！！」
    枝璃点点颐，跟兰月一起向外冲。
    以前曾经发生在这个地下室，还有在霞关上演的一连串惨剧，她绝对不能让其重演。
    她以不愉给狼人的快腿速度，尽全力地奔跑。


    「我每次来都觉得这里好～暗喔。放我们这种年轻的少女在这里，真的好吗？」
    「明明就有点灯啊，你想太多了吧。」
    芽依跟希璃华待在给客人用的接待室里闲聊着。
    本来就没有想到会有外部的人类来访，因此搜魔课的接待室很煞风景，只有一片水泥墙而已。
    虽然有人端过茶来，但那之后就没有人再出现了。
    「希望小枝枝能问出些什么才好。真是的，为什么我要为了那女孩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芽依的语气虽然还是一样很不悦的样子，但希璃华却富有深意地看着她。
    「……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乐在其中嘛。不只是红城同学，最近你也很没精神呢。」
    「我不知道啦！可不可以不要乱猜啊！？」
    芽依很不高兴地否认，可是希璃华依然面不改色。
    「……我总觉得很不高兴呢。我话先说在前头，那家伙已经不是情敌，而是一般的敌人啰？绯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她变成吸血鬼呢。实际上，之前也很危险啊。」
    「是啊。不过……那女孩真的是吸血鬼吗？」
    面对这动摇根本的问题，芽依不解地微倾着头。
    露修罗虽然有点奇怪，但怎么看就是个吸血鬼。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在说什么啊？虽然她的确是像学姐之前说过的一样，乍看之下一点威严都没有，只是个任性的幼稚高中女生就是了。」
    「是呀……的确，跟可以长生不老的『真祖』印象差很远呢。和我从祖母那里听到的故事比起来，完全不一样。我一开始还想说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希璃华也自己从跟枝璃不同的角度，推测露修罗的来源。
    她特别在意的是，露修绝的日常生活——尤其是跟芽依相处的情况。
　　「欸，我问你。你常常跟德古拉同学打架……你有认真应战吗？」
    「啊！？呃，嗯，有时候啦……不过我都有注意力道。」
    「如果是认真对决的话，你觉得你能消灭她吗？」
    「你干嘛随便讲出这种恐怖的话啊……学姐，你愈来愈像小枝枝了耶？」
    「我是很认真地问你。不是问你实际上会不会那样做，而是单纯地问你做不做得到。」
    芽依被希璃华认真的表情给震慑住，不再耍嘴皮子。
    她思考了一会儿，语气有点沉重地回答。
    「我想……应该可以。只不过，我也得赌上性命豁出去。当然，我还得要有会被杀掉的觉悟。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打成平手，不过，应该会打得难分难解吧。」
    「是吗……不过，你比起原来的弗兰肯斯坦的被造物，还要逊色很多吧。」
    「是没错。但那又怎么样？我重视的是外表跟技巧啊！」
    「就是这一点。照那个吸血鬼蜜拉露卡的说法，如果是原始的被造物，就算对上『真祖』也能精彩地打上一场。最起码，被造物的力气会比较大。因为不会被血或日光所左右，安定感也会优于吸血鬼。但比起原始被造物还要逊色许多的你，居然能够跟露修罗打得难分难解，这不是很奇怪吗？『真祖』的程度只有这样而已吗？」
    听到这精辟的指摘，芽依也沉默了。
    的确，希璃华说得没错。
    正因为平常三不五时就跟露修罗大打出手，所以她更了解这些话的深意，
    露修罗的确是等级很高的吸血鬼，但——还不足以被称为「真祖」。
    正因为如此，芽依才会时常半侰半疑，老是拿这件事来揶揄露修罗，捉弄她。
    「这么说来，那女孩果然是冒牌的『真祖』吗……？」
    「也许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红城同学应该会更早提出来才对。那样也才能更了解那女孩的过去。也就是说，她也不是单纯的冒牌货。你有想到其他的线索吗？」
    「为什么问我啊？你应该问绯同学或是小枝枝啊？」
    「除了红城同学之外，再来就数你跟她相处最久了啊。如果你想到什么的话，就尽量说吧。」
    在希璃华的催促之下，芽依回想起高中入学第二天起就跟露修罗结下的孽缘。
    但……没什么特别的。
    她就是有点嚣张，又吵，动不动就跟自己不对盘，常常打架——不，有了。
    在几次的争斗之中，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那是身体传达而来的触感。
    跟露修罗一起度过的日子里，她的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
　　「那家伙——是不是变弱了啊？」
    「什么？」
    「照理说，她一直在吸绯同学的血，不可能营养不足。该怎么说呢……她一开始可是充满力量，要是我一个疏忽，可能就会倒大楣。后来她当然也不是马上骤变，就是有些落差……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明明有吸血却变弱了……？原因到底是什么…………！？」
    希璃华双手盘胸，芽依则皱起了眉头。
    芽依听到了声音。
    超越常人的听觉，捕捉到了墙壁另一端的野兽咆哮。
    同时，还伴随着野兽的臭味。
    某种血腥味窜入她的鼻腔。
    「喂……大事不妙了呀！？」
    「什么…………？」
    希璃华不解地微倾着头。
    然后，她眼前的水泥墙——出现了裂缝。


    同一时间，警视厅本厅舍的入口——
    曾经来过一次的露修罗，毫不犹豫地往地下走去。
    她以鲜红的眼睛，看着像是警视厅里的相关人士，要他带路。
    露修罗先问人知不知道「搜魔课」，要是不知道的话，就叫他告诉自己有谁知道，接着找上下个对象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她得到的情报愈来愈深入，最后终于获得了搜魔课本部的信息。
    她花费时间，慎重且谨慎地——用周到的手段入侵，与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
    不枉费她如此辛苦，她最后总算潜入了本部的设施。
    但是问题现在才要开始。
    她目前所在的位置是搜魔课整体设施的表层——多少会有外部的人类出入。
    除了场所是在地下之外，其他就如同在警察连续剧里看到的一样，进行的都是很普通的事务作业，跟一般的警察组织没什么不同。
    要她以吸血鬼得意的隐身术穿越这里，是非常简单的事。
    消除自己的气息，不被别人发现，以别人看不到的速度移动——这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之后——她要怎样才能抵达最深处的牢狱里。
    以前，枝璃曾经半威胁地给过她忠告。
    要是太过乱来的话，就会被关在搜魔课的深处牢狱里，尝到对吸血鬼来说有如地狱般痛苦的对待。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他——应该在那里。
    那名在她目前认识的吸血鬼里，也是她认识的所有魔物之中，唯一有可能知道自己出身的《正统纯血》。
    就算他被处决了，也说不定会有其他被关在那里的魔物，知道自己的出身。
    露修罗凭着这唯一的线索，潜入柱子后面，等待机会。
    她想要尽可能不着痕迹地潜进去，但要完全躲起来还是有困难。
    这里是专门对付魔物用的设施，当然会有各式各样的对策。出入的人类应该也对魔眼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力才对。
    正在她思考之时，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紧接着，广播传来了急迫的声音。


    「有人脱逃。重复一次，有人脱逃。非战斗课员请尽速遵从手册，等待指示。以下重复一次——」


    搜魔课内一阵骚动。
    但他们不愧是专业人士，各自迅速地结束了手上的工作，采取规定的行动。
    有人前往避难口，离开现场。
    有人退到后方，穿上装备后，迅速前往地下。
    众人都为了预防从地底下出现的某个生物，采取自己该做的行动。
    然而，正因为现在是紧急时刻，而且又知道威胁来自地下室，因此他们露出了让地上来的侵入者有机可趁的漏洞。
    露修罗屏息，冷静等待机会。
    避难的人、前往现场的人——她看准众人移动的方向，从中选定搜魔课里要往深处移动的对象。
    在往深处移动的一行人之中找到走在最后的人以后，露修罗马上采取了行动。
    她消除气息，抹煞脚步声，让自己的脚步跟对方完全同调，紧跟在戴有护颈、身着对付吸血鬼用的防护装备的课员身后。
    在昏暗的通路中行走时，一股思心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
    那跟一般的出血不同，是一种独特的臭气。
    那是由毫无节操的吸血行为所产生出来的臭气。
　　「是我的同族正在做下贱的事情吗？」
    露修罗陷入了自我厌恶感之中，紧握着拳。


    现场一片混乱。
    这里是警察组织，因此他们对犯罪者或恐怖份子，皆采取贯彻的对策因应。
    在搜魔课这里，还加上了对付魔物以及相关人士的对策。
    但是，他们今天要面对的敌人，跟之前的敌人完全不同。
    简单一句话就是——无法理解。
    本来以为他会一口气冲上地面，但他又在地底下徘徊，对遇到的人下手。
    本来以为他会停留在一个地方，结果他又瞬间移动，以无法预测的速度捉弄敌人，隐藏自己的气息。
    正因为搜魔课对应吸血鬼有一套贯彻始终的对策，所以他们现在才会乱成一团。
    几乎跟人类拥有同样思考模式的魔物，不停地采取令人意想不到的行动。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
    问题是——他的力量根本就超越了一般的规格。
    他轻松躲过跟他接触过的战斗人员所施放出来的银弹，就算朝他泼圣水，他也毫不畏惧。
    不仅如此，他愈来愈凶恶，还发出野兽般的呻吟对抗战斗人员。
    有人尝试过一旦变成肉搏战，便用白木桩钉入他的心脏」这种传统的方法应战，但在接近的瞬间，脖子就被对方扭断，一命呜呼。
    每层楼都有隔离逃脱者的复合装甲，但这些装甲如今也被轻易打破，形成任他脱逃的空间。
    这是一只停不下来，没有理性的怪物。
    最简单也是最大的威胁，他驱逐了所有妨碍自己的家伙，最后终于来到最上层。
    当他打破墙壁，一看到新的猎物时，鲜红的舌头便舔了舔嘴唇。
    「咦……是之前的吸血鬼？帅哥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呢？」
    面对佛卡斯，芽依的语气还是一派轻松。
    但她的表情却很严肃。
    从让人快要呛到的血腥味，以及对方肌肤上几乎干掉的血迹来看，很容易就能想象他在来的路上，屠杀了多少人。
    最重要的是，看到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马上就能知道他已经失去了理性。
    他完全化成一头野兽，一头只想要吸血的魔兽。
　　芽依判断首要事项不是抓住他，而是解决他，就此采取了行动。
    但是佛卡斯本人却没有把芽依看在眼里。
    他要的是躲在芽依身后的——希璃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咆哮声响此，佛卡斯蹬向地面一跃而起。
    他的目标只有希璃华的脖子！
    芽依在干钧一发之际挡在他面前，双手高高举起，紧握着他的手，藉以阻挡他的动作。
    「你的目的是……年轻处女的血吗？的确，以目前这个地方来看，你的目标就只有学姐了呢……！？」
    芽依冷静地掌握状况，但脸部却因为痛苦而扭曲。
    她毫不保留实力，以几乎捏烂对方的力气紧握着对方，打算直接折断他的手。
    然而——她却输了。
    敌人的爪子嵌入她的手，连她的骨头都发出了哀号。
    「还没日落……就有这种力量………！？就算是《正统纯血》，也该有个限度吧………！？」
    芽依难掩焦躁的情绪。
    另一方面，眼前的敌人却露出嗜虐的笑容，表现得一派轻松。他逐渐攻垮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敌人。
    芽依的双手轧轧作响。
    在完全输给对方之前，芽依对身后的希璃华大喊：
    「学姐，快逃！」
    同时，芽依的双眼射出闪光。
    她的眼球发射出太阳光束——那是用来对付露修罗，凝聚了日光的力量，对吸血鬼来说有莫大效果的装备。
    闪光一射中佛卡斯的脸，芽依的脸上露出笑容。
    就算不到毁灭的程度，肯定也能对他造成严重的打击。
    然而——
    「……什么！？」
    啪叽——芽依的双手传来骨头被压裂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痛楚，她的双手彼捏到变肜。
    她脸色发白地看着眼前的敌人，只见眼前有一头怒不可遏的野兽。
    太阳光束的确射中了佛卡斯。
    他的毛发几乎全灭，白皙端正的脸也被烧烂，只剩下一张惨烈的容貌。
　　然而唯独他的双眼几乎没事。
    不仅如此，他的双眼还蕴含着更深一层的杀意，瞪着芽依。
    「噫…………」
    芽依从来没有这么害怕魔物。
    毕竟她自己也是属于魔物的一种——而且就算碰到强大的魔物，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打败对方。
    但现在，这个论点被完全推翻了。
    佛卡斯放开她被压碎的双手，随即又抓住她胸前的衣领，把她丢了出去。
    那宛如像是把纸屑丢进垃圾桶里的随意动作，却因为他强大的力量，而使得这个行为变成致命的一击。
    芽依的身体重重撞上墙壁，特别是后脑勺，受到了冲击。
    佛卡斯伸出的爪子撕裂了她的衣服跟内衣，甚至还划破了她胸部的皮肤，令她丰满的乳房也露了出来。
    完全陷入昏迷的芽依，连遮住胸前避免走光都做不到，只是靠在墙壁上昏了过去。
    佛卡斯没有再继续追击芽依。
    他本来就对人造人没有兴趣。
    现在他对血的渴望，凌驾于所有欲望之上。
    而让他亢奋的极品处女就在眼前。
    他的眼神闪闪发亮，一步步地逼近希璃华。
    希璃华动弹不得，她只能微微发颤，呆站在原地。
    她虽然知道如何跟魔物战斗，但对方实在太过强大了。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魔眼，不，是那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气，令她动弹不得。
    被蛇瞪视的青蛙——被吸血鬼看上的处女。
    在身体的咒缚无法解除之下，希璃华的双手被佛卡斯抓住了。
    野兽的嘴唇逐渐逼近她的脖子，散发着一股令她想吐的恶臭味。
    那血腥的双眼，染上一层比起性欲与食欲这种根本欲望还要更深刻的惊人渴望。
    「不要…………」
    希璃华哭着摇头。
    这个动作似乎更煽动了佛卡斯的嗜虐心，他流着口水，舔起了嘴唇。
    仿佛像是肉食兽的长舌，舔着希璃华白皙的脖子。
    「呀啊…………」
    希璃华的身体一颤，厌恶地扭动着身体。
　　佛卡斯毫不在意地大口含住。
    他不光是要吸血，那豪迈的一咬，甚至想要将希璃华脖子上的肉整块咬下。
    但在他的尖牙碰触到希璃华柔软的肌肤之前，一阵疾风便掠过他的侧腹部。
    「放开她！！」
    一记强烈的中段回旋踢从佛卡斯的背后袭来，宛如要挖下他的腹部肌肉一样。
    碰的一声，伴随就像是踢中厚重轮胎时一样的声音，佛卡斯的身体从希璃华面前被拖离。
    「……大神、小姐？」
    在恐惧之中，希璃华注意到救她的人。
    可能是全力奔跑赶来救人的，兰月的肩膀还在上下起伏，不停地喘息。
    她正要对希璃华说「快逃」，但她还没开口，佛卡斯的一轮猛攻便落下了。
    「呀啊啊啊…………喝！」
    「呿…………！」
    兰月咂了咂舌，跟佛卡斯开始进行肉搏战。
    面对没有战术可言，只是一味地想以他强韧的腕力撕裂敌人的佛卡斯，兰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华丽的足技对抗。
    她踢向地面，踩着优美的脚步，顺势踢中佛卡斯的头部、腹部跟足部。
　　由于狼人的脚力十分强劲，所以只要一踢中，即使是吸血鬼也免不了要受到极大的打击。
　　
    但现在的佛卡斯是个不再为吸血鬼的怪物。
    只是踢向对方，兰月的脚便累积了钝重的痛楚。
    被逼到无路可退的人是她——要是被佛卡斯挥舞的手打中，受击部位的伤肯定会深至见骨。
    相对之下，佛卡斯则是一派从容——他摸着被兰月踢中的部位，就像是在搔痒一样。
    然后，崩坏的时候终于来临。
    一来一往，以惊异的速度持续攻击的兰月，突然停下了脚。
    她秀丽的脸因为疲劳跟痛苦而扭曲。
    看到烦人的敌人停滞不前，佛卡斯得意地笑了。
    那是确认自己胜利的肉食兽笑容。
    佛卡斯发出咆哮，强劲有力的手从兰月的头上挥落！
    剎那间，兰月消失了。
    佛卡斯的爪子划破的是——停留在虚空之中的她的外套而已。
    他一脸愕然，身后传来了叹气的声音。
    「果然……只能这么做了。」
    兰月的双手从佛卡斯的腋下穿过，从背后架住他，不让他有回头的机会。
    本来肉搏战就对她不和，哪怕在速度上多少可以嬴过一些，但最后总会因为耗尽体力失败。
    所以，要确实解决佛卡斯，只有这个办法。
    「狩夜小姐，快点！！」
    接近喝斥的声音响起，希璃华这才注意到枝璃的存在。
    比兰月晚了几步的枝璃，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拿着圣枪『银枪』。
    她的目标是佛卡斯的心脏，就只有这一处而已。
    本来对上吸血鬼时，要让银弹能够发挥一击必杀威力的话，就只能瞄准这个地方而已。
    但是，哪怕是在希璃华这种外行人看来，也清楚地知道那种状态的射击很危险。
    枝璃的整条手臂直到手肘都肿成蓝紫色，到处都是新伤的痕迹。
    尽管希璃华不知道，不过枝璃在佛卡斯逃狱时遭到重创的双手，虽然幸好没有骨折，却也几乎举不起东西。
    更何况，现在目标的旁边还有兰月在。
    考虑到佛卡斯的肌肉已经增加了硬度，或许不用烦恼子弹会贯穿他的身体，打中后面的兰月。
    但以银弹的威力来看，万一子弹没打中佛卡斯，直接打中籣月的话，一个不好可能会造成致命伤。
    而且，枝璃恐怕只能射击一次。要是没射中佛卡斯的心脏，也没造成致命伤的话，她们绝对会被杀。
    在痛楚跟压力之中，圣枪『银枪』的枪口略微摇动，就像展现出她心中的迷惘一样。
    「别管那么多了，快点开枪！！」
    兰月一边扭动着身躯，拼命压制住佛卡斯，一边大吼道。
    这就像是暗号一般，枝璃睁大了眼睛，扣下扳机。
    她承受不住射击的反作用力，手腕隐隐作痛，脸颊也为之扭曲。
    而子弹也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尽管还是命中了佛卡斯，但子弹却射中他的胸部中央。
    在场的每个人都咬紧牙根，感到绝望。
    就算想再射出第二发子弹，枝璃已经撑不住手腕的痛楚，枪就这样掉落在地板上。
    兰月也已经抓不住佛卡斯，他终于挣脱了兰月的束缚。
    野兽再度得到解放。
    不过，毕竟是吃了一记银弹，在他获得解放的同时，他的动作也稍微停顿了一下。
    光是这样就足够了。


