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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文库] [丈月城]神兵编年史2 王子与狮子王[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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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9-17 17:23 编辑

  神兵編年史2 王子與獅子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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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丈月城
  插圖:BUNBUN
  譯者:葉廷昭
  圖源: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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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錄入:Naztar(LKID:wdr550)
  修圖: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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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信息
  本文特別嚴禁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和輕小說文庫
  ───────────────────────────
  偉大的強敵「獅子心王」君臨!!
  橘征繼擊退大英帝國軍已過三天──皇女志緒理和征繼仍被困在駿河中,靜待反擊的良機。
  初音也繼承了一族秘傳的「九郎判官義經」之銘,征繼等人獲得了更充實的戰力。這時有消息指出,大英帝國軍的黑王子愛德華攻陷了箱根關要。
  更糟糕的是,擁有獅心王稱號的傳奇英國王者,理査一世也來到皇國日本助陣!尚未恢復記憶的征繼和志緒理,該如何對抗率領深紅軍團的傳奇英雄!?
  跨越悠久的時光,復活者之間終於開戰了!!
  幻想與歷史交錯的霸道戰記,第二集壯闊登場!!

  作者:丈月城(Joe Takeduki)
  寫這部作品時,可以堂而皇之地要求插畫提供「三十多歲帶個拖油瓶的離婚男子」和「四十多歲的雄偉大叔」。這種遠背業界賣萌潮流的作品,也算得上奢侈了吧。
  插圖:BUNBUN
  我喜歡女學生類型,和服和巨乳本來不太好畫。總之,就放手畫畫看吧……!



  「獅心王,你用的劍不錯啊。」
  「呵呵呵呵,不是只有武士用的刀才算是名刀喔。」

  「對了,妳家人把妳培養得不錯。」
  「呵呵,初音好歹也是個大小姐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妳的身材發育得不錯。」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9-17 17:24 编辑

  第一章 黑騎士的陰影下

  1

  天龍五十八年,十月。
  時過中旬,秋意也越來越濃了。
  常言道,秋天是滿足口腹之欲和活動筋骨的季節。不過,橘征繼現在居住的駿河市,要享受這樣的樂趣是困難了一點。
  畢竟,眼下敵軍壓制著駿河市『外圍』。
  「泰世,大英帝國的部隊來犯,已過幾天了?」
  「第六天了,很快對吧,馬上就要一週了。」
  征繼和他少數的朋友之一,小此木泰世交談。
  他們同是私立臨濟高中二年級的同學,二人在所屬的二年二班教室碰頭。
  駿河市內發佈了戒嚴令,臨濟高中卻再次開課。
  可是,這不代表他們的生活回歸日常。打著《維新同盟》名號來犯的大英帝國軍──動用強勢武力支配了靜岡縣區域。
  縣內的五大鎮守府,已有四座被攻陷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這塊駿河之地。
  多虧騎士侯‧秋瀨立夏碰巧來到駿河鎮守府──以及橘征繼的努力,才勉強阻止了維新同盟的軍團進擊。
  問題是,敵軍依舊逗留在靜岡縣內部。
  出入駿河市的交通網,全部受到維新同盟封鎖,鐵路和汽車都無法通行。
  駿河市和周邊地帶,始終是陸上孤島的狀態。
  五天前,英軍來犯時發佈的戒嚴令尚未解除。通常,教育機構在戒嚴時期是放假的。
  然而,征繼等人就讀的高中重新開課了。
  這和努力求學,不屈服於軍隊暴力的崇高思想沒關係。
  反正逃不出駿河,大家也沒事可做。不如召集市內的學生和教師,稍微上點課……純粹是這樣而已。
  「到頭來,我們比較像是來學校聊天的呢。少了從市外通勤的老師和學生,也沒辦法上平時的課程嘛。」
  「想看電視打發時間,也接收不到電波呢。」
  讓電波、無線電、念波失效的念導術,稱為《念導擾亂》。
  戰事爆發後,駿河就受到嚴重的擾亂。電話、電視等日常家電機械也不能使用。
  「是說,靜岡縣的電視台總部位在駿河,所以縣內住戶才看不到電視吧。可以接收到關東或愛知電波的地區就另當別論了。」
  「意思是大家受到我們牽連囉。」
  「說不定,這也是維新同盟的算盤吧,可能盡量不想讓縣民得知多餘的情報──啊啊、對了對了。」
  泰世忽然改變了話題。
  「第四堂課,學生和教師都要到校外,進行勞動服務喔。」
  順帶一提,現在是第二堂和第三堂之間的休息時間。
  告知此事的小此木泰世,也是學生會副會長。他對至今沉默不語的『第三位人物』說。
  「勞煩騎士大人……還有皇女殿下,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不必介意,比起虛度光陰,這樣更有意義。」
  對方典雅高貴的回應,令泰世縮起脖子,說了一句不敢當。
  看著『同學』怯生生的反應,那位少女莞爾說道。
  「大家是一起讀書求學的伙伴,請不用這麼拘束沒關係。」
  「話雖如此,這對身為庶民的我太困難了。」
  和征繼平等對談的泰世,在少女面前特別恭敬嚴謹。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眼前這位人物,不久前成為駿河市家喻戶曉的名人,她就是皇族公主藤宮志緒理。
  泰世和征繼站在她座位前談話。
  另外,這位年輕貌美的皇女殿下,將一頭白金色秀髮綁成馬尾,身上穿著學校指定的制服。
  「我記得……殿下芳齡十六對吧?」
  泰世嘴上說要保持拘謹,卻主動向公主攀談。
  這個男性友人和征繼相同,說起來都是我行我素的性格。他面對志緒理不卑不亢,用的也是不太正統的敬語。
  「是的。」
  「那麼,妳和我們同為二年級是──」
  「算是跳級吧。我好歹是有接受轉學考的,跳級則是評判成績的結果。」
  志緒理俏皮地加了一句。
  「當然,我得以和自己的騎士征繼大人同班,這是校方的貼心顧慮吧。」
  「我想也是。」
  嚴格來說,藤宮志緒理也是一位學業優秀的學生。
  她不但輕鬆跟上二年級的課程,在課堂問答和小考上也展現全科滿分的知性。
  唯一的例外,就是『身體虛弱無法參與』的體育課了。
  ……不過,征繼知道事實真相。
  皇女殿下的健康沒問題,她是要隱瞞自己『實為運動白痴』的最高機密,才拒絕參與體育課的。
  然而,這位美豔動人的公主,面不改色地說出下面這番話。
  「現在駿河情況危急,也許我不該說這種話……可是,我真的覺得非常幸福,我很久以前就想體驗這樣的學生生活了。」
  她還不忘獻上一個婉約的笑容。
  以前,在接受新聞採訪時所表現的設定,她並沒有遺忘。這些小戲碼演久了,也加深了她佯裝乖巧的本事。
  據說志緒理在羅馬留學時,跳級念到了大學。
  在日本就讀高中,是要營造出『年輕薄倖的皇女』形象。事實上,未來要奪取天下的皇女殿下勤奮好學,除精通一般教養之外,對政治、外交、各國文化、歷史、軍略也有長足的涉獵……生對時代的話,她有資格成為一流的軍師。志緒理就是這麼優秀。
  「對了,副會長。」
  泰世身為學生會成員,志緒理都是稱呼他的職銜。
  她本人大概是隨口相稱的,只是當中有種『公主尋問家臣國家情勢』的高貴口吻。
  「來到學校的學生,果然不多呢。」
  「不少人認為,現在不是來上學的時候嘛。」
  下課時間的教室閑靜空曠。
  學生人數不多,今天的出席率才五成多。
  「前天晚上以來,維新同盟就沒有發動攻擊了……何時會重啟戰端,誰也不曉得啊。我能理解他們想待在自家的心情。」
  「可是,副會長你有不同想法吧?」
  「我肩負學生會的責任嘛。其他學生都來了,我也不能裝死。況且,來到學校……應該說來到宿舍附近,有騎士侯大人保護啊。」
  好友答覆皇女,斜眼望向征繼。
  「我很期待你驅逐維新同盟的實力喔,征繼同學。」
  「我當然願意略盡棉力……」
  征繼聳肩對答。他已經告訴校方,自己有能力操作巨兵軍勢,並且運用這股力量保衛了駿河市。
  如此一來,才能獲得『皇女殿下的騎士』該有的通融。
  「不可否認的是,世上有很多超出我能力範圍的事情。你就當作我是大家溺水時,剛好出現的一根救命稻草就好。」
  「不是大船也就罷了,你好歹也讓我們相信你是一艘救命小船吧。」
  泰世很乾脆地接受了同學是騎士侯的事實。
  他知道征繼失去記憶,以及異常強悍的打架能力。聽到這個事實,他反而有種「原來如此」的表情。
  就在皇女、騎士侯、男學生聊到興頭上時。
  「……光是這一刻,這座學校就有兩位騎士侯。」
  一道嘹亮剛毅的少女嗓音,介入了他們的對話。
  來到教室的是一位黑髮美女,她身上穿的是皇國陸軍將校的軍服,而不是臨濟高中的女生制服。
  泰世吃了一驚,軍服少女接著說。
  「就算稱不上救命小船,也能給出某種程度的保證。」
  「是秋瀨大人啊。」
  「好久不見了,土──不、橘大人。皇女殿下貴體康健,也真是再好不過了。」
  黑髮少女的腰帶上,掛著帶鞘的日本刀。
  這身英姿,正是駿河鎮守府城代‧騎士侯秋瀨立夏的風采。這樣一位印象深刻的美人,征繼是不可能認錯的,他說。
  「也不到久別的程度吧,我們昨天和前天都有見面啊。」
  「的、的確,這倒是。」
  征繼出言提醒,立夏稍微慌了。
  三天前的夜晚,征繼代替她擊退了維新同盟的神威。隔天,立夏特地登門拜謝,第二天也前來鄭重表達謝意。
  而今天,秋瀨立夏又過來了。
  她甚至抛下軍務,來到授課中的校內。
  儘管駿河鎮守府和臨濟高中是『近鄰』,開車往來不用半個鐘頭。
  態度莫名殷勤的立夏,也具備將家『公主』的身份。她的父親名為秋瀨象山──是統轄東海道地區的地方總督。
  「對了,秋瀨大人,敢問妳今天有何貴幹呢?」
  「是、是的。我和橘大人立場相同,都是守護駿河的騎士侯。」
  立夏說話時,不好意思直視征繼。
  「有機會應該多多交流,好好瞭解彼此才是。若……若你不嫌棄的話。」
  「原來啊,交流騎士侯的心得是嗎?」
  「是,正是。交流騎士侯的諸多心得。」
  「有必要特地到學校來嗎?」
  「我、我剛好有空。我也擔心打擾到你,但又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就冒昧來訪了。」
  「確實,秋瀨大人目前是駿河最繁忙的人了。」
  「不、不敢當。既得皇國之位階,這便是我當為之事,懇請包含。」
  立夏鼓起勇氣和征繼交談。
  與其說是在交換騎士侯心得,不如說是一位少女壓抑著害羞的心情,向『心儀人物』示好的大膽行動。

  征繼決定不去多想,逕自點點頭。
  他喜歡性情含蓄的大家閨秀,但直率表露愛慕之情的女孩也很可愛。
  不論秋瀨立夏是哪種女人,至少充滿魅力是無庸置疑的。她的心意也令人愉快,征繼對她說。
  「那好,在教室站著談話也不妥,我們去外面吧。」
  「好、好的,我很樂意。」
  「呃呃、征繼同學,再兩分鐘就要上課囉?」
  「抱歉啊,這也是工作的一環,幫我向老師打點一下吧。」
  征繼在開心的騎士伙伴面前,義正詞嚴地拜託好友。
  另一方面,君主藤宮志緒理聽聞他和立夏的對談,一時間透露慌張的表情,她輕咳一聲說道。
  「那個、征繼大人。你們要談騎士侯的話題,也讓初音同席吧。」
  「為什麼呢?」
  「你想嘛,我們之前不是說……她也要繼承橘家代代相傳的《銘》嗎?你們騎士侯之間的對談,想必對初音有益處的。嗯嗯,就這麼辦吧。何況仔細想想……」
  志緒理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語氣天真地說。
  「我也該參加你們的議論吧,回應你們騎士的忠誠,也是皇女的義務。」
  「……原來如此。」
  莫非,皇女在嫉妒他們『比翼雙飛』嗎?
  征繼吟味著不敬的猜測,同意志緒理的要求。立夏對突如其來的發展感到意外,偏偏又沒辦法反駁,只好乖乖答應了。

  2

  「所以呢……現在正是飛躍的時候喔,大哥!」
  「初音,妳這想法所為何來,我完全搞不懂。」
  橘初音認真宣言,征繼淡然以對。
  秋瀨立夏登場已過二十分鐘左右,一行人從剛才的二年二班教室,移動到校舍外的露天咖啡廳,進行了上面那一段對話。
  現在是第三堂課的上課時間,周圍沒有其他嘈雜的聲音。
  志緒理和立夏也在場,泰世就沒有跟過來了。
  「其實今天的課程中,初音一直在思考某件事,沒有專心聽課。說來說去,現今的駿河啊──不對、現今的日本需要橘初音這樣的大英豪喔。」
  「光明正大說自己偷懶的大英豪,是不是哪裡怪怪的。」
  初音是一年一班的學生。
  征繼去教室找她出來後,這位志緒理的專屬女官一坐上露天咖啡廳的位子,就開始說出莫名其妙的話來。
  初音的話題太過唐突,征繼才代表眾人吐嘈。
  「妳所說的飛躍,是指……」
  「當然是成為騎士侯囉,初音也拿到珍藏的《銘》了。」
  「是說,妳很確定自己會成為英傑就對了。」
  「不是嘛,在這種場面下,吹牛也要搬出氣派一點的名號啊。事後再補充那是初音的個人感想就行了,大哥。」
  「原來啊。」
  「那些自稱創作者的傢伙,也差不多是那樣啦。」
  「我聽說自稱製作人的,也多半是誇大其辭。」
  「初音,還有征繼大人,你們是不是稍微離題了?」
  志緒理婉轉規勸他們修正談話方向。
  「現在,初音持有的──橘氏傳家寶,九郎判官是一大問題。」
  「沒錯沒錯,公主妳說得太對了。」
  和高貴的女主人對答如流,初音果真大器。
  她從書包裡拿出藍色的卷軸。相傳是《九郎判官義經》之銘具體呈現的產物,算是大有來頭的東西。
  另外,初音一如往常,打扮成『窈窕淑女』的風格。
  銘仙和服搭配褲裙和靴子,是一種古風純僕的女學生制服。
  「橘氏一族五十年來,沒人能使用這項東西……也沒人知道繼承的攻略手段。」
  初音以稀鬆平常的語氣,說出下面的恐怖情報。
  「曾經有七、八個挑戰者,全都在繼承儀式的過程中死翹翹了,絲毫沒有可供參考的情報啊。」
  「有這麼多的挑戰者,不愧是血性剛烈的橘氏一族啊……」
  「有一陣子啊,好像很流行用這個考驗代替成人式喔♪因此,我們族裡的年輕人口不多就是了。」
  「原來如此,挺有趣的呢。」
  聽了皇女和初音的對談,立夏感觸良多地說。
  「這跟某個國家的獵人很相似呢,聽說他們要獨自獵殺一頭獅子,才算得上是獨當一面的人。」
  「立夏大人,這也是武士的氣魄嘛。」
  立夏是比自己更快當上騎士侯的女傑,初音笑盈盈地對她說。
  「古時候的日本人也很野蠻啊,好比切開自己的肚子,或是割下敵方大將的頭顱,作為論功行賞的證據之類的。」
  「也是。實際上,我在繼承安綱的時候……」
  源氏寶刀《鬼切安綱》。立夏從腰帶解下日本刀外形的《銘》,靠在椅子上面。
  年輕的女騎士侯看了愛刀一眼,語氣懷念地說道。
  「大家都說繼承失敗會丟掉小命──當初我也是一直被嚇唬呢。」
  「對了!我有事情想請教立夏大人。繼承《銘》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啊?妳又是怎麼成功的呢?」
  「告訴妳是沒關係,但應該派不上用場吧。」
  「咦?」
  「繼承安綱或九郎判官這種高級的《銘》時,用來考驗的儀式都是不一樣的。寄宿在銘上的意志,每次會配合考驗對象而改變內容……我學到的知識是這樣的。」
  聽聞立夏的解釋,征繼也點頭同意。他繼承土方歲三的《和泉守兼定》時,也感受到當中有某種意志。
  東海道首屈一指的騎士侯,立夏又說了。
  「說穿了……繼承儀式頂多是開頭,真正重要的是成為騎士侯以後的戰績,那些《銘》也很清楚這一點。」
  「唔嗯唔嗯。」
  「雖說有死亡的危險,也終究是測試罷了。妳就抱著在斷崖絕壁玩高空彈跳的心情,盡自己所能就是了,橘。」
  「瞭解了!」
  立夏很自然地直呼初音的姓氏,初音也精神飽滿地答話。
  她們交談的方式,活像運動社團的前輩和後輩。二人都是精通武藝的『武鬥派』少女,說不定這方面的波長特別契合吧。
  以馬虎的精神論結束這個話題後,立夏沉聲說道。
  「當下有許多令人費解的狀況……有一點我特別在意。」
  「是什麼事呢,立夏大人?」
  女騎士口吻嚴肅,志緒理隨即反問。
  立夏正襟危坐,凜然面對自己敬重的皇女殿下。
  「我在意的是,畿內將家的軍團侵略駿河前,跑來襲擊我的那個女人。她用奇妙的力量迷惑我──那時候我也有快要失守的覺悟了。」
  這起事件導致立夏昏睡不醒,橘征繼才代為出征。
  「殿下說過……那個人可能和英國王家有關是吧?」
  「我也不敢肯定,只能說可能性不低。」
  聖獸‧天龍公之孫,皇女靜靜地頷首。
  志緒理推測,那個和英軍脫不了關係的金髮妖女──或許和自己同樣是王族公主。
  換言之,對方可能身負齊天聖獸的血統,擁有神秘的力量。
  「她用來迷惑我的手段……確實是接近魔術或妖術之類的強大力量。要是她接連發動那種術法,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萬一日本各地的達官顯要,乃至皇都的女皇陛下,都被妖術迷惑的話──」
  立夏不安地嘀咕,志緒理馬上反駁了這個說法。
  「不、我想這不必操心。」
  「此話怎講呢?」
  「若能自在發動那種強大的力量,不必興兵開戰,日本早就被大英帝國佔領了,想稱霸世界也絕不是夢想。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我猜實際使用時,有嚴格的制約才是。」
  例如,在特定的時日或使用條件下。志緒理提了幾種預測,她笑著對立夏說。
  「我們不妨這樣想,英國是為了對付立夏大人,才特地使用珍藏的王牌……結果他們的行動失敗了。暫且遺忘妖術的威脅,我想是不要緊的。」
  「原來如此,真有道理。」
  皇女有條無紊的解釋深具說服力,立夏也理解了。
  立夏微笑點頭,再也沒提起那個『神秘女子』的事情,更沒有掛懷的神情。
  縱然細心戒備,也不會過於恐懼、杯弓蛇影──
  這種態度堪稱豪傑的器量,秋瀨立夏當真是一時之選。有件事要先告訴她才行。
  「秋瀨大人和初音,我有事情要跟妳們說。」
  征繼娓娓道來。
  「想不到……橘大人失去記憶了。」
  立夏在駕駛座握著方向盤,神色茫然地說道。
  征繼就坐在立夏旁邊的副駕駛座。女騎士侯駕駛的國產跑車,奔馳在通往駿河鎮守府的山道車速本身過快,駕駛起來倒是一點也不危險。
  ……由於失去記憶的關係,橘征繼無法使用正常的方式補充靈液──
  稍早,征繼簡單說明自己的弱點。如今他們在汽車裡,繼續談論剛才的話題,理由是立夏必需回到鎮守府。
  「我只有這兩年來的記憶。」
  「意思是,你不記得自己過去的生平……還有真正的名字?」
  「是的。」
  征繼爽快承認,立夏更加吃驚了。
  另外,駕駛座上的方向盤和座位,明顯不是標準配備。
  那些都是後來改裝的。立夏開的是手排車,而非自排車。軍隊不會提供這種車子,想必是立夏的私人物品吧。
  看得出來,她似乎很喜歡汽車。
  「……不過,我認為你的真名昭然若揭了。畢竟你使用和泉守兼定的方式,就像在運用四肢一樣熟練──」
  「饒是如此,我不見得就是『原本的持有者』啊。」
  征繼究竟是不是『土方歲三』呢?
  這是一個很難斷定的問題。從志緒理開示的記憶片斷來看並不是,卻又無法完全否認。
  說實話,征繼並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土方歲三。
  可是,秋瀨立夏對橘征繼的好感,是出自這個可能性的。
  關於這個問題,征繼要先和她說清楚。她是自己和志緒理最值得依靠的伙伴,征繼不希望彼此間隱藏不安定的火種。
  「秋瀨大人。」
  征繼呼喚立夏,語氣比平時略微強硬。
  「對妳來說……我的真名很重要嗎?」
  「是、是的。」
  「但──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不論我的名字是不是土方,能和妳一同抵禦外侮都是無上的光榮。」
  「…………」
  「真正的勇者,是最難能可貴的同伴。有幸遇到妳,我真的很開心。」
  「我──我怎麼會是勇者呢,請別說笑了。」
  「我不是在說笑。假如要我在這裡挑選戰友和妻子,我一定會選擇秋瀨大人的,妳就是這麼了不起的人物。」
  「戰友和……妻子──!?」
  立夏突然狂踩油門。
  瞬間暴衝的車子,很快又減速了。想來她是大受動搖,不小心踩得太用力了。巾幗不讓鬚眉的立夏,難得這般狼狽。
  「橘、橘大人。你、你說妻子,這玩笑是不是太過了……!」
  「為什麼?秋瀨大人強悍、賢慧、勇敢、器度過人,男人都想娶這種女性為妻吧。」
  「以、以前沒有人對我說過這種話……」
  「那是這個國家的男人沒眼光。」
  「橘大人──」
  「叫我征繼就好。」
  立夏用姓氏稱呼征繼,征繼嚴肅地說道。
  「這樣稱呼容易和初音搞混,不好辨認。妳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大家都是戰場上的伙伴,不必拘束。」
  「那……那征繼先生如何呢?」
  「當然可以。」
  馳騁沙場的同志,就該推心置腹才是。
  決意坦承相對的征繼,木訥地向立夏攀談。所幸立夏也不排斥,她在緊張之餘,也誠摯回應征繼。
  撇開土方歲三的話題不說,總之雙方要先拉近距離。
  就在征繼的努力奏功時,坐在後座的志緒理,沉默良久後終於開口了。
  「你……你們二位騎士侯,談得很熱絡嘛。」
  皇女殿下的聲音,聽起來有股莫名的諷刺意味。
  其實,志緒理也跟他們一同搭車前往鎮守府。相反的,同為女性的立夏慌張回答。
  「不、不敢當,殿下!」
  「別緊張,看你們感情不錯,是一件好事情啊。」
  皇女的聲音,已感覺不出諷刺的味道了。
  後照鏡裡,映照出志緒理平時『文靜優美』的溫柔笑靨。也許是征繼誤會她了──應該是誤會吧?
  總之,志緒理維持著公主的優雅氣質說。
  「立夏大人,妳有收到令尊從名古屋傳來的命令嗎……?」
  「是,傳令今早剛到駿河鎮守府。對於這件事,我想跟殿下還有土──征繼先生共同參詳今後的事宜。」
  在無法使用電話或郵件的情況下,對外聯絡是仰賴隨獸進行的。
  擔任東海道將家總督的父親和女兒立夏,也是利用『隨獸傳令』這種原始的咒術手段來互通訊息。
  「對了,殿下有接到東京皇城的指示嗎?」
  「沒有,音訊全無啊。搞不好,皇城方面很希望我就這麼行蹤不明吧……這聽起來不像玩笑話,反而很困擾對吧。」
  志緒理聳聳肩,立夏也剛毅地笑了。
  汽車載著兩位少女和征繼攀上山道,沒有其他車輛在戒嚴令下的軍用道路行駛,整條路開來暢行無阻。
  不久,車子開到了鎮守府的腹地內。
  鎮守府位於駿河市最高的高台,別名日本平。從以前就是一個有名的風景區,可以眺望富士山和駿河灣的景色。
  高級軍官專用的停車場,有城代專用的停車格。
  立夏將愛車停在專用停車格後,三人一同漫步在鎮守府內。他們的目的地是鎮守府中央的護國塔。
  護國塔是高四十公尺的磚瓦建築,給人古老的鐘樓印象。
  前往護國塔的路上,不少軍人紛紛報以敬畏的目光或行禮致意。他們的舉動──不光是位高權重的城代和皇女殿下在一起的關係。
  征繼本人也是執掌巨兵軍勢的騎士侯。
  騎士侯在軍隊裡,是享有高級將校待遇的階級。
  再者,他是前幾天打下勝仗的大功臣,此外還有一個傳聞。
  (他是土方大人嗎……?)
  (我也聽說他應該是土方大人……)
  (大家還說,佩刀的銘顯然是和泉守兼定嘛……)
  走過身旁的士兵和軍官,各個竊竊私語。
  這裡不愧為軍事設施,除了立夏以外──也有人注意到征繼操縱的巨兵,使用天然理心流的劍技,以及和泉守兼定之《銘》。
  於是乎,傳聞甚囂塵上。
  也幸虧如此,駿河的軍人對橘征繼抱持最大的敬意。
  征繼思索著奇妙的發展,來到了護國塔大廳。隨行的兩位女性聊起實務的話題。
  「掌管秋瀨家的父親,從富士山的北方──亦即山梨方面出動軍團,意圖將維新同盟趕出靜岡。首先要攻下的,是他們用來作為重要據點的富士鎮守府……富士鎮守府離駿河這裡才數十公里的距離。」
  「換言之……位在駿河的立夏大人,也要呼應行動囉?」
  「我們還打算配合關東州軍,還有最主要的東方羅馬的日本駐留部隊。當然,父親也在著手進行這方面的準備了。」
  立夏理所當然地談到軍略的話題。
  她的用意,一方面是在非常時期對皇家公主善盡說明的義務──另一方面是認同志緒理的見識過人。
  皇女志緒理和騎士侯‧秋瀨立夏。
  這兩個人逐漸培養出更深厚的合作關係了。
  征繼滿意點頭的瞬間,現場意外響起了鈴鐺的聲音。一隻巴掌大小的白色狐狸,幻化在立夏的肩膀上。
  擔任傳令的小型隨獸管狐,帶來了情報。
  「……什麼?」
  管狐帶來的情報,令立夏極為錯愕。
  不只立夏,志緒理和護國塔大廳裡的軍人們都受到很大的衝擊。唯獨征繼一個人默默地聆聽戰報。
  「箱根關要──才半天就被攻破了?」
  立夏喃喃自語,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箱根關要』號稱關東最難攻克的重鎮。位於險峻山地的箱根一帶,分別在四個地點設立了鎮守府。
  第一、第二、第三、第四鎮守府,各有複數的騎士侯常駐。
  這些騎士侯都是侍奉關東將家的資深武人,總數十名。旗下統領的巨兵‧神威共有四百騎以上。
  不僅如此,四大鎮守府各有一尊念導神格。
  依序是《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大神格。這種龐大的陣容,守護著皇國日本的中樞‧關東地區的西部地帶。
  據悉,固若金湯的箱根,竟被『一人之力』攻陷。
  「那麼……大英帝國有新的復活者囉?」
  一聽到敵方『愛德華』的名號,志緒理低聲說道。

  3

  黑王子愛德華年僅十六歲時,就開始立下了輝煌的武勳。
  那一場大戰,後世稱為『克雷西之役』。時至二十世紀末的今天,在戰史研究者之間也是很有名的戰役。
  西元一三四六年,是大家熟悉的中世紀歐洲時代。
  對愛德華來說,則是一段懷念的青春過往。
  他習得了英國王子該有的見識,磨練出騎士的高超武藝和人品,從征戰生活中提升自己身為武將的本領──那是一段這樣的時光。
  當時,英法兩國處於交戰狀態。
  也就是所謂『百年戰爭』的初期階段。兩國在法國境內的克雷西村,展開了一場決定雙方命運的大戰。
  英軍兵力一萬,法國共有四萬大軍……
  然而,英軍仍在克雷西大獲全勝。那時候的英軍總大將,是愛德華的父親,英王愛德華三世(父子倆同名,很容易搞混)。
  父王將兵力一分為三,對決法國的大軍。
  王子愛德華率領其中一支部隊,對勝利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這場戰爭揭開了傳說的序幕。年輕名將愛德華王子的英雄傳奇,在克雷西之役十年後的『普瓦捷之役』攀上頂峰。
  這次擔任總大將的愛德華率領六千兵馬,決戰法國的三萬大軍。
  雙方的兵力差距更勝克雷西之役。可是,愛德華同樣打下了一場漂亮的勝仗,甚至還抓到了法王約翰二世作為人質。
  捕獲法王的英國,取得了莫大的贖金和外交上的優勢。
  另外,英法兩國的大戰,在愛德華病死後依舊持續到一四五三年。在後期登場的『法蘭西救國少女』正是貞德。
  之後時光流轉,到了一九九八年──

  「聽說當今之世,那位叫貞德的小姐頗有人氣啊。」
  重新降臨人世的復活者『黑王子』說道。
  按照預定,今天他就要拋棄黑騎士卿這個暫用的稱號了。
  「不過,身為英國好漢……我要藉這個機會讓大家知道,本人愛德華也不遑多讓。」
  就在出兵攻打箱根關要的當天上午。
  他一大清早,從靈峰富士旁的富士鎮守府出陣。接著向東進擊,直取箱根關要──
  如今,愛德華騎在翼龍背上,悠閒翱翔箱根的上空。
  短短幾小時內,他悉數擊破箱根鎮守府的所有日本軍勢,穩操勝券的他心情很從容。
  敵人是皇國日本的藍色武士‧五百騎神威。
  愛德華率領一千騎黑色巨兵相抗,那是英軍主力十字軍的高級種──嘉德騎士。
  愛德華的軍團正在廣大的湖口‧蘆之湖上空布陣。
  四大鎮守府立於這座湖的東南西北,東方的第一鎮守府有念導神格《青龍》守護,南方的第二鎮守府有《朱雀》,西方的第三鎮守府有《白虎》,北方的第四鎮守府有《玄武》。四神一體的守護神奮戰不懈,力抗英軍侵略。
  遺憾的是,終究不敵黑王子率領的一千騎嘉德騎士。
  愛德華的騎力為一二五六,他召集整整一千騎發動突擊。
  「嘉德騎士啊,你們打得很好。我愛德華衷心贊賞你們的勇氣!」
  愛德華鼓舞在蘆之湖上空組織陣勢的黑色騎士。
  一般來說,大英帝國的主力巨兵‧十字軍是白色的基調。愛德華率領的兵團全身上下都是『漆黑』的。
  中世紀時,愛德華也是身穿黑色戰甲馳騁沙場。
  黑王子之稱由此而來,這也是他旗下巨兵全是黑色騎士的理由。
  「是說,真沒想到我有機會在極東之地作戰呢……」
  愛德華說出心中感嘆,眺望著自豪的麾下騎士。
  目前,這些巨兵在晴朗的藍天上披露擅長的陣勢。首先,一千騎之中的三百騎化為『弓兵隊』向上飛升。
  這支部隊,沒有使用普通巨兵的標準武裝‧銃槍。
  三百弓兵全數裝備『長弓』。此乃愛德華引以為傲的異能──武勳《克雷西射手》賜予他們的新武器。
  沒錯,就好比駿河鎮守府的騎士侯,授予部下『日本刀』一般。
  另外,愛德華騎著翼龍優雅飛行,遠離自豪的騎士團一公里左右。他判斷自己沒必要在陣前督軍了。
  「以往我在克雷西的山丘,以及普瓦捷達成的偉業,這次將在日本名動天下……我的命運也真是奇幻莫測啊。」
  三百弓兵提升高度後,盤據在高空的位置。
  大約是距離蘆之湖水面四百公尺的高空,剩下的七百騎嘉德騎士圍住弓兵隊。
  只不過,他們的高度下降到弓兵隊的一百公尺下方。
  這情景很類似『弓兵隊先在山丘上布陣,底下聚集騎兵隊守護整座山丘』。
  愛德華很擅長這種『英國式』的布陣。
  「王子。似乎、還有殘黨。」
  「喔喔。」
  愛德華聽到耳邊傳來警告聲。
  那是坐在愛德華肩上的小人偶──嘴裡發出的少女嗓音。
  人偶是身穿水手服的金髮少女。體型雖小,製作功夫卻極為精巧。上面附有英國軍隊的念導精靈‧摩莉安。
  愛德華本身也察覺到念的動靜,觀望自己感應到的方位。
  ……在蘆之湖南邊,一個叫作箱根山口的位置。
  那裡設有箱根的第二鎮守府,是一座擁有星形城牆的要塞,在皇國日本被喻為『五稜郭式』的鎮守府。
  第二鎮守府中,有三十二騎日本巨兵‧神威殺向空中。
  目標是在蘆之湖上空布陣的一千騎嘉德騎士……
  「那種攻勢,在日本稱為『神風』是吧?」
  「應該、是的。」
  軍團長和念導精靈沒有多餘的對話了。
  愛德華也不在意,他駕馭翼龍落下,在蘆之湖水面上輕快飛翔,往東北方行進。
  這一帶靠近岸邊的水中,有一座紅色的鳥居。
  聽說那是箱根神社──日本式神殿有名的入口象徵。
  稍早愛德華瞥見那樣東西,被鳥居散發的異國情懷所感動,決定事後好好參觀一下。
  黑王子已急於觀光了,他的上方爆發了一場戰事。
  ……三十二騎藍色神威,全力衝向大英帝國的黑色大軍。
  ……負責迎擊的是在低空待命的一隊嘉德騎士──為數一百左右的部隊。
  ……兩軍動用銃槍,正面開火互擊。
  ……不過『弓兵隊』也在同一時間彎弓搭箭。這三百騎黑色騎士在更高的空中布陣,綜觀箱根全體。他們左手的鋼製長弓異常巨大,幾乎勝過全長八公尺的巨兵。
  ……之後,三百騎弓兵的右手,一同冒出了光箭。
  ……在低空和黑騎士互擊的神威──亦即『攻勢受阻』的神威,被漆黑的弓兵隊從更高的位置全力射擊。
  ……光箭如雨,無情貫穿三十二騎神威。
  ……藍色日本兵的防禦結界和裝甲,在英國箭矢前如紙張一般脆弱不堪。
  ……才一、兩分鐘的攻防,箱根守備隊的殘黨就全滅了──
  「太弱的敵手,打起來也沒滋味啊。」
  愛德華喃喃自語,看著皇國巨兵以身殉戰。
  他輕易打下難攻不落的『箱根關要』。
  這是很不得了的武勳,愛得華本人卻不覺得光榮。他只是單純地率軍攻入,正面擊破箱根守備隊,僅此而已。
  根本是仗著騎力和精兵,才取得的霸道勝利。
  有實力顛覆六倍戰力差距的黑王子,可不好意思誇耀這點程度的勝利……
  一想到這裡,傳說的王子苦笑道。
  「不行不行,多虧士兵的奮鬥和神的恩寵才大獲全勝。現在要贊賞部下的偉業,按捺想要比試軍略的心情才對。」
  愛德華重整心情,對肩上的精靈寄體說。
  「摩莉安,麻煩妳查個資料可好?」
  「請說?」
  「我聽說,箱根自古以來是很有人氣的療養聖地。我也想泡在日式溫泉中,消除戰爭帶來的疲勞,幫我找風評上佳的溫泉吧。」
  「瞭解了、不過。」
  「有什麼問題嗎?」
  「是。這次、我也……不方便混浴。」
  「妳等一下。這種利用身份之便,玩弄少女的惡習我是誓死排除的。況且,妳的身體是人偶好不好!」
  「此言、差矣。我等高位精靈、也是有、一定的人權。」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跟妳說,如果有人問我喜歡年長或年幼的女性,我絕對是喜歡年長的!」
  「原來、如此。」
  當愛德華和部下悠哉閒聊時。
  他騎乘的翼龍,貼近蘆之湖的水面飛行。瞬間,黑王子敏銳感應到──有一道微弱又銳利的殺氣,瞄準自己的腦袋。
  「拜託了。」
  愛德華下達一個簡單的指示。
  隨後,嘉德騎士出現在飛翔的翼龍身旁。
  蘆之湖岸邊,飛來一發槍彈──狙擊手用步槍射出的兇彈,被英國巨兵的裝甲擋下。
  黑色巨兵也還以顏色,發射手中的銃槍。
  閃光炸毀了狙擊手潛藏的岸邊大樓,永久封殺了敵人的追擊。
  開槍的想必是箱根守軍,而且是很熟練的狙擊手。
  「看我獨自一人,就見獵心喜是嗎……太失策了,狙擊對付不了強大的騎士侯。」
  愛德華在敵人開槍前,都沒感應到殺意和念。
  另外,敵人在風勢強勁的湖面上,精準狙擊飛行目標的頭部。
  這幾點一再顯示,對方是實力高超的狙擊手。然而,當對方以為狙擊對愛德華這種級數的騎士侯有用,就已經失策了。目標若是缺乏實戰經驗的日本騎士侯,或是英國騎士中經驗尚淺的貨色,那就另當別論了──
  就算愛德華享受觀光,看起來非常悠揚自在。
  在剎那間重拾臨戰的心態,對這個男人來說並不困難。
  還有一點是,騎士道協定設下許多規範,禁止軍隊攻擊民間建築物。被用作軍事目的則算是例外,剛才的報復攻擊完全沒有問題。
  「對了,我在駿河看到的刀之騎士侯……他也展現了相同的本事呢。」
  前幾天,愛德華遇到了一個『絕對是勁敵的男人』。
  想起那次短暫的邂逅,愛德華露出了剽悍的笑容。除了他以外,大元帥凱撒早晚也會從東方羅馬來到日本吧。
  沒錯,真正的戰鬥才正要開始,現在只是前奏罷了。

  4

  征繼搭乘立夏的車子,造訪駿河鎮守府的當天傍晚。
  他和主公志緒理一同回到了學生宿舍。
  說是宿舍,其實整棟樓都是皇女專用的。初音『窈窕淑女』的裝扮多加了一件圍裙,正準備做晚飯。
  菜色是秋刀魚乾、蘿蔔沙拉、燉煮羊栖菜、醃醬菜、白飯、味噌湯。
  吃完樸素的晚飯後,征繼和志緒理兩人獨處。二人來到讀書室,那裡算是提供給住宿生的小型圖書室。
  不過,皇女只顧看著書架上的書,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征繼率先開口說。
  「難道,妳在生氣嗎?」
  「怎麼會,我哪有理由生氣呢。」
  志緒理立刻回答。
  她的語氣很快,夾雜著不悅的味道。征繼說了一句原來如此,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麼。
  這下子,皇女殿下的表情真的不高興了。
  志緒理對外堅守著溫柔公主的形象,在征繼面前才會鬧彆扭或反射性地發脾氣,表現出最真誠的情感。
  「可是,妳自從離開鎮守府,就一直不太高興。我還在猜測,箱根被攻陷是不是妳生氣的原因呢。」
  「才不是呢。」
  志緒理馬上搖搖頭。
  「維新同盟要進軍關東,最初的關卡就是箱根。我知道情況早晚會變成這樣,他們出乎意料的進攻速度的確嚇了我一跳……但我不會因為這件事生氣。」
  「意思是,妳生氣是有其他理由囉?──啊啊。」
  征繼想通了,他頷首說。
  「那麼,我和秋瀨大人太過親密,害妳不高興了?」
  「!?」
  征繼單刀直入,錯愕的志緒理火大反駁。
  「請不要胡說八道!」
  「其他理由不太可能啊。我身為公主的騎士,卻和公主以外的女性親密交談,培養出肝膽相照的關係,妳看到後忍不住滿腔妒火──這是最有說服力的動機了。」
  「征、征繼大人!」
  「所以,妳才一直不高興。」
  「是你誤會了,我始終保持著平常心!」
  動搖的志緒理矢口否認。接著,她用一種堅定的口吻回話,態度和平時溫柔婉約或裝乖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先不說這些了,征繼大人。今天還沒做對吧,我們去那裡吧。」
  皇女殿下的美麗容顏泛紅了。
  她的內心激昂,語氣倒還算平穩。
  二人前往讀書室中央的桌子,那張桌子和校內的相同,都是簡便的事務用品。旁邊放了四張鐵椅。
  當然,這些東西是用來給住宿生念書或用功的。
  他們無視書本,一起坐上椅子。
  志緒理悄悄伸出右手,撫摸征繼的左手。二人的手掌相疊,正好隱藏在桌子下方。
  『私下交往的高中情侶在圖書室幽會,偷偷牽著對方的手──』
  他們的行徑,和那樣的光景很相似。
  然而,這是必要的儀式。橘征繼無法正常補充靈液,必需靠聖獸的血親或騎士侯分給他特有的神秘之力──
  征繼的身體很冰冷,幾乎形同失溫症狀。
  常態性的靈液不足,導致他的身體不夠溫暖。但志緒理溫柔撫摸征繼的手,試圖分享自己的體溫給他。
  這麼做是有效果的。
  優美的皇女,透過手掌傳遞體溫和神秘之力。
  自從他們立下主從的誓約後,每天偷偷從事這樣的行為。
  「仔細想想,初音也知道我失憶的事了。」
  征繼自言自語地說。
  「我們不用偷偷摸摸了吧。」
  「不行!做這種事絕對不能被看見,太害羞了……」
  志緒理否定提議,羞恥地低下頭來。
  過程中,她依舊溫柔撫摸征繼的手掌,他們的身體也緊密靠在一塊。

