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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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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文库] [自翻][web小说][真上犬太]Kamigami~最為弱小的反抗者~(6/21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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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9 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21 15:31 编辑

    书名  かみがみ〜最も弱き反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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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真上犬太
  插画:
  扫图:
  录入/翻译: dukemon
  修图:
  校对: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原文網址  http://ncode.syosetu.com/n5991bu/ 
  ------------------------------------------------------------------------


"最為弱小的魔物"狗頭人歇特從山上回來時,自己所住的集落受到火焚,家人、友人還有戀人都被屠殺殆盡。
做出這事的,是從異世界召喚而來,穿著絕對無敵之鎧的勇者,逸見浩二。
他對勇者吼出復仇之意。
而回應他的,是於天界被嘲笑為廢神的女神,莎莉亞榭。
一匹跟一柱攜手挑戰於神魔之間展開的勇者跟魔王之遊戲。


這是描寫一匹魔物期望對拯救世界的勇者復仇,跟回應他的女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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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9 01:19 编辑


歇特從縫隙盯著位於茂密草木另一邊的獵物。
兔子於生機勃勃的草原上,搖著長耳動著嘴巴。
牠小小的嘴巴抖動著,專心吃著柔軟的青草。漫長的冬枯時期已經過去,現在的季節是綠色茁壯成長的春天。
於溫暖的太陽下,牠的心靈有些許部分貪求著恩惠。這大意正是獵捕的絕佳時機。
嘴角露出微笑,迅速拔出短弓,從箭筒中取出一支粗糙的木箭。

將弓轉為水平,左手伸出,同時右肘沿著身體拉動弦。箭尾抵於嘴巴的下方,黑色的濕鼻頭對準獵物。
拉緊弦,讓身體準備好。
力量湧出,自己的一切聚集於箭矢的前方。
不知是否察覺異狀,兔子搖動耳朵,略擺出前傾姿勢。
這瞬間,咻、響起一道破空之聲──
「吱─」
獵物發出短短的悲鳴,倒於草地上。
歇特跑過去捉住了兔子的腳。獵物很大也很沉。毛的樣子出色且肉相當緊實。
大概是過了一歲的年輕小夥子吧。結束品評後,他就迅速用纏在腰上的藤蔓綁住牠,擔到背上。
「這樣就,好了。」
這樣也能夠給村子裡的同伴一個交代。歇特站於草地中央,大大吐了一口氣。
因為今天自己說要單獨出去狩獵。拿回這種程度的獵物就足夠了吧。
儘管村子裡任何人都知道今天的『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也至少想要一點藉口。
歇特悠閒地走於沒有道路的草原上。
銀灰色的皮毛隨著吹過的風飄動,跟狗相當近似的容顏因高興而和緩下來。
衣服是用草編織的破布,上面掛著簡陋的道具袋、箭筒、短弓跟山刀。
他突然拿起用代替腰帶的藤蔓綁住的小袋子,取出內容物。
舉向晴空萬里的天空的,是與其同樣藍色清澄的輝石。
跨過兩座山後,於山中深處有個湖澤,就連人類也很少步入。有時能於水底發現這石頭,而歇特是為了跟璐的結婚儀式而特地去拿的。
就算說是儀式,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只不過是成為夫妻的雄性要給雌性適合的東西,接著雌性接受就是名正言順的配偶了。
即使如此,歇特也想要給璐最好的。
跟璐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真的是從小孩的時候就認識了。賽跑,捕魚,用玩具弓射鳥,璐在這些遊戲上一直都是最強的。
她是村長的孫女,最後會被強迫嫁給挑選好的雄性。直到注意到這點時,不,就算注意到這點後,歇特依然跟她在一起。
然後為了接下來也能在一起,不管是跑步還是狩獵,努力地想要變得跟她一樣強或者勝過她。
不知何時,村人們稱自己為村子裡最厲害的獵人,璐也希望跟自己在一起。
最喜歡的璐,我可愛的茶色毛髮。
「……嗯?」
歇特原先沉浸於甜蜜的想像中,而他不知何時放低了姿勢,兩隻耳朵抖動著。
聽到聲音。
巨大的騷動聲,引起某種龐大的不吉祥感覺。
風從草原的另一邊運來的是,焦臭味。
長長的黑煙於草原的另一端升騰而上,宛若雷雲。於其源頭處迸出的,是某物劇烈燃燒的閃光。
「……!」
反射性地跑了出去。
歇特穿過並不寬廣的草原。站於山谷邊。
腳下是粗糙的岩石斜坡,於其遙遠的下方有著自己的村子。
「啊……!」
這狹小的土地前方是狹窄的河川,背後是陡峭的懸崖。粗糙的臨時小屋於那裏排成一列,為了舉行集會而搭建的小建築物佇立於那裏。
一切都燃燒著。
熱氣灼熱到就算隔著一段距離,透過毛皮都可以感受得到。黑煙受到它所激起,衝至空中。
於山腳下的村子,有數個長長的物體倒在地上。
發覺那是什麼的同時,歇特從懸崖上一口氣滑下。
「……璐!」
歇特的視野逐漸拓寬,多到令人不快的同伴屍骸清晰映入其中。


1  人稱英勇之人


仿若身處鐵匠鋪一樣的熱氣。所有的事物都熊熊燃燒,好似威嚇般的尖叫聲響起。
火炎舞動,伸至天際,黑煙開始包覆周圍。
「璐!你在哪!」
「歇特?歇特嗎!」
因喊聲而回頭,凱伊找到自己奔跑過來。
「凱伊!是誰攻來!?大家呢!?璐呢!」
凱伊的茶色毛皮四處都燒焦了。他搖著頭,面容因恐懼而扭曲。
「不知道,火炎突然噴出,村落燒起來!大家逃跑了!你也快點!」
「知道了!」
歇特也跑了出去,匆忙到連看著跑走的同族都沒辦法。
受到襲擊時的規則。
把全部的家財、食物、貴重物丟到屋外。
放火燒屋,趁著混亂讓女人跟小孩逃到藏身處。
能戰鬥的人引開襲擊者,確認眾人逃離後自己再逃跑。
先執行完這些事,一族就不會少於一半。
即便只是小錢,也會吸引哥布林貪婪的目光,而歐克以食欲為先。只要這樣做就能夠停下他們的腳步。
就算是身材壯碩的食人魔跟皮厚的巨魔。只要背對火這種暴力,無論要撐多久都沒問題。
如果對手是人類的話就更簡單了,做完能做的所有事後往不同方向逃跑,深入險峻的岩山中就好。
砰,震撼腹部的轟鳴打斷歇特的沉思。
有什麼很奇怪。房子正燒著,這樣很好,但是燃燒方式不自然。
逃跑時的規則是於家的內部,柱子附近放火,爭取火勢蔓延開來的時間。
而火幾乎毫無例外是從屋頂開始燃燒,也就是歸因於外來的攻擊。
「這邊不行!燒起來過不去。」
「山腳的方向很糟糕!去河邊!」
不知從熊熊燃燒的炎之壁的何處傳來引導避難的聲音。然而,藏身處位於山腰的隱藏洞穴。從河邊過去只是繞遠路。
「不行!不要過去河那邊!避開火過去山!」
「山的方向沒辦法,火擋住路了!先過去河……」
回過頭,發現自己所過來的方向燒成一片火紅。別說是房子,連什麼都沒有的道路都建起了牆壁。
「火的……牆壁?」
歇特身處灼熱之中,然而他的背脊卻因自己說出口的話語而凍結。很久以前聽過,會用魔法的那夥人。
那些傢伙可以操控水跟風,落下雷電,讓火炎自由自在地飛舞。他們過來了。
「不要過去河那邊!是陷阱!」
先擋住逃脫路線,再將包圍放開一個地方。就跟獵鹿一樣。這襲擊是能夠想到這種事的傢伙們所排佈的計畫。
「是陷阱!河不行!」
大喊著跑出去。
但是該怎麼辦,就算說河川不行,但要是這火炎是魔法所造成的話,我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不,不行……咳……河不……」
世界灼熱地沸騰著,好似刺過來的光之舞動令雙眼目眩。
炎之包圍不知何時聳立起來,壓倒了世界。受到紅色的牆壁跟黑色的帳篷所覆蓋,現實感逐漸喪失。
「大家……河……」
頭腦模糊不清,浮現紊亂的思考。穿過火就會有水,但是河不行。
這樣該怎麼辦才好。
視線拼命於四周徘徊,素燒的甕映入眼中。
「……水」
說不定還有留下一些。若是戴上它往外離開的話。
這樣想著,走近甕。那裏有某人抱住它。他的周圍是溢出的水。
「……凱伊?」
能夠明白是誰,大概是因為他是從小的死黨吧。
他的身姿像是臥倒下來的狗,背後斜斜地被斬斷,粉碎得別說是背脊,甚至連內臟都噴出來了。
他的眼球飛出,舌頭無力地垂下,大概是受到那一擊的衝擊太大了吧。原先以為是水的,其實是流出的鮮血。
幼年玩伴化為肉塊。於他的身邊,有個倒於地上的屍體跟字面上一樣分成了兩半。
化作木炭之塊的小屋旁邊有別的死屍。
把鞣制好的皮革先掛起來的曬衣台碎裂,它的下方也倒著屍首。
於共同煮炊的排水處,於附設的鐵匠鋪,都倒有多不勝數的屍骸。
眾人悉數被屠殺殆盡。
有人四肢被砍下,有人嘴鼻被粉碎。
不知是不是同時做的,無頭屍體在一個地方堆積如山。受到某種魔法灼燒或射成蜂窩的遺體也很多。
也有屍骸是於逃跑時被追上,隨意從背後被貫穿。受到如此對待的,大多是打算抱著小孩逃跑的女人。
「啊……」
歇特的身體顫抖著。
於小村落中認識的臉孔,大部分都於此處被殺死。
然而,明明造成如此的慘狀,但腳印卻難以置信地稀少。要是人類為了驅除我們而大舉前來的話,帶來的應該不僅有魔法師,也會有裝備鎧甲的人。
可是,像是襲擊者的腳印只有四種。
(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歇特因混亂而僵住,他身邊的房子發出破碎音燃燒垮下。
「嗚啊啊啊啊啊!」
柱子碎裂,火粉仿若小蟲子的波濤襲向歇特。
「嗚啊、哇!」
總之,要先逃到某處。
他拼命揮開火炎,打算就這樣衝出去。
「不,不要!不要過來!」
歇特的身體因傳過火幕的聲音而停下。
那聲音不可能聽錯。
「璐!」
歇特叫著跑出去,安心跟恐怖亂成一團流入他的胸中。
還活著。但是璐的叫聲中滿溢著面臨死亡的恐懼。
她受到某物襲擊。不管那是什麼,璐都沒有勝算。
這是因為,我們是被定為『世界最弱』的種族。
「璐!」
火牆隔開了自己跟璐,它於眼前猛烈舉起紅色的手。
就算是這樣,歇特依然跑著。
有如火山般燃起的各個房子,其中一部份看得見些許空隙。自己一人好像能通過的窄道。用手臂護住臉,準備好後,歇特一口氣衝了進去。
「燙!」
火延燒到自己的右手,接著燒焦毛皮跟皮膚。紅色的火舌一瞬間就擴展至手腕,伸長版圖打算舔舐身體。
「咕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將它硬是壓到身軀上。滋,令人厭惡的聲音凌虐著雙耳,但硬是壓抑住疼痛跟苦楚奔跑。
「璐!」
聽不到聲音。不管叫幾次都沒有回答。
即便如此,這應該是正確的方向。歇特這樣相信,拼命向前衝。跑過不知多久才能到底的火炎隧道,燒焦了毛皮跟尾巴。
突然,世界冷卻下來。
「咦……?」
至今為止的熱度仿若幻覺,這裡遠離各種燃燒。火炎雖然包覆住周圍,但絕不會接近一定的距離以內。
接著,歇特發覺這裡位於村長家前。
比其他屋子稍微好一點,但也只能說是粗糙。
同伴們於其四周倒下,他們手持弓箭或山刀。
大家都是於村中認定算「強」的一夥。
「嗚……」
四條身影站於血腥味嗆鼻的地方。那一行人中最矮的也比自己高兩個頭。
他們各自拿著武器,圍繞著某物
倒於他們面前的,是兩個滿是鮮血的毛皮之塊。
看到其中之一時。歇特伴隨著怒吼,拉緊弓弦。
「你們!竟敢對璐!」
全部的視線集中過來。
「咦,還有阿」
說這話的,是裡面看起來最為年輕的『人類』
鎧甲像是用蒼藍色的輝石所製,為了裝飾附上了許多顆小小的寶石,紋路以黃金所繪。護手跟靴子也是同樣的造型。放出的光澤像是剛剛才磨亮一般。
他的單手握著一把長劍。應該要是血溝的地方有著鑲嵌,但白刃上卻沒有一絲血痕。
短髮為黑色,瞳孔的顏色也很相近。臉成平板,膚色與其說是白,稱為淡黃色還比較恰當。
「大概是過來找逃得慢的同伴吧。」
從他的身後,像是鐵塊般的鎧甲上前。因為戴著頭盔所以無法得知他的表情。但從粗獷的聲音跟只有附上紋章的裝甲,可以明白他是某處的騎士。
「真是不可多得的幸運,在這裡殺死他吧。」
「似乎只剩他,而且不管怎麼看都快死了說?」
「不需對他有所慈悲,那是魔物。」
女人拋下這話。她像是很厭惡般皺著眉頭,身上穿著皮鎧,似披肩的衣物覆於其上。
白金長髮、鵝蛋臉,就算隔著鎧甲也可以明白的豐胸,單手拿著像是銀製的法杖。她的容貌大概可以吸引人類的雄性吧。
「就算只留下一匹也會成為禍根。最重要的,此種存在儘管活下來也只會成為禍害,殺死牠才是天意,才是慈悲。」
「對魔物懷有同情,你的思考有時真是不可思議。這也是那邊世界的常識?」
其中一名女性這樣加上一句。她的紅髮束起,身著長斗篷、皮製的旅行衣裳跟長杖。穿著的風格完全就是旅行的魔法師。跟金髮比起來,她的胸部看起來較不突出。
「不,就算是虛擬世界,我也打了很多怪物。現在說這種話也很那個,不過看到活著且正在說話,就有點不舒服。」
「那麼由我們來處理掉嗎?」
「不。」
年輕的男人聳了聳肩,舉起劍笑了。
「賺取經驗值可是遊戲的基本。」
保持拉緊弓的狀態,歇特慌張失措。
眼前的人類們不覺得自己是威脅,互相對話著。別說如此,青年連防禦架式都不擺出來,隨意走近自己。
我們確實很弱,但居然像那樣連頭盔都不戴,露出光溜溜的頭跟脖子走過來。
「不、不要來!」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比較好,因為只是徒增痛苦。」
「不要過來!」
嗡!
弦發出聲響,木箭發出鳴聲。準心毫無偏差,直往男子的眉間──
「喔!好險!」
沒有射中。
這一擊受到某個堅硬的物體所阻撓,無力地掉落。
「明明說是最弱,但還是相當能幹嘛!」
「就算是狗頭人,魔物還是魔物,不要大意是最重要的。」
於閒聊的期間,雙方的距離接近。
輕快的腳部,令人感受不到他穿於身上的甲冑之重量。
「你……你……到底是什麼!」
因阻擋於眼前的恐怖,雙膝無力地跪地。
尾巴萎軟垂落於地。
狗頭人族的青年歇特仰視著絕望。連倒於男子大腿後,成為血袋的最愛之人都無法見到。
「我的名字是逸見浩二」
劍尖舉起,宛若鳥般輕巧。
「為了打倒毀滅世界的魔王,而被叫來這世界的勇者。」
然後,劍刃揮下。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9 21:26 编辑


2  反抗者

歇特把背著的獵物從肩上卸下後,便朝粗糙的小屋裡面說:
「媽,我回來了。」
「喔,歡迎回來。」
母親從約兩年前開始臥於病榻。儘管於暗處看不到表情,但今天身體狀況似乎不錯。她正用剝下樹皮製成的布縫補衣物。
「不休息好嗎?」
「嗯,比起這個,看。」
她這樣說,同時將做好的東西遞給自己。
用青草跟葡萄汁染色的禮服還留有些許草味。一接下,她就叫自己趕快穿上。
它作得能夠完全包覆住自己,雖然有些大,但穿起來的感覺還不錯。
「哦,很適合你呢。」
「……是不是勉強自己了?」
對瞇細眼的年老犬臉露出苦笑,隨後母親深深嘆了一口氣躺了下來。
「為了你,就算硬來也要做。」
「哇!哥!穿新的!」
「我也想要─!」
「不行─,那是哥的特別衣服!」
年幼的弟妹們從門口接連衝進來。他們拉住衣服的下襬跟自己的尾巴,很高興地不斷跳著發出歡呼聲。
「好了,媽要睡覺,去外頭。」
「嗯。」
連同吵鬧的一行人,歇特於村內走著。
陽光柔和,人們忙碌工作。有個正在曬除蟲藥草的房子。工匠正檢選著水鳥的羽毛,以用於新箭上。為了製作新的山刀,遠處傳來槌子敲打聲。
「狩獵,怎麼樣?」
穿過道路,看到凱伊坐於門前。
他正剝開泡過水的橡子皮,把內皮去掉。將它灑上水去除澀味弄成粉狀後,就能夠烤硬食用。
「嗯,獵到大傢伙了」
「這樣阿,那另一個獵物也是?」
「……嗯」
將袋中的石頭親手交給他,凱伊便點了點頭,開始把掛在腰上的穗帶綁於石頭上。
儘管狩獵完全不行,但說到工藝品跟搓弓弦這方面,沒有人能與這名幼年玩伴匹敵。輝石一下子就成了首飾。
「快去。璐,正等著你。」
「嗯」
不知何時,全村的人集中於自己身邊。
代替體弱的母親,幫忙自己各種事情的婆婆。教導自己弓箭,村裡最厲害的獵人大叔。以凱伊為首的童年玩伴們跟弟妹。
帶有枯萎感覺的村長跟他的孫女於廣場上等著。
璐跟自己一樣,穿著用草木染色的禮服。
「歡迎回來,歇特。」
「……我回來了」
歇特慢慢走近璐,伸出了右手。


手一陣抽痛。


「啊…………」
伸出的手於虛空中停下。
輝石沐浴於陽光之下,正散發出光芒。
不知何時,全部的人都盯著歇特。
「怎麼了?」
「璐……」
手帶著痛楚。
只要把這石頭交給璐,自己就能夠變得幸福。
跟璐在一起。這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
「……璐……」
「什麼?」
只要接受一切就好,有猶豫的必要嗎?
把這石頭掛於她的脖子上,幸福地活下去就好。
「啊……」
雙眼流下淚水。
水不停留下,止不住。
「跟我結婚,那麼高興嗎?」
對,跟璐在一起,合而為一。
若這是現實的話,有多麼美好阿。
「不是……」
拼命地欺騙自己。
那種事是夢,是噩夢。這才是現實。
「有什麼不對?」
「不是的……」
視線因淚水而模糊。不管多麼想要相信,歇特也已經認清事實了。
「璐……你……」
右手無力垂下。
「已經死了……」
瞬時,世界灼熱。


回過神,發現赤紅正於附近洶湧著。
村人們跟璐,大家都宛若幻影般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微不足道的自己。
「嗚……」
明明火於那麼近的地方熊熊燃燒,身體卻相當寒冷。四肢沉重,連脖子都動不了。
「咕……」
喉嚨有著不舒服的腥味,像是塞進生鏽的鐵塊。發覺那是自己的血味時,最後的一瞬間於歇特的腦海中宛若火花般爆散開來。
自稱勇者的男人。異國的奇特名字。美到令人畏懼的劍刃,其尖端貫穿了自己。種種的景象。
「啊……」
手顫抖著舉起,上頭染成一片鮮紅。右手受到灼傷,滿是傷口。
確實到剛剛為止,那手中應該有著幸福。
但是,自己回來了。
因為無法忘記璐被殺害的事實。
「啊啊……」
夢境的淚水於現實中溢出。
「……啊啊……璐」
已經看不見火炎以外的事物了。不管是璐那動也不動的身體,於路上倒下的同伴屍體,還是母親跟年幼的弟妹。母親無法動彈,大概受到火跟煙包圍而死去了吧。
「啊啊……嗚啊啊啊……」
痛楚跟後悔湧上。
自己是為了什麼揮開死前的忘我展現出來的溫柔幻影,回到臨終前空虛的現實呢?
回到狗頭人受到詛咒的人生中呢?
狗頭人是魔王因一時好玩所創造的。僅僅作為其他各種魔物的配下、食物、打發無聊時間的工具,才能受到允許繼續活下去。
就算於人世,也被稱為容易對付、知性低的雜魚。作為戰士跟騎士試用武器的對象,或是魔法使的魔術標靶。
魔物的最下層民,悲哀的小狗。
「嗚咕……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誰都不會為之哀傷的性命,被迫擔任死亡這種工作的沒用丑角。
思考著此事,僅僅只有悲哀支配著心靈。


只有悲哀?