    「好久不见呢。」


    这句话恐怕是讲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终于从昏迷中清醒的芽依。
    「你…………！」
    出现在眼前的人是露修罗。
    露修罗似乎只看了一眼，就理解现场的状况，她直接笔直地冲向佛卡斯。
    交错的两个吸血鬼——其中露修罗的手上，握着她爱用的短剑。
    剑尖毫不犹豫地贯穿了佛卡斯的左胸。
    「呀啊…………」
    佛卡斯痛苦地呻吟着，他的嘴边冒出血沬。
    露修罗毫不在意，她将手掌抵住短剑的剑柄，让剑刃刺得更深。
    咻的一声，伤口喷出鲜血，染红了露修罗的脸。
    这一切仿佛像是佛卡斯无言的抵抗，露修罗一脸严肃地抬头看着他。
　　失去头发，烧得焦烂的脸，已经看不出以往的模样。
    然而，那布满血丝的眼神里，已经恢复成具有理性、《正统纯血》的心。
    被俯视着的敌人，火胆地嘲笑着地位应该比他崇高的「真祖（露修罗）」。
    「…………！？」
    露修罗感到困惑，佛卡斯加深了嘲弄的笑容。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会变成这样。」
    佛卡斯的嘴巴冒出大笑。
    那是一种绵延不绝的尖锐笑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快。
    在笑声中——他的身体逐渐化为灰烬。
    每当他一笑，他的身体便缓缓崩毁；每当他一震，其灰烬就往空中飘散而去。
    他的双脚双手皆已崩坏毁灭，
    但他还是没有停止嗤笑。
    崩坏蔓延到他的肢体、胸部、脸部，直到他的肉体全部归于虚无——哄笑的余韵还是一直停留在场中女性们的耳里。
    照理说，一切已经恢复平静，然而周围的气氛仍然很沉重。
    最后，露修罗拾起短剑，想要快步离去。
    枝璃第一个跳出来挽留她。
    「等一下，你不是有事才来这里的吗？」
    「……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你应该是有事要来问刚刚那个被你消灭的吸血鬼，不然就是来查搜魔课的数据的吧？可惜偏偏在你问话之前，《正统纯血》就已经消灭了，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问到答案了。想听的话就留下来吧。」
    「………………」
    枝璃的提案，似乎打动了露修罗的心。
    芽依也抚摸着还有点痛的后脑勺说：
    「如果你不想让绯同学知道的话，我们可以保守秘密喔？你就一辈子记得这份恩情吧。」
    兰月也很识相地让疲累的身躯靠在墙壁上，环抱着胸部说道：
    「如果需要房间的话，我可以马上帮你们准备。嗯～对『真祖』大人来说，可能会觉得这种小猪窝很不舒服就是了。」
    「…………………」
　　露修罗停下脚步，低头不语。
    想要再多推露修罗一把的希璃华跑了过去，抱住她的肩膀。
    「总而言之……我们好好谈一谈吧。好吗？你有好好吃饭吗？红城同学也很担心你呢…………」
    希璃华看着露修罗的脸。
    但露修罗的表情还是很阴沉。
    正当希璃华想要继续说服下去的时候，露修罗突然按着自己的喉咙，蹲在地上。
    「等一下，你怎么了！？」
    希璃华再度靠近她。
    然而露修罗却伸手拒绝。
    「不要……不要过来！！」
    「你在说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希璃华担心地弯下身子，紧接着下一个瞬间，她便了解了露修罗话里的含义。
    露修罗的眼睛——绽放着灿烂的红光。
    白色的尖牙——变得更加锐利且修长。
    最重要的是，她那美貌的脸因为渴望而喘息着。
    这慌乱的气息，希璃华刚刚才见过。
    那是要伸出毒牙之前，吸血鬼的亲吻。
    不知不觉中，露修罗站起身，她的嘴唇靠近了希璃华的脖子。
    住手，放开她——肯定马上会有人这么说吧。
    然而露修罗比起其他人还早一步发现到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希璃华。
    她拼命地摇头，像是要逃离大家的视线，也像是在否定自己的行为。
    然后——她就这样冲了出去。
    「等一下…………！」
    希璃华还想追上去，但一道悲伤的声音阻止了她。
    「别过来……不要过来！！」
    露修罗就这样消失在通路的另一头。
    没有人去追她。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想去追的欲望。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她们窥探着彼此的样子，最后由兰月开了口：
    「那女孩……现在的状况很糟吧！？她看起来很饥渴，得赶快想办法才行。」
　　没有人否定兰月的话。
    只有希璃华好像想说些什么，但也仅此而已。
    就算她有话想说，但她是刚刚差点成为牺牲者的人，其发言是最没有说服力的。
    「她应该也不是笨蛋，只是现在情绪有点混乱而已。嗯……她有办法离开这吧。不过，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等到局势比较稳定后，再由我主导部署去抓住她……这样可以吗？」
    兰月这句话是要问枝璃的。
    枝璃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马上点头。
    「你是指那女孩会不顾一切攻击人吗？哎，看起来的确是已经接近极限了啦……」
    芽依觉得该掌握情况，开口询问。
    枝璃一脸严肃，淡然地说出了吸血鬼最可怕的事实：
    「吸血鬼的力量，通常与所吸取的血液的量跟质成正比。因此，没有摄取血液的吸血鬼会逐渐虚弱，等到最后力量就会弱到比人类还不如。不过，万一他们饥渴到极限的话——力量反而会增加。藉由舍弃掉理性，变成只想要吸血的野兽。」
    「看到这个惨况，大概就能了解了。这算是饿死前的奋力一搏吧？」
    「吸血鬼没有饿死的概念。只不过，要是因为饥渴过头而失去理性的话，就只有面临毁灭一途了。」
    「无法……回头吗？」
    枝璃冷冷地说。希璃华询问的语气则带着点哀求的意味。
    「……要看时间跟情况。如果失去理性后马上吸了血的话，几乎都是可以恢复正常的。但很多时候，他们会马上对于刚刚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特别是对高阶的吸血鬼来说，这可以说是最大的耻辱。」
    「那…………如果状态持续下去的话呢？」
    「那就无法恢复了。不管吸多少血，都无法解除饥渴的状态，只会一直袭击人类，持续吸血。虽然可以预想得到会有相对的牺牲，但基本上只要一个晚上的时间，吸血鬼就会毁灭，这算是唯一的救赎吧。」
    「这是什么意思？那么狂暴的吸血鬼，只要一个晚上就会平静下来？他们不是不会恢复理性了吗？」
    芽依提出了理所当然的质疑，兰月代替枝璃回答。
    「就因为他们没有理性呀。由于是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是想吸血的怪物，所以也不会注意到太阳升起。」
    「啊～原来如此。」
    「没错。连躲太阳的智慧都从他们脑袋消失了，所以不管他们如何发狂，接下来迎来的只有自我毁灭了。就算本来待在建筑物里，一日一食物吃完了，他们总会跑到外面来。这次要是不考虑到人为的被害情况，放着他不管是最简单的。话说回来，饥渴到底会失控的这一点，半吸血鬼也一样。你也不能太压抑自己喔。」
    最后的那句话，是讲给枝璃听的。
    尽管枝璃别过头去，还是照样回答了兰月的话。
    「我知道。露修罗同学的事情……就看你想怎么做了。总而言之，我先走了。」
    枝璃离开了凄惨的接待室。
    芽依跟希璃华紧追在后，小声地问：
    「等一下……这样好吗？」
    「跟红城同学商量一下比较好吧…………」
    「现在的他帮不上忙。如果要行动的话，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枝璃的话让芽依跟希璃华面面相觑。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刚才如果要抓露修罗同学的话，也不是办不到。不过，如果那么做的话，势必得将她交给搜魔课。佛卡斯的事情才刚发生，所以她也有可能马上被处决掉。考虑到她的安全，虽然比较麻烦，还是得让她先离开再说。」
    「小枝枝……真有你的耶。」
    「一开始直接说就好啦。也就是说，在警察出动之前，我们要先找到她对吧？」
    「我不会强迫你们，想参加的话就请便吧。」
    枝璃还是一样面无表情。芽依跟希璃华一人一边，捏住了她左右两侧的脸颊。
    「真是的～你就不能率直一点吗？」
    「偶尔也要依赖一下学姐吧？」
    「……请住手。还有，请不要捏我的脸颊。」
    「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啊～」
    「而且，你好像也有在考虑红城同学的事情嘛～说不定，你才是最棘手的情敌啊。」
    「我就说放手了，不要一直扭我的脸！」
    三个人和乐融融地离开了。
    兰月一脸无奈，看着她们的背影。
    「……我都听到了耶。她们是不知道狼人的听觉很敏锐吗？还是——故意要讲给我听的呢？」
　　兰月提出了不会有回应的问题，露出苦笑。

せんり

第四章  真红的再会


    星期六。绯水一个人在街上散步。
    没有特别的目的，也不是要外出做什么，只是无聊地闲逛。
    露修罗在的时候，他通常都会被要得团团转，所以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
    虽然才十六岁，但绯水觉得自己已经了解那些整天工作，放假时还得被迫陪伴家人的父亲心情。
    露修罗消失了之后，每个周末他都花时间在找她。
    去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有时候也会请芽依或枝璃陪他一起找。
    他甚至也在网络上收集起长得很漂亮，身材很好，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少女情报。
    那么——现在呢？
    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在路上散步并不会让他的心情好转。
    露修罗也不可能会在这里。
    就算遇到她——他该怎么做？
    叫她回来吗？
    她十之八九就是依照自己的意志离开的，因此这句话说了也是白搭。
    说不定她是因为取回记忆才离开的。
    也许她已经恢复成一个有吸血鬼样子的吸血鬼。
    「……她搞不好已经忘了我。跟一般的吸血鬼一样去吸人类的血，又或者住在城堡里吧。」
    话一说出口，绯水便对依依不舍的自己产生厌恶感。
    太阳已经西下，四周变得昏暗。
    晚餐也吃完了，这时间要是再不回家，就真的会被找去辅导了。
    绯水朝着星空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家里。
    家里很暗，看来蜜拉露卡还没有回来。
    自从她与枝璃一触即发的事件发生之后，家里就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他曾经问过枝璃，可是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枝璃姑且说过「如果发生了需要处理掉的事，我会跟你说的」这种不能一笑置之的话，但绯水并不相信。
    顺带一提，他今天传了个简单的简讯给枝璃，不过她没有回复。
    如果是平常的话，就算没有图案或是图释，她至少也会给个冷淡简单的回复。
    然而——到了现在枝璃还是没有回信。
    因为时间多得发慌，绯水试着也给芽依跟希璃华发了简讯——但结果也一样。平常绝对会回信的两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总觉得我好像被排挤在外了耶？女生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一想到自己的交友关系本来就不算多，现在又变得如此稀薄，绯水不禁一边叹气，一边走向浴室。
    他懒得放水，因此只打算淋浴。
    总而言之，先冲冲热水，让大脑清醒一下吧。
    绯水脱了衣服，打开浴室的电灯。
    他坐在小椅子上，先开始洗头。
    正当他要扭开水龙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喔，欢迎回来。」