  不可否認的,這光景看起來很像恩愛的戀人。
  也難怪缺乏情愛經驗的少女會害羞了。征繼明白皇女的難處,也接受了她的好意。
  「對、對了,征繼大人。」
  志緒理持續溫暖自己的騎士,她說。
  「請不要再說出剛才那樣不謹慎的發言了,我真的沒有生氣,希望你不要隨意揣測我的心思。」
  「是我誤會了嗎?失禮了。」
  公主喜歡逞強的反應實在太可愛了,真令人困擾啊──
  征繼懷著不敬的心思,雲淡風輕地道歉。
  「關於箱根一事。」
  志緒理握住征繼的手掌,改變了一個話題。
  「難攻不落的箱根關要不到半天就淪陷了,這才是嚴重的問題。更麻煩的是──」
  「敵方指揮官的名字是嗎?」
  「是的。說到大英帝國引以為傲的復活者,莫過於霍雷森‧納爾遜提督。堪稱英雄代名詞的法國皇帝拿破崙,也被他逼到絕境……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名將。而今在箱根之地,出現了一位足以和他匹敵的人物。」
  那個年輕的騎士,率領一千騎漆黑的十字軍。
  據說,那些巨兵被稱為『嘉德騎士』,將銃槍化為長弓的武勳也冠有克雷西之名。
  綜合這些情報,不難推斷出指揮官是《黑王子愛德華》。
  「老實說,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沒聽過的日本人佔多數,不然就是在歷史教科書上看過而已。可是,他在英國是家喻戶曉的傳奇英雄。」
  志緒理用微笑掩飾憂慮,道出了那個名字的來歷。
  「他身為英國王子,多次擊敗宿敵法國軍隊。最後不幸身患重病,沒有繼承王位就死了……」
  征繼只知道對方的名字和大略生平。
  不過,他確信就是那個男人。在擊退維新同盟的那一天晚上,他看到英軍的翼龍上──載著一位銀髮的青年。
  那時候的騎士,肯定是愛德華王子。
  或許這也是復活者的直覺吧,征繼有種毫無由來的確信。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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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風雲際會

  1

  極東艦隊所屬‧第一遠征旅團。
  此乃黑王子愛德華率領的大英帝國軍團。
  這支部隊加上皇國日本的畿內將家,就成了日英共組的《維新同盟》。
  進攻東海道的實戰部隊,也是英軍和畿內州軍對半組成的。只是,騎士侯絕大多數是英國人,近八成的巨兵也是十字軍。
  畿內騎士被奉為「上賓」,偶爾才有幸出戰。
  主導權終究在大英帝國手上。
  「日本有句成語……好像叫喧賓奪主是吧。」
  英軍中校格雷森嘀咕道。
  「簡直是在形容我們和畿內將家的關係呢。」
  充滿紳士風情的老軍人,語氣也是嚴謹有禮。
  然而,他的話中含有一絲辛辣的味道。這位老人家,總是面不改色發揮毒舌功力。精靈摩莉安的伶牙俐齒,想必是受他耳濡目染吧?
  愛德華暗自猜測,他說。
  「有什麼不好呢,畿內方面的高層也接受了啊。」
  「是啊,多虧了聖獸和英國王室的庇蔭呢。」
  「說得好。人家不時提供一些不可思議的便利奇蹟,我們也該好好盡忠啊。」
  「畿內總督是被公主的誠意和氣質感動的吧。」
  他們裝出義正詞嚴的模樣,互道幾句虛偽的辭令。
  年輕的中世紀王子和年老的二十世紀現代人,同時露出賊笑的表情。
  「那麼,格雷森。我得去京都討好我們的公主,順便處理各項雜務。麻煩你留守了。」
  「領命。」
  老軍人像個資深的執事,接受了愛德華的請求。
  另外,擔任驅逐艦廷塔傑爾艦長的格雷森,身穿白色襯衫外加領帶和黑色長褲的海軍軍官制服。不過,目前他派任的地點不在船艦上。
  而是日本關東地區西部的『箱根關要』。
  他身為司令官愛德華的副手,必需先逐一掌握箱根地帶,把這裡作為進軍東海道的前線基地。這就是他的新職務。
  目的是構築進軍基礎,攻略皇國中樞‧關東地區和東京。
  「您要如何前往京都呢?」
  「先出海,再從志摩半島進入畿內。」
  今天是攻略箱根後的第二天。
  蘆之湖南邊的第二鎮守府,當中有一座停機坪。
  守護箱根的本來是關東將家的州軍。英軍打下鎮守府後,一併接收了美國製的大型輸送直昇機,直昇機正在停機坪上待命。
  此外,現在英國和畿內將家的兵力,被派遣到箱根各地。
  用意是壓制軍隊和行政設施,以及要求民間各勢力提供『自發性的協助』。
  等愛德華回來,忙碌的情況應該會緩和不少。久經戰陣的勇士格雷森和第一遠征旅團,他們的能力是無庸置疑的。
  肩負指揮官一職的復活者,還有其他任務待辦。
  愛德華邁向直昇機時,有一位少女請他留步。
  「王子,不嫌棄的話,請帶上這個。」
  對方是穿戴貝雷帽和水手服的金髮少女──應該說是人偶才對。
  念導精靈摩莉安附在人偶上,站在格雷森的身後。
  人偶身高一百五十公分,約莫是常人大小。她的手上,還握著進攻箱根時使用的超小型人偶。
  每當她移動身體,關節就會發出聲響,顯示她並非真正的人類。
  「摩莉安,這趟旅行妳沒必要陪我。」
  有念導精靈輔佐,做任何事都很方便,但愛德華還是拒絕了。
  「妳專心處理箱根的任務吧。」
  「沒、問題。摩莉安是高等精靈、附身靈體可以分派各地……並行作業、是可行的。」
  「我知道。只是,我沒有玩人偶的興趣啊。」
  外觀年約二十五的愛德華嘆了一口氣。
  「太常帶著小型的妳,我怕產生一些奇怪的傳聞。」
  「請、放心。根據英軍的調查……皇國日本也有不少成人男性、喜歡這樣的人偶。」
  「我又不是想要同好!」
  精靈面無表情地建言,愛德華反駁後獨自坐上直昇機。
  一趟空中之旅開始了。十四世紀的古人,坐上鐵塊翱翔天際。老實說,翼龍騎起來跟馬匹差不多,愛德華還不覺得彆扭。
  話說回來,機械式的移動倒也不賴。
  畢竟速度快是一大優點。輸送直昇機從箱根飛到沼津港上空,穿越駿河灣進入太平洋的空域。
  之後直昇機沿著日本列島的陸地,往西邊行進。
  東海道的沿岸一帶──從名古屋或渥美半島,乃至伊豆和熱海的制海權,幾乎都被大英帝國軍掌握了。
  遭受襲擊的可能性很低。萬一真有敵人,派巨兵出戰就行了。
  愛德華悠閒享受飛行的樂趣。
  輸送直昇機的座位很硬,感覺不太舒服。然而,騎馬移動更耗體力,想來還是搭直昇機舒適一點。
  從志摩半島進入畿內,再往北方──也就是內陸前進。
  出發後幾小時,直昇機抵達京都市上空。在日本改稱『皇國』之前,京都是王城座落的古都。

  愛德華是第二次來到京都。
  在東海道的侵略作戰開始前,他喬裝成一般外國觀光客,造訪此地和畿內將家的重要對象會談。
  「京都依舊是狹窄的城市啊……」
  愛德華的坐騎,從軍用直昇機改成了黑色的高級轎車。
  駕駛也同樣是交給司機負責。他很擅長隨心駕馭騎乘用的翼龍或馬匹,卻不太會使用機械類物品。
  幸好他有復活者和騎士侯的身份,不愁沒有司機可用。
  這一天午後,愛德華坐在高級轎車的後座,以不負王子之名的優雅風範,恬靜地眺望著京都街景。
  「群山圍繞,路幅狹窄。也罷,我不討厭就是了。」
  京都是一個充滿日本古典意趣的地方,但稱不上是大都會。
  過去,德川家康下令建造的二条城經過數度改裝,到了二十世紀的今天,也被畿內將家當作『宮殿』使用。
  再者,京都御苑是皇家所有的廣大庭園。
  當中有日本皇族先人居住的舊時代宫殿,以及古代特權階級『公家』的古宅,令人想到這裡曾是日本政治中心的過往。
  愛德華在京都御苑的附近下車。
  他想穿著軍服在街上昂首闊步,緬懷自己過去身為騎士的輝煌青春……不過,今天他穿的是便服。
  白色的襯衫配上黑色長褲,搭上一件灰色的外套,模樣甚為樸素。
  由於大英帝國侵略東海道,居住在日本的英國人立場十分尷尬。沒必要在這種狀況下以軍裝示人,引來眾人的側目。
  偏偏在日本,銀髮高挑的俊美洋人外貌,還是替他增色不少。
  他會引人注目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他毫不避諱周遭市民的目光,像個武人一樣抬頭挺胸走在路上。
  不久,他來到一棟古風的洋館。
  相傳是明治時期──十九世紀末的美國人下令建造的。
  今天他要造訪暫居此地的貴人,而不是畿內將家的二条城。十幾分鐘後,愛德華在洋館的待客間,和他預定拜會的女性碰面。
  「您好,公主。在下僥倖沒有戰死,得以和您再次碰面,肯定是我國聖獸‧黃金三頭獅子的加護使然啊。」
  「不、這份幸運來自義兄個人的才幹啊。」
  少女有一頭及腰金髮,臉上帶著優美的笑意。
  把她纖細婀娜的美貌形容成女神,也不算是誇大其詞吧。不過,她身上缺乏美麗女神艾芙羅黛蒂的氣質。
  嚴格來講,她比較接近幽暗唯美的月之女神海卡蒂。
  海卡蒂是恐怖的黑魔術始祖,以及象徵魔女守護神的不祥之神。
  「久見了,黑王子。有機會再見到你,我衷心感到高興。」
  美麗的公主‧艾蕾諾雅打了一聲招呼。
  她穿著一席束袖的連身洋裝。時髦的黑色質地,反而給人一種魔女的黑衣氛圍。
  二人對坐在待客間的沙發上,愛德華開門見山說道。
  「聽說您受傷了,沒有大礙真是太好了。」
  「你應該知道,我有父親大人──神聖獅王授予的力量,要治癒小傷並不困難……」
  艾蕾諾雅公主曾應允愛德華的要求,入侵駿河鎮守府。
  那僅是五天前的事情,意在對東海道總督的長女‧秋瀨立夏騎士侯施展『魅惑咒縛』進行招安工作。
  可惜行動失敗,艾蕾諾雅被秋瀨立夏一刀砍中,驚險萬分地逃離鎮守府。
  當時被貫穿的左肩──已經沒有傷痕,才短短五天就痊癒了,愛德華卻搖搖頭說。
  「公主殿下,我很清楚您的奇蹟來源。可是,沒有付出代價就無法使用的東西,我們不該濫用。」
  「確實,我會謹記你的忠告。」
  艾蕾諾雅公主老實地頷首,她笑著說。
  「只不過,不仰賴奇蹟的恩寵來拓展事業,辦事手腕就得更高明才行。我期待義兄的奮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啊。」
  「瞭解了,我會牢記的。」
  愛德華苦笑回應稱呼自己『兄長』的公主。
  「首先,要先會見畿內總督是吧。」
  「這點我辦妥了,我讓他取消了明天所有的行程。」
  「喂喂、大英帝國的公主不能這樣講話喔。人家早晚會成為皇國日本的宰相,千萬不可失禮啊。」
  「唉呀……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艾蕾諾雅誇張地瞪大眼睛,一臉俏皮地說道。
  「請原諒我說出貴婦不該有的發言。我換個說法吧,多虧總督閣下費心,願意撥冗和義兄見面一談。」
  「這才是我們的好公主嘛。再來……如何處理增援問題呢。」
  愛德華想起了某個男子秀麗的臉龐。
  是他派遣畿內騎士侯進攻駿河的那一夜,見到的年輕人。
  「戰事發展多半在預料之內,聽說和東山道的交涉狀況也不錯。但……也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變數。為求慎重起見,從澳洲調幾個聽話的騎士前來吧。」
  「……不能從本國調人嗎?」
  「最好不要,那個人正好在本國閒得發慌,到現在還擺脫不了『十字軍東征』的影響。這次他也想擠下我,親自前來日本。然而,歷史證明他不適合擔任總大將。」
  愛德華以騎士的優雅語調,略表遺憾的心情。
  「所以我的派遣很快就敲定了,他來的話我很難辦。這件事不要讓本國知道。當然,他身為一介武將很有魅力就是了。」
  那個人在英國史上,也許是最勇猛的『王』。
  缺點是難以運用,愛德華聳聳肩說。
  「簡單說,與其替狂暴的獅子套上項圈,還不如找來優秀的獵犬。」
  「義兄,那真是辛苦你了。」
  「……什麼意思?」
  「理查大哥強烈拜託軍部高層,大意是他很想幫助自己的親族愛德華,希望高層寬大為懷,體諒他的騎士俠義。預計今天就會到達神戶港了。」
  「……這個情報,我完全沒聽說耶。」
  「在總司令──納爾遜提督同意前,他就飛也似地離開英國本土了。高層逼不得已,只好同意派他前來日本。」
  「該死,把管教獅子的苦力推到我頭上……」
  愛德華高貴俊美的容貌,頓時變得愁眉苦臉。

  就在黑王子愛德華和艾蕾諾雅公主交談的時候。
  英國籍的大型驅逐艦卡美洛,正在大阪灣航行。艦身全長一百八十公尺,和念導精靈摩莉安管理的廷塔傑爾同型。
  這艘戰船,就快抵達畿內領地‧神戶港了。
  朗朗乾坤下,有位男子獨自佇立在甲板上吹著海風。
  隨風飄揚的細長金髮,猶如獅子的鬃毛。筋肉糾結的肉體穿著英國的黑色軍服……而且還不只如此。
  外面還套了一件鮮紅耀眼的披風,多少有裝飾過剩的感覺。

  「愛德瓦爾那傢伙……看到本王一定很吃驚吧。」
  竊笑的男子年約四十歲左右,神情充滿威嚴。
  當世會用『愛德瓦爾』稱呼黑王子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他過去貴為英國的國王,卻不拘泥於英文和不列顛的國風。
  「過去,率領十字軍進攻阿卡的本王,如今前往極東島國彰顯騎士大義啊……真是令人熱血沸騰的行動呢。」
  男子唸著地中海東部的古都名稱,默默引燃鬥志。
  同時,他的肉體也釋放龐大的強烈念能,在海風吹拂的大氣中聚化成形。
  行進大阪灣的驅逐艦卡美洛上空,出現了英國的巨兵軍團。
  總數兩百騎,這還不是全部的巨兵。這點數字絕不是他的極限,他的騎力沒有那麼脆弱不堪。
  「極東之風啊,給本王聽清楚了。本王理夏爾將踏上日本,讓獅王之魂再次名動天下,好好看清本王奮鬥的風采吧!」
  他的聲音裡,激盪著自我陶醉的昂揚感。
  上空的兩百騎巨兵,也用低鳴回應主人的宣言。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他們的外形,和英國主力巨兵十字軍相同。
  不過,顔色完全不一樣。這些巨兵全身上下是鮮艷的紅色,裝備的銃槍也比一般的巨兵大上一號,上面還附有豪華的裝飾。
  軍團長對這支鮮紅的十字軍軍團說。
  「麻煩你們了,本王的利劍。獻給本王不辱王者之劍之名的武勳吧。」
  傳說中的英國國王亞瑟,麾下有一群圓桌騎士。
  所謂的王者之劍,和亞瑟王故事中的那把『王者之劍』是一樣。
  這個男人,用傳說之王的魔劍來替巨兵命名。他的名字在英國歷史上稱為《理查一世》,獅心王的稱號也享有盛名。
  理查是武藝卓絕的騎士,以及罕見的猛將。
  同時,他也是黑王子愛德華的祖先,十二世紀的英國國王。

  2

  十字軍初次進犯駿河,正好是一個禮拜前的事。
  一週過後,又到了事發當天的禮拜五。這段期間內,駿河周邊一直被維新同盟的武力封鎖,無法和外部自由通信往來。
  饒是如此,駿河方也對外派出了數十隻隨獸擔任斥候。
  被孤立在敵後的駿河鎮守府,也成功獲得了某些限定的情報。
  「……最終,都是不利的消息啊。」
  橘初音皺起眉頭沉思。
  箱根關要前天淪陷了,往來靜岡縣與愛知、山梨的部分鐵道設施和主要幹道,也被維新同盟的巨兵破壞,沒辦法使用了。就目前的狀況,也很難盡早修復。
  屋漏偏逢連夜雨,壞消息還不止這些。
  「箱根關要淪陷的影響,比預期的還要嚴重呢。」
  皇女志緒理一如既往的美麗嗓音,感嘆著時局不利。
  女官初音和擔任騎士的征繼,陪伴聰明的公主來到臨濟高中的露天咖啡廳。中午剛過,學校已然放學。現在是非常時期,所有課程半天內就結束了。
  「東海道總督立夏大人的父親……似乎向東山道將家提議聯手抗敵,驅逐靜岡和箱根的維新同盟。」
  「兩大將家地緣位置很近嘛。」
  初音想起日本列島中央的地圖。
  面朝太平洋的愛知、靜岡、山梨地區是『海之道』東海道。
  而正上方,是號稱日本列島脊骨的險峻山岳地帶──坐擁日本阿爾卑斯的岐阜、長野、群馬、栃木地區是『山之道』東山道。
  倘若日本中央的海山兩大將家聯手,關東也揭竿起義的話……
  然而,志緒理嘆氣連連的發言,否定了這個方案。
  「很遺憾,東海道還沒得到東山道首肯。恐怕英軍半天就攻陷箱根關要的武力,還有西日本將家並不反對維新同盟的氣息,令他們選擇隔岸觀火吧。」
  「這點小事就嚇到了,真沒膽量呢。」
  「應該說,英軍方面幹得不錯。」
  聽聞初音的感想,征繼低語道。
  「戰爭前後的恐嚇行為是很重要的。最好讓對方以為反抗也沒用,刺激他們想像敗戰後的損害。像這樣充分恐嚇──也許之後的敵人,會直接選擇投降或服從。」
  「的確,維新同盟挑選的攻擊目標,也有考慮到宣傳效果吧。」
  志緒理也同意征繼的說法。
  「他們首先迅速攻下靜岡和箱根,西日本和東山道也展現出支持同盟的氣息。反之,一開始直取名古屋或東京──攻擊騎士侯和巨兵充實的大都市圈,也沒辦法獲得如此漂亮的戰果吧。」
  聰明的皇女,語帶諷刺地補充一句。
  「當然,維新同盟和東山道將家互有密約也是有可能的。」
  「…………好。」
  典雅的女主人,和同為橘氏一族的大哥討論軍略。
  初音立下了一個決心。她沒有足夠的見識,能在軍略上做出貢獻。那麼,她要發揮自己的本色,發揮橘氏一族豪傑雲集的本色,迅速獲得『力量』。
  「公主,大哥。初音決定了。」
  初音猛然起身,握住拳頭宣言。
  「現在開始,初音要展開繼承儀式!」
  「咦?現在?在這裡?馬上嗎?」
  「是的,再猶豫下去也沒意義,女人最重要的是膽量!」
  「是嗎?那妳加油吧。」
  相較於皇女殿下的驚訝,征繼的態度並沒有改變,初音忍不住抱怨。
  「大哥,你好歹也掉幾滴眼淚鼓勵一下啊?」
  「進行儀式的,終究是妳本人。我哭或不哭,成果還是要看妳的本事。所以,除了加油我也無話可說。」
  「這麼說也對啦,初音知道了。」
  初音很乾脆地接受了。畢竟她生於大而化之的豪傑一族,即便只是一介女流,也深受豪放的家族風範影響。
  「那你們就抱著看賽馬的心情,等待初音吧!」
  「瞭解了。」
  「初音,我身為皇族一員,也沒有權力阻止別人想成為騎士侯的志向。」
  志緒理恢復嚴肅的美貌,她凝視著初音說。
  「因為,是你們的俠義之氣守護了皇國日本,確保了神威這種武力。對你們的勇氣,我只有無限感激……不過,這次請妳容許我下達一個不合理的命令。」
  皇女嘆了一口氣,口吻強硬地說。
  「我可不想成為妳葬禮上的賓客,妳一定要給我成功。」
  「放心吧,公主。初音務必達成使命!」

  當然,儀式不能直接在露天咖啡廳召開。
  校內的武道場正好沒人,初音決定使用那裡。以柔道劍道為首的武道社團,目前全都停止活動了。
  初音獨自走入道場,跪坐在榻榻米上。
  她穿著平時『窈窕淑女』的裝扮,銘仙和服與褲裙的組合,在和風武道場裡也沒有絲毫不搭調的感覺。
  眼前放著藍色的卷軸,那是橘氏一族秘藏的寶物。
  九郎判官義經之《銘》的具體呈現──初音跪坐在卷軸前用力深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卷軸。
  征繼大哥和公主在外面等候,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敬告九郎判官義經之《銘》。懇請授予本人兵法印可,成為守護皇國的武神──速速現身一戰吧!」
  初音唸出她學到的誓言,最後主動宣戰。
  她用力抓起前方的卷軸,隨後視野一片黑暗。
  ……等她恢復視力,已經不在道場了。
  她置身野外,上方還有滿天星斗,顯然是大半夜。
  「這、這裡是橋上?」
  一眨眼功夫,初音被帶到了陌生的場所。
  現在,初音踩著一座木造橋,底下有一條河流。
  河流並不雄渾壯闊。河水的水量不多,流勢也不湍急,最重要的是水質十分清澈。一位少年站在前方數公尺遠的地方。
  少年約莫十二歲,美麗的容貌令人驚豔。
  他和初音同樣穿著和風的衣物。那是平安時代的和服──俗稱狩衣,也就是陰陽師之流穿的輕便服裝。
  「好久沒人造訪這裡了……」
  少年冷漠地注視初音。
  他有一張五官纖細的臉龐,乍看就像美少女,體格也很清瘦。可是,不會有人誤以為他是女的。
  他的聲音和表情很有男子氣慨,異常高傲自大。
  「不用我說,妳也知道我的名字吧?妳要是不知道,我也懶得說就是了。」
  「牛若丸……」
  初音道出義經的兒時名號,而不是九郎判官義經。

  有一個傳說是這樣的。這位英雄小時候,曾以牛若丸的名號現身京都的五条大橋,擊敗了搜羅一千柄兵器的武藏坊弁慶──
  這麼說來,橋下的河流是鴨川了。
  初音修學旅行時曾造訪京都,她想起了古都的風景。
  「妳想獲得我的協助,得先證明自己的本事。」
  「本事?」
  「打倒我就算及格了……我是很想這樣講,但那是不可能的。妳能抓到我,就算妳及格好了。」
  對方的意思是,要初音展現打鬥的實力。打鬥正是橘氏一族的拿手絕活,就在初音準備揉身近戰的時候,美少年得意地笑了。
  「小女孩,這東西借妳用吧。有本事斬了我也沒關係。」
  「咦咦!?」
  看似牛若丸的少年,腰上帶著一把太刀。
  刀身超過兩尺,弧度頗大,是平安末期的日本刀款式。
  少年抓起那把不適合嬌小身軀的長刀──連刀帶鞘丟給初音,初音連忙用雙手接住。
  初音的手臂,感受到太刀沉甸甸的重量。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當然啦,我橘初音──也許比不上天下無雙的源義經,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初音用豪言壯語來鼓舞自己。
  光是正面對峙,她就能感受到對方有多難纏。
  眼前的男子,無疑比自己強一千倍。對付這樣的高手,自己的武藝當真行得通嗎?
  初音壓抑內心不安,好歹嘴上的氣勢不能輸人。
  「你也可以用武器啊,我不會抱怨的。」
  「放心吧,純粹是沒這個必要。我想用的話,馬上就有得用。」
  赤手空拳的美少年,竟然還不屑地笑了。
  他似乎真的很看不起初音。不過,他也的確有囂張的本事,初音緊張地吞嚥口水。

  3

  這個看似牛若丸的美少年,究竟是什麼人?
  況且,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初音認為自己的長處,就是能輕易拋開這些疑問的『單純』性情。
  可怕的試煉正要開始,這點小事根本無關緊要。
  如何教訓眼前這個囂張的男孩,才是她真正該思考的事情。
  「一直埋沒遺產,也無顔面對橘氏先祖啊。」
  初音拔出對方給的太刀。
  過度相信對方的好意是很危險的事,初音揮刀試斬。
  太刀用起來沒有奇怪的觸感。例如固定刀身的鉚釘鬆動,斬擊時刀刃可能會滑出握柄。幸好沒有諸如此類的問題。
  初音安心舉起太刀。
  刀尖直指牛若丸(?)的俊美容貌,她說。
  「先來試試你的斤兩。」
  隨後,初音火速踏步衝向少年。
  同時,雙手遞出致命的突刺,要貫穿少年美麗的臉龐。
  對方故作從容,將自身的兵器借給初音。身為橘氏一族的門人,可沒有那個修養對囂張的敵人厚道。少年也料到初音的攻勢,向後避開太刀的尖端。
  「我雖然沒資格說別人……」
  美少年苦笑道。
  「妳一個小女孩,脾氣倒很剛烈啊。」
  「你在說什麼,打架都是先出手的人贏啦!」
  劍術高手對決時,很少輕易對砍的。
  理由是害怕遭受反擊,所以寧可先給對手出招,再尋找破綻回敬一刀。這在日本劍術中稱為後之先。
  可是──初音仗著蠻勇,二話不說就來上一刀。
  幸運擊中的話,就可以直接獲勝了,這也是真劍比試的至理。
  「只顧尋找破綻不敢出手,我們族人最討厭那樣了。」
  「關於這點我也有同感,但女人稍微含蓄點比較好吧。」
  「這種多管閒事的忠告,初音已經聽過了啦!」
  初音嘴上反擊,腳步也沒閒著。
  少年逃到後方,初音也墊步追擊。
  初音的上段斬擊掃向對方俊美的側臉,美少年略微扭動上半身,有驚無險地避開了。之後初音佯攻其手臂──實為攻向右胴的袈裟斬,這一刀也被躲開了。
  少年往旁邊移動寸許,又以些微之差躲過攻擊。
  「再來!」
  「哈哈哈,原來還是個下盤不安份的潑婦啊!」
  初音改用下段踢,意圖粉碎少年的膝蓋。少年再次向後一躍,閃開踢擊。
  至今的攻擊,都只差一、兩公分就可擊中對手了。
  偏偏少年就是沒讓初音得逞。
  他的眼力過人,更擁有野獸般的速度和柔軟度。沒有天生的才能,光靠鍛鍊是無法獲得那種武藝的。
  那輕靈的動作,要說是貓咪或猴子也不為過。反射神經和動態視力也堪比野獸。
  「不愧是鞍馬天狗的弟子啊……」
  年幼的牛若丸,曾和鞍馬山的大天狗學習兵法極意。
  初音回想能劇的曲目,運使自己的必殺技。
  雖不是『窮究武學奧義』的高尚秘技,卻相當管用──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喔。」
  美少年翩然躲過初音的橫刀一斬,表情也有了變化。
  他終於收歛起玩世不恭的態度。初音接連出招攻擊少年,左右的袈裟斬連擊後,改以單手突刺心窩。
  少年伶俐閃開所有攻擊,表情也未見鬆懈。
  他沒有再故作從容,用千鈞一髮的方式閃躲攻擊。而是確實拉開數十公分的距離,迴避初音的太刀。
  「懂得耍小手段,挺有趣的嘛。」
  少年偷瞄初音的手勢,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個人當真不同凡響,他已經看穿初音的技倆了。如果橘初音是枝頭上啁啾的麻雀,那他就是舞動九天的鳳凰吧,雙方差距就是如此懸殊。
  不過,差距並非完全不可企及,現在放棄還嫌太早了!
  「那這一招如何!?」
  初音擺出中段青眼的架勢,橫斬少年的身體。
  少年防禦的方式更是令人拍案叫絕。他迅速跳上空中,輕盈越過初音的斬擊。
  更誇張的是,他踩著砍向自己的太刀,從刀背上再度縱身跳躍。
  緊接著,他像飛鳥般躍上高空,在空中翻轉一圈,降落到初音的背後。
  「!?」
  「想法不錯,可惜對我不管用。」
  少年一派輕鬆地說道。初音想到了一個傳說,江戶時代的劍豪‧松林蝙也齋也使用過類似的神技。
  蝙也是外號,形容他的速度和輕盈不下蝙蝠。
  「你對付壯漢弁慶,也是四處飛舞耍得他暈頭轉向是吧……」
  初音偷瞄一眼握住太刀的雙手。
  少年借給她的太刀,刀柄約三十公分左右。剛才的連番攻勢中,初音每砍一刀就稍稍修正握劍的位置。
  「連武藏坊弁慶的薙刀都不管用,這點程度也打不到他啊。」
  握柄既有三十公分,握在刀鍔附近或最下面,會影響到揮刀時的整體距離。因此,初音在出刀前滑動握柄,靈活改變握刀的位置──以便微調太刀的攻擊距離。
  這十幾公分的變化,出奇具有擾亂防禦直覺的效果。
  眼力過人的高手,對細微的變化特別敏感,也更容易受到影響。這也是握柄修長的日本刀才有的實戰技巧。
  領悟到雙方在武藝上的差距,初音舔舔自己的嘴唇。
  「小女孩,我會遵守剛才的約定。」
  美少年從懷裡拿出扇子。
  那不是鋼造的鐵扇,純粹是和紙製成的扇子。他拿著沒有打開的扇子凝視初音。
  「拿刀對付一個小女孩,也有失我的威名。不過,我九郎義經手持兵器,實力將不可同日而語。」
  美少年終於自報名號,渾身靜止不動。
  表情銳利的少年,散發出冷靜沉著的氣勢,觀察初音的舉手投足。對方只拿出扇子,初音心有不甘。沒辦法,九郎判官認定「用扇子就夠了」。
  「看來只好放手一搏,全力搶攻了……」
  初音嘀咕完,開始思考策略。
  可是,她想到的全是伙伴的話語。大哥說,最後結果端看初音個人的器量;公主要她務必成功;立夏認為,真正重要的是成為騎士侯之後的戰果──
  「好!」
  主意既定,初音挺直背脊。
  之後,她將手中太刀──丟到橋下的河裡。
  「什麼?」
  「不必依靠這種東西,初音也有辦法。」
  而且,她還躬身盤坐在地上。
  「換你進攻吧,本小姐奉陪,隨意出招沒關係!」
  「想不到日本有笨蛋敢這樣跟我講話。」
  少年一臉訝異,嘴角卻浮現得意的微笑。
  自稱九郎判官義經的美少年,踏出輕巧的步伐逼近。他在初音面前揮落右手的扇子,電光石火的一擊。
  用木材與和紙製成的工藝品,精準命中初音的腦門。
  空氣中還響起扇子砍不出來的破風聲。
  「好痛!?」
  強烈衝擊震盪初音的頭部和大腦,打得她眼冒金星。
  紙製的扇子,竟能砍出這般沉重的打擊,當真是無與倫比的妙技。不過,初音也拿出了橘氏一族年輕女子的氣魄。
  初音把九郎義經揮落的扇子和手臂,想像成一把刀子。
  她成功施展了空手奪白刃的技巧。想當然,要用扇子攻擊坐在地上的初音,瞄準顔面或頭部的可能性最高。初音抱著『被打也要抓住手臂』的覺悟,索性來一招以逸待勞。
  「喝啊啊啊!」
  初音向後一倒,順勢拉住九郎義經的右臂,雙腳夾住他的肩膀一帶──
  少年差點往前跌倒,初音就掛在他的手臂上。
  身體懸空的初音自然往下掉,當她的背部掉落地面的瞬間,帶動九郎義經前滾翻。二人進入了寢技對抗的姿勢。
  初音反拉他的手肘關節,完成了跳躍式腕十字固定技。
  牛若丸版本的九郎義經身材嬌小,況且平安時代的武者,大概也不知道巴西柔術的跳躍式奇襲。
  初音的判斷正確,掌握了成功的契機。然而,她的攻擊未竟全功。
  「嘖!」
  關節快要被鎖死,九郎義經的右臂奮力一振。
  初音差點扳直他的手肘,卻無法再扳動一分一毫。少年外形的九郎義經同樣臂力過人,初音使盡全力也無法撼動。
  不過,初音志得意滿地說。
  「如何啊?這樣應該也算抓到你了吧!?」
  「的確,是沒辦法反駁。」
  九郎少年不悅地說道。
  「好啊!」得知自己成功,初音興奮大叫。她正好躺在橋上施展寢技,等她放開少年的右臂後,當場躺成了大字。
  疲勞感十分強烈,成就感也不遑多讓。
  初音笑嘻嘻地躺著,九郎義經隨即站了起來。
  「話說,妳竟敢承受我的攻擊啊。」
  義經冷眼俯視初音,口中道出贊美的詞句。
  「當然很可怕啊。可是,這場儀式終究是考試而已嘛。」
  縱有性命之危,終究也只是測試──
  初音想到了秋瀨立夏的建言。
  「初音猜測,應該不會太過苛刻啦。更何況,你真要殺初音,也不會拿扇子了吧?」
  紙扇是殺不了人的,所以初音才敢放膽一拼。
  九郎義經看著躺在地上傻笑的初音,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妳果然是笨蛋之流啊。」
  「等一下等一下,對少女說這種話太失禮了──」
  初音正想抱怨,卻被義經嚇了一跳。
  九郎少年走近橋上欄杆,揮落右手的扇子。被打中的粗大木材──產生細微的龜裂後,碎裂崩落了。
  而且,只有那個部分灰飛煙滅。
  這一擊,比表面上看起來更有威力、更具衝擊。
  初音緩緩起身,凝視欄杆碎裂的慘狀。
  「…………」
  「不管是扇子或樹枝,我都能輕易打碎小女孩的頭骨。我是想見識一下,妳到底想幹什麼蠢事,才故意放水的。小女孩啊,妳有本事引起我的興趣,也算妳贏了。」
  「是、是嗎?」
  「仔細想想,在戰場上笨蛋反而不容易被流箭射中呢。」
  「這、這一定是偏見啦!太武斷不是好事情喔!」
  「別急著否定。妳是個笨蛋沒錯,但也有精明的一面,算是小有才幹的笨蛋。我就暫時協助妳吧,好好加油啊。」
  九郎少年損完初音,身體逐漸變大。
  所謂的變大並非成長,而是身形巨大化。他變成了身高八公尺的有翼巨兵,形狀和皇國日本的主力巨兵‧神威類似。
  類似,不等於一模一樣──
  初音看完變化的過程,就此失去了意識。

  清醒後,橘初音發現自己躺在武道場的榻榻米上。
  她無意間睡著了,右手上還抓著藍色卷軸,是九郎判官義經之《銘》的具體呈現。
  另外,初音隱約感受到。
  卷軸具有強烈的意志,以及渴求鬥爭的武士熱血。
  她在夢中見到的武將‧九郎判官義經,這是他的武名承認新任後繼者的證據。

  4

  「端槍──!」
  指揮官一聲令下,數百名士兵整齊劃一執行口令。
  他們將身上配備的小型自動步槍,垂直立於身體前方,槍口指向上方,進行所謂的端槍敬禮姿勢。
  這一幕在畿內將家的『宮廷』,二条城的廣場上演。
  軍樂隊演奏雄壯的樂曲,替典禮錦上添花。
  畿內州軍的近衛兵,擺出榮譽禮排場──對貴人表示敬意的儀式正在進行。
  二条城歷經江戶時代,幾次火災燒毀了天守閣和諸多部分。不過,十幾年前實施了重建的工事。
  幸虧如此──一九九八年的今天,仍可見到寬永年間的二条城風采。
  包括外壕、內壕、中樞、城郭、天守閣、庭園等等。
  只是,建築物內部增設了電梯等設備,改裝成現代的建築結構。
  參加榮譽禮的主賓愛德華說。
  「日本的盛情款待,真是不錯呢。」
  時值正午,今天是他來京都的第二天。
  天守閣位於高聳的石牆上,愛德華就待在天守閣的看台。
  從這裡能一覽城內廣場。每次舉辦典禮,畿內將家的大人物或日本皇族的來賓,都會站在看台和州官百姓相見。
  今天愛德華穿著大英帝國的黑色軍服,和昨天不同。
  另外,愛德華待在看台扶手旁的最前列,畿內總督出海典膳則略在他的後方。
  「出海閣下,感謝您的熱情相待。」
  「好說,我畿內的友軍英國騎士前來──而且還是來自遠古的軍團長,憑在下的權柄也只能擺出這點程度的款待了。」
  同為騎士侯的畿內總督,身穿皇國軍將校的軍服。
  年過六十有五的老人,似乎勤於鍛鍊武道。年事已高身體卻十分健壯硬朗,頭髮也是烏黑亮麗。
  「選擇和英國共榮,皇國才有未來可言……等到有朝一日,皇城的女皇陛下也瞭解這一點,在下務必要以國賓之禮款待您啊。」
  「哈哈哈哈,真令人期待呢。」
  畿內總督乍看之下很有威嚴,五官也很剛毅。
  愛德華陪笑回應對方的空口白話。這個老人在日本享有猛將的盛名,也是眾所周知的好戰份子。
  ……可是,英軍非常清楚。
  他雖貴為騎士侯,真正的實戰經驗才寥寥數次。而這幾次實戰,也有副官名義的護衛騎士侯同行,猛將之稱有名無實。他為人愛慕虛榮,連黑髮也是染出來的成果。
  這種人擔任大英帝國的協助者──確實是很好利用的對象。
  「感謝閣下替義兄費心,艾蕾諾雅也由衷感激。」
  與會的王女艾蕾諾雅也優雅一揖。
  今天她穿的是白色禮服,模樣甚是清純可人。
  真要說起來,這身裝扮很適合她。然而,瞭解艾蕾諾雅『魔女』本質的人,多少會覺得她穿這身衣服不太搭調。
  畿內總督似乎沒有這樣的印象。
  「哪裡。為彰顯我們和貴國的友誼……以及在下對妳的敬意,這都不足掛齒啊。」
  「唉呀、小女子愧不敢當啊。」
  「替美麗的婦人戰鬥,是貴國的騎士精神對吧?英國的公主啊。身為日本男兒,我並不討厭為妳學習騎士道。妳是一位值得我付出的女性。」
  畿內總督這番矯揉造作的話,和他剛毅的臉龐很不相稱。
  他眼神陶醉地注視著艾蕾諾雅,就好比心儀年長女性的少年,或是為女人賭命的中世紀騎士。
  愛德華敏銳察覺到。
  艾蕾諾雅背後釋放出的念,宛若觸手一般纏住畿內總督‧出海典膳的身體──還有他的念波。
  擁有地位和名譽的老人遭受迷惑,痴迷崇拜一位異國少女。
  這種咒縛之念,正是艾蕾諾雅施展的魔女術。