──不

「不要……」
歇特伸出快要無力垂下的手臂。
就算是這樣,為甚麼自己,我們非得要受到他人奪取性命呢?
「這樣的……不要……」
我們遠離魔跟人,於世界的一角互相依偎,僅僅希望能夠讓每天的性命延續下去而活到今天。
即使如此,世界還是命令我們接受它嗎?接受作為弱者受到榨取的宿命嗎?
接受身為魔物受到追趕,被處理掉的日子嗎?
要我們閉上嘴,低下頭不斷地被碾碎就好嗎?
「不要……!」
他立起身體,宛若燃燒著將枯萎的性命。
就算搖搖晃晃,從胸中溢出的鮮血增加,小小的魔物依然以兩腳站起。
即使這樣做,也只不過是死得更快罷了。
周圍已經受到劫火所阻,遲早,會跟於那裏燃燒著的同伴們抵達同樣的命運吧。
對世界而言,自己沒有任何意義。沒有能夠撼動某物的重量。
快死的,最弱魔物。這樣一隻能夠做到什麼呢?
儘管如此,仍無法不做任何事。
既然無法逃離甜美的死之夢,那至少想要反抗某物,直至生命燃燒殆盡的那一瞬間。
悔恨從雙眼溢出。即使這樣,他還是從小小的嘴裡露出牙齒,大喊:
「我要殺掉你,勇者!」
聲音比原先想的還要小。
這音量即使勇者就在眼前,他也注意不到吧。


然而,有回應


『你希望復仇嗎?小小的魔物阿』
聲音於腦中迴響。
清澈的聲音,仿若將世上所有美麗的東西集合起來精煉而成。
「你……是誰?」
『我問你,希望復仇嗎?』
聲音沒有一絲姑息。不理會自己的疑問,繼續著話語。
『快點回答。要不然你的靈魂將會墜入黑暗,連揮舞怨恨之刃都沒辦法喔?』
對方絕對不是魔物。魔王將強大作為存在的天秤。絕不會將手伸向因為弱小而腐朽的生物。
即使如此。
「……希望」
歇特毫不在意。
聲音暗示著,會幫你實現願望。
「我想殺了勇者……他把同伴、媽、弟妹們……」
緊緊繫住好似快消失的意識,歇特大吼:
「我絕對會殺掉殺死璐的那傢伙!」
『好』
這瞬間,歇特的全身受到白色的光柱所包覆。
『那麼,你接下來就是我的東西了。作為交換,我就給你能夠殺死勇者的力量。』
「……你……到底……是什麼?」
『我是莎莉亞榭』
於光的遙遠上方,從無法想像的地方所降下的聲音這樣宣言著。
『侍奉於天的,其中一柱女神。』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10 21:36 编辑


3  命之價值

焦臭的煙依然空地上瀰漫著。那裏有個活動的身影。
臨時小屋到昨天為止都還像是互相依偎般並排著,而它們現在幾乎全都燒到變成炭屑。
總有一天,雨會落下,風會帶走。這裡曾經有著小小魔物住過的痕跡會從世界上消失得一乾二淨吧。
歇特正從那將被埋沒的廢墟中挖出同伴。
狗頭人的身體嬌小且脆弱。屍體曝露於劍跟火炎的威力之下,有不少連頭蓋骨都沒辦法完整撿拾。
儘管如此,他依然仔細地收集,連一根指頭、肋骨、燒剩的一束尾巴都不放過。
距離村莊稍遠的地方,背對山的懸崖下,那山麓是埋葬村人的場所。
似乎為了擋住逃跑路線而佈下的炎之壁並沒有展開到做為村中墓地使用的此處。
每當吊唁時會獻上紮根於那裏的小小野花。而它們就算受到火災的熱氣所激,還是很有精神地盛開著。
用木板逐漸挖出小小的洞穴。埋葬同伴的碎片後,再度挖掘坑洞。
這些墓沒有墓碑,只不過是用土堆在僅存的殘骸上罷了。就算是這樣也有五十座左右。
然後讓最愛的人橫躺於細心挖掘的坑洞中,她的身軀即使刻上了悽慘的焦痕,仍奇蹟似地留下了完好的形狀。
接著,歇特緊盯著手中的物品。
蒼藍色的輝石。
這顏色令他聯想到天空、所愛之人,以及可恨的敵人。
握緊它,隨後便迅速地將它用藤蔓綁起來,掛於脖子上。
「抱歉」
他邊溫柔地蓋上土,邊對她說。
「總有一天,會帶著它過去給你。」
全部結束後,歇特慢慢地往河川前進。
衣服幾乎燒光,失去了一切,僅留下一把山刀。
然而,自己還活著。雖然胸口留下了嚴重的疤痕,但除此之外都跟以前一模一樣。
歇特站於河堤上,呆呆地望著流水。這時傳來一道輕聲細語。
『弔唁,結束了吧』
「你在阿。」
『什麼,你在阿!是你說弔唁結束前不要說話吧。真是的,多麼傲岸的魔物阿。』
「你,說話方式,難懂。」
歇特受不了那麻煩的措辭,同時反覆回味著她的存在。
自己現在確實活著。明明劍刃貫穿至背後,但現在別說這傷的痛楚,連燒傷都沒有。不管她本人是怎樣的神,這份力量是真的吧。
只是,不明白的事情也堆積如山。
「有事,想問你。」
『怎麼了?不管是什麼事都說吧。因為我是神,不管是什麼都回答你。』
「……你,為甚麼選了我。」
『什……什麼?』
「我,魔物。你,神。不同的東西。為甚麼救我?」
魔之者是危害世界的存在,神是其相反者。就算狗頭人的腦袋不好,也並非不明白這道理。
『那我問你,你是說那樣死掉就好了嗎?』
「什麼?」
『那瞬間,你確實盼望著,希望跨越死亡對勇者復仇。要是我不拾起這想法。你就會作為無人憑弔的魔物受火焰所捲入,化成焦炭喔?』
的確跟她說的一樣。但是這名女神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知道,但那不是,原因」
『真……真是煩人的魔物!那麼你要現在立刻在這裡死掉嗎?』
「……死?」
『好不容易讓你活下來卻用這種口氣對我。看起來你不想要撿回來的性命。我說,要是你討厭我,我就立刻殺了你。』
對相當高壓的語氣,歇特漸漸火了起來。
自己於那火炎之中,對生死受到他人所擺弄感到憤怒。但現在又將再度受到救了自己性命的女神所玩弄。
「……那…………殺了我。」
『…………咦?』
「我,殺死勇者。想殺死他。但是,你對我說這種話,很生氣!」
『說……說什麼傻話!你要因為這種理由死掉嗎!』
「你跟魔王一樣!隨興做事!狗頭人因而被擺佈!但是我已經不想要了!被任性的神隨意玩弄!受夠了!」
『…………啊……』
「想殺就殺!但是我,已經,不聽命令了!」
自己不知何時盯著天空。大概神那傢伙在那裏吧。對她盡可能的齜牙裂嘴。
對只能做出這種事的自己惱怒,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你,讓我活下來。但,這是因為要用在某處!錯了嗎!?」
『這……這……的確如此。』
「這樣的話,我不要這種性命!還你!拿回去!」
『怎、怎麼可能做得到!再說奇蹟是不可逆的……』
「那種事我不管!拿回去!現在!」
很不可思議地一點都不害怕。自己已經死了一次。而且於火炎中感受到的憤怒還留在腦海中,有種奇怪的凶暴感。
女神的話語停下。風從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的河岸吹過。大概是無視自己瞪著她吧。
結果,脖子開始痠了。垂下頭當場坐著。將身旁的野草含於嘴中吞下。說起來,自己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好好進食。
沉默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而女神怯生生的話語打破了它。
『那…………那個……』
「…………」
『喂』
「…………」
『……你聽著嗎』
「…………」
『那裏的!……呃……那個……』
「…………歇特。」
『喂…………歇特』
只有話語的存在發出的感受,總覺得她好像感到很羞愧一般。
『對不起。』
「你,神。道歉很奇怪。」
『這,這樣嗎?』
「沒錯」
奇怪的傢伙,這樣想著同時滾動腰部附近的石頭。把露出頭的地蟲放入口中。咬碎堅硬的殼後,泥沙味衝向鼻子。
雖然比起沒東西吃好。但想要更多一點能填肚子的東西。
「隨你高興。你,可以,任意使喚我吧」
『不能這樣。就算是神也不能夠隨心所欲。』
「唔─嗯。」
隨便回答,掏摸著腰帶。靠著手指所感到的些許刺激,拿出塞進帶子裡的那個。
以防萬一帶於身上的釣線跟鉤子。用自己的數根毛髮連起它,綁於掉在附近的樹枝上。
「所以呢?為甚麼你救了我。」
『……的確,這不說不行吧。確實我是為了某個目的而想要你的生命。』
「目的?怎樣的?」
將地蟲掛上鉤子,放進河流中。就算自己身形小,區區地蟲也沒辦法填飽肚子。隨便聽聽女神的話,同時將注意力集中於釣竿上。
『歇特,我跟你一樣,我也想殺死勇者。』
「……奇怪的傢伙。」
『這樣嗎?』
「女神,是神吧。勇者,受到神所選中的人。想殺掉他們,很奇怪。」
線跟勾都只有這一組,重新製作需要費好大一番功夫。讓神經集中於啄著餌的魚的動靜。
滋、滋、滋
釣鉤尖端的地蟲受到搗弄。村裡的小孩遊玩時會釣起這附近的魚,所以它們的警戒心很強。
滋、滋滋
配合時機是最重要的。歇特這樣想,而他的手臂。
噗咚!
感受到魚的拉扯而猛力舉起。
「嗯!」
魚破開河面飛舞於空中,銀色的腹部因陽光而閃爍著。歇特迅速用單手接住,食指深深地挖進鰓的深處。
『喔喔!漂亮!』
「……這種事,普通。」
『不不,沒有浮標卻可以正確抓住時機,這不是簡單就能做到的。』
她的聲音高興到有些奇怪。到剛剛為止的高壓風格崩解,感覺好像看到了別的東西。
「你,果然很奇怪。」
早已做好生火的準備。因為想到要過夜,先前就從燒剩的村中將餘炭放進完好無缺的火種壺中,且也蒐集了枯枝。
用山刀迅捷劃開腹部,將腸子丟到河川後便生火開始烤起魚來。將內臟作為河川的肥料,給其他的魚跟河裡的蟲子。這是村裡的做法。
『歇特擅長釣魚嗎?』
「……問這種事,做什麼?」
『呃,不……那個有點好奇。不想說的話也可以。』
「我獵人,捕魚、射鳥。兔子、鹿,都獵。」
『這樣阿……』
女神再度一言不發。
只是,這次的沉默似乎並非對她冷淡的緣故。
魚皮發出滋滋響聲,漸漸烤焦。稍微將它跟火拉開些距離,等待熱度慢慢令裡面的肉熟透。
女神一直盯著這全部的動作。這樣的身姿於腦中浮現。
「你阿」
『怎麼了?』
「肚子餓了嗎?」
『啥?』
女神呆愣地回答這措不及防的問題。那回應實在不像是女神,歇特邊嘆氣邊繼續顧火。
『為甚麼……會轉為這種話題?』
「總感覺,你一直看著我。」
『該不會你……看得到我?』
「看不到。但總有著,這種感覺。」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跟字面一樣蹦了出來。
世界的明亮度稍微增加,空氣轉為濕潤。跟魚的香味不一樣的芬芳香氣不知從何處傳來,飄散於四周。女神的笑聲聽起來實在是很高興且開朗。
『哈、哈哈哈!我看起來那麼想要它阿!』
「弟弟們,經常給人那種感覺。」
『這樣阿……呵呵……這樣阿,弟弟們阿…………』
最後,拿起烤得差不多的魚,歇特靜靜望向天空。
「要是一點……可以分給你。」
『不要胡思亂想,快吃。』
油脂肥滋滋地從魚肉中噴出來。受到它所吸引,一口氣咬了下去。美味從香味四溢的焦皮跟甘甜的肉中擴散出來。內臟還殘留著少許,用舌尖感受其苦味,同時將燙燙的魚肉塞滿嘴巴。
「呼……!喝……呼……哈……」
熱塊通過食道,慢慢溫暖體內。歇特不僅不眠不休地工作,上次好好吃飯還是前天的事。所以魚一下就只剩骨頭,接著就連那骨頭都一併咬碎吞了下去。
「呼……」
『滿足了嗎?』
「也沒有,但是好了一點。」
『……果然依世界而不同阿。』
「你指什麼?」
『狗頭人這種族,並不只有你們而已。雖然大部分都創為弱小的存在,然而根據世界的差別,也有過著跟野獸沒兩樣的生活的。』
不知是否因為稍微填飽肚子的關係。身體自然而然地躺下。女神沒有斥責這點,繼續說下去,宛若正在說床邊故事。
『這個世界有魔王。住於飛翔在空中的城,是為了威脅眾人的生活而活動的存在。因為這舉動而誕生出來的就是你們魔物。』
「我知道,但,我,最弱的。」
『然後,為了拯救這樣的世界。我們眾神派下勇者。為了守護於地上生存的眾生命跟人類們。』
「這我也知道。那個……那傢伙把……」
黑色的怒氣埋沒了餐後的滿足幸福。那人類邊笑著,邊若無其事地將自己的家人、愛人殺死。
『要是這一切都是欺瞞,你該怎麼辦?』
「欺……欺蠻?」
『全部都是做出來的,計畫出來的,全都是胡說八道。也就是謊言。要是這樣的話?』
「果然,你很奇怪。實際上,跟你講的一樣,有勇者、魔王。」
總覺得看得到女神搖了搖頭,對自己說的話苦澀地嘆氣。
『全部都是鬧劇,不,說不定不是全部。確實,魔王會毀滅世界。但是,他想毀滅的只有人類的世界。並非世界本身。然後眾神……也不是為了人類,那個世界的人類才派出勇者的。』
「不明白!說得更好懂一些!」
『歇特,你在小時候時難道沒有跟朋友玩過嗎?賭上於河堤邊撿到的珍奇石頭或好吃的樹果。贏的人就可以拿到它。』
「這……又怎樣?」
太陽漸漸西沉,火堆已經熄滅,從河面吹上的風開始混入寒意。這個世界的陰影更凸顯出女神的聲音。
『魔王跟神,他們用世界來玩遊戲。世界上滿溢著能夠滿足眾神跟魔王的靈性資源。爭奪它們的遊戲。而棋子就是勇者跟魔物。』
「遊戲的,道具……」
『神跟魔要是將他們的力量隨心所欲地積極用來戰鬥的話,只會變成單純的互相毀滅而已。所以才決定了規則。神跟魔的協定是為了不要兩敗俱傷。雖然沒有直接關連,但我們暗中有所來往。』
「這樣、啊」
並不會特別覺得這異常狀況奇怪。看過魔王城好幾次,且總是想著魔王想毀滅世界的話,明明不用創造出我們,只要使用強大的力量就好了。
『魔王增加自己的部下覆蓋世界,神派出自己的代理人。藉由他的存在聚集人們的信仰,延展勢力。最終決定贏家,由留下來的人支配整個世界。』
「這,又怎麼了?踢石頭遊戲中,決定每個人只能拿同樣數量的石頭。神、魔王要玩遊戲,有規則不奇怪。」
『那歇特,如果別人對你說你是『一分』的話你該怎麼辦?』
「……這是指什麼?」
女神的聲音伴隨著僵硬的音色,就跟第一次說話時一樣。
『神跟魔還決定了另一個規則。要是送出神的代理人時,讓他帶有最強力量的話,會對魔不利。因此,對派出去的勇者加上了一個機能,來限制他。』
「不、不要用難懂的詞彙,更簡單一點。」
『魔王對部下的個體加上了點數。就是用數字來顯示跟強度相符的評價。然後每當【神所選中的普通人類】殺死這個體時,就允許神給予他與其相符的加護。神就這樣給予勇者力量,讓他降臨於地上。』
太陽落到山的另一邊,世界突然轉暗。瞳孔變細,周圍的熱氣看起來逐漸扭曲,宛若海市蜃樓。
『勇者殺魔物殺得越多,看不見的數字就累積越多。恰好就像踢石頭遊戲中,贏的人可以拿到石頭一樣。累積這數字,得到令自己變強的力量。……歇特,剛剛我是怎樣說你的?』
「一……」
歇特說不下去。小小的魔物握住拳頭。
『當然剛才的只是舉例。但是你們所擁有的數字比任何魔物都要低。因為數量多、弱小且容易對付。』
「大家……都是這樣嗎?」
『有不同吧。但差異只有一點』
「…………」
歇特閉上嘴,打算忍耐下來。即使如此身體依然顫抖著。
同伴、家人、愛人,全部都是區區一顆小石頭。生命的價值於不知情的時候受到評斷,隨意被交換。
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搾取我們而做出來的。
歇特的心靈與放棄一同回到最初的問題。
「這樣,果然,奇怪」
『選擇你的理由嗎?』
「為甚麼……像我這種」
『現在無法告訴你。』
心情隨著黑暗一同昏暗下來。歇特蜷曲身體躺了下來。
幸好,焦臭味還留在這附近。魔物跟動物都會抱有戒心,今天大概不會接近吧。只要有毛皮跟河邊的草就不會因為寒冷而凍僵。
『但是,我需要你的命是真的。擁有想要毀滅勇者的意志的魔物。然後,能夠借我力量的存在。也就是你。』
「……」
說真的,不知該怎麼回答她。自己是區區一分的存在。是世界定為塵埃的生物。
抱著陰鬱的心情,歇特讓自己落入淺淺的忘我之層中。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11 22:23 编辑


