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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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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伪科幻】【伪魔幻】【反正什么都是伪】另一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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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6 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新人,望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是我初中时构思的小说,难免有些不成熟的地方,现在大学毕业了才想到要写出来,也是够能拖的。

好了,开始吧,以下是卷一~(σ゚∀゚)σ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6 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该起床啦,尼古拉!
    一个男性的声音,几乎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被称作尼古拉的少年反而将侧身趴在课桌上的上半身缩了起来,弓着背把头用力的埋进了自己的臂弯。
    “尼古拉~快起来!”
    声音并未停止。
    好啦!够了,我已经听到了!
    尼古拉的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赶走苍蝇一般赶走身边的恼人的声响。
    非要我把你喜欢安菲萨的事情向全班公布不可么?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邪恶起来了,伴随着坏笑。
    少年这才微微将脑袋抬离课桌,睡眼惺忪的望向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的友人。夏季午后的眩目的阳光照在这个名为尼古拉·伍德的少年的脸上,让他几乎没法睁开他那双如晴空般天蓝色的眼睛。
    尼古拉起身绾起他那披肩长的银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了一束马尾,扯了扯因为睡姿而卷得像包心菜的衣袖,用略显不满的语调向友人抱怨道:
    “我说波吉亚少爷,可不可以不要随意打扰他人休息呢?即便你是镇长家的公子。”
    波吉亚家的少爷则满不在乎的把右手搭在了尼古拉的肩上,左手捋着额发。
    “我也不是非得要在这时候叫醒你的,”
    波吉亚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将手收回胸前,
    “难道你忘了今天你爸和我爸从瓦尔哈拉回来了么?”
    一点钟火车到站,从车站回到镇上大概需要……
    糟糕。
    尼古拉揉了揉眼睛。   
大脑终于清醒些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毕竟是母亲的要求呢。
    父亲和镇长一同去首都办事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昨天晚上睡前母亲还特意把自己叫到她的房间嘱咐自己,父亲乘坐的火车今天中午就会到站,到时候,要和波吉亚家那小子一起去接你们老爸。
    啧!火车还真是一种便捷的东西呢,自从连尤顿海姆这种乡间小镇都通上了铁路以后去城里玩只需要用上两三个钟头……总之蒸汽动力万岁!
    但是由于这种快捷的交通工具,现在大概只有一路跑去车站才能准时接到父亲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了。
    “我说,路易斯,现在几点了?”
    “一点过……总之午休已经结束了。”
    于是尼古拉拖起路易斯的手就大步冲出了教室的门,撞歪了沿途的课桌,引起周围同学阵阵惊叫。
    “尼古拉啊,离了我你还有可能好好完成任务么?”
    阳光把路易斯·波吉亚的一头红色短碎发染成了金黄色,他眯着眼睛,帅气的脸庞上露出了顽皮的笑容。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一无是处好不好……还有你自己不也是一事无成的类型吗?”
    “总有一天,你会遇上你无法独自应付的困难,到时候,你会感谢神让你遇上你的挚友的。”
    “有你这样的挚友还真是不幸——”
    两人一边闲扯一边无视老师的阻拦跑出了校门,踩着青色石板铺成的富有历史感街道——这个小镇虽然偏远,却也是阿斯嘉德帝国中有名的古镇了。
    老师也随后追出了校门,冲着狂奔的少年们大声喊叫着。
    不过尼古拉和路易斯早已将老师的呼喊抛在脑后了,望着晴空下渐渐远去的少年们,尼古拉因为在跑动而上下摆动的漂亮的银色马尾和路易斯修长的背影,老师弯下腰似乎无力了一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真拿他们没办法呢。”   
   

    说实话,就算老师当场把这俩人给逮了回去,最后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们,毕竟这俩混小子一个是镇长家的少爷,一个是校长家的公子。路易斯是波吉亚镇长家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而尼古拉则是镇上这唯一的一所高等学院的校长的独子。尼古拉的父亲,阿斯卡·伍德,年轻的时候曾是一名潜心研究神学的学者,到三十四岁时却突然放弃了自己在瓦尔哈拉的大好前程,返乡创办了学校,同年和妻子生下了尼古拉。尼古拉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和大多数人一样也仅有以上这些。自尼古拉出生,这十七年父亲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尤顿海姆,只是在家照顾妻子,经营学校。拜阿斯卡所赐,小镇上才诞生了愈多的各界精英人物,在这个适逢科技大发展,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年代里,创造财富并为故乡的发展与传承作出了贡献。因此尤顿海姆的人们大多非常的尊重这位伍德校长。   
    尼古拉和路易斯两人在当地可以算是所谓的纨绔子弟了,但因为尤顿海姆的相对民风淳朴,在这种周围都是忠厚老实之人的环境下长大的尼古拉和路易斯,也没学会多少坏心眼,两人都还算是各种意义上的好青年,加之两位父亲声名显赫的缘故,这次俩人逃课,或许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们了。   
    波吉亚镇长这次邀请伍德校长一同去瓦尔哈拉是为了去取回以前校长研究神学时留下的笔记与报告,神学——关系到这个世界本质的一门学科,就同如今蓬勃发展的物理学一样的重要,如果说物理学所揭示的是自然世界运行的规律,那么神学则是解释了一切所谓的超自然现象,与物理法则相悖的异常事件。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的祖先曾经遭遇过一场足以导致种族灭绝的灭顶之灾——
    一切都是由一只由人类创造的名为‘真言’的恶魔引起的
    耀眼的漫天星辰化为利剑刺穿了大地
    激起沙砾遮蔽了太阳的光辉

    人间化为灼热的地狱,森林被焚毁,江河湖海全部蒸发殆尽

    唤出名为‘暗’的野兽,吞噬了生命,吞噬了大地,吞噬了光

    灾难的因缘正是出自恶魔之口。

    愚蠢的人,无助的人,绝望的人,自己的力量被用来毁灭自己而非救赎

    此时人类才想到忏悔
    他们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信仰
    神啊,救救我们
    神啊,驱逐那折磨着我们的诅咒吧
    神都是宽容的,伟大的神并未因为人类曾经放弃自己对神的信仰而记恨人类
    于是,力神托尔高举战锤击断了‘真言’之喉,言语的诅咒就此解除
    智神太昊把‘真言’之脑放入了金棺,使其无法思考
    律神拉执弯刀断其前爪
    英灵卡奥斯执长剑斩其后腿
    冥神伊邪那美吸取了‘真言’ 之魂,使其不可转生  
    理神亚努斯持审判之矛刺穿了它的心脏,‘真言’就此封印
    世界之轮重新运转,一切重新开始
     神为人类创造了一个具有新的规则的世界,人类则放下了傲慢,重新开始了对神的虔诚膜拜。神也回应了人类的给予的尊敬,世界被神明划分为七块,各个神都认领了一部分土地,其上人类为自己的子民,以便于更好的帮助人类重新建立家园。阿斯嘉德帝国就是由身处这个世界的极北极寒之地的顽强的人们,在力神托尔不吝赐下的伟大祝福下,勇敢的战胜了猛兽,战胜了北地的天寒地冻,建立起了强大的国家。
    如今数万年过去了,虽然神不再现身于人前,但大多数人依然对神怀有信仰之心,其中最为虔诚之人,则能够直接谛听神诉说真理,获得超越凡人的力量,即神的恩赐。即便是在这个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受到过神的恩赐的人,通常被称之为神赐者的群体的强大与否,依然是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重要标准。这也是如今神学除了在人们的精神领域已经对世界本是的探求以外,对人类社会最重要的影响了。
    不过即便是虔诚敬神的信徒,也并非各个都能感应到神。在能感应到神的存在并得到了神的赐福之人,也并非能够随意与神进行交流的,除了在传说中,其实人与神之间发生对话这样的实例实在是寥寥无几。因此人也只能通过对史料的归纳来总结人与神之间的关系,这也是神学研究存在的理由之一。阿斯卡曾经的课题就是研究神赐者产生的规律。
在阿斯嘉德,接受神赐之人现如今多是皇室贵族或是高级学者,受过较好的学校教育,有着热忱的爱国之心以及对神明的极致尊敬的态度,这是否表明神也有自己的偏好或是接受神赐也有如找工作一般有一定的门槛限制呢?虽然说即便是每日虔诚礼拜的凡人也不一定能够感应到神明的真实存在,但像路易斯和尼古拉这两个笨蛋完全没有耐心去对着神像做什么虔诚的祷告之类的,自然即便是伟大的力神托尔,也不会想到还有这俩人的存在并为他们降下祝福了。
所以说,关于神的信仰似乎又有即将被“神明只是在神话中存在”这种言论所取代了,敬神的目的更加的纯粹是为了祖国的实际利益,毕竟神赐者在目前还是一股完全无法取代的力量。阿斯卡的青年时代也可以说是为了国防而鞠躬尽瘁,如今父亲同波吉亚镇长一同去首都瓦尔哈拉取回资料,多半也是为了在镇上的学校开设神学课程,培养在这方面的人才吧,尼古拉这么想着。
不知不觉的,尼古拉眼前的景色已经由镇里极具北国特色的大片的木质结构的,有着像船一样两头翘起的屋檐的小屋,转变为四周皆是广袤的黄绿色的农田,更远处则是在天蓝的布景下,看起来虽然不及眼前路易斯发梢高度却实际上呈阶梯状上升直至耸入云霄的山地,有一条布满尘土的蜿蜒小道通入其中一处空隙,车站就在小道的中段,铁路也顺着小道边缘通向山中。更遥远的北方的地平线上,有一座可以说是高的离谱的山,即使站在距离山体甚远的尤顿海姆的乡间小道上,也完全无法看到山顶。从山腰开始,整个山体就被厚厚的云层覆盖,如同承接天与地的支柱,这也成就了这座雄伟到极致的巨山的名称——世界之柱。传说力神托尔就神隐于这世界之柱的顶峰。阿斯嘉德的首都瓦尔哈拉就坐落在世界之柱的山麓上,这是凡人所能到达的离神最近的地方了。帝国最大的都市逐级镶嵌在山体裸露着的青灰色的巨岩之上,其顶端就是阿斯嘉德皇族的居住之地“金宫”。号称由纯金打造的堡垒,会在北极极昼时永恒的日照之下散发出五彩之光。
“一直这么跑很累啊,唉你真是精力过盛。”
尼古拉停下了脚步,低下头不住的喘息,并弯下腰扶着膝盖,把半身的重量都交给了自己的双腿承受。
“要不要扶你一把啊缺乏锻炼的老骨头,你究竟是十七岁还是七十岁啊?”
路易斯则一边小跑着一边回过头去嘲讽尼古拉。
啧。尼古拉咂了咂嘴,挺起身来追上前向路易斯的左肩重重的锤了一拳。
“啊啊啊——唉~”
伴随着惊叫,路易斯脚下一滑,左肘着地侧身摔在了石板路上,发出了“嗵”的一声重响,被扬起的覆盖在路上的尘土漫过了路易斯伏在地上的身躯,在他白色的学校制服上衣染上斑驳的土黄。
“很疼啊混蛋!”倒在地上的路易斯像巨大的北极虾一样蜷缩了起来,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的狰狞表情让红发的他看起来如恶鬼一般。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右手单手撑地慢慢起身,皱着眉头揉了揉左手着地摔伤的部位,保持着恶鬼的面部表情狠狠的瞪了尼古拉一眼。
尼古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因为此刻路易斯摆出了拳击架势,挑衅的望着尼古拉,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好吧……我又手贱了。无论招惹谁我都不该惹这肌肉笨蛋的。
由于对力神的崇拜,尚武的阿斯嘉德人大多从小都练过这么几招格斗技巧,因此路易斯的第一击左摆拳就结实的打在了尼古拉慌乱之中匆忙架起的用于格挡的右腕上,仅仅是朋友间玩笑的一击就让尼古拉脚步凌乱的退后数步。随后路易斯右脚蹬地,一计迅猛的右直拳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咻咻的声响呼啸而来。
如同炮弹出膛的拳头让尼古拉紧张的全身紧绷,闭上了眼睛。虽说尼古拉也有学过一阵子的自由搏击,但由于自身先天条件的不足——无论怎么胡吃海塞都不增重的体质和并不宽厚的身材,以及爱偷懒的个性使他缺乏足够的体育锻炼来强健体魄,导致尼古拉虽然身材高佻修长,但浑身几乎没什么像样的肌肉。加上那头甚为女性化的银色长发和文质彬彬的外貌,颇有文学青年的气质,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肌肉紧绷如弹簧,准备时刻迸发出巨大能量的红发小子路易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文学青年干架必定是比不上精力像山林野火般旺盛的路易斯的,尼古拉对于这一直拳的应对仅仅是抬起胳膊护住了头部。
路易斯这一拳却没有直接命中,而是越过尼古拉的左肩,从他的脸旁擦过,拳风吹起了尼古拉鬓角的发丝。
路易斯放水了?看不起我?
但是很好啊这不是给了我放倒他的机会了么,这个笨蛋还真以为我有这么好对付么。
尼古拉的左脚向后退了一小步,潇洒的向后转了二百七十度,马尾卷起一层银色的漩涡,左臂收起作出预备肘击路易斯的动作。
一秒之后,尼古拉就因为转身时没有注意到路易斯脚下使的绊子而跌倒在地。
看来我才是真正的笨蛋呢。
尼古拉就这么放松的瘫倒在地上笑了起来。路易斯则向他伸出了手
广袤的宁静的苔原之上霎时响起两位少年爽朗的笑声。
尼古拉和路易斯俩人感情十分不错,虽说只是平日一同厮混的损友,但这无论是对两者之中哪一人而言,对方都是自己的日常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以无忧无虑的和损友说笑打闹,便是最幸福的人生了。