  愛德華找到適當時機,先行拜別離席。
  反正畿內總督的心都在艾蕾諾雅身上,愛德華不在也沒問題。他獨自走在二条城天守閣的走廊下,思考下午是否要去觀光。
  沒想到,他碰上一位滿臉不悅的舊識。
  「唷,伯父。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唔嗯。本王不開心,也是你的責任啊,愛德瓦爾。」
  愛德華朗聲打招呼,得到了意料中的回答。
  對方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身穿英軍的黑色軍服,外加一席紅色的披風。他就是擅自離開本國遠征的復活者‧理查一世。
  「本王不辭萬里前來助陣,你也不找本王參加典禮……我理夏爾素有英雄王的稱譽,這可是讓東方人瞭解本王威名的大好機會啊。」
  「事先保持低調,才得以在關鍵時刻大顯身手,我也經歷過這段時期喔。」
  獅心王理查一世,給人穩重大度的印象。
  不過,他有欠缺考量的一面。原因不外乎強烈的自我展示欲,過於誇張的騎士道精神和浪漫主義,以及酷愛詩篇的詩人之魂。
  因此,他不適合擔任總大將,身為國王也挺微妙的。
  「伯父,更何況森林和草原上也有不少耳目啊。」
  愛德華這句話,和日本的『隔牆有耳』意思相同。
  「否則英國士兵聽到了,心裡總不是滋味。現在不是我們金雀花王家統治不列顛島的時代,我們該更敬重英國的風氣和榮耀。歐洲大陸風格的說話方式,也稍微改一下吧。」
  「唔嗯……」
  「王子愛德瓦爾和理夏爾王,也到該引退的時候了。」
  在理查眼中,愛德華比較接近子孫,而不是年輕的後輩。
  而且,理查生性高傲、脾氣剛烈。本來,這種人會主張自己地位崇高也不奇怪──但開口勸戒的人比他小了好幾代,反而收到了奇效。
  「呵、既然時代如此,本王就聽你一言吧。」
  理查對子孫表現意外寬容的一面,就跟祖父寵孫子一樣。
  愛德華頷首回應微笑的獅心王。所謂的『伯父』純粹是貪圖方便的稱呼,他們真正的關係更加複雜。
  愛德華的『曾祖父的祖父』,是理查的弟弟。
  理查之弟名為無地王約翰,是英國史上惡名昭彰的昏君。想不到,他的血統誕下了好幾位名君,還有愛德華那樣的名將。
  「好了,來聊聊戰爭的話題吧。」
  對付理查這樣的猛獸,光是壓抑他是行不通的。
  不適度給予發洩的機會,他總有一天會引發致命的混亂。愛德華就是擔心這點,才刻意提起他喜歡的話題。
  「呵呵呵呵,有值得本王親征的戰場嗎?」
  「沒錯,我在京都有點事情待辦。而我方正在攻略的東海道,即將有大規模反擊我們英軍的行動──」
  既來之則安之,要發揮他最大的功效才行。
  再者──就算他不適合擔任總大將或王,至少也是一個優秀的英才。只要馴獸師的本領高超,也不愁沒地方可用。
  身為侵略日本的英軍總司令,愛德華說道。
  「現在,我方正在對他們佈下陷阱。事情順利的話,在靈峰富士下的作戰機會,我就禮讓給伯父吧。」

  5

  「……締結契約的禮法,大致上是這樣。」
  負責解釋的人是秋瀨立夏。
  聆聽解釋的則是橘初音。昨天,她繼承了九郎義經之《銘》,成為新人騎士侯。
  「到頭來,實際嘗試是最好的方法。不要想太多,用身體去理解吧。」
  「瞭解了。對了、立夏大人,有沒有人說過,妳是一個大而化之的人啊?」
  「妳看得真透徹。擔任我副官或參謀的傢伙,也抱怨過同樣的事情。我在名古屋的幾個弟弟也一樣。」
  「也難怪啦。」
  二人在駿河鎮守府地下的水靈殿交談。
  初音隨同立夏前往地底,向前輩學習騎士侯不可或缺的靈液補給方式,以及鎮守契約的事宜。
  初音的四周,是放滿水藍色人造靈液的蓄水池。
  幾根古希臘風格的圓柱聳立水中,此情此景有一種聖殿的莊嚴氣息。狹小的通路在水面上縱橫交錯。
  走過通路,二人到內部的沐浴所。
  立夏走在前方,告訴初音『騎士侯的心得』為何。說明的內容並不詳盡,最終都是要她『身體力行』。
  沐浴所內,有類似圓形泳池的靈液槽。
  立夏在一旁脫下軍服。初音也趕緊寬衣解帶,脫下櫻色的和服、褲裙、髮帶。她好歹有學過『騎士侯要泡在靈液裡,讓身心吸收神秘力量的泉源。』
  「……啊、果然大而化之呢。」
  「嗯?妳說什麼?」
  「沒事沒事,自言自語而已喔~」
  立夏不解地歪著頭,初音笑著顧左右而言他。
  看女騎士侯脫下軍服,隨手扔在地上的爽快作風,初音再次確認自己稍早的感想無誤。不過,立夏不愧是凜然的劍客,從腰上取下的鬼切安綱倒是慎重放置在地上。
  初音疊好自己的衣服,集中在一個場所。
  本來初音的大而化之也不遑多讓,但她之前去皇城見習時,被迫學習料理、掃除、洗滌之類的『教養』。把脫下來的衣服馬上疊好,就是其中一項教誨。
  (……附帶一提,這位女官見習的草率和狂野不羈,曾讓女官長大傷腦筋,甚至還想出特別課程來鍛鍊初音。)
  總之,二人一起踏入靈液槽裡。
  「好冰喔!」
  一碰到冷若冰霜的靈液,初音放聲尖叫。
  她含著淚水強忍冰寒,將肩膀以下的部位泡在神秘靈水中。
  ……在靈液中受凍幾分鐘後,初音全身開始發燙。又過幾分鐘,體溫徹底上升回暖。
  溫度跟泡在熱水裡一樣,初音總算明白了。
  身上這股熱力,正是靈驗的神秘力量來源──
  這也是皇女志緒理的爺爺‧天龍公賜予皇國日本的神力。
  除了體溫上升,情緒也變得振奮昂揚。初音望向脫下的衣物,上面放著藍色卷軸,那是初音獲得的武勳之證。
  瞬間,她的耳朵產生幻聽,是九郎少年高傲的嗓音。
  那聲音彷彿在嘶吼,要求初音給他更多力量,盡快帶他上戰場殺敵……
  「也差不多了。」
  一同泡在靈液裡的立夏緩緩說道。
  「橘,按照我教妳的方法,進行鎮守的契約吧。」
  「是……呃呃、奉我《九郎判官義經》之銘,向駿河當地的靈殿獻上祈願。懇請授予我靈水庇護和兵法印可,成為鎮守駿河的武神!」
  一口氣說完後,初音的身體散發淡淡的光芒。
  之後,初音察覺自己的雙腳──和駿河大地相連的腳底,傳入龐大的神秘之力,一時為之愕然。
  立夏對訝異的初音頷首說。
  「這下妳也是守護駿河的騎士侯了,麻煩妳囉。」
  「那是當然!」
  初音振奮承諾後,身體也放鬆了。
  先前她多少有些緊張,如今內心稍有寬裕,她漠然地看著對面的立夏。
  ……初音一直十分在意。立夏的身材完美,看上去美豔動人。
  秋瀨立夏的膚色白晰,整體窈窕纖細。然而她的胸部和腰部一帶渾圓飽滿,幾乎可以加上肉彈炸裂的狀聲詞了,無疑是個巨乳。
  而且,她的腰身曲線很性感。
  連初音都望而興嘆,太令人羨慕了。
  (……和性格一樣動人啊。)
  立夏不像模特兒那樣過度瘦弱。
  她的身材苗條,又有打動男人的豐滿質感。這種身材在同性眼中,也深具魅力。
  此外,她的性格大而化之,奇妙的是沒有邋遢的印象。
  原因是她的舉手投足充滿氣質。想必是練武培養出來的禮教,以及漂亮運用身體的方法和筆挺的姿勢所賜吧。
  不但如此,她還是一位黑髮及腰的美少女,外表堪稱完美。
  「橘,妳和征繼先生不是真正的兄妹──對吧?」
  「是的。詳細的關係初音也不太清楚,總之正式的關係是『親戚』就對了♪」
  這種說法太隨便,稱不上正式,初音倒是不在意。
  反正她樂天地認為,意思有傳達到就好。立夏卻莫名苦惱,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原來如此,你們是用這樣的方式,隱藏他真正的身份嗎?既然橘不是他真正的妹妹,搞不好……」
  初音聽不清楚立夏在嘀咕什麼。
  接著,立夏緊盯初音的身體,她說。
  「對了,妳家人把妳培養得不錯。」
  「呵呵,初音好歹是大小姐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妳的身材發育得不錯。」
  初音正暗自慶幸,粗人雲集的橘氏一族畢竟有官宦之後的風采。不料,立夏否定了她的想法,還仔細觀察她的身體。
  確實,橘初音的身材發育得非常好。
  立夏的身材肉感,初音的豐滿程度尤在立夏之上。
  升上中學前,初音已展現發育良好的徵兆。發育順遂的結果,造就她年僅十六歲就用上『G』罩杯的傲人成就了。
  立夏大概有『E』,初音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初音知道自己身材很好,但她的身材也有不安的要素。
  「啊、那個,初音是很勤於鍛鍊啦。可是,每天三餐和消夜很美味,初音時常不小心吃太多。請、請不要看得太仔細啊……」
  「妳看起來不胖,沒必要害羞啊。」
  立夏在稱讚初音,表情卻很凝重。
  「我在老家有幾個弟弟,他們偷藏的寫真集裡,也有很多體格清瘦又性感撩人的泳裝美女……妳的身材不輸那些美女啊,說不定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是、是嗎?」
  「肯定是。我偶爾會搜弟弟的房間,跟他們說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光明正大擺出那些照片才對。」
  初音喜不自勝地笑了,可她轉念又想。
  東海道將家的貴人,也會看那種東西啊。也許立夏大人在老家裡,是一個形同惡鬼或暴君的姊姊吧?
  不過,這個脾氣可能不大好的將家千金,隱約透露不安的少女面容。
  「身為騎士侯,我有個問題想確認一下……」
  支支吾吾的立夏,勉強鼓起勇氣問道。
  「難不成,土──征繼先生也有那種寫真集嗎?就是、他會欣賞像妳這種……發育良好的女性肉體嗎?」
  初音大吃一驚。剛才立夏那句『像妳這種……發育良好』的中間,是不是還加了一句非常小聲的『比我』呢?
  總而言之,初音困惑地回答。
  「這可難說了,初音在他房裡是沒有看到啦。啊、對了,大哥的老家好像也沒有那種東西。」
  「是、是嗎?」
  「可是仔細想想,大哥是選美比賽的執行委員呢。
  「選美比賽!?這也太輕浮了……」
  「十二月預定要召開學園祭,現在還不確定能否辦成。大哥他有時會說,要盡全力辦一場盛大的選美呢。」
  「這樣啊……我再請教一個問題可好?」
  立夏依舊不安,她用一種特別有少女氣息的口吻問道。
  「這純粹是身為騎士侯必需確認的事情喔。征繼先生是皇女殿夏──是志緒理大人的私人部屬對吧。他該不會對美麗的殿下……有什麼仰慕之情吧?」
  「呃呃、這個,大哥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嘛……」
  莫非,立夏大人她……?心生疑問的初音說。
  「這初音就不曉得了。當然啦,大哥那個怪人,應該是不會有那種風流韻事吧……」
  初音說得模稜兩可,立夏顯得有些失望。
  看到沒什麼精神的前輩,初音的疑問更強烈了。這個人是不是對大哥──

  「立夏大人對大哥……應該不可能吧。」
  「初音,妳在說什麼?」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別在意♪」
  場景來到駿河鎮守府內的三樓建築,位在最上層的某個房間。
  那是城代,秋瀨立夏的執務室。征繼在待客用的沙發歇息,坐在旁邊的初音盯著他的臉龐自言自語。
  初音的語氣可疑,似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征繼決定視而不見。當務之急,是將慶祝的禮品交給靈液補給完畢的新任騎士侯。
  「這是剛才兵站部的人給的,要慶祝妳的騎士敘勳。」
  「咦、真的嗎!?初音好高興喔。有果汁、可樂、還有好多甜點!最近這些東西都買不到了呢!」
  征繼指著客桌上的食物,初音的雙眼閃閃發亮。
  上面有清涼飲料的罐子和保特瓶,外加零嘴和巧克力等甜點。甜點的份量不少,但不是一個十六歲少女會開心的慰勞品,幼兒就另當別論了。
  坐在兩兄妹對面的志緒理微笑道。
  「駿河近郊的糧食業務──已在鎮守府的管理之下。這項任務本週初期就完成了,真是了不起的手腕呢。」
  志緒理贊賞城代‧立夏,她坐在房間後方的執務席。
  女騎士莞爾一笑,她聳聳肩說。
  「這句贊美,請對兵站部和市內行政負責人說吧。我只是下達指示,詳細的處理事宜都交給他們了。」
  駿河周邊被維新同盟封鎖,無法自由出入。
  換言之,物資流通也中斷了。缺乏外部的商品或支援,駿河早晚會糧食不足。因此要事先向市內的糧食公司、流通業者、商店購買食物,交由公家機關管制。
  採購品配合儲備的兵糧,就是提供給市民的『配給』。
  鎮守府不光是軍事據點──
  當中也有儲備糧食,以便應付災害或這次的緊急狀況。另外,運用地下人造靈液的流體發電系統,平時就提供周邊區域龐大的電力。必要時以鎮守府為核心,尚可維持某種程度的地區生活。
  「立夏大人,在管制之下可以撐多久呢?」
  「兵站部估計……兩個月左右吧。不過我們要知道,在戰場上預測容易失準,意外也經常發生。除此之外……」
  立夏憂心忡忡地回答志緒理的確認。
  「現在市民還算諒解……但壓力總有一天會在某方面爆發。如此一來,駿河內部將有呼應維新同盟的行動。我們能死守到什麼地步……實在是未知數。」
  採購糧食的預算,是鎮守府和市內行政部門合資的。
  可是,戰亂時期也使用了大量的軍票。所謂的軍票是軍隊使用的紙幣替代品,收受軍票的商賈得以向政府換取資金。
  這也代表駿河必需脫離險境,而日本政府還得健在才有效。
  使用軍票對百姓來說很沒有保障。隨著時間經過,這也是增加市民不安的一大要素。
  「那個啊……」
  初音舉手發問,介入將家千金和皇國公主的對談。
  「最近維新同盟沒有發動攻擊……是不是在等待我們物資短缺啊?」
  「應該沒錯。沒辦法馬上攻破的城池,用計逼上絕路即可。」
  語畢,立夏咂嘴說道。
  「根據父親的傳令指出,我方和東山道的交涉並不順利。況且,時間拖得越久,維新同盟的態勢就越周全。所以父親傳來消息,他打算在情勢垂危之前,從山梨方面發動反擊。我們身在駿河也想呼應這場作戰,只是……」
  東海道是橫向的狹長地區。
  分別由愛知、靜岡、山梨三縣組成。靜岡全區只剩駿河沒被攻陷,山梨則還沒有被維新同盟染指。
  不過,立夏氣惱地說。
  「箱根關要和鄰近的富士鎮守府周邊,都有《摩根勒妃》佈下的結界。偵查用的小型隨獸難以接近,情況不容樂觀啊。」
  「摩根勒妃是什麼?」
  征繼有聽沒懂,立夏苦笑道。
  「在英軍極東艦隊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念導神格。那種級數的念導神格構築的結界,光靠目前駿河的念導軍官或咲久耶是破不了的。」
  「喔喔。」
  駿河鎮守府有念導神格《青龍》,以及神格的分身‧精靈咲久耶。
  可是,英軍似乎有凌駕《青龍》的守護神。征繼大為感佩,擅長念導術的志緒理在他對面陷入了沉思。
  「我有一個提議。」
  皇女開始娓娓道來。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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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獅王之魂

  1

  駿河鎮守府,位於兩座山脈縱向並排的丘陵地帶。
  丘陵的西邊是駿河市,東邊是清水市。如今,橘征繼和兩名同伴搭著低調的國產車,從駿河開往清水方向。
  「真寧靜呢……」
  征繼在副駕駛座嘀咕,他從窗戶眺望駿河的街道。
  眼下是早上九點。撇開時間尚早不說,城鎮也缺乏活力。這裡本來就是人口並不稠密的地方都市,但戶外完全沒有行人,車子也看不到幾台。
  就好像居民全部外出旅行了一樣──
  「這也難怪啦,大哥。很多學校或公司行號都放假了,跟我們的高中不同。畢竟到處亂跑容易肚子餓嘛。」
  回話的初音身穿平時的『窈窕淑女』裝扮,負責駕駛車輛。
  路上的車流量不多,初音開得挺快。另外,她昨天在水靈殿完成鎮守契約了。
  「百姓分配到的糧食,算不上充足。市內的汽油也被鎮守府徵收了,戶外看不到什麼車子在移動呢。」
  「意思是……百姓都躲在家裡忍耐不安與不滿對吧。」
  後座的美少女,用美妙的嗓音總結。
  美少女一席白色襯衫和藍色裙子的清純裝扮,白金色秀髮用紅色緞帶綁成馬尾──她就是皇國的公主‧藤宮志緒理。
  那張醒目的俏臉,今天多了一副眼鏡。
  用意是變裝掩人耳目,聰明知性的氣息也變得比平時更強烈。
  此外,她還使用了《印象偽裝》的念導術,外人不會發現她是皇女本人。
  順帶一提,征繼的衣著是白色長袖上衣和黑色緊身褲。
  外面再搭上一件黑色外套,配色和制服差不多。
  「公主,真的沒關係嗎?高貴的皇女殿下何必冒險到駿河外面,執行這種任務呢……」
  「不要緊的,因為只有我辦得到。」
  志緒理很乾脆地回應初音。
  「儘管駿河有咲久耶這個念導精靈,要帶那個不安定的孩子到市外,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何況,她還得管理鎮守府。」
  「公主妳說過,她有人類怕生的氣質對吧?」
  「老實說,我也想到市外走走,稍微轉換心情。」
  「公主這種故意打破美談的腹黑性格,真的好棒喔。」
  「也要感謝立夏大人同意我的提案呢。」
  征繼也認同這個說法。
  皇女要是有個萬一,擔任駿河城代的立夏難辭其咎。然而,她二話不說答應了志緒理的提案。
  『殿下真不愧是天龍公後人,竟然深諳念術。當今的駿河,沒有比殿下更厲害的念導術師了,請助我等一臂之力吧。』
  志緒理坦言自身『能力』後,立夏給了上述的回應。
  秋瀨家的騎士公主重視實利,不計較明哲保身。
  「初音,我們的工作是保護公主。在必要的情況下,我們不僅要動刀動槍──連巨兵也得派上用場,妳要有心理準備。」
  「當然囉,大哥!」
  征繼提醒小妹,初任騎士侯的少女也振奮答腔。
  現在初音的立場是皇女殿下的專屬女官,同時也是直屬騎士。
  ……其實,初音昨天才繼承《九郎判官義經》之銘。她嘗試發動召集,也才出現一騎巨兵而已。
  她的能力尚未完全覺醒──處於準騎士侯的狀態。
  等她習慣以後,應該就能召集數十騎軍團了,目前的暫定騎力『只有一』。
  初音開著車子在國道上行進,車子輕快穿越清水市區。
  這一帶和駿河市同樣化為『陸上孤島』。
  市內蕭索孤寂,人氣和車流也不多。持續在國道上前進,早晚會碰上維新同盟的路障。
  「對了,初音在儀式裡碰到一個男孩子。那是義經本人託夢,來測試初音能否繼承《九郎判官義經》是嗎?」
  「想必是吧。」
  征繼馬上斷言。九郎判官義經是武將名號化成的《銘》,失憶前的征繼以復活者的身份重返人間,義經卻出於某些理由沒有復活──
  征繼直覺領悟到這個事實。相對的,志緒理則說。
  「說不定,義經公是個盛情好客的人呢。」
  「怎麼說啊?他對初音很粗暴耶~」
  「妳想,我們知道許多關於古代武人的軼聞對吧,包括一些真偽難辨的傳說……義經公有一則故事,是牛若丸在京都五条大橋擊敗弁慶,那應該是虛構的。」
  「那麼,他選擇在橋上測試初音的理由──」
  「也許他知道後世有這種傳說,所以開點小玩笑吧。」
  這個推測可能性不低,征繼也頷首同意。
  縱使義經是武道上的天才,如何在年幼之時大勝同為稀世豪傑的武藏坊弁慶──?在這個死人重生的時代,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可是,五条大橋的英勇傳說,確實有穿鑿附會的味道。
  「當然,也有可能是『似虛實真』的故事呢。」
  志緒理聳聳肩,結束了這個話題。
  之後,低調的國產車載著三人順暢奔馳。
  越過興津川,快要離開清水市區時──初音才停下車子,這一帶地勢也比較高。
  ……方才車子開過的道路,是沿著駿河灣鋪設的國道。
  這是一條名副其實的沿海道路,江戶時代的『東海道古徑』也幾乎是相同路線。前方是險峻的山路,不遠處就是薩堆山頭。再來行經宿場町的由比宿和蒲原宿,直達富士川。
  富士川對面是富士市,亦即富士鎮守府的所在城鎮。
  浮世繪師‧歌川廣重在『東海道五十三次』也描繪過部分的景緻。
  這條要翻山越嶺的道路,實際距離不到二十公里,開車要不了多久時間。不過,一行人將車子停在路肩,下車來到外面。
  「我們的目的地,先訂在富士市附近……就選富士川吧。」
  志緒理動用念力,在半空中投射幾道視覺影像。
  影像全是山區的寬敞車道。每一處都被山坡崩落的土石掩埋,顯然無法通行。
  志緒理派出偵查的隨獸,以念導術播放牠們看到的景況。
  「從駿河市附近通往外部──離開維新同盟封鎖線的道路,都是相同的狀況。目前我們所在的道路,前方不遠處的薩堆山頭也發生了土石坍方,都不是自然災害,而是十字軍部隊破壞的。」
  接下來,志緒理指著高速公路收費站的影像。
  收費站設有盤查所,裡面不少英軍白人。
  「他們沒破壞高速公路,是打算日後用來輸送物資吧。不過,這一邊設有好幾道森嚴的盤查關卡,加上駿河灣的制海權在他們手中,想要進入山中的話……」
  志緒理諷刺一笑。
  「維新同盟的隨獸一聞到人類的味道,就會像饑餓的熊一樣發動攻擊。」
  「公主,初音想請教一下。被襲擊的機率有多高呢?」
  「聽說這種時候遭遇隨獸的機率,和遊戲裡遇到怪物的機率差不多,每個區域至少有三位數以上的隨獸。」
  「……確實。」
  征繼仰望富士市的方位。
  「那邊就有三隻英軍的白色翼龍在飛。」
  「咦、大哥,你看得到嗎?初音什麼都看不到耶。」
  初音瞇起眼睛,凝神注視相同方向。
  過了二十秒,初音就放棄了,她一臉驚訝地說。
  「人家視力好歹二‧〇耶……大哥、你的視力也太誇張了吧。」
  「是嗎?這點程度很普通吧。」
  在征繼眼中,有三個白點飛往東北的方向。仔細一看,白點的輪廓和翼龍相同。
  志緒理也不顧兄妹二人的談話,她自信滿滿地說。
  「可是,有我這種念導實力高超的人,情況就不一樣了,我來想辦法吧。初音,麻煩妳進行準備。」
  「遵命~」
  初音按照指示,拿出三張A3大小的薄板放在地上。
  那三張薄板是隨獸符。志緒理像之前那樣觸摸隨獸符,被啟動的隨獸符變化成『狼』的外形。狼獸具有美麗的銀色皮毛,巨大的身形不下馬匹。
  三隻中型隨獸‧壬生狼一同出現了。
  相傳土方歲三曾率領這群銀狼,四處轉戰東日本。
  「在所有隨獸裡,壬生狼的嗅覺特別敏銳。其他隨獸一接近,牠們馬上就會發覺。如果不幸碰到敵方隨獸……我就用念驅趕牠們。」
  三人各自騎上一匹壬生狼。
  狼獸開始狂奔。牠們要穿越山中的未開拓之地,朝富士川所在的東面前進。快勝疾風的壬生狼,在山坡或草叢木林裡奔跑如履平地。
  偶爾牠們會迂迴前進,也許是感應到英國隨獸的氣味。
  饒是如此,三人花了約兩小時才接近目的地。離開山林,山腳下有一整片翠綠茶園。
  前方還有富士川的清澈水流。
  富士川水量並不豐富,岸邊和中央有不少砂石地。
  往東北天際望去──靈峰富士白雪冠蓋,壯盛的美景盡收眼底。
  比在駿河市看到的更加魁偉動人。
  三人離開壬生狼,靠自己的雙腿踩在久違的土地上。
  「……公主,這裡已經是維新同盟的勢力範圍了吧?」
  「沒錯。不過,別做太可疑的舉動,對方也不會要求我們出示身份證明,盡量保持平常心行動吧。」
  「嗯?」
  征繼狐疑了,他察覺富士川對岸有強大念力。
  他環顧著神似駿河的地方都市,富士市的街景。富士鎮守府在這個方向的十公里外,該要塞已被英軍攻克。
  「初音,妳知道奇怪的氣息從哪裡發出來的嗎?」
  「咦?嗯嗯……哇、好厲害!」
  新任騎士侯也觀望東方天空,當場嚇了一跳。
  一般人對念波感應很遲鈍。初音成功繼承九郎義經以來,感應力逐漸上升,這次她和征繼察覺到相同的東西。
  如今,富士鎮守府上空,盤旋著強大的念波。
  在旋渦中央──有一顆巨大的眼球!
  「那就是《摩根勒妃》是嗎?」
  「我想是的。本體已被移入箱根關要之中……留在富士鎮守府的,是她的分身吧。」
  志緒理替征繼釋疑。
  至今用來代步的壬生狼,發出了猙獰的低吟。
  牠們瞪著富士川對面,進入臨戰態勢,對摩根勒妃佈下的隨獸驅逐結界發出敵意。
  小型以上的隨獸不太受到結界影響,卻也不太好受的樣子。
  志緒理一揮手,三隻壬生狼竄入山中。
  「馬上進行準備吧。」
  三人徒步穿越茶園和道路,前往富士川的河岸邊。
  不久,他們終於來到水邊。征繼和初音幹練執行準備工作,他們用折疊式的鏟子,挖了十個淺穴。
  河邊的砂礫挖起來很辛苦,好在他們對體力很有自信,作業三兩下就完成了。
  志緒理在裡面各放一枚隨獸符,尺寸約莫詩籤大小。隨獸符一放好,兩名騎士迅速掩埋洞穴。
  「速速現形吧,願神與爾等同在。」
  志緒理撫摸著掩埋的洞穴,唸了一段禱詞完成準備。
  「這樣可以做出不輸結界的隨獸嗎,公主?」
  「我也不敢肯定,成功率六成左右吧。」
  初音露出『咦、不是十成嗎?』的疑惑視線,志緒理輕咳一聲說。
  「也沒辦法,這是在比較術法功力。看看是摩根勒妃的影響力較強,還是我的念力更勝一籌。」
  「是喔。」
  「如果我灌入符中的念力較強,就會產生不輸結界的隨獸。然而,這終究是英軍首屈一指的精靈佈下的結界,很難樂觀以對啊。」
  「原來如此啊。」
  「當然,我的念導術堪稱一流水準。連我都辦不到的話,除非找來念導公社的特級術師團隊,否則也不可能辦到吧。」
  「三不五時利用機會展現自信風範的公主,真的好棒喔♪」
  征繼聆聽兩位女性對話,他發現了一件事情。
  前方,有日本第一靈峰,富士山居中的遼闊美景,一批神威軍團飛過這片景緻。
  大約數百騎的神威軍團,組成球狀陣勢行軍。
  神威軍團自北方來到富士市。
  英國的巨兵軍勢,也出陣迎戰神威。
  數量只有神威的一半,外形和十字軍相似。但全身上下是鮮艷的赤紅,而非白色基調。

  2

  來談談獅心王理查一世。
  昨天,他在二条城和黑王子愛德華交談後,隨即離開京都。
  他仿傚子孫利用空路和陸路的移動手段,當天就抵達靜岡縣內的富士鎮守府了。
  而今天,理查聽到了期待已久的報告。
  山梨方面有三百騎東海道州軍的神威,接近富士鎮守府。
  「呵呵呵呵,愛德瓦……愛德華那小子,事情按照他的藍圖發展了。」
  理查得意竊笑。
  「那麼,本王在他的藍圖上加入一抹鮮血的赤紅,也算是一種風雅吧。就由那小子血脈相連的祖先,獅心王理查添上神來一筆……」
  富士鎮守府的中央,和駿河鎮守府同樣建有護國塔。
  理查在屋頂上,欣賞北方二十公里外的靈峰富士。這座山的南面是靜岡縣,北面則是山梨縣,兩地都是東海道將家的轄區。
  不過,靜岡一帶已納入英軍的管轄。
  東海道州軍為求反擊,從山梨區域的最南邊──富士五湖的本栖鎮守府,調動三百騎神威出戰。
  敵方部隊採密集陣勢飛行,從北方入侵富士市。
  穿戴水手服和貝雷帽的少女,在理查身旁說。
  「大英帝國的黑王子,在京都逗留。看來……這個情報,順利傳入東海道高層了。」
  「那小子在京都玩得挺痛快啊。」
  理查開心地笑了。
  「昨天出席城中的典禮後,他就跑到街上去了。今天好像還去參加茶會,他還賣乖『要順其自然地引人注目很困難』呢。」
  「摩莉安認為……其實他很享受。」
  獅心王交談的對象,是念導精靈附體的人偶。
  這是『二號』人偶,摩莉安本體和『一號人偶』待在箱根。她是從箱根暫時傳送念波,寄附在這裡的二號人偶上。
  另外,護國塔上方有巨大眼球和強悍的念力盤據。
  這也是摩莉安的本體《摩根勒妃》在富士留下的,用來發揮驅逐隨獸的神效。
  「是說,也多虧他的策略,東海道的老狐狸們上勾了。」
  愛德華明知京都有敵人的情報網,故意在市內閒晃,讓東海道得知箱根一帶防守薄弱的情報。
  他用這種方式,引誘消極等待機會的敵軍出擊。
  黑王子設下一個以逸待勞的殲滅陷阱。反正要去京都,就順手佈下計策了。
  「敵人也真勇敢,趁著愛德華不在的空檔,就見獵心喜地攻來了。精靈摩莉安,分析敵方的陣容吧。」
  「領、命。」
  摩莉安立刻辦妥獅心王理查的指示。
  她命令護國塔上空的殘存念波──亦即盤旋的念力投射偵查念波。摩根勒妃的神秘力量化為波狀,擴散到富士市全區。
  偵查波捕捉到在富士市郊外飛行的神威軍團。
  「敵方神威……共三百零七騎。騎士侯,六名。東海道山梨區域的騎士侯,推測總共有十到十二名。近半數兵員,投入了本次作戰。」
  「甚好,那麼本王派出他們的一半兵力吧。」
  「一、半,這樣太少了。」
  「無所謂,這是本王在日本的第一戰,必需讓日本的國民知道,本王以寡擊眾時也是一位勇者。在《獅心王理查》的名號下集結吧──」
  過去的英國王者,在護國塔屋頂上撩起鮮紅的披風。
  「在本王旗下,榮獲王者之劍名號的軍團啊!」
  二人的上方,出現為數眾多的巨兵。
  外形神似十字軍,卻又不太相同。理查擁有引以為傲的絕大騎力──那一大群鮮紅的英國巨兵,是用他的念力聚化而成的。
  「好了、列位騎士,隨本王翱翔天際吧!」
  獅王的戰爭開始了。

  敵方魁首‧愛德華王子不在箱根之地。
  東海道高層下令趁機奪回富士鎮守府,可能的話就乘勝追擊直取箱根。
  接獲這道命令後,東海道將家的六名騎士侯出陣,從富士五湖的本栖地區侵入富士市的空域──當下的狀況大致如此。
  「什麼!?」
  東海道軍的主將‧小掠騎士侯懷疑自己看錯了。富士市郊外多為廣大的自然公園或高爾夫球場,三百零七騎神威正在該區域上空飛行。
  六名騎士侯也騎著藍色翼龍隨行。
  每天補給靈液的騎士侯,肉體也得到強化。地面上數百公尺的寒風,對他們也只是稍微涼了一點。有一批英國軍團逐漸接近他們。
  是一百五十騎赤紅如火的十字軍。
  他們驚訝的不光是顏色,還有遭遇敵軍的位置。
  巨兵在己方盤據的鎮守府附近戰死,只花一天就能復活──
  所以,防禦方會盡量在根據地附近迎戰敵軍,這是用兵的基本方針。不料,這支軍團竟遠離富士鎮守府,來到郊外應戰!
  「對方指揮官到底在想什麼……?」
  看到這種捨棄防守優勢的用兵,小掠騎士侯傻眼了。
  難不成對方有什麼奇謀詭計?還是單純想引人注目的無腦笨蛋?兩軍之間還有一公里的距離。
  不久。
  赤紅的十字軍裡──大約有一百騎猛然加速,飛快衝向東海道軍團!
  三百零七騎神威組織球狀陣勢,在臨戰狀態下飛行。而赤紅的十字軍只派一百騎衝鋒。他們組成類似『ㄑ』字記號的楔形戰陣,攻向三倍於己的敵人。
  「果然是笨蛋!」
  小掠騎士侯在翼龍的鞍座上罵人。敵人要不是笨蛋,就是勇氣過剩的傢伙;也許是對戰鬥追求浪漫的夢想家,或對自己的將帥之才過於自信的問題人物。
  ……不過,小掠騎士侯並不知道一個可怕的事實。
  敵方將領是個符合他所有推測的怪物,包含『笨蛋』的評價在內。
  「騎士的突擊,才是戰爭的精華啊……」
  擔任先鋒的一百騎王者之劍,化為『深紅劍鋒』勇往直前。
  理查騎在白色翼龍上,目送部下衝鋒陷陣,和沒有突擊的五十騎巨兵,停在空中待機。
  突出的先鋒部隊前方,有三百零七騎東海道神威嚴陣以待。
  皇國日本的巨兵配戴藍色甲冑和戰衣,體格苗條結實。比起剛強的英國巨兵,身材整整小了一號。
  依理查的感性來看,日本巨兵太瘦弱了……
  那些神威組成密集的球狀陣勢,不斷射擊手上的銃槍。噴出槍口的閃光之雨,襲向王者之劍的衝鋒陣形。
  三百零七對一百,不可能贏的。獅心王卻不改笑容。
  「呵呵呵呵。東方騎士,你們太大意了。」
  在命令一百騎王者之劍突擊的時候。
  理查一世確信自己贏定了,他一看到敵方陣容就有勝券在握的直覺,東海道將領的心態有可趁之機。
  他們確實擺好陣勢前往戰地──但離富士鎮守府還很遠。
  這個距離不會有敵人攻來,日本武士這種先入為主的輕忽大意,被理查野獸般的嗅覺摸透了。
  「連大意和從容都分不清的傢伙,豈是獅心王的對手……!」
  王者之劍衝向嚴陣以待的神威。
  兩軍發動防禦結界,結界的光芒亮度和軍力成正比。雙方舉起銃槍互擊,東海道佔有壓倒性的優勢。
  「呵呵,你們就趁現在歡慶自己的優勢吧。」
  神威身上的光芒,幾乎擋下英軍的所有連射。
  相對的,閃光之雨穿透一百騎王者之劍的防禦結界,接連擊中紅色的身軀,貫穿他們的肩膀、腹部、腦袋。
  這樣的砲擊,絕對足以讓英軍的突擊隊全軍覆沒。
  然而,王者之劍打死不退。哪怕腹部洞開、手腳斷裂、腦袋和頭盔破滅──
  英軍就像喪屍一樣,沒有停止前進。
  不但如此,這一百騎眾志成城,一口氣加速突擊。
  短短十幾秒內,衝刺超越了時速五百公里。高速的王者之劍,直接衝向三百零七騎神威組成的球狀陣勢。
  看起來就像赤紅的劍鋒,貫入藍色的巨大球體──
  「王者之劍啊,本王將踩著你們的屍體贏得勝利,拼死奮戰吧。」
  理查觀望部下奮勇作戰,語氣熱切又陶醉。
  另一方面,傷痕累累依舊勇往直前的一百騎王者之劍──猛烈撞上組織陣勢的神威!
  他們架起銃槍,用刺刀貫入藍色巨兵的肉體。
  配上刺刀的衝鋒撞擊,產生了一擊必殺的破壞力。受創的神威有九成以上當場戰死,墜落到地面上。
  現在,深紅的劍鋒順利貫穿藍色球體,正要穿透球體而出。
  「唔嗯、此等鬥志才算得上獅心王的武勳啊!」
  眼見突擊成功,理查心滿意足。
  而且,先鋒部隊的攻勢未見停歇。化為『劍鋒』的王者之劍整齊劃一地調頭,從反方向再次衝撞神威的球狀陣勢。
  ……同樣的光景又上演一次。
  防禦方試圖以銃槍連射,阻止進攻方的突擊。進攻方腳步不停,全力衝刺撞擊。
  日本巨兵成為突擊的犧牲品。東海道方大量戰死,藍色屍體紛紛落地。
  王者之劍二度突擊成功,理查點點頭說。
  「本王授予你們《獅王之魂》,你們發揮得非常好。本王都看到了!」
  Coeur de Lion,這是法文。用英文來說是Heart of Lion。
  所謂的獅王之心,亦即勇氣、鬥志、不屈的戰魂。理查一世的異能,武勳《獅王之魂》正是賜予旗下巨兵昂揚戰意。
  ……使用這項武勳,指揮下的巨兵會變成不怕死的戰士──
  就算死了,也一定會完成突擊。
  事實上結束這一輪攻擊後,擔任先鋒部隊的一百騎王者之劍才終於力盡而亡,逐一從空中墜落。
  先前他們被神威的銃槍貫穿多次,早就已經死透了。
  承受英軍兩次賭命猛攻,東海道方也剩不到一百騎巨兵了。
  「旗開得勝,勝利已近在眼前啦。」
  理查身邊還有溫存的五十騎。
  只剩這點兵力,他也有獲勝的自信。可是,有件事要優先處理。
  「過來吧,王者之劍。再來要彰顯王者的威嚴才行。」
  語畢,理查眺望東南方的位置。
  他莞爾一笑,方才他在鎮守府召集了紅色有翼巨兵──剩下的巨兵緩緩靠近。那是他稍早傳送念波叫來的。
  數量共有八百六十七騎。
  八百六十七騎無疑是龐大的軍團,而他剛還率領了一百五十騎……沒錯,獅心王理查一世的騎力,達到一千零一十七騎的領域!
  「接下來,本王要用大軍的軍威壓制對手。騎士啊、隨本王出戰!」
  理查鏗鏘有力地宣示出戰。
  之後他騎乘翼龍,親自衝向殘存的神威。
  隨侍在側的九百騎王者之劍,組成球狀陣勢圍住獅心王,勢如子彈般開始突擊!
  「傳令鎮守府,派出翼龍部隊。凡在戰場上找到日本騎士侯,立刻生擒他們,本王要結束這場戰爭了!」
  隨獸少女妖精前去傳達命令。
  另一方面,東海道殘兵面對獅心王的大軍,開始撤退逃跑。
  他們全力逃往靈峰富士所在的北方。到了這個地步,神威還勉強保持密集球狀,沒有瓦解陣形,也稱得上值得嘉許了。
  獅心王可不認為──反正敵方不足一百,放過也無所謂。
  「追擊他們!給本王緊咬他們的尾巴!」
  理查盡情解放肉食野獸的本性和饑渴,狩獵逃跑的獵物。