4 和平的女神

那個世界各處滿溢著光芒。
當然,不全都是光輝,也有陰影。儘管如此,那陰影就宛若衣服,不過是點綴光芒,凸顯那輝耀的裝飾罷了。
有一人步行於這滿溢光芒的世界。
那條白色道路鋪著宛若大理石般的石材,行走於其上的是名少女。用人來形容那名少女的話,大約十五、六歲。她穿著寬鬆的布,靜靜前行。
道路的左右空無一物,僅有天空藍埋沒四周。不知是否應稱為貫穿天空的步道才好。而受到綠色所覆蓋的浮島飄於稍遠的地方。
她身穿一張薄紗,說到裝飾品也就只有束起金長髮的髮夾跟涼鞋。實在是相當樸素。
即使如此,這也不代表她的存在貧乏。
豐滿鵝蛋臉儘管充滿著意志跟緊張,但依然惹人憐愛。盡可能抑止多餘動作的步伐配上貴族般的優雅,創造出已完成的美麗。
最終,終點處出現了閃耀黃金色的門。
她將臉朝向於門旁生長的綠色樹木,隨後報上名號。
「以莎莉亞榭‧修斯‧蘇伊拉之名,開啟前往協議之間的道路」
『美麗的"和平女神",因承受此尊貴的名字、高貴的聲音,吾回應以偉大的祝福。』
                    樹精靈
莎莉亞因森之少女的語氣而稍微加深了眉間的皺紋,同時走向開啟門扉的另一端。
『謹說出美麗的貴人尊貴的名號。"新綠之美姬""調停者""和平女神"莎莉亞榭‧朱斯‧蘇伊拉光臨。』
協議之間以靜默回應迎客少女的話語。
莎莉亞所在的地方名為"出席之階段",位在建於四方的階梯前。眼前可以看到向下的階梯跟建於其盡頭的廣場。
廣場上有為了景觀而種植的樹木,鳴鳥張開五顏六色的美麗羽毛交錯飛舞。男女們於草地、涼亭跟石製的無腿椅上放鬆。
就算說是男女,其身姿也並非全都像莎莉亞那樣。
也有身上覆蓋著硬毛的壯漢、用四腳臥著的龍、全身覆蓋著奇怪的金屬,噴出奇怪蒸氣的物體跟宛若不定型的肉塊的存在。
儘管如此,人形也佔了相當大的數量。而他們都盯著莎莉亞。
他們全部都跟莎莉亞一樣是神。
「哎呀,美麗的女神,貴安。」
有名長耳青年對自己搭話,他剛好於階梯旁談笑。其身上穿有美麗的織物長袍跟出色的裝飾腰帶,裝飾著細劍。
弦樂器靠於腳上,它是用來歌頌甜美的情歌的。
儘管露出爽朗的笑容,但其表情卻跟尊崇完全相反。
「您會現身於此處實在少見,這裡是」
「為了『遊戲』而開放,對吧?不用說我也明白。」
「喔,這可真是失禮了。只是因為您有好長一段時間於『神座』內閉關不出,所以我愚昧地想說您是否不太了解現狀。」
「感謝您的關心。那麼請讓我回答您。」
莎莉亞露出驚豔四座的笑容。
「吾已積累了跨越數千之齡。頂多數百歲的精靈暴發戶沒有任何可指點我的。好好明白這點。」
「……失禮了。」
輕蔑僅僅於青年的臉上退去些許。他聳了聳肩,將臉朝向似乎是同族的女神。
可是他並沒有忘記於她向前步行的背影丟下小小的尖刺。
「『廢神』之流,說什麼大話。」
即使如此,莎莉亞仍然昂然抬起頭,走下階梯。製作的相當和緩的石階各處坐著位階低的神明,他們無法降到底下的空間,而其輕聲細語交談著。
「……居然是莎莉亞榭大人,實在相當稀奇。」
「她還想上奏非戰嗎……」
「真是愚昧……於此處的任何人都不會聽那位大人的話的。」
走下階梯,穿過柔軟草原上的石板步道。本來這個廣場是開放給所有的神,但因為高位跟力量強大的眾神齊聚一堂,所以成員自然而然就定下來了。
「小女孩又來了阿。她的抱怨真是煩人。」
「麻煩,乾脆憑力量讓她屈服吧」
「放棄吧,要是往昔還不確定,但那傢伙現在是廢神,就連理會她都實在愚昧。」
穿過龍蛇混雜之林,抵達建於中央的大涼亭。
那裏有華美的一群神正在溫和地互相談話。
雖然身姿跟性別完全不一樣,然而他們都具有某個同樣的特徵。
威壓感,看到他們的事物必然會跪伏於地的魄力。
他們毫不遮掩自己甚至帶有物理性壓力的威光,是於各種次元上都擁有頂尖力量的神祇。
「喔喔!這不是莎莉亞嗎?真是好久不見!」
於華麗的一群神中,其中一名神回頭望向莎莉亞。整齊修剪好的金色短髮跟莎莉亞很相似,但除此之外完全相反。
肉體定為年輕青年的身姿,釋放出瑞氣跟活力。工整的臉龐令觀者必受其吸引,其上充滿溫柔的微笑。
身體鍛鍊得相當平均,僅穿著些許輕薄的衣物,好似就是要將它展現給別人看一般。身穿護手跟有著黃金裝飾的軍靴,
不知它們是不是用來代替裝飾品。且其設計跟於地上見到的勇者鎧甲相當酷似。
他一露出清爽的笑容,便起身指向自己原先坐著的地方。
「來,過來這裡!不需有所顧慮。雖然那些愛誹謗的稱你為廢神之類的,但我們之間不會」
「兄長。」
用一句話打破熱情招待的氣氛。兄長因為自己的態度而面帶愁容。對他斷言說:
「真是相當抱歉,但我並非過來這裡歡談的。」
「……莎莉亞榭,又是那個話題阿。」
他稍微曲下膝蓋,像是要教訓不聽話妹妹的任性一般繼續說下去。
「你也知道吧。『眾神的遊戲』的意義。神跟魔之間締結的約定。」
「我明白。」
「然後,這戰鬥也是決定我們眾神優劣的重要場合。將勇者派往魔入侵的世界。用誰的勇者先打倒魔,來決定由哪位神統治那世界。」
「嗯,這樣眾神也不會互相爭鬥,得到新的世界跟信徒。讓自己的力量能夠真正地和平的延伸。」
莎莉亞緊緊閉上嘴,忍住湧上來的怒氣。
同時想起到剛剛都還在與其談話的魔物。忍耐住逼入心頭的痛楚。
這種事怎麼也說不出口。
毀滅魔,令世界和平等。這些只不過是單純的藉口。甚至連魔王都受到眾神的權力爭鬥所利用。
「你似乎對這種做法有意見,但這全都執行得很順利。要是有不滿的話,莎莉亞榭,你也參加遊戲不是就好了嗎?」
這瞬間,與會者鬧了起來。
他們笑著。小神跟大神都一樣。
「瑟法雷斯大人!這太過分了!」
「做這種事的話莎莉亞榭大人會煙消雲散阿!」
「這位大人沒有自己所治理的世界,也沒有尊崇自己的人民,她怎麼有辦法參加遊戲!」
「啊,抱歉,我忘了這事。」
兄神瑟法雷斯對自己的過錯露出苦笑,像是要對此事道歉般,靜靜對莎莉亞伸出手。
「但不用擔心。儘管這次的遊戲已經無法參加。但還有無數應分配的世界,下一次遊戲我也會借你些許力」
「兄長大人,請放心。」
莎莉亞委婉但毅然地揮開兄長的手。
「我要參加這次的遊戲。」
「……你說什麼?」
「審判之女神阿,接受吾之宣誓。」
周圍的人因自己的宣言而驚慌失措。莎莉亞無視他們,呼喚身處大神中心的一名女神。
那是特別異樣的存在。於穿著薄紗的集團中極為顯眼的衣服──稱為套裝跟身體貼合的衣物──且拿著一根長杖。
那物體因為就只是長,且不是武器的形狀,因而只能稱為『杖』。
以巨大的沙漏為中心,掛鐘、座鐘、電子鐘、以人類層級的知覺無法理解的,為了計量超次元所做出的『融化的時鐘』等。
而這名女神輕巧舉起了各種用『計量時間的物品』作為鈴鐺之物。
她有著黑長髮及細瘦的臉龐,眼睛像絲線般細。其眼角下垂,看起來像是在溫柔的微笑著。
「審判之女神伊耶斯塔,於此。」
「能否接受我的宣言呢?伊耶斯塔」
「莎莉亞,你在說什麼!?眾神的參加已經截止了!現在怎麼可能插進去!」
「沒錯!再說現在的莎莉亞榭女士剩餘的力量應該無法從異世界呼喚勇者!」
周圍的眾神因兄神的吼聲引發一陣騷動。其中包含數柱放棄參加本次遊戲的神。
「萬一成功,但要是不給予我們的保護,就算是勇者也不可能撐多久吧!」
「沒有信仰之人,也沒有治理的世界……這實在……」
「獻上一個世界才好不容易能夠給予勇者使用魔法的力量喔?身無長物的神究竟能……」
「各位,請肅靜。」                                                                     GameMaster
伊耶斯塔開口,用溫和的笑容讓周圍沉默下來。她是司掌所有遊戲的審判者,其話語優先於任何事情。
「莎莉亞榭大人以前曾經跟本人商量過該怎麼做才能參加遊戲。誠如各位所說,這位女神失去了力量。
因此……本人對她說交出的東西,除了貴體之外並無他物。」
「莎莉亞榭……你該不會!?」
「是」
空間再度掀起喧囂。兄長臉色蒼白,搖了搖頭後望向妹妹,目光仿若看著快死的小動物。
「這是多麼愚昧……那麼,你到現在都沒有現身,難道說是因為叫來異世界的勇者,拼命地為他聲援之類的嗎?」
確實,要是以自己的存在作為擔保,就能夠呼喚異世界的勇者,但是,更多的協助是不可能的吧。
比如對那個世界的其中一國降下天啟準備同伴,跟賜予魔法以及神具。
叫出『異世界的勇者』,這是莎莉亞從一開始就無法選擇的選項。
「不,至今為止沒有宣言參加,只是因為找尋參加這次的遊戲的『棋子』而花費了時間。」
「那……那麼你到底選了什麼?」
「魔物」
周圍鴉雀無聲。接著從理解莎莉亞的發言的人開始,漏出了像是呻吟聲一樣的聲音。
「居然,真是愚昧。」
「可以允許這種事嗎?」
「將力量借給魔,太亂來了。」
滿溢四周的聲音帶有的並非強烈的拒絕,而是責難這選擇之愚昧。
好似等到不滿充滿四周,審判女神接過了話題。
「說不定年輕的諸位並不知道,將魔之人做為自己的部下,殺死勇者,最後打敗魔王成為勝利者。這是受到允許的。」
「花的力量的確比叫勇者過來還少。以魔制魔也非毫無先例……可是這方法幾乎沒有採用過。」
「是的,支配魔之人需要相當的力量。這也是選擇順從或合作的異世界人做為勇者之緣由。」
高齡的龍神對審判之神的話冷靜地點了點頭。儘管眾神因這聲音而傾向接受。但依然浮現不滿的表情。
「那麼,莎莉亞榭女士選擇了何種魔物做為屬下?」
有位精靈不知何時前來,騷動因他的詢問而逐漸平息。
這是很自然的疑問,這名失去力量的女神是將何種魔物做為屬下呢?當注意到時,於室內所有的神仿若要包圍她般聚集而來。
莎莉亞對這景象感到些許的不安。
自己的發言一定會掀起波瀾。而這件事說不定會跟自己的不參加有所關連。
然而,就算於此處再怎樣蒙混過去,總有一天還是會為人所知。伊耶斯塔也已經得知了。
沒有退路。
「吾於此宣言,審判之女神,接受吾之言靈,給予其人權利及力量。」
「那,其人之名跟族名」
「……其人名為,歇特。」
隔了一次呼吸,女神莎莉亞榭靜靜宣告。
「將狗頭人族的青年,歇特。作為吾之部下!」
話語於廣場中擴散。
莎莉亞的言語震撼大氣,建立起沉重的沉默,仿若喚來天地開闢之前的沉眠世界般。
「哈」
究竟是誰的嘆氣打破宛若滅亡的世界呢?
「哈、哈哈……」
「呼……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咕哈呼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哧、噗呼呼呼呼!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嘻嘻嘻」
笑聲宛若流行病般傳播著。眾人都張開嘴露出牙齒,或者是露出只有本人才知道的喜色。
「狗、狗頭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瘋了嗎!噗哈哈哈哈」
「明明沒必要講的,但這真噗呵呵呵呵呵呵呵。」
「想說她到底要說出什麼,啊哈哈哈,居然是這樣!」
「不管怎樣嗚呵呵呵呵,這玩笑開過頭拉,啊哈哈哈哈。」
眾人都笑著、嘲諷著,或者是啞口無言。莎莉亞僅僅於其中靜靜的佇立著。
「恩、恩恩,不,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莎莉亞榭。」
龍神邊這樣說,嚴謹的嘴邊露出笑容,這樣問她。
「現在還不遲,取消參加比較好。要是需要代價的話,老夫幫你準備一些也未嘗不」
「莎莉亞榭!」
怒氣將笑聲撕裂。喧鬧的眾神皆沉默下來,僅能對化為鬼面的兄神而顫抖。
「你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嗎!?」
「當然」
「你這……這…………蠢貨!」
他隨著咒罵聲一同拔出細劍,高高舉起它。
「居然讓我丟了面子!在這種眾人聚集的地方!你這愚蠢的妹妹!竟然露出這種恥辱的身姿,甚至還做出貶低自己的舉動!」
「請收起劍……尊貴之神"美麗之軍神""審美之裁斷劍"瑟法雷斯大人」
異樣的法杖舉起,宛若要分開兩柱神。細劍跟憤怒一同受其所封鎖。
「此為極正當的契約。莎莉亞榭大人以自身的存在為代價,跟住於那處的狗頭人締結了盟約。他已經得到力量,擁有跟其他勇者爭鬥的資格。」
「無聊!怎麼可能接受這種詭辯!哼、真是令人惱火!」
不知是否認為騷動已平息,審判之女神收回法杖。兄長帶有輕蔑的冷漠視線於其後方露出。
「就算求我原諒,我也不會聽了!你就盡可能祈禱自己的走狗不要遇到吾之勇者!」
兄神發出粗暴的腳步聲,消失於階梯的另一邊。原先遠遠圍住他們的眾神好似也覺得有些尷尬,漸漸從大廳消失。
位於涼亭的眾神似乎朝莎莉亞瞄了幾眼,但還是沒有對她說任何話,繼續先前的聊天。
「這是以我的意志所決定的,儘管如此,還是感謝您的掛心」
龍神露出的表情好似在擔心她一樣。但他聽到自己的話後也靜靜退去了。留下的審判之女神用毫無變化的笑容看著莎莉亞。
「相當感謝您對兄長的諫言。」
「不用多禮,本人是裁決者,您的提案是正當的,才會做出那種判斷。」
結束空有形式的禮數後,莎莉亞也背對著大廳,走上臺階。
她跟過來時一樣,持續閉著嘴。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12 22:33 编辑



5  『理想』與『現實』

用長毛的手指捏住弦,輕輕拉動確認狀況。略遲了一些後,感受到左手的弓彎曲的手感。
歇特微微點了頭。弓要是弦太緊就會斷掉。反之太鬆就會減少威力。
新造的弓是趕製而成的,但狀態看來不錯。其實想要再花一晚讓他們互相適應,可是於路上狩獵時再整備就好了吧。
啟程的準備相當輕易就結束了。因為留於山中藏身處的積蓄──魚乾跟葡萄乾等保存食品,用於弓箭的原木等──全都留了下來。
背起行李袋,將弓收至腰部後,歇特便走了出去。
過來山中的這個土地,已經十年了。生活絕對不輕鬆。
儘管如此,仍相當平穩且幸福。
於河邊刻畫出的一條道路。因為跟同伴們一起,不知通過這裡多少次,草自然而然不會長出。就這樣做出了路。
今天是自己最後一次沿著這路走。同伴們、自己都再也不會走過此處。
小小的魔物走過道路。
絕不回頭。

「喂,莎莉亞」
『……雖然說了不知有多少次』
村莊的周圍有數個深邃的森林跟群山重合分布著。自己也幾乎沒有來過現在正行走的區域。
『就算是這樣我也是女神喔?你這樣沒有任何掛慮,就像是叫鄰居一樣。』
「你說,有想問的事就說。有錯嗎?」
村子因為跟人煙有好一段距離,所以受到討伐的可能性相當低。但要活下去就有必要同時跟野生生物爭奪居處。
反之,因受到牠們的地盤所包圍,我們的蹤跡因而不被人所察覺。因此,雖然只是小村落但有著能夠建立起它的餘裕。
『雖然沒錯,但你的說話方式要說是太木訥了嗎?』
「我的嘴巴、跟人不一樣、說話會變得很奇怪,抱歉。」
『………………那麼?』
用山刀粗略揮開低矮的草木,同時確認周圍。對有著粗壯樹幹的樹木特別注意。要是有爪子跟毛皮磨擦的痕跡的話,就代表那裏是某個生物的地盤。
『先向人搭話接著無視對方,還真是大膽阿。』
「抱歉,稍微看了一下四周。」
『至少於你附近兩百步以內,沒有熊或狼之類的。』
「……你能夠明白?」
『我能以某種程度看清以你為中心的周圍區域。關於偵查可以期待我。』
這宣言聽起來奇怪地很高興,邊姑且聽聽它,邊瞄向近處的小樹下。看到枯葉上有一塊"糞便",歇特深深地嘆了氣。
「知道了,我已經,不會期待妳了。」
『為甚麼會變成這樣!?』
「那裏有鹿的糞便,大概,於我來這不久前,約日出時通過這裡。」
『噢……喔喔!?』
從於村子準備的期間開始,歇特就跟女神不知以這種狀況對話了多少次。
然而,越說越無法抑止住湧上來的不安。
『……抱歉……我看漏了……』
「夠了,我有好好看,比起這個,我有想問的。」
『什、什麼?』
「現在的我有多『強』」
自己復活後,女神似乎於各方面擔心自己。
於村子準備時,只要自己不向她說話也會保持沉默,大概她的性格出乎意料的親切。
但是,她的實力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對這稍微有點不安也是事實。
「妳之前說,那個勇者強是強在使用了『神器』」
『唔……嗯。確實如此』
「沒有那種東西嗎?」
『對……對不起,神器淨是人類用的,沒有給狗頭人用的!』
「神,不是什麼都能做到嗎?」
『製作神器需要相當的時間!總、總有一天也會做給你,等到那時吧!』
這名女神確實復活了我。
但是,越跟她對話,不安的感覺越大。
「那,強度如何?」
『強度、是指?』
「我,變得比普通的狗頭人強了嗎?」
『阿……啊─,那個……眾神的遊戲有規則。』
「聽過了,說是大家都有叫作等級的東西,一開始大家都是1,我也是。」
女神說過。為了增加那個叫做等級的,必須要打倒擁有分數的敵人。
「但是,勇者們一開始就有『神器』或是魔法那種神奇的力量。」
『當然你也有!好好附上了!』
「……這樣嗎?」
「用、用不著說!我怎麼可能不給像你這種生物任何的力量,就讓你出去戰鬥吧!」
雖然覺得追問下去有些恐怖,但歇特還是仰望天空不發一語。
『首、首先,你的身體附上了防禦效果,對魔法跟武器的攻擊的。』
「難不成,能夠做出跟勇者一樣的事?」
那蒼藍鎧甲的防禦於腦中浮現。不可視的牆壁完全擋住攻擊。要是有那種東西,自己應該也可以正常戰鬥。
『……那畢竟是神器的功效。不過你就想說就算承受攻擊也不會突然死掉。』
「我覺得,這似乎,沒什麼意義。」
『下一個!你的身體藉由我的保護,傷口變得能夠較容易痊癒』
「效果如何?」
『唔,要是擦傷,有一小時就可以。』
傳聞中的治癒魔法,能夠一下子就治癒傷口。跟那相比這實在是樸實、難以依靠。
「其他的呢?」
『做為肉體保護的副產物,你的身體變得較不容易疲勞。就算熬夜奔跑,只要稍微休息就能跟先前一樣活動吧。』
「這感覺是最有用的。」
『笨蛋,下個能力是重點。彎弓搭起箭來。』
這聲音特別自信滿滿。歇特勉勉強強舉起弓。一這樣做,尖銳的木箭就開始寄宿起微微的光芒。
「哦哦哦哦哦!?」
『呵呵呵,你嚇到了吧。你的武器藉由我的加護提升了威力。變得能夠傷到魔法護盾或者是加上保護術的鎧甲。』
「好厲害!這可以貫穿,勇者的牆壁嗎?」
『……要貫穿神器,力量畢竟還是不夠。可是,只要提升等級,總有一天辦得到。』
「…………那下一個是什麼?」
『………………下一個?』
對自己的問題,女神不知為何支支吾吾的。
「所以沒有更多東西了嗎?」
『笨、笨蛋!你才等級1,你覺得除此之外還能給你什麼!』
「但是,看起來能用的,只有最後兩個。」
『只要等級提升就有辦法。不要頂嘴繼續前進!』
「……你,小氣。」
『你說我小氣是指什麼!就算只有這樣我也……喂!你有在聽嗎?』
歇特粗略聽著莎莉亞的抗議,於昏暗的森林中前進。
仔細想想,既然要把魔物當成部下,那應該也不用選擇自己這種狗頭人,挑更加上位的就好了。
雖然不太想這樣想像,但大概這女神並沒有那麼強。說不定是最低階的。
確實,自己能夠活下來跟得到向勇者復仇的機會,都是多虧這女神的幫助。然而,她的實力極為可疑的現在,自己的性命就像是暴風雨前的營火。
「璐……說不定我很快就要把這拿過去給你了。」
為了不被從天空發現而責備,狗頭人對首飾悄悄地說。


「啊啊啊……」
莎莉亞於水鏡邊坐下不動,雙手抱頭。
眾神會製作出自己專用的小次元,稱為『神座』。莎莉亞的神座約小涼亭大小,相當樸素。
只不過是於水鏡四周包圍著石造的花壇罷了。而水鏡則可以映照出她想看的地方。
於水鏡的另一端,狗頭人默默前進,而他的面容看起來總覺得意氣消沉。
雖說狗頭人的智慧被稱作跟人類的小孩同級之類的,但神無法瞬間創造出狗頭人用的神具。這種妄言連小孩都不會相信。
說起來,就算比獵人還能看清四周,也不可能擁有獵人的注意力。剛剛的失言大概讓他對自己的評價大為下滑了吧。
再說到賦予他的能力,這跟其他勇者比起來簡直微小到讓人想哭。要是有對這不失望的人,那不是怪人就是有著被虐興趣的變態。
最一開始,歇特倒還因復活他的恩惠而對自己有所尊重。然而這幾天信用完全喪失了。
「……我,到底在作什麼」
儘管如此,莎莉亞也已經竭盡全力了。
伊耶斯塔從一開始就對她說,就算將自己的神格跟存在全部獻出,至多也只能將極弱的魔物作為部下,並且賦予他少許的加護。
而這份加護也用於治癒瀕死的歇特,拼命分配留下來的力量做出的就是剛剛的能力。
這樣真的好嗎?這種疑慮湧上。
現在盡快向眾神請求原諒難道不會比較好嗎?
然而,女神立刻抬起頭來。
「這可不是玩笑話」
對,不是玩笑話的。
自己又是為了什麼,打算賭上存在做出這種豪賭呢?想起這件事,轉向水鏡。
小小的魔物毫不放鬆警戒,揮開低矮的草木繼續前進。他真的相當慣於旅行。
歇特絕非愚昧的魔物。跟他講話會得到邏輯清晰的回答,且擁有的智力也足以跟上自己的話語,發揮想像力。
而且現在這名狗頭人已成為『會成長的魔物』。跟勇者一樣,可以藉由打倒敵人累積力量來賦予加護強化他。
沒問題,一切從現在開始就好。
「歇特,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
「的確,我給你的力量很少。但是並非接下來也會很少。雖然不知你是不是覺得不安,但稍微忍耐一下。我也會盡可能協助你。」
『……知道了。』
聽於對方的耳中,這大概是沒用的激勵吧。說不定他正悲嘆著被這種女神選到的不幸。但是,這也很快就──
「歇特!你的右手邊有敵人,距離約三十步!」
『……嗯』
大概歇特蹲下來的時間點比自己提醒他還要快。他一定是用氣味察覺到了吧。
『這,我曾經聞過……』
「這樣阿,姑且先說一下,這是『山海膽』。數量是三,不,是五嗎?」
這時,歇特的臉第一次浮現了驚訝跟尊敬。
『知道數量,真是幫了大忙。你阿,接下來告訴我敵人的數量跟位置就夠了。』
「雖然這口氣有點令人在意。不過就這樣做吧。」
山海膽,這只是單純的俗名。沒有正式的名稱。牠像是將位於海中的海膽放大到狗大小一樣。使用尖銳的荊棘跟有毒的觸手。
海膽們聚集於帶有青苔的石頭邊,貪求著某物的屍體。好像可以聽到他們用藏於荊棘凹陷處的圓嘴啄食肉的黏膩聲響。
「好,歇特。你知道吧。」
『嗯』
說完後,狗頭人就起身猛烈的跑了出去。
背對著敵人。
「等、等等等等等等~~~~~」
『什麼阿!不要那麼大聲!山海膽耳朵很好!太吵會被發覺!』
「笨蛋,你在做什麼!回去戰鬥阿!」
『你才是傻瓜!山海膽有毒!就算吃也很難吃!特地去跟牠戰鬥的是傻子!』
歇特搖著尾巴,用令人感動的速度跑過了連光都幾乎照不進來的森林。山海膽們也從水鏡的範圍中消失。狗頭人鬆了一口氣。
『海膽,有劇毒。也會射棘過來。於牠發現自己前,先查覺真的太好了。』
「不……」
莎莉亞的美貌因驚人的怒氣而扭曲,隨後大喊。
「不是說要用戰鬥提升等級嗎!你忘了嗎笨蛋!」
『不要胡說!我一!對方五!會被圍死!』
「這樣的話就引牠過來,總會有辦法吧!」
『山海膽會叫同伴!獵的時候不一群人去圍沒辦法!』
對歇特的抗議,莎莉亞儘管有些勉強,但還是收回了自己的怒氣。的確,跟歇特說的一樣,山海膽成群行動,以數十隻的個體形成一個聚落。
就算強化了些許,要單獨一名狗頭人對付這對手,也實在太嚴苛了。
「沒辦法,最一開始的對手就選擇稍微弱一……」
『莎、莎莉亞』
「怎麼了?」
狗頭人不知何時僵住了。他的視線集中於一點,尾巴無力地垂下。莎莉亞將水鏡的視點轉成他的視線,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一顆巨木長滿了鱗片。然而,那些鱗片每片都以不同的方式蠢動著。
「鎧鱗蟲!」
『啊……』
蹦,一道聲音撫過耳朵。歇特臉頰上的毛輕飄飄地飛散,鮮血化作霧氣散開。
「快、快逃!」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蹦、蹦、蟲接連於空中奔馳。其菱形的扁平身體受到跟鋼鐵沒差多少的外皮所包覆,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挖破動物的身體,吸食體液。因此得名鎧鱗蟲。
狗頭人邊用背後承受著發光礫石的暴風,邊奔跑著。
「彎下身跑!只是擦過的話,我的守護可以勉強處理。」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淡淡的光芒不知於歇特的四周爆出多少次,從打算鑽進肉中的蟲手下守住他。即使如此,毛還是被刮下,鮮血從擦傷中滲出。
勉強從蟲子的地盤逃出來的時候,歇特就仿若被拙劣割去毛的羊,狀況相當淒慘。
『哈、哈……呼哈……』
「剛、剛剛好危險。」
『哈……哈……蟲很恐怖。不注意就會死。』
「嗯,要是你被那種東西殺死,我也會欲哭無淚。」
儘管如此,鎧鱗蟲跟山海膽,這兩個存在的等級都跟歇特沒差多少。
雖說其他勇者大概也會有些許苦戰,但總有一天就算邊哼著歌都能解決他們。牠們不過就是這種程度的對手。
『莎、莎莉亞』
「……怎麼了?」
『獵很多,普通的動物,可以升級嗎?』
「很遺憾,就算獵到處都有的兔子或鹿也是沒用的。雖說熊、狼或劍齒虎這類的對象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這樣阿』
看到歇特垂頭喪氣,筋疲力盡地背靠於樹幹上。莎莉亞再度抱著頭。他的狩獵技術相當優秀且腦袋也不差。
但是沒有辦法,他是狗頭人。
世界最弱的魔物,這事實重重壓於自己身上。
說不定自己的預測比想像中還要天真。這樣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抵達可以正常戰鬥的等級呢?根本無法猜測。
「這可不是開玩笑……這」
注意不讓聲音漏到水鏡的另一端。女神發出小小的呻吟聲。