眼前的景色慢慢的像是浸了水的油画一样融化了,杂乱的色彩冗杂在视野之中。
真是一片荒诞的景色呢,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么?
脑子里则充斥着各种各样挥之不去的杂乱声响,有尖厉的嘶叫,啼哭声,呻吟声。
这些都是正遭受着灾祸的人类的悲鸣。
这时突然有一个女声发问了,关切的声音显得十分温柔。
疼么?!@#$%^&*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当声音响起之时,痛彻骨髓。
好想把心脏在胸腔中绞碎,这样或许就能阻止疼痛了。
这就是我所需要的力量么?
我看着自己的手,干枯的皮肤上满布裂纹,从裂纹中,我看到了一只只布满血丝的眼球。他们在凝视我,人类在凝视着我。
这就是为了获得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么?
啊哈哈哈,这和这股力量能够带给我的……在痛苦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这就是我曾经感受到的一切,你是第一个与我有过共感的人呢~嘻嘻。
女人继续在我耳边轻声喃呢着,如此细微的声音却穿透了一切的嘈杂。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么~啊多么奇妙的感觉啊~
何等奇怪的发言……
虽然声音如同天籁,但在此刻无论是听到了何种声响,对我而言都像是有人在用锥子,不断地透过颅骨扎着我的大脑。
我紧紧按住自己的脑袋。这样能把这些嘈杂都压住么
你选择了我,而我在同时也看上了你呢。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么?
嘻嘻
那个女人轻轻的笑出声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我们一起来完成我未竟的事业吧,在一切结束之后,你会是唯一能和我在一起的人类呢,高兴么?
随着女人不断地低语,我的头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这让我忍不住大喊了出来:
我不会如你所愿的,“真言”!!!!!!!!!!!!!!!!!!!!!!!!!!!!!!!!!!!!!!!!!!!!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6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尤顿海姆车站名义上是被称作车站没错,而事实上这座车站仅仅是坐落在空旷的原野上的一部分类似月台的灰色石制建筑而已。售票点设立在镇内而候车室则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尤顿海姆站最初只有在旅途中进行物资的补给而已,列车行进到尤顿海姆时可以暂停一会让司机和旅客小憩片刻以及添加燃料和水。很少有人会专程造访尤顿海姆,这也就是为什么尤顿海姆站只有着一个月台而已。月台的四周也只是长满了青绿色的杂草,如果你翻开长长的杂草,则能看到站台的木质指示牌插在北国阿斯嘉德冰冷的泥土上。
站台上此刻一片空旷,附近也没有传来机车行进时的轰鸣声,有的只是夏季从南部海域刮来的阵阵微风在耳边掠过发梢时发出的声响。
“看来我们错过的太久了啊尼古拉。”
路易斯伸手挠了挠颈后。俩人现在已经在月台布满龟裂的石阶上了。
“如果不是刚才你非要还手的话现在是不会晚到这么久的。”
尼古拉顺势靠在了站台的橡木护栏上。
因为你的缘故背上还酸痛酸痛的呢混蛋。虽然起因是我自找的。
唉。尼古拉叹了口气,真是想想都觉得无奈啊,有着这么个喜欢较真的“挚友”。
抬头望着辽阔的晴空。
嗯~啊啊啊啊啊~
尼古拉的头向后仰去,挺起胸,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大鸟展开翅膀一样使劲的舒展着四肢。
“回去吧,估计镇长和父亲都已经先行回家了。”小憩片刻后,尼古拉侧过脸用慵懒的眼神望着路易斯说道。
事实上尼古拉很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父亲和波吉亚镇长已经先于自己一步回家了。
母亲大人啊以后务必请你放过我不要让我再去做这样无聊的事情了。明知道我和父亲关系不怎么好还让我去车站接他。
就算接到了也没什么话可讲,至于提行李什么的父亲也还没有老到提不动那些只装着换洗衣物的手提箱吧。
尼古拉从小一向更加亲近自己的母亲。阿斯卡是一个成功的学者,但他绝非一个称职的父亲。虽然阿斯卡大多数时候都温文尔雅,但他对自己的儿子却冷漠异常。阿斯卡从小对尼古拉的过分的冷淡让尼古拉越是长大了越是疏远自己——甚至于尼古拉的母亲也并不能理解在大多数人中年得一独子时都将儿子当做是至宝一样小心呵护着时,阿斯卡却像只是在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对待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尼古拉的母亲,安——这一个音节便是她的名。安和自己的丈夫性格截然不同,她在十六岁时就嫁给了刚从瓦尔哈拉辞职回到自己家乡的三十四岁的阿斯卡——大概是当年正直豆蔻年华的安刚情窦初开时便遇上了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却仍风华正茂的阿斯卡便一见钟情了,两人具体是如何走到了一起我们不得而知。
尼古拉毫不犹豫的投入了母亲温暖的怀抱。也正是母亲的温柔中和了阿斯卡给尼古拉的冷峻的印象,让尼古拉学会了尊敬自己的父亲——即便他并不爱自己的父亲。
因此今天尼古拉还算是基本遵守了与母亲的约定乖乖的去了车站,虽然比预定的时间大约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云层掩盖下的蓝色天空渐渐开始泛红。
“走吧。”路易斯愤愤的踢向了站牌,迈着大步向回家的路走去,尼古拉则一脸放松的把双手插进了裤袋,仰着头哼着歌漫步在路易斯身后。

一路慢慢的晃回家以后已经是傍晚了。
嘿咻。尼古拉站在家门口用右脚用力踩下了左脚上的靴子踢到了一边,半蹲着拔下了另一只靴子,就这么只穿着袜子穿过了阴暗的玄关,直到走到通完二楼的楼梯拐角,才发现母亲独自一人深陷在客厅里壁炉边的沙发上,带有蕾丝花边的洁白的连衣裙在深棕色的毛皮上犹如绽放的百合花,但身处花蕊之中的安却显得无比的落寞,垂至腰际的黑色长发此刻将安的脸色衬得惨白,原本温柔的容颜上呈现着惶恐的神色。
母亲的表情让尼古拉很是诧异。
“父亲他已经回来了么?”原本已经踏上台阶的尼古拉扶着楼梯的扶手回头向母亲的方向探出半个身子询问道。
“啊?……哦,你爸爸……他在书房……”母亲这才把空洞的视线聚焦在了尼古拉那写满了疑惑的脸上。
这样啊。尼古拉嘟哝着,那看来路易斯的父亲也已经到家了吧。
但毕竟还是没能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呢,就想点补救措施不然母亲可能要埋怨我了。
“如果您没事的话,”尼古拉转身走上了台阶,“那我先去跟父亲打个招呼……”
也仅仅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与父亲打交道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父亲能不搭理我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啊。
身后传来了母亲一声短促的惊叫。
“怎么了?”尼古拉立刻回过身来。
刚才就觉得母亲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能是因为初到夏季还不适应而感冒了么?
“我没事,只是你爸他……”母亲双手捂着脸深深的弯下了腰蜷缩起来。
母亲的双肩微微的颤抖着。
尼古拉急忙向母亲身边跑去,木质的台阶发出了咚咚的声响。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
“我没事。”
伴随着吱嘎的开门声,一个轻声但又不失威严的男声这么说道。
尼古拉转过身,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在傍晚仅有的几丝血红的阳光下,阿斯卡·伍德裹着棕色大衣的高大又宽厚的身躯从正对着楼梯的书房门口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阿斯卡像是放松了下来似的用左肩靠着门框,和尼古拉同样是银色披肩发却微卷。由于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虽然阿斯卡已经五十一岁了,但他的身姿依然挺拔而不显衰老。
“安,你对我担心过度了。”
边对妻子这么说着边把右手从皮质大衣口袋里伸了出来,手掌摊开,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这只手上。
“父亲大人,我看母亲的样子……这情况并不像您说的那样。”
尼古拉忍不住争辩了一句,毕竟刚才母亲简直像是受了伤一样倒在沙发里。
“我在与你母亲说话。尼古拉,这里没你什么事。”
父亲突然放下了手,这样厉声说道。
随后阿斯卡缓缓的转过头,在高处睥睨着尼古拉。锐利的眼神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着若隐若现的橙色光芒。
嘴唇嚅动着吐出了这样的话: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切,我又不是在关心你,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么。尼古拉不屑的想着。
“妈,真的没事么?”
于是尼古拉回头关切的望着自己更亲近的母亲。
“我没事,但是阿斯卡……”母亲欲言又止的抬起头噙着泪水望着阴影中满面阴霾的阿斯卡,仿佛是在请示他接下来的话自己该不该再继续说下去。
阿斯卡默不作声的看着母子二人,眉头紧锁着。
“父亲大人,你也看到母亲现在的脸色了吧。”尼古拉皱了皱眉。
很明显家里出了些状况而父母双方都在试图隐瞒着什么。
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直接用手擦拭着眼泪,泪水已经沾湿了连衣裙袖口的褶边装饰。
“你们很烦。尤其是你,尼古拉,现在给我回到自己房间去。”
尼古拉再度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明明自己的妻子就在眼前流泪呢,这个人却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现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父亲了。
他从来没有在母亲面前露出过这种像是在厌恶什么人的表情,甚至不会当着母亲的面训斥我。
“父亲。”尼古拉转过身正色道。
今天他的态度真算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了,一定是之前因为什么事情和母亲吵架了吧。
居然能和母亲这么温和的人吵起来……
可是在尼古拉的记忆中父亲从没和母亲发生过争执。
父亲他一定是中了什么邪了……尼古拉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引发父母之间的矛盾。
幸好我因为睡过头没能准点到车站啊。
尼古拉在埋怨父亲的同时又一次的庆幸着自己的运气。
“您这是……”
“够了!”
阿斯卡突然提高了音量,这让尼古拉和安都不禁为之一怔。
“你们两个,都闭嘴。”
虽然阿斯卡及时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却又皱着眉说出了这样的话。

尼古拉觉得实在是忍受不了今天家里这压抑的气氛了。
“父亲大人,还请您和母亲和平相处不要让她伤心才是。”
他背对着父亲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似乎都已经能想象到身后父亲恼怒却又极力的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了。
那家伙的自尊心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顶撞自己,但也不会允许自己在被指责之后反而倒打一耙的。
“尼古拉……”母亲用颤抖的带着哭腔声音叫着儿子的名字,但终究没能想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希望父亲大人您能听我的劝。”因为紧张而故作镇定的响亮的声音划破了家里沉默的气氛。
尼古拉没敢回头看父亲现在的表情。
原来顶撞父亲是这么一件刺激的事情啊……
心怦怦的跳着冲击着胸口。
嘛,要淡定……尼古拉宽慰着自己,毕竟错不在我。
他望了望母亲,母亲还是一脸惶恐的面向着父亲和自己所在的方向。
“那我就先出门了,您和母亲单独谈谈吧……”
然后边向玄关走去边小心翼翼的回过头瞥了眼父亲。
隔着楼梯的栏杆只能看见父亲依然是低着头站在书房门口。
没准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尼古拉无奈的咬咬牙,转身离开了这个诡异气氛浓烈的空间。


夏季的阿斯嘉德黑夜极短,但在黑暗降临之前却有着漫长的傍晚那如同被灰纱笼罩着的光景,尤顿海姆小镇此刻就融入在这浅蟹灰的布景当中。
现在这个时间街上已经不太会出现行人了,尼古拉独自一人站在家门口空旷的街道上。
“哟~这不是伍德少爷么~这么晚了还出门?”
仅相隔着一道篱笆的地方,邻居家的大叔兜着围裙站在自家院子里向尼古拉挥了挥手。
“大叔你才是,都这个时间了在院子里……锄草?接下来天会越来越冷的大叔你只穿这么点没问题么?”
大叔在自己的络腮胡子上蹭了蹭手,笑道:“哦呀,是因为老婆交代了要在太阳下山之前把这乱七八糟的院子收拾干净的……”
边说着边把一架满是锈迹的高脚凳从草丛里扶了起来。
“你这是有多久没打扫院子了啊。”尼古拉看着连衣服上也沾染上了铁锈的邻家大叔皱了皱眉。
“大概……两个月?农忙的时候没空顾着些……”
同时又弯下腰拾起了一把看起来是很久没有使用过的刮刀。
大叔直起腰来甩了甩手上的刮刀却怎么样没法把粘在上面的泥土甩下来。
“可恶啊。这死老太婆。上个月院子还没这么乱的时候不提醒我收拾非要等杂草已经长到小腿那么长了才想起来折腾我。我那个蠢蛋儿子居然还不肯帮我忙自己跑去跟他那帮狐朋狗友喝酒了。可恶啊,亏老子平时对他这么好还想着给他攒钱娶媳妇……”
大叔停下了手中的活不住的碎碎念着。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附和大叔的话才好了。尼古拉只能无奈的用“嗯嗯”声来回应大叔的抱怨。
突然一个女人的尖厉的咒骂声从不远处的屋内传来。
“安德烈!!!!!!!!!!!!!!!!!!!!!!!你!@#$%^的又在偷懒了!!!!!!!!??????????”
尼古拉和大叔同时惊得缩了缩脖子。
“嘿嘿,听见母老虎在咆哮了么。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晚了饭都没吃还在这干这活啊。”大叔压低声音苦笑着。
“呃大叔你保重吧……”尼古拉也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线,“我先去散散步。”
“哦路上小心啊伍德少爷~”
尼古拉向大叔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了。
身后还隐约能听到大叔在小声抱怨着:“还是校长家的太太温柔啊……人又长得漂亮。”
但愿这话不要让大婶听见了。
但至少这才像是家人的感觉不是么。
父母原因不明的吵架了,所以为了平息父亲的愤怒我自己把自己赶出了家门。
这样做到底意义何在啊。
想想都觉得好笑……尼古拉想着想着真就不禁笑出声来了。
明明可以不用管父母之间的事情,明明这种时候只要回自己房间装作没看见就好了。
有时候真觉得其实父亲他从来没有爱过母亲和我吧,虽然父亲对母亲一直很温柔,对我很严厉却也并不粗暴,但总感觉缺少家人之间的感觉。
对,我感觉不到亲情的存在。似乎父亲只是把对待其他人的礼节用在了自己家人的身上而已。
不知为什么我总能感觉到他的心并不在家里并不在尤顿海姆。在外面的世界里似乎有着什么人紧紧地抓住了父亲的心。
难道……父亲在外面有……
尼古拉拼命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吧……
呸……这还真是个糟糕的设想啊。
当即就自己把这种假想给否定掉了,毕竟自己的父亲的人品还是毋庸置疑的。
尼古拉又游荡回到了家门口,坐在门槛上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着
不知不觉的,不详的气氛便再次侵入尼古拉的周遭。视野中,一辆黑色的罩着暗红色幕布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停靠在院子门口,马车周围则围着十几名身着同样是红黑色调制服的全副武装的警察。人群中还探出个红头发的脑袋。路易斯也在。
这气氛越发的紧张了。马车,警察,路易斯,以及就在刚才发生在家里的难得一见的争吵……尼古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接下来怕是要发生些什么自己不愿看到的事情了。
“尼古拉!”路易斯见尼古拉在门口,便径直推开了伍德家的院门,大步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尼古拉虽然有着不详的预感,但这预感并未足够明晰到指示出路易斯以及这么多警察前来造访的缘由。他便迎着路易斯走去,带着对这预感的解答的期盼。他走到路易斯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你没有回家么?你的父亲呢?”问出了这样一连串的问题,等来的却是好友的沉默,以及挥臂扫下了尼古拉附在肩上的手。
拜入夜时分浅蟹灰的世界笼罩所赐,尼古拉这才看清了好友脸上严峻的神色。
警察们也陆陆续续的跟进了院子,马车的帘子也随后被一只戴白色布制手套的手掀开,一只高筒皮靴重踏在了黑色的泥土上。下来的是一个高大的黑发男子。从他挺拔的身姿,暗红色配有金色肩章的双排扣大衣,以及腰间鞘上浮有翱翔在天际的女武神的银质装饰的短佩刀来看,应该是一位高级军官。来了这样的大人物,事态怕是有些严重了,只是尼古拉到目前为止,还是对究竟发生了什么摸不着头脑。
就找这位“大人物”问问看吧。尼古拉焦虑的看了一眼自己沉默的好友,转而望向那位军官,大声说道:
“请问,诸位今日造访伍德宅邸,有何贵干?”
“以渎神,谋杀之罪名,将阿斯卡·伍德捉拿归案。”
!!!
尼古拉此刻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脑中一片空白。
“你们要做什么?”仿佛没听清似的,尼古拉又问了一遍。
“在下哈泽玛。神的忠实仆从,以断罪者之名,奉神的旨意,拜访贵宅,”军官阔步走向尼古拉,“想必你就是伍德少爷了,”他指了指尼古拉的头,“我国少有的美丽的银发。”
我的父亲……他做了什么?尼古拉仿佛是喃喃自语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对不起伍德少爷,虽然很突然,但这是事实。就像在下刚才说的那样,渎神,谋杀。至于受害者,便是波吉亚镇长。”
不仅脑中一片空白,尼古拉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那样战栗了起来。太突然了,他怎么也没法把父亲和这两项罪名联系到一起,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波吉亚镇长,路易斯,自己挚友的父亲的性命。
“呐,尼古拉,我相信你与这件事毫无牵连,”身侧阴沉着脸的路易斯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请不要阻碍我了解这整件事情的真相。”
尼古拉怔怔的呆立在原地,还在拼命的思索着父亲今天的异样与这些事情的联系。渎神什么的,尼古拉并不是很明白,但谋杀绝不像是他心目中的父亲会做出来的事。无论平日父子关系如何,父亲总是父亲,没人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会犯下这种滔天大罪,更何况,波吉亚镇长亦是父亲的朋友,据尼古拉了解,二人并无过节,即便是临时产生了什么冲突,按照父亲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克制不住自己冲动的人啊——
“我也想知道真相。”
这样或许反而能还父亲一个清白。渐渐地尼古拉又感到了些许气愤,因为这些人无端的一口咬定父亲犯了罪。
而且更重要的是,父亲今天真的很反常,整件事情或许另有隐情。在尼古拉看来,父亲即便是无罪,也应该对这些事有个交代。
“那么,请伍德少爷带路吧。”哈泽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笑容是意味着什么呢,尼古拉边想着边为路易斯和警察们打开了伍德宅的大门。