  3

  「天啊……」
  富士郊外的天空,展開了一場巨兵大戰。
  目擊到一面倒的戰況,志緒理愕然了。現在,東海道的三百零七騎神威,正以驚人的速度節節敗退。
  苟延殘喘的神威和騎士侯,退往北方──富士山的方位。
  超過八百騎的紅色十字軍追擊殘兵,井井有條地飛離這片空域。
  看了這一幕,初音仰天長嘆。
  「最初攻擊時,敵人純粹是直線突擊吧?直線突擊那麼有效嗎?啊、那就是必殺技《武勳》的威力對吧!」
  「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不光是如此。」
  征繼答話時發現,自己差點笑出來。
  笑看友軍敗北是很不厚道的事──他是無意間差點笑出來的。理由是敵人實力高超,竟用那麼愚蠢的作戰強行得勝。
  敵人肯定看穿了東海道方的從容……不、該說是大意才對。
  這份大意,讓日本人決定用力量壓制突擊攻勢。而敵人也很清楚,鬥力硬拼一定是自己佔上風,所以才會發動有勇無謀的突擊。
  「那個騎士侯,鼻子很敏銳呢。」
  「鼻子?是指聞味道的嗅覺嗎?」
  「是啊。對了,公主。妳知道敵方指揮官的名字嗎?」
  征繼先點頭回應好奇的初音,再轉而尋問志緒理。
  那股騎力和存在感,極有可能是復活者。博古通今的志緒理馬上給出答案。
  「自稱獅心王的男人──恐怕是中世紀的英國國王理查一世吧。我記得他是愛德華王子……五代以前的祖先。」
  征繼牢記這個陌生的名字。
  另外,他們三人目前在富士川河畔。化為戰場的郊外離這裡尚有數公里遠,一般來說沒辦法目擊到戰鬥的詳細經過。
  不過,有一種小道具幫他們辦到了。
  「公主,隨獸順利做出來了,真是太好了呢!」
  「我不是說過了,成功率更勝五成啊。」
  初音祝福女主人,志緒理得意地說道。
  先前他們埋下了十張隨獸符,其中五張稍早變成隨獸‧八咫烏,在埋入符令的土地上方聚化成形。
  八咫烏的外觀和大小,跟一般烏鴉差不多。
  隨處可見的樣貌,得以潛入任何地方進行偵查工作,因此十分受到重用。
  戰鬥開始後,志緒理趕緊派這五隻前往戰場。等八咫烏歸還後,再用念導術將牠們的所見所聞化為影像播放出來。
  八咫烏目前在河邊的碎石地上待機。
  「……唉呀、戰鬥結束後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皇女面前多了三個四方形的視窗。
  五隻八咫烏各自提供不同角度的視覺記憶,志緒理注視其中一個影像。
  影像裡有四隻英軍的白色翼龍在空中飛行。
  而日本的藍色翼龍,被圍在這四隻翼龍中間──載著軍人的藍色翼龍疲弱無力地飛行,想來是被敵人捕捉帶走了。
  初音不解地說。
  「那果然是……東海道的騎士侯吧?」
  「是啊,被抓去當人質了。」
  「咦、人質!?」
  資歷尚淺的騎士侯大驚失色,征繼冷靜地解說。
  「人質有很多用途。……例如呢,在遲遲難以攻破的駿河鎮守府前,拷問或虐殺人質。等我軍義憤填膺,主動出戰奪回人質時,再以逸待勞迎擊我軍。這樣即可輕易殲滅死守不出的敵人。」
  「大哥,這太惡質了啦!」
  「根據現代的騎士道協定,這種作戰是被禁止的,至少表面上如此。不過,征繼大人說得沒錯,騎士侯的人質是有效的交涉材料,說不定還能套問出情報。……而且,被抓的不只一個人呢。」
  志緒理嘆了一口氣,指著視覺影像。
  又有兩名日本騎士侯,騎在翼龍上被帶走。
  「抓騎士當人質,理查一世不愧是中世紀的英雄。在那個時代,從戰場上抓到身份高貴的騎士,是很了不起的功績。」
  「其他騎士侯,可能戰死或逃跑了是嗎……」
  「或者在別的場所被捕。總之,情況十分不妙啊。」
  志緒理頷首同意征繼,她說。
  「這次發動的戰事不但敗北,好幾名貴重的戰力也落入敵人手中……要是可以救出他們就好了。」
  一想到解救任務的難度,皇女嚴肅地皺起眉頭。
  平時樂天的初音也難掩失落,征繼稍事思考現狀後,緩緩發表見解。
  「那麼、公主,我們要馬上行動。」
  「咦?行動……?你在說什麼,征繼大人?」
  「我是指解救騎士侯,要幹就得立刻行動。」
  志緒理被突如其來的建議嚇到了,初音也吃了一驚。
  「這種任務拖越久就越難辦,我們幸運來到現場,就該好好活用這個機會。況且,麻煩的獅心王去追擊殘兵,並不在這裡啊。」
  征繼用一種缺乏熱情的語氣淡然說道。
  「所以要趁現在,最好在那傢伙回歸前襲擊鎮守府。」
  「襲擊──!你要襲擊富士鎮守府!?」
  「等等!就靠初音和大哥二人嗎!?」
  初音激動插嘴,征繼點點頭。
  「正是。」
  「絕對行不通的啦。沒有那個理查,府內也有其他騎士侯啊。再者,這裡不是駿河,大哥召喚不出太多巨兵吧?」
  「是啊,現在我的兼定,不出二十四、五騎吧。」
  在根據地以外的地區召集,可用的巨兵數量會極度銳減。
  總數相當於騎力的十分之一左右,征繼是以駿河市為根據地的騎士侯,富士近郊完全在勢力範圍外。
  「這點程度不行啦,初音也還只有一騎而已!」
  「不見得。這次──我們不是要攻陷城寨,總有其他辦法的。然而前提是,要麻煩妳多多擔待了。」
  征繼凝視著初音。
  「咦?」昨天剛成為騎士侯的少女大感疑惑。
  離開河畔,征繼三人進入富士市內。
  目的地富士鎮守府位於市郊外──亦即東邊的偏僻濕地。富士鎮守府和駿河的一樣,都是蓋在遠離市區的軍用土地上。
  一行人沒有直接去那裡,而是先來到面朝駿河灣的港口,田子浦港。
  「初音,在作戰開始前,我要和征繼大人進行最後的確認。」
  志緒理突然說道。
  他們一進港口碼頭的大型公園,志緒理就開口了。園內有寬敞的草皮,還有植物園和各式遊樂器材。
  「可否請妳在此地稍待片刻?」
  「啊、遵命。」
  初音對這個意外的命令頗為好奇,卻也乾脆地接受了。
  她坐在附近的長椅上,享用剛才買來的綠茶和紅豆麵包,據她表示『肚子餓是沒辦法打仗的喔!』
  她很快調適好心情,不再訝異進攻鎮守府的計劃了。
  這種膽量和單純,也算初音的優點吧。
  「看上去,富士市蠻安定的呢。」
  「是啊,我們也順利到達這個港口了。」
  征繼和戴眼鏡變裝的皇女,一起走進公園的深處。
  「剛發生戰鬥,就有民眾外出了。」
  時間是下午兩點剛過,戶外偶有零星的情侶和家族。
  今天是禮拜天,至少曆制上如此。
  二人來到能夠眺望駿河灣的小丘上,這一帶正好有長椅,他們在長椅上坐下來。
  「也難怪,戰場離市鎮遙遠──又在山區地帶。市鎮的居民也只會有『巨兵離開鎮守府進攻某個地方』的印象吧。」
  志緒理聳肩說道。
  不過,安定不等於和平。巴士運行只限於富士市內,電車和駿河一樣暫停使用了。
  「這份安定,終歸是騎士道協定的功勞吧。」
  「妳是說,禁止戰鬥中的殘酷行為或傷害百姓的條例嗎?」
  「是的,表面上該協定是『保護市民的國際戰鬥法規』……實際上,也有『要求市民遵守協定』的一面。」
  「怎麼說呢?」
  「戰鬥後,被其他國家佔領的都市居民──不能反抗占領軍,要盡可能提供協助,沒有許可也不得離開都市……騎士道協定也有這些規範,遵守的市民才能獲得保護。」
  「……原來如此。」
  「這座富士市,以市長為首的市民代表,一開始大概也被迫簽下了『遵守協定』的誓約書吧。」
  來到這裡的過程中,他們多次目睹維新同盟的步兵隊。
  步兵隊在市內各處巡邏警戒。只是,為避免刺激市民的觀感,負責巡邏任務的都是日本人──亦即畿內將家的士兵。
  而且,步兵隊也沒有做出對市民施暴的舉止。
  然而,待在裝甲車旁邊的步兵隊,穿著卡其色戰鬥服攜帶自動槍械,還是散發出不小的壓迫感。
  「在富士市逗留太久,我們也會碰上麻煩的。早晚在某個場合下,我們必需出示身份證明。萬一軍隊發現我們來自市外,又沒有移動許可,一定會直接逮捕我們,到時候就萬事休矣了。」
  「的確,那我差不多該動身了。」
  「知、知道了,敬祝你武運昌隆……」
  出發時間到了,征繼起身離開長椅。有了志緒理的餞別之言,再來該實行計劃了──
  不知怎麼搞的,皇女殿下伸手抓住征繼的衣服下襬。
  「……還有事嗎?」
  「征繼大人,請你體察一下,我獨自來送行的含意!」
  「含意?」
  「是、是啊,現在四下無人……」
  眼見公主生氣斥責,還害羞地低下頭來,征繼就理解了,他坐回椅子上。
  「是在下失禮了。」
  「不、不會,那我們……開始吧?」
  二人之間本有一段距離,大約一公尺左右。征繼重新坐回椅子上時,這段距離就不存在了,他坐到了志緒理的身旁。
  征繼注視著自己奉為君主的美麗公主。
  志緒理也回望征繼,表情透露些許不安。
  「公主。」
  征繼先呼喚她,想緩解她的緊張。
  雙方近在咫尺,征繼幾乎可以感覺到志緒理的體溫。志緒理悄悄伸出右手,撫摸征繼的臉頰。
  「你的身體,還是很冰冷呢……」
  志緒理的聲音很小,她只願眼前的對象聽到。
  「依舊跟冰塊一樣,不冷嗎?」
  「還好。有公主分給我的寶血溫度,已十分暖和了。」
  「那今天──也盡量吸收一點吧。你接下來就要出陣了,得多攝取一些靈液……」
  橘征繼是沒有記憶的復活者,沒辦法自行補給靈液。
  不過,他能掠奪其他人身上的靈液。那是征繼的武勳──利用異能實現不可能的奇蹟。
  他逾越地抱住公主,臉頰靠在公主的頸子上。
  「征繼大人……」
  志緒理抓緊征繼,委身於他。
  征繼隔著衣服感受志緒理的軟玉溫香,以及充滿女性魅力的玲瓏身材。
  這是戀人之間才有的親密接觸,但他們的深交不只如此。
  征繼靠在皇女殿下的頸部,親吻她白晰的肌膚,從她體內吸取聖獸‧天龍公血脈裡的神秘力量和靈液原素。
  「啊……嗯──」
  被吸取的生命力,和征繼融為一體。
  志緒理茫然感受生命力流失,發出陶醉的呻吟,完全止不住聲音。
  「嗯……嗚嗚嗚嗯嗯。啊啊──」
  志緒理的聲音高亢,全身發燙泛紅。然而,身為征繼的女主人,她還是勉力開口。
  「征、征繼大人。再更強烈一點……也沒關係喔?」
  「不行,否則公主的身體撐不下去的。」
  獲得部分的力量後,征繼不再吸吮志緒理的脖子。
  「之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公主處理呢。」
  「這──這麼說也對。」
  志緒理的呼吸略微急促,她有些不滿地噘起嘴唇。
  不過,她搖搖頭不再計較,只說一句。
  「的確,你說得沒錯。我還得幫助初音,不能在這裡用盡體力。」
  「我是希望公主待在市區外,等待我們歸來就好。」
  意外的發展,促成了這次的作戰。
  本該優先回到駿河的公主,征繼希望她待在安全地帶。志緒理本人卻神色自若地說。
  「不行,征繼大人的計劃絕對需要初音的力量。偏偏那孩子剛掌握騎士侯的力量,沒有我的幫助,計劃斷難成功。」
  「…………」
  「我之前也說過,有機會發揮自己的能力是一件開心的事。」
  志緒理詳細分析自己以身犯險的理由。
  當然,擔任護衛的征繼不太認同她的說法。可是──征繼首肯了。貴為復活者的他,是為了成就藤宮志緒理的野心才在這裡的。
  主公都願意賭命了,過度保護反而是本末倒置。
  在任何時代要達成野心,都必需付出某種程度的代價。
  ……領略志緒理的心意後,征繼離開了公園。
  他獨自在碼頭漫步,不久就找到了合適的目標。
  是英軍的裝甲車,和巡邏中的步兵小隊。
  征繼走近他們,再來要誇張地大鬧特鬧才行。
  他觀想《和泉守兼定》的名稱,那是過去土方歲三使用的愛刀之銘。他的左手──憑空幻化出一把帶鞘的日本刀。
  繼承者可以隱藏或召喚《銘》的具體呈現。
  十幾名英國士兵,神色不善地盯著拿刀走近的高中生。
  「不好意思。」
  征繼對他們說。
  「接下來,我要對你們維新同盟動武了。膽敢阻撓者,定斬不饒。不怕死的,就找你們同伴來幫忙吧。」
  征繼緩緩解放念力。
  轉眼間,征繼的精兵『赤紫色神威』──兼定聚化現身了。
  數量共三十騎。光靠三人進攻富士鎮守府,拯救騎士侯俘虜的作戰計劃,終於要正式開始了……

  4

  騎士侯能用自身念力,化出有實體的巨兵軍勢。
  擁有這項能力,騎士侯得以孤身潛入敵國都市或重要設施,召喚出巨兵進行惡劣的破壞行動──
  要發動這種不光彩的戰爭,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幾乎沒人付諸行動。首先,這麽做有違騎士道協定,也不是有效率的手段。
  『遠離締結契約的根據地,無法召集出所有的巨兵。』
  騎士侯用兵時,一向謹記這條原則。
  在根據地以外的地方──可用的巨兵只有騎力的一成。
  而且,列強各國在重要都市附近,多設有鎮守府防範恐怖攻擊。因此,潛入破壞是很沒有效率的。
  (另一方面,騎士侯是特權階級,也沒辦法浪費在自殺任務上。)
  可是這一次,征繼刻意在市區──港口的附近召集軍團。
  現在,征繼的騎力是三百零二。志緒理每天分給他少許靈液,戰前又多給了一點,好不容易才儲備到這個地步。
  無奈在駿河以外的地方召集,巨兵的數量降到剩一成──這就是征繼在富士市港口召集的三十騎。
  「先原地待命,什麼事都不用做。」
  征繼悄悄命令座下的兼定。
  他沒有讓兼定飛行。赤紫色的巨兵在地面組織圓陣,手上的槍口向外。
  圓內只有一騎兼定,征繼就站在那一騎的肩膀上。
  「開始亂了是吧。」
  巨兵的尺寸約八公尺左右。站在巨兵肩上,相當於站在公寓的三樓陽台,瀏覽整座港口的景色。
  一看到突然出現的有翼巨兵,百姓爭相逃竄。
  戰時人民盡量深居簡出,但港灣設施、商店、工廠、民房仍有不少人群。
  市內的數十處擴音器,發出了警報的聲響。
  軍人也在逃命,剛才征繼挑釁的巡邏步兵隊早就不見蹤影。相對的──
  「來了嗎?」
  富士鎮守府出動八十四騎十字軍。
  十字軍緩慢飛行,從西邊的天空逐漸接近。鎮守府位於港口西邊,約莫一個電車車站的距離。
  然而,這八十四騎沒有馬上襲擊兼定。
  領軍者擔心,在有目擊者的地方發動巷戰,有抵觸騎士道協定『意圖破壞民間設施』的風險。萬一事後被告發,處理起來很麻煩。
  敵人在空中維持球狀陣勢,觀望兼定軍團的動靜。
  八十四對三十,是相當大的兵力差距。
  征繼冷眼注視鎮守府──真正麻煩的敵人在那裡。
  兩邊距離四、五公里,征繼卻清楚看到上空的念力漩渦和眼球。
  眼球十分巨大,直徑超過六十公尺。
  那是念導神格《摩根勒妃》的幻影──亦即分身才對。據說,摩莉安是英國妖精傳說裡的死亡女神。
  號稱死亡女神的眼球,緊盯著征繼的軍團。
  以便在必要情況下,隨時採取攻擊或防禦措施。
  只是,目前眼球並沒有動靜,用意是避免浪費念力和神秘之力。英國的念導神格,散發出一種慣戰沙場的強者氣勢。
  征繼期待的──正是這一份沉著和從容。
  「很好。」
  英國騎士侯和念導神格,都在窺探他的手段。
  征繼不能隨意出手。再來就交給初音,看她能否趁機完成任務了。

  「做好心理準備了嗎,初音?」
  「當、當然了,公主!」
  皇女志緒理呼喚初音,初音挺直背脊。
  二人在田子浦港的大公園裡,這裡可以眺望駿河灣的廣大海原,就近觀賞富士山。
  這片風景美不勝收,初音卻沒心情享受。
  她的親人橘征繼在三十分鐘前出發了。按照計劃,橘初音也要初上戰陣了。問題是,不安的因素太多了。
  「不過,初音可用的巨兵還太少──才一騎而已,稱不上信心十足耶……」
  目前,初音的暫定騎力『只有一』。
  等她更為熟練,巨兵的數量也會增加,屆時才能得知她真正的騎力。話雖如此,現階段她實在不是可靠的戰力,志緒理則說。
  「沒關係,這樣反而適合妳的任務。只有一騎,比較不容易被發現嘛。」
  擔任軍師的志緒理自信滿滿,和缺乏信心的初音不同。
  不曉得她是在替初音打氣,或者真有勝算?搞不好兩者都有吧。
  「我會盡量幫助妳,妳就盡情發揮吧。」
  「是。……對了,事後立夏大人會生氣吧?畢竟皇女殿下以身犯險嘛。」
  「那也沒辦法,被罵了就老實道歉吧。」
  「知道了,初音也陪公主一起挨罵!」
  「改天,找找立夏大人的弱點吧。這樣她太囉嗦的話,我們隨時都能反擊。」
  有時候,初音很想放下家傳的無賴和豪爽性情,好好規勸女主人『公主,妳要更有公主的風範才行啦。』
  總之在交談過程中,作戰時刻到來了。
  「初音,動手吧。征繼大人召喚出兼定了!」
  志緒理指向天際──富士鎮守府所在的西邊方位。
  英軍的八十多騎十字軍,朝田子浦港飛來。時速大約五、六十公里的緩慢行進,理由是快速飛行容易消耗靈液。
  鎮守府上空,另有巨大的眼球──
  念導神格‧摩根勒妃的『眼球』分身,釋放出強大念波,注視著港口的一隅。
  顯然,征繼大哥展開行動了,初音大吼道。
  「聚集在《九郎判官義經》之銘下吧──我的軍圑!」
  紅白雙色的巨兵,只出現一騎。
  外形基本上和神威相同,甲胄卻是深紅色的,外面還有白色的衣飾。頭盔頂端和『烏帽子』一樣細長(日本古代的黑色禮帽)。

  初音的巨兵『九郎判官』也是神威的衍生種,和兼定相同。
  「帶著初音和公主──一口氣飛向鎮守府吧,九郎!」
  擁有九郎義經之名的將士,反應機敏迅速。
  巨兵背起銃槍彎下腰來,寬大的雙手包住兩位少女──
  之後緩緩飛升,一口氣飆出一百公里以上的時速。
  九郎判官持續加速,直奔富士鎮守府。
  不過,飛行的高度很低,腳底幾乎快碰到二樓平房的屋頂。
  初音得保持低調,不能提升高度。征繼在市區召集巨兵,是要成為誘餌。
  他要吸引敵方騎士侯,以及摩根勒妃的關注。

  聲東擊西,盡量拖延富士鎮守府發現九郎判官逼近──這才是征繼的目的;否則行蹤敗露,敵人就會張開《念障壁》。
  鎮守府周邊一旦形成防壁,要侵入就難上加難了。
  港口的公園離富士鎮守府僅數公里之遙,按照這個速度不用五分鐘就到了。
  可是,就在剩下數百公尺的時候。
  摩根勒妃的眼前乍然轉動,捕捉到九郎判官逼近的身影了。隨後,類似莊嚴和唱的歌聲響徹雲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配合歌聲響起,大氣中凝聚高密度的念力。
  覆蓋富士鎮守府的念障壁逐漸成形,察覺異狀的初音急忙喊道「九郎判官!初音的力量──初音的血也分給你,再飛快一點!」
  瞬間,初音差點失去意識。
  那是幾近貧血的症狀,初音流失許多在水靈殿儲備的靈液。接著,九郎判官發動驚人的加速爆發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咕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初音發出搭乘雲霄飛車的尖叫聲。
  志緒理也痛苦呻吟,承受猛然加速的重力。假如沒有保護巨兵肉體的防禦結界,全身的骨骼就要崩潰了吧。
  總之,就在念障壁完全展開的零點幾秒內。
  九郎判官即時攻入鎮守府內部。
  「妳的身體沒事吧,公主!?」
  「沒、沒事,我們快點開始吧。」
  富士鎮守府的構造,和駿河鎮守府相去不遠。
  腹地約莫有五、六個皇都的巨蛋球場,外圍有五芒星形狀的城牆。
  中央有四十公尺高的護國塔,其他地方另有零星的小樓或倉庫。護國塔正上方,飄浮著巨大的眼球。
  九郎判官在腹地內,將二人放在地面上。
  「騎、騎士侯被捕的情況下,首先會封印他們持有的《銘》。」
  志緒理強忍暈眩說道。
  初音趕緊跑去女主人身邊攙扶。
  「所以要召集大批念導軍官,發動封印機巧才行。騎士和《銘》也會釋放念波……前往強烈念波聚集的地方,極有可能找到剛被抓的俘虜。」
  在談話的過程中,志緒理的呼吸恢復平穩,聲音也重拾平常的剛毅。
  「只是,我們不該在敵方基地逗留太久。不論搜索成功或失敗,都要在十分鐘之內撤退才行。到時候用那些符吧。」
  「放心,初音有記得帶來!」
  初音從和服的懷裡,取出摺疊過的A3厚紙。
  那是兩張隨獸符。這東西不能弄丟,初音馬上又收回懷裡。看到隨獸符後,志緒理的身體上──綻放金色的光華。
  同時、還有『叮~~~~!』的尖銳聲響。
  據說這是投射強烈念導波的現象,初音看得驚訝不已。
  「……後方的大樓有古怪,我們走吧。」
  「麻煩公主了──九郎!」
  初音一聲令下,紅白色的巨兵把二人放到肩上。
  志緒理在左肩,初音在右肩。九郎判官優雅跳躍,越過兩百公尺的距離,降落在皇女指示的大樓前方,絲毫沒有一點震動。
  巨兵‧九郎判官身形龐大,落地全無聲響。
  如此輕靈的動作,和初音在夢中見識到的少年義經相仿。體重明明有數十噸,靈活輕巧的程度卻不下貓咪。
  初音佩服之餘,不忘下達命令。
  「在牆上開個洞,讓我們看看裡面。我們要確認裡面有誰!」
  眼前有一棟七層樓的漆黑建築。
  這種風格的建築,在市區裡是時髦的商業大樓。然而這裡可是鎮守府,當中的建築皆為軍事設施,可以毫不留情地破壞。
  九郎判官揮出一記銳利的右拳,打穿大樓的二樓外牆。
  鋼筋水泥在巨兵的臂力之前,和紙門沒什麼分別。九郎判官抽出拳頭,外牆上開了一個大洞,看得到內部的辦公室擺設。
  九郎判官用相同手法,在牆上鑿出幾個大洞。
  第四個洞穴裡,找到了幾位身穿皇國日本軍服的男性。

  另一方面,在田子浦港的碼頭上。
  征繼的三十騎兼定,和八十多騎十字軍持續對峙。
  兼定軍團依舊保持圓陣、銃槍朝外。
  相對的,十字軍部隊在斜上方的位置俯瞰圓陣。
  他們在數十公尺的高空一字排開,銃槍對準地面的兼定。
  「不敢冒然進攻是嗎……?天助我也。」
  征繼喃喃自語,他很慶幸敵人的慎重。
  空中的十字軍組成橫列──後方有騎乘白色翼龍的英國騎士侯,是壯年男子。
  男子駕馭翼龍迴旋,觀望日本軍勢的動靜。
  想必是征繼『沒有命令座下巨兵開火』的關係。從剛才開始,征繼只是展現別有深意的示威行動。
  在人口眾多的市區激戰,終究是違反『騎士道協定』。所以,英軍也不敢率先開火。他們不願主動違反條約,製造麻煩的事端。
  結果,雙方對峙將近十分鐘左右。
  如果沒有順利進入膠著狀態,征繼本來打算只守不攻,來爭取十幾分鐘的時間。當然,不必打多餘的仗是再好不過了。
  就在征繼感謝自己的幸運時,鎮守府上空的『眼球』釋放念波與歌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念障壁隨即生成,包住整座鎮守府。初音她們是否進入其中,成功找到人質了?
  「不論結果如何,再來要努力掙扎求生了。」
  語畢,征繼聽到巨大的嘯聲。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富士鎮守府方面,傳來了咆哮的聲音。
  音量從郊外濕地傳到港口附近的市區。巨兵隱藏在面罩下的嘴巴發出嘶吼,稱為《戰場之歌》。
  這是非人的有翼巨兵,所帶來的歌聲和吶喊。
  ──從鎮守府撤退時,利用九郎判官的聲音傳達。
  征繼事先對初音下達這道指示。聽到他們定好的暗號,征繼低語道。
  「全員拔刀,準備衝鋒。」
  三十騎兼定立刻行動。
  他們身上裝備的銃槍──帶有刺刀的步槍立刻變成日本刀。而且是名滿天下的名刀,土方歲三愛用的和泉守兼定。
  三十騎兼定全身泛出防禦結界的粒子。
  一般的結界光華是白色的,兼定的則是赤紫色──和裝甲的顏色相同。再者,兼定身上不只多出防禦結界的光芒。
  所有兼定身上,散發出砍倒一切阻礙的驚人殺氣。
  這種恐怖的存在感,無疑是號稱『惡鬼』的新撰組副局長所有。
  「進攻!」
  征繼號令全軍,兼定統統擺出平青眼的架勢。
  在上空警戒的八十騎十字軍也張開防禦結界,反射性地扣動扳機。大概是被這批持刀軍圑的殺氣和恐怖感震懾了吧。
  十字軍的攻擊目標,當然是在地上組成圓陣的三十騎兼定了。
  就在槍口即將射出足以蒸發柏油路的光線時。
  征繼率領的軍團踏地高飛──沒有衝向前方的十字軍。他們在衝鋒時繞過敵軍,持續猛烈加速。
  原來,兼定軍團是朝富士鎮守府高速飛行!
  三十騎兼定兩秒前所在的位置,降下了閃光之雨。
  已經開始射擊的十字軍,來不及釋放光線追擊兼定。征繼就是抓準這點,做出充滿殺氣的佯攻。
  港口的碼頭距離富士鎮守府不到五公里。
  兼定軍團飛越沿途的市鎮,離開民房座落的區域,只花十幾秒就抵達自然景觀豐富的濕地上空。
  巨兵身上的防禦結界,保護征繼不受速度和重力影響。
  「別管雷電,直線前進。」
  途中,兼定軍團數度遭遇電光。
  那是念導神格《摩根勒妃》發動的天象敕令。
  幸虧,三十騎兼定組織球狀的密集陣勢──防禦結界能撐過幾秒的雷電連擊。
  圍繞五芒星城牆的鎮守府近在眼前了。
  不過,非物理的防壁──念障壁阻擋了去路。防壁不除,他們就無法攻入鎮守府內部。
  「這次要發動突襲了──給我貫穿防壁!」
  征繼在球狀陣勢中心的兼定上,對全軍下達命令。
  這是下令必殺的『殺戮箴言』。首先四騎兼定加速脫離球狀陣勢,衝撞念障壁的一隅。
  四騎兼定排成一列,雙手遞出利刃。
  四把利刃貫入念障壁之中,剩下的二十五騎順勢衝向那四騎的後方──齊心協力推擠他們的背部,唯獨征繼騎乘的兼定沒有行動。
  這一輪攻擊,在念障壁上鑿開四個並排的洞口。
  幾個相近的小洞,最後變成了一個大洞。征繼座下的二十九騎衝入鎮守府之中。
  連難攻不落的念障壁,都被兼定的刀勢攻破一小部分──
  此乃名刀,和泉守兼定的武勳《雁行劍》的威力。效果是付予巨兵土方歲三的兵器,以及活用集團戰術屠殺敵人的劍法。
  一騎神威型的巨兵,飛到貫穿大洞的兼定軍團旁邊。
  「大哥,你真的過來啦!」
  神威擁有紅色裝甲和白色外衣──是九郎判官的巨兵。
  初音坐在九郎判官的右肩上。肩膀是很不容易立足的部位,但騎士侯和巨兵有神秘之力的牽絆連繫,很少有騎士侯會失足掉落。
  初音的舉止從容不迫,看來她也熟悉騎士侯的力量了。
  後面飛來兩隻藍色的翼龍。那是志緒理叫初音帶在身上備用的隨獸符,這兩隻就是隨獸符幻化成的吧。
  志緒理坐在第一隻翼龍上,上面裝有騎乘用的鞍子。
  第二隻上頭──有三名身穿將校軍服的日本人,他們各個表情陰暗、死氣沉沉。所幸性命無虞。
  『皇女與騎士』就這麼順利匯合,一同到念障壁之外。
  「公主,妳也沒事吧?」
  「嗯嗯,沒事。征繼大人,你也辛苦了。」
  「那三人呢?」
  征繼望向差點淪為人質的三位騎士侯。
  他們是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青年,名字分別是羽部奈、真池、田比,三人一臉落寞地向征繼道謝。可惜,他們的《銘》遭受封印,要回到駿河解除封印才能召喚神威。
  征繼從巨兵肩上,跳到搭乘翼龍的皇女身後。
  二人跨在同一個鞍上,共乘一隻翼龍。這麼做是要幫助不擅長騎乘的志緒理,正當一行人準備脫困的時候──
  「大哥,你看!」
  征繼依照小妹的指示,轉頭看著港口的方向。
  剛才他甩開的八十騎十字軍逐漸逼近。行軍的速度不快,銃槍已然瞄準我方。征繼思考著該如何逃跑──
  初音在九郎判官的肩上說道。
  「等等、這裡就交給初音吧!」
  「妳說什麼?」
  「初音感覺到──義經的《銘》說他有好方法。」
  初音還算不上真正的騎士侯,然而她的能力在著實成長。征繼察覺妹妹有主意,他點點頭說。
  「我知道了,妳就放手一試吧。」
  「嗯嗯,交給初音吧!」
  初音神采奕奕地答應後,緩緩降低音調。
  「……知敵後空虛無人之地,為將者必率軍攻之。衝其軍破其陣,梟盡敵首命不留。見證我等武勳《虎韜必出》吧!」
  征繼所料不差,初音要發動武勳。
  唸完類似兵書奧義的口訣後,初音朗聲說道。
  「大哥,跟在初音身後吧!」
  九郎判官釋放強烈念波,朝西方飛行。
  前方是剛才在碼頭對峙的八十騎十字軍──不過征繼乖乖照辦,命令巨兵跟上。
  三十騎兼定,也追上先行出動的九郎判官。
  ……緊接著,眼前的景象驟變。
  征繼等人的軍團──不知何時來到富士川上空。那是他們幾個小時前,騎著隨獸壬生狼越過山道才抵達的河川。
  「什麼?」
  富士川水量不多,岸邊砂石和沙洲很醒目。
  鎮守府到富士川約十公里,軍團竟然瞬間越過這個距離。而且,征繼他們完全沒有『高速飛行』的感覺。
  兼定跟在九郎判官身後,無意間就到達這裡了。
  沒有加速度和重力影響,兼定軍團也絲毫沒有消耗靈液。
  「看來《九郎判官義經》的武勳……」
  志緒理一臉驚訝地說道。
  過程中,兼定和翼龍依然朝西邊飛行──亦即飛往駿河的方向。他們越過富士川,來到大丸山、金丸山、雨乞山、嵐山等山林的上空。
  「距離不長的話,可以在瞬間完成移動──是一種類似瞬移的能力吧。也許是重現鵪越奇襲和八艘跳躍的傳說吧。」
  「大、大大、大概是吧,公主……」
  在場眾人,只有初音氣喘噓噓。
  她的模樣就像短跑衝刺過後。顯然這個武勳,對率領軍團的騎士侯負擔很大。
  初音累得暈頭轉向,征繼命令兼定軍團停止飛行。
  他和志緒理的翼龍,以及三位騎士侯的翼龍也停下了。翼龍在空中滯留──拍動翅膀在上空定點飛行。
  另一方面,疲憊的初音得意洋洋地說。
  「總、總之,來到這裡就剩全力逃跑了!作戰成功了!」
  「……不、現在還言之過早。」
  征繼觀察他們利用瞬移通過的富士市。
  那邊的鎮守府上空,並沒有解除《摩根勒妃》的巨眼分身。那顆眼球的視線──對準征繼等人。
  騎士侯的敏銳直覺告訴征繼。
  那顆眼球的念波和視線,緊追著他們不放。
  「摩根勒妃掌握了我們的行蹤,並沒有跟丟我們。」
  「咦!?」
  初音大吃一驚,整片空域頓時響起一陣『聲音』。
  (正是、如此……日本的列位騎士侯。我是、精靈摩莉安。念導神格《摩根勒妃》的操控者。)
  那不是真正的人聲,而是化為聲音的念導波。
  音色清純可人,語氣卻不太流暢。
  聲音來自上空。上空飄著直徑七、八公尺的巨大眼球,周遭帶有強烈的念波旋渦。
  外觀和富士鎮守府上方的巨大眼球很相似。
  (放棄、無謂的逃跑吧。就算你們到地面上、躲進山區裡、精靈摩莉安、也絕不會失去你們的行蹤。我一定、會抓住你們的。)
  果然,戰場上沒有輕而易舉的事情。
  征繼無奈聳肩。其實他也無所謂,反正他本來就打算拼死撤退。可是,他聽了下面的通告後,稍微皺起了眉頭。
  (另外、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摩莉安原先、請求富士鎮守府的騎士侯……加利卿追擊你們。現在、剛好有其他騎士侯歸來了。)
  難道,是獅心王理查嗎?
  征繼皺眉沉思,前往本栖追擊的復活者回來了嗎──不料,更惡劣的情勢推翻了征繼的猜測。
  (那個人身為總司令、個性卻有點輕率。這次、他一定也會親自對付你們的。)
  「妳就沒別的話可講,非得說我『輕率』嗎,摩莉安!」
  突然一道年輕的聲音介入,反駁念導波的評語。
  說時遲那時快,一位騎手駕馭英軍的白色翼龍趕來。他穿著黑色的將校軍服,是個銀髮的美男子。
  不會錯的,和志緒理締結主從契約的那一天,征繼在遠方看過這個騎士侯。
  征繼暗自確信──他絕對是黑王子愛德華本人。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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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不列顛騎士

  1

  「呵呵呵呵,當我聽說本栖的東海道軍有出動跡象,也不認為有必要趕回來。」
  風姿颯爽騎在白色翼龍上的青年,堪稱天之驕子。
  銀髮男子五官俊美,英國將校的軍服穿在他身上筆挺瀟灑,言行舉止也流露毫不矯揉造作的優雅。
  「幸好我改變想法了,不枉費我搭乘運輸機和翼龍趕回來啊。我終於──有機會再次見到閣下了。」
  來自英國的貴公子,直視著征繼。
  日方的兩隻翼龍和所有巨兵滯留在空中,他的翼龍也是一樣。然而,他銳利的視線只集中在征繼的身上。
  「上次是我失禮了。我叫愛德華,不少人都稱呼我黑王子。」
  高貴的復活者,俊美的臉龐浮現某種確信的微笑。
  「今天,請務必告知閣下的大名啊。」
  「我叫橘征繼。」
  「這名字我沒聽過,敢問你是何時在這個國家出生的?」
  「抱歉,我無可奉告。」
  征繼淡然以對。他不是故意冷落對方,而是天生我行我素的性格,使得他的語氣自然缺乏熱情。
  反之,愛德華爽朗笑道。
  「原來如此!我直到前幾天也是用假名過日子,閣下也有相同的境遇是吧。」
  征繼偷瞄一眼同行的伙伴。
  坐在九郎判官肩上的初音,以及翼龍上的三名騎士侯,狐疑地聆聽黑王子的談話。他們不知道征繼是復活者。
  至於皇女志緒理的反應……
  她和征繼共乘翼龍,凝神注視黑王子。
  「那好,接下來這番話,不是我等的守護精靈──摩莉安所說的『輕率』,而是騎士渴望對決勇者的氣慨。」
  愛德華也不在意皇女的視線,他堂而皇之地說道。
  「我的騎士團擋住各位的去路,不曉得各位是否願意諒解?」
  「不管我們諒不諒解,你都會攔路阻擋我們吧?」
  「呵呵呵呵,閣下真是一點就通,太好了。」
  (……王子。富士市一帶並非您的根據地、您的騎力僅剩十分之一。要派加利卿、和您匯合嗎?)
  這段話是摩根勒妃的念波。
  剛才征繼等人在頭頂看到的巨大眼球『摩根勒妃之眼』──如今在上空守望著竊笑的總司令,愛德華拒絕了她的提議。
  「現在,伯父不在富士鎮守府裡吧?派加利負責守備吧。橘大人都親自前來了,東海道軍也有可能趁機偷襲啊。」
  (瞭、解。)
  「橘大人……我們開始吧?」
  這種充滿貴族風采的呼喚,猶如在邀請征繼對奕。
  愛德華策動龍頭,和征繼他們拉開距離。黑王子的語氣一派輕鬆,身心卻釋放出強大的念力。
  拉開一百公尺的距離後,他終於解放龐大的念波了!
  志緒理的身體,也浮現數秒的金色光華。
  「初音,帶著三位騎士侯下去。剛才,我已在地面召喚接應,你們就借助那股力量,快點逃到駿河吧。」
  「知、知道了,那公主和大哥呢?」
  「我們隨後就到,不必擔心。」
  志緒理嚴肅下令,不讓初音繼續提問。
  初音趕緊指示九郎判官的巨兵落下,順便帶著三名騎士侯搭乘的翼龍。
  一行人消失在下方的東海道山林裡。
  現在剩下征繼陪伴自己──志緒理嘆了一口氣。
  「公主,我個人希望妳跟他們一塊逃。」
  「你要是覺得我派不上用場,我照做就是了。」
  志緒理先叫礙手礙腳的人離開,還滿不在乎地反駁征繼。
  她的反應,換來了征繼的微笑。
  真不知該佩服或傻眼。身為一位公主,志緒理絲毫沒有在後方受人保護的念頭。她比較了征繼和敵人的戰力,選擇留下來『並肩作戰』。她要發揮自己的所有才能,在絕境中闖出一條生路。
  這種氣質不適合一位有頭有臉的君主,但以一個共同達成野心的伙伴來說──感覺相當不賴。
  「那請暫時陪伴我吧。」
  「我求之不得!」
  有別於這兩位主從,愛德華獨自進行戰鬥準備。
  他朗聲命令自己剛解放的念力。
  「願心術不正者遭受天譴,聚集在我《黑王子愛德華》名下,體現騎士的榮譽吧──我的近衛,嘉德騎士團!」
  漆黑的軍團憑空出現在愛德華身旁。
  黑王子擁有黑色的高級十字軍,誠如獅心王手握鮮紅的騎士軍團。愛德華的兵力──剛好是一百騎。
  在根據地以外,只能召出十分之一的巨兵。
  換言之,召集出一百騎的愛德華,真正的騎力至少破千!
  反之,橘征繼的軍團僅有三十騎。雙方有三倍以上的兵力差距,敵人又是英國史上名號響亮的軍事天才,和之前的戰役不可同日而語。
  征繼輕輕踢了翼龍的身體一腳。
  隨獸領略征繼的用意,退到兼定軍團的後方。
  共乘一隻翼龍的皇女,靠在征繼的懷裡──緊張和恐懼害她全身僵硬。
  也不怪她,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上戰場。
  不過,聰明的公主勇敢地說。
  「征繼大人,請不必顧慮我,盡情發揮吧!」
  「瞭解了。反正,我也只是順其自然,做理所當然的事情罷了。」
  征繼的雙眼,偷瞄某個方向。
  那裡飄浮著直徑七、八公尺的巨大眼球。摩根勒妃的分身,在高空綜觀戰場。征繼悄然低語。
  「要順利達成目的,可得費不少功夫。」
  「……那麼,一有適當時機,我會告訴你的。」
  志緒理很自然地對答,征繼凝視著她。
  由於情況緊急,征繼沒有說明詳細的方針。但聰明的公主從征繼的視線和當下的狀況,推測出他的想法。
  也可能是,他們在各種意義上變得更加親密的關係。
  不好意思被凝視的志緒理,紅著臉撇過頭。
  「征繼大人,戰鬥已經開始了!」
  「失禮了。」
  征繼命令三十騎兼定,擺出密集的球狀陣勢。
  球狀陣勢缺乏兵法上的意趣,卻是守衛全方位的陣形。順帶一提,剛才在富士市使用的日本刀,已先變回銃槍了。
  和泉守兼定的武勳效果消失了──反之,愛德華突然發動武勳!
  「令人懷念的克雷西大戰……是時候重現當日的勝利了。嘉德騎士啊,背負英國的驕傲成為射手吧!」
  一百騎黑色騎士中,有四十騎產生了變化。
  他們裝備的銃槍化為鋼製長弓,一如兼定的武器突然變成名刀‧和泉守兼定。