浩二邊穿過快崩塌的石門,邊對後方的三人說:
「那,走吧」
「不知道有什麼,請不要大意」
穿著鎧甲的男人這樣說,同時拉下頭盔的面罩跟隨於他旁邊。
穿過去後看到了中庭,草凌亂地於那裏茂密生長著。雖然有水井跟像是某個設施的小屋殘骸,但並沒有人影。
「話說,雖然聽到這裡於數個月前受到魔族襲擊,但還真是相當荒廢呢,勇者大人。」
少女皺起工整的眉毛巡視四周,她身穿皮鎧,拿著仿照聖印形象的手杖。不知是否對她的視線有所反應,某個物體搖動著跟腰差不多高的草。
「出發前有先看過田的損傷。對手不是人獸,大概是魔獸之類的。」
紅髮少女這樣說。她拿著長滿樹瘤的木杖,身穿斗篷跟旅行裝扮。
雖然沒看到敵人的身影,但對方似乎將自己一行人當作獵物。不僅草叢中,連牆壁上都有某物的動靜。
「那麼就跟事前說好的一樣,我來累積仇恨值。莉露幫亞克斯爾上Buff後,幫愛露卡防守。」
「請小心,勇者大人!」
浩二受到激勵,一口氣跳向中庭,同時一團針從草叢中衝出撞向他。
『啾嗚嗚嗚嗚!』
「那種東西沒有用啦!」
山海膽們的身體撞擊於自己的四周飛散,受到看不見的牆壁所拒絕。這些怪物幾乎等同於沒有智慧,但他們仍成群齊齊射出毒針。
令人畏懼的攻擊聲於自己周圍爆開。最一開始雖然也會嚇到,但現在這成了告訴自己絕對優勢的BGM。
「"請接受我的情願,美麗的大人。請用您的劍守護我們,照亮我們的前方。將您的威武寄宿於同胞的鋼鐵上。"」
皮鎧僧侶,莉露的話語令她的指尖發出光芒,將聖句跟聖印刻於手上的騎士劍跟守護身體的鎧甲上。
「可以上了!亞克斯爾先生!」
「好!」
亞克斯爾舉起閃耀光芒的劍,一口氣拉近跟怪物的距離。於此同時,他揮下的劍將數隻山海膽一起斬斷。
「勇者大人!接下來由我!」
「交給你了!」
亞克斯爾舉起盾,自告奮勇作為誘餌。浩二穿過他的身側跑了出去。
海膽們已經開始湧上,擠滿了中庭。別說是數十,牠們正逐漸成為超越百隻的大集團。
「勇者大人!上方!」
莉露指向上方。她已經編出閃耀光芒的法陣加強防禦。這生物像是蜘蛛,有著長腳,趴於要塞的牆壁上。
前腳各自高舉,宛若投繩圈般揮舞從屁股吐出的線。
「原來是絞首蜘蛛!」
「愛露卡,能夠拉到那隻的仇恨嗎!?」
「交給我,那邊就拜託你解決了。」
這發言令人信賴,浩二重新用雙手擺出劍的架勢。
「舞動吧『瑟法雷斯』!」
劍身隨著叫聲一同閃耀光芒,世界加速。
仿若受到劍所引導,劍尖舞動。好似摩擦地面揮起的一劍將海膽劈成兩半,數隻敵人因橫掃的一擊而碎裂四散。
「"從霜月而來的伶俐"」
於視線的邊緣瞄到魔法師之杖寄宿著光輝。觀看這個瞬間,是浩二最近期待的事情之一。
爭取時間到魔法師詠唱完魔法,接著用大魔法一口氣掃光敵人。製造出這種狀況的這一瞬間實在是令人興奮難耐。
「"凍結的銀之祝福化為貫穿萬障的戒律之箭"」
光大幅膨脹,伸至天上。浩二跟亞克斯爾估量時機,同時從現場迅速退下──。
「掃平他們"凍月箭"!」
銀光裂為無數的碎片,化作流星撕裂了大氣。它分毫不差地擊落打算跳過來的蜘蛛,且逐漸貫穿剩下的海膽們。
全部的敵人停下動作,浩二於中央高高舉起劍。
「好!贏了!」
『你這蠢貨,還沒完!』
告知危險的聲音跟地鳴同時響起,中庭的地面搖晃,突然裂開的洞穴吸進倒於地面的屍體。
然後從開啟的洞穴一舉湧出了甘甜的香氣,雖然這應該不是毒,但這股強烈的氣味好似會讓腦袋麻痺一樣。
「什麼!?」
「是魔香的蠕蟲!就是因為這傢伙定居於此,所以海膽們才會聚集過來!」
慌忙跑進有法陣的地方,像是巨大水管的物體於眼前立起,這異形有著滿布尖銳牙齒的嘴巴跟鬆弛的蛇腹。
「嗚喔喔喔喔,真大!真的是蠕蟲!」
「怎麼,你知道阿」
「不,雖然在遊戲中常常看過,可這是第一次看到實物!」
「勇者大人真是太無憂無慮了,但這種地方也……」
「總之先暫時撤退,畢竟這也太」
然而,聲音刺激浩二的耳朵,就好似無視吵鬧的一行人。
『不需撤退,勇者,轟掉它!』
「就是這樣說的。」
「神又說了什麼嗎?」
「嗯」
蠕蟲彎曲身體,將頭轉向他,浩二盯著蠕蟲隨後露出微笑。
「粉碎吧!『瑟法特』!」
左手猛力伸出,裝於腕上的手鐲閃耀出黃金光芒。
世界染上白色,引發了仿若連世界都會被轟飛的大爆炸。
「嗚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
「哇阿阿阿阿!」
要塞的垛口崩毀,兇暴的熱度跟火焰舔舐世界,這份威力一瞬間就平息。留下的只有半毀的要塞跟成為焦炭的長蟲屍體。
「啊─真是的,這是什麼威力。總感覺自己一點一點詠唱就像傻瓜。」
愛露卡多虧結界而毫髮無傷,但她仍擺出這真是折騰人的樣子聳了聳肩。
「就算妳這樣說,但這招一天只能用三次。」
「是多達三次,吧?」
「而且詠唱很帥氣,我也想要試著用那種魔法。」
「就是這個,果然勇者若非不合常軌是沒辦法當的。」
「太失禮了!勇者大人是度量很大或是格調很高之類的,才能說出這種話。」
浩二對開始爭論的兩人感到厭倦,突然望向天空。
「話說,因為剛剛的蠕蟲升級了吧?」
『你還真能夠查覺到阿,總之我先溫存加護。』
「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魔法無效化能力還要多少?」
『還有一陣子,然而現在這樣也夠無敵了。』
確實,這鎧甲非比尋常。其所擁有的障壁可以防禦大部分的武器攻擊,甚至還擁有無效毒或麻痺等狀態異常的能力。
自己拿的劍也是很方便的道具。能切開魔法防禦,光是一道指令就可以施展數種劍技,可以依敵人的數量跟戰場來靈活使用。
再加上手鐲甚至還能夠讓自己無詠唱施展強力的大魔法。這不稱作無敵要稱什麼呢?
「果然,初期投資在遊戲中很重要阿」
『哼,你也這樣想阿』
「用課金之類的方式來變強比較輕鬆,且要是變強打遊戲也很好玩。」
『哈哈哈!就是這樣。用壓倒性的力量蹂躪敵人,沒有比這還要愉悅的。』
被召喚到異世界的勇者。這是相當常見的梗。無論是遊戲、漫畫或是輕小說,只要想找就會跑出一堆吧。
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那種作品的主角,也沒想過自己會邊親近地跟神明講話,邊編排提升等級的計畫。
『就算如此,也要繃緊神經。因為接下來要選更強一點的敵人戰鬥。』
「雖然你說也要跟其他的勇者戰鬥,這樣好嗎?」
『沒關係,眾神跟勇者都答應了。跟其他勇者戰鬥反而可以獲得更多經驗值。不可能不積極爭取。』
「許可PK真是令人意外,但既然雙方都同意那就算了。」
儘管用經驗值這詞隨意對話一開始讓自己很驚訝。但完全習慣後就沒什麼了。就好像每天於電腦上的生活就這樣跑出畫面外。
「但是,用這種作弊道具沒關係嗎?」
『你說神器?這沒問題。因為我也背負了蠻大的風險。』
「例如付錢?」
『類似的東西。將信仰自己的世界、住於其中的生物或是靈性資源作為擔保。因為要是輸了就會失去,也只有強大的神能夠這樣盡情的下注。』
召喚我的神名為瑟法雷斯。他一直用各種方式主張自己。我身穿的武器也以他的名字為本來取名。
儘管如此,浩二相當滿足,跟常有的異世界召喚作品不同。自己從一開始就有強的同伴、能用的武器跟神明的引導。
沒有麻煩的試煉或是需要煩惱的。只要用盡全力橫衝直撞就可以成為勇者。
「那,差不多該走了。」
『嗯,我因為有眾神的慶祝宴會,也要離開了。雖然覺得應該不會有事但不要大意。』
「好」
位於周圍的感受消失,浩二高興地重新轉向同伴。
「抱歉,談了蠻久的。」
「這樣阿……神說什麼?」
神明的聲音只有自己能夠聽到。雖然他人曾對自己說這狀況從旁邊看起來蠻不舒服的。但是對慣用手機的自己來說並不覺得太奇怪。
「祂說總之就先這樣前進。」
「那跟村長報告後,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喂─勇者大人!」
聲音傳過來,打斷亞克斯爾的話語。浩二衝出要塞。從山腳的方向有數名男人跑向此處。
「那是村裡的人吧。」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呢。」
「勇者大人!發生大事了!村子受到魔物群襲擊。」
聽到這話,浩二不禁扭曲了嘴角。
「到底那種東西從哪邊過來!?」
「跨過一座山後有個要塞。超過百名的魔物有時會下到山腳。」
接連不斷的事件、施展無敵之力的自己。然後達成越多任務自己就能夠變得越來越強。
「走了!大家!」
不等同伴們回應,蒼鎧的勇者就一股作氣沖了出去。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13 21:34 编辑



6  過錯

穿過門後,周圍的視線先是刺了過來。雖說早已習慣,但對莎莉亞而言這狀況相當煩人。
即使如此,過去有人會跟自己搭話,或是做出確認過去的交流的舉動。但現在他們就只散發出將自己看作燙手山芋的氣氛。
「喔喔,莎莉亞榭女士。今天您要讓我們見識什麼呢?」
「真是抱歉。我的話題已經見底了。這次就請您唱些甜膩膩的情歌就夠了吧。」
直接將他丟下向前急行。聽到留下來的神念念有詞的說著,廢神就是這樣才……
「你對他還真是冷淡阿,那愛打扮的男人受到你冷漠拒絕,看起來自尊傷得相當重。會說你的各種壞話喔。」
龍神臥於舒服的草地上,下定決心要曬曬太陽。一接近他,對方一開口就是這樣的玩笑。
「我認為我的確做錯了。因為我對那萵苣男說了真話,畢竟他生於陰暗處且除了外表跟淺薄的情歌外就毫無可取的地方。」
「哈哈哈,萵苣阿!真妙。淋上沾醬之類的吃會很美味吧。」
「建議您不要這樣做比較明智。他是會在私底下說女人壞話的男人。一定爛掉長滿黴,不能吃了吧。」
因特意大聲說出的挖苦,男人冒出青筋。莎莉亞對他笑了笑後便繃緊表情,重新轉向龍神。
「有些想拜託您的事」
「先說在前頭,老夫並沒有參加遊戲。妳既然也成為了參加者就要明白,無法得到老夫的任何協助。」
「本人明白。因此這次我愚昧的想說,能否能讓我窺視您所積蓄寶物的一小部分?」
周圍的視線漸漸聚集到這裡。似乎哥哥不在場。但要是被看到又不知道他會對自己說什麼。
「……這裡有些礙事,過去老夫的神座吧」
不知是不是察覺自己的想法。龍的巨軀用比想像還要輕巧的動作於空中飛舞,降落於西邊的門前。莎莉亞稍慢了些跟在他身邊,抵達了他住的神座。
那裏是巨大的洞窟。
於整面牆壁上鑿出小小的洞穴,看得到它的後面還有分岔的洞穴。
然而,這洞穴並非空蕩蕩的,某個物體緊密充滿其中。
書。用各個世界、各個時代、各種裝訂方式、大小、文字所構成的知識的集大成塞得滿滿的。
「跟先前一樣,真是令人驚嘆。」
「恩,最近也引進了那種東西。」
龍邊這樣說,邊用長長的爪子指向洞窟深處的一部分。四方形的眾多金屬箱跟龍所居住的洞窟實在有些不搭調。
知道的人應該一看就會明白那是電腦的伺服器。儘管莎莉亞自己也不是那麼熟悉,但這於科學技術領先的世界是相當普及的一種科技產品。
「我隨意選的,用來整理資料。最近就像那樣」
小小的龍於一個電腦室中,用認真的表情面對桌上型電腦。把本子貼在奇怪的機械上。
「把它記錄下來,壓縮增加得太過頭的資訊。雖然紙有其雅趣很好,但是占空間,且要拿到喜歡的東西前必須要於洞窟內跑來跑去的」
「哈哈哈,就算成為神後還是沒辦法治好收集癖嗎?」
「龍種的貪婪就算死去也不會變喔。」
傳說龍神看到了世界的盡頭。不知他是因為經歷哪些事,才將其欲望從金銀財寶跟魔法道具轉向知識。
只是,他於天上眾神中也是高位的智者,謠傳他對泛世界的情報無所不知。
「所以,你今天是為何前來老夫的知識之洞呢?」
「我想要關於魔物的情報。派入這次舉辦遊戲的世界中的。」
「你叫老夫給你看嗎?」
「這應非違反規定之事。這種情報早已公布給參加遊戲的眾神。且大部分的勇者連資訊都不需要就可以打倒低階的魔物才對。」
龍從長長的鼻子中擠出嘆息。
「莎莉亞,你為何做出這種愚昧之事?」
「雖然實在相當抱歉,若是您對我有所規勸的話,之後我再好好的拜聽。」
「對老夫的提案有所不滿嗎?」
「不,那榮譽以廢神之身實在太過了。」
「即使如此……你甚至跟那樣的魔物合作,都想要參加遊戲。這是為甚麼呢?」
儘管如此,莎莉亞仍對接連不斷的詢問咬緊嘴唇,默默封住了問題。
「唉,算了」
他對莎莉亞的態度嘆氣,同時把一塊板子交給她。
「雖然這作為遊戲的攻略法不太可靠,但你隨便看看吧。結束的話就把它交給這附近的人就好了。」
「謝、謝謝您?」
透明的版子已經投影出圖像。稍遲一些後發覺這是操作畫面得到情報的終端。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這是龍神的"翠綠石板"嗎?」
「大概就是這樣」
他這樣說,同時也拿起相當大──儘管如此,對他那粗大的指頭依然有些小──的終端,認真的開始面對它。
莎莉亞也開始敲打終端,開啟寫著魔物一覽的頁面。那裏排列著魔物的資訊,以數值化顯示。且上面也寫著外觀跟簡單的情報。
發現裡面有名為狗頭人的項目,開啟它。


【狗頭人】
‧分類於獸人族的最弱魔物。雖然外型依世界而各有不同,但大部分的臉都設計成好似狗一般。
力量、智力都很弱小,這種族大部分是用來侍奉上位魔物。
極為膽小,不僅是人類,也從魔物手下躲避。
會用魔法的個體極為稀少。雖說平均壽命是30年左右,但幾乎沒有享盡天年的。


看了數值化後的粗略資料。但說實話,優於其他魔物的只有逃跑速度跟敏捷,生命力也很低。
接著,莎莉亞仔細的依序閱讀魔物的資料。即使略過了上位魔物,但還是找不太到想要的。
莎莉亞皺著眉頭面對終端,而相反地,於她稍微上方處傳來了高興的聲音。
「哦哦!是稀有掉落!這樣就終於收集完全種類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恭喜您。」
「話說你那邊怎麼了?找到要找的東西了嗎?」
「果然,我似乎相當不擅長機械。」
看不下去的龍神一瞇細眼,就操作自己的終端顯示出資料。
「總之,你是要搜尋那名狗頭人也可以討伐的魔物吧。這種時候不是籠統地看,
而是要將【狗頭人】這單字跟【等級】或【弱點屬性】這種資訊一起搜尋。」
「嗯嗯,原來如此」
由於龍神的教導,小小的畫面上出現資訊,然後兩人專注盯著一匹魔物。
「這怎樣?危險性低,且你的部下也能應付吧。」
「……原來如此」
莎莉亞緊緊握住終端,心情好似找到寶山一樣。
莎莉亞為了引導狗頭人,立刻開始找尋路線。
「不對不對,不是那個頁面,用那邊的應用程式就好。」
「不,我」
「不用掛慮,來,按這裡。」
「非……非常謝謝您」
龍意外的相當愛照顧人。莎莉亞邊露出苦笑邊遵從他的指導。