    ——什么？


    绯水转头一看，偌大的浴池里放满了水，一具白皙的裸体就浸在里面。
    简单来说，就是蜜拉露卡正在泡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叫，吵死了。」
    蜜拉露卡皱着眉头，捧了一手水泼向绯水的脸。
    被热水泼到脸，绯水的思考才终于恢复正常。
    「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在自己家里泡澡，有什么不对？」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没有注意到玄关的鞋子吗？我把鞋子脱在玄关了啊。」
    「不，因为家里很昏暗，浴室也很暗…………」
    话刚说完，绯水才发现——
    眼前的女性——
　　「我可是吸血鬼。虽然还不到能够夜视的程度，但灯光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而是一种嗜好品。因为我想要思考事情，才把浴室的灯关掉。从以前就是这样，我在黑暗之中会思考得比较清楚。你不是也知道吗？」
    「…………也是啦。」
    绯水终于搞清楚状况，也逐渐恢复冷静。
    他靠近洗手台，确实地遮好双腿之间。
    「呃，就是那个啦，打扰女性入浴也不太好，我就先……」
    「干嘛，讲得好像你是介绍双方相亲的介绍人一样？这是个好机会，来吧，偶尔也让我帮你刷刷背吧。」
    蜜拉露卡随兴地站起身。
    她的肢体裸露。
    绯水还来不及转头，就已经把那肉体尽收眼底。
    能让男人成为俘虏的肉感，就连米洛的维纳斯都感到折服的黄金比例。
    雪白通透的肌肤即便在热水的沐浴之下也没有泛红，反而更添纯白之感。
    那是没有斑也没有痣的完美肌肤，唯独只有接住枝璃银弹的手掌还是烧烂的状态。
    伤口从那一夜以来大致上似乎已经恢复了，但皮肤看起来还是很惨烈。
    不过就算有那惨烈的伤痕，看到她裸体的人也不会在乎。
    因为其他部位的美，完全掩盖过这些微的问题。
　　配合她从浴缸里出来的动作，那丰满的乳房也随之晃动。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上去，都保持着完美形状的乳房，随时会滴落的水滴，强调出比平常更加水嫩的感觉。
    向上挺立的尖端滴落的水，直接流向腹部，然后潜入双腿的茂密之中上且到脚部。
    只不过是水滴滴落的画面，都能形成一种官能美。
    那性感的女人香，是绯水认识的同年代少女所没有的。
    自从认识了露修罗之后，绯水曾经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而看过许多次女人的裸体，但唯有这次完全是对方的错。
    更正确来说，他根本没必要觉得害羞。
    这身裸体他从小就看过好几次，经过数年也没有变化。
    那秾纤合度的腰肢，修长的美腿，还有淋湿的黑发——一切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等到他回过神来，蜜拉露卡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等、等一下！」
    「怎么啦？不要动。从古到今，可没有男人让我帮他洗过背呢。」
    「相较之下，跪在你面前想要舔你脚底的男人，大概就像星星一样多吧。」
    「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啊？」
    「不用了，这样我大脑里的世界观可能会完全颠覆。」
    绯水放弃抵抗，将背后的支配权交给蜜拉露卡。
    她将海绵挤出泡泡，熟练地开始帮绯水刷起背。
    嗯……真的是很舒服。
    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他还不会自己洗头的时候，就是像这样跟蜜拉露卡一起入浴，然后让她帮忙洗。
    偶尔这样……也不错呢。
    反正只是背部而已。
    「……咦？」
    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种魅惑的柔软触感。
    不但有露修罗跟芽依等级的弹性，而且份量还远远超越她们。
    那柔软的触感，让绯水感到心神荡漾。
    因为还有没冲掉的泡沫，因此那丰满的双峰正柔顺地滑过绯水的背部。
    「蜜、蜜拉露卡小姐，您在做什么啊？」
    「没什么啊，就是帮你洗澡。你转过来面向我，我也不在意喔？」
    「不行，这……没办法！」
    「那就只能这样啰。还是就用我的胸部来帮你洗啊？虽然我没试过，不过听说男人都很喜欢这一套呢。」
    蜜拉露卡刻意将胸部由下往上捧，强调她的丰满。
    胸部的前端点了点绯水的背部，像是在催促着他回答一样。
    绯水差点就要说出「拜托你啰」这句话，但他最后还是以强韧的精神力，拼命地捂住嘴巴。
    冷静点。
    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他曾经在洗澡的地方被芽依袭击，除此之外，也曾经有过好几次危机。
    每一次他都度过了。
    ——眼前出现的不是她们的肢体，也不是她们的胸部。
    ——没错。这是亲人的身体，就这么想吧。
    所以，他不会抱持任何邪念。
    说起来，自己没有母亲或姐妹。
    所以，蜜拉露卡算是他唯一的亲人。
    当美少女们的肢体在他面前时，他一直用那道魔法的咒语说服自己。
    ——这是亲人（蜜拉露卡）的身体，这是亲人（蜜拉露卡）的身体，这是亲人（蜜拉露卡）的身体，这是亲人（蜜拉露卡）的身体，我说这是亲（蜜拉露卡）人的身体就是亲人（蜜拉露卡）的身体！
    「…………呃，但你不就是本人吗！？」
    绯水错愕地发现了这件事。
    强烈的吐槽回荡在浴室里。
    没想到，最强的敌人就在他背后。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算了，如果不喜欢用胸部的话，那我就照正常的方式帮你洗吧。」
    蜜拉露卡完全不在意着急地放声哀号的绯水，仔细地帮他洗起身体。
    虽然她姑且算是很认真地在帮绯水洗背，但胸部还是会碰到，而且是一直碰到。
    然而要是绯水敢逃走的话，她肯定会把绯水打得鼻青脸肿，因此令人觉得糟透了。
    「你还是一样瘦耶，要变得更强壮才行啊。」
    「啰唆，我觉得有了肌肉就输了。」
    「这是什么意思？」
    蜜拉露卡一边说，手一边滑过绯水的肚子跟大腿，直到大腿内侧——
　　「……住手。那里我自己洗就好。」
    「不用客气嘛。我从那个东西还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习惯了啊。」
    「啰唆，你闭嘴啦。不要用手指头比划出具体的大小啦。要是碰到同样的情形，换作是你也不喜欢吧！？」
    「不会啊。喔喔，对了，光是我一直服侍你也说不过去，今天我帮你洗澡，下次就…………」
    「我把话先说在前头，我绝对不要。」
    绯水用毛巾死守着圣域，斩钉截铁地说道。
    蜜拉露卡一定和自己不一样，她到时候肯定会毫不害羞地跟他面对面，要他帮忙洗澡吧。
    这是什么洗澡play啊。
    「你老是跟我唱反调。怎样，你对我帮你洗澡有什么不满吗？如果你不喜欢海绵的话，我可以用手仔细地帮你洗啊。要不然，用胸部这样……（扭扭扭）」
    蜜拉露卡将双边丰满的乳房集中在一起，上下摆动。
    她甚至还将洗发精的瓶子夹在双峰之间，这表演未免也太细致了吧。
    「我说啊，那个，要是一个不好，可能会招来最严重的结果，拜托你真的饶了我吧！！」
    听到绯水宛如哀求般的惨叫，蜜拉露卡放弃进攻圣域。
    正当绯水因为自己逃过建国以来前所未见的危机而放下心时，蜜拉露卡突然用嘴唇夹住了他的耳垂。
    「那，我就这么做吧。」
    她将舌尖伸入绯水的耳朵里，肆意地玩弄。
    绯水的背部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他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几乎快要昏倒。
    蜜拉露卡纤细的手指随即又扑上他瘦弱的胸部——侵略他扁平的乳头。
    摩擦摩擦摩擦摩擦摩擦摩擦摩擦摩擦摩揉搓揉搓揉搓揉搓揉搓揉搓揉搓揉搓揉搓揉搓揉。
    「呀啊！」
    绯水发出女生般的声音，整个人往前一倒。
    他因未知的快感而抽搐，蜜拉露卡开心地低头看着他，拿了勺子从浴池里盛了水，泼向自己跟绯水。
    洗掉泡沫之后，身体总算是洗完了。
    「别太小看我。就算没有裸露身体，我只要勾勾手指，就能让很多男人对我俯首称臣呢。」
    「技、技巧真高明…………」
    绯水吐出了遗言后，就这样倒在地上。
    最后他看到的是蜜拉露卡的裸体。
    而且，因为是由下往上看，所以整个下半身跟美腿，还有双腿之间的部位，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死去恐怕也满幸福的吧。
    「那我先出去啰。你就慢慢泡吧。对了，洗好之后来我房间。」
    蜜拉露卡挥挥手，悠然地走出浴室。
    另一方面，绯水花了一些时间，才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所以，为什么我要拿吹风机帮你吹头发啊？」
    「没办法，因为我头发长啊。这一点不管是人类还是吸血鬼都一样，虽然已经等到你洗好澡，但我的头发还是很湿呢。」
    绯水按照蜜拉露卡所说的，洗好澡后就到她的房间里来。
    虽然他早就有预料到了，但一进到房间里，蜜拉露卡果然把吹风机丢给他，要他帮忙吹头发。
    他右手拿着梳子，左手拿着吹风机，就像专属的美容师一样，一边梳，一边帮蜜披露卡吹干她又长又有光泽的湿润黑发。
    仔细回想，这是他从小就做到大的工作。
    在学会洗碗之前，蜜拉露卡总是像这样把吹风机跟梳子丢给他，要他帮忙整理头发。
    地点一直都是在蜜拉露卡的房间里，现在的这张大床就是固定位置。
    一般可能都是坐在化妆台前，但很可惜的是，镜子照不出吸血鬼。
    因此，蜜拉露卡总是像这样，一派悠闲地坐在床上，叫绯水来服务。
    「看来你的手艺没有退步嘛。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
    「不要讲得那么奇怪，那是因为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被迫要这样帮忙吹头发啦。」
    没错——他是被迫的。
    自从暑假发生了那个佛卡斯跟透子的事件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露修罗便开始要求他帮忙处理洗好的头发。
　　真麻烦、我懒——要是绯水以懒洋洋或毫无干劲的语气拒绝的话，露修罗就会认真地将他痛扁一顿，结果帮露修罗吹头发就成了绯水每天的功课。
    「我说啊，整个吸血鬼种族里的女性，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怨恨啊？」
    「除了我自己以外的事情，我都没兴趣。但你要记住这一点，在女人面前谈到别的女人，不管是哪个种族，都是一大禁忌。」
    被蜜拉露卡一瞪之后，绯水别过了眼睛。
    他自己也觉得搞砸了。
    面对露修罗的时候，也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
    只要一提起蜜拉露卡，露修罗便会不高兴——相对来说，一定也是这样的，但他还是犯了相同的错。
    「……吹好了。」
    吹干头发后，绯水离开了蜜拉露卡身边。
    看着她那充满光泽的秀发，这次吹得还算不错。
    应该不会被她抱怨。
    绯水将梳子跟吹风机放回固定的位置，正打算走出房间时，蜜拉露卡抓住了他的手。
    「喂，偶尔也伺候我一下吧。帮我搥搥肩膀，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刚刚我不是有简单地伺候过你了吗？」
    「那现在就是追加服务啰，我要全身按摩。」
    蜜拉露卡拉着绯水的手腕，趴在床上，
    但是绯水却没有答应。
    「我不要，我今天没那个心情。」
    「那，我来帮你按摩吧？」
    蜜拉露卡开玩笑似地说，然后拉起了绯水的手。
    本来以为她只是轻轻一拉，但夜里的吸血鬼——而且是「真祖」的力气，轻轻松松地就让绯水的身体腾空摔在床上。
    两人身体的位置对调，蜜拉露卡压在躺在床上的绯水身上。
    「……喂。」
    「怎么样？」
    蜜拉露卡靠在绯水的胸口，用手撑着下巴，露出一副「有什么问题吗？」的态度。
    这动作看起来虽然可爱，但蜜拉露卡做来又多了几分性感的味道。
    两人都跟平常一样穿着睡衣。
    绯水穿的是简单的T恤跟裤子——蜜拉露卡则是穿着黑色的蕾丝睡衣。
    由于质地很薄，因此她内衣裤的线条十分明显，绯水也能直接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
　　吸血鬼的体温本来就比人类低得多。
    有时候甚至会被形容成是低到快要让人结冰的温度，但蜜拉露卡的体温在吸血鬼之中已经算比较高的了。
    配合着绯水愈跳愈快的心跳声，两人的体温逐渐融为一体，渐渐接近彼此。
    「……让开。」
    「为什么？自从我回来之后，你的表情就一直不太开心啊。如果有烦恼的话就说啊。」
    「才没有呢。硬要说的话，就是现在这种情形。还有，你在浴室里对待我的方式！！」
    「我们都那么熟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真是的……我已经不是那种年纪了啊。」
    绯水转过头去，想起以前的事。
    他们以前的确常常一起洗澡。
    但是大概到了小学高年级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洗了。
    蜜拉露卡完全不在乎这些，常常趁他洗澡的时候跑进来闹，不过到了绯水升上国中后，她多少也有点节制。
    然而就算洗好澡，蜜拉露卡也常常不裹浴巾，全裸地躺在客厅里放松，因此这可能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我不懂，你在烦恼什么？」
    「长生不老的吸血鬼大人，是不可能了解年轻男子的心情的。好啦，让开啦。」
    「我愈来愈不懂了，你为什么要烦恼？会对女人感到困惑是男人的人之常情。但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年纪增长是自然的事，既然如此，那你就配合你的年龄来追求我不就好了？」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那算啥啊？」
    蜜拉露卡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睡衣的肩扣。
    胸前的布料滑落，露出了被胸罩包覆住的丰满乳房。
    她的胸罩跟睡衣一样是黑色的——只不过，布料相当地少。
    几乎只有遮住尖端的煽情内衣，像是只为了用来诱惑男人似的。
    虽然她本来就喜欢布料少的内衣裤，但绯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这种内衣。
    「呃…………」
    「以前我常常像这样露出胸部，模仿一般母亲的行为呢。」
    「……不要再提起那些讨厌的回忆了。」
    「我就说啦，没什么好害羞的嘛。应该说……都是因为我，你才会没有妈妈的啊。」
    「………………」
　　没错。
    现在跟自己有着亲密接触的这个女人，正是杀了他父母的女人。
    但她也是救了差点被父母一起带上黄泉之路的自己，并且将他养育长大的女人。
    「我虽然活了这么久，却没有当过母亲。我只是照我看到的例子加以模仿，想要试着安慰因为找母亲而哭泣的你……你有什么不满吗？」
    「……这个嘛，老实说，我对我亲生妈妈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就算有我也不记得了。虽然我的性格没有扭曲到觉得父母被杀是件好事……但也没有别扭到会去怨恨你。」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呢。」
    蜜拉露卡开心地笑了。
    没错，这是绯水第一次这么说。
    之前他一直说不出口。
    这么简单的事，在她死过一次之前，自己却一直都说不出口。
    「我已经不是那个想妈妈的小鬼了……所以你不用代替我妈妈。顶多就是姐姐吧……？嗯，不过我们年纪差很多就是了。」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呢。不过，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可能连姐姐也不需要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我是有了自我生活的能力，至少不会给你添麻烦。不过，我还没有经济能力就是了。」
    的确，他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姑且不论心中的想法，至少就算没有代替母亲的姐姐在身边，他也可以活下去。
    「那，你不需要我了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喔，就算不是亲人，我还是有用处的嘛。」
    蜜拉露卡抓住绯水的右手，牵向自己的胸部。
    「等一下…………」
    「你以为我没有发现吗？自从上了国中之后，你就刻意地不看我呢。为什么？」
    「不，那是因为…………」
    「如果是母亲或姐姐的话，就算看了也不会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然而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蜜拉露卡的手，覆上了碰到她胸部的绯水的手。
    随着蜜拉露卡的手部动作，绯水的手——扯下了蜜拉露卡的胸罩。
    本来就几乎发挥不了什么内衣裤作用的布料，现在顺势地解放了蜜拉露卡的乳房。
　　那具有压倒性质感的软嫩肉体露了出来，绯水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乳房弹出的声音。
    虽然刚刚也曾经在近距离看到，但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白皙的肉体就在他视线范围里摇晃。
    绯水透过手跟胸部，感受到蜜拉露卡与人类相去不远的体温。
    他也确实地感受到了蜜拉露卡乳房前端带有色彩的果实硬度。
    蜜拉露卡的手已经不再跟绯水的手重叠在一起。
    他现在是自己在摸着蜜拉露卡。
    「别顾虑，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
    「这边也可以。」
    蜜拉露卡在绯水的耳边絮语，然后将他空着的左手，引导向自己的臀部。
    绯水的手指陷入了那宛如雪白又细致的雪原般肌肤。
    他的指尖也一样，碰到了跟胸罩一样没什么内衣裤的意义、简直就是丝线的布料。
    深陷入肉团之间的线条，只是为了诱惑男人而存在。
    叫绯水来房间的时候，蜜拉露卡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蜜拉露…………」
    在叫出她名字之前，她便吻上了绯水的嘴唇。
    本来就是个亲吻魔的她，并不是今天才第一次亲绯水。
    但现在的吻却跟之前很不一样。
    那并非像是母亲或姐姐一般，代表亲情的亲吻——而是一个不同于跟家人之间的吻。
    大概是男女之间的吻吧。
    啜饮过许多人血的嘴唇，一点也没有腥臭味。
    相反的，还有一股浓厚的甜腻香气。
    那是绯水闻惯的甜味。
    不知道是否连房间里都已经沾染了同样的气味，床边也散发出甜甜的香气。
    这里已经没有露修罗的味道了。
    那隐藏在肥皂香味跟华丽的外表之下，带着一点纯朴感觉的香味已经不见了。
    在一个长长的吻后，蜜拉露卡放开了绯水。
    她还是让绯水抚摸着她的胸部跟臀部，双手捧起了绯水的脸。
    「你想要怎么做？随便你都可以喔？」
    「………………」
    「还是——年长的我要先示范一下比较好呢？」
　　蜜拉露卡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暂时抽身离开了绯水。
    她将蕾丝睡衣褪去，剩下的内裤也像是要刻意脱给绯水看似的，慢慢地脱下。
    蜜拉露卡再度覆在绯水身上，然后掀起他T恤的衣襬。
    她将自己的乳房压在绯水瘦弱的胸部上，再度与他共享体温。
    又一次接近的嘴唇。
    那鲜红的嘴唇里，伸出了同颜色的舌头。
    跟刚刚不同，这个吻更浓更甜——是一个无法回头的吻。
    两人的气息交叠，嘴唇相触。
    蜜拉露卡闭上眼睛。
    但绯水却——睁大双眼。
    「住手……！！」
    绯水推开了靠近他的蜜拉露卡。
    当然，面对夜晚的吸血鬼，绯水的腕力派不上什么用场。
    但蜜拉露卡却沉默地下了床，她依然维持裸体的姿态，面无表情地说：
    「由我当你的对象……你不满意吗？」
    「………………」
    「顶多……就只能当亲人吗？还是说，我只不过是个吸血鬼，能够与你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应该觉得满足了？」
    她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语气听来却带着点哀伤。
    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男人能够让身为「真祖」的她，以那么凄凉的语气说话吗？
    在沉重的沉默之中，绯水下定决心地开口：
    「你…………到底是谁？」
    蜜拉露卡蹙起柳眉。
    再度相会的时候，绯水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当时，她回答得很完美。
    现在也还是一样。
    「我就是我——蜜拉露卡。我不是其他人，你应该对我的身体有印象吧？」
    蜜拉露卡张开双手，就像是展示一般，呈现出她的裸体。
    绯水知道。
    那不变的永恒之美，就烙印在他的眼里。
    丝毫没变的肉体，的确是蜜拉露卡本人。
    自己不可能看错。
　　身为母亲、身为姐姐、身为女人——他心爱的女人的身体。
    但是——
    「为什么？」
    「你想说什么？」
    「你的手…………为什么治不好？」
    绯水躺在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着蜜拉露卡的手。
    那只烧烂的手。
    虽然多少修复了一些，但接住银弹的手，还是留下了深色的烧伤伤痕。
    「……什么为什么？那可是银弹呢。当然要花点时间。」
    「你只是接下子弹而已，不是吗？比起嵌进身体里，这打击要小得多。而且，我不认为你会治不好这种程度的伤。」
    「你忘了我是吸血鬼吗？如果是一般子弹，当然能马上治好。但若是带有圣属性的伤口，在最糟的情况下，伤痕是不会消失的。」
    「那跟你们亲吻的伤痕一样，就算去除伤痕部位，只要再生的话，又会重现伤痕……是这样子吗？」
    那是以前蜜拉露卡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吸血鬼会穿透牺牲者的脖子，留下亲吻的伤痕——这可以算是一种诅咒，只要咬人的吸血鬼不死，这伤痕就不会消失。
    就算用外科手术将那部分的肉给消除，亲吻的伤痕还是会重新出现。
    有人说，那是因为吸血鬼的亲吻不单单只是一种撕裂伤或者感染，而是像魔术一般的咒语。
    同样的现象，也可能适用于吸血鬼身上。
    带有圣属性的武器攻击，对长生不老的吸血鬼来说，有时也会留下无法消失的伤痕。
    吸血鬼的地位、伤口的深度、武器的威力、使用者的手腕——虽然有很多影响结果的原因，无法以一概之，但这种现象的确有可能会发生。
    「……你想得太夸张了。首先，没有人能够证明存在着永远留下的伤痕。就算这个伤痕久久无法消失，但说不定经过一百年后就会变淡，经过一千年后也许就会不见。对我们吸血鬼来说，等上这些时间并不是难事。这本来就不是那么严重的伤，只要过个一星期，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也许吧，大概是这样子。但我觉得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不过是碰到害怕的武器受了伤，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对。就算其他的吸血鬼是这样，你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
    蜜拉露卡沉默了。
    她理解了绯水的言下之意。
    「当然，我会这么说，一部分也因为你是『真祖』。由于你是『真祖』，所以这种程度的伤痕没办法马上治好实在很奇怪……这点我也考虑过。但更诡异的是，你除了是『真祖』，还拥有吸血鬼之中恐怕是等级最高的再生能力。因此你就算被日光烧灼，仍然活了下来；这么强大的吸血鬼，会因为区区接住一颗银弹而被烧伤吗？伤口会拖这么久好不了吗？」
　　蜜拉露卡似乎有话要说，但绯水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你有足够的药跟营养。要说血的话，你简直多到不行。地下室里储藏了非常多的量吧。尽管是输血用的血，不是很好喝，但有了那些血，再生应该不是问题。然而，你的手却还是维持那样。」
    「………………」
    「最起码，我所认识的蜜拉露卡，受到这种小伤应该马上能够复元。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不是本尊？即便如此，你还是缺少了确切的证据。最重要的是，你到底相不相信我？不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蜜拉露卡微微地倾着头。
    她的表情显得有点悲伤。
    「如果你还怀疑的话，那就用身体来确认看看吧。这部分应该没办法欺瞒吧。」
    蜜拉露卡再度爬上了床。
    但她上床的同时，绯水下了床。
    他就这样走向门口，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声音。
    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是他唯一一个亲人的声音。
    「我没有变喔，一点都没变。变的人是你吧？」
    「这是什么意思啊？」
    绯水佯装平静，但声音却在颤抖。
    「我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所以一直活着。就仅仅是如此而已，但你好像不是如此。」
    「………………」
    「只要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绯水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回头。
    不，他两者都做不到，因为做不到——所以他逃走了。
　　第二天早上，他逃出了家里。