“妈!我回来了!”尼古拉大声喊着,身后的大队人马推搡着挤进了门,想必父母也该听到门口的动静了。尼古拉这时才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免有些引狼入室的意味——若是父亲真的需要逃离这些家伙……自己甚至在慌乱之下忘记去确认这些人身份的真伪了。尼古拉暗自叹息着,继续带领着众人走向前厅,一边揣测着整件事情的所谓“隐情”,一边注意着父母的动静。
前厅处昏暗的光线下有个比光线更加阴沉的背影,这背影有着伍德家族标志性的银发。
“校长!我的父亲究竟怎么了?你应该知道的吧!”第一个打破除了脚步声外的沉默的人是路易斯。
可是这背影似乎有着继续将这沉默发展到死寂的打算,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上!抓住他!”警察中有人这么喊道,于是两名警员越过了尼古拉冲向了阿斯卡,尼古拉甚至来不及阻拦他们。
但当尼古拉反应过来回头望去那刹那之间,两声痛苦的闷响传来。父亲已经回过头面对着自己这边了,他的右手,单手反剪着一名警员的双臂,另一名警员则跪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脸色惨白。
我并不记得自己的父亲有这样的武技啊……父亲在尼古拉的心中简直是和文质彬彬的教授形象划着完全的等号的。
“伍德先生,先别急着动手,不打算来谈谈么。”耳边响起了哈泽玛清亮的声音。“这两个孩子可是有着许多问题等着你来回答呢,校长。”
是啊,许许多多的问题。
“……没什么可说的,”阿斯卡一脚将被自己压制的那个警员踹了回去,左手顺手提起了不知何时放在脚边的一个黑色皮质公文包“让我走,否则我不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警察们闻言,纷纷作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把手放在了刀柄上,那两个被打懵了的警员也急忙趁机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警察队伍当中
“都别冲动,他的研究对我们还有用。”哈泽玛抬手示意警员们放松下来,“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那些资料,就在你手中的包里吧。”
“校长,他们说我父亲的死和你的研究有关,是这样么?”路易斯略带着哭腔率先发问了,“人体试验……你用我父亲的身体做了什么!?”
路易斯发难的理由令尼古拉震惊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父亲的事业,更令人惊讶的是,所有人,包括仍坐在窗边沙发中掩面而泣的母亲,都没有露出哪怕一丝惊异的神色……大家都知道我的父亲做了什么,却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人体试验?渎神?没有人回答,尼古拉只能将自己仅知的线索碎片拼凑起来,父亲所谓的“神学研究”其实是人体试验,还害死了镇长?那又是什么样的人体试验是渎神行为呢?
“路易斯……”暗处的安欲言又止。
“安阿姨应该也知道些什么吧?快告诉我真相啊!究竟是不是他害死了我的父亲!”
“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学生如此痛苦么。”哈泽玛突然说道,尼古拉看见这个军官的眼睛中散发着一种诡秘的光芒,军官的嘴唇挪动着:
动摇吧。没有发出声音,但尼古拉通过唇形清楚的读到了这句话。
“趁我还没有反悔,给你的学生,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一个交代,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吧!”
空气变得苦涩起来了,尼古拉突然觉得自己好想哭,心中的苦楚似乎瞬间完全被挖掘了出来,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是啊,今天莫名的经历了这样的事,那就哭一会吧。
安也同样嘤嘤的哭了起来。
“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神赐者,你不清楚你在面对的是什么。”阿斯卡像是无视了周遭的气氛,如此厉声说道。
神赐者,尼古拉小声的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神赐者,渎神,这一切之间的联系。
难道说,父亲的实验……他想要创造神赐者?
“至少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哈泽玛正色说道,“我至少恪守着信条,而你背叛了我们的神。”
“不仅是神,你还背弃了你的家人对你的信任。”
“不是这样的!”安脱口而出,“阿斯卡他有自己的苦衷……他只是无意中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他没有背叛任何人,没有背叛神!放过他吧,我向你们保证,我的丈夫,我会让他回头的!”
“感人至深。”哈泽玛仿佛表演舞台剧般夸张的向着安欠身致意,“若是你的丈夫能对你的爱有所回应那是再好不过了。”
“神赐者,你还想玩你那肮脏的把戏多久?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在拖延时间。”阿斯卡怒道。
“肮脏?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打算乖乖的束手就擒,在下根本没有这样的打算。话说回来,伍德先生,你的意志还真是出奇的坚定啊,在下居然没能从你的心里感到一丝……犹豫。你不否认你杀了波吉亚镇长,也不否认自己有过渎神行为,甚至不觉得自己有愧于妻儿,看来想要让你动摇是在下失策了呢。”哈泽玛无奈的摊了摊手。
“既然这样,兵不血刃的计划取消,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哈泽玛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燃烧吧,仇恨的怒火!
伴随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语句,路易斯骤然暴起,从一名措不及防的警员手中夺下了军刀,在空间中留下了一道银色闪光。
“阿斯卡!”安尖叫着扑向了自己的丈夫,用手按住阿斯卡左腕上的创口。公文包砸在地上,里面的文档散落一地,但没有去理会。阿斯卡紧闭着双眼弓着背伏在地上,额上不断地冒着冷汗。
“快点找医生来啊!”带着哭腔,安泪眼婆娑的望着举着仍在滴血的军刀的不知所措的路易斯和周围一样被吓到的警官。
安试图扶起阿斯卡,洁白的衣袖已被鲜血浸染。
“快啊!求你们啦!!!!!!”哭喊声已经开始扭曲了。安抬着头无助的看着周围所有的人,看着尼古拉。
父母的惨状让尼古拉的心中产生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眼前受伤的男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妈!”尼古拉挣扎着试图冲破警察的包围。
一定要阻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了!无论是母亲也好,父亲也好……路易斯也好……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的。
哈泽玛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像是沉浸在欣赏戏剧的喜悦之中。
或者说,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这混蛋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别,别捣乱了混蛋。”一名中年警察慌忙用拔出了佩刀,用刀背抵着尼古拉的脖子把他逼回了墙角。
尼古拉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被情绪失控的路易斯砍伤,倒在地上,几乎失去了左手的父亲。
“路易斯啊……你都做了些什么……”尼古拉嘴里碎碎念着,像是说给别人听的,又像是在问自己。
路易斯怔怔地望着地上缓缓蔓延的宛如血红花儿一般的血迹,手中军刀冰冷的触感渐渐拉回路易斯的些许神志。
天呐!我都做了些什么!看着阿斯卡和安两人痛苦的表情,路易斯心中此刻也在这样想着。
我砍伤了阿斯卡·伍德。受人尊敬的校长……挚友的父亲……
但是,他同时也是杀害了你的父亲的凶手!
路易斯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另一种声音。
就是他剥夺了你的幸福。这样的人不值得得到怜悯。
伤害了自己好友的父亲的罪恶感让他产生了一丝恐慌,但很快的,那颗心又像气囊一样被名为仇恨的毒气充满了。
血债血偿。
他的心中不断回响着这个词。
复仇是神赐予的权利,是无罪的。
既然阿斯卡残忍的虐杀了自己父亲一事早已铁证如山,那我何必还要手下留情呢?
抱歉了尼古拉,你父亲犯下的罪行已经足以让他遭受死亡的惩罚了……不,这个人死亡的还不足以抚平我的痛苦……
到地狱去挣扎吧!
在确信了自己的期望之后,路易斯握紧了刀柄,又一次颤抖着举起了军刀,手心的冷汗显示着他紧张与不安,却也预示着他对满足复仇之心的疯狂。
“啊——!路易斯住手啊!”尼古拉声嘶力竭的冲着路易斯吼道。
“不要啊啊啊!!!!!!!!!!”安也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白色的帷幕护住了阿斯卡。
路易斯却终于将其余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一心只期盼着见到仇人的鲜血。
军刀又一次向阿斯卡劈去,这一次瞄准的是头颅——
“——少年,还是住手吧。”
哈泽玛弯下腰,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在尼古拉眼中看起来很是阴险的笑容,似乎是故作温柔的冲着路易斯说道。
此时背对着自己的路易斯的动作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刀刃还没接触到伏在地上颤抖的阿斯卡便戛然停了下来。
“让波吉亚先生先休息下吧。”哈泽玛这才招呼着周围的警察们,趁着路易斯愣神的时候夺下了他手中的军刀。
尼古拉紧绷着的神经暂时松弛了下来。
“啊呀呀,”哈泽玛啪啪的拍起了手来,“看来事态没能得到很好的控制呢。”
“波吉亚先生愤怒之下砍伤了伍德校长,虽说在下个人可以体谅你的这种心情,但是你可是擅自抢夺了警察装备……”
看着路易斯由两名警员看守着,满眼血丝,面无表情的瘫坐在地上,哈泽玛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满足的笑容。
“而且就算对象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那也算是故意伤害呢。波吉亚先生,恐怕事后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路易斯慢慢的仰起头,盯着哈泽玛的眼睛。
“有异议么,波吉亚先生?在下建议你现在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哦~”哈泽玛依然以微笑回应着路易斯那令人发怵的眼神。
屋内一片沉默……路易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很好,那我们可以继续处理伍德的案件。”这个总是带着可疑的笑容的男人转过身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其余的警察们纷纷聚到了阿斯卡的身边。
“可以先把我的丈夫送去医院么……”安哀求着。
“伍德夫人请放心。在您的丈夫得到神的审判之前,我们是不会让他死掉的。”
纵使安是多么的想要陪在自己丈夫的身边,但还是被警察们扣住胳膊拽离了阿斯卡。一直把尼古拉压制在墙角的那名中年警员也加入到了拘捕阿斯卡的行列中。
“都住手啊……”尼古拉顺势靠在墙上,无助的呻吟着。
还是没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杀人犯这一事实。
哈泽玛像是看穿了尼古拉的想法,一边用手帕拭擦着刚才从路易斯手上夺回的,沾染着阿斯卡的血迹的佩刀,一边转身说道:
“自己的父亲亲手毁了你和你的挚友两家人的幸福……遇上这样的事情,想必谁都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吧……”`
“这都是你们编造出来陷害我父亲的阴谋吧!你只是单纯的想嫁祸于我的父亲……不……你就是真正的杀害波吉亚镇长的凶手吧!?”尼古拉的喃喃声打断了哈泽玛的发言。
如果是眼前这个令人生厌的男人,真的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不是有可能……一定就是他做的!
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父亲也就可以无罪释放,路易斯的仇人也就变成了这个混蛋……总之一切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了。
尼古拉的思维暴走着。在经历了这样的打击之后,他只能这么欺骗着自己以寻求安慰。
“在下知道。”哈泽玛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在下知道伍德少爷看在下不顺眼,”他像是看穿了尼古拉的想法。
“但是啊,伍德少爷……”哈泽玛将刀收回了刀鞘,“你再怎么把在下幻想成这件事的元凶,事实也不会因此而改变的。事实就是事实,一切证据确凿,这个案件早已盖棺定论了。还请你务必要敢于面对现实呢——即便这是个令人绝望的现实。”
这个一直微笑着的军官突然睁开了眯着的双眼,锐利的目光紧紧地,认真地注视着尼古拉天蓝的瞳仁。
尼古拉感到心中一阵酸痛,于是便放弃了他那无力的抵抗。
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一样,反抗的念头霎时消失了。是啊,连母亲都亲口承认了父亲杀了人这件事……绝望渐渐地涌上了心头。
自己的生活完全被父亲毁了,尼古拉的心中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这都是父亲的错啊,父亲在暗地里做这些危险的事情的时候都一直瞒着母亲和我……他在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我们母子会作何感想吧?
不,他一定考虑过,只是他觉得,妻子和儿子的幸福根本比不上他对研究这些禁忌之术的欲望。
一切都是阿斯卡的错!如果不是他我和母亲根本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
对父亲的怨怒的种子在尼古拉的心中开始生根发芽。
哈泽玛看着尼古拉那张渐渐被怨气侵蚀的脸庞皱了皱眉。
“把阿斯卡·伍德先生带走吧。”对着下属警察们下达了命令。
于是警察们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阿斯卡,将他的双手铐在了背后,阿斯卡左手上的伤口简单的裹着一层白布,鲜血依然透过布料渗了出来。阿斯卡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无力的垂着头和四肢,完全被警员们拖着向门口走去。安默默地提起裙摆跟在警察队伍之后,脸上的泪痕和散乱的黑发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但她的目光却片刻都没从阿斯卡身上移开。
“起来吧波吉亚先生。”哈泽玛本人则走向了瘫坐在一旁的路易斯,向他伸出了手。路易斯却始终没有正视哈泽玛一眼,而是满脸不屑的自己扶着墙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跟上了警察们的步伐。
“尼古拉·伍德,至于你,只需要来做个笔录。你今天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一会儿就好好休息吧。”被路易斯无视了的哈泽玛又将目标转向了尼古拉,脸上仍旧带上了他那招牌式的鬼魅般的微笑。
我的世界,属于我的世界的末日大概就是今天吧……尼古拉仍然纠结在绝望的情绪之中。他心想着,如果这一切都没有那该多好,那怕每天还是必须和这样的父亲相处。但至少,还能看到路易斯那张傻脸上豪爽的笑容,母亲那温柔的笑靥,暗恋的同班少女那明朗迷人的眸子……以及一切能让人感到幸福的东西。
父亲和他那令人作呕的研究却把这一切都在我的眼前撕碎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践踏了上去。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喂,那边那个,赶紧起来吧。”押送着阿斯卡的一名中等个头,有着中分发型和小胡子,还有着一张看起来像是三十几岁过着不幸生活的苦瓜脸的警察松开了阿斯卡的胳膊,向尼古拉走去。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是我的父亲……尼古拉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小胡子的话,心中还是不断地怨恨着自己的父亲,不断地唾骂着他所做的一切。
“叫你啦,起来啊!”小胡子唇上的几缕毛发微微的向上弯曲着,向四周传递着主人不耐烦的心情。
“我让你……起来!”
尼古拉的腿肚子上狠狠地挨了一脚。
小胡子大概是生活上有诸多不顺吧,这怨气便经常被他发泄在他的犯人们的身上,尼古拉只不过是他诸多倒霉的发泄对象中的一员而已。
“我不想走……”尼古拉喃喃自语着。
好麻烦的事情啊。我不想再和这些有更多的牵扯了。
“尼古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的安回过了头,带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要再来烦我了……不要……”
尼古拉双手抱着脑袋,身子不断地倒向墙角蜷缩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的身体整个埋到身后的墙里去,好让墙体保护自己似的。
“算了,就让伍德少爷一个人静静吧。”哈泽玛冲小胡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不用再强迫尼古拉了。
“妈的。”于是小胡子愤愤得向尼古拉啐了口唾沫,回头冲着哈泽玛陪着笑脸,跟上了队列。
哈泽玛拍了拍小胡子的肩,随后穿过人群走到了阿斯卡的身边,支开了扶着阿斯卡的两位警员中的一员,自己亲手搀着阿斯卡的臂膀。
“伍德先生~”哈泽玛凑近了阿斯卡的身边,悄悄地对着他耳语着。
阿斯卡·伍德微微的抬起了头,周围的人都并未注意到这一动作。
“代号哈泽玛。我读过你的档案呢,煽动人类恶意的神赐者,终究还是被你胜了一招。”
哈泽玛的听到了阿斯卡的低语,但阿斯卡并未开过口。
哈泽玛刚发觉这是来自自己脑中的声音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阿斯卡并非神赐者,不应该会拥有这样的能力,但他很快便想到,这或许是真言带给阿斯卡的力量。
这个声音就像是自己当初接受神祇的赐福那样,直接回荡在自己的脑中。哈泽玛知道阿斯卡并没有受到像他那样的神赐,那么阿斯卡能够和自己直接通过心灵交流只有一个解释。
哼,伪装成神的家伙么。
于是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自顾自的走着,走在最前面的警员已经推开了伍德宅的大门。看来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听到有任何的异样。
“哦,这是就恶魔的力量么?刚才为何不用这力量来读取我的思想呢?这样或许你还有赢的机会。”这位神赐者很快领悟到了和阿斯卡交流的技巧,他在心中默念了这段话,想必阿斯卡是能够读到的。
“使用这……‘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脑海里又传来了阿斯卡的声音。
“真的已经和恶魔签下契约了么,阿斯卡·伍德?在下是否应该以渎神罪当场处以你死刑呢?”
“嗯哼?你认为你办得到?或者说,你们的神,他能够办得到?能够抹杀我的存在?”
这时,一个与阿斯卡不同的声音响起了。一个听似成熟女性的魅惑的嗓音,参杂着微妙的回音般的响动,愉悦的回荡在了哈泽玛的脑海中。
“哦?是真言本尊亲自与在下对话了呢!”
神赐者的肾上腺素刺激着他的心脏,胸腔中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了。他意识到自己正直面着众神的宿敌,曾经毁灭人类的恶魔。
居然没能料到恶魔真的正以眼前的男人作为了宿主,重新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
万能的力神居然没能预见到这一点,或者说是真言,居然能够瞒过神的眼睛。
看来,真言真的像传说中一样,自有着能够对抗神的实力,强大到至于当初神仅仅是把她封印了起来而没能够把她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直接抹除。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污染那两个孩子的心智呢?你知道这根本不会影响到我的决断。”阿斯卡透过哈泽玛的心灵问道,这让他确信了,真言介入了之前的杀人事件。紧张,兴奋以及一丝的恐惧不断地冲击着哈泽玛,他根本顾不上回答阿斯卡的疑问,转而向在自己心中窥视着的恶魔说道,
“不愧为罪恶的根源啊,你还真能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呢。”
“身为那些杂碎的盲目追随者,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凡人?”
哈泽玛闻言皱了皱眉,长期处理异教徒的工作让他习惯了听到对力神的不敬之言,因此他对此的情绪波动并不是很大,但这次说出这种忤逆的话的毕竟不是普通的凡人。
“你为了取悦那些杂碎,可以忍心残害自己的同胞?”