  「弓兵退到後方,剩下的騎士擔任前鋒!」
  黑王子的巨兵,號稱嘉德騎士。
  他們聽從主上的命令,改變排兵佈陣。
  餘下的六十騎嘉德騎士,在四十騎弓兵前方擺出橫十列、縱六列的長方形密集陣勢。
  這一道密集陣勢,形同『空中防壁』。
  後方的弓兵隊,被前鋒六十騎組成的長方形擋住。
  「射擊!」
  「射擊!」
  兩位復活者剛好同時下令。
  可是,雙方士兵採取的行動完全不同。
  擺出密集球狀陣勢的三十騎兼定,只有前面的巨兵發射銃槍。
  化為『空中防壁』的嘉德騎士前鋒,承受銃槍的猛攻。然而他們沒有回擊,僅是張開防禦結界忍受兼定的射擊──
  英軍結界中和了日軍的所有砲火光線。
  後方的弓兵部隊,代替前方的不動『防壁』展開射擊。
  他們用光之箭矢搭住黑色長弓──對準斜上方的天空放箭。箭矢劃出拋物線,襲向兼定軍圑的球狀陣勢。
  英日兩軍持續連射。
  三十騎兼定使用的銃槍,每秒可射出十發光線。
  反之,英軍的四十騎弓兵連射速度奇慢。從搭弓到射擊,最少要花五到十秒。弓兵的射擊技術精妙,卻遠比不上先進的全自動射擊速度。
  沒想到。
  「兩──兩軍互擊,我們竟然失利!?」
  「果然,對方的射擊武器比較強……」
  志緒理大感意外,征繼內心有底。他們在後方觀看巨兵奮戰──前方的三十騎兼定,巨大的身軀和裝甲被光之箭一一貫穿。
  兼定軍團的防禦結界,完全擋不住黑色英國弓兵的連射。
  相對的,我軍發射的光線絲毫沒有擊中敵人。六十騎『空中防壁』的防禦結界依舊堅固無比。
  「也罷,我早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弓箭。」
  之前在駿河,征繼也差點被同樣的弓箭狙擊。
  如今,他親眼見識到當初預估的威力。
  互擊幾十秒後──兼定軍團的頭盔和各部裝甲,勉強擋下箭矢或降低威力,拼命保護君主。
  可是,滿天箭矢持續無情地射向兼定。
  已有七騎兼定被射中裝甲縫隙裡的要害,或是承受不了累積的傷害而死亡。這七騎直接從空中墜落。
  「你看到了嗎,橘大人?這是我們金雀花王家引以為傲的英國式陣法──長弓戰術!你要如何因應呢!?」
  「原來如此。」
  黑王子的態度像在獻寶,征繼淡然以對。
  「運用長弓,分別進行攻擊和防禦,這就是所謂的英國戰法啊。」
  現在,橘征繼和愛德華相隔一百公尺以上。
  即便如此,征繼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愛德華應該也是一樣。一流的棋士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手時,光看棋盤上的戰況就能揣測彼此的想法,沒必要多餘的交談。
  同為用兵能手,他們都有這樣的境界。
  「征繼大人……」
  「看來我們得放棄射擊了。」
  征繼輕輕摟住不安的志緒理。
  二人共乘一隻翼龍、公主輕盈的背部和體重靠在征繼懷裡,並用雙手緊握他的左掌。
  她在觸摸自己信賴的騎士,來緩解恐懼與不安的心情。
  「全員拔刀,以劍為盾。」
  征繼感受著公主纖柔的肢體,下達新的指令。
  剩下二十三騎的兼定,手上的銃槍再次變成日本刀。巨兵把日本刀垂直立在面前,守護身體的中心線。
  亦即頭頂到額頭、鼻子、喉嚨、心窩、跨下會陰的垂直線。
  用劍護住中心,這樣只要稍微運使手腕──即可輕易揮刀打掉射向顔面、心臟、身體等要害的箭矢。
  足以貫穿防禦結界的箭矢,也被土方歲三的愛刀擋下了。
  「呵呵呵呵,方法不錯,可是還不夠喔。」
  「確實啊。」
  黑王子面帶微笑,橘征繼面無表情。
  巨兵之間的戰鬥漸趨激烈,黑色的弓兵持續連射,兼定用日本刀護住中線附近的要害,身體仍被無數的箭矢貫穿。
  最嚴重的傷勢在四肢上,傷口流出藍色的血液。
  靈液是巨兵的動力來源,失去太多靈液自然無法行動。又有三騎兼定傷勢過重,從空中墜落。
  再這樣下去非敗不可,巨兵損失的速度減緩也沒用。
  「突擊防衛的黑色騎士,動作快。」
  征繼命令銳減到二十騎的兼定。
  兼定軍團忠實執行命令,加速衝向六十騎嘉德騎士組成的『空中防壁』,施展天然理心流的劍技──
  一般的十字軍在這種優勢兵力下,也有大意落敗的可能性。
  不過『防壁』前方的黑色騎士,手中的銃槍轉眼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和巨兵同樣高大的長方形盾牌。嘉德騎士團雙手持盾,抵抗新撰組的兇悍劍技。
  多次斬斷十字軍裝甲的劍技,砍不破這面盾牌!
  「願心術不正者遭受天譴……列位騎士,你們有嘉德紋章的守護,現在舉起正義的護盾戰勝邪惡吧!」
  這是黑王子發動武勳時所用的聖言。
  嘉德騎士的大盾上,浮現十字架和類似拉丁語的短文『Honi soit qui mal y pense』(願心術不正者遭受天譴之意)。
  「擋下土方歲三之劍的力量……盾之武勳是嗎?」
  征繼在遠處觀戰,自言自語。
  黑騎士軍團躲在盾牌後面,天然理心流再強悍也無法輕易取勝,每一招縱橫沙場的劍技都被盾牌擋開。
  而且,當兼定忙著攻擊盾牌兵的時候。
  原先在後方的弓兵隊,繞到了拔刀的兼定軍團身後。
  他們手上的長弓恢復成銃槍,從後方攻擊赤紫色的日本軍──直接近身肉搏!
  ……被嘉德騎士前後夾擊,兼定軍團注定敗北了。
  成功夾擊的英國巨兵,揮舞銃槍的刀刃,持續切割、突刺、貫穿兼定的身體。
  無情的殺戮之戰開始了。
  「征繼大人……差不多是時候了……」
  這時志緒理悄聲低語。
  公主一直默默握住征繼的手,靠在他的懷抱裡。現在她的姿勢同樣沒變,聲音卻帶有突破逆境的人特有的活力。
  殘存的赤紫色巨兵剩下九騎。
  還有這點數量就夠了,征繼抽動臉頰微笑。
  「奮力嘶吼吧,你們的敵人不是黑色騎士。」
  征繼的目標,是在高空的『摩根勒妃之眼』。
  比起守護富士鎮守府的超大眼球──那是只有十分之一大小的分身。如今分身之眼也綜觀戰場,守望愛德華作戰。
  「擊退那個精靈,動手吧。」
  九騎兼定響應征繼的命令,吼出了震天咆哮。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這是巨兵的咆哮《戰場之歌》。
  狂猛霸道的吼叫聲迴盪四周,巨兵們利用面罩下的嘴巴,釋放獨特的長嘯聲。
  《戰場之歌》有念導擾亂的效果,可消除電磁波和念波。
  過去,英國十字軍也在駿河用過同樣的攻擊手法。
  (──報告、王子。敵軍發動、念導擾亂、分身快、撑不住了……)
  英國精靈斷斷續續地報告狀況,直徑七、八公尺的上空眼球──摩根勒妃的實體慢慢消失了。
  眼見守護精靈敗北,愛德華稱讚道。
  「喔喔。陷入這般劣勢,還有辦法一招擊退摩莉安啊!」
  「正因陷入劣勢,才能一舉功成啊。否則,那種高級精靈不可能露出破綻的。」
  愛德華和征繼同時嘀咕,恰似面對面交談一般。
  征繼料想,隨便發動念導擾亂效果也不大。
  對手是英軍最高級的精靈。不過再厲害的精靈,一看到主公強勢取勝也會失去集中力。
  就算不到大意的程度,集中力也確實不如以往。
  志緒理一直在提升念導術師的知覺,尋找對方的可趁之機。
  至於征繼──在降落地面的前一刻。
  他先讓兼定吼出《戰場之歌》後,再抱著渾身無力的志緒理,飛快踢了翼龍的肚子,命令翼龍急速下降。
  翼龍振翅飛舞,降落在山林裡面。
  白色巨狼已在地面待命。
  那是他們一到富士川,就遣進山林的壬生狼。征繼趕緊跑下翼龍,帶著無法自行走動的志緒理到壬生狼背上。
  「我們成功了,征繼大人……」
  「是,沒有那個精靈,我們就不必擔心被念導術追蹤了。這下可無後顧之憂,逃進深山裡面了。」
  征繼抱住虛弱微笑的志緒理,騎在壬生狼的背上。
  二人再次共乘隨獸,這次是在地面逃跑。要躲避敵人的追擊,躲進山林裡絕對比在空中飛行妥當。
  山中樹木林立,壬生狼移動快如疾風。
  不消說,他們的目的地是駿河市。
  「多謝公主支援,我們才有辦法逃脫。」
  「不……沒有征繼大人的指揮調度,我們早就全滅了……是我該道謝才對……」
  勇敢的公主之所以一直黏著征繼是有原因的。
  她一方面緩和恐懼與不安,一方面透過親密接觸的方式,提供征繼少許靈液。實際上,嘉德騎士團的猛攻造成兼定軍團重創,靈液消耗得比平時更劇烈。
  沒有志緒理的協助,恐怕兼定也沒有餘力釋放最後的咆哮了──
  總而言之,征繼『順其自然,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成功實踐了『盡快逃離必敗戰場』的信條。

  「看來橘大人,是一位和騎士的奮鬥精神無緣的人啊,逃得真是果斷迅速。」
  愛德華騎在振翅飛行的翼龍上苦笑。
  眼前的赤紫色巨兵剛被殲滅。
  秒殺九騎殘兵輕而易舉,空中戰場只剩下黑王子的翼龍和嘉德騎士團。
  「燒光整片山地搜索也行……但他也不會在這裡逗留吧。」
  愛德華俯瞰下方的山林,無奈地聳聳肩。
  他回想起依偎在征繼懷裡的少女。他原以為那位少女只是基於某些理由同行,倒也沒有特別在意──
  「那個女孩的氣質,和艾蕾諾雅挺接近啊。似乎也懂得念導術呢……」
  那位美少女擁有引人注目的高貴美貌和白金色秀髮。
  愛德華心想,也許該調查一下對方的來歷。
  橘初音在樹林裡全力奔馳。
  當然,她是利用壬生狼代步,並不是徒步奔跑。
  皇女志緒裡在道別前說的接應,正是指白色的中型隨獸。此外,另一匹壬生狼的背上,載著方才救出的三位騎士侯。
  「公主和大哥沒事吧……」
  女主人和同族的青年,一直沒有後來居上的跡象。
  擔心二人安危的初音,感應到有人在她身旁冷笑──這個充滿諷刺氣息的聲音,她很有印象。
  稍早,她使用武勳《虎韜必出》之前也聽過同樣的聲音。
  ……初音記得,對方說要教導她好方法。隨後,她心中浮現那招秘術的要訣。換言之,這次也是九郎判官義經的善言吧。
  初音集中精神聆聽。果不其然,她的右手幻化出藍色卷軸。
  「怎麼了,義經?」
  卷軸告訴她,她的伙伴已經脫離虎口了……至少,初音感應到的訊息是這樣。
  「真的嗎!?他們一直沒來,初音擔心死了,真是太好了!」
  ……有那個死鬼坐鎮,沒意外是不會敗北的。
  「你是指大哥嗎?他確實不是很有活力的人啦。」
  對著卷軸喃喃自語,也算是奇妙的光景了。
  可是,初音沒有自尋開心的心情。因為,她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得知了一個衝擊性的事實。
  ……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個男人是我的同類,也是從遠古甦醒的死者。
  「咦?」
  初音嚇了一跳,這下她懷疑自己真的聽錯了。

  2

  這趟富士市遠征,演變成出乎意料的發展。
  征繼千辛萬苦,終於帶志緒理回到駿河。他們中途匯合初音和差點被俘的三位騎士侯,沒有人被撂下。而且,他們還得到了不少情報──
  不過,秋瀨立夏聽聞報告後,不禁皺起眉頭表示意見。
  「勞煩皇女殿下幫忙,我也許不該說這種話……」
  立夏在城代的執務室裡,對志緒理和征繼抱怨。
  「萬一皇國公主有什麼閃失,那該如何是好?請您瞭解自身安全有何等重要。」
  「真是抱歉了。由於情況緊急,是我逾越本份了。」
  被指責的公主溫順道歉,反省之情溢於言表,展現完美的乖巧扮相,果然是經驗老道。到頭來,立夏沒有太追究這個問題。
  多虧皇女以身犯險,才救到了三位騎士侯。
  這三位青年騎士名喚羽部奈、真池、田比,是隸屬山梨方面的東海道州軍。每一人的騎力約在五十左右。
  駿河鎮守府的念導軍官,替他們的《銘》解除了封印。
  「我很歡迎用這樣的形式,多收一些需要關照的部下。在名古屋提出裁示前,就先讓他們留在駿河吧。」
  立夏得意一笑,不再抱怨皇女衝動行事。
  而這三位新戰力,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影響。他們對駿河鎮守府的伙伴,興奮地說出自己的所見所聞。
  也就是在撤退戰時──黑王子愛德華和橘征繼的對話。
  『我直到前幾天也是用假名過日子,閣下也有相同的境遇是吧。』
  率領英軍的復活者,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再加上征繼本來的身世傳聞,使得『某個確信』在駿河的軍人之間漫延開來。
  沒錯,大家深信橘征繼的真面目,正是土方歲三。
  從富士市歸還的第二天──
  征繼陪伴皇女前往鎮守府,二人中途分道揚鑣。
  他獨自在外閒逛,官兵對他的態度也比以前更為拘謹有禮。羽部奈、真池、田比這三位騎士侯,還特地跑來打聲招呼。
  他們一找到機會就悄悄問征繼。
  「橘大人……您果然是土方公對吧?」
  每次征繼都淡然以對。
  「不是。」「我可沒有頭緒。」「沒這回事啊。」「這就不清楚了。」「你們認錯了吧?」「不要相信奇怪的傳聞。」
  征繼重複單調的否定,也懶得解釋原因。
  人類這種生物,只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不管征繼怎麼否定,他們離去前還是一副『他是土方公……』的表情。
  應付完這些問題後,征繼跑進高級將校的專用食堂。
  專用食堂只有校級以上的軍官和騎士侯可以出入,使用者並不多。征繼坐下來──心想這樣應該會減少許多麻煩的作業。
  這時初音來了,難得頂著一張生氣的臉龐。
  征繼以為她是聽了土方歲三的傳聞,前來胡說八道之類的。
  「大哥是不是真正的土方歲三,初音就暫且不過問了。小時候和初音一起玩的『真正的橘征繼』……已經去世了對嗎?」
  初音一下就來追究問題核心。

  「這樣啊……那麼,你對初音坦承自己復活者的身份了?」
  「是的,我自作主張告訴她了。」
  和橘氏一族的少女促膝長談的隔天早上。
  征繼來到皇女專用的黑百合寮,在談話室裡面對主公。
  「大致的內容我都說了──包括我的本名不詳,被公主的神力召來現世,以及真正的橘征繼已死去多年等等。」
  「也沒辦法,總有一天要坦白的。」
  志緒理輕嘆一口氣。
  之前,她在談話室很常喝紅茶,現在面前卻只有一杯水。
  駿河的糧食問題日益嚴峻。咖啡、紅茶、酒精之類的嗜好品十分貴重,即便是皇女也無法任意享用了。
  「難怪我從昨天就沒看到她……」
  「得知親人死去,而我又是毫無血緣的外人,她受到不少刺激吧。」
  「這可麻煩了,一點小事就心不在焉怎麼行……那孩子還得擔負許多責任呢。」
  橘初音是皇女志緒理的女官、護衛、騎士侯。
  當然,能力和專業自覺都是必需的,志緒理的發言並無不妥。不過,美麗的公主不慍不火地補充一句。
  「也罷,她想暫時調適心情,我會裝作沒看到的。多少要給部下好臉色看嘛,這也是福利的一環。」
  「原來如此。」
  「征繼大人,你是不是在偷笑?」
  「妳多心了,我沒想過公主也有天真的一面。」
  「你啊,不小心說出心聲囉!」
  就在主從二人互相抬槓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近談話室,有人用力打開房門。打扮成『窈窕淑女』的初音,激動地衝進來說道。
  「公主、大哥!大哥的真實身份,會不會是織田信長啊!?」
  初音一下子精神抖擻地跑進來,發表大膽的假說。
  志緒理沉默一會後,略微遺憾地說道。
  「……你不是說,她大受刺激嗎?」
  「昨天看起來是啊。」
  征繼答話時面無表情。總之,二人注視著一如往常的初音,志緒理主動關心這位依舊活潑的少女。
  「那麼,妳調適好心情了嗎?」
  「啊、是的。親戚的大哥去世蠻令人難過的,初音也想去掃墓祭拜。然而,為了公主的皇圖霸業,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嘛。」
  「……妳深明大義,真是多謝了。」
  「不會不會,這也是橘氏一族的職責嘛。」
  女主人頗感意外,初音則開朗回應。
  迅速調適心情也是一種武者的資質,征繼反而贊歎地說。
  「妳對我的稱呼要照舊嗎?」
  「沒差啊,戶籍上確實是『橘征繼』嘛,現在改變也挺麻煩的。況且仔細想想……」
  初音壓低音量,像在說悄悄話一樣。
  「只有在法事或聚會才現身的『叔叔阿姨』之中,也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人啊。比起那些親戚,初音和大哥的交情確實更加深厚,沒有問題的,安啦。」
  這樣隨性的氣質,就某種意義來說也是英雄豪傑該有的器度吧。
  另外,將意外身亡的『本尊戶籍』過繼給神秘復活者的,據說是初音那位身在皇都東京的父親。
  「那言歸正傳,大哥的真實身份不是織田信長嗎?」
  「為什麼妳會這麼想?」
  「談到日本英雄,不外乎信長、秀吉、家康這三人吧?可是,豐臣秀吉長得像猴子,德川家康則是像貍貓的胖大叔,跟大哥的外表完全不同啊。所以,初音決定在織田信長身上賭一把。」
  「原來啊,有道理。」
  「大哥,你記得本能寺之變的叛亂嗎?」
  「現在回想起來,這兩年我都沒去過寺廟呢。搞不好死前的記憶成為心靈創傷,我才會不經意地避開寺廟吧……」
  「就是所謂的潛意識對吧!」
  初音和征繼檢討著新的假設,志緒理在一旁咳嗽。
  「這個鬼扯──不、這個十分大膽的假設,我們來好好思考一下。征繼大人是信長公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是錯的。」
  「喔喔。」
  「公主,百分之九十九太超過了啦!」
  「身為政治家和戰略家的信長公,是很優秀沒有錯。但以一個戰場指揮官來說,能力就不得而知了……有些部分蠻值得懷疑的。」
  「不過,他在桶狹間之戰和長篠之戰漂亮獲勝了啊。」
  博學的公主闡述歷史,初音試著提出小小的反駁。
  「歷史小說或大河劇裡的合戰內容,幾乎都是假的。擊破今川義元的桶狹間奇襲、葬送武田騎兵隊的鐵砲三段擊,那都是江戶時代的小說家憑空杜撰的。」
  「是、是喔?」
  「有個說法是──信長在桶狹間胡亂行軍,剛好遇上敵兵。就結果來說,純粹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的奇襲。」
  「感覺不怎麼帥氣呢~」
  「所以很可能是『誇示過』的美談。況且,信長公在各類故事裡,常被形容成破舊立新的天才……其實他很重視世人看法,是一位嚴謹堅實的人。關於這方面的事情,他留下不少囉嗦的書信叮嚀家臣,個性其實挺細心的。」
  「不是第六天魔王嗎!?」
  「秀吉的正室氣憤丈夫外遇,他還寫信溫言慰問呢……這下妳懂了吧?征繼大人不是那麼細心的人。」
  「確實如此呢!」
  「公主、初音,妄下評語不太好吧。」
  初音贊同志緒理的斷言,征繼不開心地表示意見。
  「我好歹也是懂得體貼關懷的男人。假如對方是女人的話,應該啦。」
  「對了,你說過自己前世『是個很好女色的人』是吧……」
  「咦?」
  志緒理莫名煩惱地嘀咕,初音聽了嚇一大跳。
  「不會吧!大哥──你是這種人嗎!?」
  「有什麼好驚訝的?男人都喜歡有魅力的女性吧。」
  征繼的態度和平常一樣淡薄,絲毫沒有過意不去的感覺。
  初音尷尬地笑道。
  「不好意思。大哥一向道貌岸然,所以初音蠻意外的……啊、大哥,該不會你也偷偷看上初音了吧?」
  「並沒有,我敢對上蒼和神明發誓。」
  「這、這樣也很失禮耶,居然直截了當地拒絕。」
  橘氏一族的少女落寞垂首,征繼聳聳肩說。
  「別在意,我指的是之前的狀況。我們並無血緣關係,妳還肯稱呼我一聲兄長,我們就算性命與共的義兄妹了。」
  「義……兄妹?」
  「是啊,而我──是對萌妹毫無抵抗的男人。」
  「大哥,做出感人的結論時,不該說出這種話啦!」
  到頭來,初音輕易重拾平日的步調。
  皇女志緒理的周圍尚稱安泰。可是,駿河一帶仍然強敵環伺。此外,維新同盟還多了理查一世這頭超級猛獸。
  也許戰況將有巨大的變動了。
  征繼漠然有這種預感。

  3

  從名古屋城起飛的直昇機,終於抵達事發現場。
  那是東海道將家的達官貴人專用的特別運輸直昇機,可供七人搭乘。座椅全是真皮製,內部裝潢也充滿高級感。
  時刻是下午一點多左右。
  直昇機在晴天下,伴隨著螺旋槳的聲音飛行。
  「東三河的鎮守府燒起來了……」
  其中一位乘客,年過四十五的騎士侯呆滯地說道。
  『東三河』是指東海道地區的愛知縣東部,這裡的鎮守府位於山中,地處豐橋市和蒲郡市中央。
  設計採五稜郭形式──是一座配有五芒星城牆的要塞。
  聳立中心的護國塔和各處建築,全都起火燃燒。
  鎮守府上空,有三百騎以上的鮮紅十字軍。
  這批十字軍來自靜岡縣最西邊的鎮守府‧浜松。對方憑藉壓倒性的軍力,瞬間擊潰東三河的守備部隊。
  「是三天前,出現在富士鎮守府的特殊型啊。根據立夏的報告,敵方騎士侯是自稱理查一世的復活者……」
  白髮老人皺起眉頭,語帶慍怒。
  他的頭銜和名號,是東海道總督‧秋瀨象山。
  秋瀨象山身穿和服與斗篷大衣,身形鶴骨松姿、目光如炬。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六十八歲老人。
  騎士侯‧秋瀨立夏是他臨老才下生下的長女。
  「維新的騎士終於染指三河之地了嗎?」
  皇國日本的軍隊,是利用小型和中形隨獸進行偵查任務。
  當然,秋瀨象山能接收管狐或八咫烏帶回的情報,但他選擇親自到場確認狀況。
  原因是──
  這兩天,愛知縣東部又有三座鎮守府被攻陷。
  「昨天是奧三河,今天早上是渥美……下午是東三河啊,也太目中無人了。」
  而且發動襲擊的,全是鮮紅的十字軍。
  那是理查一世率領的軍團,似乎稱為王者之劍。
  秋瀨象山透過直昇機的窗子,瞪視紅色騎士的巨大身形。
  他的根據地名古屋離畿內地方很近,越過西邊不遠處的木曾川,就是畿內將家──維新同盟的魁首統治的土地。
  隨意動用名古屋的兵力,會引來畿內的攻擊。
  秋瀨象山和畿內州軍隔著木曾川互相牽制,同時向東山道、北陸、關東等鄰近地區請求支援。他周旋於各勢力之間,以求重整反擊的態勢。
  不過,成果不盡理想。
  說不定,他們打算犧牲東海道吧──

  「暫時中斷進擊是什麼意思啊,愛德華?」
  「奧三河、渥美、東三河……這些攻克的鎮守府,要拿來作為進攻名古屋的據點,還需要妥善準備才行。好比讓附近的居民,簽下遵守騎士道協定的誓約書。區區半天來不及完成所有作業。」
  東三河陷落後,已過了幾小時。
  夜幕低垂,愛德華在城代的執務室裡,迎接凱旋回歸浜松鎮守府的理查。為此,他特地從箱根過來一趟。
  二人對坐在待客桌兩旁的沙發上。
  「攻勢電光石火是好事,但伯父破壞得太過火了。」
  「唔……」
  「休息一個禮拜如何啊?這段時間跟我一起去箱根,享受溫泉和紅葉美景也不賴。」
  「哼。」
  擁有獅心王稱號的先祖皺起眉頭。
  「前幾天也是這樣。本王從富士乘勝追擊,直取本栖的攻略尚未達成,你就把本王召回來了……」
  「沒必要越過富士山,進入山梨的區域嘛。」
  愛德華聳肩解釋,並不畏懼生氣的雄獅。
  「縱使攻陷本栖或甲府城,周遭的大片山地深邃險峻。在那種地靈強烈的山區裡,巨兵的靈液消耗劇烈,山中又沒有水靈殿可用。」
  大菩薩山頭、八岳、奧秩父、奧多摩、丹澤、以及其他地區……
  愛德華回想這些印象模糊的地名。橫亙東海道和關東之間的山區寬廣、山頭眾多,他早就放棄暗記了。
  比起地名,戰略上的意義更加重要。
  「越過山區進攻東京……也只會遇上以逸待勞的關東將家。」
  「所以,本王才想進軍西邊啊。」
  「是的。趁我在箱根進行攻克關東的準備,伯父料理名古屋的都城,給予東海道將家致命一擊──這是最理想的發展。」
  名古屋是東海道地區的州都,也是中樞地帶。
  以這個大都市為核心的愛知縣區域,人口和生產力遠勝靜岡和山梨兩地的總和。
  是故,東海道將家也特別充實當地的軍備。
  愛知縣內共有十座鎮守府,其中六座集中在名古屋周邊。
  「這塊區域有十五名騎士侯待命,以及東海道的總督閣下坐鎮。他並不是騎士侯,但我聽說他的見識豐富、經驗老道。」
  如果是騎士侯──就能和畿內總督一樣,迅速籠絡成功了。
  愛德華想起仍在京都的艾蕾諾雅的魔力。相對的,理查鼻孔噴氣,又一次不開心地板起臉孔。
  可是,他馬上露出賊笑的表情。
  「老實說吧,愛德華。你想把名古屋這個次等的獵物留給本王,自己去對付關東──不對、去對付駐留在那裡的羅馬軍吧?」
  「這麼說未免太難聽了。」
  愛德華不置可否,他高雅地苦笑道。
  「凱撒公目前不在日本……但他到底是個大英雄。據說他下了幾道功夫──代替軟弱的關東將家和皇家近衛府保護東京,連日方都不明所以呢。」
  「喔喔?」
  「如同雄獅衝動進擊,只會誤入陷阱而已。我自認比伯父更適合這個任務,才會選擇進擊關東的,請伯父多多體諒啊。」
  「行啊,本王有條件。」
  理查開門見山地說。
  「聽說本王不在的時候,你在富士玩得很愉快嘛。駿河之地有一群饒富興味的騎士侯,奮勇抵抗我軍是吧?」
  「唉呀、伯父來這一套啊。」
  這個剽悍的祖先,確實是個目光短淺、思慮魯莽的人。
  不過,理查的嗅覺和本能在各方面異常敏銳。這次他大概也沒經過深思熟慮,就聞到了『美味的獵物』吧。
  而且,那還是黑王子愛德華特地留下來的極品甜點。
  「沒辦法。那好吧,我對伯父有兩個要求。」
  「說來聽聽?」
  「第一個要求很簡單。在前往駿河前,請先攻克名古屋吧。」
  「說什麼傻話,本王想要馬上爆發滿腔熱血啊。」
  「刻意捨近求遠,一旦誤入陷阱可得不嘗失。那位躲在駿河的高手……至今尚未展現真正的實力,他狩獵的技巧應該不差。」
  「有根據嗎?」
  「擅長逃跑的男人,也同樣擅長圍困對手。以前,我有過類似的知己。」
  愛德華想起他的舊敵,法蘭西王國的英雄。
  橘征繼身上──有和那個人相同的味道。另一方面,獅心王笑著不當一回事。他的思慮並不周詳,器度倒是不同凡響。
  「那本王就認真出手,不要淺嘗即止吧。」
  「駿河也還有其他厲害的騎士侯,慎重一點比較好。」
  「第二個要求呢?」
  「攻陷該地後,請尋找一位金髮閃耀的美麗公主。那位少女似乎可以當成有趣的王牌,氣質和艾蕾諾雅很相似。伯父看過就知道了。」
  愛德華提起了騎士‧橘征繼服侍的貴婦人。
  她的名字叫藤宮志緒理,在乖舛的境遇下備受冷落的皇國公主。

  4

  十月三十一日。
  維新同盟侵略靜岡以來,已過半個月左右了。
  今天一大早,駿河鎮守府接到名古屋派來的傳令管狐。內容是,昨天和前天東海道轄區的三座鎮守府被攻陷了。
  「意思是,名古屋和我們一樣深陷險境囉?」
  「比起被置之不理的駿河,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加凶險吧。」
  征繼陪著初音前去掃墓。
  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墓園沒有其他外人。那是一座寧靜的墓園,位在駿河西邊的安倍川和『正牌橘征繼』的老家附近。
  「大哥……初音來遲了,對不起。族裡的工作和公主的事情──初音和這位大哥會好好辦妥的,請安心長眠吧。」
  「妳這說法也太複雜了。」
  征繼有感而發,和初音一起在墓碑前合掌。
  眼前是刻著『橘家之墓』的墓碑。旁邊立了一座小石碑,上面刻著埋骨之人的姓名。
  最後面刻的是『橘征繼』,前面是征繼的父母,更前面是祖父母──
  「本尊的遺骨下葬時,墓碑也刻上了名字……幸好只有奪走他的戶籍,沒有連他的墳墓也奪走啊。」
  這大概是初音的父執輩,把早夭的橘氏少年之名,給予來歷不明的復活者時,偷偷做的一點補償吧。
  今天征繼看到一旁的石碑,才注意到這份體貼。
  再次替『本尊』祈禱後,征繼說。
  「初音,請妳代替本尊接受我的感謝和歉意。如果可以的話──妳在戰場上盡量待在我身後吧。」
  「唉呀、大哥,你要保護初音嗎?」
  初音略表不滿,不愧是對自身本事深具信心的豪傑一族。
  征繼否認了初音的說法。
  「不是。我的意思是……妳好好觀察我,學習作戰的方式。直到妳獨當一面為止,我願意盡點心力。」
  「那就好。不過,初音有些意外呢。」
  「意外?」
  「初音還以為,大哥在戰鬥時也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
  「初出茅廬的新兵還無法獨當一面,本來就要有人照顧。而照顧橘初音的──正是我橘征繼,如此而已。」
  征繼說出內心所想,並領悟了一個事實。
  照這樣看來,過去自己也曾跟隨某個人的背影,學習作戰的方式囉?應該……是吧。
  他曾跟隨剛毅、勇猛、不屈不撓的男人們,多次征伐到大地的盡頭──
  就在他確信自己度過那段歲月的時候。
  「唉呀?是警報!?」
  初音嚇了一大跳,設置在駿河市各地的公共擴音器,驟然響起警報的聲音,以及規勸居民盡快到屋內避難的廣播。
  兄妹間互有默契,立刻離開墓前。
  當然,他們不是要去避難。橘征繼和初音,是守護這座城市的騎士侯。
  「大哥,我們快去鎮守府吧!」
  「嗯?」
  來到墓地停車場的初音催促征繼──征繼察覺到了異狀。
  有什麼東西,從駿河灣所在的南方高速飛來,直奔車站周邊的中心市鎮。一般人的視力會誤以為那是飛機。
  「紅色十字軍……是獅心王理查的巨兵!」
  三天前見識過的十字軍,不知何故只有一騎飛行。
  駿河市和皇都的市中心不同,沒有太多高層建築。因此在郊區的墓地裡,視力優良的征繼也能目睹到紅色的十字軍。
  天上還有另一道影子令他很在意。
  有一隻翼龍飛在前方,帶領十字軍前進。
  征繼清楚看見,翼龍上確實載著一位騎士侯。

  5

  場景來到皇都東京。
  皇國日本的女皇陛下,居住的地方稱為『皇城』。
  說是城池,實際上和京都二条城之類的日本古城截然不同。
  那是一座徹頭徹尾的歐風宮殿,二次世界大戰後蓋在東京青山地區。鋼筋磚瓦製成的宮殿仿傚巴洛克建築,厚重而華美。
  壯觀的宮殿用了大量的白色碑瓦,外觀美輪美奐。
  皇城的一隅,有東方羅馬帝國來訪的武官專用的休息室。
  室內有各種豪華的擺設,最重要的是配有直通國外羅馬軍事設施的電話線路。
  現在,亞歷克西斯‧楊正在使用這條線路。
  「要說沒有危機感……又不太正確。」
  楊單手拿著聽筒,用一種缺乏緊張感的語氣說道。
  他穿著東方羅馬的軍服,西服樣式的軍服是藍色的,襯衫的領口打開兩顆鈕扣,領帶也沒有繫好。
  楊的下巴長著鬍鬚,略顯粗獷不羈,很適合這種邋遢的扮相。
  「他們也明白必需處理這件事,但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磨蹭半天什麼也沒做……以上,就是皇城諸位大德的反應啦。」
  內容本身很諷刺,語氣卻輕鬆不帶嘲弄。
  楊的頭銜是『東方羅馬帝國東亞管區軍參謀部所屬』的少校。和他對話的是世界第一有名的男人,更是建國的大英雄。
  『見怪不怪啦,女皇身邊全都是一些沒用的女官啊。』
  對方口吻雍容華貴,卻不矯揉造作。
  這是羅馬的大元帥‧凱撒獨特的說話方式,楊也回答。
  「那些老太婆──說錯了,是大姊們,只擅長擺架子和欺負同性而已啦。」
  『真希望近衛府或關東將家像樣一點啊。』
  「是啊,我待會去查看一下。」
  自稱皇國保護者的凱撒,目前不在日本。
  一個月前,羅馬和大英帝國軍在爪哇島發生衝突,凱撒留在香港大嶼島待機,派遣楊參謀代為前來東京。
  楊是念導術師,可以自在通話又不怕竊聽。
  感應電波和念波的招術,能確認是否有竊聽的風險。發動擾亂的念波,亦能反制一切監聽設備。
  「對了對了,閣下喜愛的公主──志緒理殿下被棄之不顧,明擺著要見死不救呢……這話傳出去不大好聽,總之有人利用這個機會要她消失。」
  『是嗎,這不太好啊。』
  「血統高貴的皇女被英軍虜獲,各方面都很麻煩啊。日本這方面的意識太散漫了。」
  『真是太遺憾了。對了,楊少校,關於你的新任務……』
  「……新任務?」
  『這幾天情勢改變了對吧?我接到通知後,想了幾個對策。首先呢──請你潛入志緒理所在的駿河。你就以軍事顧問的身份,造訪那座孤軍奮鬥的鎮守府吧。』
  「……請先等一下,我答應女兒一個禮拜就要回家的。」
  楊不經意說出軍人不該有的抗命言行。他三十四歲了,在香港有個十一歲的獨生女。
  「我都買好日本的土產了,例如偶像演唱會的錄影帶和電鍋之類的。」
  『寄航空宅配就好啦,我也會叫參謀部通知你的夫人。』
  「她不是夫人,是前妻啦!再說了,潛入是情報部的工作不是嗎?那些傢伙早就混進駿河了對吧?」
  史上的大英雄,肯定在電話另一頭偷笑。亞歷克西斯‧楊十分篤定,他也試著反駁。
  凱撒壞心地笑著說。
  『你的職責是考量我的意向和當地的現狀,來調整我方軍略。擔任對方指揮官的人物和我,都需要這樣的角色啊。』
  「是是。換言之,閣下不單要從關東派兵奪回箱根。」
  楊不再說笑,改以一種彆扭的語氣說道。
  「你打算拉攏駿河──從箱根的西邊發動攻擊,形成夾擊之勢對吧。看在薪水和退休年金的份上,我會好好幹啦。現在日本最需要的人才無疑是凱撒元帥……閣下本人嘛。」
  『那當然,這方面我也想處理好,我會調整一下的。』
  隔著電話,凱撒的聲音依舊充滿躍動感。
  總之,有人接獲東方羅馬大元帥的指令,準備前往東海道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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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獵犬鬥雄獅(1)