「噬鐵怪?」
離開故鄉的土地數天後,歇特的旅程宣告暫時終結。因為莎莉亞說她找尋自己能打倒的魔物且有線索,所以跨過數座山前來此處。
這段期間也跟魔獸接觸了幾次。對,只不過是接觸。
雖說勉力打倒幾隻山海膽,但差點被毒死。
闊葉樹並排的森林已經沒有自己知道的氣味了。雖然對人類跟其他的人魔而言,大概會認為沒有什麼差別。
但對生活於森林的自己而言,這是重要的要素。
因為自己是靠著氣味來判斷哪邊是危險哪邊是安全,且它同時也是如實說明那存在是什麼的證據。
『對,這附近有已經廢棄的礦山,從那裏湧出來的。』
「噬鐵怪。我聽過,但沒看過。」
『你用的武器全部都是木製的,就算擊中他們也不會有問題吧。』
「但是他們會吃我的山刀阿。」
山刀是自己的生命線,且是遺物。就如同胸口的輝石是想起璐的憑藉,腰上的刀是從亡父處得到的,不想那麼簡單就離手。
『只能藏在哪邊了吧。先埋在看起來能成為營地的地方。再來把弓放下比較好。』
「為甚麼!?沒這個就沒辦法戰鬥!」
『你大概擅長遠距離戰鬥吧。但是不擅於接近戰。作把應急的木槍先習慣比較好。』
雖然想抵抗,但勉強接受了。接下來,歇特迅速找尋像是能作為營地的地方,同時聞著周遭的氣味。
櫸樹林長得相當茂密,芬芳的水氣從中傳來。樹梢上似乎掛著雛鳥才剛歸來的巢。有幾棵低矮的樹木上結有可愛的紅色跟紫色果實。
魔物的影響低,普通生物所居住的生態系好像還殘留著。要是稍微繞繞大概可以尋找到鹿、兔子、狐狸等獵物的足跡吧。
「這裡,好森林。但是不怎麼想留在這裡。」
『為何?礦山已經廢棄了阿?人類應該不會來』
「大概,有時會過來。相當多人,過來撿,漏掉的礦石」
『原來如此,明智的採礦者不會過來。你說的那種人是認為撿到什麼就賺到了吧。』
「還有……」
找尋著長於斜面的樹木,並且那樹木的某些部分還因岩石跟土砂而呈現略高的狀態。
「魔物,會過來,礦山」
『原來如此,說起來黑暗潮濕的地方容易成為他們的居所。儘管如此,安心吧。他們大概也明白跟噬鐵怪爭鬥有多愚昧』
「我,要跟那個噬鐵怪戰鬥。」
『哈哈哈……』
似乎看得見女神因為自己的諷刺而露出苦笑。
不久前經由水面看到了女神的容貌。跟原先所想的一樣是人類的長相。沒有興致去判斷說她美不美,且自己也沒有會對人類產生慾望的那種變態興趣。
找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有棵木頭長得像是穿破生滿青苔的岩石。歇特決定將自己的裝備放於樹根處。
那裏有個小洞,約能容納自己。要是用樹叢跟泥土偽裝,看起來甚至可以成為緊急時的避難所。
『但是,你明明幾乎不認識這塊土地,還真能找到這種地方。』
「才沒有。只是這裡最好。沒有的話就決定於前兩棵的樹下了。」
『恩,我先前覺得就是那裏的地方。』
「你說的,那裏洞太大。從外面可以看到。比那更前面,倒下的木頭,那也是空洞。」
『那裏不是有蟲嗎……』
女神像是很噁心似的說著。要製成槍的木頭上長著樹枝。狗頭人邊清掉它,邊笑了出來。
「妳們都是那樣嗎?」
『我大致上的東西都沒問題,但蟲……實在難以接受。』
「你這樣的話,人類也是這樣。我,得到好吃的食物跟藏身處,超讚。」
有很多汁的地蟲的那種倒樹。實際上相當適合躲藏。因為要不是發生什麼事,人類會覺得噁心而不會想要窺探那裏面。
「莎莉亞,你,有喜歡的食物嗎?」
『神跟你們不一樣,不需要經常攝取食物。對持續存在的範疇來說,飲食只不過是調劑罷了。』
「恩?」
『儘管如此,也不是不喜歡吃地上的東西。我還蠻喜歡山葡萄跟越橘喔。』
「之後要供奉給你嗎?」
『那還真是多謝。這場戰鬥結束後,要不要拜託你幫我建廟之類的呢?』
莎莉亞這樣說後笑了。
說真的,這女神派不上用場,且接下來也有很多令人不安的事。
但是,喜歡聽她的這種笑聲。
自然而然就增加了跟她對話的機會,講各種事給莎莉亞聽也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作好了」
這只不過是用小小木頭削成的粗糙物。其實想要用木材削成,且於尖端處的根部最少加上一個倒鉤,但也不能說得太奢侈。
『那走吧』
「嗯」
行走時比起女神的引導,更加順從自己的鼻子。從斜坡上走下一段距離後,空氣的觸感就變了。
不知從何處滔滔流下的瀑布聲。穿過樹叢後,眼前是一條河跟其造成的峽谷。
「嗯,有鐵味。」
『因為這附近是鐵礦石的產地。原本於下流地區的鍛造是以使用鐵砂為主流。但是於正好是那個懸崖的地方』
照著她說的,目光轉向岸上的崖壁。發現有個用卡榫木頭補強的入口。
『就像那樣做了礦山。儘管如此因為位於水源附近,要是挖掘地下就會汙染水,且就算挖掘上方也採不到多少鐵礦。結果這座礦山就關閉了。』
「這樣阿」
『可是,這個世界的人類總有一天也會取得技術,掘出那底下沉眠的大礦脈吧。』
「礦石,不是,挖光了?」
『這是科技等級的極限。這個世界的魔法文明大概不會以科學的方式來使用,因此經過總有一天會到來的蒸氣時代、石油時代後,才能夠辦到吧。』
奇怪的話語接踵而來,內容完全無法理解。但是,覺得這言語的各處飄著仿若寂寞的情感。
「然後,我的敵人,哪邊?」
『啊,抱歉。洞窟裡沒有照明,沒問題嗎?』
「看得到所以沒關係……要在裡面戰鬥嗎?」
就聽來的,噬鐵怪的樣子相當不美觀,說是身軀有黏性,會用觸手嗅聞周遭。
『害怕了嗎?』
「沒、沒事!走了!」
大步走近洞窟,悄悄地望入裡面。潮濕的黑暗延伸到洞窟深處。不禁皺了皺鼻梁。
「黴、青苔、還有鐵鏽味。」
『對了,你覺得這種暗處如何?』
「不喜歡、不討厭,怎樣都好。」
雖然眾人說魔物喜歡黑暗討厭光明。但自己並沒有這種狀況。頂多認為,暗處很適合藏身,但要是受到伏擊就很危險。
對自己而言這個空間很寬廣,繼續向深處前進後,腳下濺起的水量就漸漸增加。腳濕掉,很冷,頭像是要麻痺一般。
「腳,要是先準備好就好了。」
『抱歉,這裡似乎淹了好幾次水。沒辦法的話就先回』
有某個散發出鐵鏽味的物體撫過自己的鼻子。
「嗚啊阿!」
『歇特腳下!』
迅速退後,那東西於眼前破水而出。
有個半透明物體從積在凹地的水中搖晃著觸手冒出來,身姿好似受到魚卵包覆般,高度約到自己的肩膀。那個東西逼近自己。
「好、好大!」
『不要害怕!雖然身體很大,但幾乎不會做出對你有害的攻擊。』
「幾乎!?」
『觸手有時會變燙。他們會藉由氧化,將作為對象的鐵製』
咻。觸手發出鳴聲掠過自己的身體。這刺激比想像中還強。衝擊穿過女神的守護跟毛皮傳到自己身上。
『……意外的能幹呢!』
「你安靜!」
對沒用的女神大喝一聲。隨後就這樣舉起槍,加護寄宿於尖端,歇特打算一口氣刺出它。
「啊!?」
透明的身體扭動,伴隨著激烈的破裂聲,木槍被打落。
『不行,快拿起槍!』
「這、這種事,沒辦法!」
對方的身軀邊吞入槍邊逼近,據說曾經有過把整個生物吞進去,只溶化金屬的事發生過。對方猛烈揮舞觸手,於威嚇的同時向自己靠近。
「該、該怎麼辦!」
『沒辦法,暫時撤退!』
狗頭人的身體順著莎莉亞的聲音迅速開始撤退。
『這是什麼速度阿!照這樣看來,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逃跑吧!?』
「錯了嗎!我很弱!絕對不會硬來!」
一瞬間就穿過洞窟,跑過原先過來的道路,往更上流奔跑。
『等、等等!你的營地在』
「不會正常走回去!會有腳印!留下氣味!沾到黏黏的樹枝!」
『……你只要扯到跟逃跑有關的事,真的是天才阿。』
這大概是挖苦吧,但對自己來說比起勝利,逃跑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至今為止自己受到的教育也相當貫徹這點。就算女神期待自己,但也沒有打算矯正這點。
『儘管如此,這個性不糾正不行阿。』
洗淨身體,約繞了山半圈後,於黃昏時回到營地。女神到那時為止都不發一語,隨後就立刻開始說教。
『確實,看清危害,避開災難。這種直覺相當重要。但是,這樣下去無論多久都升不了級。』
「……我,狗頭人,不要說些不可能的事。」
樹枝於洞窟附近茂密生長,用拿過來的藤蔓套住它拉過來,做成即席的遮蔽物。於它的下方,歇特搭起小小的灶。
『從明天開始,更加積極一點……咦,做這種事樹枝會燒起來吧?』
「因為我升的火很小,沒關係。燒東西的煙穿過樹葉後立刻就會消失。這用火方式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到。」
『這是獵人的作法嗎?』
「我們的做法,受到追趕時,下雨時,在各種地方都派得上用場。」
將河蟹跟小魚放在烤熱的岩石上,隨後便將於路上摘下的樹果放入口中。附近散出美味的香氣,就這樣將脆脆的蟹殼咬碎。
『總之,雖然你的心情會稍微不好,但暫時將它作為對手。』
「不要,很臭,腳很冰。」
『你這種立場還可以抱怨嗎!沒有毒、性格也不兇暴,就算受到打擊也不會是重傷。牠可是這樣的對手阿!』
「……那麼,你過來戰鬥阿」
這真的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水很冰,身體黏黏的,再加上女神沒有用。只是想要發點牢騷。
『要是可以……我一開始就這樣做了!』
出乎意料的語氣讓世界的大氣轉為凝重,壓向狗頭人。
『我也想阿!要是能夠達成的話……我也想親手……!』
「莎……莎莉亞……」
『啊……』
不知是否發覺自己語氣有多麼強烈,女神好似有些羞愧似的閉上嘴。
『……抱歉,因為是你在戰鬥,對上那種東西心情也很差吧。但是能不能稍微忍一下呢……拜託?』
「……知道了」
周圍的空氣變回正常。相對的,氣氛轉為不愉快。蓋上土弄熄火,隨後歇特於洞中躺下。
「明天,要不要用藤蔓,綁在腳上呢?」
歇特想著冰冷的水跟黏黏的敵人,進入了夢鄉。


莎莉亞邊貼近水鏡,邊突然嘆了一口氣。
連自己都因為剛剛的語氣太過強烈而嚇到了。
「我……真是無力。」
神座沉入夜晚的藍色中,眾星的光輝點綴著周圍。
水鏡的另一邊看得到狗頭人縮成一小團呼呼大睡。
要背負復仇這種沉重的東西活下去,這背影實在是太小了。我將自己的仇恨疊加於他的身上。
『莎莉亞,你為何做出這種愚昧之事?』
想起龍神的話語。自己確實很愚昧吧。
他已經對我說了不知多少次。最一開始跟自己這樣說是於──


風毫無休止地於那處呼嘯。
荒涼的紅色沙漠無邊無際。沙塵捲起,不知研磨了大地多少次。
天空的蔚藍黯淡無光,天上的太陽也成為昏暗的黃鐵色。
這土地荒涼,沒有任何存活的事物。那裏有一人單獨刻畫著足跡。莎莉雅榭露出白色的裸足,金色的頭髮跟衣服受到宛若暴風雨的風所吹拂。
最終,她抵達略凸起的岩山,於那處坐了下來。
於眼前拓展的,依然還是沙漠。這景象單單只是永不停歇的風一昧的削減著紅鏽的大地罷了。
即使如此,她就只是默默地繼續坐在那邊。衣服受到塵埃所玷汙,頭髮也漸漸失去光輝。
毫不理會這一切,任其自然的身姿,看起來也像是苦行者。
「莎莉亞」
從風的彼端傳來聲音,失神的雙眼於虛空中飄移,找尋著某物。
「莎莉亞」
呼喚傳入耳中,她起身。
「哪裡?」
環視四周的臉孔總覺得帶有哀切的神色。
「是誰!?在哪裡?」
「是老夫。」
從沙塵中伸出的,是巨龍莊嚴的面容。莎莉亞大大嘆了一口氣,隨後勉力對他擠出笑容。
「您連這種地方都會過來散步嗎?"於此世徬徨之者"」
「……你正在這裡折磨自己嗎?」
「這裡是我的世界,回來這裡有什麼奇怪的嗎?」
「單單將自己置身於懊悔之中,這樣存在下去是相當愚昧的。」
這就是極限了。笑容崩潰,毫不考慮自己跟他的大小差距,忍不住大叫出來。
「到了現在還過來嘲笑我的愚蠢嗎!說我是無法守護自己的世界的廢神!於此處沉眠的無數眾生的面前!」
「老夫沒有興趣為了這種無聊事情浪費時間。」
龍等待自己的激昂平息下來,開口說:
「能不能將這塊地給予跟老夫血脈相關的生命呢?」
「……您指的是什麼?」
「跟你所知道的一樣,龍種的繁殖力並沒有那麼強,且讓他們的巨軀存活的地方也不多。
儘管如此,要找出想混於年輕且富含生命力的種族中參加遊戲的龍也是相當困難的。」
「也就是說,想把剩下的資源徹底榨乾嗎?」
龍對這自虐的回答嘆了一口氣,這嘆息聲並不會輸給暴風的聲響。
「你已經像是沒有治理的人民的王一般。然而,要是成為住於此地的龍種之守護者。你的力量可以取回些許,這總有一天會成為基石,創造出你所冀望的世界吧。」
「……對我這種廢神,為何做到如此地步?」
「把剩下的資源徹底榨乾。這是你自己剛剛說的話吧。」
於荒涼的世界中,龍發出的聲音和緩的令人吃驚。
「老夫只是覺得既然同樣都要榨乾它,盡可能增加一些甜頭比較好。
對你賣這份恩情,總有一天,你所創造的世界也可以造出接受龍種的餘地吧。不是嗎?"和平的女神"?」
「阿……」
貪慾、利益、損得,但這話並不僅如此。然後龍笨拙的笑了。
「過著只看著過去的生活是很愚昧的。你也差不多該開始望向未來如何?唉,雖說這也不是淨是累積舊東西的龍能夠說的話。」
「……非常,感謝您。」


──但是,自己現在正這樣凝視著自己小小的部下。
『即使如此……你甚至跟那樣的魔物合作,都想要參加遊戲。這是為甚麼呢?』
他的問題於心中迴響。
『你希望復仇嗎?小小的魔物阿』
那話真的只是對歇特說的嗎?
莎莉亞苦笑,抱住膝蓋,直到自己的小小魔物醒來之時。


燒灼肉的聲響與沉重且遲緩的衝擊一併傳來。這是女神的加護跟魔性互斥的效果。
『有效了!一口氣不斷攻過去!』
「嗯!」
來到洞窟過了三天,不知重複多少次戰鬥。多虧這樣也已經完全習慣噬鐵怪的動作,且對近距離的戰鬥也漸漸變得不會喪失自信了。
雖然沒有認真用過槍之類的武器,但用狩獵山豬跟熊的訣竅,將它抵於腰部連同身體一同撞過去。
每當這樣做,就會傳出燒灼肉的聲音,熱氣跟鐵鏽味飄散於四周。
噬鐵怪痛苦地蠢動身體,揮動身體掃過周圍。
「嘿!」
觸手像鞭子一樣劃破空氣,然而動作緩慢,不管怎樣都能夠對應。
『就是那裏!歇特解決牠!』
「嗚嘎阿阿阿阿阿!」
不斷繞到一直想要轉身逃跑的噬鐵怪背後,不知胡亂刺出多少次槍。然後,噬鐵怪的身體倒下。
「哈……哈……成、成功了……喔……」
『終於成功了呢!似乎等級也提升了。』
雖然女神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但自己並沒有特別的變化。頂多是腳快被水凍僵,且毛皮沾上黏液令自己很不舒服。
「那麼,等級提升會怎樣呢?」
『可以給你新的加護……不過這等到出去外面後再說吧。因為你要凍僵了。』
「槍,破破爛爛。今天就到此為止,可以嗎?」
『恩……唉,就算焦急也沒辦法。』
連自己都因為這遺憾的聲音而感到有些抱歉。
但是似乎也沒辦法繼續這種亂來的行為。前方漸漸變得明亮,瞇細眼望向前方,歇特哼哼地吐出空氣,打算把積於鼻腔的惡臭趕出去。
「話說,這群怪物好臭,鼻子會變笨。」
『哈哈哈,那下次來的時候也可以蓋住鼻……歇特!』
尖叫令耳朵發疼,從黑暗走到光明的瞬間切換,然後聞不到東西的鼻子。
這一切使得狗頭人察覺不到危機。
蹦,衝擊貫穿肩膀,將自己擊向後方。
「咕哇啊啊!」
「中了─!中了中了中了─!」
「很吵稍微安靜一點。」
「小狗死了嗎,死了嗎?」
身體被打到冰涼的地上,狠狠撞到地上的背後跟左肩劇烈疼痛。
「啊、啊、唔啊!」
「狗頭人狗頭人,新的玩具。」
令耳朵不快且結巴的話語,輕盈的腳步聲,接著傳來仿若野獸,快讓鼻子塞住的惡臭。
這全部都讓歇特的毛皮倒豎。
『怎麼會!居然是哥布林!?』
「嗚……」
「嘻嘻嘻,這傢伙身體濕淋淋的。」
「撿礦石或是過來吃噬鐵怪吧。
「這些傢伙是笨蛋,一定不知道噬鐵怪不能吃。」
嘴中的牙齒長成一串,相當不美觀。尖銳的耳朵。完全無毛的灰皮膚。身體瘦到只剩皮包骨,穿著骯髒的毛皮,單手拿著生鏽的短槍、短劍或弓。
「嗚、咕……」
『快逃歇特!』
雖然勉強想動起身體,但是從箭傳來的痛楚變成更加不愉快的刺激,逐漸奪去全身的動作。
『可惡,是毒嗎!這樣不行!』
「莎……莉……亞」
拼命想要求救,但並沒有從天上而來的救援。是剛剛升等的量還不足以想出辦法嗎?
「喔,這傢伙!拿著好東西!」
對方這樣說著,令人厭惡的手扯下了胸口的石頭。
「還、給、我」
受到毒素侵蝕,即使如此,單手仍伸向被奪走的東西。
「這傢伙還能動,真倔阿」
「你,狂妄」
短槍的柄揮開了手,戳向倒於地面上的身軀。
「咳!嘎嗚、阿!」
「不過是狗頭人,還這麼狂妄」
「殺?在這裡殺?」
「不行,這傢伙要當我們的奴隸」
視野漸漸轉暗。臉上露出施虐心的哥布林們笑著,打算把倒下的自己帶到某個地方。
「莎……」
狗頭人說不下去,身體轉為無力,任人擺布。

「────!」
莎莉亞敲打水鏡之淵,發出不成話的喊聲。
「笨蛋!我真是笨蛋!我怎麼會……!」
詛咒的辭彙接連湧出。即使如此仍無法將自己的粗心大意作廢。
為了掌握洞窟內的狀況,將全副心力僅僅放於歇特的周遭,並且歇特達成了提升等級的壯舉。這些事都是令自己大意的元凶。
但是,引導歇特過來這裡前,自己應該早已調查過周圍的地形跟魔物的分布才對。
確實有魔物所駐留的要塞,但也先確認過這裡偏離城鎮跟要塞連接的路線。
若不是有什麼理由,他們跟野生生物一樣,不會輕易離開地盤。剛剛的哥布林們穿著軍裝,也就是說。
「其他的勇者有動作嗎!」
他們是跟勇者對抗過,或是受到驅散的殘黨嗎?不管怎樣,因為地盤受到侵襲,從那裏跑出的人員為了找尋基地前來這礦山附近吧。
狗頭人受到拉扯,魔物們得到俘虜,愉快的隨興對話。最終他們走下河堤。
「跟我想的一樣嗎……」
無數的魔物盤踞於寬廣的河畔區域。
以哥布林為中心,歐克跟食人魔等,魔王軍的低階士兵於這裡成群結隊。數量約百名。
沒有統帥者。趕忙於日落前形成了野營地。就是這種等級的人員。
他們搭了數座粗糙的帳篷,升起烤鳥獸的煙。不知是不是從村莊中奪來的,也放了很多酒桶。
食人魔的手正撕裂為了拉貨車而帶來的驢子,好似訴說著牠的工作已經結束。
「咯……」
發出低劣的笑聲,或是砍向自己不中意的人,接著受到身軀稍大的人毆打終結騷動。個人的自由優先於秩序,
雖說存在著像是理性的東西,但這群人以獸性為優先。
『喂!我找到好東西了!』
哥布林將歇特推到同伴前,他受到任意拉扯變得像是破布。因為毒跟粗糙的對待,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了。
即使如此,自己所賦予它的加護仍勉強維持住他的生命。
『喔喔!新的奴隸!』
『這附近有狗頭人在的地方嗎?』
『不知道,這傢伙在噬鐵怪的洞窟裡面。醒來的話就用拷問讓他說出來吧。』
『拷問!拷問拷問!』
哥布林的性格大致上是以殘忍構成。戰鬥能力也偏高。因此這存在極為適合讓無力的人類感到恐怖。
他們對動壞點子來凌虐對象這件事,不抱有任何的抵抗感。是天生的虐待狂。
對作為惡的角色扮演不抱有疑問,他們正是魔物的本質,應有的身姿吧。
這樣的他們,正慢慢的發揮他們的真本事。
『這是裝在前一個奴隸身上的東西!』
『喔!快點裝上去!』
「……住……住手!
哥布林高興地笑著,鐵環於他的手上反射出光芒。上面有紅鏽,並且跟鎖鏈連在一起,鏈上有著前一個『持有者』所黏在上面的黑色痕跡。
「不要裝那種東西!你們這群渾蛋!他是!」
女神的聲音傳達不到。失去意識的狗頭人身上刻上了俘虜的束縛。
「他是……」
項圈吃進脖子,鎖鍊捲於釘在附近地面的樁子上。
「我的……」
無能的女神於水邊低下頭。
黃昏漸漸染上了無法介入的景色。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14 22:40 编辑