“神是全人类的拯救者,对于恩者的命令,我只能无条件的执行,致以微薄的报答”哈泽玛毫不犹豫的答道,这便是神赐者的信条。
“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贬低我的愿望?!”怒火从真言的声音中迸出。
真言的愿望?哈泽玛猜测着。毫无疑问恶魔依附于这个男人重新现身于世,是来改写它数万年前失败的历史的。
“听到了么阿斯卡,这就是你想要拯救的东西哦~”随后真言转向阿斯卡,温和的说道,但仍然让哈泽玛毫无避讳的听到了她那柔软的声线,像是在阿斯卡耳边微微喘息着。
“阿斯卡,不要再盲目坚持你那所谓的救赎了……你只需要让我完全的占据你的身体……你的梦想,一样能实现。”它,或者说是她,真言,似乎像是在魅惑阿斯卡一样,用着诱惑的语调,小声喃呢着。。
完全的占据。
哈泽玛敏锐的在真言与阿斯卡的对话中捕捉到了这一短句。完全的……占据。
正当他思索着的时候,真言的声音突然中断,脑子里那些嘈杂的奇异声响也一并消失了,只有阿斯卡的声音在耳边——不是心中,而是真正的耳畔,微微响起。
“够了,不要再来蛊惑我了……”阿斯卡依然低着头,“我必须……”
果然是这样!机会来了!必须迅速做出选择,这或许是人类史上绝无仅有的机会!
“全体,止步。”哈泽玛向自己下属们下达了命令。警察们闻声都停下了脚步,走在最前的警察站在院子的门口,一手握着门栓,另一只手则挠挠自己的脑袋,不解的回头望着长官。安,甚至路易斯都也慢慢的回过头,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站在房门口,低着头,看似随意的微举着右手,笑着的哈泽玛。
“诸位,”哈泽玛提高了嗓门,“请诸位停步片刻。”他抬起头环视着四周,人们都呆望着站在门前高高的台阶上的自己。
接下来,整个世界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门口……发生了什么?尼古拉缓缓的站起身来,肩靠着墙,踉跄着向玄关踱去。当灰暗的暮色映入尼古拉苍蓝的眼中时,哈泽玛正张开双臂,像是在演讲一般慷慨陈词着:
“伟大的力神刚才向在下直接传达了指示,阿斯卡·伍德,已与罪恶之根源——上古恶魔真言签订契约,成为其宿主,必须当机立断将其以渎神罪名处死!这是神的旨意,不容质疑!”
啊!!!!!!!!!!!!!!!!!!!!!!!!!!!!!!!!!!!!!!!!!!!!!!!!!!!!!!!
尼古拉看到,自己母亲的精神崩溃了,惨叫声抑制不住地从喉头泄露。而父亲,则面无表情的匍匐在地上,身旁的地面上是大滩的血液。
哈泽玛手中短刀随着他肢体的摆动在月色下闪烁着寒光。
我做到了!哈泽玛狂喜着。
就在刚才,哈泽玛致命的短刃悄无声息的切断了阿斯卡的咽喉。
先是直刺在了右侧的颈动脉上,向左下方斜着划过,切开了气管,直到脊椎阻挡了刀刃的去路,才猛地将刀抽出,同时用尽全力推倒了这具已经瘫软的躯体,直到血液像喷泉一样射出,在空中绽开无数鲜红的花朵时,在场的众人才注意到,这一连串的夺人性命的残酷戏码早已完美的谢幕了,而杀人者仅有脸上沾上了几滴死者的血腥。
“哈泽玛大人……!”警员们也因为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血腥场景而惊惶着,在尤顿海姆这种安定祥和的地方,像现在这样的状况并不多见,地方的治安官们完全缺乏应对此种突发事件应有的能力。
而哈泽玛此刻早已完全注意不到周遭人们的情绪变化了。
“完全的占据……”也就是说,如今的真言还没有和阿斯卡融为一体,正因为这样,需要依附于载体生存的真言正处于虚弱状态,甚至被阿斯卡本人压制着。“只要除去载体,真言也随之被消灭”这曾是神告诉过自己的,封印真言的方法,现在自己遇上了作为载体的阿斯卡重伤,却又不动用真言的魔力,反而抑制着真言的活动,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将神的敌人再次封印的绝佳时机。为了把握住这次机会,哈泽玛毫无征兆的,在真言的力量被阿斯卡压制,无法读取自己思想之时,迅速的作出了判断,在瞬间击杀了阿斯卡·伍德。
“伟大的力神啊,您的仆人,今日献上真言之血,以此报答您对吾等卑微的仆从的恩泽。”哈泽玛仰天大笑。
一名稍胆大些的警员弓着腰,慢慢的挪向了瘫在血泊中的阿斯卡的尸体,微微抬起头,既不忍看见死状凄惨的阿斯卡,也不敢直视陷入了癫狂状态的哈泽玛。
“大人……”那名警员蹲了下去,用手触探着阿斯卡的鼻息。阿斯卡的血已经近乎流干了,毫无疑问这是个无意义的动作。
“把这个男人的尸体带走吧。”哈泽玛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他眯着眼满意的看着这一片殷红。警员小心翼翼的俯下身,用颤抖的双手揽起血泊中阿斯卡的肩膀,将阿斯卡扶起后扛在了肩上,身上的黑色制服从肩头开始大半被血液染成了绛色。“咳咳……”警员被血腥的铁锈味熏得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阿斯卡的尸体又从他的肩上滑落下来,砸在了石板路上。
“哈泽玛!”
“嗯?怎么了,少年。”哈泽玛循着尼古拉的喊声转头,歪着脑袋欣赏着眼前那双美丽的蓝色瞳仁之中溢出的惊惶。
“你……杀了他!!”
“不,”哈泽玛摇了摇头:“我……杀的是恶魔!危害人间的恶魔!毁灭了整个旧世界的罪魁祸首,神的敌人!”
面容扭曲的激动的说着这样的话语痛斥着恶魔,脸上沾着血的哈泽玛在尼古拉的眼中反而更像是恶魔,杀人魔。
“那个男人不仅不再是你的父亲,甚至都不再是人类了。”
“我知道!”尼古拉站直了身子,鼓起勇气,提高声线说道:“我只是恨。恨你杀死了本该由我亲手了结的仇人。他是不是恶魔对我来说不重要,这个男人毁掉了我的人生,辜负了我母亲对他的爱!这个自私的家伙,为了他那些肮脏的实验害了多少人我不管,但是他不能让母亲大人——他的妻子也跟着受到这样的侮辱!”
还有我……我的未来……我和路易斯的友谊……都被这混蛋毁掉了。尼古拉的嘴唇微微动着。
“如果你不让我亲手结束这种诅咒一般的,由这个男人带来的耻辱……”
眼前这个少年……哈泽玛瞪大了双眼……
哈泽玛在和眼前这个少年差不多年纪时,因为神的启示,获得了煽动人类的负面情绪的能力而成为了“哈泽玛”这个空洞的代号。这种“赐福”永远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就如同眼前的少年一样,在这样的变化来临之际他也有过不安和彷徨——成为神赐者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光荣的使命,尼古拉的痛苦,因自己而起,也正如自己不愿在回忆起当年的那份不安一样。于是他决定使用的能力,唯一的一次,将这种能力用在了帮助他人上。
以煽动负面情绪为能力的神赐者,在洞悉了尼古拉的心情之后,打算继续放大他内心中的绝望。对,就是绝望,只要让他失去了对自己原本所信仰着的父亲,那受人景仰的伍德校长的希望,他也就不会痛苦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身后响起的仿佛要将自己的声带撕裂一般凄厉的惨叫中断了哈泽玛的下一步动作。
“发生了什么?”神赐者回头确认道。随后映入眼帘的一切令他一反常态的大惊失色。
“我的手!!!啊啊啊!!!”之前试图去扶起阿斯卡尸体的那个警员惊慌失措的喊叫着,左手不断地捶打着瘫在地上的阿斯卡的尸体。
“啧,死人有那么可怕么,菜鸟?”一个看似警官的留着络腮胡子的高个男人嘲讽道。
“不是啊大人!!!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称作菜鸟的那个则明显已经被什么吓得魂飞魄散口不择言了。
“哈泽玛大人,让您见笑了。尤顿海姆这儿平日不大能见着血,我的手下确实也没见过什么场面……”高个男人冲着哈泽玛低头致歉,却看见那位神赐者大人脸上也显露出无法遮掩的讶异。
警官顺着哈泽玛的视线望去,眼前出现了骇人的景象——阿斯卡分明是死了,但是他的右手,不知何时牢牢的箍住了扶着他的那名警员的右腕。在众人惊恐目光的注视下,这只手像是融蜡般的,渐渐的融入了惨叫着的警员的身体。
恶魔的力量!哈泽玛最先反应过来,神赐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迅猛的在冲锋过程之中一气呵成的完成了拔刀,斩击的动作。刀刃划过的闪着寒光的圆弧精准的切入了阿斯卡的右臂。
锵!
刀刃竟然被原应当被轻易切断的腕部软骨弹开了,甚至发出了宛如金属碰撞的声响。
阿斯卡沐浴着众人的恐惧,缓慢,但又充满力量的,甩下了手中那名悲惨的警员站了起来。他的身体慢慢的恢复了血色,甚至能看见肌肤下枯竭的血管渐渐地充盈,相反,那个警员则像是被吸干了血一样,干枯惨白的倒在了地上。
神赐者立刻刺出了第二刀——径直瞄准着阿斯卡的心脏,调用全身肌肉的力量刺了下去。
锵!又是刚才那只有使刀者才能听清的微弱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哈泽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因恐惧而战栗的冷汗顺着脊背流下。阿斯卡竟用着受重伤的左手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刺,随后捏碎了刀刃,金属的碎片从阿斯卡的拳头里伴随着鲜血迸射而出。哈泽玛惊讶的望着这一切,忽视了下身阿斯卡的一记蹬踢,向后摔去。
“恶……魔……”哈泽玛忍着腹部的疼痛试图从嘴里挤出咒骂的语句。而阿斯卡像是枯木回春一般,连身上那些伤口,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愈合了。
父亲、仇人、罪犯——恶魔。
无论尼古拉是否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或者说曾是,自己不爱却至少是尊敬着的父亲。
这力量……我还有能力为我的父亲报仇么……路易斯则感到了绝望。
“不要慌!拿起你们的武器!全员攻击!”警官试图组织起自己陷入恐慌的下属们,却只有寥寥数人在面对死而复生的阿斯卡时还有足够的意志去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
“拔刀啊混蛋们!”警官喊道,自己带头故作镇定的抽出了军刀,与几名胆大的警员冲向了阿斯卡,其余的人则在慌乱中扶起了哈泽玛。
“死吧!污秽的凡人!”
又是之前那种直接在哈泽玛脑海中响起的妖冶女声,不,这次有些不同。一阵难以承受的剧烈的轰鸣随之而来,仿佛在脑内爆炸一般,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掩耳悲号着,却仍然无法摆脱这爆鸣。尼古拉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掩着耳朵的指缝中流出,口鼻也是,流出了同样的液体。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次爆鸣中七窍流血,无一例外。离阿斯卡最近的两名警员,包括那位高个警官在内,甚至就这样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你们不值得被救赎!”众人脑中回荡起恶魔的声音,阿斯卡则默默的从高个警官的尸体上取下了他的军刀,垂着头摆出了进攻的架势,“我要让你们为我心爱的男人所流的血,所流的泪付出代价!”
两个死去的警员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站了起来,一定是脑中那个声音操控了他们,之前的轰鸣也来自于此——尼古拉在恐慌中还保有着些许的判断力,那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恶魔的声音么?
“不想死的话就战斗啊!”哈泽玛喊道,痛恨自己的神赐之力不能用来鼓舞士气,身边的警员像是疯了般的逃了几个,吓瘫了几个,尼古拉、路易斯、伍德夫人都不能算是可靠战力,只有屈指可数的四人拔出了自己的刀和火枪。
话音刚落,耳畔一阵风起,阿斯卡已然突进至自己的身边,挥刀向自己的面门斩来。哈泽玛急忙抬起右手格挡,却忘了自己早已被缴械。噗地一声,右手肘前段的部分被干脆的砍下,刀刃却仍没有停止,直至重重的劈在了哈泽玛俊美的右半脸,神赐者就这么直直的向后倒下了。
“射击!”余下的四名警员终于发起了攻击,只可惜这轮火枪齐射来的迟了些——其中的一枚弹丸似乎击中了阿斯卡的头部,没入了他的左眼眶中,阿斯卡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右手用军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左手捂着自己流血的眼睛,看似痛苦的皱了皱眉,两具被操控的警员尸体也像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般随即倒下。
“嘁,螳臂当车……”那个女声虽然这么说着,但这一枪明显的阻碍了阿斯卡进攻的步伐。还没掏出武器的警员们也都总算鼓起了勇气,纷纷举枪瞄准了阿斯卡。
“如果不是阿斯卡的身体……,我现在就会把你们撕碎!”阿斯卡扔下了武器,转身走向了院门,眼球在炸的稀烂的眼眶中仿佛重新生长一般,由一片一片的血肉逐步构建着。“庆幸吧凡人,你们又能再多苟延残喘一天了。”阿斯卡就这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淡出了自己的儿子,妻子,仇人,和那群经历了莫大恐惧的胆小的连扣动扳机都不敢的警员的视野。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6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是真言!佐恩意识到了,这声音就像是哈泽玛提到过的那样,直接在脑内回响的诡异女声!但这女声出奇的空灵,仿佛毫无感情。看着看台上的群众无不恐慌,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听见了这个女声的耳语。
“来吧,死亡将教会你们,有些东西,最好永远都别去碰。面对你们所犯下的罪责吧。”
竞技场里的那具尸体,用已经骨骼外露了的双腿,摇晃着撑起了上身,随后,强行绷紧了全身被损坏的肌腱,握紧双拳,发出了野兽般的骇人的尖厉咆哮。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竞技场已经乱作一团了,试图逃跑的民众在几处出口毫无秩序的拥堵堆积着,甚至连士兵们都加入了逃离的队伍,竞技场下方的兽栏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几匹之前参加演武的军马也给这场面添了一份乱,佐恩的耳畔充斥着惨叫声,咒骂声,呼号声……这就是人类面对恶魔的唯一下场么?
“首相!”佐恩仿佛咆哮似的喊道,震了虽然经验老道,但对着这等场面也无从着手的首相一个激灵。
“你和娅妮!照看好父皇!!!”佐恩用尽最大的音量才能使声音勉强不被这巨大的人流发出的噪音所盖过。
“你要做什……”还未等到伊拉姆古利斯首相把话说完,佐恩便卸下的礼服斗篷,翻身从二十米高的看台直接跃入竞技场中。
嘭——佐恩落地的巨响吸引了咆哮着的“尸体”的注意力。虽然有因为愤怒而被大幅度强化了的肌肉,佐恩仍因从如此的高度跳下而产生的剧痛咬紧了牙关……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目标只有一个——干掉眼前这匹怪兽。
世界仿佛暂停了一秒——竞技场中央的对峙双方互相对视的一秒,随后,佐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低身子,右脚向后蹬进了地面的沙砾中。
让你见识下我为什么被叫做赤红的火炮!佐恩的红发使他看起来正如同一枚红色的炮弹,他的右拳直接埋进了那个刺客的脸中。
喀啦——佐恩分明是听到了这样的声响。很好,这一击应该打碎了目标的颅骨并拧断了他的颈椎。
在经受了这样的一击之后,刺客的脖子向后扭去,而身体却只是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佐恩并不对此感到意外,他明白,自己眼前的这个怪物,是个超乎常理的对手。
怪兽把双手向下拗去撑在地上,四脚爬行般,却又腹部朝天的站立着。
这是要做什么?
正当佐恩揣测着这个扭曲的人体下一步的行动时,它的双手突然发力了。
刺客像是要回敬佐恩一般,双脚直冲佐恩的面门而来。啧,照这个速度是来不及躲开了,于是佐恩抬起双臂,用小臂招架住了这次攻击。双臂像是直接遭受了炮弹轰击一般,骨骼和肌肉吭哧作响,但这一击还是被佐恩完美的化解了,他顺势抓住了对手的双腿,卯足了劲把这刺客向墙上抛去。
这一击震落了墙上大量的石块,引得人群顺着震动和巨响朝着竞技场望去,人们看到这个帝国的皇子,分明是咬牙切齿的忍着疼痛,却又独自面对着被甩开在墙角,又一次以扭曲的方式站立起来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了皇帝并妖言惑众的怪物。
我需要一把武器……佐恩趁着怪物起身的间隙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搜寻着可以用来战斗的东西。
只要是足够重足够坚硬的东西就好。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团黑影,那怪物又扑上来了!这次佐恩向着之前演武时遗留下武器架处就地一滚,避开了怪物的攻击,并顺手从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杆长约两米的铁矛。
“来啊!怪物!”他持着铁矛挑衅般的高喊道。
“必须净化……死亡是惟一的结果。”“真言”的声音又一次在脑中响起。
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随同着真言的语调,回过身张开嘴冲着佐恩咆哮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咆哮的是飞溅的唾液和口中呼出的热浪,如同凶残的野兽。
啧,上身的礼服绷得太紧了,麻烦……于是,佐恩一把扯下了胸前的纽扣,撕开了上衣的领口,在阿斯嘉德初春的寒风中裸露着胸膛,任由着风吹起上身衬衣的残片。
怪物四肢着地奔跑了起来。
佐恩眯起了双眼,压低身子,抬起矛尖,将视线锁定在了怪物的心脏上。
“这就是激怒我的下场!”
怪物扑上前的同时,佐恩也以全力刺出了长矛,怪物扭曲的双手,不,已经应该改称双爪了,尖锐的骨刺穿破指尖生长而出,拼尽力气的向前伸着,在佐恩的左肩头留下了道道血痕,但怪物的攻击却也仅止于此了,它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朝自己的身体看去——佐恩的长矛径直贯穿了它的胸膛,直至出矛的左手抵在了它的躯体上。暗红的血液溅在了佐恩的脸上,而佐恩满不在乎的将怪物用矛头挑在半空当中,然后狠狠的朝着不远处的墙面掷去。
铛!铁矛几乎一半陷入了墙体,怪物不断地嘶吼着挣扎着,四肢向着反向扭曲着,试图把自己的身体从长矛上拔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骚乱,屏息静气的观望着那个怪物的举动。
看来是没能击杀这个怪物呢……它的弱点究竟在哪里?无论是攻击头部还是心脏,这家伙都还能恢复行动能力,啊……太麻烦了,直接把这个恶心的东西捣碎吧!
佐恩停止了多余的思考。
太可笑了,之前居然因为一时的慌乱差点忘记这最简单的道理了。
我佐恩·提坦在战场上被称作赤红的火炮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火炮不需要思考,只要直接用压倒性的力量像碾碎蝼蚁一般击溃敌人就可以了。
他正是用着这样原始,粗暴,简单而又有效的力量,令他的敌人闻风丧胆的。
这由怒而生的暴力,正是对力神托尔伟大神力的最好诠释。
要击败这样的怪物,但是思考是没有用的。
我需要的是“愤怒”!
“真言!你派来的恶心又麻烦的家伙开始惹恼我了!”
佐恩向着不知自何处,却一定能听到自己现在的发言的恶魔宣告着。
“只会躲在暗处玩暗杀这种懦夫才用的把戏,还胆敢妄言要清洗人类?还胆敢妄言要挑战神?!”
还有,最重要的——你居然伤害了我的敬爱的父亲!
“现出真身啊!真言!想要挑战神?那就先踏过只不过是触及了亿万分之一的神力的我的尸体啊!”
佐恩·提坦尽情的释放者他心中的愤怒,这便是他真正的力量,神赐予他的力量。
“那好吧。既然如此你真心诚意的想要迎接死亡……”女声说完便缄默了下来
在在场众人的止不住的惊叫声中,被长矛钉在竞技场墙面上的怪物的皮肤突然像是干裂的泥土般片片剥落了。从那干裂的肌肤下,露出了仿佛两栖动物般湿润黏糊的新的肌肤。伴随着旧的躯壳的碎裂,几团带着粘液的滑腻肉球掉落在了地上。
令人作呕地,那些肉团竟然组成了像是新生人类的怪物,迅速的堆积到有着一般成年人的大小,在沙地里爬行着,流下了像是蜗牛蠕行过后的粘液痕迹。
这样恶心的类人生物一共有五个。不过是五个怪胎而已。佐恩又随手从武器架上抄起一杆双手钉锤——这个武器用着顺手,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轮圆了胳膊往敌人脑袋上砸就是了,这才是我的风格!佐恩心想着。
眼看着这些类人怪物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们的脸都复刻了先前死去的那个刺客的摸样,只是全身上下均光滑无毛,更离奇的是,他们的腕部以上,原本应该长着手的位置,都生长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质长刺。
去死!——佐恩迈开双腿,单手拖行着大锤向着敌人发起了冲锋。
第一个目标……随便啦!就是你了!佐恩就照着眼前第一个人形怪物的头部随意的挥出了一击。那怪物竟灵活的蹲了下去,只是佐恩的动作的力量和反应都更胜一筹,虽然怪物躲过了第一次的扫击,但佐恩迅速的调整动作,顺势将钉锤朝着怪物的头盖骨劈了下去。
鲜血四溅。怪物从头至腰,完全被佐恩砸了个稀烂,只剩下四肢还是完整如初。
这下看你还怎么复活——佐恩立刻盯住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毫不迟疑的冲了过去。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碾碎就可以了。
第二只怪物还没从同类的死亡中回过神来,佐恩和他的怒火已然掠至它的身边,怪物慌忙摆出了招架的姿势,硬吃下了佐恩照头劈来的一击,双腿却因没完全扛下这次重击的全部力道,膝盖断裂,大腿骨刺破皮肤,在沙地上留下了两个被血染红的沙坑,又在随后的第二击中,连同腕部以上的骨刺和头骨一并被击碎,全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还剩下三只!
在面对这样如同狂风骤雨般的,具有压倒性力量的攻击时,闪避也好,和招架也好,全部都是徒劳的。
剩下的三只怪物,不,应该是真言,还算是为时未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并总左、右、前三个方向向着佐恩包抄而来。
竞技场中响起了数声尖叫——三只怪物一起上,佐恩皇子怕是要有危险!
而佐恩仍然战意高涨,直面着这些扭曲而残忍的敌人,直面着真言。
噢?连防御都放弃了么?正合我意!
先是右边这个!佐恩非但没有摆出防御的架势,反而迎着怪物挥起了大锤。这个看似大胆,任由敌人包围自己的举动,事实上却是佐恩在盛怒之下仍然对战局进行了缜密的判断,这大约便是佐恩在一场场生死对决中培养起的战斗本能吧——这个年轻的甚至有些不成熟的皇子,却被磨练成一名经验老道的久经沙场的战士,佐恩的战锤与怪物的骨骼碰撞发出的重响印证了这一点。他优先击飞了右边怪物以此解放出了自己的惯用手,随后微微侧身做出了闪避的姿态,自己的左半身仅仅是胸口和原本就因受伤而对战斗有些许妨碍的左肩受到了轻微的擦伤。和他预感的一样,不仅没有受到致命伤,还保全了右臂的全部战斗力,并且,吃下这记攻击的怪物像是破沙袋一样在沙场中翻滚着,就是即便是没有被完全消灭,要恢复作战能力,看来也是要过上一段时间了。
高风险,高回报,这就是佐恩我的作战方式。
佐恩干脆扯下了上身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毫无防护作用却反而有些累赘的礼服外套,用手抹干了流着血的创口,赤裸着上身屹立于沙场之中,回身怒视着刚扑了个空,在他身后勉强站住脚的余下两名敌人。
“真言!你还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啊!”
“净化……他们的奴隶……必须……完成净化……”真言的语句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就好像是她真的受了重创,喘不过气来。
这时,剩下的两个人形怪物中,其中的一只突然把骨刺刺进了另一只的腹部。
“净化……人类……”
骨刺彻底的刺穿了另一只怪物的腹腔,两只怪物的血肉开始从腕部的连接处融合起来。
“消灭……人类……”
出于惊讶,佐恩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这两只怪物在他面前完成了融合。怪物的右臂变得粗壮无比,绷紧的大块肌肉撑起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而相比之下身体和左臂则显得十分畸形,头部的位置由于鼓胀的肌肉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一张脸嵌在肉体上,左臂和先前相比没有太大差别,双腿也是。怪物把右手位置的巨大外骨骼挡在身前,左臂的骨刺则像鞭子一样在身后挥舞着,发出撕裂空气的啪啪声。
“目标:人类……范围内数量:一万八千六百二十九……”
佐恩一怔,这大约是今天在场包括维持治安的士兵和一般民众在内的全部人数。
喂喂,真言不会是想用这个畸形的大块头干掉这里所有的人吧。
“净化……开始……”
怪物的双腿像是藤蔓一般的陷入了沙地,将身体与地面牢牢地固定在了一起。而它的左臂则开始不断膨胀,伸长,刺进了身后的墙体,随后横扫了起来,伴随着石块崩裂和墙体倒塌的响声。
人群又开始了骚乱,人们再次从竞技场上收回视线,往出口处挤去,最先几个人头也不回的跑出了竞技场,随后大门边上的椽子就在他们身后坍塌了下来,在夺走了数人性命的同时堵上了这个出口。
“一万八千六百一十八……一万八千六百一十五……”空洞的女声继续点着数,存活的人数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的减少。
“妈妈!”拥挤的人潮中,一个看似不足十岁的短发小女孩从母亲的身边被挤开了,伸着手向身后,被恐慌的人群碾在地上,满身污浊,已经再也不可能站起身来的,嘴角流着鲜血的母亲哭喊着……
刺杀我的父皇,让他现在还生死未卜,渎神的话语,妄言要消灭神仆……这早已足够激怒我了,现在你还要来伤害我的子民……
自寻死路!
佐恩再次化作了燃烧的炮火,将一记石破天惊的重锤带至了怪物的右臂上,剧烈的碰撞发出了巨响。怪物右手的骨质护甲上因这次攻击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但怪物毫不在意的抬起右拳,用大幅度的挥击回敬了佐恩,将勉强招架住的佐恩打退回了竞技场的中央。
佐恩刚在竞技场中央站稳了脚跟,就迅速的发起了下一次突击。
目标还是它的首级。从先前的战斗经验来看,只有将怪物的脑袋完全的摧毁,才能真正的杀死它。
而且,或许真言正附身在这具扭曲的躯体上……我不会犯下和哈泽玛同样的错误,我要彻底的消灭真言!
“啊——”钉锤又一次被巨大的右手格挡住了,震得佐恩虎口生疼。虽然每一次的攻击都在骨甲上留下了一些凹痕,但没能击中怪物的要害还是无济于事。更重要的是,若是一直被怪物的右手有效地格挡住攻击,它的左手便得以继续自由的破坏竞技场的基架。
“一万八千五百四十三……”恶魔仍然毫无感情的计数着。
怪物多存在一秒,便有更多无辜的生命牺牲在这毫无意义的杀戮中。
因此,佐恩觉得,只能想办法绕过右手的防御——而且只能一次成功,否则就会被真言化解之后的攻击,哪怕自己的进攻只是被拖延住了,那结局也只有失败。
呀啊——
佐恩咆哮着再次冲向了怪兽。
呃啊啊啊——
怪物嘶吼着,向着佐恩砸下了重拳。
电光石火之间,佐恩迎着怪物的攻击,纵身跃上了怪兽的骨拳,向着右肩踏去。
得手了!佐恩如此判断着,绕过了怪物的防御,接下来只要摧毁他的头部就行。
佐恩从怪物的肩头高高跃起,钉锤朝着怪物的头挥去——
噗。
空气中传出了肌肉被撕开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佐恩重重的跌在了地面上。他的左胸口,贯穿着突然以风一般的速度收回的怪物的左臂前段那根,长度粗细都不亚于人类腿部的骨刺。
就这样……失败了么?佐恩被骨刺钉在了地面,巨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却仍然无法阻止意识渐渐的模糊,他本能的尝试用手折断或是击碎这跟骨刺,但都失败了。
“完蛋了!皇子都倒下了!”人群中发出了惨叫声。
是啊,我的失败夺走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人们哭喊着,哀嚎着,有的人甚至已经就地跪下,放弃了逃亡,听天由命了。
即便怪物用来破坏建筑的左臂现在正钳制着佐恩,竞技场圆环形的墙体上,仍然不断有石块崩落下来,这如此庞大的建筑,竟被仅仅一匹怪物所摧毁了。
再这样下去,我的人民,我的父皇!佐恩挣扎着。
“难道,这边是末日的开端么。”被困在看台上的首相陷入了沉思,自己也无能为力了,身边只有因失血过多而不省人事的皇帝,和吓得瑟瑟发抖,脸色煞白的年轻的孙女。我不信神,首相心想着,自然也就不信有恶魔,可今天是老天要让我开开眼界么?老夫不甘!若是我还能再为帝国和人民做些什么……哪怕能做的比佐恩那小崽子还少……
“还没……”
什么?佐恩那小子?
“还没……结束呢!!!!”
佐恩的身上依然被骨刺贯穿,但他仍然支撑着站了起来,看来这一击并没有击中佐恩的要害,“力由怒火而生”的神赐之力所带来的强大身体修复能力也救了佐恩一命。
他左手死死的拽住了怪物鞭子般的手臂,右手则抛下了铁锤,就像早先在比武场上那名裸身的力士那样钳制着敌人的兵器,用力把怪物朝自己的方向拉去,怪物树根般的双腿渐渐的被拉离了地面。
收回之前不用动脑子的话,看来啊,跟这种程度的敌人战斗还是得思量一下的。佐恩心想着,这比武大会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嗷啊!怪物咆哮着,试图不断的用右拳去碾压佐恩,却被佐恩用与之相比之下瘦弱无比,而同样有力的右手牢牢的撑住,左手则把怪物的鞭状左臂绕在腕上,继续拖拽着。怪物被佐恩以巨大的力量紧紧地压制着,动弹不得,胜利的天平又开始向着年轻的皇子倾斜!
人群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再受到威胁,渐渐的安定下来,陆陆续续的回到了竞技场的看台上,看着自己祖国年轻的皇子,在沙场上,为了在场所有人,哪怕是最普通的士兵,最平凡的百姓的性命,挑战着那体型数倍于自己的恐怖怪兽。
“皇子加油!”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出声来。
“佐恩皇子加油!”
“干掉它啊殿下!”
“杀了那怪兽!”
一时间群情高涨,人们纷纷站起身来,振臂高呼着,皇子,加油!
“皇子……加油!”连一直看不起佐恩的首相都忍不住张开了嘴。
“殿下!加油!”这轻柔但有力的女声来自怯生生的挥起了手的娅妮。
“这就是来自我的人民的怒火!”佐恩怒吼道。
终于,佐恩将怪兽拖到自己的面前,怪物喘着粗气,嘴里散发的恶臭涌入了佐恩的鼻中。死吧,恶心的怪物,死吧,恶魔。
“你并没有胜利……没有……”“真言”似乎在垂死挣扎着。
佐恩沉默了片刻,然后以一击快速而致命的右手刺拳,打碎了那张已经臃肿扭曲了的刺客的脸。
怪物绷紧的肌肉松了下来,倒在地上发出了闷响,耳中盘随着真言的话语而来的莫名的蜂鸣声也随之消失了。佐恩咬了咬牙,忍着剧痛,把怪物的骨刺从前段和胳膊链接的部分折断——留在身体里的部分还是交给医生处理吧。他抬头看了看天,时间似乎并未过去多久,正午太阳还是如此的耀眼。
啪,啪,啪,沉默被一阵鼓掌声打破了。
随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欢呼和掌声:“阿斯嘉德万岁!皇子殿下万岁!”
万岁么……而佐恩此刻只想确认自己父皇的伤势,拉斐尔还没回来么……他心想着,真慢啊……佐恩焦虑的,拖着受了重伤的身躯,一步步在群众的欢呼和掌声中,走向了皇室所在的那花团锦簇的看台。