    「……所以，你就跑来了我家？真不要脸。」
    星期天早上，枝璃站在自己大楼住处的客厅里，冷哼着嘲笑绯水。
    相较于坐在沙发上的枝璃，绯水则是坐在地板上，表情一脸尴尬。
    「话说回来，你干嘛自己家待不下就跑来我家啊？巢道同学跟羽乃学姐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地迎接你吧。」
    「如果去巢道家的话……她一定会要求东要求西，去学姐家的话，也会给她的家人添麻烦。」
    「所以因为我一个人住，你就跑来了？老实说，这也是给我添麻烦。」
    「……对不起。」
    绯水完全没有回嘴的余地。
    他害怕跟蜜拉露卡待在同一个家里——所以逃了出来。
    他甚至连明天上学的制服都带来了，实在是很没出息。
    但是绯水还有其他要来找枝璃的理由。
    「有关蜜拉露卡的事……你们那里采取行动了吗？」
    「昨天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没有跟我联络，我在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绯水虽然慎重地挑选说话的字眼，不过并没有放弃追究。
    枝璃顶着一张臭脸，老实地说出实情：
    「没特别做什么。毕竟现阶段看不出她有任何的犯罪性。不过，我觉得那应该是处于灰色地带，接近有罪吧。」
    「是吗…………」
    「而且，昨天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没时间去管那件事。」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遇见了露修罗同学。」
    绯水的表情一僵，随即低下了头。
    枝璃没有露出怜悯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详细的经过我就省略不说了。她为了找寻自己的来源，所以出现在搜魔课里，但因为找不到线索，所以又离开了。」
    「是吗……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绯水抬起头，声音有点急躁。
　　然而，他马上被枝璃冷淡的视线给震慑住，因此又恢复了沉默。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她恐怕是依照自己的意志离开你的。看她昨天的样子，不像是有第三者胁迫，也没有人跟她一起行动。如果她完全是遵从自己的意志，那你又能做些什么？」
    「这个…………」
    「我说得更清楚一点，你需要她吗？」
    这是一个残酷的问题。
    绯水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找露修罗？
    如果是前不久的话，他可能会很帅气地说「别问那种废话，那哪需要什么理由」。
    但——现在……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被需要，所以才会离开。她应该不是什么都没考虑就走的。」
    枝璃很清楚，自己提出的问题让绯水的心十分纠结。
    所以她才会不带感情地说：
    「对你们彼此来说………不，对露修罗同学来说，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痛苦的结果吗？」
    枝璃的话毫不留情。
    人类与吸血鬼，夹在两个种族之间的她，非常清楚人类要跟吸血鬼在一起的难处。
    更何况，绯水已经有蜜拉露卡了。
    绯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他咬紧牙根，握着拳头，激动的情绪在内心折磨着他。
    在沉默持续、没有答案的情形下，枝璃从沙发上站起身。
    「现在的她处于十分危险的状态。看来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吸血。她似乎不是那种很能忍耐的个性，所以很危险。要是始终都不吸血，说不定她会失控。」
    「若变成那样的话…………搜魔课会介入处理吗？」
    「我无法否定这个说法。但你也知道的，消灭失控的吸血鬼，其实很花时间。老实说，我希望在那之前找到她，不管她有什么个人原则，都先让她喝血再说。嗯，不过如果她不愿意，把血吐出来的话，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所以，还是她喜欢的血会比较好。」
    「你…………」
    绯水听出枝璃话里的弦外之音，茫然地抬头看着枝璃。
　　「我还不知道她人在哪里。不过，大概已经掌握了方向。毕竟她曾经出现在搜魔课，只要以警视厅为起点，追踪她的去向便可。若她使用过大众运输工具的话，就会留下记录。而她跑走的话，也会有目击者。她的美貌十分显眼，在四处打听跟对照情报上并没花费多少功夫。结果，我找到了大概是她潜伏的场所。」
    「那是……哪里！？」
    「好像是在隔壁市的样子。其实还满近的。」
    枝璃感慨万千地说，但表情有些无法释怀。
    「嗯，呃……也是啦。这个地点也太微妙了吧，既不算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也不算出其不意。话虽如此，这也不是拼命跑就能追到的距离。」
    「尽可能地不想分开，但又不想被你发现……我想她的心情应该是这样子的吧。」
    「……我可以老实说我的看法吗？」
    「请说。」
    「真麻烦啊。」
    「是啊。」
    两人点了点头。
    绯水跟枝璃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那——我要出门去进行搜索了。你如果想要放松一下的话，就随便你留在这里吧。」
    「……我也要去。你是明知故问吧。」
    「走吧。」
    两人就这样外出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绯水的脸上似乎显得有些开心。
    他们跟集合在车站前的芽依与希璃华碰面后，固定班底们便凑齐了。
    「我说你们啊，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行动啊？巢道甚至好像还受伤了。话说回来，要去找露修罗，把我排除在外不会太过分吗？」
    「这个嘛～这部分要怎么说呢，学姐？」
    「我只不过是陪狩夜同学一起行动而已，对吧，狩夜同学？」
    「我们不需要一个烦闷苦恼的废柴，我们就不要算他，三个人一起努力吧。」
    「怎么这样对我啊…………」
    看来，枝璃比平常还要强势。
    绯水虽然感到愤慨，还是跟她们走到车站前人潮众多的大马路上。
    「呃～我们要从这边开始找吗……是说，接下来才是问题吧。已经锁定好场所了吗？」
    「昨天她绝对使用过这个车站。不过，之后就失去了她的踪影。如果她没有去其他地方的话，就是在徒步可以到达的距离。」
    枝璃本身也因为缺乏确切的证据而陷入长思。
    在路上发寻人传单，或是一一找路人询问——都没有什么效果。
　　就算在远处看到了露修罗，她一定也会马上逃跑吧。
    「偷偷找的话，的确是有难度耶…………」
    芽依双手环胸地思考着。
    希璃华也撑着脸颊想办法。
    这时，绯水发现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参加者。
    「啊。」
    「怎么了？」
    枝璃等人看到绯水的反应，也跟着转头。
    然后——她们也发现了。
    那是双手扠在腰问，一脸得意的兰月。
    「呵呵呵，你们好像很困扰啊？」


    「「「「不会，才没有呢。」」」」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摇了摇头，大步向前走。
    「总而言之，我们先决定集合时间，再分散去找。之后各自收集情报。我去网咖看看。」
    「我去找找看空屋或者是空店铺。」
    「那我去看看餐厅跟便利商店，她或许会去买东西。」
    「那我去其他她或许会使用的设施找找看。她说不定也可能去那种免费的市民中心呢…………」
    四个人具体地规划起对策。
    正当他们确认好彼此负责的范围后，要各自解散时，兰月抓住了他们的衣领。
    「等一下，你们干嘛装作没看到我啊！？难得人家想来帮你们耶…………！！」
    「我们又没拜托你。」
    「是说，你干嘛在这里啊？」
    「你是因为搜魔课才行动的吧？你是间谍吗？」
    「那个，我们这是私人行动喔。」
    这四个人还挺不客气的。
    他们全身上下散发着「赶快回去吧，看一下状况啊」的这种氛围。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说到底，你们接下来是想要怎么找！？既没有人手，搜魔课也因为昨天的事情，派得上用场的人减少了。如果无法采取人海战术的话，搞不好很快就天黑了喔！？」
　　「呃，这是我们刚刚就已经知道的结论。虽然很辛苦，但若不采取行动，一切就不会开始啊。」
    绯水义正词严地反驳。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又被重新再提出来讲，他的表情明显很不高兴。
    「呃，所以我就说，这样做人手会不足嘛……」
    兰月双手忸忸怩怩，楚楚可怜地扬起视线靠近绯水。
    老实说，这实在不太符合她的形象，所以一点都不可爱。
    绯水很露骨地跟她保持距离，另外三人也跟着拉开双方的间隔。
    「等一下，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啊！？」
    「呃，因为你动不动就很醒目，声音又很大。」
    「我们是一群学生，只有你一个人特别明显。」
    「……话说回来，你想要加入我们吗？」
    「老实说不就好了吗？」
    最后，希璃华同情地呢喃着。
    被年纪小的这几个人瞧不起，兰月满脸通红地大叫。
    「好、好嘛！！既然你们这么说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找，自己逮住她！！你们给我记住！！」
    「好啊，没关系。那我们就各自尽力吧。」
    「不要妨碍我们喔～」
    「保重。」
    绯水跟芽依面无表情地想要送走兰月。
    希璃华还挥了挥手。
    无路可退的兰月，小声地问：


    「……你们不挽留我吗？」


    「不，是你先说要走的啊。」
    「如果有竞争意识的话，这样事情可能会进行得比较顺利。」
    「我们本来就没叫你来啊。」
    三个人毫不留情。
    他们的视线里诉说着「赶快走啦」的意思。
    无路可走的兰月，不知道该怎么办地呆站在原地，这时，枝璃出言相助。
    「大家等一下。很遗憾的，她有我们所没有的技能。这时候，我们应该要拜托她才对。怎么样，大神小姐，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枝璃一反平常的态度，语气显得很慎重。
    兰月可能是听了这些话心情变好了，她挺起胸膛，点了点头。
    「好啊，没问题。如果你都这么谦虚地说了，嗯，怎么样？要我帮什么忙？你说的技能是什么啊？」
    枝璃沉默地从手中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包着塑料袋的衣服。
    里面的东西，怎么看都是——绯水他们学校的制服，而且还是女生的。
    「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的，这是制服。」
    「呃，这我知道。你拿这种东西要干嘛？而且，这是谁的啊！？」
    「这是露修罗同学留下来的。她好像带走了便服，但制服跟体育服都还留在家里，可能是觉得没有需要了吧。」
    枝璃淡淡地说。
    兰月跟绯水等人——终于知道了她想要做什么。
    「那……你拿这个要做什么？」
    「我要请你记住这个味道，然后找出露修罗同学的行踪。」
    「什么？你把我当警犬啊！！」
    兰月直接把制服丢在地上。
    在很多层面来说，她的尊严都被否定了。
    「啊，你在做什么啊？要是沾上其他味道的话，不就白费工夫了吗！？」
    绯水连忙捡起制服。
    幸好外面还包了一层塑料袋，因此制服没有直接接触到地面。
    「闭嘴。我的嗅觉的确是跟狗一样好，只是用嗅觉辨认一个人……不，一个吸血鬼，这种程度的小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但我为什么要做这种狗在做的工作啊！？」
    「不，我觉得这算是适才适用啊。」
    「没错没错，而且，你不是说要帮忙了吗？」
    「警察还会说谎啊——？」
    三人都给兰月一个白眼。
    只有枝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装作跟她没有关系。
    没想到随口的发言居然会让自己自食恶果，兰月有点想哭。
    不过她再怎么样都是警察，所以她很清楚现在最有效、也最有可能实行的手段是什么。
    想了一会儿后，她撕开塑料袋，把头埋进制服里。
    她很认真地闻了很久——接着顶着臭脸环视四周。
　　她动了动鼻子，视线终于集中在某一处。
    「……大概是这边！走啰！」
    兰月仿佛像是要一扫刚刚的郁闷之气，尽全力冲刺。
    要追上兰月本人也是白搭，因此绯水等人快步地追随着她留下的踪迹。
    闪躲兰月的人潮成了绯水等人的指标，他们毫不犹豫地追上兰月。
    在追赶的同时，绯水吃惊地询问枝璃。
    「你啊……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吗？途中你就没有加入吐槽的行列，就像是傲娇的人展现娇态一样，你是想当北风与太阳这故事当中的太阳啊？」
    「一开始先由凶恶的搜查员让嫌犯心生畏惧，之后再由温柔的同事出面制止，重新顺利地问出真相。这是警察连续剧里常见的传统手法。我只是没想到，连现役警察都会上钩呢。」
    「露修罗消失之后，你将她没有带走的东西收起来，为的就是这时候吗？」
    「因为对手是吸血鬼，所以如果派出一般警犬的话，它们不免畏首畏尾。所以我从之前就打算，若是在某个程度上锁定了她的所在地，而且又有机会的话，就要利用那个鼻子跟狗一样灵敏，且比狗还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比狗更不用让人为她担心的人。」
    「你真是恶魔啊。」
    枝璃是绯水绝对不想与之为敌的人。
    一边感慨万千地说着，绯水等人一边继续追着兰月的踪影。
    她拔腿狂奔不停，终于停在了一处渺无人烟的区域。
    这里的行人很少，因为是大楼与大楼之间的空隙，所以阴影处很多。
    也许是因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倒也不能说这里不适合吸血鬼。
    犹豫了一会儿，兰月的脚步最后停在一处废墟前。
    虽然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但从建筑物的外观，大概可以想象得到。
    这里以前——应该是教堂。
    「……味道散布在这周围。起码可以确定她最近肯定在这附近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再怎么说她应该都不会在教堂里，所以可能是附近的网咖…………」
    「不，我们先从这里开始找起。毕竟日本也没几间足以能让吸血鬼发自心底厌恶的教堂。」
    「从那女孩的个性看来，说不定正是要反其道而行，才能收到意外的效果呢。」
    「半吸血鬼也没有感觉到这栋建筑物有什么不对，可以算是无害的吧。」
    「那，我们进去吧。」
    众人无视于尴尬的兰月，走进了建筑物里。
    教堂里通常会放置的东西都已经被撤掉，因此感觉不到任何的神圣气围。
　　昏暗的室内，即便是大白天，也照不进直射的日光。
    就算有魔物躲在这里也一点都不奇怪。
    甚至可以说，从建筑物带给人的先人为主的观念来看，这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隐藏处。
    只不过，几乎空荡荡的空间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即便如此，五人还是小心地注意周围，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
    特别是仔细观察地面的枝璃，瞇起了眼睛。
    「尘埃之中很明显地留下了足迹。从灰尘是最近才形成的，且从足迹还没消失的情况看来…………」
    「最近有人来过吗…………」
    负责正面的绯水，加强了警戒。
    叩的一声，从正面传来掀开床板的声音。
    还有踩踏楼梯的声音。
    有人正从地下走上来。
    几公尺前的空间里出现了动静。
    特别是暗处看不到的地方，的确有什么东西在。
    五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捂住嘴巴，计算时机。
    然后，枝璃拿出小型手电筒，照着正面。
    同时，衣服摩擦的声音传来。
    看向地板——熟悉的衣服掉在地上。
    那对绯水而言尤其眼熟。
    那是学校指定的制服其中之一，白衬衫兼——露修罗的睡衣。
    仔细回想，露修罗离开的时候，也带了这件衣服走。
    也因此害得绯水又得买一件新的——但这件事不是重点。
    脱掉睡衣的话．就代表露修罗正在换衣服。
    实际上，她的身旁还有叠好的裙子跟内衣裤。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全裸的。
    在光亮的手电筒灯光照射下，露修罗白皙的裸体就展露在众人面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绯水。
    没想到她是以这个模样和自己重逢。
    丰满的乳房，纤细的腰肢，丰厚有肉的臀部，还有修长的美腿——全都展露得一览无遗。
    在所有人都僵住的情况下，绯水很不自然地……开朗地说道：
    「好久不见…………」
　　「不准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修罗的惨叫声响起，她拿起掉在地上的白衬衫丢向绯水。
    不只是绯水，其他人的视线也都被暂时挡住了。
    露修罗连忙趁这个时候，迅速地穿好衣服。
    虽然衣衫还有点乱，但她还是马上跑出外面。
    「啊，等一下！！」
    绯水追了上去。
    脚程快的兰月，以及芽依也都打算跟在后头，但全被枝璃拦了下来。
    「别追。这里就交给他吧。我们别追了，绕个圈子从别的路线夹击比较好。她的棺材应该
    还在这里，考虑到她可能会回来，我们之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在这里等。羽乃学姐，可以拜托你吗？」
    「啊，嗯嗯…………」
    听到确切的指令，希璃华搬来了靠在墙壁上的折叠椅，坐在教堂里等待。
    「那我们就走啰，捉迷藏游戏开始了。」
    「……你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希望让绯同学抓住她吧。我也就算了，但如果一般地跑步的话，大神小姐一定能追到她的～～」
    「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走啰。」
    枝璃无视于芽依小小的吐槽，走出了建筑物外。
    就在她们正要朝露修罗与绯水离开的反方向冲出时，却被一个不懂得看场合的人缠上了。
    「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让身为狼人的我去追？不过是白天的吸血鬼，以我的快腿…………」
    「……你还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
    「这是什么意思！？话说回来，这里是我找到的耶……」
    「好啦好啦，到此为止。大神小姐真是不懂男人的心啊——」
    「你说什么！？」
    芽依的挑衅让兰月转移了矛头。
    「我说啊，把厉害的大人留在这里，到底…………」
    「大神小姐。」
    芽依突然一脸认真地看着兰月。
    兰月讶异地微倾着头。
    芽依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是处女吧？」
　　「什么啊啊啊！？」
    「……应该说，你从来没有跟男人好好相处过吧？」
    芽依冷冷地说。
    她完全是瞧不起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大的女人。
    彼此在实际体验过的经验上虽然属于同样等级，但以知识量跟磨练的技巧来看，完全是芽依占上风。
    「你、你在说什么？我也是……」
    「你也是？」
    「……在狼人的故乡，我算是……满抢手的喔。」
    「我对你们的男女比例很有兴趣。一般来说，狼人都是男性比较多吧？」
    枝璃毫不留情地吐槽。
    在这种时候，她实在是很冷淡。
    「你为了寻求邂逅所以来到了大城市，最后进入了警视厅吧。然后呢，你有什么邂逅吗？」
    芽依补了最后一刀。
    「…………没有。」
    兰月有点悲伤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但是，一片覆盖住天空的云，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里。
    那暗色的云，就像是在表达她的心情一样。
    芽依跟枝璃留下沮丧的兰月，迅速离去。
    「真可怜啊…………先不说什么魔物的身分了，这样真的不行耶。她就是那种错过婚期的类型，小枝枝也得小心才是♡」
    「请不要把我跟她相提并论……！！」
    枝璃一边发怒，一边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喂，等一下！！」
    绯水一边跑一边大叫。
    但跑在前头的露修罗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没有利用巷子或是建筑物，纯粹尽全力地奔跑，想要以脚力甩开绯水。
    漫无目的地跑，当然会被路人或车子给阻挠，但她并不在意。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因为露修罗拨开了人群，绯水才得以一路跑来，没有任何障碍。
    撑着阳伞的露修罗，也受到空气阻力影响，风就像替她踩剎车一样减弱了她奔跑的速度。
    尽管如此——两人的差距还是没有缩小。
    虽说是日落之前，但毕竟对方是吸血鬼，要说是理所当然也没有错。
    然而绯水一边追着，一边感到困惑。
    露修罗的速度确实很快。
    可是自己却追上了。
    她看起来不像是放水的样子，感觉她……身体的状态不大好。
    恐怕离开了自己之后，露修罗就再也没有吸过血。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似乎从根本开始衰弱。
    绯水有这种感觉。
    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个跑得很快的女孩子。
    尽管速度超过了一般的高中生，但这种程度的人在强校的田径队里大概也找得到。
    ……不过——
    「侧腹部开始痛了…………」
    可惜追她的人是个废柴。
    绯水就算是比短跑也会输，更何况现在是不擅长的长距离跑步，还加上侧腹部愈来愈痛。
    话说回来，在寻找露修罗的成员之中，跑得最慢的就是自己。
    露修罗的背影愈来愈远，再过不久应该就会追丢她了吧。
    「我就叫你等一下了啊！！」
    绯水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但根本不知道露修罗有没有听到。
    就算听到了，她一定也不会停下来。
    正当绯水懊恼咬牙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脸颊湿湿的。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瞬间，大颗的雨珠打在他的脸上。
    他虽然知道有云，但没想到瞬间天空已经覆盖了一层暗云。
    然后——瞬间，雨变成了豪雨。
    猛烈的雨势打在绯水全身。
    他看向周围，所有人都拿着包包或东西代替雨伞，躲进走廊或建筑物里。
    这可以说是一场意外的灾难——但对绯水来说，却是一场幸运的大雨。
　　他调整呼吸，继续往前跑。
    不只是雨，风也吹在绯水的脸上。
    那狂风强得就算撑了伞，也会将雨伞吹跑。
    这对绯水来说，真的是老天爷的恩惠。
    如果只有雨的话，露修罗是不会停止疾冲的。
    虽然因为代谢低下，使她的速度有些变慢，但既然她撑着可以当雨伞用的阳伞，根本不需要停下脚步。
    万一她找个地方躲雨，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因此，她只能跑。
    她只能跑到让绯水找不到自己为止。
    但是——
    如果有风的话，事情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侧面打来的雨滴穿过伞打中她的身体。
    天然的流水——这对吸血鬼来说是一种禁忌。
    虽然不至于造成致命伤，但会让她停下全身的动作，最糟糕的话，还有可能变成跟尸体一样的状况。
    这突来的豪雨，简直可以说是为了绯水而下的。
    所以，他努力地跑。
    他毫不在意湿滑的脚底，也不在意全身淋湿，只是拼命地在街上奔跑。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
    「之前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
    眼前是倒在路上的露修罗。
    尽管撑着伞，但侧面飞来的雨滴，对她的身体造成强烈的打击。
    可是她还是想要跟绯水保持距离，不停地跑——最后才会变成这样。
    「你真的是让人费了不少工夫呢。」
    绯水苦笑着抱起露修罗。
    露修罗虚弱地弹开他的手。
    「……干嘛啦？」
    「啰唆，放开我……！」
    「不要勉强。你明明虚弱得一看就知道了。你有好好吸血吗？不，吸了可不行。」
　　「闭嘴，我不会请你帮忙……」
    露修罗虽然拒绝，但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很细微。
    她一边爬，一边想要移动到建筑物的阴影处避开这场雨，却掩饰不了她的衰弱。
    「我就说啦～不要逞强。明明就是个吸血鬼。」
    「哼…………你、你事到如今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哎，该说是有事吗……你就算要离开，至少也先说点什么啊。」
    好不容易重逢很好，只是一旦双方面对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话说回来，到底为什么要找露修罗——找到了又想怎么做？
    绯水想都没想过。
    「如、如果你要钱的话，我有留下来啊！？那是至今为止的所有房租！！这样你还不满意吗！？真是个贪心的家伙！！」
    「包含至今你给我添的麻烦在内，那些钱说不定还不够咧。比起这个，我可以先问句话吗？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啊？」
    绯水难以殷齿地询问。
    他虽然好像猜到了原因……但他还是想问问看。
    「……啊，就是啊，我已经厌倦跟你一起生活了！我、我适合，那个……更、更加豪华的生活啦！」
    「你是陷入倦怠期的老婆吗？就像那种追求刺激，离家出走的妻子。」
    「啰唆，闭嘴！！就算跟你在一起，我也没有恢复记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
    「你是寻找自我的OL吗？既然如此，最起码要飞到国外去啊。至少到欧洲附近去啊。搞什么，居然在隔壁市！？在这么近的地方，那你寻找自我的范围跟之前也没什么差别嘛！！」
    绯水爽快地说出不应该说的话。
    露修罗眼眶泛泪，开始敲打起绯水。
    「啰唆，闭嘴！！你明明就找不到我！！」
    「什么啊！？喂，如果你不出现的话，就算是在隔壁的空房子里，我也不会发现啊！？」
    「闭嘴闭嘴！！反正你就是没有好好地找我！！」
    「我很认真地找了好不好！还不都是因为你刻意不让别人找！！再说，你刚刚不是也跑掉了吗！！」
    「啰唆，你自己做不到，不要把责任推给我！！」
    一记漂亮的右直拳，打中了绯水的脸颊。
    可能是因为雨水的关系，拳头滑掉了，所以没有想象中的痛……可是绯水这次真的火大了起来。
    「你……够了没啊你！！真是的！你也想想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也不想想别人多么担心你…………！！」
    话说到一半，绯水便语塞了。
    露修罗咬着嘴唇看着他。
    她的肩膀颤抖。
    眼眶浮现泪水。
    「骗人…………」
    这犹如震撼大地的愤怒话语，堵得绯水无话可说。
    露修罗用手背擦去眼泪，又拼命地狂打绯水的脸。
    「反正，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你不是跟那个女人卿卿我我的吗！！」
    「…………」
    「你要更认真地找啊！！你要更认真地追啊！！你要更、你要更…………」
    不知不觉中，露修罗停下了手。
    她最后搥了绯水胸口一拳后，便低头不语。
    看着这样的她，绯水别过头去，嘟哝了一声：
    「烦死了…………」
    这句话让露修罗抬起头，呲牙裂嘴地大叫：
    「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造成了别人多少困扰啊？要给人添麻烦也得有点限度。」
    「……抱歉呀！！那，这就是我们最后的道别！！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调查，这次、这次……真的再见了啦！！」
    就在她喊完的瞬间，绯水抱紧了她。
    露修罗的嘴巴被堵在绯水胸前，她的思考停止了一瞬间。
    但是她马上又出言挣扎。
    「你、你干什么！？反正我在也只是给你添麻烦而已啊！？」
    「嗯～麻烦，超麻烦的。就连现在这一瞬间，也有够麻烦。」
    「……那你就放开我啊！反正我很添麻烦嘛！？」
    露修罗的要求达成了。
　　绯水干脆地放开了她，站在她面前。
    他带着一如往常态度佣懒，毫无干劲的表情说：