7 此世之理

歇特用空洞的視線盯著於眼前搖動的那個物體。
從自己脖子下方垂下,摩擦著地面之物。
「喂!」
「咕噗!」
脖子受到猛力拉扯,猛烈倒於地上。下巴受到撞擊,脖子被緊緊纏住。
「不要慢吞吞的,快走!」
緩緩站起,打算行走而踏出了一步。
煞!
「咕哇!」
用力揮動的鎖鏈彎曲,強烈地打到臉上。肉裂開,有著鐵鏽味的鎖鏈增添了新的紅色痕跡。
「我,剛剛說不要慢吞吞的!快點!」
「是……是……」
自己一勉力踏了出去,拉著自己鎖鍊的哥布林就笑了,看起來很滿足。他用力拉扯手上的鍊子。自己挺直快跌倒的身體,周圍的景象映入眼中。
魔物們以亂糟糟的縱列走於貫穿山林的街道上。所有人的手上都拿著武器,身穿生鏽的鐵製防具或破爛的皮鎧。
於這群魔物中,隱隱約約看得到筋疲力竭的小小身影。狗頭人們戴著項圈,受到鐵鍊所繫住。歇特也成為構成這群人的存在之一。
被抓來已經三天了。這段期間,心靈跟身體都受到凌虐。
「嗚、嘎……」
其中一名於身邊行走的同族屈膝倒下,鎖瞬時化作鞭子,不斷的、不斷的、不斷的打在他動也不動的背上。
光禿禿且破破爛爛的毛皮剝離,皮破血黏糊糊地流出,綻出的肉碎裂四散,帶有黃色的骨頭露了出來。
「啊─死了死了─」
「嘖─這傢伙好弱,比前一個還快死。」
沒有一個人對同伴的慘狀做出反應。要是讓他們看到這種舉動,自己的束縛會化作毫無道理的施虐之擊吧。
成了破爛肉塊的那個東西,雙眼急遽失去光芒。哥布林們將它隨意丟到旁邊的斜坡下。
「耶─!」
「呦─!」
「嘻─!」
屍體難看地滾走,而石頭砸向了它。數名丟中的哥布林正在交換像是金幣的物品,不知他們是否進行了即席的賭博。
縱列絲毫不在意弱小魔物死去,繼續前進。歇特的目光追著消失於視野的屍體。他後悔著,不看就好了。
歐克們因貪婪而閃爍目光,他們像是為了趕路而離開了隊伍。



野蠻的人員盡他們最大的努力保持縱列隊伍前進。中午前抵達了像是石製要塞的地方。
這裡大概像是駐紮地吧。他們各自進入自己住的地方,或是懶惰地於中庭坐著。
「真閒阿」
「嗯,真閒阿」
鍊子鎖於一根隨意釘著的樁子上,他們對歇特置之不理。
他們並非那麼慣於日光,因此靠於要塞的垛口之類的地方,同時整頓自己粗糙的裝備,但並沒有太認真,只是仿效罷了。
各自喝著酒,不停吃著搶來的肉乾跟快腐爛的不知名食物。
但是,我們沒有任何東西。
「……請、請給我水!」
一名狗頭人發出了慘叫,他臉龐的一半已經快要崩解。有人很高興似地看著他們,也有人決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人打算做些什麼。
「大、大家、已經、什麼都沒喝、沒吃」
「啊哈哈哈哈!有趣!這傢伙用好玩的聲音哭著呢!」
「大、大、大家、什麼都沒吃!咕哈哈,真有趣!」
哥布林們的雙眼已經完全混濁。他們沉醉於充斥在鼻腔的烈酒氣味跟奪來的好東西,完成了毫不猶疑遵循自己內心慾望的準備。
「好─。本大爺人很好!給你喝的!」
「阿、阿阿……」
「做為交換,揍那傢伙。」
傲慢的指尖對著歇特的眉間。隔壁的狗頭人望著他。
僅有一瞬的遲疑。
「嗚、嗚啊啊啊啊!」
拳頭揮下,這一下並非那麼有力。然而對方並沒有猶豫,不知打了他頭多少下。
「喂,你!不抵抗嗎!」
「要是揍那傢伙,也會給你喝的喔!」
粗野的一句話使得正揍著歇特的狗頭人停下手。歇特抬頭望了他一剎那,隨後便默默低下頭。
「嗚哈哈哈,窩囊窩囊!」
「你看,那傢伙都說想要被你揍了,快做!」
「嗚嗚……啊啊啊啊!」
他發出仿若自己受到毆打般的悲鳴,揍了自己不知多少次。即使如此,歇特依然忍耐著。
『這裡、絕對、不能抵抗。』
自己跟他們串在一起的那一天,他說了這句話後,給了自己小小的樹果。
比在一起的任何人都還要機靈,假裝倒於路旁,把能夠吃的草跟果實偷偷分給大家。
為了盡可能活下去,滿足這喜怒無常的支配者。為了讓對方失去對我們的興趣,他甚至自行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哈、哈、阿……阿!」
「阿─真是有趣。那,給你們食物。」
哥布林這樣說,隨後將手持的短劍,緩緩丟了出去。
「嘎……!」
歇特的頭上傳來水聲。
短劍不偏不倚貫穿天靈,善良的男人化為肉塊。
「阿……啊啊……阿啊啊……」
「哇哈哈哈哈」
「喂!剛宰好的!快吃阿!」
受到束縛的狗頭人,沒有一人有動作。就算同伴噴出鮮血跪倒在地,不成樣子的臉龐痙攣著。他們也只能伏於地上仰望這景象。



當騷動因夜幕跟酒力而止歇時,狗頭人們終於得到微乎其微的自由時間。
儘管如此,受到鎖鍊束縛,且他們的身分甚至無法正大光明的活動。
為了填滿乾扁的肚子,他們光是蒐集手所能搆到的野草,跟哥布林丟棄的剩飯,就已經是極限了。
沒有人對話,要是不小心發出聲音就會受到清醒的某人凌虐。
有數名同伴被迫去丟棄中午死去的同伴屍體,雖然顯露出對這死亡的哀悼之情,但沒有人說出來。
最後,這淒涼的用餐也結束,眾人各自懷著不同心思鋪起床鋪。雖然互相依偎睡覺比較暖和,但這樣所有人說不定會一起承受其中一人的被害。
挖好能夠容納身軀的洞穴後,歇特也沉到底部。
冰涼的地面觸感令內心稍微冷靜下來。然而,這樣冷靜下來後,令自己在在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無力。就算有女神的加護,也並非化為無敵。
只不過稍微比其他人還要難死,活得較長一些。
自己接下來究竟會怎樣呢?邊想著這種事邊望向天空。
『……你聽到了嗎?』
耳旁傳來悄悄話。
「聽得到」
『似乎你還沒有事。』
擔心自己的聲音,但總覺得這話語也令人不愉快。
「沒事,不對。同伴,又死了。」
『是……這樣阿……』
「我要,一直這樣,到什麼時候?」
『抱歉,我現在正努力想著策略……拜託再等一下。』
「一下,是指多久」
回應無力責備的是沉默。
「我們,很快就會死光」
自己過來時,同族超過十人。現在已經過了三天,加上自己只剩下四個人。對那些傢伙來說我們的存在是消耗品。死掉只要再找來就好。
然後,明天就會成為兩名,最後剩下的自己將會被凌虐致死吧。
「你……若是神的話……」
講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想要接續的話語空虛地於胸口逐漸碎裂四散。
既然你是神,拜託妳救救我們。
歇特切身體會這話語有多麼空洞。她是神,自己是魔,能夠像這樣跟她對話,只是因為自己是跟她訂下契約的存在罷了。
她並沒有拯救其他魔物的道理。
再說,這名女神連救出僅僅一名部下的力量都沒有,對她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歇特……』
「夠了。不要跟我說話」
「……抱歉……」
感到她逐漸遠離,歇特顫抖著。
其實,真的想要她對自己說話。要是有某物能夠於這種如同噩夢的狀況下創造奇蹟的話,除了她的力量之外不做他想。
就算做不到這種事,於這種只有敵人跟冷淡同伴的世界,有人擔心自己。想要緊緊擁抱這個事實。
然而,也毫無疑問是莎莉亞導致這種狀況的。
「嗚……咕……嗚……嗚嗚」
狗頭人將身體壓向地面,除了啜泣之外無法做任何事。



莎莉亞揪著自己的金髮,咬緊嘴唇。實際上,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強化,歇特才能夠活到現在。
然而,就算有這種東西,也只不過是推遲死亡罷了。沒有武器的狀況下,狗頭人無力的手無法破壞項圈跟鎖鍊。
至少有武器的話,就可以強化它以切斷束縛,可是監視者們沒有露出這種破綻。
自己究竟能做什麼。要救他,靠的並非是無意義的鼓勵。
「……走吧」
莎莉亞粗暴地穿過門,進入了眾神聚集的大廳。
每道朝著自己的視線都相當冷漠。
將狗頭人作為部下使用的,做出愚昧之事的女神。這次她會自己什麼有趣的東西現給自己看呢?他們各自的視線這樣訴說著。
大概,幾乎所有在場的神都不會聽自己的話。
然而自己的力量已經無能為力了。要是獻出生命能夠救助他的話,不管多少次都會這樣做吧。儘管如此,那應當下注的東西已經拿去擔保了。
那,自己已經沒有東西能夠賣出了嗎?
「於此世徬徨之者」「萬涯之窺視者」艾魯姆‧奧爾德。」
莎莉亞於龍神面前跪下,他可說是幾乎唯一一名沒有對她露出好奇跟蔑視的神。
將剩下的神之立場賣給能接受強迫推銷的神。只剩下這東西而已了。
「有事想拜託您」
「……無法聽。」
嬌小的肩膀顫抖,即使如此,仍將跪下的姿勢慢慢地轉為額頭朝地。周圍的神看到那身姿後,露出無法遮掩的失笑。
「多麼難看……」
「先前說出那種大話,一旦無路可走就想要仰仗龍神的心意。」
「廢神居然能夠淺薄到這種地步……」
於這樣的眾神之中,僅僅只有龍悲哀地低下了目光。
「住手吧。就算這樣做,老夫也不會做,不,是沒辦法幫你做任何事。」
「……是兄長嗎?」
「沒錯,他說絕不能借給莎莉亞榭任何力量。」
咬緊嘴唇,即使如此莎莉亞仍繼續說下去。
「這次的請託,並非為了我。而是我部下的狗頭人。」
「你說狗頭人?」
「因為本人力有未逮,他現在正受到魔軍所俘虜。」
眾神因莎莉亞的告白而發出毫不遮掩的爆笑聲。
「為了拯救他的性命,懇請您助我一臂之力。」
「那最後還不是跟拯救你的性命是同樣的意義嗎?」
「不,要是您聽取我這份願望的話,我的性命……不,請將我的存在作為奴隸之類的納入您的旗下。」
「你在說什麼!?對你而言,他只不過是單純的棋子,而你居然說為了要拯救他,你甚至願意將自己的存在作為擔保嗎!?」
就算是龍神,似乎也露出了不明就裡的表情。當然,我自認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是多麼的前後矛盾。
然而,事情的開端是源自我的愚昧。既然這賭注跟自暴自棄沒什麼兩樣,那麼他並沒有任何的罪咎跟責任。
「拜託,拜託您了」
「……真是的,你要愚昧到什麼地步阿,我的妹妹。」
兄神分開眾神之群現身,插進自己跟龍神之間。臉上的表情顯示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做出愚昧的選擇後,還要積累更多的醜態嗎?」
「就算您這樣說我也無法做出任何辯解。可是,這是我的行為的,可以說是善後」
「不需這樣處理。你立刻退下遊戲,為搗亂遊戲之愚昧謝罪。這樣的話我就救救你的性命吧。」
兄長傲慢地說出這種話,而莎莉亞的眼神轉為嚴苛。
「我沒有打算做出那種謝罪。」
「你說沒有打算!?你丟了兄長的面子,現在還仰仗龍神的慈悲,想說你要做什麼,結果居然是要延長那塵垢的性命!
你說不要對這種厚顏無恥的願望,對這種失禮的行為謝罪!作為神的矜持跑去哪了!」
「神的,矜持?」
哥哥的話語喚醒藏於內心深處的事物。
行星紅色鏽蝕的荒涼景象。於那另一邊確實存在過的,自己的樂園。
「那種東西!早於我的世界的生命毀滅之時就已共同粉碎殆盡了!」
「莎……莎莉亞……!」
這時,除了好惡以外,兄長的臉上有一瞬間露出了其他的表情。
然而,這種事怎樣都好。女神將自己積累已久的話語跟想法拋向四周。
「你們是這樣污衊我的:『無法守護自己的世界』、『廢神』、『神族的恥辱』!這樣的我到了現在,還會對捨棄自己的性命、體面有任何的猶豫嗎!?眾神阿!持有尊貴的世界,無責任的旁觀者們阿!好好用你們的雙眼看著!
愚昧至極的我打算用這汙穢的雙手跟行動,撿拾你們貶為塵垢的微小性命吧!」
因粗暴的侮辱,眾神的瞳孔寄宿著兇猛的光輝。即使如此,莎莉亞仍下定決心,雙手佇地,將額頭抵於地上。
「然而,若是您對我這難看的瘋狂舉動感到可憐的話,我懇請您垂憐我這名廢神。
要是覺得太難看了,請立刻取走我這條性命。隨後以我的存在作為交換,拜託您救救他的生命。」
全場肅靜。
他們並非受到莎莉亞的話語而感動,而是完全啞口無言。望著可憐人的視線從周圍刺向她。
「真是的,多麼丟臉阿」
從兄長的嘴唇漏出這話。抬起驚訝的面容,眼前是嘲笑著大意之人的,明顯的侮辱。
「你大概是愚昧地想:『就算是最弱的存在,只要累積力量就肯定會有辦法的』,這不會是你自己一個人想的吧。是誰教唆你的?」
「……這」
「喔,不用說也可以。因為司掌遊戲的女神會平等地拜訪全部的神,對吧。」
即便是諷刺的話語,受到點名的伊耶斯塔仍然笑著。
於對自己耳語黑暗時,是同樣的笑容。




自己單獨於狂風中行走,同時內心品味著落入胸中的一滴慈悲之心。龍神的話語雖然是利己的,但對現在的自己可說是破格的。
一部份的內心悄聲說,只要倚靠他就好了。
然而,無法從眼前的荒廢移開雙眼。
「您在這裡阿」
於這信步閒遊中,同行者突然現身。是帶著異樣長杖的女神。
「……原來是審判的女神。感謝您大駕光臨這種荒蕪的土地。因為你們的幫忙,我的世界變成出色的死亡世界。請好好觀賞吧。」
「啊,本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得到這種安慰,這次前來此處,是因為也要向您預告遊戲將要開始。」
「叫我,參加遊戲?」
「是的,因為眾神的庭園開放給所有大人們。」
莎莉亞吐出了枯乾的毒素,宛若臟腑已空的酒醉者。
「然後連最後所殘留的的吾身也要扯下來嗎?很抱歉,但我並不打算進行這種好似瘋子的賭博。」
「可是,比起漫遊於絕滅之地,這方法還比較有可能達成某件事,不是嗎?」
「然後讓可悲的廢神出盡洋相,對已完全定下的遊戲結局增添光彩。就是這種主意吧?這種嘮叨話我連入耳都不想。」
「嘮叨話」
女神笑了。那笑容空虛,且看起來實在是很高興,高興得不得了。
「難道不是從徬徨的大人處得到了厚意嗎?」
「存在也不存在,不存在同時也存在之神。你這力量是為了探索他人的秘密而活用嗎?」
「這是我肩負的"時"之業,就是因為如此。比起這個……這樣真的好嗎?」
細語逐漸滲入,直至靈魂。
「此回遊戲之地,也並非跟莎莉亞榭大人毫無關係。」
「……所以又怎樣了。」
「世界又會消失一個了吧。」
「這並沒有確定。」
莎莉亞邊說邊移開視線。
那個世界的價值並沒有那麼大。以靈性資源來說,低位的神會盡可能追求。但對上位的存在而言,沒有必要介意它的存在。
將那裏做為遊戲盤劃分開來,讓勇者持有強大的力量,從其他神處奪取世界。這地方將會用來做這種事。
「而且,就算我加入,也不會引發任何事情吧。就像是朝凍結的湖泊中丟顆沙粒一樣。」
「連漣漪都不會激起。呵呵呵……您這樣想那就是這樣吧」
對,這毫無意義。連波紋都不會有,只不過是受人嘲笑罷了
「只是,就本人看起來,您的魂魄依然抱著您所握住的沙子。」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
「復仇」
刺人的冰冷感受滲入胸中。伊耶斯塔的話語造成傷口,自己隱瞞的想法從內中湧出。
「您難道不希望弒殺將此地化為荒蕪之人嗎?」
「……你想說什麼」
她不回答此言,繼續激昂地說著。
「遊戲是公平的。不管多麼弱小、脆弱的事物,只要給予加護積蓄力量的話,抵達高處也是可能的。」
「這只不過是表面話吧!給予神器跟各種加護,從一開始就營造出優勢的遊戲沒有公平可言!」
這時,審判之女神第一次收起笑容,露出相當失望般的神情。
「誠如您所說。只有應當勝利之人勝利,這遊戲實在相當無趣。」
「然後也就是說,你這賣藝的是為了要炒熱這場合,而打算煽動我這凋零的廢神!」
「可是,於您心中所寄宿的疤痕,就算得到新的土地也不會痊癒吧。」
忘記了。打算忘卻的想法。
「不知去了多少次以毀滅的地方,不就是為了不忘記憎恨嗎?」
「不是的」
「假使您寄託於他的垂憐,再度取回榮華。於您的心靈吹拂的,難道不是疑惑跟怨念嗎?」
「不是的!」
痂受到剝開,思緒從中湧出。狂風之聲宛若死絕生命的哭喊。
然而,即使如此莎莉亞仍搖著頭。
「就算是這樣!我仍無法為這種事而毀滅我自己!若非如此,我早已無法苟活至今!我、我非得活下去不行!」
「世界的遺言」
莎莉亞因對方說中自己的願望而顫抖。審判之女神繼續說下去,其話語驚人地嚴峻。
「受其所束縛,無法生亦無法死的廢神。你就好好看著那裏吧。」
她的瞳色相當不可思議。傳說不管是誰都無法永遠持續盯著此神的瞳孔。而這雙瞳朝向了莎莉亞。
「你就只是坐著,觀看又有一個世界邁向滅絕吧。」




跟那時同樣的目光射穿了自己。
然而,那表情只有一瞬間。隨即便用任何人都無法察覺的速度消失無蹤。
「不過,這也不過是遊戲的插曲。真是有趣的展示阿,就好好稱讚你吧」
「對您的稱讚不勝感激。」
兄神用感受不到任何興趣,冷淡的表情讚賞她。隨後神色轉為無比欣喜,跟先前完全不一樣。
「……莎莉亞阿,我惹人憐愛的愚妹阿。你看起來什麼都不知道吧。」
「您指的是?」
「你的部下受到囚禁的地方是要塞,而不滿百名的魔物聚集於其中。這沒錯吧」
兄長的雙眼有著凌虐眼前獵物的光輝。於那光芒的底部,黏糊不堪的嗜虐感情中有著哥布林的醜陋。
「…………該不會!」
「就是那個該不會阿!」
瑟法雷斯發出看起來相當高興的哄然大笑,大大揚起雙手。
廣場的上空瞬間化作巨大的水鏡。
映照於那裏的,是蒼藍勇者正高高舉起左手的景象。
「兄長!」
「來!作吧我的勇者!」
手鐲所秘藏的魔力,顯現出燒盡夜晚黑暗的太陽之光。
「殺光盤踞於要塞的邪惡魔物!」
神的宣告跟劫火一同落下。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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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無法忘卻之物

神明這種事物還真是任性。浩二佇立於昏暗且靜謐的要塞前方,同時露出了苦笑。
當自己讓襲擊村落的魔物逃走時,罵我笨蛋、真是難看。要我熬夜走去討伐魔物,但這次又突然說這種話。
『你作得很好,我要表揚你』
「雖然我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是了。」
『沒什麼。你的失態創造出相當美妙的節目,不稱讚這要稱讚什麼呢?』
雖然對他所說的完全不了解。但只有一件確實明白的事。
眼前的要塞有著近百的魔物,只要殺光牠們能夠得到夢寐以求的魔法無效化能力。
「您真的要單獨前往嗎?」
「恩,大家只需要處理從要塞跑出來的殘黨。交給你們了」
「這傢伙的話沒問題。無敵的鎧甲跟最強的劍,再加上魔法的手鐲。」
「而且還有神的加護,絕不可能有任何問題的。」
同伴們的表情沒有不安。亞克斯爾的擔憂就像職業病,早已是習以為常的景象之一了。
「不過,我至少也知道什麼時候該撤,要是累了,就會回來拜託莉露用魔法幫我回復。」
「……請務必不要大意。」
「嗯!那麼差不多該走了。」
把劍從鞘中拔出,舉起左腕。接下來開始的是混戰,而且還是可以恣意使用自身力量的無雙之戰。
自己的劍舞動,魔法飛舞,殲滅敵人。光是想像這景象,背脊就興奮地顫抖。喜悅油然而生。
『準備好了嗎?』
「什麼時候都可以!」
『來!下手吧我的勇者阿!』
魔力解放,於自己的頭上閃耀著。浩二沉醉於那波動中,瞳孔散發出燦爛的光芒。
『殺光盤踞於要塞的邪惡魔物!』
「粉碎吧『瑟法特』」
堅固的門扉因輝煌的火炎而炸得粉碎。
然後,勇者衝進了尚未燃起的劫火之中。