年轻的哨兵卡尔对着夜色笼罩下的港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今夜的雾霾格外的严重,连灯塔顶端的探照灯也不过只能拨开海面上棉絮般雾气上的一层薄纱罢了,跟不用说卡尔的惺忪睡眼了。
“这种鬼天气,还要安排人值班做什么,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卡尔嘟哝着揉了揉眼,一边暗自赌气咒骂着自己上司无情的值班安排,一边还是强行提起精神,挺起腰杆来,紧盯着海面,尽可能的尽到自己作为一个卫兵的义务,毕竟卡尔不过只是个老实的年轻人,骂骂长官过过嘴瘾罢了。
“卡尔老弟,那么卖力干什么,来喝杯酒暖暖身子!”身后传来了同为港口哨兵的哥们儿的吆喝声,这些个精力旺盛又放荡不羁的北方汉子们正围坐在火盆边,身旁七零八落的躺着喝干了的空酒瓶,一边高声谈笑着,痛饮着阿斯嘉德本土受欢迎的烈性烧酒,一边夸张的像长臂猿那样抬着胳膊摇起了骰盅。
“十点!哈哈哈老子赢啦,都给老子掏钱,掏钱!”赢家兴高采烈的大笑着,毫不顾忌形象的把哨兵的皮质胸甲脱了下来,不一会,胸甲里便盛满了在火光映射下灿灿舞动着的银币。
“喂,你们小声点啊,动静那么大,惊动了长官怎么办。”卡尔虽然接过了同伴递来的烧酒,但却一口未动的将酒倒在了挂在腰间的空水壶里,满脸尴尬的回绝了这些老兵油子的邀请。
“老弟啊,别那么认真嘛,就算你这么努力工作,也不会拿到额外的加班费的哦!”看来卡尔的不悦并没有引起老兵们的反感,那些家伙反而变本加厉的嘲弄起了这个青涩的新兵:“难道说,你想得到上司的赏识然后升官,接着娶个好媳妇么?哈哈,如果要娶媳妇的话,我可以介绍巴德的妹妹给你认识啊,是吧巴德!啧啧,他妹妹的那个腰身啊……”
“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啊混蛋,我可不会允许你的咸猪手染指我的宝贝妹妹,不过至于卡尔老弟,到是可以考虑一下……嗯,卡尔老弟?”被伙伴唤作巴德的壮硕男子抬头向卡尔驻守的哨卡看去,却发现卡尔无奈的摇着头,步步远离了自己这边的充斥着废柴大叔满是酒气的吐息的空间。
卡尔呼吸着海面的冰冷空气,伸个懒腰,放松了下紧绷的身躯,虽然从现在自己所处的这个高度,还是能看到巴德他们抬着头,一脸坏笑的的冲着自己举杯,但毕竟多少远离了一些喧嚣。不错的角度,视野开阔,为什么不在这里设哨呢,卡尔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这样想着。
嗯?慢着,那是什么?
卡尔的视野末端,一支黑色的小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巴德!从你们那边往西南方向看,能看到什么么?”
“什么都没有啊,那么大的雾,你让我看什么?”巴德困惑的搔着后脑,其余的人也停止了玩闹,探着身子往远处看去。
“什么都没发现。”
所有人都给予了卡尔相同的答复。
卡尔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南方的海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难道被它溜走了?但之前映在眼球上的覆盖着黑暗的那艘船,卡尔确信它是真实存在着的。
“各位!我去灯塔上再看看!”年轻的哨兵开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最近南方的战火不断,夏和格林希兰德共和国在帝国南部海域的攻势不是闹着玩的,许多延边港口城市都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而这座城市之所以一直松懈于防备,是因为她坐落在一个易守难攻的钳口形海湾,不太可能被敌国选作侵入的目标,覆盖海岸线数公里的炮台群大可以摧毁一切胆敢正面入侵的敌军舰船,但若是像这样用小船趁着这座城市尚在沉眠之际悄悄的突袭,虽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又不大像是能够攻略这座城池的做法。
跑着跑着,卡尔突然发现,自己所能听到的声音,除了呼啸的海风和汹涌的海浪,就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了。
“巴德,里欧!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卡尔回头冲着同伴的方向喊道,却发现那火盆边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只剩下之前里欧褪下的盛着银币的胸甲的影子在火焰的照射下摇曳着。这让卡尔惊恐万分,这是要出事啊。卡尔犹豫的停下了脚步,究竟是先去找自己的同伴们确认情况,还是直接去灯塔拉响警报呢?
呃啊——
身后传来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痛苦的悲鸣。
快跑!赶紧去灯塔!卡尔当机立断的跑了起来,而双腿却因恐惧而绵软了,步子越发的迈不稳。
灯塔不过距哨卡百余米的路程,卡尔却感觉像是跑完了自己一辈子那么久,他取下插在灯塔门口的火把,用颤抖的左手摸出挂在腰间的塔楼钥匙,正要推开门,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卡尔定睛一看,一柄系着绿色穗带的小刀直刺在自己左手的指缝间。
“唔!”卡尔忍不住发出了短暂的惊叫,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灯塔的门,头也不敢回的向着塔顶奔去。
塔楼里回响着卡尔脚步的回音,似乎再没有飞刀向自己袭来了,卡尔飞快的爬上了灯塔的顶端,现在,除了撞响灯塔顶部的大钟等待救援,想要活命也别无他法了。
“钟杵……钟杵在哪。”慌乱之中卡尔翻遍了塔顶,却没能找到钟杵的下落,没有钟杵的话,该要怎么才能敲响警报啊!
“你是在找这个么?”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女莫辨的声音。
卡尔举起火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着绿衣的人影缓缓从黑暗中显现出来,高瘦的身材搭配着俊俏的,如果是男人则太过清秀,如果是女人则又略显锐利的中性脸庞,长长的黑色直发倾泻而下,发梢缝隙间,左胸前一枚雕有凶恶狼头的铜质徽章若隐若现。
“居然留下了漏网之鱼,真不像是老大的作风。”绿衣人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钟杵一边说道:“差点就让你成功了,这样可不妙,我们原本的计划可是悄悄的让你们死在甜美的梦乡中啊。”
“你……是什么人!”哨兵鼓足勇气,用颤抖的声线问道。
“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绿衣人贴近卡尔的耳畔,像毒蛇吐着信子那样,说出了这句话。随后,卡尔捂着肚子跪倒在了地上。
咦,手上怎么黏糊糊的。
卡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血……我在流血……
渐渐黯淡的视野中,绿衣人折断了钟杵,纵身跃下了塔楼。
必须,警告大家……敌人……来了……
卡尔扶着固定铜钟的木架,勉强站起身来,在架子上留下了斑驳的血手印。
呃……钟杵被那个家伙弄坏了……该怎么办……
卡尔的头越来越晕,意识正在离他而去。
对了……酒!
卡尔哆嗦着取下了腰间的水壶,将里面的阿斯嘉德烈酒一股脑全撒在了塔顶的木架上,然后拼尽力气,把火把掷了出去。
烈焰骤起,望着逐渐吞噬了塔楼的熊熊烈火,卡尔这才带着一副完成任务了的表情,沉沉的睡去。