    「不要随随便便消失。」


    露修罗的思考停止。
    不知不觉中，雨停了。
    「……这是最让人困扰的。」
    绯水叹了口气，然后又再度抱紧露修罗。
    这回跟刚刚不一样，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像是在安慰她似的。
    露修罗的表情扭曲。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脸也哭花了。
    然后——她开始敲打绯水的脸跟胸口。
    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只是不停地敲打着绯水。
    「等一下，很痛耶。露修罗小姐，住手，真的很痛！你看是要哭还是要打，选一个好不好？啊，两个我都不想要啦！？」
　　「啰唆，闭嘴…………！」
　　
    露修罗小声地说，然后伸出双手，环住绯水的背部。
    她的手指用力地掐紧绯水，像是要用蛮力确保他不会跑掉似的。
    「等一下，这样真的很痛啦！放手，放开我！！我也会放手的！！」
    「我不要。」
    「呃，别人会看到耶！？」
    「我～不要！」
    真是个超麻烦的吸血鬼。
    尽管如此，绯水还是苦笑着维持这姿势，一点都没有想要强行扯开她的意思。
    幸好，附近看起来没有人。
    照理说这里应该是人来人往的马路，也邻近车道，但不知为何一个人也没有。
    既然如此，就算维持这样也——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一道受不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啊？」


    他一脸愕然地转过头，一道身影翻起黑色的斗篷衣襬，优雅地走近。
    蜜拉露卡。
    那白皙的肌肤带着一点光泽，看得出来她在皮肤上涂了很多遮光剂。
    云已经散去，日光毫不留情地照下，但她还是丝毫不介意地往前走。
    蜜拉露卡跟露修罗隔着绯水盯着彼此。
　　在周围被染成真红的压力氛围之中，两位「真祖」见面了。

せんり

第五章  「真祖」对「真祖」


    「你……！」   
　　露修罗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她撑起阳伞，往前走出一步。
    「居然在马路上搂搂抱抱，你也真的是长大了呢。」
    不知道是称赞还是厌到无奈，从蜜拉露卡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真正的意思。
    或者，也许两种含义都有。
    绯水尴尬地交互看着眼前的两个吸血鬼。
    「你来做什么……？」
    「我走在这附近，听到人在吵吵嚷嚷，便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就看到你们这样啦。」
    「什么啊？你的原因也太随便了吧？你根本就是在跟踪我吧？使用魔眼，和用使魔，对你来说都很简单吧。」
    蜜拉露卡无视于绯水的指摘，继续往前走。
    露修罗则是明显地表现出不悦的神色，看着蜜拉露卡。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
    「那家伙是我的！！」
    露修罗指着绯水，意气风发地说。
    「不，我不是任何人的东西。」
    绯水冷静地回答，但露修罗却无动于衷。她终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啰唆，闭嘴！你是我的仆人，你就跟以前一样，赴汤蹈火地为我工作就好了！！」
    「给我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敢这么说啊！！而且…………」
    而且还是在蜜拉露卡面前——但这句话，绯水没有说出口。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蜜拉露卡——她依然面无表情。
    她好像没有特别在意露修罗的话。
    不仅如此，她还优雅地伸出了右手。
    「你、你要做什么！？」
    露修罗摸不清楚蜜拉露卡的来意，摆出防御的姿势。
    「站着说话也不太方便。我们都怕日光，看要不要回家，总而言之，至少找个阴凉处再继续吧。」   
    「嗯……这样也好。不过，你的态度还真让人意外。怎样？绯水是我的仆人（所有物），你也不在意吗？」
　　露修罗得意地说。
    她完全没有发现到蜜拉露卡的意图。
    但绯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看着蜜拉露卡伸出的右手——那依然烧烂的皮肤。
    接着，他看到蜜拉露卡张开五指，袭向露修罗的左胸。


    「快逃！」


    那声音让露修罗反射性地退开。
    蜜拉露卡的手扑了个空。
    她没有抓到露修罗的肉，但手里已经握住了露修罗胸前的布料跟内衣的衣角。
    「…………！？」
    露修罗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胸部。
    布料碎裂，左边的乳房弹了出来。
    在感觉到羞耻之前，她此刻的感觉是害怕。
    在她白皙丰满的肉体上，有着一道浅浅的爪痕。
    那线条逐渐变深，最后在她白皙的乳房上，画出了一道红色的线条。
    再迟疑个几秒钟，她的左胸肯定就会被刨开。
    然后大概会凿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吧。
    「这是什么意思！？」
    蜜拉露卡没有回答绯水的问题，而是继续追击。
    她再度使出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攻击。
    露修罗虽然按住了胸口，但这已是她的极限，不管是躲避还是防御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脸上瞬间流露恐惧，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挡在她面前，阻挡了蜜拉露卡。
    「这是什么情况啊？露出一边胸部勾引绯同学吗？」
    「你……！」
    冲出来的芽依挡在蜜拉露卡面前，像是要保护露修罗一样。
    「我说这位母亲大人啊，就算你的对象是有点臭屁的小鬼头，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还是说，这是女人的嫉妒吗？」
    「滚开。」
    蜜拉露卡不带任何情感地淡淡说道。她的视线里仿佛也看不到绯水似的。
    突然爆发的吸血鬼对上人造人——不过，这并不是一对一的战斗。
    「到此为止。」
    枝璃站在蜜拉露卡身后。
    圣枪『银枪』的枪口就抵着蜜拉露卡，她的视线说明了只要蜜拉露卡敢动一下，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开枪。
    「在追露修耀同学的途中，我便发现到人群逐渐向四周散去。而现在一到这里，只见没有其他人存在。你利用魔眼的诱导，让人们远离这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听到枝璃的问题，蜜拉露卡耸耸肩。
    她没有回头，以一副觉得麻烦的样子回答。
    「你问我要做什么啊……既然我和她都是吸血鬼，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只要不把人类卷入纷争的话，你们基本上不干涉魔物之间的争斗，这不就是你们的方针吗？那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被戳到痛处，枝璃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蜜拉露卡说得没错。
    吸血鬼彼此就去斗个痛快，自我毁灭吧。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两败俱伤，彼此都毁灭的话，工作量也会减少，最起码，可以消去一些
    跟自己有着相同际遇的人。
    但是——
    枝璃看了露修罗跟绯水一眼后，不带感情地说：
    「我们有着同班的情谊，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这是为了谁？是那个冒牌货——还是绯水？」
    枝璃柳眉一皱，向芽依便了个眼色。
    「没问题！」
    剎那间，芽依的双眼发出光彩。
    两道闪光迸射而出，袭向蜜拉露卡的脸！
    蜜拉露卡一边闪躲，身体同时翻转。
    随着芽依射出光线，更应该对此警戒的是她身后的枝璃。
    事实上，在蜜拉露卡躲避的同时，枝璃已经扣下了扳机。
    一切都如她们事前排练好的方式一样，采取双边攻击，利用时间差解决掉敌人。
    「太天真了。」
    蜜拉露卡轻松地弹开子弹，瞬间拉近跟枝璃之间的距离，伸手握住『银枪』的枪口。
    这下子枝璃便无法再开枪了。
    要是枪身在下次射出子弹之前被破坏掉的话，一切就完了。
    当每个人都猜想枝璃即将落败时，只有她自己露出了无惧的笑容。
　　「谁说我只有一把枪的？」
　　
　　当蜜拉露卡发现的时候，枝璃的左手已经握有一把新的枪。


    那把枪跟『银枪』有着同样的结构，但整体上来说小了一些，子弹的口径也比较小。
    比起威力来说，这把枪更重视的是携带方便。也就是紧急时可以预备用的第二把枪。
    一开始，枝璃就不打算只用『银枪』解决一切。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枝璃扣下扳机，左手的手枪马上射出新的子弹。
    本来是把不太实用的备用枪，但枝璃的计划是对的。
    子弹确实地射中了蜜拉露卡的左胸——直接贯穿过去！
    「蜜拉露卡！」
    绯水想要冲过去。
    但是她却没有倒下。
    尽管一瞬间晃了几下，但蜜拉露卡马上就站直了身体，用手刀将枝璃双手的枪弹飞。
    接着她将掉在地上的枪踢远，让它无法再加入战局。
    确认了枝璃没有其他的备用枪后，蜜拉露卡悠然地走向露修罗。
    她的左胸还留有血淋淋的弹痕，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的样子。
    「看来只能打上一架了呢。可是，为什么呢？」
    芽依感到有点惊讶，却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
    这跟比腕力不一样，要是双方认真对打的话，势必有一方会死。
    「让开。」
    绯水推开表情僵硬的芽依。
    被突如其来这么一撞的芽依，输给了瘦弱的绯水，就这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等一下，你在干嘛啊！？」
    绯水无视芽依的抗议，代替她做了她原本要做的事。
    绯水抱住呆站在原地的露修罗，跟蜜拉露卡对峙。
    这么做，果然让蜜拉露卡皱起了眉头。
    让绯水昏厥之后，再从他怀里抢过露修罗，这样虽然简单——但他应该多少会抵抗吧。
    说不定还会受伤。
    「绯水，退下。」
    「我不要～」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敢跟我应嘴了？」
    身为母亲跟姐姐，蜜拉露卡背负着亲人所有的威严，询问绯水。
    绯水的眼神里瞬间出现了踌躇的神色，但看到因为豪雨的残渣而发抖的露修罗，他便不再迷惘。
    「你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容易对年轻人认真了呢？这已经超越了小孩子闹脾气的程度了。老实说，你……到底是谁？你不喜欢这家伙是吗？你是不高兴我在你不在的时候……把女生带回家里来吗？」
    绯水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
    这种事，蜜拉露卡当然会不高兴啊。
    如果自己站在同样立场的话，一定也不喜欢。
    一回到家里便发现有别的女人睡在自己的床上。
    如果是母亲或姐姐的话，可能还能允许。
    但蜜拉露卡——她……
    绯水回想起昨天晚上在卧室里的画面。
    那柔软的肢体，乳房的触感，鲜红的嘴唇，全都还烙印在他的身上。
    「虽然真的很丢脸，但我还是得说。」
    绯水像是在讲给自己听似的。
    「我……过得浑浑噩噩。自从你死了之后，我真的过得醉生梦死。」
    绯水就像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对话一样。
    他觉得像是在跟另一个自己——跟自己的分身在对话。
    「刚上高中的时候，我算是有打算重新振作……但我的内在根源大概还是一样。如果没遇见她的话。」
    绯水指着露修罗，露出苦笑。
    在她被雨淋的时候照顾她，还让她住在家里……可是，因此而得到救赎的人也许是自己。
    「照顾她很～费工夫，而且她又老是给人添麻烦，但也因此我才没有闲工夫胡思乱想。忙碌的生活反而让我重新振作。」
    绯水瞇起眼睛。
    那又如何？如果蜜拉露卡这么说，绯水的确也无话可说。
    毕竟，蜜拉露卡都已经回来了。
    但他还是非说不可。
    「所以，不要对别人重要的人动手。」
    绯水说出口的同时，这句话也伤了他自己。
    老实说，他不敢看蜜拉露卡。
    不过他还是下定决心看着她。
    蜜拉露卡面无表情。
    她什么话也不说，也没有采取动作。
    她的肌肤依然雪白得接近透明，不见任何红潮。
　　然而她却往前走了一步。
    所有人都摆出应战姿势。
    正当众人预感会有一波新的冲突时，恰好有个不看场合的家伙闯了进来。
    「我来啰～到此为止。要不要帮你们叫警察啊？是说，我就是警察啦。」
    兰月扬了扬手上的警察手册，出现了。
    她的口气虽然轻松，但表情却很严肃。
    兰月空着的手上拿着手机，似乎打算随时要找来支持。
    「魔眼就快要失效了，应该很快就会有人经过附近吧。到时候警察也会过来。好啦，该怎么办呢？」
    虽然她不是在虚张声势，但状况其实也不乐观。
    对方是真祖级的吸血鬼，搜魔课的应对流程并不适用。
    枝璃虽然报了一箭之仇，但蜜拉露卡还是若无其事地站着。
    这就是现实。
    在这场错综复杂的心理战中，蜜拉露卡露出了微笑。
    「看来人类以外的魔物都很喜欢你呢。不过，我是尽量希望你不要跟这种人来往。」
    「你以为是谁把我养成这样的啊？九成都是你的错吧？」
    「大概吧，她……我就暂且放过她吧。」
    蜜拉露卡指着露修罗的左胸说，然后转过身。
    没有人去追她。
    就算追上去也不会赢。
    唯有露修罗，拼了命地挤出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我的命？」
    「………………………」
    「我到底……是谁！？」
    露修罗痛苦地吶喊。蜜拉露卡没有回头，直接宣战：
    「下次，我一定要得到你。」
    那凛然的美声，拥有传统吸血鬼的威严。
    同时，也流露出无法隐藏的魔性。
    直到她融人人群之中为止，没有人开口说话。