震動仿若要把五臟六腑震飛一般。大氣因這震撼跟爆音而晃動著。接著,歇特的項圈受到拉扯,勁頭大到快將他的脖子折斷。
「咕噗!!」
從凹地中被拉出來,隨即發現周圍滿溢著強烈的熱氣。
「咳……咳……」
將自己束縛至今的木樁已經從中斷折。然後,導致這結果的巨大木門正冒起煙熊熊燃燒著。
「這……這是,什麼?」
狗頭人這樣說,同時露出了恐懼的表情。焦臭的煙席捲周圍,火從要塞的各處噴出。
魔物們因為響亮的騷動聲跟於門前燃起的火焰而陷入半狂亂的狀態。
怒吼貫穿鼓膜。一群不擅長對付光亮的歐克發出悲鳴,有一群哥布林打算確認火源卻受到他們的巨軀所制,雙方互相推擠。
「不要慌張!你們!安靜點!」
儘管做為頭頭的食人魔大叫著,但每個人淨是說著任性的話,完全沒想到要去滅火。
「嗚……啊……」
歇特於大混亂中聽到小小的呻吟聲。同伴倒於自己的背後,原先有著樁子的凹地附近。
「你還好嗎!?」
「痛……好痛喔」
狗頭人這樣哭訴著,歇特抱起他。不知是不是受到擊飛前的睡姿不好,他被自己的鎖鏈扯斷了其中一隻手。
血迅速地溢出,他於自己的臂膀中漸漸失去力量。
「振作一點!不要死!」
「爸……媽……」
似犬的身體微微地顫抖,隨後永遠停下了動作。輕輕讓亡骸躺於地上,歇特環顧應該在睡覺的同伴們先前的位置。
「啊……啊……」
眾人都同樣化為沉默的屍骸。一人因鎖鏈身體分成兩半,一人受到門扉的木材所貫穿,一人受到木樁的勁頭所拉扯,脖子折斷。
脖子感受到項圈的痛楚,鎖鍊雖然從樁子上拔下卻依然束縛住自己。
為甚麼只有自己得救了?腦中一片茫然,這時受到猛力的毆打。
「咕!」
「你在幹嘛!有敵人,快點戰鬥。」
哥布林用槍狠狠敲了自己,他因驚訝跟恐怖而扭曲面容。
「你先走,我隨後跟上!」
他這樣說,同時把破爛的生鏽小刀丟給自己。
「但……但是……」
「不要頂嘴!不快走就殺」
「貫穿『瑟法特』!」
以年輕男人的聲音為信號,仿若響箭的尖銳聲音響徹四周。瞬間回頭,於那裏的人影放出了帶有銀色尾巴的魔法光輝。
「咕噗!」
哥布林的臉像是柔軟的水果般爆開。另一道朝自己飛來的光芒稍遲了一些逼近而來。
『歇特躲開!』
「────!」
來不及,混亂的思考湧出,不禁用雙手護住臉。
劇烈的衝擊打斷臂骨,小小的身體受到猛力衝擊而被撞飛。
「嘎啊!!!!」
『歇特!』
雙臂灼熱疼痛,好似被推到火上面。手一動也不動,雖然勉強守住了臉,但因疼痛太過劇烈連呼吸都沒辦法。
「啊……呃阿……啊……啊、嗚……啊!」
『伊耶斯塔!幫我把歇特的治癒力提升!快點!』
仿若受到莎莉亞的尖叫所引導,疼痛退去些許。手上的火稍稍平息,痛楚轉為麻癢。
『歇特!從那裏逃跑!』
「莎……莎、莉亞……?」
勉強蹣跚地站起。因為剛剛的魔法威力,剛才都還在吵鬧的大部分魔物都成了純粹的肉塊。
「這……是妳做的嗎?」
『不!那是……』
不需要更多的回答,射出魔法的暴虐之源頭正拿著劍朝自己走來。
「嘿嘿嘿,似乎還有很多呢。」
蒼藍鎧甲的勇者露出微笑,儘管受到接近五十隻的魔物包圍,但他仍未喪失其從容的微笑。
「你就是魔王大人說的勇者!」
食人魔手持巨大的戰斧。他一說完,青年便用手上的劍指向對方點了頭。
「我是逸見浩二,從異世界召喚來的勇者。作為死前的紀念好好記著吧」
他這樣說,同時擺出戰鬥架式。這時煙霧吹到他意氣昂揚的臉上。
「噗!這、這是怎麼、咳!咳!」
「哇哈哈哈!什麼勇者,你這傻瓜!你們一起上阿!」
勇者咳得相當厲害,全身都是破綻。魔物們看到他這丟臉的身姿後,便用單手拿起武器攻擊過去。
他們確信自己已經勝利了。而歇特不禁發出尖叫警告。
「不行!武器對那傢伙沒用!」
歇特的聲音怎麼可能傳達給他們,武器逼近煙霧的另一端。
「哎呀!」
數隻魔物伴隨著尖銳的回音受到擊飛,煙霧同時散開。
「喔─小魔物們,多謝你們自己接近我。」
強光四射的障壁將數十把武器完全擋下。勇者不慌不忙,俏皮地說出這話。
「但是……不小心讓你們看到難堪的地方了,呢!」
他輕巧地揮動著甚至跟歇特差不多高的劍。於須臾之間便將兩隻哥布林橫劈成上下兩半。
「這、這傢伙、怎麼回事。」
「哼哼,最近的勇者可以課金、作弊、什麼都有什麼都不奇怪。現在的我就跟作弊一樣強喔。」
勇者甩開劍上的鮮血,臉上因喜悅而發紅。他將劍身朝天高舉。
「舞動吧『瑟法雷斯』!」
他的身體像陀螺般旋轉。揮動的劍尖擊飛周圍的魔物。
於沒有減速的狀況下,勇者衝向想要逃跑的歐克群,連續剖開三隻歐克的背部。
「那……那是……什麼」
『那是勇者!你也看過一次吧!?』
「啊……」
勇者的劍不斷斬殺著魔物,好似揮動著水鳥羽毛之類的東西取樂。
哥布林拼命舉起槍,而他的頭隨著槍頭一同被斬下,鮮血慢了一拍後噴出。於他旁邊,歐克蹣跚地走著,他連自己受到砍殺都沒有察覺到。
「圍、圍起來!總之圍起來!」
食人魔拼命尖叫,而勇者化作刀刃之旋風,繞著食人魔的周圍斬斷一切。
哥布林們明知沒用卻還是砍向他,攻擊全部受到屏障所阻。像是瞄準這空檔一般,勇者揮下了劍。
從遠距離降下的箭矢也完全無效,勇者連一絲擦傷都沒有。
「救、救命,哇啊!!!」
「我不想死,嘎啊啊啊!」
先前痛打自己這群狗頭人的『飼育員』們,流下淚水、發出悲鳴,同時逐漸化為肉屑。即使如此,歇特的心靈仍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他看著這一切,因太過入神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受到神所祝福之人的力量。
殺死魔物的暴力裝置、神聖的怪物。他受到對方的身影所迷。
「好,接下來就只剩你了」
「啊、哈、阿阿阿阿!」
面對凌駕於自己一行人的壓倒性暴力,食人魔將領感到畏懼。雖然拼命拿起戰斧,但他的腳卻仿若狗頭人一般顫抖。
「剛剛不小心弄得太難看了。所以說就依神明大人的喜好來打倒這傢伙吧。怎樣比較好?」
即使於悽慘的殺戮過後,他藍色的身影卻沒有受到一滴鮮血所玷汙。白刃沒有絲毫汙點,那無垢的模樣仿若從未用這把劍殺生過一般。
「……OK。那就華麗的幹吧!」
於顫抖的惡鬼面前,勇者向天高舉雙手。
「雷霆降臨!宿於聖劍!」
手鐲發出光芒迸出雷電。這光輝寄宿於劍身上,變為粗長的光劍。
「絕滅劍!閃電衝擊!」
喊叫、爆音、閃光,一切都跟勇者化為一體,成為落雷的劍擊中了惡鬼。
「呃啊啊啊啊!」
爆發抵銷歇特的叫聲,消去萬物的陰影。
因為威力受到解放,突然颳起的暴風猛吹,削盡了世界。
然後,一切平息之時,周圍散布著好似毒素一般的猛臭,那處僅留下成研缽狀的巨大焦黑洞穴。
「嗚、哇啊……」
『逃跑……快點!』
勇者的背影位於巨大的隕石坑前。他現在正在調整呼吸。儘管莎莉亞這樣說,歇特仍然一動也不動。
只能逃跑。這種事當然明白。
這存在不會受到刀刃所傷,將巨大的魔物消滅得無影無蹤。
自己的加護完全無法跟這壓倒性的能力相比。
無法跟那種東西匹敵,明明知道這點。
「啊……啊啊……嗚啊……」
腳卻軟掉無法動彈。
初次見面時湧上的感情,那是對不明就裡的敵人感到的恐懼。
但是,現在將自己釘於此處的,是對壓倒性的全能者之畏懼。
從項圈垂下的鎖鍊發出鏗鏘聲,像是說明自己的立場一般。
「咦?啊,真的。還有一隻留下來了」
勇者望向這裡,邊確認自己單手持的劍的手感,邊往自己走來。
『快點逃跑!歇特!』



「莎莉亞,真好。你的部下似乎脫離囚禁了呢?」
盯著水鏡另一邊的景色,握緊拳頭。
「快逃!你沒聽到嗎!?」
「沒用的,那傢伙就要死了。看吧,那丟臉的模樣」
於兄長所指的方向,歇特垂到腰下的尾巴已經完全蜷曲於屁股之間了。
身軀顫抖,小小的魔物畏懼著眼前的絕對力量。
「我的妹妹,你還真是殘酷阿」
兄長笑著,同時看著只能一直站著的自己。隨後便於適合的石頭上坐下。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找來的,但你認為那一隻脆弱的魔物能夠影響情勢嗎?」
眾人因瑟法雷斯的話語而啞然失笑。不知是否因為這樣心情變好。他向水鏡裡的勇者說:
「喂。勇者。你的身後還有魔物呢。」
『咦?啊,真的。還有一隻留下來了』
「住……住手!」
「你說住手?你不也想著總有一天要讓那魔物跟其他的勇者對決嗎?只不過是時間改為現在,不是嗎?」
「不、不行!歇特快跑!」
於影像另一端的歇特動也不動。勇者走近他,同時像是覺得很奇怪似的歪著頭。
『哎?這隻狗頭人,總感覺之前也有看過。』
「那是我妹妹的部下。唉,殺了他後,拿到的經驗值會多一些吧。當成是少許的額外獎勵就好。」
『哦。這樣好嗎?是你的妹妹吧。』
莎莉亞不禁回頭,看到了瑟法雷斯的笑容。他滿面都是對凌虐的喜悅,面目可憎。
「好,吾妹。這裡給你個提案。你當場向我跟眾神謝罪,發誓不會再度加入遊戲,也不會抗議。這樣我也不是不能考慮留下那魔物的性命。」
「什……」
「你剛剛不是說了嗎?願意獻出自己性命來拯救他。跟那比起來,這代價太便宜你了吧。」
說不出話。當然想要拯救歇特的性命,但是──
「我、我……」
潛藏於胸中的毒素擾亂了心緒。
自己先前持續逃避這場戰爭,但為何到了現在,會打算投身於其中呢?這理由跟意義阻撓自己打算屈服於兄長的行為。
要是拯救歇特,就再也無法達成心願。然而,要是歇特被殺也是一樣。
怎麼做、該怎麼辦才好。
「歇特!拜託!動!動阿!」
兄長對這尖叫仰天大笑。
「真是的,你究竟要愚昧到什麼地步。無力者有與其相應的生存方式。你還要繼續鞭策明白這點的生命嗎?」
「不對!歇特不是那樣的!」
「那你說有哪裡不對!看看他那副模樣!」
他的手指向映於水鏡上的身影。
受到祝福的勇者向前邁進,那份蒼藍受到火炎所映照,充盈著令人敬畏的光輝。
他的眼前是小小的魔物。脖子拴著項圈,身繫鎖鍊,身穿破爛的布料呆立不動。
「這個世上有著勝者跟敗者。有力之人跟無力之人。這並非歧視,而是生命有其無可動搖的天職。」
「這種東西並非世界的一切!」
「……你還不明白嗎?作為神,下了錯誤的判斷。因為不做自己應做的而失去自己的世界。經歷了這種事,難道你還沒有任何成長嗎?」
沒錯,那時的自己拯救不了任何事物。
明明是治理的神卻束手無策。最後自己的世界成為了遊戲的犧牲品。
「力量才能改變世界。你不正是因為學到這點,才像這樣投身於遊戲嗎?」
「我……我是……」
「然而,你又犯錯了。因為你拾起那種魔物,打算靠他作什麼。搞不好你已經瘋了。」
兄長的話語刺入內心。
那時,自己對歇特做了什麼?只是因為單純的感傷嗎?因為自暴自棄的失控舉動嗎?
於那所有的疑惑前方映出的景象。於火炎中站起的身影。
我──。
『那個?有什麼狀況嗎?果然還是要停手嗎?』
從地上傳來,一無所知的悠閒聲音打破了自己的猶豫。
兄神對那聲音嘆氣,點了頭。
「好吧……下手。」
「兄長!」
「我已經看膩你那愚昧的行為了。就在這裡落幕。」
『有什麼要求嗎?』
「一劍解決。為了把留戀等一切情感,都清得乾乾淨淨。」
『瞭了』
勇者輕鬆地繼續對話,同時將劍指向顫抖的魔物。



「你還真是不走運」
勇者用冷靜的眼神望著自己。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但聽起來有種憐憫的感受。
「雖然你那裏似乎有些什麼狀況,但我也是因為工作。」
先前好像聽過這話。就對方看來,我的性命別說是價值,連同等的存在都不是。自己切身明白了這點。
「不過,這是神明之間的事,就不要恨我嘍」
『不行!不要放棄!動阿!歇特快逃阿!』
不明白莎莉亞的話語。無法理解她正在說什麼。
她期待區區一隻弱小的魔物能夠做到什麼呢?
『你不是……發過誓了嗎!在同伴的墳前!說要將復仇之刃刺進殺死同伴、母親、弟妹之人的身上嗎!』
「這種事、做不到……」
放棄的話語從喉嚨洩出。
面對這種壓倒性的存在,自己的決心跟毫無價值沒什麼兩樣。那無謀是因為不知道對手才能夠說出口的。
「勇者、強。我、弱、這樣的、贏不了。」
『……不用你說,這種事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這笨蛋!』
硬擠出的聲音降下。
莎莉亞正於另一端哭著。突然,想像到了這種情景。
『但是,即使如此我仍伸出我的手!你知道為甚麼嗎!』
跟過去同樣的狀況。燃燒的世界、周圍遍布死屍,接著擋於眼前的壓倒性存在。
『你從安穩的死之深淵中回到絕望的現世!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
『我受到你的那份心靈所吸引!那時讓你站起來的意志!』
勇者舉起劍。
劍尖跟那天一樣揚起。
『那顆因自己的命運而憤慨的心靈!那份想要守護失去的事物的願望!』
時間被延展得薄薄的,死亡漸漸降臨於眼前。
歇特對死有所覺──
『你不是不想忘記那孩子!不想忘記璐嗎!歇特!』
璐。
我最喜歡的,最重要的柔軟毛皮。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若將迫來的世界的沉重打飛一樣。狗頭人的身體躲開劍尖,大大搖晃著。
這勁頭使得掛於脖子的鎖鏈甩中勇者的身體。
喀鏘!
「嗚哇!?」
屏障展開,粉碎鎖鍊,擊飛勇者的劍。自己的防衛機構彈回武器的衝擊力,使得勇者頓時一陣踉蹌。
『快、快跑!歇特!』
歇特一心一意奔跑著。
「怎麼可能放你走!」
青色的身影用驚人的速度衝來。回頭望向他,同時手接近反射性地撿起石頭。
「奔馳『瑟法雷……』」
「嗚哇!」
舉起的劍尖揮動,石頭於那瞬間丟往勇者的臉部。護盾隨即展開,再度彈開劍尖。
「可惡!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知道了!那鎧甲的弱點!拿著石頭往門逃跑!』
接連撿起石頭,就這樣跑向熊熊燃燒的門扉。
「你說什麼!?這不就是瑕疵品了……可惡,不要跑!」
勇者邊大罵自己的神邊緊追著歇特。朝他丟出追擊的石頭。他打算砍向自己的劍刃再度受到他自己的護盾所阻。
『這防禦正因完美而欠缺柔軟性!不,若是做成攻擊時開啟部分的護盾,這樣那裏就會有空隙可鑽!正因如此才會有這種缺點。』
莎莉亞大為興奮。不理會她的聲音,一口氣衝進於眼前猛烈灼燒的炎之璧。
「你這傢伙!不要跑!」
毛皮瞬間燃起,肉焦掉的聲音鑽入耳中。即使如此,歇特仍拼命奔跑著。熊熊燃燒的道路一瞬間就結束。衝到於要塞的另一端蔓延的黑暗世界。
『這樣走下去會撞上勇者的同伴!照我說的跑!』
「知道了!」
鞭策燃燒且燒焦的身體,魔物奔馳著。
最終,他的身影消失於夜晚的黑闇中。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16 18:37 编辑


9 獵人之心


寂靜的森林杳無人跡。歇特於森林中的樹木根部醒來。
先前放置行李的地方確實殘留著弓跟山刀。
『……醒了嗎?』
「嗯……」
為了逃離勇者,跑了一整晚,雖然勉力抵達這個地方,但完全想不起來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身軀現在跟全裸差不多,將弓跟箭筒裝備於身上,手握山刀離開洞穴。
『勉強活下來了呢。』
「……嗯」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了吧。也明白天頂的陽光從茂密生長的枝葉縫隙透入。
『對不起』
「你指的是?」
『我利用了你的戀人跟回憶。』
忽然,昨天的景象浮現於腦海中。清晰的回憶起,於熊熊燃燒的世界中她最後對自己說的話,
「我不想忘記璐」
『不……那真的很抱……』
「沒生氣。我,終於明白了」
當時之所以從死亡邊緣復甦的理由。
「死掉的話,全部都沒了。艱困的事、痛苦的事、高興的事、愉快的事。所有的回憶」
『……對。我們也無法復活失去的性命跟靈魂。光是先繫上繩索,把它拉回來就已經是極限了。』
要是在那邊死掉,會很輕鬆吧。但是重要的回憶也會消失。
「所以,我不想死」
『的確是這樣』
「你也說過這種話。看到我的心靈後,選了我。這是什麼意思。」
女神笑了,說出自嘲的話語。
『雖然我覺得你已經察覺了,我是眾神中最弱的存在。說到我能夠收服的部下也就只有最下級的魔物們,例如哥布林、歐克還有狗頭人。』
就力量跟現實的戰鬥力,狗頭人遠遠不及其他種族。這存在從一開始就絕無可能進入選項之中。
『但是,狗頭人們有著其他魔物沒有的事物』
「有那種東西嗎?」
『你從雙親、家人、同伴們跟璐身上感受到的感情。連帶感、同伴意識、愛情……能夠跟他人創出交流之力。』
女神又開始說些困難的詞彙。歇特好似受不了她這樣一般坐下,隨即笑聲讓大氣飄散起甘甜的香味。
『光只有粗暴的存在,於更強大的暴力面前會被輕而易舉地粉碎。
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跟我建立信賴。這個遊戲有著「餘地」,一開始的強大並非重要。弱小的事物變強的話總有一天可能抵達高處。』
聽到女神的這番話,狗頭人這才嘆了一口氣。
「我們有這種話。『就算箭矢能夠射下高處的鳥,也無法成為鳥』」
『飛行跟抵達高處是不同的,嗎?你們真的很現實阿』
「我們很弱,不會硬來、不戰鬥。你選錯了魔物。」
『但是,你在那時站了起來,不是嗎?然後成功從勇者手下逃脫。』
因莎莉亞的話語內心起了一點小漣漪,慌忙的低下了頭。
「就、就算誇我也沒辦法!勇者很強!那種事已經再也做不到了!」
『我明白,昨天的事讓我切身體會到了。我又差點再度做出愚昧之事。』
莎莉亞又笑了。
但是大氣就像是冬天的夕陽一般,散發出冰冷且清澄的芳香。
『退出遊戲吧。歇特』
像是犬類的嘴巴大大張開,呆呆的仰望天空。
「你這樣真的好嗎?」
『原本這行為就很亂來。我也不忍心讓你更加痛苦。』
「我會怎樣?」
『不用擔心。總之,只要於參加遊戲的勇者剩下一人時宣言退出就可以了。到那時為止我會讓你活下去。』
對自己來說這提案太有利了。既然要退出遊戲,就算對我說要把給自己的性命交回也不奇怪。
但是內心立即否定了這可能性。這名女神大概完全沒想過這種事吧。
「莎莉亞,可以問一下嗎?」
『關於最後留下的勇者嗎?安心吧。大概兄長會在中途敗陣。因為上位的神就跟已經決定好沒兩樣。
要是我發自內心謝罪,那些大人至少會賜我些溫情。』
「我之前想問這個。但現在想問的不是。」
自己一直相當在意這件事,而現在似乎可以問出來。問了這問題。
「你,為甚麼,想要,參加遊戲?」
『……關於這件事,我也想要向你致歉。』
「為什麼?」
『我參加遊戲的契機,是源自復仇跟贖罪的情感。』
莎莉亞淡淡地說了下去。