尼古拉迷蒙的睡眼隐隐约约的看见窗外有着不合时宜的亮光。他刚从一天繁忙的工作中松懈下来,瘫软在自己寄宿在旅店的床榻上,偏过头,却看到了夜空中印着异样的橙色光晕,耳畔并伴随着愈渐愈响的嘈杂人声。
距离旅店不远的港口失火了——尼古拉这样判断着,但他并没有起床凑这个热闹的打算,只要这火没烧到自己面前就好了。
尼古拉背过身,把脸深埋在绵软的枕头里。吵死了,他心想着,哪怕是像他这样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忙碌了一天,现在满脑子也只剩下一个词——“睡觉”了。
不关我的事,总会有人去救火的,而且海岸边上也没住着人家,就算是失火至多也就是损失些财物罢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一觉睡到天亮,至于这火灾,明天早上醒来自然会在旅店里听那些好事的顾客议论些关于今夜火灾的详情的……相对的,现在最不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关心这大家都会去关心的火灾了。
睡吧。在睡梦中忘却,在睡梦中获得一丝宁静。
“尼古拉!不好啦!快起来!”
刚要合眼,薇拉的声音却从门口传来。
“港口警报,有敌人入侵我们这座城市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6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这就是夏日的Αιγαίο Πέλαγος啊。”
束着干净利落的黑色马尾,身着与格林希兰德的南国风情格格不入的如夜空般深蓝的道服的,有着明显不同于当地人的东方面孔的十四岁少女漫步在海岸边,因炫目的阳光眯着双眼,吐息着慵懒的语调,仿佛要确认正确与否般的,用格林希兰德的语言又念了一遍眼前这片蔚蓝海域的名字:
“Αιγαίο Πέλαγος。”
“外面的世界,和你以前在那里所学到的,有什么不同么。”
少女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成熟男子的磁性嗓音,少女闻言,回过身,满面敬畏的向着男子微微低下了头。
“能够真实的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温暖,主人。”
“不用叫我主人,阿斯卡就可以了。”
“是,主人……阿斯卡。”少女再次向着男子低头致意,态度依旧是那么的谦逊而又冰冷。
少女以往十四年的人生并未告诉她,眼前这个被称作阿斯卡·伍德的男人,乃是当今全世界的公敌,渎神者,恶魔的契约者及宿主,少女只不过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数日而已,而阿斯卡·伍德,正是少女睁开眼时,第一眼所见的。少女所接收的教育,仅仅是遵从第一眼所见的那个人的全部意愿罢了。
“阿斯卡,我爱你,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容忍你所有的行为……”真言的嗓音在阿斯卡的脑中响起:“这个女人,即便我能在她身上找到些许‘她’的影子,但我仍然没有足够理由让她活着。”
“对你来说,全人类都没有必要活着。”
“胡说,至少我要你活着,一直陪着我!”真言娇嗔的说着,阿斯卡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只存在于脑海中的仰慕者的行为方式。
真言——传说中毁灭了旧世界的恶魔,所有有关真言的传闻无一例外的都将真言描述成了十恶不赦的,只会带给人间疯狂与杀戮的,不可理喻的狂徒。阿斯卡本人对真言的正体也做过深入的研究,他大概是世界上少数率先了解到,真言是这样一种没有实体,却又无所不能的存在。
但是,另阿斯卡始料未及的是,除了真言竟然是女性人格之外,她的性格居然还有着如此稚嫩的一面。显然,这个恶魔如今正疯狂的陷入了对阿斯卡的单恋之中。
这也是当初阿斯卡下定决心使用恶魔的力量时,没有预料到的剧情发展——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有着与恶魔“恋爱”的觉悟。似乎在与恶魔接触的一刹那,阿斯卡与真言产生了某种共鸣,让真言觉得自己是爱上了这个男人。
这种事情都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从他们手中拯救这个世界……阿斯卡尝试着握了握拳,力量,身体中涌动着远超过自己这个年纪的人所应有的力量,不,甚至远超过那些曾死在这双手下的年轻的战士,远超过人类的力量。呵,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变成怪物……变成恶魔了呢。他抬手撩起了略有些遮眼的额发,顺着额头抚着自己的脸颊,那些因岁月侵蚀的所诞下的皱纹已不知所踪,皮肤遮盖下的肌肉充盈着生机,其中错综的血管里流淌着源源不绝的活力,但隐埋在更深处的脑与神经却隐隐作痛——作为换取这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的代价,这点痛微不足道,阿斯卡早已习惯于忍受脑中不绝的悲鸣了——真言称那些诡异的哭喊呻吟为“人类的遗言”,她早在与阿斯卡相识,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承载着这些哀嚎了。
“事到如今,你还是坚持想要拯救他们么?”真言向阿斯卡问道。
“看看这个女孩,”阿斯卡注视着眼前的蓝衣少女:“你真就没有想起一丝值得留恋的回忆么,没有一丝同情么?如果你懂什么是‘爱’,难道会不明白其他的情感么?”
“没有!这个女孩的命运越是悲惨,就越说明这个世界不值得拯救!他们犯下的罪孽已经太深了,我既然没有办法根除那些东西对人类的影响,那就只有毁灭,毁灭!”真言斩钉截铁的喊着。
“或许我没必要跟你说那么多……只要我还是我的身体,我的心智的主宰……”阿斯卡放下了拂在额前的手,数滴不易察觉的冷汗顺着他的发梢缓缓留下,在短暂的仿佛受到日耀般的眩目之后,他的脑海恢复了平静。
阿斯卡看着驻足在阳光下,冷静如雕塑一般的少女,再次确认了自己的信念。
“主人……阿斯卡,请下达命令吧。”
“命令么……”阿斯卡琢磨着,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从心底里希望把这样出人意料的单纯的孩子卷入这个比现实更加残酷的世界中。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望着那如湛蓝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海面,他突发奇想的问道。与这孩子相处了那么多天了,竟然没想过要询问她的姓名。
“我没有特定的名字,在那里我们是以编号区分的。”少女用理所当然的语调,给出了有悖常理的答复。
“如果任务需要的话,我可以伪造……”
少女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阿斯卡开口打断了:“就按照你们东方人的习惯,叫你……夏蝉吧。”
一时间,气氛沉寂了下来,耳畔确有蝉鸣声声。
夏蝉。少女低着头,仔细的,一遍遍的回味着这两个简单的字。
“走吧,我们要去这片汪洋的东方,越过你的故乡,到一片被遗忘已久的大陆去。”
阿斯卡迈开遮蔽在黑色大衣下的双腿,走向不远处的码头,少女匆匆跟了上去,在阿斯卡身后的影下踩着渐渐轻快的步伐。