  1

  十月三十一日,下午三點十七分。
  這是獅心王理查,抵達駿河市的時刻。
  他騎著白色翼龍緩緩降臨,旁邊還帶了一騎鮮紅的英國巨兵『王者之劍』,巨兵落地後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場所在駿河的車站前。
  容納高速鐵路的車站建築寬廣,站前市區也很繁榮。
  百貨公司和商業風格的華美大樓四處林立。閑靜的地方都市,難得有這種充滿『都市氣息』的區域。
  翼龍和王者之劍,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巴士轉運站。
  市內傳出警報沒多久,古老的英國王者和巨兵以快逾流星的速度,侵入了駿河市。
  ……車站周圍還有一些來不及避難的百姓。
  人數約一百五十人左右,紅色的巨人舉起銃槍射擊。
  銃槍攻擊的目標不是百姓,而是藍天上的白雲。光線穿破天際,發出雷鳴般的砲擊聲。
  附近的人群,全都注視著鮮紅巨兵和翼龍上的騎士。
  「駿河的百姓啊,本王是大英帝國的騎士侯,也是過去英國的王者‧獅心王理查。諸位不必多禮,抬起頭來吧。」
  英國獅王的巨兵‧王者之劍全長超過八公尺。
  理查的翼龍停在紅色巨人的肩膀一帶。他在高處俯瞰站前風景,滿意地點點頭。
  這位復活者的聲音並不粗魯,反而顯得豁達大度。
  爽朗的美聲,清晰又具有渾厚的深度。
  「呵呵呵呵,諸位市民不必抱頭鼠竄逃離這裡,本王今天不是來打仗的。本王是以一個騎士的身份,來通告奮戰不懈的駿河百姓。」
  理查後方的王者之劍,在面罩下發出相同的聲音和語句。正確來說那不是聲音,是化為聲音的念導波才對。
  因此,聲音才會如漣漪般擴散出去。
  音量本身不大,方圓數公里以內的居民卻聽得一清二楚。
  「好……本王聽聞你們的困境,內心相當沉痛。駿河的騎士侯對付我等維新同盟,表現得極為驍勇善戰。結果,使得靜岡之地只剩下這個城市──尚未獲得大英帝國的庇護。諸位市民啊!」
  理查駕馭翼龍,沿著站前大道緩慢前進。
  飛行的高度約莫是大廈的三樓。悠然飛行的模樣,簡直是在凱旋遊街。
  王者之劍也飄在空中,跟隨在主人身後。
  「戰爭下受連累的人是誰!?不正是諸位市民嗎?駿河騎士不斷反抗,你們就得被關在這座城市裡,過著吃不飽的生活,忍受餓餓、恐懼、不安。本王很同情你們的遭遇!」
  理查妄自尊大地俯視街道,發表熱情的演說。
  獅心王的嗓音夾雜陶醉的語氣,似乎對自己的演說很感動。
  「本王在此保證,解放你們的人非本王莫屬。本王絕對要攻克駿河,帶領諸位市民獲得大英帝國的庇護。到那時候,本王必送上一萬罈佳釀,召開三天三夜的慶祝大會,歡迎大家一起和本王共享勝利的美酒啊!」
  理查高舉拳頭,替整場演說的高潮增添氣勢。
  這時,他突然降低音調說道。
  「然而,有件事懇請大家包含。接下來本王要休養五天,待休養結束後,本王首先要擊破的目標──就是名古屋。本王要在名古屋,完納東海道將家的氣數。」
  熱情的獅心王,表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換上百般苦惱的悲情角色面容,對市民振臂疾呼。
  「請你們千萬記得,本王最晚會在十天後攻陷名古屋,隔天就回來駿河解救你們。這段時間衷心靜待本王的歸來吧,再會了!」
  單方面說完自己想說的事情,理查輕踢座騎的腹部。
  翼龍振翅飛向東邊──亦即富士市的方向,王者之劍也隨之離去。
  鮮紅的英國巨兵,左手握著一個木製的桶子。
  巨兵在飛行過程中打開桶蓋,裡面掉出了幾千張的紙片。
  大量紙片隨風飄到駿河市各地。
  ……這就是『理查一世來襲』的始末。現場群眾茫然注視這戲劇性的一幕,完全忘了要逃跑。
  其實在現場附近──有伺機而動的騎士侯。
  「那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一輛四輪驅動的軍用汽車,在站前通路上熄火停下。
  城代‧秋瀨立夏在後座上皺起眉頭。
  駿河鎮守府的念導精靈‧久耶警告──一騎王者之劍高速接近駿河,立夏急忙出動。
  這樣對方做出違反騎士道協定的破壞行動,她才能立刻擊破對方。
  不料,她碰上了出乎意料的演說。
  「說實話……我沒有太計較那場演說帶來的影響。」
  立夏語重心長地說道。
  理查一世前來駿河演說的隔天。
  「畢竟,他信誓旦旦說要拯救市民,之後卻說『要先休假和攻擊名古屋』,未免太亂七八糟了。」
  十一月一日,這一天征繼向學校請假,來到駿河鎮守府的會議室。
  立夏邀請他前來參加軍事會議。
  「他是重生的英雄,更是超越一般騎士侯的軍團長,我也不想說得太難聽──」
  立夏說出了贊美復活者所用的敬稱後。
  她直截了當地說。
  「我懷疑那個男人根本是笨蛋。」
  「立、立夏大人,妳說得太直接了啦。」
  同席的初音困擾地說道。
  羽部奈、真池、田比三位騎士侯也苦笑了。這次的軍事會議召集了駿河所有的騎士侯,討論今後的方針。
  另外,八咫烏監視了古代英國王的演說。
  經過念導術的影像化加工,征繼等人也看過了。
  「不過,現在我不敢說他是笨蛋。看了理查一世最後散發的傳單,部分市民也動搖了。甚至有人提出『乾脆輸給維新同盟比較好』的說法。」
  立夏剖析現狀,征繼想起傳單的內容。
  上面記載靜岡縣和名古屋,快要被維新同盟攻陷的事實。結語則是『駿河市民不久後會納入英國獅心王庇護下』的預言……
  「唉、這也沒辦法。我們東海道將家,確實無法給予駿河市民足夠的糧食,戰況也明顯對我方不利。」
  立夏開誠佈公,無奈地聳聳肩。
  「目前還沒問題,說不定早晚會暴動的。」
  「理查一世這個人──」
  在場最高貴的出席者,忽然開口了。
  集眾人的目光於一身,皇國日本的皇女殿下‧藤宮志緒理說。
  「不可否認,他是一個生活方式十分輕率的人。身為一個勇猛的騎士,他也具有熱愛詩歌的藝術家氣息……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時常率性而為,動不動就朝令夕改。」
  既非武人和高官的志緒理,也參加了這場軍事會議。
  這是備受冷落的皇女──終於『揚眉吐氣』的第一步。
  橘征繼和初音這兩位騎士侯是她的私兵,如今她是駿河鎮守府『最重要的幫手』。此外,皇女也向周遭展示,她具有優秀的神秘能力和見識。因此……
  『可否讓我一同參加軍議呢?』
  志緒理婉轉要求,立夏也沒有拒絕。
  同席的三位青年騎士侯,以及鎮守府的武官也恭敬地接受了。
  獲得了符合身份和器度的敬意,皇國公主以一如往常的聰慧口吻解釋。
  「極為好戰的理查一世當上英國國王後,變賣了許多東西來籌措軍事資金,包括財寶、國寶、城池、領地、爵位、市鎮。」
  「一國之主這麼亂來啊?」
  立夏一臉傻眼,志緒理頷首說。
  「是的。解除地方官的職務,逼對方高價買回官位──這也是他的慣用技倆,據說他還差點把王都倫敦賣掉呢。」
  「真是亂七八糟的男人……」
  「他對英國沒什麼留戀吧。支配中世紀英國的王族──前身是渡海征服不列顛島的法蘭西貴族。」
  聽到法蘭西這個意外的國名,征繼很吃驚。
  「理查一世的金雀花家族,在法國國內是坐擁亞奎丹公爵領地、安茹伯爵領地、諾曼第公爵領地的大貴族。英國本身──也是金雀花王朝的領地之一。」
  學識淵博的志緒理侃侃而談。
  「該族基本上住在法國本土,過著法國貴族的生活,必要時才到不列顛島,充當『金雀花王朝的英國王室』。他們幾乎都用法語,不說英語的。」
  理查和愛德華的名字,應該用法國風的『理夏爾』和『愛德瓦爾』稱呼才對……
  志緒理補充一段小知識,初音頗有感觸地說。
  「這就好比上班族,把經營公司當副業嘛。」
  「妳形容得真貼切。不錯,金雀花家族是法國國王也不比上的大領主,法國才是他們的根據地,英國國王則是兼職的副業。但理查一世死後,他的弟弟無地王約翰經營不善,幾乎失去了所有歐洲大陸的領地,逃到英國偏安一隅。」
  征繼記得,他在歷史課上聽過一個典故。
  約翰失去領地,故被稱為無地王。
  「這些問題在黑王子愛德華和他父王那一代爆發出來,導致英法兩國進入百年戰爭的時代。事實上,當時的兩大王族是親戚……」
  「這就是獅心王理查的為人啊。」
  立夏嘆了一口氣。
  「問題在於……那個暴君很擅長打仗。人格姑且不論──不、那種人格才是造就他強悍無匹的因素吧。他敢輕易使出正常人不敢用的手段,並以誇張蠻幹的方式成功實踐。」
  東海道將家的騎士公主,神情陰鬱地說。
  「下次理查來到駿河,是攻克名古屋之後對吧?那傢伙的宣言,我當然有派傳令告訴父親……但父親他們能否撐住呢──情況不樂觀吧。」
  「立夏大人,該擔心的不只這點。」
  志緒理再次闡述意見。
  「等到名古屋淪陷,東海道正式敗亡,維新同盟即可無後顧之憂,投入所有騎士侯攻擊駿河。同時面對理查一世和多位女王騎士──我們非敗不可。」
  「是啊,我們只有撤退或投降一途了。」
  立夏雙手環胸,靜默不語。她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過了五分鐘她還是一言不發,大概是沒有好主意吧。三位青年騎士侯、初音、志緒理也無言以對。
  征繼在肅穆的氣氛中開口了。
  「果然,真正了不起的是愛德華王子啊。」
  「大哥,我們在討論理查的話題耶。」
  「我知道。可是,那個熱血笨蛋之所以麻煩,主要是愛德華王子的鎖鏈,有牢牢繫在他項圈上的原故。」
  「什麼意思啊?」
  初音不解,征繼冷靜地解釋。
  「妳仔細想想,理查幹嘛特地跑來駿河演說?」
  「呃呃……一時興起?」
  「可能吧。然而,按照公主的說法,他是一個草率得亂七八糟的男人……這種人怎麼想都不可能戒急用忍吧?我反倒覺得,他會趁演說的機會發動突襲,尤其他視駿河為『特別的獵物』,就更應該這麼做。」
  懂得狩獵的,不是只有獅子──
  如今,征繼也站在『狩獵者』的角度,分析和考查獅心王這頭猛獸的習性,發表他得出的結論。
  「有人說服理查忍耐,他對這點很不高興,也很鬱悶。因此,才特地飛來駿河進行一場華麗的演說,抒發自己的不滿。」
  征繼微微聳肩說。
  「真可惜,倘若理查全力進攻駿河……這是擊敗他的最大良機啊。」
  「咦咦!?不會吧,那個人的騎力破千耶!?」
  初音非常震驚。不、所有參加這場軍事會議的人都一樣。橘氏一族的少女代表眾人,接著尋問征繼。
  「而且他的武勳之力強大,也很擅長指揮巨兵……」
  「這是比較性的問題。一者是理查單獨進攻,一者是名古屋淪陷後,面對一大群騎士侯的猛攻──妳想哪一個比較容易擊敗?」
  「當然是單獨面對理查囉,但他一個人也很厲害耶?」
  「關於這件事……我似乎很擅長對付那種男人。」
  橘家小妹勸戒征繼,征繼喃喃說道。
  他沒有刻意拉高音調,細小的聲音中帶著明確的自信。
  「對付那種人,我知道幾個有效的陷阱。」
  「真的嗎,大哥!?」
  初音探出身子,雙眼閃閃發亮。
  「那、那我們主動出擊如何!?」
  「這有困難。我目前可用的兵力,不出兩百或三百。光靠這點兵力應戰……必需引誘他主動攻擊駿河。」
  征繼搖搖頭。
  「否則,無法用自然的方式引他誤入陷阱。」
  說不定黑王子也考慮到『陷阱狩獵』的風險,才說服獅心王『靜待時機』。
  愛德華果真不同凡響,他不只在戰場上用兵如神,也有寬宏的器度駕馭野獸般的部下。
  這個超越理查的強敵,征繼隱約見識到了他的本事。
  「我們需要誘餌。在英軍進攻名古屋前,引誘率性的理查前來駿河的誘餌。不然,駿河和名古屋都會被他蹂躪的。」
  「那麼……我有一個主意。」
  這位獻策的人──正是志緒理。
  「這是一場危險的賭注,反正不放手一搏也必敗無疑。我們就來場盛大的煙火,吸引那個人的注意吧。」
  皇女殿下在所有騎士的注視下,條理分明地訴說策略。
  凜然的口吻──猶如一國的指導者或軍師。

  2

  十一月二日凌晨,天明破曉前最昏暗的時刻。
  駿河市內火舌肆虐。位在市區北部──南阿爾卑斯之一的龍爪山山麓附近。
  當中有市區食材集散地的中央市場,以及許多物流公司的倉庫。
  火災就發生在這個區域。
  火勢瞬間漫延,燒掉了好幾座倉庫。
  消防活動結束後,倉庫幾乎全毀,現場只剩下鋼筋鐵骨。
  最大的損害──是保管在這些倉庫裡的食品。
  戰時物資停止流通,一般店舖早就沒有蔬菜、肉類、魚類等生鮮食品了。
  可是,白米、小麥粉、馬鈴薯、紅蘿蔔等根菜類和罐頭,這些可長期保存的食品,事先被駿河市政府徵收管理,以配給的形式分發給群眾食用。
  不巧的是──
  發生火災的倉庫,儲藏著這些配給食品。
  那是供養駿河一帶的食糧,物資的數量龐大,運送工作也耗時費力。所以直接放在物流的重要據點。
  現場周邊有安排警戒用的鎮守府步兵,作為管理的一環。
  然而,有人穿越了警戒網,在形同駿河市民生命線的場所蓄意縱火。

  「配給品保管在市內各處,也不是只有那裡才有。」
  小此木泰世無精打采地說道。
  這位好友向征繼攀談,眼睛直盯著報上新聞。
  「報上說……燒掉的糧食不到全體的四成,這也是非常嚴重的情況了吧。」
  「駿河無法仰賴外部的救援物資嘛。」
  征繼也同意好友的感慨。
  「維新同盟手握駿河灣的制海權,海路不能用,鐵路停止運作,道路也被封閉了。再不快想個辦法,我們就剩投降一途了。」
  「真是太艱苦了,是吧。」
  火災發生兩天後,二人來到駿河車站附近。
  這裡是三天前,理查一世造訪的位置。泰世放學後說要過來一趟,征繼自願作陪。
  他們的目的地是東海道新聞的駿河分部大樓。
  擔任學生會副會長的泰世,也在東海道新聞的駿河分部打工。
  今天他是來閱讀簡略發行的報紙,不是來打工的。為節省紙張和墨水等物資,目前沒有發行一般的報紙。但每隔幾天,會發行一百部放在公民館或圖書館供人閱讀。
  泰世央求櫃台人員,拿起臨時新聞隨手閱讀。
  「如果美國開發的『網際網路』普及,就能在家裡用電腦看新聞了。」
  「那是什麼?」
  「詳情我也不清楚。簡單說……似乎是強化電腦的通信機能,用情報網路串聯全世界的東西吧。不過和電話一樣,容易受念導擾亂影響,所以才遲遲沒有進展。」
  「聽起來是很複雜的東西啊。」
  「據說軍隊裡,有用念導術構築類似的網路系統喔。」
  看完報紙後,二人離開新聞社。
  他們代步的工具,是有益健康的腳踏車。他們先在站前閒逛,沒有直接去停車場。
  「對了,征繼同學。你的騎士工作不忙的話,要不要當義工啊?明天早上,我們學校的男生要去漁業協會幫忙收網捕魚,謝禮是直接給予捕獲的鮮魚喔。之後要舉辦自由參加的海釣大會,用意是多捕一些瓜子鱲和竹莢魚,改善駿河的糧食問題。」
  「這個季節還有剝皮魚,挺有趣的呢。」
  「另外,我想透過園藝社的關係,去幫忙農業協會來賺取蔬果。」
  二人動機不純的義工精神有增無減。
  另一方面,今天街上人潮不少,最近難得有這種景象。原因──顯然是站前舉辦的『活動』使然。
  男女老幼、各式各樣的市民都有。
  人數約三、四十人左右,也不乏帶著小孩的家庭主婦。
  他們分發傳單給站前的路人,高聲呼喊訴求「駿河鎮守府應該快點下定決心,加入維新同盟!」「我們不想再受戰爭牽連了!」「請給予小孩子足夠的糧食!」
  接著,他們呼籲大家聯署,也就是簽名要求『駿河鎮守府向維新同盟投降』。
  「這半個月……自從駿河封鎖以來,不時有人偷偷進行那種活動。」
  泰世冷眼旁觀亂象,無奈嘆了一口氣。
  「這幾天又變本加厲了,市民似乎也抱持好意地接受了。」
  市民頻繁領取活動參加者手上的傳單。
  冷淡無視的人反而是少數,有些路人還在主辦方準備的桌子上簽名。
  「糧食被燒的事件發生不久,大家難免不安。」
  「那件事很可能是縱火對吧?據說犯人是維新同盟的諜報人員──」
  「這可難說了,維新同盟暫時不想理會駿河吧。」
  「那麼……另一個傳聞是那些人搞的。」
  泰世偷瞄『聯署活動』的參與人。
  「糧食狀況再惡化下去,兩害相權取其輕,贊成投降的人會越來越多。這才是他們的目的──有人是這麼說的。」
  「沒有根據,但很有說服力。」
  「對了,征繼同學,你不取締那種活動嗎?」
  「那不是我的工作。再者,到處都有類似的活動,只解散這裡的也沒意義。」
  「也對。是說,半個月前還在探討選美的征繼同學,竟然會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來。」
  泰世點點頭,有感而發。
  「現在你很有騎士侯的風範呢,我好感動喔。」
  「我可沒有忘了選美,純粹是目前沒辦法專心辦理,你才會誤以為我疏漏了……其實我沒放棄在十二月舉辦選美活動。」
  「呃、你放棄大家也不會說什麼吧。」
  臨濟高中預計在十二月初舉辦學園祭。
  其中一項活動就是選美大會,征繼發表執行委員的決心後,改變了話題。
  「先不說這個了。實不相瞞,今天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和選美比賽有關嗎?」
  「很遺憾,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要求。」
  征繼從學生用的書包裡,取出駿河市的地圖。
  上面畫了幾個紅圈,標示的全是物流相關的倉庫,裡面保管著配給的糧食。
  「請用學生會的名義,召集我們學校的二、三十名學生,在畫圈的地方放火。之後讓軍人或警察逮捕,軟禁個幾天左右──我需要這種義工。找住宿生就好,否則向家人解釋挺麻煩的。」
  「咦?」
  身居學生會副會長要職的好友,愣愣地歪著脖子。

  3

  理查造訪駿河市,是十月的最後一天。
  今天已是十一月六日。這段日子裡,獅心王充分養精蓄銳,準備好面對下一場戰爭了。
  明天──就要進攻東海道州都了。
  理查要在明日中午華麗出戰,從東方直取名古屋。
  首要攻擊目標是岡崎城,那是征夷大將軍德川家康的出生地‧西三河上的城池,也是一座蓋有天守閣和石牆的日式古老建築。
  不過,內部和二条城一樣經過改裝。
  城內配有騎士侯和念導神格,兼具鎮守府的機能。
  擊破岡崎城後,才是名古屋市周邊。接著穿越刈谷城、清洲城等鎮守府編成的防禦網,長驅直入名古屋──
  同時,名古屋西邊,畿內地區也會派遣維新同盟的騎士團進攻。
  東方是『豔紅騎士』王者之劍的千騎大軍,西邊是『深藍武士』神威組成的日英聯軍,共同夾擊『名古屋』這個獵物。
  「真是壯觀的景象啊。」
  理查陶醉地喃喃自語。
  可是,有件事令寬容又慈悲的獅心王很痛心。
  ……身為一位騎士侯,要收集各地的情報易如反掌。駿河是理查最後要享用的獵物,他事先知會過情報部門,駿河一有風吹草動要立刻告訴他。
  所以,理查得知了一個消息。
  「想不到駿河的百姓,如此企求本王啊……」
  前不久,理查去駿河市熱情演說,一掃心中的鬱悶。
  看樣子那場熱情演說深得民心,駿河內部開始有盼望獅心王到來的動靜。
  『駿河鎮守府應該盡快向維新同盟投降。』
  要求駿河官方投降的百姓,接連在糧食倉庫縱火。
  目的是抗議駿河鎮守府無謂的抗爭。
  起先只有一處失火,這幾天犯行持續擴大,又有四座倉庫付之一炬了。
  駿河市警方拼命調查,抓到了縱火的嫌犯。
  ……犯人都是學生。由於未成年,也沒有公佈姓名或所屬學校。
  他們成功燒掉第二座倉庫的隔天,東海道新聞的駿河分部收到了匿名的犯罪聲明。
  聲明內容以號外的形式,刊登在發行的臨時報紙上。
  潛伏在駿河市內的間諜擷取報上內容,傳遞給情報部門,理查也閱讀過了。上面真切表示『駿河市的未來與維新同盟和理查騎士侯同在』。
  看了這份文情並茂的聲明,理查感動得不能自己。
  不過,駿河鎮守府的反應蠢到令人難以置信,他們懷疑這些學生『和維新同盟暗通款曲才犯下縱火的罪行』──
  駿河鎮守府向駐留靜岡各地的英軍,遞交正式的抗議文書。
  大意是,這種意圖破壞民間設施的行為,是違反騎士道協定的可恥行徑。
  當然,英軍鄭重否定。駿河鎮守府並不買帳,甚至宣言要採取更進一步的調查。
  他們準備審問縱火的學生,以查明真相。
  「希望少年們不要遭受拷問才好啊……不行,愚蠢又卑鄙的駿河騎士無法期待,那些學生真是太可憐了。」
  作為一個極富俠義心腸的騎士,理查痛心疾首。
  至於他過去對領地的百姓課重稅、行暴政,這就暫且不提了。反正領地和百姓都是他的所有物。
  騎士、貴族、還有仰慕獅心王的義士是不一樣的。
  「本王要想個辦法,親自拯救他們才行。」
  其後,理查的思考往某方面加速運轉。
  他很擅長發揮想像力,來替自己想做的事情合理化。順便引燃心中的激情火花,推導出自己想要的結論──
  「賭上騎士的名譽,本王要盡早救出那些學生,人命關天啊。」
  順帶一提。
  理查目前沒有穿英軍將校的軍服。
  他穿的是卡其色的戰鬥服──也就是穿上士兵的衣服變裝。其實,他從以前就很喜歡隱瞞身份『微服出巡』。
  他常扮成朝聖者或無名騎士旅行。
  如今,他偷偷混進在駿河灣航行的輸送艦,來一趟海上之旅。
  「呵呵呵呵,到了這個地步,等於一切準備妥當了。」
  船艦馬上就要到田子浦港了。
  這裡是富士鎮守府所在的富士市港口,也是離駿河最近的鎮守府──
  現在時刻是十一月六日,下午三點三十分。
  理查打算在此地的水靈殿締結契約,當成他的根據地。
  他要動用所有騎力,召喚王者之劍打下駿河。照理說在明天攻擊名古屋之前,就可以一舉功成了。
  「愛德華那傢伙派來的監視者……還太嫩了。難道他們以為──剩下半天開戰,獅心王就會乖乖等待嗎?」
  理查發現,最近有監視者在身邊打轉。
  他佯裝雄獅午睡的傭懶模樣,一直在找機會擺脫那些人。

  征繼平常住在臨濟高中的男生宿舍。
  成為騎士侯後,他也同樣在宿舍的個人房起居。
  可是,他每天都會去皇女專用的宿舍,在那裡用膳也是常有的事。問題是──那裡畢竟是皇女志緒理和女官初音的居所,屬於女性的天地。
  平常他會在晚間九點離開,回到男生宿舍。
  「時間差不多了。」
  十一月六日,深夜十一點左右,征繼離開宿舍的房間。
  他穿著學生制服,信步走出男生宿舍,來到皇女居住的黑百合寮。兩座宿舍在同一個區域內。
  這座宿舍,是一棟很有鹿鳴館風格的洋樓。
  征繼用少數人持有的鑰匙打開玄關,躡手躡腳走在館內。
  他小心翼翼,以免被其他人發現──終於,他來到二樓的某間寢室前,這一個房間的門沒有上鎖。
  轉動門把後,征繼迅速進入室內。
  「失禮了。」
  「我恭候多時了,征繼大人。」
  這間房──是皇女殿下的寢室。
  房內的裝潢和家具簡約典雅,沒有極盡奢華。
  學識淵博的志緒理喜歡讀書,寢室裡卻沒有書架。絕大多數的書籍,她都放在讀書室。因此室內整頓得很乾淨,沒有愛書人常有的『室內書籍堆積如山』的毛病。
  「沒被初音發現吧……?」
  「放心,在下辦事滴水不漏。」
  時值就寢之前,皇女殿下穿得很隨意。
  她解開平時的馬尾,放下一頭白金色的秀髮,身上只穿白色的浴衣。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而且對象還是皇國公主。
  萬一被發現,征繼在各種意義上都會受譴責。但他們深夜密會已持續好幾天了。
  沒錯,打從他們佈下誘餌,引誘獅心王上當的那一天開始。
  「理查也差不多要動身前往名古屋了。」
  「是的,大概是明天或後天吧。」
  「不過,至今還沒有前來駿河的消息呢。」
  志緒理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我們自己燒了市內的倉庫,向英軍遞交抗議文書,說是『維新同盟吸收的年輕人犯下的罪行』。我們引發話題性極高的連續縱火事件,犯人則是失控的年輕男學生……」
  負責擔任犯人的臨濟高中學生,目前也在駿河鎮守府做客。
  征繼他們事先準備一群『被捕的學生團體』來騙過市內潛伏的英國諜報員。當然,這些學生在鎮守府內待如上卿。
  另外,偽裝的縱火事件只燒掉了一小部分的糧食。
  大多數都在縱火前運出,沒有遭受損壞。
  「我們準備了獅心王喜歡的各種要素……可惜好像失敗了呢。」
  出謀劃策的公主無奈聳肩,征繼問道。
  「刻意使用學生,這也是計策嗎?」
  「是、是的。據說獅心王對年幼的男性特別溫柔,甚至有人懷疑他是同……同性戀。」
  「喔喔?」
  比起這個意外的情報,征繼更在意談論獅心王性癖的志緒理。
  她害羞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總之,皇女又說道。
  「英軍並不理會我們的抗議,這點一如預期。虧我很期待理查上鈎呢,最後還是功敗垂成了。」
  「現在還言之過早。那種容易自我陶醉的男人,通常都缺乏自制力。」
  征繼靜靜地說。
  「任何一項陷阱釣到他的機率,肯定不低的。」
  「但願如此啊。」
  「對了,公主。今晚也差不多該開始了。」
  「我、我知道了。就算計策失敗,也該防患未然做好準備。」
  聽聞騎士的要求,女主人羞澀答應了。
  她坐在自己愛用的床上,征繼也坐到她的身旁。他們的距離很近,幾乎貼在一起了。
  「這次的策略,是把我之前說的方法,轉成現代風格來用嗎?」
  「嗯……你猜對了。在城池前拷問人質,引誘憤怒的敵人出戰。我猜想──這個方法也許對理查那種人有用……」
  志緒理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小,理由是征繼握住了她的手。
  「公主。」
  「請、請吧……可以開始了。」
  連續幾夜重複同樣的事情,志緒理還是很緊張。
  這種清純的反應十分惹人憐愛。征繼牽著志緒理的手,將她壓倒在柔軟的床上,整個人覆蓋著她的身體。
  「征繼大人……」
  「還不習慣嗎?」
  「是的……我很不好意思啊,這、這又是我的房間──孤男寡女穿這麼少共處一室,我實在……」
  平時口條俐落的志緒理,講話變得吞吞吐吐。
  皇女玉體中的血液溫度,正是靈液的精華。為了讓征繼更有效率掠奪靈液,志緒理才特地只穿一件薄浴衣。
  打從軍事會議那一天起,他們每晚都做同樣的事。
  原因在於。
  「抱歉,是我害公主增加身體負擔了。」
  「請別掛懷。身為你的君主,我自當捨身幫助座下騎士──幫助替我賭上性命的人。」
  這半個月來,征繼每天從志緒理身上獲得靈液。
  不過,從生命泉源中抽取能量的行為,多少增加了志緒理的負擔。這幾天,志緒理常有頭暈目眩的毛病。
  此外,她的體力明顯下降,特別容易氣喘噓噓。
  饒是如此,她仍然堅持密會,分享自己的靈液給征繼。
  「征、征繼大人,請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恕難從命,現在的公主太美了。」
  「你唷……又說這種話。」
  征繼仔細端詳被自己壓住的皇女。
  相反的,志緒理不敢直視征繼的雙眼。她害羞地撇過頭,那模樣既可愛又嬌媚。
  志緒理被推倒時,浴衣的胸口也差點打開。
  皇女殿下奔放成長的雙乳,也幾乎要露出來了。純真的公主強忍羞恥,勇敢地接受征繼的擁抱。
  「征繼大人,請盡情吸取我體內……」
  志緒理充滿情愛的視線,終於直視征繼了。
  「我體內爺爺的力量──吸取靈液的泉源吧。」
  雙方的臉龐近在咫尺,征繼可以聞到皇女低語時流露的嘆息。他只要稍微往前,要來場熱情深吻也非難事。
  而志緒理也願意這麼做──
  征繼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應允的氣息,但征繼沒有付諸行動。
  那種行為,應該等他們的關係轉化為不同形式再來做。
  因此,征繼轉而貼近志緒理的脖子,張口吸吮。
  「公主。」
  「征繼大人的臉龐,還是很冰冷呢……」
  「無所謂,有公主給我的暖意就足夠了。」
  「那、那你不妨更激烈一點──嗯嗯。」
  征繼親吻純白的玉頸,用力吸吮柔嫩肌膚上的溫度,志緒理呻吟了。
  志緒理傳承聖獸‧天龍公的血脈,當中的溫度正是孕育神秘靈液的精華,也是無法正常補給的征繼所需的糧食。
  失去的體溫化入征繼身心,產生水乳交融的感覺。
  那種感覺令志緒理恍惚陶醉,慢慢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
  奇怪的是,今天──皇女殿下笑了。
  「怎麼了,公主?」
  「沒事……最近我蠻開心的。」
  「開心?」
  「過去我不太喜歡自己的血統──而今爺爺賜予我的血統,成為征繼大人的糧食和作戰的力量……我莫名有種幸福的感覺,似乎內心獲得了滿足。」
  語畢,志緒理再次浮現幸福的笑容。
  「呵呵呵呵,我有點奇怪對吧。」
  征繼也笑了,這個公主真的太可愛了。
  他的笑容很自然,不是以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想必是志緒理的深情交流,溫暖了他的心房吧。
  「公主。」
  征繼呼喚志緒理。平時她是個聰明犀利的女中豪傑,這種時候卻特別容易展現清純可人的一面,實在是討喜無比的女性。
  心生憐惜的征繼,再次用力吸吮舔弄她的頸子。
  「征──征繼大人!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公主。」
  「征繼大人!」
  他們情不自禁地呼喚對方。可是這樣很好,這也是加深羈絆的一環。
  志緒理只穿著單薄的浴衣,征繼感受到她的身體滾燙火熱。光是在床上相擁,她的體溫就傳遞到征繼身上。
  志緒理的心神極為激昂。
  她被征繼壓倒,還緊緊抱住征繼的身體。
  白晰的雙腿也緊纏住征繼的左腳。她的姿勢──等於全心全意地摟住征繼。

  志緒理就這麼放聲尖叫。
  「啊──嗯嗯!征繼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流失的體溫被征繼吸收,產生了緊密相連的感覺。
  這股連帶感達到最高潮,志緒理也暈了過去。她渾身癱軟無力,征繼不小心做出失禮的舉敷。
  公主盡心奉獻,他溫柔撫摸著公主的臉頰。

  「公……公主和大哥,竟然做那種事情──?」
  在皇女志緒理的寢室外,橘初音錯愕不已。
  她泡了添加蜂蜜的生薑茶,想要分給公主飲用。最近公主身子不好,她希望公主能好好睡上一覺。
  寢室的房門──透了一條縫隙。
  想必是最後進房的人,沒有完全關好吧。初音不經意聽到門縫內傳出的對話聲。
  初音心慌意亂之間,室內的公主暈倒了。
  不過,她忘不了皇女志緒理在暈倒前的呻吟,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情……情情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狼狽的初音,險些衝進室內。
  幸好她即時回神,忍住了這個衝動。在這種狀況下現身,要用什麼藉口才好啊?
  問題是,公主的身體微恙,初音不能置之不理。
  幾經煩惱後,初音聽到了一個聲音。
  ──叮。公主的房間裡,響起了類似鈴鐺的音色。
  「是傳令嗎?」
  室內也傳來了大哥的低語聲。
  那是緊急聯絡時,皇國軍隊使用的小形隨獸‧管狐。那種天竺鼠一般的生物,身負公主的傳令一職,運用瞬間移動的能力前來覆命。

  4

  時刻是深夜十二點整,十一月七日剛開始沒多久。
  初音的大哥‧橘征繼,稍早騎著皇女志緒理利用念導術召喚的翼龍,從宿舍的腹地飛向天空。
  他要迎擊來自富士鎮守府的一千騎王者之劍。
  今晚,理查一世終於展開行動了。
  向駿河鎮守府報告理查進兵的是八咫烏──也就是志緒理在富士川河畔幻化出來,留在當地進行偵查的隨獸。
  初音也做好了出陣的準備,但這次她負責留守。
  沒辦法,這是至今最大規模的敵軍來犯。初音還是新手騎士侯,很可能妨礙到征繼。初音品嚐到一種既安心、又遺憾的複雜心情。
  「公主,車子就快到宿舍了,請再稍等一下喔!」
  「嗯、嗯……」
  初音攙扶著疲憊的女主人,溫言慰問。
  她們剛離開皇女的專用宿舍‧黑百合寮的玄關。志緒理已脫下就寢用的浴衣,換上清純的襯衫和裙子。白金色的秀髮,也被初音用緞帶綁成馬尾。
  再來她們要去駿河鎮守府,出席迎擊指揮的現場。
  不過,今晚志緒理真的很累了。她一個人根本站不穩,必需仰賴初音攙扶。
  看她臉色發青、呼吸粗重,不知是不是貧血發作。
  「呃呃、公主。妳是發燒了……還是做了什麼事情,讓身體太過疲勞呢?」
  初音本想問女主人是否發燒,中途又改口了。
  她忘不了理查進軍的傳令到來前,自己偷看到志緒理和征繼奇妙的親密行為。那時候,初音感受到他們之間,有某種類似神秘之力的東西……
  皇女說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之前也說過,征繼大人無法正常補給靈液。可是,他能使用《武勳》──奪取擁有聖獸之血的公主,或騎士侯身上的靈液。我每天都負責供給他……」
  「咦!?」
  「也許,我的體力逐漸見底了吧……」
  「公、公主是萬金之軀,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呢!?」
  初音訝異地表示關心,皇國的皇女殿下瀟灑地搖搖頭說。
  「身為一個統率者,當然要盡最大的心力,幫助自己的肱股之臣發揮全力。況且,征繼大人他──」
  志緒理一時流露柔和的笑容。
  「呵呵,他說願意為我獻上性命,我也得抱持相當的覺悟回報他。如果我身上的血統當真高貴,就更應該這麼做……」
  「公主……」
  皇女殿下展示無比決心,也實際以身做則。
  這一點,初音的大哥──真身不明的復活者‧橘征繼也是一樣的。他多次守護公主,保住駿河的安全。他動用自己的才幹、氣魄、性命作為武器,來彌補數量不足的軍勢。
  初音心中,也萌生了某個決心。
  橘征繼駕馭藍色翼龍,獨自穿梭在駿河市的大氣中。
  同行的則是一批非人的大軍。
  這批大軍是赤紫色的神威型巨兵‧兼定,數量三百六十騎──
  征繼把皇女志緒理賜予的靈液,全部轉化為有翼巨兵。巨兵圍住征繼,組成球狀的密集陣勢。
  時速約五、六十公里,算得上是行軍速度了。
  保持這樣的低速飛行,巨兵是幾乎不會耗損靈液的。
  「……翼龍的騎乘感也不賴。」
  翼龍的體格,大約是賽馬的兩倍左右。
  征繼騎在翼龍巨大身軀的鞍座上,雙腳踩著鞍鎧,手中緊握韁繩。
  前世經常『騎馬』的征繼,很習慣這種風格。這是他從富士市撤退時發現的事實。
  當然,隨獸是生來服侍人類的,本身頗有靈性。
  牠們的飛行平穩,外行騎手也不用擔心被甩下來。而且用最少的指示,就能讓牠們瞭解意圖,和需要熟練騎乘技巧的馬匹不同。
  總之,征繼的軍團沿著駿河灣的海岸線飛行。
  當他飛到橫亙駿河市的山道口──接近薩堆山頭的上空時,發現了敵軍。
  紅色的英國大軍,自富士方面逼近中。
  對方的飛行速度也不快,來者正是鮮紅的精銳之師‧王者之劍。
  「數量正好一千……是我方的三倍啊,看來敵方的攻勢毫無保留呢。」
  騎士侯可從雙方軍團的念波,瞬間掌握兵員的數量。
  征繼眺望著一千騎王者之劍喃喃自語。
  紅色軍團也組織球狀陣勢。雙方陣勢相同,一千對三百六十正面衝突,幾分鐘內就會分出勝負。
  數量多的一方,銃槍的火力較強。
  再者,密集的巨兵會產生濃密的防禦粒子,提升防守的力量。
  兩軍還有,一段距離,再繼續逼近下去,很快就要進入銃槍互擊的範圍內。征繼事先下達命令。
  「全軍散開。」
  瞬間,三百六十騎兼定解除密集陣勢。
  征繼座下的軍團,彼此保持著伸手可及的距離感,組織密集陣勢飛行──
  如今陣形瓦解,所有兼定都散開了。
  友軍的間距一口氣拉開,相隔數十公尺以上。
  兼定軍團在分散的狀態下,接近一千騎的王者之劍。於是,日英兩軍在薩堆山的上空碰頭了。
  英國騎士組成一千騎的密集球狀陣形──
  從遠方看上去,就像一個飄在空中的『紅色巨大皮球』。
  理查率領的王者之劍軍團,停在薩堆山的上空佈陣。好比泰然自若的大橫綱,迎擊實力不如自己的力士。
  駿河方面自然是沒有這種閒情逸緻了。
  征繼率領的三百六十騎散開後,變成『四散飛行的赤紫色細沙』──從四面八方攻向紅色的球體。
  「開始射擊,像煩人的蚊子一樣纏住他們。」
  征繼下達命令,擔任指揮官的自己則騎著翼龍留在後方。
  日英雙方開始架起銃槍互擊。
  每一騎巨兵的槍口,不斷射出火熱的光線。
  駿河陣營的砲擊起不了作用,一千騎王者之劍緊密聚集,防禦結界固若金湯。兼定軍團在附近迂迴進擊,發動蜂螫一般的射擊攻勢。
  蜜蜂螫上一萬次,也絲毫傷不了堅固的鐵球。
  不消說,在『紅色巨大皮球』附近游鬥的三百六十隻『赤紫色蚊蟲』一一墜落。
  征繼面帶微笑,並不在意劣勢。
  反正維持密集陣勢互擊,很快就會被對方殲滅。
  「首先用上土方歲三──新撰組的方式和對方打個招呼吧。」
  要擊落分散的兼定,需要大範圍開砲才行。
  換言之『彈幕的密度會下降』。
  當然,巨兵每秒能射出十發槍林彈雨,衝入這種彈幕中難免有傷亡發生。
  可是,使用這招《武勳》──即可稍微延長生存時間。
  「全員拔刀,輪到你出場了。」
  駕馭翼龍的征繼,在學生服外披著將校用的黑色外套。
  皮帶還掛著帶鞘的日本刀,那是他的愛刀,和泉守兼定。征繼左手按上劍柄,武勳《雁行劍》隨即發動。
  赤紫色的巨兵‧兼定的武器,全化為土方歲三的名刀。
  兼定舉刀護住中線,充當防禦的盾牌,這一招是對抗嘉德騎士長弓陣的戰術。
  「比起嘉德騎士的弓箭……區區槍彈和小孩子的玩具沒兩樣。」
  兼定軍團開始發揮刀法,回應征繼的期待。
  王者之劍的閃光之雨,朝四面八方掃射。兼定軍團稍微翻轉手腕,運用俐落刀法擋下攻向自己的閃光。
  當中,有些兼定直接躲開槍擊。
  他們略微轉動上半身,避開了索命的攻勢。
  這等眼力實乃神技。事先察覺殺意,迴避槍彈的攻擊──和泉守兼定在巨兵身上,重現了老練騎士侯驅使的巧妙技術。
  兼定軍團已不再是『赤紫色的蚊蟲』了。
  而是從四周壓制英軍密集戰陣的劍術高手集團。
  ……想當然,光憑劍術優異,難以彌補兩軍相差三倍的不利因素。敵人只要集中砲火,放棄全方位的分散攻勢,土方歲三的劍技也斷難抵禦。
  不過,劍術終究是駿河方少數的優勢。
  當務之急是活用優勢來爭取時間。接著一口氣接近對方,刺激那個男人的熱情,誘使他發動『全力』──
  就在征繼準備實踐戰術時。
  「什麼──?」
  一向冷靜沉著的橘征繼,訝異地張大雙眼。
  獅心王為人特立獨行,這次也不例外。
  「喔喔,那就是傳聞中的武士刀啊……耀眼的光澤和強韌度,不下於本王的亞瑟王之劍呢。」
  理查也騎著一頭白色的翼龍。
  白色翼龍位在一千騎王者之劍的球狀陣勢中心。
  「呵呵呵呵,駿河的反賊也是將理想寄託在劍上的男人嗎?」
  守護駿河的騎士侯,據說也有可能是復活者。
  敵人沒有在鎮守府內龜縮不出,而是主動出擊來打遭遇戰。
  想必他判斷對付理查,打守城戰沒有優勢吧。或者,他純粹是一個愛好野戰的男人。無論如何,他和過去的對手不一樣。
  「很好,這才有資格擔任騎士的對手。本王的軍勢啊,好好回應敵人的戰魂吧!」
  理查早已換下變裝用的士兵戰鬥服。
  他再次穿上黑色的將校制服,以及鮮紅的披風。理查在翼龍的鞍座上,拔出腰上掛著的長劍。
  「騎士們,停止射擊!揮舞王者的劍戟作戰吧!」