    「……快吸吧。」
　　「不要。」
    这对话已经进行了几十次。
    虽然早就预想得到答案，但绯水还是不停地说：
    「我就说了—赶快吸我的血啦！你变得这么虚弱，一定是因为都没有吸血吧！」
    「我～不要！！」
    露修罗不停挣扎，拒绝绯水的要求。
    周围的枝璃等人又是叹气又是苦笑地看着他们。
    蜜拉露卡走了之后，绯水等人便先回到枝璃家里。希璃华也来会合，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兰月说有工作，因此先回去搜魔课。除了透子之外，搜魔社的成员睽违已久，终于集合在一起了。
    冷静下来后，绯水催促着露修罗赶快吸他的血——但她却坚决不从。
    「喂，到底为什么？之前就算我不想给你吸，你也是压着我吸血不是吗！？」
    「啰唆，我是在『减肥』啦。」
    「呃，你的体型又没有变。整体看起来也…………」
    绯水仔细地打量了露修罗的身体，结果被痛殴了一拳。
    「你干嘛打我！？」
    「不要用那种噁心的眼神一直看我啦！话说回来，在教堂里，你、你也看到了我的裸体……」
    「啊，话说回来，嗯，你都没变耶。没必要减肥吧。」
    「不准回想！」
    露修罗干脆骑在了绯水身上痛揍他。
    绯水的抵抗完全白费，露修罗痛殴着他的脸，打到他几乎快要丧失记忆。
    希璃华看不下去，介入阻止，芽依则是一脸不耐烦地喃喃说道：
    「这是什么嘛～～放闪啊？故意打给我们看的？」
    「……我是真的很痛耶。学姐，谢谢你。」
    「放开我，我还没打够！」
    「差不多到此为止。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不吸血呢？」
    希璃华替大家问了每个人都很想问的问题。
    露修罗嘟起嘴巴，双手忸忸怩怩地交缠着。
    「那个……吸血的行为，看起来不太舒服吧？」
    「干嘛现在才在讲这个？痛得要命又恐怖，而且还有血腥味，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话刚说完，芽依跟希璃华便戳了戳绯水。
    「……怎么啦？」
    「刚刚这句话是绯同学不对。」
　　「刚刚这句话是红城同学不对。」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绯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解地歪着头。
    「我在『网咖』……看了影片。那个，有关吸血鬼的电影……」
    「吸血鬼看什么吸血鬼的电影啊？那种都是演戏啊。」
    「不过，大致上的情节……都没有错吧？被吸血的人，大家看起来都很痛苦，然后放弃了人类的身分…………吸血的人都好丑……像怪物一样…………」
    露修罗一边吞吞吐吐地说，一边缩紧了身子。
    虽然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但看来她终于客观地面对自己了。
    离开绯水的这段日子里，她似乎也想了很多。
    「呃，嗯……毕竟是吸血鬼啊。那也没办法嘛。人类肚子饿的时候，也会像饿鬼一样吃饭啊。」
    绯水讲的这些话，根本没有圆场的效果，芽依跟希璃华又戳了戳绯水。
    「又干嘛了！？我有讲错吗？」
    「我难得同情起这女孩了。绯同学，你的神经也太大条了吧？」
    「你也好好想一想，她为什么消失嘛。」
    「…………是。」
    被两个女中豪杰训话，绯水沮丧地垂下肩膀。
    但他还是不太了解露修罗的心情。
    「你至今为止明明也不喜欢啊！怎么了？莫非被我吸血的这些日子，你突然发现自己有这种『性癖』了吗！？」
    「不，当然没有。老实说真的很痛，你的技巧又差，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进步，真的很让人困扰耶。」
    「闭嘴！！」
    这回露修罗使出全力挥出右直拳，被打中的绯水当场昏倒。
    露修罗十分不悦地低头看着倒地的绯水，然后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了下来。
    芽依跟希璃华正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时，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枝璃开了口。
    「你好像终于理解到自己是个啜饮血液的肤浅魔物了呢。有了自觉之后，多少会变得好一点，但基本上还是什么都不会改变。」
    芽依跟希璃华都以眼神斥责了她这么直接的说法，但枝璃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根据我从那个《正统纯血》那里听到的情报，吸血鬼的起源就是从啜饮血液开始的，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也是个吸血的肤浅魔物，所以没什么资格说你……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宿命，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
    「最起码，如果你是个肤浅的怪物，红城同学是不会让你吸血的。嗯，不过他也有可能被你的外表给骗了就是。」
    枝璃的说法毫不留情。
    不知道她是在鼓励还是在贬低，一般人应该分不出来吧。
    不过，在场的人都很清楚。
    最起码……露修罗不觉得枝璃是在骂她。
    「你也看到那个《正统纯血》的下场了吧？不吸血，让事态演变成那个样子，反而更给人找麻烦。你应该也不想要像那样舍弃理性吧？」
    「………………」
    露修罗脸色发白。
    因为她想起了当时那失去理性的野兽模样。
    光是回想起来，她的身体就为之冻结。
    不想。
    她不想变成那样。
    她想要做自己。
    但是，如果要做自己，如果要当个吸血鬼……她就必须要吸血。
    「莫非……你憧憬当个人类吗？」
    枝璃冷冷地指摘。
    露修罗语塞，没有回答。
    每次发生什么事，她总是以「真祖」的身分自夸，瞧不起人类。
    照理说，她会率先否定枝璃所说的话。
    不过现在，她却什么也没说。
    她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否认。
    「我觉得，对象如果是人类的话……绯水会比较轻松吧。」
    「当然啦。虽然以物种来说他十分畸形，不过红城同学毕竟是个人类。所以吸血这个行为，对他来说多少会有一点风险在。比如说失血而死，或是血管损伤。还有，像在运动会时吸血鬼化那样。吸血鬼跟人类接触，就是会发生这种事。」
    枝璃的话，也像是在讲给她自己听似的。
    她也是拥有吸血鬼血统的人。
    讲给露修罗听的那些话里，除了吸血鬼化之外，其他部分也适用于她自己。
    「……我知道。所以………………」
    「所以你离开了他，是吗？但那样也为他造成困扰了。既然都要添麻烦的话，为什么不选择红城同学想要的方式？」
    「………………」
    「如果你不想吸红城同学的血，冰箱里冰着输血用的血喔？对你来说可能是连泥巴水都不如的味道，但只要喝了就能解除现在的危机。」
    「我不要…………」
    露修罗摇了摇头。
    枝璃瞇起眼睛，芽依跟希璃华也挪了挪下巴，指向厨房的地方，要她去喝血。
    但露修罗却没有采取行动。
    她并不是在闹脾气，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自觉。
    「说我不渴的话，那是骗人的，但我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我自己也很惊讶，明明之前每天都在喝，但现在似乎还没有什么问题…………」
    「一想到没有喝的空白期间，现在还不能算是安全领域。不过，不知道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为了不让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健康管理。」
    「……我知道。不过，你变了呢。」
    「什么？」
    枝璃的表情一副像是在斥责露修罗说什么傻话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却显得很心虚。而且，芽依跟希璃华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什、什么啦！？」
    「没什么～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我跟绯同学生小孩之路的障碍呢。」
    「红城同学的话，应该也能接受半吸血鬼，所以很难对付呢…………」
    两人露出一副意有所指的表情，点了点头。
    枝璃虽然脸颊泛红地否定，但却没人相信。
    「什么呀，你们那表情让人看了很生气耶！？有话想说就说呀！」
    「没什么，我没有什么话要说。对吧，学姐？」
    「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说什么呢。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到希璃华的话，枝璃终于恢复正常，说出她的想法。
    「蜜拉露卡身为『真祖』，到底为什么要露修罗的命？既然是吸血鬼之间的争斗，考虑到周围的被害情况，不能放着不管。所以，必须先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隔离。」
    「如果她们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绯同学会很伤心的～～这句话你漏掉了耶？」
    「闭嘴。露修罗同学，你愿意遵从指示吗？」
    枝璃无视芽依的玩笑话，给了露修罗一个机会。
    「……我了解了，我不想给绯水添麻烦。」
    露修罗答应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她的个性。
    「那，再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你就跟她走吧。今天已经很晚了，大家就在这里解散吧。」
    这时，今天的会议结束了。
　　但还有名男子被留在这里。
    直到露修罗她们离开之后，绯水还一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最后有人踢了他的侧头部，绯水才带着钝痛醒了过来。
    「好痛，你干嘛啊？居然把人家的头当足球踢！」
    「闭嘴，你跑来别人家里，居然还敢用那种态度跟我讲话？」
    枝璃一边拿毛巾擦着湿头发，一边低头看着绯水。
    看到枝璃沐浴过后的模样，绯水才发现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
    他起身看向四周，除了枝璃之外没有其他人。
    「露修罗呢……？」
    「我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隔离了。为了以防万一，场所我先不说比较好。」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就这么做吧。」
    「对了，为什么养育你长大的亲人，会要她的命？老实说，我不觉得……她们是为了争夺你而变成这样的？」
    「不要随便说出这种恐怖的话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我看不出有什么原因。如果真是那种理由的话……应该是巢道她们会先被盯上吧。特别是万一被她看到我平常被压倒在地的样子的话。」
    「我也有同感。撇开我不讲，如果是这种理由的话，我认为你周围的所有女性都会成为她的目标……就算她已经对其中两、三个人下手也不奇怪。」
    绯水不太愿意这么想，如果可以，他并不想面对，但枝璃却若无其事地提出这些内容。
    所以，绯水也才能对她说出自己客观的推测。
    「我虽然不太知道理由是什么，不过……」
    「不过？」
    「那家伙也好像有点焦急。要不然，她不会在我跟那家伙在一起的时候……来袭击。」
    「就算要对露修罗同学下手，但她考虑到你，还是会有诸多顾忌吧。真是了不起的信赖关系呢。」
    虽然是直率的讽刺，但枝璃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寂寥。
    也许是嫉妒吧。
    「我……该怎么做呢？」
    「谁知道？请你自己想。总而言之，先想一想今天要睡在哪里吧。反正你又不能回家，对吧？就算得让养育你的亲人看家，你也不回去，对吧？」
    绯水点点头。
    要是回家的话，蜜拉露卡应该会在家。而且她应该会若无其事地迎接他，甚至有可能……诱惑他上床。
    因此，这使他觉得很恐怖。
　　他不能回去。
    「如果你不介意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那就自便吧。不过，要是你敢踏进我房间里一公厘的话，我会射穿你的眉心。」
    「谁会跑到你房间里去啊？麻烦你……让我住一晚吧。还有，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但我还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做健康检查。」
    绯水一脸认真。
    枝璃讶异地微倾着头。
    「这是什么意思？」
    绯水指着自己。
    「我想要再次好好地调查自己的体质。」

せんり

第六章  血的真实


    「这里就是安全的场所吗？」
    一想到自己的遭遇，露修罗不禁自嘲地笑了。
    的确，这里或许很安全。
    不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底下，还有好几层的复合装甲。
    只要有入侵者就会有警报声响起，负责警卫工作的也都是熟知如何对付包括吸血鬼在内等魔物的专家。
    这里就是警视厅霞关本厅舍地底下，搜魔课本部。
    露修罗被带到更里面的地方——以前曾经关过佛卡斯的牢狱里。
    她没有被上手铐，也没有遭强迫逮捕，但她的心情就跟犯人没两样。
    「别抱怨呀。棺材我也从那个教堂里帮你搬来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兰月站在她身后，带着一些讽刺的语气说道。
    昨天晚上去接露修罗的人就是她。
    总之，她先将露修罗带到了警视厅的厅舍，问了一些失踪时有没有吸人血之类的形式问题。
　　之后，在兰月的监视下吃饭、入浴——露修罗算是得到了还不错的待遇。
    经过各种手续之后，等到地下设施整理好，准备让露修罗入住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天，现在是隔日的白天时刻。
    「这里好暗，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现在几点？」
    「吸血鬼讲这是什么话？总而言之，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不安分的话，你就会永远都被关在这里哦？」
    「哼，曾经被破坏过一次的地方安全吗？我来的途中，看到很多地方都在修理喔？」
    「要讲到这个的话，我就伤心啊。不过，至少在日本，这里可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总而言之，你就乖乖待在这，就算是为了红城同学也好。」
    「我知道。」
    「要血的话也没问题。应该说，你要是渴了的话，请你马上说。」
    露修罗并没有回应兰月最后留下的忠告。
    她没有忘记血的味道。
    绯水鲜血的味道是如此甘甜。
    只要喝上一口，渴望跟内心都会得到满足。
    然而，现在的自己却厌倦了。
    她表情沉重地蹲在正方形牢狱里的角落。
    这里没有灯，室内完全是一片黑暗。
    如果是人类的话，肯定会怕到发抖，拼命挣扎想要出去，但她却感到很平静。
    不。
    真正能让她感到平静的地方，是跟绯水在一起的那个家。
    然而，那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那本来就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她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说不定——待在这里可能比较舒服呢。
    她拭去眼眶里落下的泪水，看着整个房间。
    这是一间很煞风景，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她的视力也跟平常一样，马上就看遍了全景——因此她十分惊愕。
    「……是谁！？」
    有人在这里。
    在房间的对角在线，有人坐在椅子上。
    「这是两间连在一起的吗？我可没听说。」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点起了火柴。
    过了不久，一个小小的灯火亮起。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人脚边，一座古典烛台的蜡烛点燃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那蜡烛似乎是加了香料，幻想般的甜美香味充满了房间。
    「你是…………！」
    露修罗茫然地呆站着，顿时哑口无言。
    她不可能在这里。
    她不可以在这里。
    蜜拉露卡怎么可以……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呢？
    然而，她却在这里。
    蜜拉露卡优雅地交叠着长腿，脱下斗篷，以一副轻松的模样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一开始就在了。」
    她若无其事地说。
    蜜拉露卡无视于一脸惊愕、睁大眼睛的露修罗，滔滔不绝地继续说：
    「我想到你有可能会被关在这里。既然不可能逃过我的手掌心，最起码要做个防护措施，这样的话，这里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在那之后，我就先来这里等你了。」
    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先跑来等的地方。
    这个女人跟之前对峙的吸血鬼或魔物，等级完全不同。
    「搜魔课那些警备根本没用嘛……居然允许外人入侵到这里来。」
    「你责备他们就不对了。毕竟他们目前人手不足，而且，隐形是吸血鬼擅长的拿手绝招。更何况我还是『真祖』呢。只要我认真的话，这根本就是件小事。话说回来，『真祖』之中也有比我更会隐形的人，不过，她已经毁灭了就是。」
    讲到同伴的死，蜜拉露卡的眼神里带着一点忧伤。
    但是，露修罗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只是率直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感。
    「你是来杀我的吗……？」
    「这句话只有一半正确。我对你的生死没有兴趣。只不过，以结果来说的话，应该会变成那样吧。」
    「莫名其妙……如果你觉得我碍事的话就老实说啊！我也……觉得你很碍事啊。」
    「喔。」
    蜜拉露卡佩服似地点点头。
    这动作让露修罗不满，她将一直隐藏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一直都在……！跟绯水一起的时候，你……一直都在！！要是没有你的话，要是没有你…………！！」
    「要是没有我的话，绯水早就死了喔。」
    蜜拉露卡若无其事地说，露修罗为之语塞。
　　胜败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否定蜜拉露卡，就等于是否定绯水。
    「被卷入父母想要自杀的无聊悲剧，差一点就会被杀掉的幼小生命。人类真的是很愚蠢呢。我一时兴起收养了他，把他养大之后，发现还挺有趣的。所以，我大概能够体会毁灭的那些同伴的心情。」
    「你说是一时兴起……？绯水、绯水一直对你…………！」
    露修罗握紧拳头，瞪着蜜拉露卡。
    那浓缩过的情感，重重地击向蜜拉露卡。
    在地下牢狱里形成漩涡的负面情绪，最终化为杀意，凝聚在露修罗的手里。
    她反手拿着爱用的短剑，逼近蜜拉露卡。
    「是吗……我一直以来是被爱着的啊。」
    「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回来就有价值了。要杀你也有意义了。」
    「你在说什么！？」
    蜜拉露卡无视于即将扑过来的露修罗，用大拇指比了比门口。
    「要不要换个地方？在这里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你想要在更适当的地方杀了我吗？」
    「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我可以顺便告诉你你的出身，算是给你带上黄泉路的礼物。」
    「…………！？你……知道吗！？」
    「我是间接听来的，不过，我也调查过你。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吧。」
    蜜拉露卡走到门前。
    露修罗思考了一会儿后，也跟在她后面离开。
    就算这是一条赴死之路，想要探索过去的欲望还是赢过了一切。
    几分钟后，跟之前两次惨剧不同的是，两人安静又优雅地逃狱了。
    没有人死伤——也没有任何损伤。
    然后，也没有人看到逃狱者的样子。
    当夕阳染红天际的时候，两个吸血鬼一起出现在地面上。


    「红城同学……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
    放学后准备收拾东西时，坐在绯水身旁的玲奈担心地向他搭话。
    绯水今天下午才来上课，因此她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就算不是如此，她一定也一直担心着绯水吧。
　　自从露修罗消失之后，便一直为他操心。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去了趟医院。结果只是太累了，没有什么问题。」
    绯水没有说谎。
    他的确是去了医院，身体也没有异常，所有的器官都很正常地运作。
    「是吗……那就好。」
    「啊～～对了，我有件事忘了说，露修罗回来了喔。」
    「咦？真的吗！？」
    玲奈的表情突然变得开朗。
    那笑容让绯水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要庆祝一下吗？你看，圣诞节也快到了啊！」
    「圣诞节啊…………」
    话说完，绯水才想到这是一个很不适合吸血鬼的节庆，不禁露出了苦笑。
    嗯，以日本人的信仰程度，应该不至于会对露修罗造成不好的影响，但考虑到玲奈的家庭状况，他们很有可能会邀露修罗一起去参加教会的弥撒。
    在教会里过圣诞节，这对吸血鬼来说几乎是接近地狱……不，离天国比较近吧。
    「不，算了。要是刻意做些普天同庆的事，她反而会不太好意思回来吧。」
    「说得也是……而且，圣诞节你一定也是跟家人过吧。红城同学要跟之前来学校的姐姐一起过吗？」
    绯水的表情僵住了。
    没错，他们之前每年都一起过。
    绯水很早就发现没有圣诞老公公的存在，但蜜拉露卡填补了这个遗憾。
    他每年都会收到礼物，也会烤火鸡，吃蛋糕。
    跟吸血鬼过圣诞节——这么讽刺的活动，在去年结束了。
    国中三年级时的冬天，他过了个孤独的圣诞节。
    没有蜜拉露卡的圣诞夜。
    那——今年呢？
    「你要跟谁过呢？」
    玲奈没有恶意地问。
    说不定，没错，她也许是想说——要是没有特别安排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
    「……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后，绯水便逃走了。
    他丢下有话想说的玲奈，离开了教室。
    芽依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她从绯水的样子感觉出不对劲，走近正在收东西的枝璃身旁。
　　「我说呀……你可以来一下吗？学姐应该也有很多事情想问吧。」
    「我知道了。那就去平常的那个地方……还是算了。去学生会办公室如何？」
    「OK，走吧。」