举剑突刺,侧身回转,然后则是凌厉的劈斩,如此循环。
在这一连串流畅华丽,却又致命的舞步之前,难以计数的生命之火骤然熄灭了。黑色的长发,绿色的斗篷因迅捷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作而舞动着,宛如夜行的猎手,展翅翱翔于黑暗中的蝙蝠。
“逃跑吧!不然我就享受不到猎杀的乐趣了!”猎手如是说。
尼古拉·伍德并没有听清远处这个性格扭曲,恐怖的令人发指的杀人狂在嚎叫些什么,身边的女孩,薇拉·雪诺,他在这座海滨城市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现在则紧紧攥着他的手,拖着他玩命的向着城外奔跑着。
敌袭。真是不幸,尼古拉觉得自己大约是被某种衰神缠身了,为了躲避厄运离家出走居然还能在短短一年之内遇上这等程度的新的灾厄……不幸啊。
从周遭的状况来看,到处火光冲天,哀嚎阵阵,却鲜少看到除了逃命中的百姓以外的敌人的身影,按照薇拉的慌乱之中的推测,这种情况绝不可能是普通的海盗来袭,而有极大的概率是被小股的敌国精锐部队袭击了,同时不乏有强大的神赐者参与其中的可能性。
“危险!快,回头!”薇拉突然刹住了脚步,眼前,数名身着带有绿色披肩的锁甲的敌军士兵的背影遮住了前方的去路,士兵的身前则是熊熊烈火,看来是在纵火烧城。
其中的一名裹着绿色斗篷,身上并没有锁甲护身的军人在听见薇拉那短促的惊叫声后慢慢回过了头,由于背对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尼古拉并没有看清那名军人的脸,但是,他却清楚的看到了一幕令人惊怖的景象——军人的上臂正燃起着火焰。
是的,这名军人并没有在用火把之类的东西点燃眼前的建筑,火舌从他手上迸射而出,毫无疑问,这是一名神赐者。神赐者胸前的一枚铜制徽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借着火光,尼古拉终于发现了一些曾经被自己看作是毫无意义的学校知识,而如今却有用的信息:徽章上所雕刻的,是来自蒙受理神亚努斯庇护的罗姆帝国的恶狼徽记——而且只有高阶军官,才会佩戴这样的铜制徽章。
军官向周围的士兵说了些什么,随后,其中两名士兵和他一起朝着已经回过头撒腿就跑的尼古拉和薇拉追去。
“你们好,不要害怕!”那名军官用略带罗姆口音的阿斯加德语喊道:“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伴随着身边不时传来的凄厉的哀嚎,尼古拉想着,杀人犯的话鬼才会信呢。他现在一心只想要逃离这些厄运,可双腿却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有点不听使唤了。
“尼古拉……快跑……”薇拉狠狠的咬紧了牙关,像是要壮胆似的握紧了胸前那系着红绳的木牌,另一只手也将尼古拉的手攥得更紧了。尼古拉感到薇拉的手心越来越潮湿,这个坚强的女孩在面对如此骇人的景象,内心怕是也开始动摇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尼古拉用几近绝望的,颤抖的声音,向着自己的敌人,用他们的母语发问道。
“执行命令,需要理由么?”回应他的则是略有些生硬的阿斯加德语。
然而尼古拉这句标准的罗姆语使得军官不由得借着火光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少年来。银发蓝眸……这张不算英俊却仍然标致的娃娃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银发……蓝眸……恶魔……阿斯卡·伍德……他的独子……
幸亏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其他银发的人类幸存了。
“我知道了……这可以算作是额外任务。”军官望着眼前满脸迷茫的少男少女,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抓活的。”他又压低了声调,用罗姆语向周遭的下属下达了如上命令。
两名士兵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径直扑向尼古拉。
“跑起来。”
尼古拉身边的女孩突然爆发出了惊人力量,拽着尼古拉就往反方向跑去……那可是回头路啊,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的人生不能就此结束!我还要为我母亲讨回公道!少年想道。
活下去,然后……和尼古拉一起改变人生的轨迹……同时少女这么想着。
“断了他们的进路,你们两个,绕到他们前面去。”
熊熊燃烧的烈焰之后,是作为一个军人沉静的判断。军官反手一挥,一束火箭射向了自己后方木质货架,在燃烧的噼啪声中,货物纷纷卸落在地,这便阻断了少男少女的退路。
这曾是一个街巷中的市场,薇拉认得这个地方,她对这座城市熟稔的仿佛闭着眼睛也能绘制出饱含着城市一切的地图。尼古拉左手边的是鱼摊,卖鱼的大婶总是会给熟客们小小的优惠,例如买鱼附送牡蛎什么的,自己的右边是水果铺子,货架上还整齐的摆放着鲜亮的瓜果,丝毫没有受到战火侵袭一般。不知道这里的商户们有没有逃出生天呢。
身后一步之遥的肉铺的货架角落处滚落出一枚面目狰狞的人头。
“尼古拉,别回头。”薇拉强忍着胃肠中那翻江倒海的呕吐欲,审视着眼前的状况。
眼前右方是酒铺,用来运酒的升降架的绳索还牢牢地系在地面上,架子上也还放着被麻绳固定好的酒桶。
豁出去了!
少女突然伸手拔起了刺在身后砧板上的剔骨刀,拽着尼古拉向前方埋头冲去。
哦?要拼死一搏了么?有勇气!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于是罗姆神赐者就放心的站定了下来,眼看着少女冲进他布下的网。绕路堵截的部下马上就要赶到了。
然而少女冲到了升降架前便停了下来。
“尼古拉,抱着我!”清亮的声音此刻颤抖了起来。
啥?尼古拉内心虽然迟疑着,但手却赶紧搂住了薇拉经过锻炼的,略微有些肌肉的腰身。
就尼古拉这小身板……应该可以的。
薇拉在身后罗姆军官诧异的目光中割断了系在地上的麻绳。
糟了,居然还有这招。军官这才反应过来。
载着酒桶的升降架急速向着地面坠去,薇拉和尼古拉则沿着滑轮被绳索拽了上去,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手臂几乎要因为尼古拉被扯断了啊!!!!疼疼疼!!!薇拉咬着牙,在快要到达滑轮尽头的那一刻松开了攥着绳索的手,任由自己被抛向空中。
空中,尼古拉惊讶地望着薇拉,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和薇拉脸上,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近乎疯狂的笑容。
身后是迟来的火焰,并没有击中自己,而是擦身而过,命中了下落中的酒桶,酒桶炸裂并迸射出火花,点燃了正好赶到酒架之下的一名罗姆士兵。
“萨拉扎!”神赐者喊着自己部下的名字,终于跑了起来,向着惨叫着的同伴,却又在烈焰前停住了脚步。
呃啊!!!!尼古拉与薇拉二人幸运而惨重的跌落在了房顶上,消失于神赐者的视野范围内。薇拉顾不上疼痛,搀起了尼古拉,又迈开步伐跑了起来。
这下,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神赐者低着头,咬紧了牙关。
这两个小鬼,都不简单啊,无论从何种方面而言。
“尼古拉,要跳了哦。”薇拉在屋檐的尽头,放开了握着尼古拉的手。
“嗯。”少年只能如此回应着。
于是,两人向着前方绕城而淌河道跃去。
在空中的刹那间,尼古拉在水面的倒影中,又隐约看到了——
薇拉在笑。
看似疯狂,却又发自真心的开心的笑。

“罗姆也来掺一脚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嘁。”
“这等状况也并非老夫所望。”
佐恩·提坦皇子与崔思卡尔·伊拉姆古利斯首相这对组合在御前议会的圆桌前和平的商谈国家大事在在座的其他人——无论是皇子派还是首相派的人看来,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根据已经因为伤重牺牲的来自港口城市阿尔福海姆的斥候带来的消息,对方只派遣了一支神赐者小队,便将己方海防戍卫几乎尽数歼灭。召来部分阿萨之锋回防那南线战事又该如何是好,毕竟南方诸国已然结成联军,他们的攻势也不是小打小闹了。
“首都现在能称得上战力的神赐者,如今剩几人?”首相打断了议会中悉悉索索的讨论声,用苍老却依然洪亮的声音问道。
“神赐者总计十一人,首相大人,”情报处长回答道,“包括我——‘鹰眼’在内。”
“老夫所指的是能称得上战力的神赐者,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按照您的说法,这是明知故问。”佐恩皇子面无表情,然而心绪大约又有些许波动了。
然后佐恩转头对着身后的黑人男子说道:“拉斐尔,你的能力是对恶魔时的致胜关键,务必保护好首都民众和父皇。”
“是,殿下。但是,恕属下冒犯,您这是要作何打算……”
“首相阁下,”佐恩微微一笑:“不要令我失望,做好你份内的事就行了。”
“谨遵旨令。”首相起立欠身,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次的战役,就由我亲自出马吧。”
首都有着拉斐尔和鹰眼,各方势力牵制住首相。拉斐尔和其余的神赐者在我也能暂时放下对父皇伤情以及真言再次来袭的不安——根据已经康复的哈泽玛上尉的说法,上次的袭击并非真言的本体所为。
“鹰眼,让伊丽丝,那个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女孩传令,对,别用信鸽以免走漏消息,命各地驿站备最好的马匹,我会在三天之内赶到阿尔福海姆。”
佐恩·提坦起身抓起属于阿萨之锋的鲜红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罗姆的狼崽子,你们喜欢奇袭不是么,那我就送你们一个更大的惊喜。
“稍等,皇子殿下。”
佐恩因为首相的声音而驻足,回过头去。
“殿下的成年礼,老夫还没有送殿下礼物不是么——”

那是一把长柄锤。
银色的握柄是传统的阿斯加德制式武器配置,在极地的日照下熠熠生辉,锤头则有些与众不同,锤头的下方有一个类似扳机的设计,按下去的话……就像这样——
轰——
锤头上有着镂空的一侧,伴随着轰鸣声,喷射出了大量的火光以及随之而来的强大后坐力,用另一端轰飞了眼前一名罗姆士兵,眼前另一名罗姆士兵见状惊恐的想要逃跑——
锤头突然旋转了起来,像枪械上的刺刀一般挂载在锤柄上,将镂空的一侧对准了前方,扳机再一次被扣下。
空气的爆鸣几乎震碎了那名懦弱的逃兵。罗姆士兵瘫软在地上,背后尽是弹孔,他勉强的回过身,呼吸艰难的开口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赤红的火炮。”
佐恩的身后,是燃烧着的阿尔福海姆,以及一名已经被击碎至头身分离的,似乎能够操纵金属形态的罗姆神赐者,显然他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神赐之力,就倒在了佐恩的炮火之下。
“老大,来啦来啦~哈哈哈哈~”长发的墨绿色蝙蝠蹲坐在屋檐上摇晃着身体,看着不远处的佐恩狂喜着。
“别冲动,李。先让我确认对方战力,”一名用黑布蒙着双眼的男子则坐在街中央的无人推扶的轮椅上,向着自己上方被称作李的家伙说道,“对方就一个人,我们被小看了啊。”
“但是呢老大!这家伙看起来不简单啊!红头发的阿萨之锋,不是那个提坦家的老家伙就是……提坦家的小家伙了啊!!!哈哈哈,好运!哦哦哦~拿的不是塔盾而是锤子,看来是小家伙呢!”李因为兴奋而面带红晕,不由的颤抖了起来。
“老大老大,是杀了他还是活捉他?呐,杀了他好不好?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李,冷静点,准备掩护我!”
短短数秒之内,化作红矢的佐恩便伴随着炮火轰鸣般的重踏声响略至了蒙眼神赐者的身前,挥动了大锤。
扳机扣下。
虽然看不到眼罩下男子的眼神,但佐恩明显感到了他的一丝慌张。轮椅在没人制动的情况下诡异的向后移动了数米,李见状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手持双刃,挡在了眼罩男与佐恩之间。
“没猜错的话,是皇子殿下呢~”李操着一口流利的阿斯加德语,夸张的弯腰向着佐恩行了个礼,然而佐恩还没等他礼毕,便向他挥出了一记重击。
然而……这感觉……佐恩惊讶了,眼中的这次的攻击分明是打在了长发蝙蝠的腰上,但却手感异常,宛若挥空了一般。
“有趣有趣!不愧是赤红的火炮,脾气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火爆呢!”
佐恩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李正跃在空中,执刀顺势向他劈来,于是他赶紧摆出了迎击的姿态。
“露出破绽了!”眼罩男的身旁突然凭空浮起了数把短刃,向着佐恩面门射去。佐恩只能收回攻势慌忙闪避。
“厉害啊!居然同时躲过了我和老大的攻击!”落地的蝙蝠上一秒还在狂笑着,下一秒却又消失在佐恩的视野中。
能力是——高速移动么。佐恩凭着本能将锤柄竖起招架,只听得锵锵两声,挡住了两次劈砍,这时肩头却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一把飞刀插在了自己的右肩的肩甲上。幸亏有着肩甲的保护,飞刀没有扎的太深。
容不得佐恩思考,刀刃又突然袭来,左边是飞刀,右边则是那个该死的蝙蝠。蝙蝠比飞刀的速度更快,但无论躲过哪一边,另一边总会遭到攻击的,那就这样吧——
于是佐恩面朝蝙蝠侧过身,从右向左大幅度的挥动起了战锤,并扣下了扳机。
火花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战锤先是挡下了先至的李的攻势,又将随后而至的飞刀完美的弹开。
“太好玩了!”李在被弹开的过程中顺势调整了步伐,举刀朝着佐恩正面刺来。
佐恩则转动了锤头下方的开光,让锤上的火炮口对准了前方,按下了扳机。
擒贼先擒王。后面那个是你老大么。
李本能的利用自己的高速躲开了向自己袭来的弹丸。
将军。
高速移动中的李看见了佐恩胜券在握的笑容,吐出了如上字眼。
完了。
“老大!!!!!!!!!!!!!!!!!!!!!!!!!!!”李风驰电掣的转向了自己同伴的那一边,试图追上弹丸,一颗,两颗……李丢下了自己的双刃,徒手抓住了飞行中的滚烫的弹丸,顾不上自己自己手心的剧痛,一颗一颗的将弹丸抛出了原本的飞行轨迹。
然而,还不够快……
剩余的弹丸还是直直的射向了眼罩男。
在李的眼里,因为高速移动而近乎静止的时间中,弹丸在自己老大的腹部和胸口绽开了殷虹的血花。
“啊啊啊啊!!!!”
李扑向同伴,发出了分明是崩溃了的悲鸣。
“李,冷静,我……没事的,用念动力……挡住了一部分……”眼罩男说完便不省人事了。
“佐恩·提坦。”李回头,用充满怒火的目光直视着佐恩同样充满怒火的眼,却又止不住的流下泪水。
李懊悔着,为什么要躲闪,为什么没有用自己的身体换来自己心爱的男人的生机。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说着,李抱起了轮椅上的男人,吻了男人的额头,随后消失在火海之中。佐恩没有去追击这名丧失了战意,而且本来也就追不上的敌人,据情报称,现在有大量阿尔福海姆居民被当作人质困在城市的神殿之中,试图以此交换这座城市的控制权。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去解救自己的子民。