  所有的王者之劍聽從號令,停止射擊攻勢。
  三百多騎赤紫色的巨兵,在理查軍團的球狀陣勢旁拔刀作戰。
  「我們也解除陣形,分散作戰。各兵員依自身判斷,和敵人進行白刃戰。」
  騎士王理查縱橫沙場的時代,是中世紀歐洲。
  當時,貴族社會排斥射擊道具,認為那是『殘酷無情』的武器,理由是那種武器會製造不必要的傷亡。使用弓箭,無名百姓也能殺死勇猛的騎士。
  然而,理查並不討厭射擊武器。
  射擊武器可以迅速獲得戰果,這點深得直率的獅心王喜愛。他在中世紀戰場上,也積極使用弩箭作戰。
  子孫愛德華擅使弓箭武勳,或許也是受其薰陶使然。
  話說回來──獅心王真正的偏好是長劍、戰馬,還有在馬上揮舞的長槍。
  「王者之劍,給我斬斷武士刀和駿河守軍!」
  王者之劍是亞瑟王傳說中的魔劍,理查用同樣的名字來稱呼自己愛用的佩劍。
  這就是王者之劍的由來,英文稱為『Excalibur』。獅心王理查──正是酷愛亞瑟王傳說的騎士典範。
  「對方也解除陣形了嗎?」
  征繼皺起眉頭嘀咕。
  兩軍在薩堆山的上空碰頭。征繼率領三百六十騎,理查的王者之劍共有一千騎,這一千騎還組成了密集陣勢。
  一般來說,勝負的關鍵在於『如何瓦解對方的陣勢』。
  不過這一次,理查主動解除戰陣。一千騎英國巨兵不受陣形束縛──奔放自由地襲擊兼定軍團。
  「為人輕率……直覺倒是很敏銳啊,給我來這麼麻煩的一手。」
  眼見雙方軍團混戰,征繼稍微咂嘴了。
  薩堆山上空隨處可見近身肉搏。
  王者之劍沒有發動槍擊,他們利用銃槍前方的刺刀,和兼定軍團的日本刀對砍,誓要將必殺的兇刃貫穿敵人。
  進入白刃戰,還是兼定佔上風。
  兼定盡情揮舞天下名刀,接連披露土方歲三和新撰組的劍技。
  例如,以平青眼的架勢使出中段斬擊,砍斷英軍巨大的銃槍──或者順勢擋開敵人的斬擊,踏步近身切開鮮紅的腹部──也有兼定擺出下段架勢,引誘英國騎士進攻,揮刀切斷敵人的下巴和顔面──
  各種精妙的劍技,顯示武士的驕傲依舊健在。
  相對的,王者之劍沒有此等劍技。可是,他們有比兼定大上兩圈的體格,外加壓倒性的力量。
  英國騎士的劍技粗糙,卻十分快速有效。
  他們使出西洋擊劍輕快的連刺,試圖在速度上壓制對手──雙方兵器僵持的瞬間,就改用身體撞開兼定──天然理心流的劍技再難纏,他們也不放棄尋找轉眼即逝的破綻,斬斷兼定的裝甲和身體──
  ……兼定軍團屠殺敵人的速度是比較快。
  然而,王者之劍也沒差到哪裡去。況且,英軍還有三倍的數量優勢。
  白刃戰持續下去,獅心王的軍團穩操勝券。
  「要是他穩住陣形,以固若金湯之勢跟我打,我還能用各種小手段應戰……」
  征繼無奈聳肩。
  亂戰之中,兵員的強度和『數量』才是本錢。
  理查一世無意間避開麻煩的算計,直接靠本能選擇了『一力降十會』的戰場真理。
  這是最簡潔的致勝策略,不給敵人玩弄計謀的餘地。
  「真不愧是獅心王。就算是個草率的笨蛋……不對、正因為他是個超級草率的大笨蛋,所以才特別難纏吧。」
  理查一世大概是『戰爭的天才』吧。
  征繼很佩服對手,獅心王光靠本能和人格找出致勝的方法,超越了理論和佈局。這種人不是天才的話,什麼才叫作天才?
  「比起那傢伙,我頂多是一條狗吧。」
  征繼離開混亂的戰圈,綜觀整個戰場。
  他拉高藍色翼龍的高度,俯瞰兩軍互相廝殺。深紅的英國騎士和赤紫色的武士,灼熱的劍風和吵雜的劍戟交擊聲。
  不時有巨兵的裝甲破裂,噴出藍色靈液。
  征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獅心王置身亂戰中,和翼龍一同馳騁戰場上空──
  敵方大將的位置掌握住了。騎士侯有本事察覺旗下巨兵的所見所聞,目擊到理查的兼定告知征繼詳細的方位。
  「……狗也有狗的戰鬥方式,上吧。」
  征繼輕拍藍色翼龍的脖子,下令翼龍衝鋒。
  他也要衝入殺戮現場,實行『勇猛果敢的一對一單挑』。
  當然,對手是剽悍的理查一世。征繼抽動臉頰,得意地笑了。接下來的單挑,無關騎士道或武士精神。
  征繼決定──活用自己在遠古時代最擅長的戰法。
  若說征繼是一條狗,那也絕對是『獵犬』。
  藍色翼龍逐漸加速,高度卻不升反降。翼龍衝向理查所在的戰場一隅。
  終於要開始狩獵雄獅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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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獵犬鬥雄獅(2)

  1

  巨兵一般通稱『有翼巨兵』。
  不過,他們並不是真的有長翅膀,而是背上帶有『類似羽翼的裝飾』罷了。有些巨兵背上沒有這樣的裝飾。
  所以,巨兵的飛行能力無關羽翼。
  他們純粹是浮在空中,從身上釋放推進的力道。另外,巨兵的腳底也有秘密。他們的腳底會釋放浮力,作為踩踏大氣的施力點,就跟站在孕育萬物的大地上一樣。
  這也是他們能在空中施展劍技、格鬥技等武藝的原因。
  畢竟這些武藝都是以在地面為前提,所考量和修練的技術。
  (不可否認的,在空中進行白刃戰,也有『靈液消耗劇烈』的缺點。)
  而今──
  兩軍在薩堆山上空,展現自家武藝。
  橘征繼穿越混亂的戰場,總算抵達那個男人面前了。征繼騎著皇國日本的藍色翼龍,對方則是英國的白色翼龍。
  「喔喔!」
  初次碰頭的壯年男子,訝異地睜大眼睛。
  這個人正是獅心王理查一世,率領一千騎王者之劍的總大將。
  「原來──這才是尊駕的目的啊?」
  「此言何意?」
  「別裝傻了。你想和本王來場主將單挑,贏的話就能一舉顛覆戰力差距了吧……尊駕真是令人贊賞的武士啊。」
  理查眼神熱切,語帶陶醉之情。
  「本王甚是感動啊,想不到會在極東島國,遇上熟知單挑美學的騎士。」
  「不敢當,過獎了。」
  征繼想到一個很俗氣的字眼來形容對方,就是所謂的電玩腦。
  套用在理查一世身上,應該稱為騎士道浪漫腦吧?他的思路單純,凡事都喜歡用戲劇性的騎士道風格來解釋,果然不出征繼所料。
  『他的言行舉止,絕大多數是狂亂的突發其想──』
  志緒理曾經告訴征繼,某個歷史學家是如此評論獅心王的。
  這種人若非『戰爭天才』,征繼要取勝絕對易如反掌。
  另一方面,獅心王不懂征繼的心思,他說。
  「尊駕認識本王吧?武士啊,報上你的名號吧。」
  「橘征繼。」
  「瞭解了,橘是吧?那我們開始吧。」
  理查用來指揮軍團的長劍──劍鋒對準了征繼。
  征繼默默頷首,同樣拔出和泉守兼定。二人簡單明快地揭開單挑的序幕。
  沒錯,單挑是不需要語言的。
  撇開日本刀或西洋式單手劍的差異不說,他們都以劍為武器。
  兩柄兵器的長度相當,既非射擊武器也非長槍,雙方不得不貼身近戰……
  二人同時輕踢翼龍的腹部。
  兩隻翼龍拍動翅膀,慢慢向前飛行。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初是五公尺……四公尺、三公尺、兩公尺、一公尺……最後,藍色和白色翼龍幾乎要擦身而過。
  順帶一提,征繼和理查都是用右手持刀。
  在近距離內揮舞右手,必殺兇刃即可砍中對方──緊接著。
  「喝!」
  「!」
  理查暴喝一聲,征繼沉聲接招。
  揮劍互砍的二人,左手握著翼龍的韁繩,因此只用右手應戰。日本名刀和西洋長劍鏗鏘互擊,爆出燦爛的火花。
  「獅心王,你用的劍不錯啊。」
  「呵呵呵呵,不是只有武士用的刀才算是名刀喔。」
  征繼簡潔稱讚,理查也傲然回應。
  尋常刀劍與和泉守兼定互擊,刀身會像豆腐一樣裂開。不過,理查的劍成功擋下了日本名刀。
  他用的應該也是英國王家的家傳寶劍吧。
  雙方一口氣又過了四、五招。
  二人攻守交關,各自運劍擋下斬擊,試圖將自豪的名刀砍在對手身上。
  刀劍對砍的互擊聲響,一如樂器的音色富含節奏。
  只有一流劍士,才奏得出這種戰場曲調。
  此外,雙方的翼龍也互不相讓。牠們表情猙獰地瞪視對手,翅膀粗暴地互相拍擊。身體也緊密貼在一起,跟比賽相撲一樣鬥力互推。
  ……戰況變生肘腋,理查的翼龍用右腿踢了一腳。
  這一腳落在腰部附近,征繼的翼龍退開了。
  兩隻翼龍相隔四、五公尺,攻防也暫時中斷。這下手伸得再長,也砍不到對方了。
  「要重新來過嗎?」
  征繼喃喃自語,肩上出現一隻巴掌大小的隨獸。
  傳令管狐利用瞬間移動前來,看樣子已經準備妥當了。那就沒必要爭取時間了。
  再來就看,能在理查心中點燃多大的火焰了──看管狐鑽進胸前的口袋裡,征繼兀自點頭。
  相對的,由於拉開距離無法再戰,獅心王也無奈地說道。
  「哼、自己不能飛真麻煩啊。」
  理查露出剛毅的笑容略表不滿。
  這也沒辦法,征繼他們和巨兵不同。沒有飛行能力,就只好駕馭翼龍作戰了──照理說是這樣沒錯。
  「什麼!?」
  不料,理查的舉動令征繼大吃一驚。
  理查的左臂燃起火焰般的念力,幻化為『巨大的左臂』,顯然是王者之劍的臂膀。
  獅心王舉起化為紅色巨腕的左臂,握拳出擊──
  左拳揮出,一記紅色的鐵拳殺向征繼!
  「你太大意了,橘!」
  「……兼定!」
  征繼趕緊呼叫自己的巨兵。
  他下意識地舉起左手,相信自己的手掌能擋下有翼巨兵的左直拳。
  隨後──征繼的掌中也化出一隻巨大的手臂。
  那是赤紫色巨兵‧兼定的左臂。左臂張開巨掌,牢牢抓住王者之劍的鐵拳。
  「原來如此。」
  眼見自己的左手發動神技,征繼領悟了。
  他在駿河鎮守府第一次拯救皇女志緒理的時候──光憑肉身抵擋落下的神威,甚至頂開神威沉重的身體。當時他也是召集巨兵到自己體內,借助巨兵的力量達成那樣的神技。
  「這一招……當今的騎士侯幾乎無法運用。」
  理查得意地笑了。
  仔細一看,兩大騎士和翼龍的後方,浮現出巨兵的幻影。
  兩道有翼巨兵的朦朧身影,如熱氣般飄搖不定。紅色的英國騎士,王者之劍揮出巨拳,赤紫色的武士,兼定舉掌硬接──
  這是巨兵和他們同化後,所顯現的身影。
  「橘,你果然……是本王的同類吧?」
  「抱歉,無可奉告。」
  「那本王獲勝後,再問你一次吧。前提是你還活著的話!」
  之後,巨人的幻影消失了。
  在體內召集巨兵的強悍技巧,對身體的負擔不小。沒必要就不該長時間使用。
  兩隻翼龍再次靠近,重新上演長劍和日本刀對砍的戲碼。
  不過……這不是征繼最終的期望。
  理查一如預期,也是一個優秀的戰士。
  繼續單挑只怕還沒分出高下,數量較少的兼定就要全軍覆沒了。
  所以,征繼他──刻意被理查橫掃千軍的斬擊砍中。
  理查一刀切開征繼的右側腹,鮮血四濺,傷口也不淺。
  「嗚──!」
  「呵呵呵呵,武士傳說中的高明劍技,也到此為止了嗎!?」
  「……撤退。盡量往上方移動,別被波及到了。」
  理查志得意滿,征繼靜靜地下達指示。
  藍色翼龍振翅退開一大段距離,並且急速上升,加快逃離現場。
  征繼輕撫校服的胸前口袋。
  裡面的管狐瞬移消失,前去傳達命令了。
  「別想逃,陪本王打到最後吧!」
  理查喜形於色地大叫。
  他全身上下充滿追擊征繼的欲望──下一秒,輪到獅心王大驚失色了。
  「什麼!?」
  地面發射對空砲火,攻擊在空中纏鬥的王者之劍和兼定。
  事實上,駿河鎮守府出動的巨兵,不是只有征繼的軍團而已。
  羽部奈、真池、田比三位騎士侯也前往市外。
  三人的騎力各在五十左右,他們召集一百五十騎神威出陣……行軍十分低調隱密。
  他們沒有學征繼飛在駿河上空,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一行人在正對駿河灣的軍用地偷偷召集巨兵──一百五十騎全部在夜晚的海中行進,沒有冒出海面。軍團潛伏在沿岸部的淺海中,靠近征繼和兼定迎擊英軍的地方。
  沒在空中飛行,自然是要避免被理查發現了。
  這個戰術一開始就定好了。他們和兼定軍團分別出擊,在海裡或超低空移動。再來就趁征繼爭取時間的空檔,盡快排兵佈陣……
  兩大復活者一較高下的戰場,在薩堆山的上空。
  三位騎士侯的一百五十騎神威,則安排在薩堆山裡面。
  用意是帶給理查的一千騎大軍第一波痛擊,順便協助橘征繼逃離戰場。

  「本王的騎士,集結吧!重新組織陣形!」
  理查一聲令下,又有好幾騎深紅巨兵被擊落了。
  征繼他們在空中上演主將單挑,下方的薩堆山山脊一帶──冒出銃槍的射擊攻勢。
  從富士市救出的三名騎士侯,率領他們的一百五十騎神威參戰了。
  如今,地面上的全軍掃射,接連痛宰在空中奮戰的王者之劍和兼定軍團。防禦結界幾乎起不了作用。
  「不枉費我充當誘餌啊。」
  征繼忍著腹部的痛楚嘀咕道。
  兼定和王者之劍解除了密集陣形,雙方陷入了亂戰之中。沒有聚集在一起的軍團,防禦結界的效果不彰。
  而在這種狀況下──英軍的一千騎損失較為慘重。
  兼定只有三百六十騎,王者之劍則是兼定的三倍。無差別射擊命中王者之劍的機率,自然比較高。
  「和預定計劃不太一樣……但結果不賴。」
  至今,征繼拼命吸引理查的注意力,爭取了不少時間。
  征繼刻意投其所好,命令全軍拔刀接近敵人,更上演了一齣主將單挑。當然,他無意迎合騎士道浪漫主義。
  這一切都是為了在地上安排伏兵,引誘勇猛的獅子落入陷阱。
  本來,他是想趁理查軍團的側面或背面露出破綻,進行白刃戰突擊的──不過,也不能再苛求戰果了。
  王者之劍面對意外的對空砲火,重新組織密集陣勢。
  球狀陣勢終於成形,防禦的白色粒子光芒萬丈,擋下了地上發射的閃光之雨。
  眼見英軍完成守勢,薩堆山上的軍團也停止全軍射擊。
  現在,紅色的英國巨兵剩下八百一十二騎。
  「減少了兩百騎左右嗎……」
  兼定拔刀對抗王者之劍,配合剛才的對空砲火才取得這樣的戰果。
  反之,征繼率領的兼定剩下兩百零三騎。原先的三百六十騎,經過前面的戰鬥後死傷近半。正面衝突的作戰方式,也到極限了。
  「全軍撤退,盡全力保護我。」
  征繼淡淡下令,偷瞄自己的傷口一眼。
  那一刀沒有深及內臟,但血液持續流失,還有斷斷續續的刺痛感,要盡快接受急救。
  問題是,他沒有時間接受治療,只好無視傷勢了。
  在受傷的軍團長前方,殘存的兩百零三騎兼定離開了薩堆山上空。征繼搭乘的翼龍也跟在後頭。
  總之,他們要盡力逃到海面──亦即駿河灣的方向。
  狩獵的第二階段要開始了。

  2

  「受了那樣的重傷……大哥看起來好辛苦。」
  初音焦急地低語。
  目前,她在駿河鎮守府的中樞設施護國塔。護國塔是高四十公尺的紅磚建築,最上面的圓盤不是時鐘,而是巨大的風水盤。
  初音偕同皇女志緒理,來到護國塔的一樓大廳。
  負責擔任斥候的──主要是八咫烏、壬生狼、翼龍等隨獸。牠們收集到的情報在這裡匯整過後,就是眾人分析和判斷的材料。
  護國塔中,也有不少統合情報的駿河軍人和念導軍官。
  隨獸觀察到的戰況,透過念導術化為影像,在大廳的各個場所播放。如今成為騎士侯的初音,也有資格要求那些軍人逐一報告或說明情報。
  不過,看大家都很忙碌,一介新人也不好意思添亂。
  她動用所有的觀察力和腦力來把握狀況。實際上,她已經瞭解大致情形了。

  ……橘征繼和兩百零三騎兼定轉進,前往駿河灣的海面上。
  ……安排在薩堆山的一百五十騎神威攻擊英軍,支援兼定軍團撤退。
  ……率領八百一十二騎的獅心王理查,分派兩百騎降落在薩堆山,攻擊三位騎士侯的神威,自己則帶著剩下的六百一十二騎追擊──
  「逃跑的大哥只有兩百騎,追擊的理查有六百騎。對方的兵力依舊是三倍啊……」
  另外,征繼行軍的目標是駿河。
  他事先決定好,不論中途經過哪裡,最終都要來到駿河鎮守府。
  秋瀨立夏也準備出陣,以便接應征繼的到來。
  皇女志緒理──找來念導精靈久耶,細心地解釋完作戰方略。
  「以上就是作戰內容,妳有不瞭解的地方嗎?」
  「沒有……問題,皇女殿下。」
  皇女坐在椅子上,身子還是不太好。
  穿著巫女裝的少女,就在志緒理的面前。少女有著齊眉的瀏海,年約八、九歲左右,是念導精靈‧咲久耶的幻象。
  沒有實體的幻象,也不敢和志緒理四目相望。
  「我就要離開護國塔了,遇到難以判斷的情況就派管狐問我,我會立刻下達指示。」
  「領命……請交給、咲久耶吧。」
  咲久耶濟出一絲聲音回答。
  她的模樣甚是可愛,但比起英軍的摩根勒妃,實在太不可靠了。不過,真正令初音驚訝的是皇女的發言。
  「公主,妳要離開這裡?是要去哪裡啊!?」
  「我要去找征繼大人。他快回到駿河了,送我一程吧?」
  「是。」
  初音攙扶腳步不穩的志緒理,一起走到護國塔外。
  來到這裡不必擔心精靈聽到她們的對話,初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大哥刻意離開鎮守府迎擊理查……果然是咲久耶不太可靠的關係對吧,公主?」
  光是武功高強,是當不上優秀騎士侯的。
  初音要學會用兵、戰術、戰略視野,盡快成為獨當一面的騎士侯。因此,她說出了自己的推論。
  「這也是其中一個理由。可是,依我猜……」
  志緒理給了意外的答案。
  「征繼大人,大概不喜歡打守城或攻城戰吧。」
  「咦?不過,他之前守住了駿河鎮守府,在富士市也提議快攻敵方鎮守府不是嗎?」
  聰明的皇女殿下,搖頭否決了初音的反駁。
  「做不做得到和喜不喜歡是兩回事。況且說到攻城戰……他應該有很多的經驗。」
  「大哥有說過這件事嗎!?」
  「沒有,是我擅自想像的而已。」
  「……公主,妳該不會猜到大哥的身份了吧?」
  志緒理言之鑿鑿,不似單純的想像。
  初音懷疑反問,志緒理僅是曖昧地笑道。
  「我不否認已經有幾個頭緒了,但我沒有確切的證據,也沒有肯定的人名。我先觀察一陣子再告訴妳吧。」
  在閒聊的過程中,白色巨狼來到二人的身邊。
  這是志緒理用念導術招來的壬生狼,不輸馬匹的巨大隨獸主動趴在地面上。
  皇女殿下正要跨上去,腳步卻沒有踩穩。
  志緒理身子一晃,差點就要往後倒了。初音連忙上前攙扶,她一看女主人的表情,發現女主人的臉色蒼白,體溫異常燥熱。
  志緒理發燒很嚴重,初音身為專屬女官和騎士,做出了一個決定。
  「公主,妳不可以再勉強自己了!」
  「別胡說八道,可不可以是我決定的……」
  「不對、是醫生決定的。現在這裡沒有醫生,所以由初音決定。」
  「不、不行,我得趕去幫助征繼大人──」
  「沒問題的!該做什麼來幫助大哥,初音全都知道了!」
  「咦──?」
  「公主好好休息,放心交給初音吧!」
  初音勸退錯愕的皇女,跨上壬生狼的背部。
  她拍拍白色狼獸的頸子,狼獸立刻爬了起來,命令的內容很單純。
  「尋找大哥……橘征繼的味道,帶初音到大哥那裡。公主,初音去去就回去!」
  「妳、妳先等一下。妳全都知道了?難不成!?」
  志緒理癱坐在地上,體力果然到達極限了。
  初音駕著壬生狼,風姿颯爽地奔向戰場。

  當巨兵軍團全速飛行,殺入敵方部隊的時候──
  基本上是不會開槍射擊的。注入所有靈液衝鋒的全力突擊,是用撞擊的方式把銃槍刀刃刺入敵人體內。
  獅心王理查在富士市披露的,正是那樣的突擊方式。
  全力突擊的威力驚人,一擊就能給予敵軍致命性的傷害。
  這種戰法重現了遠古戰場的『騎兵突擊』作戰。
  ──有人說,騎兵突擊是戰場的妙著。
  對此征繼也沒意見,事實上那的確是很難纏的戰法。
  裝備鎧甲和鎖甲的重裝騎士或騎兵,駕馭戰馬衝殺敵陣,在陷陣時刺出長槍的槍尖。
  ……風馳電掣的戰馬,其速度、力道、重量加強了突擊的威力。
  刺出的槍尖可以輕易貫穿敵兵,人類也承受不了突進的戰馬踩踏撞擊。最可怕的是,這種突擊都是成千上百的大部隊一同實行的。
  遭受騎兵突擊的部隊,肯定傷亡慘重。
  在古代到中世紀,重裝騎兵和『近代戰爭的戰車』有相同的價值──
  雖然這樣的見解所在多有,不過有個問題是,騎兵突擊是一種很難妥善運用的戰法。
  馬匹這種生物,能全力奔馳的時間不長,很快就會累垮。
  首先要溫存馬匹的體力,在適當的時機使用才行。再者,前方有任何障礙物,沒辦法筆直前進的話,突擊也會以失敗收場。
  更何況馬匹的價格昂貴,飼料的花費驚人。豢養馬匹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可是,跨越這些困難後,成功施展出來的騎兵突擊──威力石破天驚。
  騎兵隊在關鍵時刻衝入敵方本陣,擊破主力和總大將,再來就剩下一群烏合之眾了。
  就算敵軍數量倍勝於己,散兵游勇料理起來也十分輕而易舉。
  古代的馬其頓之王,元祖的戰爭天才,亞歷山大大帝也相當擅長這種戰法……
  「難怪理查那種人特別愛用啊。」
  征繼語帶諷刺地說道。
  右側腹受傷後,征繼先往南方──也就是駿河灣的方向行進。化為戰場的薩堆山就在大海旁邊,征繼很快就到海面上了。
  如今他騎著翼龍,飛在深夜的海上。
  殘存的兩百零三騎兼定,也圍繞在他身邊飛行。
  腹部的傷勢──疼痛逐漸減輕了,出血也停止了。看來復活者的肉體,強壯到超越常識的地步。
  「我們是從墳地重生的不死者……現在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征繼暗忖,也許他擁有不易死亡的體質吧。
  可是,有時差點暈厥也是不爭的事實。等到他撐不下去,就會直接昏睡過去吧。
  而毫髮未傷的『不死者』,正在後方追擊征繼的軍團。
  「哈哈哈哈,受了重傷還真能撐啊!」
  六百一十二騎王者之劍,在獅心王的指揮下緊追不捨。
  他們從後方全力突擊,企圖一口氣結束戰爭。
  「突擊吧,王者之劍!讓東方武士見識我們騎士的戰法!」
  英國巨兵組成類似『ㄑ』字記號的楔形戰陣。這也是理查在富士市施展過的,專門用來騎兵突擊的陣形。
  主要是用尖頭的部位貫入敵軍,撕裂對方的陣勢。
  「真是血氣方剛的傢伙。我一逃跑,他就見獵心喜地追上來了。」
  征繼悄悄嘀咕道。
  逃跑的征繼和追擊的理查,速度都超過時速五百公里,兩軍之間橫亙百來公尺的距離。
  身為隨獸的翼龍,其實無法達到這種速度。
  巨兵‧兼定的幻影,包住了征繼和他騎乘的翼龍。
  征繼再次使用召喚巨兵入體的神技──讓兼定的飛行力運送自己和翼龍。
  「呵呵呵呵!本王也是第一次用這種方法,陪同王者之劍突擊……你真是個令人愉悅的對手啊,橘!」
  理查也用相同的方法飆出極速。
  傳說中的英國之王,召出紅色巨兵的幻影運送飛龍。
  不過,雙方的速度整體上變慢了。
  空中白刃戰消耗了大量靈液,接著又要全力逃跑和追擊。日英兩軍疲態盡現,所有巨兵的力量輸出開始下降。
  「呵呵呵呵,你自豪的逃跑速度變慢囉。」
  「彼此彼此,獅心王的追逐腳步也沒多了不起。」
  他們隔著很遠的距離,聽不到對方的聲音。
  可是,征繼多少猜得到獅心王在想什麼。他喃喃自語,反駁想像中的敵方言論。
  征繼集中心神,準備應付敵人接下來的殺招。
  獅心王理查在這種時候,是個絕不會有所保留的男人。
  「本王的騎士啊,辛苦你們忍到現在了。本王這就授予你們《獅王之魂》!」
  「果不其然,他要用那一招了!」
  後方的六百一十二騎王者之劍,釋放出龐大的神秘之力。
  征繼從那股氣勢,察覺理查發動武勳《獅王之魂》了。武勳的效果是,座下的巨兵失去性命也會完成突擊攻勢──
  這一戰,王者之劍的靈液耗損極大,飛行速度明顯降低。
  不久,王者之劍的速度慢慢上升……不對、已經恢復成原本的速度了。獅心王的武勳,幫助英軍恢復最佳的突擊狀態。
  相對的,兼定軍團的飛行速度依舊不快。
  至今勉強拉開的追逐距離,終於被打破平衡了。
  理查的軍團逐步近逼。逃到這個地步的兩百零三騎兼定,再過幾分鐘就會被追兵趕上,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萬一被追上,先前的準備就付諸東流了。
  征繼急忙下令。
  「面向後方開火!」
  「嘖、盡耍些小手段!」
  本來征繼的軍團是面朝前方全力飛行。
  兩百零三騎兼定維持同樣的方向和速度,轉過身來射擊。他們朝目的地直線飛行,唯獨身體面向後方。
  當然,銃槍的槍口也對準後方──對準即將追上的理查軍團。
  所有兼定扣下扳機。
  全軍發動反向行進的連射攻勢,射擊技巧如同雜耍。
  近在咫尺的六百一十二騎英國巨兵,他們組成的楔形戰陣承受了槍林彈雨。兼定軍團瞄準的是尖頭的前端。
  ……這一波連續射擊,用意不是要帶給敵人傷害。
  畢竟,敵人有《獅王之魂》的恩寵加持,在突擊結束前不會死亡。
  然而,約莫兩百騎巨兵連續射擊──能抑制王者之劍突擊。
  密集的彈幕奏效了,楔形戰陣稍微停止逼近。
  無奈敵我雙方的距離,還是慢慢縮短。
  獅心王強大的念力,把所有王者之劍的力量和速度拉至極限。
  剩下五十公尺,就要被狂暴的獅群捕獲了。
  剩下四十公尺、三十公尺、二十公尺的時候──征繼知道自己的計策成功了。
  駿河鎮守府的護國塔,就在不遠處了。
  ……起先,征繼從薩堆山上空撤退後,先轉進到駿河灣的海面上。
  等理查發動武勳《獅王之魂》後,征繼轉而前往駿河鎮守府所在的日本平。他知道時機將至了。
  飛越軍事用地的丘陵地帶,征繼總算回到鎮守府了。
  「散開!」
  「什麼!?」
  征繼一,聲令下,二百零三騎兼定各自往不同方向散開。
  集中全力突擊的王者之劍──他們不想停下來,也來不及停下來。前方的行進航路上,有一隻巨龍在等待他們。
  那是守護駿河鎮守府的念導神格《青龍》。

  3

  鎮守府上空,幻化出直徑七十公尺的魔方陣。
  魔方陣是東洋咒術的產物,上面有複雜特殊的花紋和梵字。體積和魔方陣相當的『巨大龍形幻影』正是念導神格《青龍》。
  大蛇般的身體長滿寶藍色鱗片,頭上有兩根類似公鹿的角,四肢短小。
  巨龍幻影威武盤據天空。
  本來,念導神格會放射強大的念力,製造出碗狀的『念障壁』覆蓋整座鎮守府。
  而今,《青龍》沒有使出防禦的念力。
  《青龍》奮勇咆哮──攻擊英國巨兵的軍勢。
  六百一十二騎王者之劍組成楔形戰陣全力突擊,藍色的巨龍幻影張開大口咬向敵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說穿了,念導神格純粹是念力的聚合體,巨大的身形並沒有實體。
  所以《青龍》的巨顎前方釋放出了念力,這些念力原本是用來施展念障壁的。
  湧現的念力化為龐大的魔法圓,發出神聖的光華。
  英國巨兵正面撞上圓球。
  魔法圓之中──注入了足以充當鎮守府城牆的霸道念力,形同壓縮成圓形的念障壁。
  撞到這種東西,突擊的一方勢必傷亡慘重。
  楔形戰陣的前端,乃至全軍的三分之一──這些王者之劍承受震破裝甲的激烈撞擊,不少巨兵甚至四肢斷裂、身首異處。
  換成人類,大腦和內臟受了這等重傷,早就當場斃命了。
  理查軍團的突進力過於強大,自身反受其害。可是,受到重創的王者之劍不死不退。
  「很有趣的作戰嘛──」
  獅心王理查高傲地笑了。
  他帶著王者之劍的幻影,跟在楔形戰陣的最後方。
  「傳說中,我等金雀花家族是繼承了惡魔之血的駔咒一族!地上的惡魔……豈會懼怕區區巨龍!」
  紅色箭頭的三分之一,已成破碎狀態了。
  然而,構成突擊陣形的六百一十二騎王者之劍,持續衝破了圓球狀的念障壁。
  連藍色的巨大龍形幻影,也幾乎被蹂躪毀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龍》的哀號,響聲駿河的夜空。
  理查的軍團終於抵達鎮守府上空,即將攻陷敵人的根據地。
  剩下的工作很簡單。乘勢驅逐赤紫色的武士軍團,逼迫守城的兵將投降,強勢結束這場戰爭就行了。
  這時,獅心王皺起了眉頭。
  「唔?」
  全力衝破巨龍的六百一十二騎紅色軍團,他們的飛行速度驟降,武勳的效果結束了。
  所謂的效果是,座下的巨兵死亡,也要完成突擊任務──
  武勳《獅王之魂》的驚人神力消失了。
  至今全速突進的楔形戰陣,速度越來越慢了。最後和市區裡的龜速汽車沒兩樣。
  最糟糕的還不只如此。
  撞擊念導神格,導致三分之一以上的兵員身受重傷。
  當中,受到頸部扭曲、內臟器官破裂等致命傷害的王者之劍──開始一一墜落,他們早就已經死透了。
  理查聳聳肩說。
  「也罷,還剩下四百就夠用了。」
  殘存的王者之劍還有四百三十二騎。
  要打倒方才四散逃逸的赤紫色武士,還有駿河的守城兵將絕對輕而易舉。
  「重新組織陣勢,回到本王身邊吧。」
  理査駕馭翼龍,前往速度驟降的軍團中心。
  四百三十二騎王者之劍開始組織球狀陣勢,側面竟遭到了猛烈的集中砲火攻擊。
  皇國日本的藍色巨兵,一百五十騎神威殺上空中助陣。
  這一支部隊發動全軍掃射,運氣不好被擊中要害的王者之劍又墜落了。
  「是新來的敵兵嗎?發動結界吧,諸位騎士!」
  理查悠然下令,卻換來錯愕的結果。
  四百三十二騎組成的球狀陣勢──防禦結界的白色粒子相當微弱,大概只有平時的一半左右,他們的靈液消耗太劇烈了。
  訝異的理查馬上就想通原因了。
  「橘,這是你的計策吧!」
  兩百零三騎赤紫色巨兵,回到戰場上幫助友軍。
  赤紫色巨兵的形狀大小和神威相同,唯獨顏色不一樣,特殊的日本刀也變回了銃槍。比起王者之劍或十字軍──比起剛強的英國巨兵,體格小了整整一圈。
  從獅心王的審美觀來看,這些兵士簡直貧弱不堪。
  理查瞪著日方軍勢,氣得咬牙切齒。

  「總算落入陷阱了……」
  秋瀨立夏喃喃自語,駕馭著翼龍滑翔天際。
  她在離鎮守府稍遠的地區獨自飛行。稍早念導神格《青龍》被破,沒有擋下數百騎王者之劍的入侵。
  不過,這一支紅色的英國軍團也接連墜落。
  立夏看準敵方靈液見底的時機,命令剛召集的一百五十騎神威開槍射擊。
  而且,橘征繼率領的兩百零三騎兼定,在立夏軍團的對面集結。
  兩支部隊完成夾擊之勢,合攻四百三十騎左右的理查軍團。立夏的部隊在左、征繼的部隊在右,一同發動銃槍掃射。
  駿河方擺出了兩面相對的新月陣形『()』。
  理查軍團成了兩軍的夾心餅乾。
  「持續猛攻,在此斷了對方的生路!」
  被夾擊的獅心王軍團,組成球狀陣勢張開防禦結界。
  球狀陣勢的左半邊,拼命開槍回擊立夏率領的神威軍團;右半邊則對付征繼率領的兼定軍團。
  英軍數量佔優,卻陷入拼死抵抗的困境中。
  駿河方的立夏和征繼,兩支部隊加起來才三百五十騎。
  王者之劍的防禦結界,約為四百三十騎的份量。基本上能大量中和駿河軍的全軍掃射,但靈液不足導致效力銳減──
  半數的槍火穿透結界粒子,直擊理查的軍團。
  結果,王者之劍一一墜落殞命。
  「好不容易看到勝機了。」
  立夏環顧戰場,嘆了一口安心的氣息。
  橘征繼安排的獵獅陷阱,其實理論非常單純。
  『首先我到鎮守府外迎戰那個男人的軍勢,一邊消耗他的靈液,一邊把他引來駿河,最後大家一起合力圍攻。』
  為此,橘征繼用上了各種巧妙的欺敵戰術。
  他先用武士的劍技和單挑,刺激目標的鬥爭心和激情,並且刻意受傷佯裝敗逃──亢奮之情達到最高潮的騎士王,配合征繼的撤退下令全軍突擊。
  沒有這些巧妙安排,獅子敏銳的嗅覺可能會發現陷阱的存在。
  另外在誘敵時,敵人必會發動壓倒性的強烈攻勢。征繼連消帶打,好不容易引誘敵人全軍突擊──發動最消耗兵員體力的戰術。
  最終階段的追逐戲碼,也是征繼的陷阱。
  兼定和神威的體格,遠比王者之劍小上一圈。
  體格較小,重量自然也較輕。雙方以同等速度飛行,體格大的一方更為耗力,靈液消耗也更加劇烈。立夏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神威的體格較小,鬥力總是輸給十字軍啊。」
  反向操作體格缺陷的戰法,順利重創了勇猛絕倫的騎士王。立夏大感暢快,但戰局還不容輕忽。
  兼定軍團的消耗也很嚴重,只比英軍好上一點。
  立夏設想,假如自己是理查一世──