    时间接近日落时分。
    夕阳西下，大地染上的红光，最终也被漆黑所吞噬。
    在一阵犹豫下，蜜拉露卡跟露修罗最后来到了绯水家附近的公园。
    这里本来就人烟稀少，树木茂密遮住了灯光，别说是夜晚，就连白天也有点昏暗。
    「以前我常常带绯水来这里。这里附近没有小孩子，其他公园又都是人，所以没办法体验去公园跟其他小孩玩的感觉。实在很懊恼呢。」
    「噢，你是在炫耀吗？我先说喔，我也有跟绯水在公园里的回忆呢！因为，我第一次跟绯水见面就是在那里！」
    露修罗得意地挺起胸膛，指着第一次遇到绯水的无人小路。
    没错，那个夜晚，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相遇——露修罗吸了绯水的血。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哎呀，那家伙也真是倒霉啊。」
    蜜拉露卡说出了绯水恐怕会同意的感想，走向公园中央的凉亭。
    露修罗也一脸不高兴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坐在木制的长椅上，互相对峙。
    蜜拉露卡在来公园的途中，从家里拿来了酒杯。她将两个酒杯放在小桌子上，然后注入了一起带来的上等葡萄酒。
    「酒就不必了。」
    「我可没下毒喔？下毒对我们彼此而言也没有意义，你应该也对这种色彩跟香味很有兴趣吧。这是吸血鬼无法抵抗的共通嗜好。」
    「……绯水会生气。他说小鬼喝这个还太早，明明他自己也是个小鬼。」
    「喔，对了，我的收藏品里，有一瓶绯水出生那一年的红酒不见了，你有印象吗？」
    「…………我不知道。」
    露修罗说不出那是她打破的。
    虽然为时已晚，但她还是觉得良心有点不安。
    她果然讨厌这个女人。
    「所以……如果你知道有关我的事就赶快说！我可没有兴趣跟你在这里培养感情！」
    相较于几乎快要咬过来的露修罗，蜜拉露卡则是优雅地将酒杯送到嘴边。
    她品味着芳醇的香气跟复杂的味道，看着露修罗。
　　「真祖有十二个人，你不在其中。」
    「所以那又怎么样？既然如此，我是谁！？」
    「十二个女人里——虽然也存在着我几乎甚至没讲过话的人，以及合不来的人，但我们每年都会聚集在一起，碰一次面。算是年度报告吧。我们喝红酒，吃面包，聊着一些天南地北的事。」
    「这算是『真祖』的『同学会』吗？还真像人类呢。你们每年的什么时候聚会？」
    「圣诞节。」
    蜜拉露卡认真地说，露修罗不禁为之喷饭。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真的是吸血鬼吗！？」
    「我们一起庆祝他的生日，有什么不可以？一切都是从他开始，就从我们抓着他的遗体，啜饮他的血开始。」
    露修罗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她终于涌上一股现实感。接下来蜜拉露卡要说的话，是关于她自己的真实故事。
    「每年我们都会聚会，但不知不觉中，人数便逐渐减少。虽然不到每一年都减少的程度，至少以百年为单位的话，的确是愈变愈少。有的人是被人类所灭，有的人是自己选择了灭亡，有的人则是葬身于意外事故。直到人数剩下一半的时候，有人提议说这样下去不大妙，总有一天吸血鬼（我们）会灭亡，所以得想点办法。」
    「为什么……会那么想？只要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吸血鬼很简单就能增加眷属…………」
    「『真祖』灭亡的话，连带地其眷属也会全部灭亡。」
    「那可以生下孩子…………」
    「吸血鬼的生殖能力比人类来得差，即便肉体不老不死，但到底能够生下几个孩子？而且，也有像我这样，终生都不生小孩，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那么，该怎么办呢——为了维持种族的繁荣，追根究柢就只能增加『真祖』的数量。」
    「增加……数量！？这种事办得到吗！？」
    露修罗拍了桌子。
    像佛卡斯那样维持「真祖」的直系血统，几乎接近「真祖」的纯血吸血鬼是存在的。
    但要变成「真组」本身——到底要如何制造？
    蜜拉露卡看着以前曾经有某个男人说是「吾之血」的液体，滔滔不绝地说：
    「我们啜饮的神血已经没有了，虽然听说有一些圣物沾染了他的血，但那都真假难分，就算是真的，新鲜度也不够。所以，我们只能使用替代品。」
    「替代品…………？」
    露修罗脸色发白。
　　她想象到了。
    然而她不敢说出口。
    「没错，最接近神……这种形容我不敢说，应该说是受到了神的惩罚，最浓郁的诅咒之血吧。也就是『真祖』的血。」
    「………………！」
    「吸血鬼就算把血给了吸血鬼，也不会发生任何事。但要是给了人类就不一样了。不管是经由嘴巴吸取，或是直接加入血管之中，一定都会出现特别的吸血鬼化，然后诞生出凶恶的怪物；更何况是『真祖』的血。不过，还是会有例外。」
    「例外…………」
    露修罗的脸已经不只是苍白，简直是面无血色。
    不要说。
    不要再说了。
    没错，她的大脑里有声音在吶喊。
    「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清楚。因为有人拜托我，所以我就把血给了她，至于她怎么用，我倒没兴趣。连她用在谁身上，我也没有兴趣。不过，最起码你诞生了。我听说有几个成功的例子。本来是人类，也许是在幼儿时期或是青少年时期，甚至是胎儿的阶段，啜饮了『真祖』鲜血，成为复制品——有人在某个地方给了你『真砠』的鲜血，结果让你成了跟『真祖』有着极为相似特性的吸血鬼。要说出身的话，应该算是我们的亚种，模拟真祖吧。」
    「模拟、真祖……」
    露修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冒牌货。
    因为「真祖」的念头所产生的养殖品。
    打从一开始，她就是虚伪的存在。
    露修罗从长椅上摔了下来。
    她的根本产生动摇，因此无法支撑。
    「我、到底、是谁……？」
    她抬起头，恳求地看着蜜拉露卡。
    蜜拉露卡却毫不在乎，只是品味着红酒。
    「我不知道。你谁都不是，但也可以说是随处可见的任何人。我想你多少有被调整过，没有记忆的这个部分，也是因为你没有在人类社会生活的记忆。你只是在适当的箱庭里，被塞入某种程度的一般常识，然后孕育出来罢了。感觉就跟冬眠很接近，所以你的实际年龄应该跟外表差不多。只不过，你的内在就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是个无垢的『真祖』。你会仰慕绯水，是一种印痕作用，因为那家伙的体质，能够让你半永久性地吸血。」
    露修罗站不起来，她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她根本没有值得回想起的过往。
    她不应该想知道什么出身的。
    「真祖」吸血鬼这个唯一的身分崩裂了。
    「诞生出来的你们，被放进棺材里保管，然后配置到不同的地方——我听到的就只有这样。不过，没想到你就长眠在我的附近呢。」
    「为什么我会被放在那样的山里……！？『真祖』们随兴地做出我，又丢下我不管吗……！？」
    「这就要问创造出你的『真祖』。不过，她也已经灭亡了。为了保险起见而创造出你这种人的吸血鬼先灭亡，像我这种对种族繁荣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人却活到现在，真是讽刺呢。」
    蜜拉露卡一口气饮尽酒杯里的液体，然后站起身。
    看到她逐渐逼近，露修罗双手撑地，一直往后退。
    「……我知道我的出身了。不过你为什么要我的命…………因为我碍事吗……？以你的观点来看，我这种冒牌货很碍眼吗…………！？」
    「不，我倒要感谢你。你的存在，真的是一种很棒的保险啊。」
    太阳即将西下。
    带着鲜红光彩的魔光，贯穿了露修罗。
    魔眼基本上对吸血鬼来说是没有用的。
    但露修罗被那眼神里绽放出来的威压感所震慑住，只能坐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的目的是什么……！？」
    蜜拉露卡露出残酷的微笑，指着露修罗的左胸。
    昨天她最初开始瞄准的正是那里。
    她的目标一直没有改变。
    「你的心脏。」


    「那……你发现了什么吗？先不说绯同学，小枝枝的表情也一直都很严肃呢。」
    众人坐在本来应该是学生会干部使用的长桌旁，由芽依先开口。
    目前人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的，只有她跟枝璃以及提供场地的希璃华。
    以会长为首的学生会干部都不在，因此就算要进行密谈也不是问题。
    「今天早上，我彻底地检查了红城同学的身体。」
    「哎呀，讨厌，你们是这种关系吗？要不要帮你煮红豆饭啊？」
    「……巢道同学。」
    希璃华斥责了芽依的玩笑话，以眼神催促着枝璃继续说下去。
　　「我调查的是红城同学的体质。」
    「啊～之前也做过同样的调查呢。不过，结果不是没什么特别的吗？」
    「嗯，这次详细的情形还是不清楚。但是这次我花了比较多的时间在做肉体分析，结果，终于知道蜜拉露卡那个吸血鬼的目的。」
    「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露修罗同学的命呢？」
    枝璃没有回答希璃华的问题，反而丢出了新的问题：
    「如果要消灭吸血鬼的话，你们会用什么方法？」
    芽依跟希璃华对看了一眼，像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枝璃现在要问这种问题。
    「呃，首先就是让她接触日光……然后很传统的，用白木桩敲进她的心脏？」
    「看是要砍头，还是把头打得粉碎……两者在画面上感觉部很噁心呢。」
    可能是对这些十分普通的回答感到满意，枝璃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们说得没错。反过来说，对头部跟心脏的攻击，对吸血鬼来说便是致命伤，也就是无法再生。」
    「呃，这我们都知道，但跟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是要说那个蜜拉露卡小姐，结果已经死了……所以她是冒牌货吗？」
    听到希璃华的提问，枝璃摇了摇头。
    「不，我想她应该是本尊吧。所以红城同学也为此苦恼。正如他所说的，她在所有的吸血鬼中，应该拥有最强的再生能力，也因为毅力才活了下来，但她却逐渐变得虚弱。因此，她没有时间了。」
    「是再生得不完全吗？她看起来有哪里会痛吗？」
    芽依双手盘在胸前，回想起之前遇到的情况，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
    一想到当初比腕力时，她随便就比赢自己，应该说她强过头了吧。
    「她没有哪里会痛，只是欠缺了某个部分而已，所以无法发挥效用。我当时也觉得奇怪，红城同学应该也注意到了，他没有跟我们说，应该是因为不想承认。这次就连他也无法做出恰当的判断。」
    「什么意思？她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她少了什么吗？」
    希璃华蹙起柳眉，枝璃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左胸。
    「心脏。」
    「「什么——！？」」
    芽依跟希璃华都睁大了眼睛，枝璃不在乎地继续说了下去：
    「昨天，我用银弹射穿了她的心脏，子弹的确贯穿了她的胸口。如果只是被胸肌挡住，或是停留在心脏里的话，就算受到很大的伤害，应该还是能撑得下去。但子弹的确贯穿了她的胸口。这跟用白木桩钉心脏的效果应该是一样的，不过她却没有消灭，为什么？」
    不知道。
　　怎么可能知道呢？
    芽依跟希璃华只是脸色发白地摇头。
    「答案很简单，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心脏。没有的东西当然就无法被破坏，子弹会那么容易贯穿，也是因为没有障碍物，也就是没有心脏的关系。」
    「不、不不不，等一下，没有心脏要怎么活啊！？」
    「她会不会是因为什么理由，所以心脏没有再生！？不过，这样她应该就会毁灭了啊！？」
    看到两人无法接受这个说法，枝璃淡淡地说出了绯水身体的检查报告结果。
    「她的心脏还在，现在也还在跳动，只不过，不在她的身体里。」
    芽依跟希璃华看着彼此。
    根据这一连串对话的内容，她们已经猜到了答案。
    「该不会……那个心脏…………」
    「在红城同学的身体里…………」
    「没错，她的心脏移植给了红城同学。之前在海外受到重伤的他，心脏受到了重大的损伤，要救他只有这个方法。那似乎是没有麻醉的手术，当时的红城同学，根本没有余力去记住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表示还留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就是现在仍存在他胸口上的疤痕、能够让吸血鬼化无效的体质，还有她拼命地让停止的心脏再度跳动的记忆。从手术的疤痕跟心脏超音波检查来看，他的确是接受过手术。他跟半吸血鬼不一样，是有吸血鬼的力量寄宿在身体里的人类。」
    枝璃说完后，现场的气氛陷入沉重的沉默里。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结果。
    因为心脏遗在体外存活着，所以蜜拉露卡本尊才能勉强活着。
    正因为是不死之身的吸血鬼，才有办法维持这微弱的生命。
    但是，这不可能会永久持续。
    「现在的她，就像是抽掉核心的空壳。正因为她是『真祖』，才能勉强维持那肉体的存活。即便在体外，只要心脏安全，就能保有不死之身——这就是吸血鬼。」
    「她那样子可以活多久？」
    芽依认真地询问。
    不管有没有心脏，只要能活着就好。
    最起码，这样绯水就满足了。
    然而，正因为这种暂时的复活并非永远，所以她才会着手策划某件事情。
    「因为她没有心脏，所以随时都有可能消灭。最起码，她已经逐渐变弱。她手上那接住我子弹的伤到现在还没复原。大概是快要到极限了吧。她会大量需要血，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但是执着于质量或是追求数量，那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她才会锁定露修罗同学。」
    「心脏的……代替品吗？」
　　希璃华说出了关键的事实。
    原本的心脏，现在支撑着绯水的人生，不能摘下来。
    所以，她只能找个代替品。
    以吸血鬼的生命力来看，要拿取别人的脏器或是四肢，非常简单，
    「没错。但毕竟是心脏，所以是无法取代的。人类的心脏绝对不行，就算是吸血鬼的心脏，也不见得能接受。所以，最起码要尽量找个跟自己比较接近的心脏，最接近『真祖』的心脏，那就是……露修罗同学的心脏。」
    枝璃讲出了结论。
    沉默了一会儿后，芽依开口：
    「那……会成功吗？是心脏耶，如果能够那么简单就替换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希璃华也表示同意，提出了徒劳无功的可能性：
    「就算成功了，能活到什么时候呢？不会单纯让露修罗同学白白牺牲吗？露修罗同学要是没有了心脏，一定会马上毁灭的。」
    「是啊，你们两个说得都对。能够一直活下去是奇迹，红城同学的心脏能跳动也是奇迹，重逢也是奇迹，这实在有太多的奇迹了。不过，她就是赌上这一把。恐怕在她失踪的期间，她也试过了很多种方法，可是都失败了。但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一定是为了绯同学吧。」
    「为母则强……不，这应该算是女人的执着吧。」
    女性们彼此露出了苦笑。
    那是一种确定自己赢不了的笑容。
    曾经为了一名少年而选择毁灭的最后的「真祖」，现在又为了一名少年，想要活下去。
    在众人沉默时，枝璃看向了手机。
    有封简讯，是兰月传来的。
    「露修罗同学好像消失了，我不觉得她是自己失踪的，所以……果然是她搞的鬼吧。」
    「啊～真是的，麻烦死了！吸血鬼真的超麻烦的！！」
    「没办法……嗯，这也是为了红城同学啊。」
    芽依跟希璃华站起身，走出学生会办公室。
    枝璃本来也跟在她们身后——但是走在前面的两人又同时问她。
    「不用告诉绯同学吗？」
    「把他排除在外……这样不太好吧？」
    瞬间，枝璃的表情因为苦闷而扭曲。
    她希望不要把绯水卷进去，如果自己这些人可以解决的话，这样应该会是比较好的结果吧。
    可是枝璃没有选择这样的方式。
    「请你们先过去。大神小姐已经记住了露修罗同学的味道，追踪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请跟她会合吧。」
    「没问题，那，绯同学就拜托你啰♡」
    「我们等你。」
    目送她们离去之后，枝璃在走廊上快速地奔跑，前往了平常聚集的空教室。