于此早些时候。

“呐,薇拉,我们还是想办法逃出这里再作打算吧。”
尼古拉靠着墙扯着衣领喘息着,身上的衣服混杂着海水,汗水,黏黏的缠在身上令人不快。
“不。刚才躲过的那两个罗姆士兵的话你也听到了吧?”薇拉毫不避讳的脱下了上衣拧干,上身仅剩下裹胸,她又从衣摆撕下一片布条,裹在自己因为逃跑时摔伤的膝盖和掌心上。
“衣服,你也拿去用吧,包扎一下。”少女此刻看起来显得莫名的冷静,尼古拉看着薇拉那经过锻炼的曲线分明的身体,咽了口口水。
“不,不用了……比起这个,你说的对,确实是港口比较安全呢,罗姆帝国的人现在已经进入了市中心,港口反而没人驻守了……不如我们找条船,逃到哪里算哪里吧。”
“不,”薇拉立刻给出了她的答复:“这样……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不断地逃,不断地躲……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呢,你也听到了刚才那个士兵说的了,他们把市民都关在神殿区,或许爸爸他们也在那里……我要去救他们。”少女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但却又十分的坚定。
“就凭我们两个么……”尼古拉不想打击薇拉,但这确实是有勇无谋的行为,几天前能够逃脱神赐者的追捕已经够幸运的了,现在又要去自投罗网吗?
“尼古拉,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么……”薇拉揪着自己数天没有梳洗的乱蓬蓬的红色长发,低头思索着。
看着自己仰慕的女孩如此的苦恼,尼古拉脑中又闪过了之前在空中看到的,薇拉那抹莫名的笑容,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对了,我在空中好像看到了什么……
“薇拉,你是真心打算要救出大家么?”尼古拉问。
薇拉则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来吧。”
这也是我迈向复仇的第一步,首先要有豁出去的勇气。
“我也一起。”薇拉站起身,与发色一般火红的双眸坚定的注视着尼古拉的眼睛,又一次的,不自觉的笑了。

“诸位,不用害怕,只要你们帝国的领导者同意我方的条件,作为交换,你们是性命无忧的。”操纵火焰的神赐者此刻正在神殿正中央的祭坛上,脚踏着一尊已经倒下的力神雕像,大声的向着周围惶恐的人群昭示着来自罗姆帝国的仁慈。
“如我之前所说,期限是七天,今天是第四天了。”已经第四天了,为什么阿斯加德还没有派使者来呢,也没有听说他们要集结军队,真不知道阿斯加德人要作何打算。人群中也没有那两个小鬼的影子,也没有下属汇报他们的死讯,难道真让他们逃掉了?纵火者看了看身边那三米多高的大块头——同样是一名神赐者,他用自己的视觉,痛觉为代价向理神亚努斯换来了无与伦比的力量,现在这名赤裸着上身的巨人脸上嵌烙着象征亚努斯的狼头铜质面具,只留下鼻口露在外面,用于呼吸和进食。他的右手上臂则用铁链绑着狼头形象的笼手,有这么一名踏实的伙伴在身边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至少好过那个疯子李,那个只对自己小队的队长有着狂热的慕恋之情的疯子。不过……李他们今天的驻防应该结束了啊,怎么还不来与自己换班呢。老实说,虽然不希望李这个疯子来接管人质——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做出一些灭绝人性惨绝人寰的事情来……但自己也不是擅长做这种工作的人,况且李这组还有队长在,队长的手段确是高明的多。
眼看就要日落了,纵火者看着从头上天井射下的阳光渐渐西斜,心里不由得怀疑起来。
这事,神殿的大门被推开了——
“什么人?”纵火者大声问道。
“哦?是队长他们回来了么?”巨人发出了隆隆的声响。
“不是。”纵火者放下了警惕,来的是一名戴头盔的罗姆士兵,他牵着一名披着带有兜帽的红色布袍的年轻人,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一名女性。
“士兵,你带来的是……”
“只是一名在逃的市民而已,长官,已经搜过身了,没有携带武器。”
“呼……把她带到难民那边去吧,不是说过了么,现在抓再多的人质来也没有意义了,以后几天还是多注意巡防。”
“遵命,长官。”
这时,女子缓缓地扯下了自己的兜帽,一头红发倾斜而下。
“薇拉!”人群中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那正是薇拉的养父,旅店老板的声音。
操纵火焰的神赐者并没有感到过分的意外,毕竟再怎么说,上次的对手不过是个孩子,被抓住也是迟早的事。
“你叫薇拉?士兵,把她带到我跟前来,”纵火者说:“士兵,你叫什么名字,我会向队长报告,嘉奖你的。”
“诶?我叫……”士兵突然慌张了起来,掏出了自己的铭牌:“我叫里昂那多·达芬啥啥啥……刚还记得的……”
“给我。”薇拉一边向后伸出手,一边突然冲向了纵火者。
士兵向着薇拉抛出了自己的匕首和水壶,薇拉稳稳的接住了它们。
“间谍?”巨人突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奔跑起来,用左手握住了说话突然含糊起来的士兵的脖子,将他举到了空中。
薇拉没有回头。
“去死吧!”
神赐者慌忙挥出火焰,却没能点燃薇拉身上的袍子,仔细一看,薇拉跑过的路径上满是水迹。
神赐者,你太依赖自己的能力了!眼看红发少女离自己越来越近,纵火者再一次试图释放出一道更加猛烈的烈焰,然而——
薇拉将手中的水壶砸向了神赐者的身上,里面的液体溅了神赐者一身,散发出辛辣的味道。
可恶,酒么。
“薇拉,当时那个罗姆神赐者想要跑向自己的士兵,却被火挡住了路,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他并不具有免疫火焰的能力,我记得他喊自己部下的名字时那心痛的声音。这种人不会轻易弃自己部下于不顾的。”
“他们不会轻易伤害人质的,这是他们仅有的筹码,原谅我之前不够冷静,现在静下心来一想,罗姆帝国并没有派太多的人来攻城,即便出动的神赐者再强,人数也是有限的,在他们后续援兵到来前,只有人质在,他们才是绝对安全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首都的那些权贵大人们应该不会在这种恶魔出现在人世的时候背离人民的。”
“况且在我们钳制住他们的头目之后,他们下属也不敢轻举妄动。”
“来吧,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混进神殿。”
尼古拉,现在的状况,不过是没想到还有个大块头罢了,先解决眼前的再说!
酒水封印了神赐者纵火的能力,于是神赐者试图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刀。
然而,还是薇拉更快一步,薇拉手中的短匕先没入了神赐者的胸膛,肋骨与刀尖的碰撞震得少女的手臂一阵疼痛,即便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
啊啊,果然活着的人和平日里切的砧板上的那些死肉完全不一样……
战争使人疯狂。或者说,战争使人内心中的疯狂的萌芽,绽放了。
先前那个在巡逻中,被尼古拉和薇拉打了个措不及防的罗姆士兵,作为一个军人,竟然在求两个毫无实战经验的新手放过自己一命。现在和那名士兵一样,神赐者的胸膛也渗出了黑血,发出咳咳的濒死的呻吟,眼神无助的踉跄着退后几步,随即倒在了地上。
“罗?”巨人喊着纵火者的名字,扔下了手中伪装成罗姆士兵的尼古拉,一记勾拳攻向了猝不及防的薇拉。
然而双目失明的巨人忽略了一点——
薇拉在阿斯加德人中算是个小个子,巨人只是凭着本能在阿斯加德女人的平均身高处打出了一击,于是这一击只是在薇拉蓬起的头发上擦过罢了。
能躲过这一击实在是幸运不已。
自己的攻击被躲闪开了?巨人对此难以置信。薇拉却实着被这意料之外的攻击怔住了。
动起来啊,不然下一次攻击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薇拉,捂住耳朵!”
薇拉循着声音看去,尼古拉正站在祭坛上,用尽全力跃向了神庙中的大钟。
“原来小间谍在这里啊!”尼古拉的喊声吸引了巨人的注意力,巨人一拳砸向尼古拉,却被那尊金钟挡住了。
铛————钟声在神殿中嗡鸣。
以前在学校里学过,罗姆的神赐者使用神赐之力大多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眼前这个巨人所戴的面罩,眼睛处根本没有透光孔,一定是看不见的!
所以……我只要……
尼古拉猜得没错,巨人用来判断敌人方位的方法只有两个,其一是队友的指挥,其二便是通过声音判断。
然而现在,巨人能听到的只有洪亮的钟声。
来啊,罗姆的肌肉怪人。
尼古拉绕着坠落在地的金钟闪避着,巨人的攻击连续落在钟身上。
薇拉此刻则熟稔的打开了神殿通往下水道的通路,帮助人质们依次逃脱,她对这座城市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了。
尼古拉,你一定要挺住啊。她在心中默默地为尼古拉祈祷着。
“那么,这招,怎么样!”巨人突然使出全身气力,以一击寸拳,将金钟整个震碎了。
“尼古拉!”薇拉顾不上市民们,向着尼古拉和巨人那儿奔去。
“尼古拉……尼古拉……别吓我啊……”金钟爆裂时产生的冲击震飞了尼古拉,少年像个破麻袋一样在空中翻滚着,直至撞在神殿的白色石柱上才停了下来。
在确认了威胁已经消除之后,巨人开始搜救起自己的同伴:“罗,你没事吧,快回答我。”
“罗?”
并没有人回应巨人。此刻的神殿突然一片死寂,好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罗?”巨人又问了一遍。
“你……竟然把尼古拉……”不远处薇拉低着头,转向了巨人这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和胸前挂着的,那块预示着自己命运的木牌。
杀了你。
少女高喊着,向着巨人发起了无疑是自杀的冲锋。巨人也抬起了自己装备着笼手的胳膊,准备向少女砸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枚绿色的炮弹高速击中了巨人的侧身,打得巨人一个踉跄。
不,那不是一枚炮弹,而是一名战死的罗姆士兵,这就是为什么神殿里打的那么轰轰烈烈而外面驻守的士兵没来协助的缘由。
随后,又是一枚金红相间的炮弹,伴随着火花,这次将巨人彻底的轰飞了。
“是阿萨之锋!”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绣有女武神之翼的披风。
“得救了啊!”
“阿斯加德万岁!”人们又纷纷涌回了神殿。
“别轻举妄动!”身披金甲红袍,手执巨锤的军人——佐恩·提坦制止了骚动的人群。
巨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撑起了身子——然而佐恩没有给他机会,又上前对着巨人的胸膛使出了一带有炮轰的锤击。
对阵双方同样是拥有怪力的神赐者,然而配合上首相赠与的装备,佐恩的力量无疑更具压倒性。
巨人的反应还是相当的敏捷,他抬起右手格挡,笼手却成为了他防御的累赘,锤击没能击碎沉重的笼手,笼手之下的骨骼却比金属脆弱,在锤击下向内折断,导致笼手锤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巨人呕出了大口的鲜血,如果没有逆天改命的恢复能力,就这样放着不管他就会慢慢死掉了。
这就是神赐者之间的战斗。
神殿的一侧墙壁以及祭坛几乎因为巨人的撞击摧毁的一干二净,只有白色的残垣断壁和站在其中的金色的胜利者还昭示着,这曾经是个供奉力神,彰显力神神威之地。
薇拉脱力的跪坐了下来,止不住的嘤嘤哭泣。
“刚才是你们拖住了那两个神赐者么,”佐恩环顾四周:“哦,不错,还杀了一个。”
“是啊,没错,怎么样?都是尼古拉的主意哦……呐,尼古拉,我们的命运……改变了哦……”薇拉喃喃自语着。
“那个银发的小子,叫尼古拉?”佐恩眯起了眼睛,这个名字他曾在御前会议上听到过。
“尼古拉·伍德?”
“你怎么知道……”泪水依然在薇拉的眼眶中打转,她惊讶的看着佐恩。
“我会负责治好他的,安心吧。”一边说着,佐恩一边向着人群喊道:“我,佐恩,以提坦家族之名,召汝等之中有行医资质格之人,对那边的银发男人施以急救,若能续住性命,日后定有重赏!”
“提坦,这可是皇室啊……这人是佐恩皇子么?”人群中议论纷纷。
佐恩这么一说,反而没人敢自告奋勇来救尼古拉了,大概都想着,要是治不好就要受罚了。
佐恩皱了皱眉,发现自己的幼稚之处了,只得尴尬的咳嗽两声,想着空中竖起食指:“咳咳……若是救活了赏金一万,救不活也概不受罚。”
“我来吧。”人群中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好险啊……如此重要的情报差点就要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失之交臂了。
“你呢,叫什么名字?”佐恩又向薇拉发问。
“薇拉·雪诺……”少女冷冷的答道。
“薇拉,你说什么呢,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这位大人说话,要加上殿下,殿下。”薇拉的养父慌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到薇拉身边,向着佐恩跪下。
“不必拘谨,”佐恩摆了摆手:“况且,谁是谁的殿下……还不一定呢。”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少女手中的木牌。

这是哪儿?
阳光真刺眼啊,我得把窗帘拉上……
啊啊!!
浑身疼。

“殿下!殿下!那孩子醒过来了!”一个曾听过的女声喊道。
尼古拉睁眼看着天花板,不认识的吊顶,装潢着华丽的水晶坠饰和吊灯,不过有些模糊。糟了,意识又要消失了。
“尼古拉……尼古拉!”耳畔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以及伴随而来,不熟悉的噔噔响的高跟鞋声音和另一个有力的步伐声。
“皇子殿下,皇女……殿下……”
“我们先回避吧,让皇女殿下和他独处一会。”男声说道。
——尼古拉·伍德,在下佐恩·提坦,可是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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