  4

  「嗚……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征繼騎乘的翼龍,悄悄遠離了兼定軍團。
  目前,赤紫色巨兵兼定和秋瀨立夏的神威聯手,左右夾擊獅心王的軍團,獲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可是,征繼的傷口失血太嚴重了。
  他一不小心失去集中力,控制翼龍的方式也多有疏漏。
  無意間,他遠離了雙方交戰之地。就在他握緊韁繩,打算重回戰場之時,肩上冒出了一隻傳令管狐。
  『大哥,快看下面。過來初音這裡!』
  「什麼?」
  管狐利用念波,傳遞初音的訊息。
  下方──是有度山。久能山和有度山這兩座小型山脈構成的丘陵地帶,是駿河鎮守府的所在位置。最高峰也不過三百公尺左右。
  征繼從空中俯瞰下方,馬上發現了異狀。
  時值深夜,標高偏低的山地同樣深手不見五指。然而,當中有微弱的光源左右移動,征繼試著降落地面。
  原來是初音到來了。
  身穿和服褲裙的小妹,在地上揮舞著手電筒。
  初音在軍用道路上,旁邊有一隻白色巨狼──壬生狼趴在地上待機。翼龍降落路面,壬生狼也不為所動,被訓練得十分忠實可靠。
  征繼騎在龍上說道。
  「怎麼了?我現在有點忙……應該說,我再來會非常忙。」
  「理查再來會攻擊兼定軍團對吧?」
  「是啊,妳也看透了嗎?」
  「那當然啊,換成初音就會那樣做。兼定也經歷過大戰……只是沒有王者之劍的巨兵疲勞而已。」
  初音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分析。
  隔著和服都看得出,她的胸部渾圓飽滿。
  「了不起無視立夏大人活力充沛的部隊,全力攻擊兼定軍團就行了,這麼做絕對更容易取勝。」
  「沒錯,妳直覺很敏銳。」
  征繼抽動臉頰笑了。
  他很難想像初音會成為謀略過人的智將。不過總有一天──她的直覺和勇猛果敢,能幫助她成為戰功彪炳的武將吧。
  就好比獅心王理查。
  「妳都知道了……那妳也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吧?」
  「當然囉!響應《九郎判官義經》之銘──」
  征繼測試初音,初音立刻詠唱召集軍團的聖言。
  和服少女的身上冒出念力波動。強度和幹練程度雖比不上黑王子愛德華之流,征繼卻看得目瞪口呆。
  初音的念力強度,和過去明顯不同。
  「速速聚集吧,初音的軍團!」
  初音朗聲呼喚座下巨兵。
  她在空中釋放的念力──幻化為七十二騎巨兵。
  這些狀似神威的巨兵,頭盔頂端和『烏帽子』一樣細長,鎧甲是深紅色的,外面還套了一層白衣。
  紅白雙色的神威型巨兵,獲得橘初音賜予『九郎判官』之名。
  總數七十二騎,初音的騎士侯之力終於徹底覺醒了。一般來說,日本騎士侯的騎力只有三十到五十左右。
  繼承九郎判官義經的少女『騎力七十二』,算是相當強大的實力了。
  而且,初音年紀尚輕,未來還有成長的餘地。
  「去吧,九郎軍團,去幫助大哥的軍團作戰!」
  初音趕緊命令上方出現的巨兵。
  七十二騎九郎判官輕盈飛行,前往神威和兼定夾擊王者之劍的空域。
  「我們在這裡指揮吧。」
  已經沒必要在前線衝鋒陷陣了,征繼決定待在地上,從翼龍的鞍座爬下來。
  他一站上地面,整個人踉蹌搖晃。
  「大哥、你沒事吧!!」
  「還好,多少能再撐一陣子,別緊張。」
  最終,初音攙扶征繼,帶他到軍用道路旁。
  征繼彎腰靠在護欄上,受傷的身體好不容易有機會休息。在翼龍上震盪飛行,對身體是不小的負擔。
  好在初音有帶急救用的藥箱來。
  初音迅速脫下征繼的外套和校服,征繼裸露上半身。
  她先在腹部傷口塗抹消毒酒精,再貼上藥布用繃帶纏住腹部,動作乾淨俐落。
  「技術真好,妳很習慣療傷嗎?」
  「嗯嗯,學習各種技藝時,初音和其他伙伴經常受傷。」
  初音給了一個不愧為豪傑一族的答案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說。
  「大哥在出陣前說,刻意被理查砍傷也是個好辦法,想不到你真的這樣做呢……」
  「純粹是出於必要。沒挨這一刀,他會懷疑我的撤退有詐。」
  主人一死,旗下巨兵會化為一盤散沙。
  受傷的騎士侯退到後方避免戰死,是很自然的行動。
  「況且,我挨的是後遺症較少的傷勢,頂多是血流的比較多。反正,應該沒問題的。事後用酒噴一噴,拿針縫一縫就好了。」
  「啊、大哥這種氣魄有點像古代的戰國武將,蠻棒的喔。」
  「不是好像,我確實是古代武將啊。」
  「也對。對、對了,大哥。」
  征繼目前靠在車道的護欄上。
  初音也大剌剌地坐在一旁──她突然低下頭來,難得害羞地支吾其詞。
  「其實啊……我答應過公主。」
  「妳答應什麼?」
  「公主原本要過來幫忙……分、分享靈液給你。可是,她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所以初音代替她過來──」
  「喔喔?」
  一向開朗活潑的初音,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
  初音嶄新的一面可愛無比,征繼稍微探出身子靠近她。但腹部傷勢隱隱作痛,害他皺起了眉頭。
  「你、你沒事吧,大哥……?」
  「沒事。我說,初音啊。」
  征繼伸出手,握住小妹的手掌。
  和服少女的肩膀抖了一下,看上去純情可愛。征繼從她的反應得知了一件事。
  「妳知道我對公主做了什麼,來分取靈液對吧?」
  「唔、嗯……初、初音偶然看到,忍不住偷聽了……」
  初音害羞得面紅耳赤。
  她不習慣談論這種煽情的話題。一想到初音天真浪漫的性情……可能她過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吧。
  「也對,妳也是騎士侯了嘛。」
  征繼在初音耳邊低語,初音的身體越來越僵硬。
  她的身心很緊張,在她放鬆下來之前,征繼不打算做任何事。征繼用冰冷的手握住小妹的手掌,雲淡風輕地說道。
  「沒有想到要找妳幫忙,是我疏忽了。但我也不想做出強迫女性的事情。」
  「初、初音是來幫助大哥的,不算強迫啦。」
  初音堅定宣言後,又怯生生地說。
  「只是……那個、初音不太敢下定決心,過去又沒有類似的情況,這次感覺好奇怪喔……」
  「少女會這樣想也是當然的,別放在心上了。」
  「都、都到這個地步了,初音才覺得……和男人抱在一起,對初音來說還太早了。初音多少認為──這種事情啊,還是要跟正式交往或結婚的對象做才行!」
  「結婚是嗎?」
  「不、不過你放心吧,大哥!」
  初音握緊拳頭,強顏歡笑。
  「男女抱在一起,舞者或跳芭蕾舞的人也常做嘛。放心,初音做好覺悟了。真的沒問題的──」
  「意思是娶妳就行了吧?」
  「咦?」
  征繼對大吃一驚的小妹說。
  「依我來看,妳不但是合適的結婚對象……也是我非常欣賞的女性。妳希望締結這種關係的話,我也願意認真考慮。」
  「你你、你在胡說什麼啊,大哥!?」
  「妳的武功高強,內心也堅強聰慧。妳充滿元氣的特質、開朗不羈的性格、捉摸不定的言行,對我來說都很可愛。」
  「你之前不是說,你對初音完全沒意思嗎!?」
  「當然,我們現在才論及婚嫁啊。」
  初音甚為狼狽,征繼冷靜地說。
  「可是,把妳當作結婚對象來思考……我相信能和橘初音共度人生的男性十分幸福。」
  「大、大哥!不要光說一些甜言蜜語啦!」
  初音的身體不知不覺放鬆了。
  說不定這些對話稍微緩和了她緊張的心情。征繼一直牽著她的手,知道她的肩膀沒有緊繃用力。
  初音看著彼此緊握的手掌,又低下頭來了。
  她依舊害羞,卻不再表示反對。
  「那麼……該怎麼做才好呢?告、告訴初音吧,大哥。」
  「我的身體不方便移動,麻煩妳過來一點。」
  「我、我們很近了啊,初音不就在你旁邊了嗎……」
  「妳要再靠近一點。」
  征繼輕拉初音的手,初音也察覺征繼的用意。她點點頭後,緩緩貼近征繼。
  初音凝視著征繼的雙眼。
  征繼再貼近十公分,即可親吻初音了。
  雙方近在咫尺,這次征繼使勁把初音拉過來。初音也下定決心,惶恐地抱住征繼。
  「啊──」
  「初音,妳的身體真溫暖。」
  靠在護欄上的征繼,只有撐起上半身。
  初音趴在他的身上,征繼隔著銘仙和服,清楚感受到小妹的豐滿觸感與溫度。
  「大、大哥,你的身體好冰冷喔……」
  剛才征繼脫下衣服療傷,所以初音也掌握了他的體溫變化。
  征繼大量失血,還要供給靈液給兼定軍團,身體比平時更加冰冷。
  「公主分享靈液給大哥時,穿的衣服很輕薄……那樣做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當然有。穿的衣服輕薄──更容易感受到肌膚和體內的血液溫度,我需要的是融入妳們血肉中的靈液。」
  「原來……如此啊。」
  初音稍事思考後,先爬了起來。
  她在征繼面前害羞脫下銘仙和服與褲裙,只剩下麻製的薄紗。
  亮白的輕薄材質,隱約可見初音的肌膚。
  接下來,初音解開腰部的綁帶。薄紗的前襟敞開,連誘人的內衣姿態也一覽無遺。胸部穿戴著小可愛風格的和服專用胸罩,連底下的纖細腰身和白皙大腿,也被征繼看光了。

  「不、不要一直盯著看啦,大哥。」
  語畢,初音撇過頭,不好意思注視征繼的眼神。
  她面紅耳赤地靠近,重新趴在征繼的身上。多虧她寬衣解帶,征繼得以近距離欣賞初音美妙的乳溝。
  「這、這樣如何呢?」
  「很棒。抱歉,給妳添麻煩了。」
  「不會,沒關係的。大哥和公主親力親為、努力不懈,初音也不能輸給你們。」
  初音脫掉衣服,征繼也更容易感受到她的體溫。
  形同半裸的初音趴在征繼身上,用手掌溫暖征繼的肩膀或上臂,但征繼的體溫仍然沒有上升。
  初音鼓起勇氣,用力抱住征繼的頸子。
  他們的身體貼得更緊密了,初音肉感的乳房也壓在征繼的胸膛上。
  軟綿綿又沉甸甸的質感,兼具柔嫩的彈力。
  至今,征繼很享受這種貼身觸感。
  現在觸感變得更加明確,征繼陷入難以言喻的舒適感受中,吸取她貢獻的體溫。
  不過,初音難過地說。
  「對、對不起,初音不太習慣,做得不好對吧?」
  「沒這回事,為什麼妳會這樣想?」
  「因為,大哥的身體還是很冷啊……」
  「別太在意,一向要花點時間的。」
  「是嗎……可是,有其他方法的話,你要告訴初音喔?畢竟這還牽扯到日後的問題,初音要努力學習幫助大哥的方法。」
  「日後的問題?」
  初音成為騎士侯的時日尚淺。
  她補給靈液的次數不多,身心積蓄的神秘力量也很少。征繼今天不想太勉強她──
  然而,這種放眼日後的學習欲望,究竟所為何來?
  「公主的身體不太好對吧?倘若這是公主身體欠安的原因,初音從明天開始也要努力幫忙才行啊。」
  「也對,妳沒說我都沒注意到呢。」
  「啊。」
  「怎麼了?」
  「大哥的身體,稍微變溫暖了。」
  「全部都是妳的功勞啊。」
  「呵呵呵呵。好開心喔,真是不可思議的感覺。」
  初音嫣然一笑,胸部又貼得更緊密了。
  這種觸感,有一種和獲得體溫不同的舒適感受。而且,性格尚未成熟的初音像在撒嬌,征繼覺得挺愉快的。
  「啊、對了,大哥。剛才的話題啊……」
  初音改變了話題。
  「你不是有提到……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嗎?接下來給初音慢慢思考的時間好嗎?這是我們的約定喔?」
  「妳肯接受的話,我也不介意明天直接去公證喔?」
  「不、不要胡說八道啦。這是一輩子的事情,要好好檢討才行啊!再說了,大哥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麼啊?」
  「橘征繼的戶籍年齡未滿十八歲,還不能結婚啦!」
  「對吼,日本的法律是這樣沒錯。」
  二人抱在一起對話──
  征繼的身體也逐漸變得滾燙火熱。
  身為新人騎士侯的初音提供身心儲備的靈液,征繼得到了相當的補給。
  出自征繼念力的兼定軍團,經過連番激戰,早已疲憊不堪。
  不過,這下他們又多了一些餘力了。征繼滿意地點點頭,感謝辛勤付出的小妹。

  同一時間,戰場上的獅心王理查──
  「唔嗯。」
  戰況越演越烈,他卻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理查放開手上韁繩,扭扭脖子。隨後,他壓抑天生的激情,審視當下的狀況。
  ……入侵駿河鎮守府後遭受夾擊,王者之劍剩不到兩百五十騎了。
  ……頭部狹長的七十騎神威型加入戰局,甚是煩人。
  ……雙方放棄組織陣形攻防,轉入近身亂鬥的白刃戰。
  ……最令人火大的,莫過於赤紫色的巨兵。
  橘征繼座下的刀之巨兵氣空力盡,比起王者之劍也沒好到哪裡去。但、也不曉得他用了什麼魔法──
  稍早,那些赤紫色巨兵又恢復活力了。
  理查的眼角餘光,又看到一騎赤紫色的巨兵,俐落拔刀斬殺了王者之劍。
  ──要是赤紫巨兵傷疲交煎,至少還有勝算可言……
  照這樣打下去,抱著全滅的覺悟瘋狂反擊,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差不多是時候了嗎?哼。」
  一想到回去要面對黑王子傻眼的說教表情,理查憤憤不平。
  可是,這份不愉快也要有命回去才感受得到。
  「王者之劍聽命,你們要在駿河之地奮戰到最後,替本王犧牲。留下七騎跟本王回去就夠了。」
  理查命令殘存的士兵爭取時間,自己則趁機脫逃。
  主意既定,理查帶著七騎王者之劍,駕馭翼龍降落下方的丘陵地帶。他要利用夜色遁入山中,前往駿河灣。之後沿著海面飛行或潛水,回到富士鎮守府。
  「也罷,今日運勢不利本王,僅此而已。」
  理查咬緊牙關低語。
  獅心王理查的性情激動又熱情。然而,在戰場上也有需要冷靜的時候。該忍耐的時候,他也絕對有辦法忍耐。
  越是努力忍耐,日後爆發的火焰就越強烈──
  他說服自己,暫時保持內心平穩。
  「橘,今天就先讓你贏吧。」
  話一說完,理查一世離開了戰場。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9-17 17:26 编辑

  終章

  1

  十一月七日,零時剛過的深夜時分。
  理查一世對駿河發動強襲,駿河鎮守府的守軍有驚無險地度過難關。
  漫長的一夜終於結束,天際逐漸露出曙光。
  「唉……真是驚濤駭浪的一夜啊。」
  秋瀨立夏,目前待在駿河鎮守府的護國塔。
  護國塔高四十公尺,立夏人在屋頂上。而鎮守府位於這一帶最高的高台‧日本平。
  這裡是駿河市視野最好的地方。
  她獨自欣賞著旭日下的富士山和駿河灣美景。
  盡情享受這種奢侈美景,是熬夜履行駿河城代一職的少數特權。立夏伸了一個懶腰。
  「話說回來……征繼先生的用兵法,我好像在哪裡見識過。」
  立夏聽從橘征繼的指揮,僥倖贏得了昨晚的大戰。
  他利用各種手段引誘勇猛絕倫的騎士王,將對手拖到我方設下的戰場包圍殲滅──
  立夏似乎在戰術或戰史教科書上,讀過相近的用兵手法。
  「也罷。」立夏聳聳肩,沒有太過深究這件事。
  這只代表『征繼先生』的用兵合理有效。
  昨夜大戰的要點無他,在於如何引出理查一世的激情和突擊戰術。橘征繼巧妙達成了任務,這才是值得贊賞的地方,作戰的理論本身很簡單。
  「姑且不論他是不是土方公,他的本事確實很厲害啊。」
  說穿了,書上寫的戰術沒有太大的意義。
  有辦法在『極限狀態的戰場上』實踐應用才是重點。
  光靠知識就能取勝,那也不需要武將了。隨便找一個學生傳授兵法,讓他擔任指揮官不就得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得和征繼先生……還有皇女殿下打個招呼才行啊。」
  最先脫口而出的名字,奇妙地觸動了立夏的心弦。
  她莫名有種想哼歌的心情,這時一位士兵跑了過來。立夏壓抑想哼歌的衝動,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說。
  「怎麼了?」
  聽完士兵的回答,立夏不解地嘀咕。
  「一大清早的……有個男人想跟我見面?」

  「真受不了你。」
  半小時後,在城代執務室的立夏一臉傻眼的表情。
  「你自稱亞歷克西斯‧楊,我哪知道你是誰啊?直接說你是楊家將一族的楊仲達,我馬上就知道了。」
  「我不太喜歡那樣自稱嘛……」
  年過三十五的東方羅馬人,略微輕浮地答話。
  立夏坐在厚重的執務桌後方,那個人站著向立夏打招呼。他穿著深藍色外套和淺褐色長褲的便裝,卻是個現役的軍人。
  亞歷克西斯‧楊,漢名是楊仲達。
  秋瀨立夏曾被派到同盟國東方羅馬效力,他是立夏當時的舊識。
  「我們楊家雖為軍門一族,但女人特別強勢,在軍隊裡的地位也比較高。所以我不喜歡被人家知道我是楊家的男丁,那樣太尷尬了。呃、我說真的喔。」
  「對了,你的妻子……不對、你的前妻也是楊家的遠房親戚是吧?」
  「我們是軍校同期啦,現在她是我上司。」
  對抗理查的戰鬥結束以後──
  有個奇妙的男子來到駿河鎮守府門前,要求見上城代一面。這位輕浮的平民自稱『東方羅馬帝國‧東亞管區軍所屬』,他說只要見到城代,自會主動說明來意……
  「虧你有辦法來到駿河啊,從東京來的嗎?」
  「是啊,越過箱根關要好不容易才到的,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立夏點點頭,弄清了原由。
  楊仲達從以前就是參謀部的人,但他身為參謀的能力很平凡。然而,他擅使念導術,又很懂得結交民間高人或可疑份子。
  這次他也是運用了自身本事和其他人的助力,才來到這裡的吧。
  「楊少校,你來駿河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家大將吩咐我,前來充當你們的軍事顧問,妳就當成是聯絡人吧。我會負責聯繫這邊的要人和東方羅馬軍團。」
  立夏有聽說過,亞歷克西斯‧楊目前擔任誰的參謀。
  她無奈聳肩。所謂的大將,自然是那個人了。
  「凱撒公為何要越過我父親──越過東海道總督,直接派你來找我?」
  「也許……他認為名古屋快要守不住了,所以想事先做好準備,防患未然吧?」
  「自稱『皇國保護者』的凱撒公若早點行動……」
  立夏帶著諷刺而非抱怨的語氣說。
  「幫助東海道驅逐英軍的話,也沒有防患未然的必要了吧?」
  「這個嘛,各方面都有困難啦。說到底皇國日本是同盟國,又不是羅馬的屬州是吧?我們也沒辦法太亂來。」
  「也是。話說回來,如果內亂長期延續下去……」
  楊用裝蒜的表情避重就輕,立夏看著他說。
  「和羅馬關係深厚的東日本就會成為你們的屬國,西日本則被納入大英帝國的領地……導致東西分裂的情況吧。」
  「位於東西中央的東海道,會變成日本的亞爾薩斯洛林是嗎?」
  「你說的地名,我記得是德法數度爭奪的國境領土是吧?換句話說,羅馬和英國會反覆進攻東海道囉。」
  「這純粹是推論中可能發生的最壞發展,我個人是不予置評啦。」
  楊苦笑後,神情嚴肅地說。
  「大將吩咐了幾個計劃,讓我來幫助孤立無援的駿河市,避免最壞的未來發生。」

  2

  「問題還是一大堆啊……」
  志緒理躺在病房的床上喃咕。
  她穿著住院病人用的藍色衣服,撐起上半身坐起來,這裡是駿河鎮守府衛生課的特別個人房。
  「不過,征繼大人和初音平安無事,我們就先歡慶這次的勝利吧。」
  昨晚,體力不堪負荷的志緒理暈倒了。
  因此她被送到病房裡休息。
  十一月七日早晨五點多,兩位從昨天晚上熬夜奮鬥的騎士,橘征繼和橘初音來到志緒理的床邊。
  「當然,還得替戰死的兵員祈禱才行……」
  戰鬥以勝利收場,卻另有幾項不幸的消息。
  先前一戰,一百五十騎神威躲在薩堆山中支援三百六十騎兼定。
  支援部隊是羽部奈、真池、田比三位騎士侯率領出戰的。獅心王在薩堆山留下兩百騎王者之劍,避免他們從後方追擊。
  沒有指揮官的英軍終究有數量優勢,三位騎士侯也算驍勇善戰了。
  最後,這場局部戰爭兩敗俱傷,田比騎士侯不幸戰死。
  總之,志緒理慰勞平安無事的直屬騎士侯。
  「征繼大人,你的傷勢如何了?」
  「沒問題,頂多某些部位不太好使力罷了。」
  橘征繼的回答十分乾脆。
  昨夜和理查一世單挑對決後,刻意負傷的復活者回歸鎮守府,也到衛生課接受治療。
  「公主,大哥他很好笑呢。」
  另一位騎士侯、初音在大哥身旁笑道。
  「他對軍醫說『這點小傷噴點酒,隨便縫一縫就好』,結果被軍醫臭罵一頓呢。」
  「經過局部麻醉後,軍醫縫合得很仔細。」
  「看大哥完全沒有痛苦的表情,軍醫最後也傻眼了。」
  「這、這樣子啊……」
  活潑的少女騎士,開懷地談論自己的『大哥』。
  征繼本人在一旁悠然聆聽,無疑是勝利後和樂融融的光景。可是,志緒理心中產生了某種不安。
  初音在趕往戰場前說過一句話。
  『沒問題的!該做什麼來幫助大哥,初音全都知道了!』
  在那場激戰中,橘征繼也有補給靈液的必要吧。
  照此推算,他的補給來源不就是……志緒理想問個明白,又不好意思開口。
  萬一答案是肯定的,她──
  「吶、大哥。待會我們去兵站部,分一些他們偷藏起來的肝罐頭吧?你流失了大量的鮮血,要多補充鐵質才行。」
  「聽起來不錯。」
  「初音特地替你煮飯吧♪」
  「反正是罐頭,也沒必要調味吧?」
  「罐頭花功夫煮,會變得更加美味喔。初音要發揮自豪的廚藝,來好好獎勵奮勇作戰的大哥。」
  「妳對廚藝很有自信嗎?」
  「嗯嗯,初音很擅長做罐頭類的偷懶料理喔。」
  「……那沒偷懶的料理呢?」
  「初音也知道,自己的其他料理還有進步的空間啦──啊、難、難不成……考量到將來的事情,大哥很擔心初音的廚藝嗎?」
  「不會,我不太在意料理的味道。」
  「是、是喔。不過,那方面還要再努力學習吧……」
  兩位直屬騎士侯一如往常地閒聊。
  然而,志緒理暗中吃了一驚,初音的模樣和平時不太相同。尤其說到『將來』一詞,她似乎莫名害羞,散發出純真少女的誘人魅力。

  果然,那件事得問清楚才行。就在志緒理下定決心時。
  嘰──!
  志緒理忽然聽到類似金屬碎裂的怪聲。
  正確來說,那是念導波而不是聲音。征繼和初音也一臉狐疑地環顧四周。
  「剛才是怎麼了……?」
  「公、公主,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一帶或駿河市全體,被施以某種強大的念導術……不對、正好相反。原先施展的念導術被解除了──?」
  語畢,志緒理對兩位騎士說。
  「我們去找立夏大人吧,這也許是很重大的事情。」

  自從十月中旬,十字軍第一次進犯以來。
  駿河市和周邊地區,就被維新同盟施以《念導擾亂》。這種結界型的念導術一經發動,影響範圍內的電波和無線電都無法使用。
  因此,市內已經超過半個月不能使用電視或電話了。
  志緒理和她的騎士侯,以及其他念導術師聽到的怪聲──是解除這片大範圍念導術時發出的念波。
  「好像不是被第三者強制破除的。」
  怪聲響起的三小時後,立夏在鎮守府內的會議室說道。
  經過一番緊急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室內除了志緒理、橘征繼、橘初音、羽部奈、真池等騎士侯外,還有號稱東方羅馬軍人的便裝青年。
  「施術的英軍──似乎主動解除了念導術。」
  「他們可能是判斷,沒有必要擾亂這個區域了……或者,有更重要的任務,非得轉移心力集中處理。不曉得是哪種可能?」
  羅馬軍人也以一種缺乏緊張感的口吻說。
  「呃、有一個相關的壞消息要告訴各位。念導擾亂解除,我也接收到外部的無線電了。維新同盟那些傢伙,沒有理查一世助陣也要打下名古屋。按照原定計劃,他們將在今天中午展開攻擊……」

  3

  「無論如何,沒有伯父助陣,我們也要按計劃進攻名古屋。」
  愛德華在箱根名勝蘆之湖的湖畔漫步。
  一旁有精靈摩莉安的寄體人偶陪伴。
  時值清晨,又是標高超過七百公尺的山中,空氣清澄無比,湖水湛藍豔麗。
  「在伯父亂來的期間,我派了待機的女王騎士牽制名古屋,他們也充分掌握了制海權。現在也該讓他們回歸本來的任務了,大家都很想大鬧一場呢。當然……」
  愛德華身穿溫泉旅館的浴衣,他才剛泡完澡準備回去。
  享受箱根美景的黑王子,雙手插入衣袖中。他踩出木屐輕脆的聲響,語重心長地說。
  「我是有不少怨言啦,不曉得伯父是不是又吃錯藥了,我本來很期待他的突破能力呢。算了,這方面就暫且不提了。」
  「王子,關於駿河的刀之騎士侯。」
  穿戴貝雷帽和水手服的摩莉安嘀咕道。
  「根據潛入駿河的間諜報告……查到了『土方歲三』這個名字。」
  「事後我再確認吧。那個地方竟然有我們英國騎士感興趣的武士,還有皇國的美麗公主啊,真是饒富興味呢。」
  愛德華俊美的容顔爽朗一笑,這位金雀花王朝的王子說。
  「看來,我親自接戰的日子不遠了。」
  「摩莉安認為……總司令官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箱根關要與駿河之間,緊張的情勢逐漸增溫。
  目前只有兩個人敏銳察覺到這一點,分別是大英帝國的黑王子和神秘的駿河武士。
  愛德華對此深信不疑,兀自頷首沉思。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4-16 16:22 编辑

  後記

  各位,好久不見了。
  『以架空的二十世紀為舞台的三國志巨人兵團戰記』,也邁入第二集了。
  這都要感謝大家的支持,還有編輯、印刷、販賣等相關人士幫忙。我想藉這個機會,獻上最誠摯的感謝之意。
  ……那麼,來談談正事。
  本故事中,我有事先想好未來的登場人物名單,有幾個角色會引用世界史上的人物。
  這次登場的呢,是名單中前幾名的英國代表理查一世。
  據說,他是歷代英國國王中最有人氣的……事實如何不得而知就是了。光從這點來看,他的性格和軼聞也特別鮮明。
  另外『他非常酷愛亞瑟王,甚至把劍命名為王者之劍』的橋段中,其實擁有一個充滿歷史浪漫的背景……推廣亞瑟王傳說的詩人,背後的金主正是他的家族,日後我也想描述一下這件事。這是一個出奇重要的知識,瞭解以後對亞瑟王傳說的見解會有很大的轉變。
  對了,這一冊也有用語解說集。
  這個呢,是寫給那些『閱讀五●物語連年表都不放過』的讀者看的,嫌麻煩的讀者可以直接跳過沒關係。
  我在當中不時加入了《天然理心流》或《弩》之類的脫線解說,有興趣的讀者不妨確認一下。前面和王者之劍有關的話題,我也有稍微提到。

  話說,插畫裡男性登場人物有增多的趨勢。
  最近我很煩惱,是否該維持這個路線,違背業界的潮流;還是努力增加女性插畫,提升閱讀率?
  事實上,第二集也承襲了『不是只有女性才能賣肉!』的精神,男性角色三不五時也會來脫一下。

  我還在構想,乾脆第三集描寫『愛德華王子和主角一起泡露天浴池』的場景,請我們的BUNBUN大師畫成插圖呢。
  各位,不嫌棄的話請確認第三集有沒有這個橋段吧。
  那我們改天見了。


  用語辭典

  共通
  ●維新同盟
  皇國日本的畿內將家,和大英帝國軍『為改革日本』締結的同盟,對東京的中央政府揭竿起義。
  ●和泉守兼定
  幕末英傑,土方歲三愛用的日本刀之銘,現由橘征繼承襲。武勳《雁行劍》授予指揮下的巨兵日本刀和天然理心流劍技,連同土方歲三教導新撰組隊士的『集團戰技法』也一併重現。
  ●念導神格
  精靈中最上位的存在,有十分強大的念導力。配置在鎮守府或軍艦等地,是發動各種異能的『守護神』。
  ●戰場之歌
  巨兵在面具下吼出的咆哮或吶喊,具有念導播亂和震慑隨猷或精靈的效果。
  ●鬼切安綱
  源氏寶刀之銘,秋瀨立夏承襲其《銘》,以日本刀之姿顯現。
  ●球狀陣勢
  巨兵軍團在飛行時組織的陣勢,組成球狀可進行全方位的警戒和防禦。反之,也有不易集中火力的缺點。
  ●兼定
  橘征繼的巨兵,基本上是神威,但屬於高級種。顏色是赤紫色,名稱取自土方歲三之愛刀‧和泉守兼定。
  ●神威
  皇國日本的主力巨兵,精壯靈活。和其他巨兵相比擁有高度的忠誠心,會盡可能忠於自身效命的騎士侯,別名『藍色武士』。
  ●騎士道協定
  國際戰鬥法規。嚴禁戰爭時的殘暴行為、意圖殺傷百姓的暴行和掠奪等等。
  ●管狐
  日本軍使用的小型隨獸,負責偵查和傳令。有瞬間移動的能力,但移動距離不長。
  ●十字軍
  大英帝國的主力巨兵。體格高大,擁有強勁的力量和速度,在所有巨兵中稱得上體能特別優異的種類。體格比神威大上一號。
  ●十二將家
  受女皇託付,統治北海道、奧州、北陸、關東、東山道、東海道、畿內、大阪、中國、四國、九州、沖繩等十二州的地方政府。
  ●念導精靈
  女性人格保有型的精靈,擅長念導術,可引發各種神秘現象。實為念導神格的分身,負責聆聽人類的要求和操控『本體』。
  ●隨獸
  等同天神的聖獸,派到人間的使役獻。具有神秘的力量,為人類所用。主要用於軍部和蓄察機關。
  ●水靈殿
  人造靈液的蓄水池,鎮守府地下必備設施。
  ●聖獸
  等同天神的存在,負責守護國家。召喚遠古英雄來到世上,授予巨兵等神秘存在。
  ●天象敕令
  操縱氣象的神秘之力,唯有最高等的精靈和隨獻可用,主要用來發動攻擊,有雷、風雨、雪等各種類型。
  ●天龍公
  守護皇國日本的龍神。
  ●念障壁
  念導神格製造出的念力防壁,佈置在鎮守府或軍艦周圍。念障壁崩塌,也會對念導神格造成強烈損害。
  ●念導擾亂
  抵消電波和無線電的大規模念導術的總稱。
  ●武勳
  復活者和《銘》繼承者使用的能力,重現過往彪炳戰功的特殊力量,可引發奇蹟的現象。
  ●防禦結界
  包覆巨兵身體的光華,有減弱砲火威力的效果。透過組織密集陣勢,和自軍伙伴的防禦結界融合,有提升防禦力的效果。在近距離戰的情況下,敵我雙方的防禦結界會互相中和,無法發揮效力。為此,巨兵多半會轉為白刃戰。
  ●壬生狼
  皇國日本的中型隨猷,和馬匹差不多大的狼。皮毛是銀色的,在地上從事戰鬥、蓄戒、放哨等多方任務。
  ●銘
  象徵武勳的名字或稱號,繼承《銘》的人可成為騎士侯,身負召集巨兵的力量。
  ●翼龍
  世界各國軍隊都有使用的中型隨歡,除了可載運人類飛行外,也從事偵查、監視、對人戰鬥等諸多任務。
  ●靈液
  引發各種奇蹟的藍色液體,也是巨兵的動力來源,和血液一樣在他們體內流動。借助聖獸之力大量生產的稱為『人造靈液』。
  ●軍團長(Legatus Legionis)
  從遠古復活的武人──復活者的敬稱,在拉丁文之意為『軍團長』。這是一種彰顯身份的表現方式,使用頻率相對較少。

  第一章
  ●黑王子愛德華(1330~1376)Edward, the Black Prince
  十三歲登上英國王太子之位,是一位遠近馳名的武將和騎士。其後繼承了法國的亞奎丹公爵領地,建立了自己的宮廷。他比父王更早去世,無緣當上英國國王。
  ●嘉德騎士
  黑王子的父親,英國國王愛德華三世創立的騎士團。據說經過精挑細選,以重現亞瑟王的圓桌武士風範。國王和黑王子愛德華也是成員之一。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皇國日本使用的念導神格,基本上有四種形態,分別是《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合稱《四神》。
  ●靈血奪取
  橘征繼的武勳,從身心含有靈液的人身上──好比承襲聖獸血統的公主或騎士侯身上,奪取靈液化為自身的能量。實際發動必需有親密的肌虜接觸。

  第二章
  ●寫真集
  也可以替換成雜誌、漫畫、遊戲、海報、影像、圖片。
  ●公主,承襲聖獸血統的女性
  聖獸乃國家守護神,其配偶巫女有時會產下女嬰。擁有神聖血統的公主,能付出自己的生命要求聖獸引發奇蹟,偶有神秘能力優異的公主誕生。
  ●松林左馬助
  江戶時代初期的劍豪,號稱向天狗習得兵法,創立夢想願流。傳說『在柳枝落地前,可將柳枝切成十三斷』或『有本事斬下飛行的蒼蠅腦袋』等等。將軍‧德川家光稱讚他像蝙蝠一樣靈活,之後自號蝙也齋。
  ●武藏坊弁慶
  弁慶的傳說多半出自以源義經為題材的杜撰故事『義經記』。義經的伙伴中似乎真有武藏坊弁慶這號人物,但為人如何尤未可知。
  ●理查一世(1157~1199)Richard the Lionheart
  十二世紀的英國國王,金雀花王朝的創始者亨利二世和亞奎丹女公爵愛莉娜的兒子。一一八九年繼承英國國王,同時也是法國大地主,坐擁亞奎丹公爵領地、普瓦捷伯爵領地、安茹伯爵領地等等。其勇猛果敢的作風,替他贏得了獅心王的稱號。再者,他也是深諳拉丁文的詩人、美食家、音樂家,堪稱是文武雙全的秀才。

  第三章
  ●騎士道協定的『真面目』
  也稱為流氓的體貼,說穿了就是……乖乖服從我們,我們才會保障你的安全,千萬別動什麼歪腦筋。
  ●九郎判官義經
  橘氏一族秘藏的《銘》。不必多說,正是源平時代的英雄‧源義經的大名。
  ●獅心王
  理查一世經常以『獅心王』自稱。在中世紀的貴族社會,稱號是別人贈予的。許多人覺得稱號很尊榮,故喜好以稱號自稱。這絕不是現代日本所說的中二病自尊心作崇……不過,換成理查就有點難以否定了。
  ●武勳《虎韜必出》
  九郎判官義經的武勳,可率領軍團短距離瞬間移動。使用後,繼承者會非常疲勞,移動距離的極限也還不明確。
  ●八咫烏
  皇國日本的小形隨獸、外形神似烏鴉,常用於偵查和監視。

  第四章
  ●織田信長
  信長多被稱為破舊立新的改革者,其實他對天皇家和將軍‧足利義昭相當敬重,也不吝予以讓步。體現革新性的樂市樂座(商業振興政策)和兵農分離等政策,也不是他獨有的,其他大名家也有採用。戰爭方面擅長正攻法,亦即在財力、兵力、軍備上勝過敵方,派出能夠確實取勝的大兵力。像桶狭間那種『豪賭般的勝利』反而是少數的例外。性格堅實的信長之所以給人『天才改革者』的印象,主要來自對他有刻板印象的諸多虛構故事。
  ●願心術不正者遭受天譴(Honi soit qui mal y pense)
  嘉德騎士團的創立者,愛德華三世幫助某位貴婦時吟唱的詩句,被視為體現騎士道精神的字眼。
  ●水靈殿的設立地點
  在靈格崇高的深山中,不太適合建造水靈殿。這些場所的土地神靈氣,不容易導入水靈殿之中。而且在人煙稀少的山地,也很難大興土木或運送物資,花費成本太高了。
  ●先鋒
  要事先掌握敵國鎮守府的巨兵數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光是騎士侯調動,就會影響到巨兵的增減。所以進攻方的先鋒,身負『試探敵方戰力』的職責。像理查一世這種有實力和運氣應付意外狀況的人,特別適合擔任先鋒。
  ●根據地與騎力的關係
  締結鎮守契約的水靈殿方圓十公里內,屬於根據地的範圍。在這個範圍外,騎士侯只能召集一成的巨兵。軍艦上的流體爐可代替水靈殿,召集出半數的巨兵。

  第五章
  ●弩
  利用彈簧機巧的弓,在拉緊的弓弦上設置牽引勾,裝填粗短的專用箭矢,按下扳機即可發射。裝填比一般的弓更花時間,卻有貫穿金屬鎧甲的威力。在本文中,理查一世覺得愛用弓箭的子孫和自己很相似,其實這是錯誤的。在他死後,黑王子的曾祖父開始重用長弓隊,這才成為英國的傳統。
  ●王者之劍
  最初亞瑟王之劍被稱為Caliburnus,是出現在史書名義的文學作品『不列顛列王史』。這個名稱在十二世紀中葉,在『不列顚傳奇』中被譯為法文Calibour。今日流傳的亞瑟王傳說出自法國詩人克雷帝安‧杜‧特洛瓦之手,他將Calibour改寫為Escalibor(也有人說可能是誤譯),這個單字被譯成英文後,就成了Excalibur。換言之,王者之劍一詞出自法國人之手,詩人克雷帝安的贊助者,是理查一世同母異父的姊姊,和繼任英國國王的弟弟頗有深交。
  ●微服出巡
  據說理查一世從異國撤退時,曾經扮成朝聖者逃亡。另外在羅賓漢故事中,他也時常化為神秘的騎士,出現幫助羅賓漢等人。
  ●殘酷無情的武器
  在中世紀的基督教世界中,弓箭和弩箭被稱為『殘酷無情的武器』而被教皇禁用。……事實上,背後和『一箭殺死就換不到贖金』的經濟因素有關。

  第六章
  ●高速飛行
  巨兵用上所有靈液高速飛行,有超越音速極限的記錄存在。不過,那是指和賽車一樣可以專注飛行的情況下,在高速飛行時無法戰鬥。
  ●靈液枯竭
  巨兵和機械不同,靈液耗損也不會馬上停止行動。曾有騎士侯缺乏補給,依然力戰一個月以上。缺乏靈液會影響表現,但同樣能持績活動。然而,在疲憊狀態下對抗未消耗的巨兵很難獲勝,所以騎士侯勤於補給靈液,就好比運動員勤於管理體態一般。
发表于 2016-4-17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沙发我收下了,城哥的书感觉好久没看了说起来好像从Campione15也不16开始我就没看过了,感觉又是一种Campione风格的书啊...
发表于 2016-4-17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钓野伏?结果男主是岛津家久咯?
发表于 2016-4-18 00:5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和无自觉的花花公子护堂不同,征继简直就是个情场高手,一手撩妹技巧用得炉火纯青
发表于 2016-4-18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主调戏妹子的本事和战斗力都很高啊
一卷之内就对两个妹子说"结婚"也不错.......义妹居然沦陷了
发表于 2016-4-19 16: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迟钝不装傻的后宫男主的典范,
这卷没有修罗场,看看下卷封面……
有点期待,所以说男主真身是谁?
发表于 2016-5-3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诚哥这本好看啊,但感觉看的人不多?
发表于 2016-11-13 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木头男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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