    「绯水同学，你看起来很没精神呢。」
    绯水趴在桌子上，透子则在他身边飘啊飘的。
    老实说她这样实在令人觉得很烦，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反而让他平静不少。
    也许是因为只有她在这个错综复杂的状态下，处于局外的位置吧。
    「透子小姐真有精神啊，明明都已经死了。」
    话说完，绯水才发现这是最过分的讽刺。
    但透子却毫不在意，她很有精神地弯着手肘，挤出肌肉来。
    「嗯♡人生只有一次而已，不尽情享受就太可惜啦！」
    「嗯，不过，透子小姐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耶。」
    「没那回事，地缚灵也想谈恋爱！」
    「你把这件事赌在来世吧。是说，你不想成佛吗？」
    「这是心情的问题啊。反正有一天，我一定会说『好开心……』，然后就消失了吧。」
    透子露出寂寞的笑容。
    仔细想想，她的存在最暧昧了。
    明明存在着，大部分的人却几乎都看不到她。
    如果注意到她的话，表示……这个人的一生也结束了。
    「……透子小姐，你没有家人吗？那个，跟成佛无关，毕竟你生前没有好好跟他们告别，要不要去找看看，呃……好好地去见上一面呢？」
    「嗯～我的家庭环境不是很好。家人好像已经搬家了，而且事到如今去找他们也没什么意思，就算在意生前的事也无济于事，还是积极向前过生活吧！」
    「嗯，不过，你已经死了啦…………」
    被死人教导如何生活的活人。
    这实在让人笑不出来啊。
    「对了……绯水同学，你在烦恼什么吗？是关于那个漂亮的人的事吗？」
    「嗯，是啊。她会活着，大概是我害的吧。感觉就像是因为太担心我，所以从坟墓里爬出来了？照理说我应该要很开心的，但我却没办法觉得开心。该怎么说呢，实在是糟透了。虽然我不觉得她死了比较好，但是…………」
　　「但是？」
    ——我能对露修罗见死不救吗？
    没错，绯水一直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他可以跟蜜拉露卡好好讨论，看有什么办法，什么都可以。
    但蜜拉露卡应该也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在她消失的那段期间，她一定做了很多事。
    但还是快要到达极限了。
    所以——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喔。」
    透子讲得很轻松，在空中转了一圈。
    看到她这么悠闲的样子，绯水忍不住语中带刺地说：
    「什么啊？我现在可是无路可走，面临宛如婆媳战争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耶？」
    「嗯，毕竟啊，要选择谁、谁比较重要，这种事情有必要想那么久吗？」
    透子还是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
    世俗的一切就像是吹过的一阵风，她只是单纯地以一个年长者的身分看着这一切。
    「因为，你毕竟还活着啊。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活着。每天都会出现重要的事，难道你要一一地帮它们排名次，然后名字轮到后面的就丢掉吗？」
    「………………」
    「你就贪心一点，全～部都要就好啦。」
    透子露出了微笑。
    绯水也笑了。
    啊，对喔。
    他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啊。
    「果然，年长一点就是不一样呢。」
    「虽然我外表是这样，但我毕竟是姐姐喔！？你终于发现我的伟大了吗？」
    「现在刚发现。最起码，在我留在学校的期间，你可不要成佛喔。」
    「嗯，十年内我一定都会缠着你的！」
    这就有点过头了吧……绯水一边心想，一边离开了空教室。
    之后，他在走廊上遇到枝璃。
    「狩夜…………」
    「露修罗同学不见了。大概是跟你的亲人在一起，你要去找她们吗？」
    「嗯。」
    「她们之中，说不定会有一方灭亡。又或者，我可能会开枪。」
    「无所谓，我会拼命阻止的。」
　　「你真是个笨蛋。这是吸血鬼的互斗，你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不要这么说嘛。不管你跟谁对战，基本上我都会阻止的。」
    「………………」
    枝璃突然沉默。
    她一直凝视着绯水，抿着嘴唇。
    「……怎么了？不是赶时间吗？」
    绯水出言催促，枝璃下定决心开口：
    「我有话要跟你说，这是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说的话。」
    「什么事啊？」
    「我、我…………！」
    枝璃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绯水的眼睛说：


    「我最——————讨厌你了！！」


    「什么？」
    绯水张大了嘴巴。
    现在的他好像也只能这么做。
    「呃，我是觉得你可能不会喜欢我啦……但没想到你居然讲得这么直接。」
    「我一直在想，有一天要跟你说。」
    「嗯，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还蛮喜欢你的喔？」
    剎那间，枝璃满脸通红。
    绯水完全没有察觉到，仍继续往下说：
    「大小事情你都会注意，也帮了我不少忙……至今真的很感谢你。」
    「………………」
    「那个，嗯，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话刚说完，一记飞踢踢中了绯水的小腿肚，那力道几乎可以轻松地折断一根木制球棒。
    「好痛，你在干嘛啊！」
    「闭嘴。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还有莫名其妙会替人着想，莫名其妙长得那么好看，莫名其妙那么聪明，这些我都不喜欢！！」
    「呃，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整个人都被否定的绯水，显得有些沮丧。
    看到他的表情，枝璃内心又燃起更大的怒火，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总而言之，今后你也得继续当让我讨厌的人！突然改变作风，变得很认真的话，反而造成别人困扰！所以、所以……你就一直维持原来的样子就好。」
　　「……嗯，哎……我会的。」
    说完的瞬间，绯水的小腿肚又被踢了。
    他本来想抱怨，但枝璃随即牵起他的手。
    「快点，走啰！」
    「我知道啦！真是的，你的心情也太差了吧…………」
    绯水一边嘟哝地说。两人在走廊上跑着。
    透子一脸开心，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我的心脏……？」
    露修罗按着自己的左胸。
    的确，蜜拉露卡的目标是这里。
    但为什么她要这种东西呢？
    「你是……要我毁灭吗？因为我很碍事…………！」
    「要消灭你的话，我早就做了。我想要的单纯就只有你的心脏而已。」
    「所以，我问为什么…………！」
    「你知道心脏移植这个字眼吗？我没有心脏呢。」
　　蜜拉露卡脱下斗篷，再拉下礼服的肩带，露出左边的乳房。
　　
    那远比露修罗还要丰满的白皙肉体，最近才烙印下一个弹痕。
    那弹痕很深，贯穿了她的肉体，让人可以看见她身后的另一边风景。
    「你…………！」
    「我不知道这伤口什么时候才会治得好。不，我甚至不知道在治好之前我是否还活着。现在的我，力量甚至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
    「为什么……？你跟我不一样，你是真正的『真祖』，不是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勉强活到现在。我的心脏已经给了绯水，正因为那心脏还在动，我才没事——但是如今也到了极限。被抽走发条的时钟，即将停止。既然如此——我只能装入新的东西。找个尽可能接近我，可以代替的东西。不管这是不是一场赌注……我都只能试试看。」
    露修罗终于发现了蜜拉露卡的目的。
    对方想要的是这个身体，这个心脏。
    可以说是「真祖」代替品的这副肉体，现在很讽刺地要被迫执行任务。
    「你拼命地救了绯水……然后消灭。现在又为了绯水回来，想要继续活下去，你是这个意思吗？」
    「……一直活下去，就是我身为吸血鬼的生存模式。就算要毁了你也一样。」
    「是吗……那我无所谓，拿去吧。」
    露修罗跟蜜拉露卡一样，也露出了左边的乳房。
    日落后的夜风，吹拂在她白皙的肉体上。
    「这样可以吗？我是因为比较特殊，但你在心脏被挖出来的瞬间，就会灭亡啰？」
    「我无所谓。因为，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样了。」
    蜜拉露卡的表情僵住了。
    之前一直保持着平静无波的美貌，露出了些微的破绽。
    但她还是往前踏出了一步。
    她右手的指甲向前伸长，转化成必杀的武器。
    露修罗紧闭着双眼，将自己的胸部捧高，像是要奉献给蜜拉露卡一样。
    然而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阻止了这激烈冲突的瞬间。
    蜜拉露卡一回头，便看见绯水身边的女孩们群众在她面前。
    芽依、希璃华还有兰月。
    「你们是来阻止我的吗？」
    听到蜜拉露卡的问题，三个人都同时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是你们三个人共通的情敌吧。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场吸血鬼的互斗，为什么你们要来蹬这场浑水？」
　　「是为了要增加好感度啊。」
    芽依马上回答。
    「我有同感。要是那家伙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却袖手旁观的话——一定会被他讨厌的。我才不想要这样呢。」
    希璃华露出了有点寂寞的笑容。
    「而且，要是让你做了这种事的话……本来他就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以后只怕会更被排挤在外。」
    兰月带着年长者的威严说。
    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虏获了这么多女性的心啊。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呢？」
    蜜拉露卡露出微笑，并且逐渐加深了笑容。
    一看到新的阻止者出现，她的笑容又显得更加灿烂。
    绯水跟枝璃，两人并肩出现在凉亭。
    绯水手上拿着的是从家里带来的十字圣剑查拉之刃。
    那鲜红发光的宝石，光亮地照着四周。
    「你把我给你的护身符带出门了吗？你要拿这个……做什么？杀了我吗？」
    「……不。」
    「那，你要用你的身体跟我战斗吗？你的身体，的确有可能跟吸血鬼对抗。只要人类跟吸血鬼对等，就不会有争斗。这件事要是成立了，人类跟吸血鬼甚至可以共存。你要用你的力量跟我对抗吗？」
    「不是的。」
    「那，你要做什么？」
    绯水将查拉之刃的剑尖指着自己。
    「我要把心脏还给你。」
    绯水闭起眼睛，用查拉之刀划开自己的胸口。
    血腥味弥漫四周。
    希璃华发出惨叫声，芽依跟兰月则是呆站在一旁。
    枝璃也许早就预想到，因此她别过头去，忍着这股血腥味，拼命地保持理性。
    「你在做什么……！？」
    蜜拉露卡脸上首次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她明明不是为了这样才把查拉之刃交给绯水的。
    「你……要让一切都白费吗！？」
    「……让一切白费的人是你。我不要再失去了，不管是你……还是露修罗！」
    绯水按住喷血的左胸说。
　　他白皙的肌肤因为出血而更显得苍白，脖子上也出现了荆棘的图案。
    反吸血鬼模式。
    然而，当初会变成反吸血鬼不过是个结果，并非出自他自己的意图。
    「这本来就是你的……所以我要还给你。这样就结束了，不要对露修罗下手。」
    「………………」
    「你担心我吗？人工心脏之类的，不是有很多可以活下去的方法吗…………要不然，就用吸血鬼的技术，让我冬眠或封印，什么都可以。不管是十年还是一百年，我都会等下去。等到我可以活下去的那一天到来。所以、所以就让一切结束吧。已经……可以了吧？」
    绯水用十字圣剑拼命撑着快要滑落的身躯。
    露修罗跑上前去扶着他。
    「振作点，不准死！！」
    「不要随便当我死了。这不是你……之前说过的话吗…………？所以，你也别死。你也是一样。」
    最后那句话，是对蜜拉露卡说的。
    绯水没有成熟到能够只选出一个重要的人。
    他也没有办法无情地为了一个人，就牺牲其他一切。
    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然后，蜜拉露卡——露出了微笑。那是一个满足的微笑。
    「太好了。」
    「啊……？」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吧。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绷紧神经。
    不是为了要消灭她，而是为了要守护她。
    为了拯救绯水的心。
    为了不再次失去蜜拉露卡。
    但是结束的时刻已然到来。
    蜜拉露卡身体的轮廓，渐渐地、渐渐地——崩坏。
    接着，从她的身体末端，逐渐——化为灰烬。
    「为什么…………？喂……！？」
    绯水跑上前去。
    他勉强地抱住她，但她的四肢已经开始崩毁，只剩下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喂，吸我的血，吸多少都无所谓，总而言之快吸啊！如果你再死一次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我已经死了。而且，我不要你的血。你当我是谁啊？」
　　「开什么玩笑……喂！」
    「你的血……就给她用吧。」
    蜜拉露卡的眼神看向露修罗。
    最后的「真祖」，对着茫然站在一旁的露修罗露出艳丽的微笑。
    那就像是要托付儿子的母亲，或是托付弟弟的姐姐，也像是——托付情人的女人。
    「你就……继续吸绯水的血吧。反吸血鬼模式的真正价值，就在他的血里。吸血鬼会因此弱化，那美好的味道，会让你上瘾，然后……也会使你变弱。等你发现到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跟人类一样了。」
    「你…………」
    露修罗想要靠近她，却又停下脚步。
    她希望让蜜拉露卡临终的这一瞬间，跟绯水两人单独度过。


    「再见了。」


    「喂，等一下，我还没有…………」
    绯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谢谢、再见，还有我爱你。
    什么话也没能说。
    跟那时候一样，他只能无力地送走蜜拉露卡。
    他能做的，就只有空虚的一个吻。
    只有嘴唇在最后一刻，留下了她的形影。
    但嘴唇离开时，他怀里的蜜拉露卡已经消失了。
    留有最后微笑的模样，那宛如精致雕刻的灰烬，随着夜风四散。
    绯水握着手里的残骸，抱着灰烬，哭了起来。
    这是蜜拉露卡死后他第一次哭泣。
    露修罗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他哭够为止。
　　即便其他人都回去了——露修罗还是一直陪着他。

せんり

最终章  白色结局


    天空下起了雪。
    白色的粉末覆盖在街道上，充满圣诞夜该有的气息。
    「喔，雪真的好漂亮呢！」
    露修罗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雪，在出门购物的途中，她开心地大叫。
    搜魔社的成员们，说好今天要在绯水家开圣诞大会——也就是派对。
    大家一起出门购物后，正踏上归途。
    每个人都很兴奋，只有绯水的表情有点暗淡。
    毕竟——他前几天才再次失去了蜜拉露卡。
    「怎么了？」
    枝璃有点含蓄地问。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担心绯水。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家伙好像是礼物呢。稍微早一点的圣诞节礼物。」
    「你是说吸血鬼吗？这可不好笑。」
    「因为我需要那家伙……所以她就像是期间限定一样，稍微回来了一会儿。那家伙……之前一定一直都在这里吧。所以……她随时都能为了烦恼的我回来。」
    绯水按着左胸。
    没错。
    她现在也一直在这里。
    然而，她却以以往的姿态重现。
    那是因为自己是如此希望的吗？
    「不过……因为我不是只选择她，所以她才消失了吧。」
    「我觉得不是。一定是因为她已经得到满足了吧。」
    「咦…………？」
    枝璃没有看着绯水，她以沉稳的口气说：
    「吸血鬼会想追求血，是因为想要得到失去的人生，以及温暖。我曾经——听过这样的说法。但她已经得到了满足，你没有了她也能活下去，所以……她得到满足后便消失了。她回到了你的身体里，就只是这样而已。」
    「直到最后，我都还只是个撒娇的小鬼啊，真丢脸啊我。」
    绯水露出苦笑，身旁的芽依跑来揽住他的手臂。
    「你们好像很要好呢！？绯同学，难得今天是圣诞夜，你今天一整晚就跟我……」
    「嗯，抱歉，我绝对不会让你留宿的。」
　　「那红城同学，你就跟我…………明天我爸妈不在家…………」
    不知不觉中，连希璃华也跑来勾住他另一只空着的手臂。
    一边是人造人，一边是魔女，这不能算是左右逢源吧。
    要是拒绝的方法错了，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呃…………」
    正当绯水烦恼的时候，露修罗突然从前面突击。
    「喂，你在干什么啊！你是我的仆人耶！！」
    露修罗锐利的牙齿靠近了绯水的脖子，虽然次数减少了，但她还是需要喝血。
    「不要这样啦。我不是说过，不要在外面这样吗！？」
    她将嘴唇凑近。
    但却没有露出尖牙。
    她将嘴唇直接印在绯水的脖子上，隔了一会儿才放开他。
    留在绯水脖子上的不是吸血鬼的吻……而是吻痕。
    「啊，你在做什么啦！这样我不就不能外出了！」
    「闭嘴，早知道一开始我就这么做了。这样大家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了啊！」
    「糟透了……这要怎么消掉啊？」
    「哎呀，绯同学，要不然我再亲你一次，覆盖上去吧。」
    「要不然就我…………」
    另一个嘴唇也逼近了过来。
    然后，枝璃吐出了一句话。
    「你干脆去死好了。」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吧…………？」
    「你们在做什么啊？赶快走啦，接下来要去买蛋糕！」
    「好～」
    在持续积雪的途中，搜魔社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还是一样热闹的非现实生活，已经变成了日常生活。
    今后，红城绯水也将继续受难。
　　大概，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吧。

せんり

后记


    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
    这部作品的主角好几次差点舍弃身为人类的身分，面临生死关头，甚至连贞操也几乎每次都出现危机。除此之外，他还每一集都被吸血。
    吸血鬼的吸血行为，拥有各式各样的隐喻，而在这部作品之中，我也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如果大家也能稍微想象一下背后的含义，我会很开心的。
    所谓吸血鬼的故事，我从小时候就很熟悉了，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写出这一类的作品。
    应该是说，有名的作品太多，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总而言之，「被吸血就会变成吸血鬼」，还有「有被称为『真祖』的上级个体」，这是正统且绝对无法避免的主题，我以自己的方式解析之后，再加以编写，就成了这部作品的主轴。
    另外，我私底下也决定，只让正统且大家都认识的魔物登场。
    嗯，虽然要走正统路线，不过，想到身为吸血鬼算是有点逊色的露修罗，还有一心就想生孩子的芽依，这部作品的内容还算是满异想天开的吧。
    顺带一提，就我个人的排名来说，与魔物相关的话，我最喜欢的是芽依；纯粹以女性来看最具有魅力的，是很有女人味的希璃华；想要当妹妹的是枝璃，想要当朋友的是玲奈，想要在灵异景点遇到的是透子。
    露修罗就是那种当作是偶像，远远看就好的存在。
    这个作品的卖点（？），我觉得还是在于女主角们身上。我真的十分感谢将这些人物，以超越我文字的方式展现出来的插画家八坂老师。
    当然，我也非常感谢将我的小点子发挥升华到极致的责任编辑。
    总而言之，由于我写作速度不快，造成很多相关人士的困扰，但在此同时，这部作品也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要向跟这部作品有关的所有人，以及拿起这部作品的读者们，再次致上我深深的谢意。真的很感谢各位。
    可以的话，希望不会相隔太久，就能够在下一部作品与大家见面。
　　十月ユウ

插画后记：
　　大家好，我是八坂。
　　本集『银之十字架与吸血姬Ⅴ』为本系列画上句点，身为读者之一的我，也感到非常寂寞……
　　十月老师，编辑部的S编辑，负责装订设计的相关工作人员，以及一路支持我们到最后的各位读者，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希望今后还有机会再跟各位见面……

不可能是路過的

竟然就迎來結局了...本來希望會有長點的篇幅的
感謝朱音的輸入
下本書見~

kkes0308

    「再见了。」


    「喂，等一下，我还没有…………」
    绯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谢谢、再见，还有我爱你。
    什么话也没能说。

蜜拉露卡的便當接受不能阿阿阿阿阿阿阿
作者阿阿阿

紫苑寺

哎....想当初看了两卷就没看，过了快2年多？偶然想起的，然后去重温...结果结局送个便当╮(╯▽╰)╭

ajaj1234

完結灑花，雖然想要再長點，不過也只能接受了。

侦探小子

蜜拉露卡领了便当是意料之外，不过，少了蜜拉露卡应该也算后宫结局吧？毕竟妹纸的主流种类都集齐了，可以召唤“神龙”了

星之时空

哎，看见米拉露卡就觉得忧伤......虽然出场不多，但这是这小说里咱最喜欢的角色了

kkes0308

星之时空 发表于 2015-10-28 21:37
哎，看见米拉露卡就觉得忧伤......虽然出场不多，但这是这小说里咱最喜欢的角色了
...

同，前面各種側面描寫幾乎已經刷滿好感度了，主角這個人的構成幾乎都是來自米拉露卡，即使到了最後猶豫不覺，無法選擇，她也是選擇聽從「媽媽」的話
──縱使這次將會永遠地失去她....

agreatman

這本插畫真的良心
希望還有機會看到老師的作品

砂糖得死

蜜拉露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