她所治理的世界並非那麼大,但充滿著生命力跟豐沛的靈性資源。她自己也用盡各種手段愛護世界。
『但是,眾神之間的爭鬥一直不平息。不僅如此,也有魔物們的侵襲。我也曾受到波及。我替眾神調停或是積極使用自己的力量討伐了外敵。』
戰爭會損傷世界本身。有多顆行星最終荒廢,最終受到捨棄。
這時,魔族的領袖發起了某個提案,眾神認真開始考慮。
『那就是神的遊戲,使用勇者的代理戰爭。
因遊戲而掀起的戰亂確實很嚴重,但跟於毫無限制的情況下,施展神魔的暴力比起來,損傷遠遠少了許多。』
「可是,你不參加?」
『嗯,儘管說是損害較小,但終究還是會削減世界的力量。因為戰爭這種東西沒有比較好。剛好就是那時,眾人開始叫我『和平的女神』』
真是無聊的稱號,莎莉亞這樣說。這時她的氣味宛若枯乾的寒風。
『某天,有一批魔物趁亂進入我的世界。就算說是魔物,也是極為嬌小且弱的那類。因為沒有特別的危害,所以就放著他們不管。』
「沒問題嗎?」
『即便說是魔族,也有各式各樣的種類。有真正的邪惡,也有並非如此的。魔只不過是神的反轉罷了。當時的我完全沒有想到接受他們帶有怎樣的意義。』
當然,自己也有與其相應的計畫。
接受部分的魔族,最終將自己的世界做為中立區域開放。魔族的上位者中,有不少原先是以神族之身存在的。
原先打算也跟那些存在商量,慢慢擴大影響力。
『然而,那魔物有著某種性質。他們會吞噬世界。』
「世界……能夠吃嗎?」
『只是舉例,那魔物只要存在,就會吞掉所有的事物。比如生命力、大地的靈力、世界所呼吸的瑪那等,類似這樣的所有東西』
莎莉亞並未得知這性質。
將這魔物介紹給她的神不知何時就從神界消失。其他的神認為這是魔族的邪惡侵襲而激怒。
『儘管如此,那魔物所吃掉的量十分微小。且據說於其身體積蓄的世界將受到濃縮,死後會讓那個世界更加富饒。』
「不是壞的傢伙?」
『恰好相反,那種魔物於魔的世界因其稀少的力量而受到獵捕,逐漸消失。』
魔族方反而激動地說:自己的益獸受到神所奪走,對方打算獨佔牠們。
接著,如同預想般的騷動一觸即發。
『眾神跟魔都叫我開放我的星球,做為遊戲的場地。我拒絕這要求,竭盡所能想要讓他們放棄爭鬥。』
莎莉亞一說完,便沉默下來。
大氣中,神的氣味轉為稀薄。寂靜的森林中,偶爾會傳來樹梢晃動聲。
鳥雀互相鳴叫,遠處溪谷的水漸漸流遠。
『歇特。我啊,沒有守住自己的世界。』
聲音平板,沒有起伏。這話語是為了盡可能不要注入更多的事物而靜靜吐露出來的。
『那之後,過了一段漫長的時光。我的世界毀壞,不斷鏽蝕。我沒有做任何事,就這樣虛度光陰。就在那時,我遇到了你所存在的這個世界。』
年輕,生命飽滿的世界。
雖然有數名神的手曾觸碰過,但這世界依然無垢得宛若嬰兒。
『我遍覽這個世界。然後以它的生機勃勃為樂。然而,這個世界也已經播下了爭鬥的種子。』
「那,指的是我們嗎?」
『嗯,我用快要發狂的心情看著魔物於這個世界落地生根,紮實地逐漸準備著。同時怨忿無能為力的自己。』
預感到魔族們貪婪的爭鬥跟最終將會發生的勇者降臨,莎莉亞回到了神群中。對他們說:讓這種無益的戰火繼續延燒有何意義?
『我是造成神魔之間的混亂、無法守護自己的世界的神。沒人傾聽我的話語。只是,從很久以前就相當友好的龍神跟審判的女神稍微不同。』
然後得到兩個建議。
一個是為了讓自己的世界再生,借用眾神的力量,從頭開始做起。
『另一個是復仇之路』
「復仇?」
『這是為了找尋玷汙我的世界、令它淪落的神。當於遊戲勝出時,勝利者的神可以達成一個願望。就是利用這點。』
審判的女神說,有勝利的機會。
從弱小魔物開始累積能力,最終甚至能夠得到凌駕於其他勇者的力量。雖然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但有這種可能性存在。
『然後我選擇了復仇。儘管如此,理由並非僅有這樣。』
「你說叔什麼的,那個東西嗎?」
『悔改、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想要得到對方的原諒。就是這意思』
過去我無法守住自己的世界。這次,我是否有辦法守護這個世界呢?
這相當自私,也會受到旁人誣衊為無意義吧。
苦於這想法,最後卻還是選擇了這條道路。這是因為……
『這大概是因為我很任性且醜陋吧。我到最後為止都訴說著反戰,但這該不會只是因為我討厭弄髒自己的手呢?
那時要是參加了遊戲,難道不會有什麼變化嗎?這種想法一直停留於腦海之中。』
「所以就用了我?」
『沒錯』
雖然這長長的一段話有一大半都不明白。但覺得只有最後一部份理解了。自己大概能夠對造成女神這份心情的部份原因有所共鳴。
「我也一樣。想殺勇者,是為了自己。就算復仇,大家也,不會復活。」
『沒錯……然後,遊戲結束了。』
這是漫長對話的結論。
已經不用戰鬥了。復仇之旅還未開始就已結束了。
這時,狗頭人的兩只耳朵聽到小小的聲音。
咕嚕──
「唔……」
『怎麼了?』
「話太長,忘記自己,肚子餓了」
『哈……哈哈哈哈,這樣阿,沒錯!抱歉拖太久了!』
氣氛漸漸放鬆下來,空氣中飄揚著莎莉亞高興的味道。
「你一直都會有這樣子的味道嗎」
『咦、對。這是我的性質。一露出感情,就會變成這樣……你不喜歡嗎?』
「不,我還蠻喜歡這氣味的。」
『這樣阿,謝謝你。』
「你的世界的那些人,大概、一定、喜歡著,你的香味」
那之後,女神沉默不語。
歇特從以前就不擅於應付這種雌性的沉默。突然,想起來璐有時也有這種狀態。
這時候自己通常也跟她一樣沉默下來,保養弓箭跟狩獵用具。
所以,歇特這次也這麼做了。
女神的沉默,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不僅受到那麼多的傷、經歷了那麼恐怖的事,還沒有正常吃過一餐飯。歇特卻迅速跑上山的斜坡。
「這實在不像是數天沒吃東西的人的動作。」
『但是,現在很餓。要是沒有,莎莉亞的力量,我想,沒辦法動。』
「不要太過於相信它,那力量雖然能夠幫助你的身體,但並非讓你變得不吃不喝就能夠活下來。」
『嗯』
歇特邊回答邊輕輕用山刀劃過手邊的樹木,削下一點樹皮放入口中。
「那是?」
『這個皮,很甜。餓的時候經常吃。』
再往前走,這次於滴下樹汁的大樹前停下,用山刀的柄朝樹幹猛擊。啪!隨著這聲音數隻甲蟲從樹上旋轉跌落。
其中一隻甲蟲沒逃掉,一瞬間就受到肢解只留下腹部。
「所以我明明說不要蟲啊!」
『這傢伙,多汁,很好吃喔?』
「住、住手!不要打算現給我看!」
他對自己的狼狽付之一笑,從那身影中完全看不到剛剛的愁苦神色。因那身姿而再度發自內心了解到,這生物是天生的獵人。
『狩獵時,要於森林裡,走好幾天。沒時間,作正常的飯菜。所以像這樣什麼都要放入嘴巴。知道能吃的東西,非常重要。』
「原來如此,知識對獵人的工作很重要。」
『對。找獵物,同時找危險。大家都從「加納利」那裏學到這類事情。』
「加納利?」
『思考,整個狩獵的人,是最偉大的。』
「跟村長不一樣嗎?」
歇特很詳細回答自己的問題。就好似對新人教導狩獵的方法一樣。
『加納利常常當村長。但正常狀況下,加納利跟村長不一樣。狩獵跟村裡的工作,要想的不同。』
「分工阿,真是被你們嚇到了。完全不覺得你們屬於愚昧魔物中最笨的那類。」
『我們,沒辦法用魔法。沒辦法用劍戰鬥。大家都認為,狩獵,誰都能夠做到。
所以覺得我們很弱、不聰明,但是其他的魔物,只是從其他人身上奪來而已。完全不知道,從森林那裏得到東西的方法。』
歇特鄭重地說著。他稍微停下來,呼吸森林的空氣。
『就算是我們,森林也會給出東西。我們弱小、無力,這裡是我們能夠活下去的地方。所以我們,也很珍視森林』
他就這樣慢慢彎下膝蓋,把手放在地面上。地面覆蓋著草皮,鋪滿肥沃的黑土。上面有小小的螞蟻跟甲蟲爬行著。
「怎麼了?」
『稍微安靜一些。我要找腳印。』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有哪邊奇怪了,但歇特從那裏推測出某事。他低下腰,像是爬行一般開始走著。
歇特前行時僅稍微搖動灌木跟細長的青草。這種走路方式宛若風一樣,甚至未驚動待在那裏的昆蟲們。
最終,膝蓋跪於叢生的草木前,從腰上拔出弓。
『你看。』
獵人拉起弓,對新人說話。於視線前方吃著新芽的,是一頭巨鹿。
灌木於懸崖下方的寬闊土地密集生長。似乎沒有其他鹿在,只有一頭獨佔著食物。
「真大阿……」
『超過兩歲的,身材大約那樣大』
牠的體格大約有歇特的三倍大吧。莎莉亞也知道,已經快長齊的角不僅美觀還能成為殺死外敵的兇惡武器。
「沒問題嗎?」
『算不了什麼。比起這個,靜靜看著』
拉緊弓弦發出吱的聲響。瞬間,鹿搖動耳朵,正在吃東西的嘴巴抬起。
『鹿,警戒心強。但那個,會成為破綻。』
慢慢起身,成為略微彎腰的姿勢。鹿察覺異狀,蓄力於腿部。
歇特的弓拉到極限,鹿同時向左跳躍。
咻,劃破空氣的聲音。弓箭穿過大氣,朝著鹿的臉逼近。
『嘶!』
但是箭矢擦過鹿的鼻尖。牠受驚向後轉。
「落空了!?」
然而,歇特不發一語跑出樹叢,迅速拉起弓。獵人就這樣站在鹿剛剛的位置,敏捷地追擊牠。
箭再度落空,鹿往森林深處逃跑,但歇特完全不在意地跑著。
「這樣下去會被逃掉!」
『沒關係。那傢伙逃不了。』
說完後,歇特搭起最後一支箭,繼續向前奔馳。
鹿於奔跑的方向前方動彈不得。用藤蔓做成的網子纏住牠的角。
「陷阱!?」
像是回答這話,最後一箭深深刺進鹿的眉間。
『莎莉亞,我原先覺得你,更加注意我呢。』
歇特確認獵物已死後,像是稍微調侃自己一樣笑了。
「什麼時候做了那種陷阱?」
『我原先想說獵噬鐵怪,要花很長一段時間。有鹿肉的話就幫了大忙。能夠做毛皮跟溫暖的鞋子。過來這裡的隔天,黎明時,巡視後做的。』
「難不成,你也知道鹿的逃跑方向?」
『鹿因為有角,通過的道路,有限。射第一箭,是為了擋住逃跑方向。第二箭,用來發動網子陷阱。』
歇特結束說明,將陷阱的藤蔓解開,綁住鹿的腳。自己因驚訝跟專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滿足似的點點頭。
『今天,吃大餐』



用令人驚訝的高速肢解完鹿後,魔物就拼命用烤鹿肉塞滿嘴巴。
「不要吃得太快,會弄壞肚子。」
『……我一直……咕嚕、沒吃東西……咕嚕……能吃的時候……就吃』
他專心致志地咬著大腿肉。那神色實在太過拼命,雖說如此那動作卻又給人某種惹人憐愛的感覺。
把預先裝來的水跟肉交互放入口中,接著他的動作漸漸變得平緩下來。
「肚子已經飽了嗎?」
『嗯……』
低眼望向留在自己手上的肉,隨即小口小口地咬著它。
重複了不知多少次,慢慢吃光了肉。
「……這是?」
『食祭。想著,大家的事,一點一點,吃下去』
「要塞中同伴們的份嗎?」
『其實是,要把給不在的人的……分給所有人吃』
魔物無法祈禱,也沒有能夠祈求的神。這是他們所能做到的送葬。眼前燃起的火堆好似火葬的火炎般搖晃著。
『……媽,很喜歡鹿』
小口嚼著肉的嘴巴略微扭曲。
『但是,牙齒,咬不動了。所以跟黍一起切小塊拿來燉。弟弟們總是肚子餓。我在鍋子裡放進一堆山菜跟肉煮的,可是很快就吃光了』
歇特口述著珍愛的事物,不知何時停止吃東西。
『凱伊,很會做捉鹿的陷阱。每次都拿走最好的部分。做為交換,給我樹果、山葡萄……還有酒之類的東西』
歇特一點、一點吐露出村裡的事情。從村子燒毀那天起,他就幾乎沒有說起這些事。就像是樹枝受到火焰點著延燒一般,回憶逐漸綻放。
『璐,並不怎麼喜歡鹿。大家都喜歡她,所以都拿鹿過去。但她其實,愛吃河魚,跟兔子。』
「璐非常受歡迎呢。你有因為她跟其他人打架嗎?」
『打了很多次。但璐最後,總是,讓大家安靜下來。』
將手上的鹿肉用摘下的綠葉包住,放到床鋪的深處。原本想說歇特就要這樣入睡,但他就這樣坐在火前。
『莎莉亞,你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這麼突然……為甚麼?」
『我的事,說了很多。這次換你,說些什麼了。』
「這樣阿……那是跟你住的世界沒什麼不同的小小世界。」
莎莉亞盯著水鏡,拼命想要回憶起來。
關於散發蔚藍光輝的,自己的星球。
「那時因為我也有干涉下界的肉體。經常過去讓大家很傷腦筋。」
『你很迷糊且多事。大家一定,都露出苦笑。』
「嗯,他們總是對自己嘮叨說要有作為神的威嚴之類的。」
即使如此,那時光實在是很快樂且美妙。雖然可能於天界時太過輕佻,且兄長也沒有給自己好臉色看。但依然相當幸福。
「說起來我也遇過幾次像你這樣的狗頭人。他們雖然相當膽小,但習慣的話是很善良的一夥人。」
『你那邊,也有我的同伴啊?』
「與其這樣說,是用某種形式『逃』過來的。穿過次元的隙縫,或是偷渡上跨越世界的船。狗頭人的逃跑技能似乎是全世界共通呢。」
『……他們幸福嗎?』
很難回答這問題。於那騷動中所有的性命都化為灰燼。大概像狗頭人這類的根本撐不了多久吧。
「不知道。但是他們曾經笑過。跟我們一起。我記得曾經有過這麼一瞬間。」
『這樣就好。有人、一生都沒辦法,露出笑容。能夠笑,一定很幸福。』
溫柔跟疏遠,這兩種感情於歇特的話語中不協調地一同湧出。
「你正想著於要塞死去的人嗎?」
『殺死狗頭人的,不是勇者,而是更多的東西。』
「對……勇者只不過是其中一部份。神跟魔王,他們才是元兇。」
『神明也是嗎?』
「沒錯」
火炎燒出新的灰燼。
『就算殺死勇者,魔王還在的話,狗頭人就會死。就算打倒魔王,勇者在的話,最後狗頭人一樣會死。』
「就是這樣。不管哪邊留下都是同樣的……這就是這令人厭惡世界的現狀。」
苦澀自然而然混於話語中。狗頭人感到這長嘆,開口說道:
『莎莉亞……一開始你向我說想在遊戲中殺掉勇者,對吧。』
「嗯……」
『但其實不是這樣。』
因歇特的指摘,心靈波瀾洶湧。他好似要射穿這空隙一般說了:
『你不僅勇者,而是想要殺掉所有人。不是嗎?』
「──嗯」
因歇特的話語,莎莉亞再一次感受到那時的情感。
看到燒毀的村落時,湧出的感情。




伊耶斯塔讓水鏡於眼前浮起,用高雅的微笑展示著它。
它漸漸映照出於另一邊的世界的悽慘虐殺。邁向死亡的魔物之群。對那集團有印象。
「請看吧,和平的女神。」
莎莉亞拼命想要移開視線,但仍無法背對這份慘況。
狗頭人漸漸死去,他們受到僅僅一名的勇者所蹂躪。
自己過去也曾於那個地方漂泊過。小小的村子看起來很安穩且幸福,就算總有一天會崩壞,仍覺得那裏令人愛憐。
染上紅蓮的村子化為地獄。完全無法想像它跟先前是同一個地方。
「拜託讓他們住手!他們沒有做任何事!就算稱為魔物,也是沒有任何力量的存在阿!」
「話語能夠改變任何事嗎?」
審判女神的話語冰冷地切開了天真。
「能夠讓那暴力停歇的,只有更加強大的力量。要打倒勇者只能仰賴勇者去進行。」
「就算這樣我又能怎麼辦!儘管把我自己獻出去,也只能叫出無力的人將他逼入絕境!」
「您這樣說的話那就是這樣了吧。」
女神笑著。
她邊笑著邊將莎莉亞切得粉碎
「你至今為止做了什麼呢?因悲嘆著無法守護自己的世界,而周遊如恆河沙數般的世界。結果,你現在又打算丟棄這個世界。」
「所以我要借助龍神的力量!」
「於別的天地做出樂園,說出這樣的話『啊,那個世界雖然也毀滅了,但我也得到很好的經驗,這次一定要不犯錯地走下去。』」
「───!!」
火炎舞動,村子漸漸燒毀。狗頭人們受到勇者跟騎士的劍所殺,打算逃跑的也因魔法師的劫火而化為焦炭。
「啊,似乎那就是最後的犧牲者呢。」
「……笨蛋!為甚麼要過去!就算只剩你也快跑阿!」
狗頭人的獵人即便嬌小的身軀受到火所燒炙,依然向前邁進。他拉起弓,勇敢地打算挑戰引發慘劇的人物。
「不行!那東西對那傢伙沒用!」
「您為何呼喊?明明您的聲音是無法傳達給他的。」
「住口!」
將水鏡對準年輕狗頭人。他的箭受到彈開,全身脫力跪於地上。
「快逃,拜託快逃阿!」
然而,因恐怖而顫抖的身體一動也不動。
接著,白刃奪去他的生命。
生命終結得如此輕描淡寫。勇者一行人相視而笑地走遠,毫不在意受到刺穿的狗頭人。
「……別開玩笑了!什麼勇者!殺死無抵抗的人!將他們做為自己的養分,這哪裡正確了!」
「您說的話真是奇怪。遊戲的規則是神魔所訂定的約定。然後魔是跟世界敵對的事物。殺死他,難道不是正義同時也是法則嗎?」
「這是正義的話我便不要正義!這是法則的話,我憎恨訂定它的事物!」
「要這樣說也是您的自由…………咦?」
審判的女神皺起眉頭。於她的視線前方,產生了變化。
應死的魔物舉起手,邊摀住傷口邊慢慢站起來。
『不要……』
他的語氣空虛,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看得到他的生命正要消逝。即使如此,心仍於他的胸中燃燒著。
『這樣的……不要……』
不合道理之事降臨於他的身上。他雙腳反抗它,壓住流下的鮮血,拼命看著前方。
『不要……!』
是憤怒。不亞於周圍火炎的憤怒正熊熊燃燒著。這生命互相依偎著,僅僅希望著能夠享有些許幸福。
這份願望受到殘酷的世界之約定所撕裂。而他發自內心為此感到憤慨。
儘管臉頰受到悲哀的淚水所打濕,魔物仍發出咆嘯。
「我要殺掉你,勇者!」
這聲音要成為呼喊或吼叫實在是太微弱了。
然而,這份情感無比強勁,甚至能夠研磨世界。其撼動水鏡。
「……你希望復仇嗎?小小的魔物阿」
一回過神,發現話語不禁從口中說出。
『你……是誰?』
「我問你,希望復仇嗎?」
已經沒有時間了。要是現在沒有立刻締結約定,那名魔物就會死去吧。
「快點回答。要不然你的靈魂將會墜入黑暗,連揮舞怨恨之刃都沒辦法喔?」
要不要回應是看對方。就算是魯鈍的魔物也明白自己是怎樣的存在吧。
然而,很不可思議地認為他不會拒絕。
想說那名魔物絕對跟自己一樣。
『……希望』
深深地安心下來。接著,某物沿著自己的臉頰流下。
『我想殺了勇者……他把同伴、媽、弟妹們……』
自己真的很愚昧。心底某處發出詛咒自己的聲音。做這種事又有何用。妳要拾起僅僅一粒性命,接著毀滅自己嗎?
同時,也有一部份的自己不禁對能夠拯救眼前的魔物,對能夠撿起逐漸消失的性命感受到無比的喜悅。
然後,他反抗的身影跟自己無法達成的願望所重合。
『我絕對會殺掉殺死璐的那傢伙!』
「好」
這瞬間,莎莉亞的力量跟存在流入狗頭人的身體中
「那麼,你接下來就是我的東西了。作為交換,我會給你能夠殺死勇者的力量。」
『……你……到底……是什麼?』
「我是莎莉亞榭」
於光芒頂端,莎莉亞溫和地朝著於火炎中新生的生命說。
『侍奉於天的,其中一柱女神。』




想到這裡時,言靈零落而下。
「我想殺掉大家」
不是勇者還是魔物,而是包含那一切的事物。
這是自己真的想做的。
『你真是恐怖的女神。』
「沒錯,我是令人畏懼,醜陋的女神。」
『但是我,明白這份心情。我也,想殺掉,大家。』
「那麼你也是恐怖的魔物。跟我一樣。」
『……嗯』
分隔於地上跟天界的兩個魂魄抱著同樣的想法對視而笑。
大氣受到滋潤,溫暖的氣息充盈於夜晚的黑闇中。
『莎莉亞』
「歇特」
光是互相叫喚就心意相通。接下來女神便開門見山的說
「所以該怎麼辦。」
『……我變成,恐怖的魔物了。但還是弱小的,狗頭人』
「我也是一樣。雖然是恐怖的女神,但沒有任何力量。」
『還要,再提升,等級嗎?』
「就算殺死噬鐵怪這種層級的怪物,也沒辦法追上最下級的勇者吧。更何況兄長的勇者應該位於更加高階的所在。」
『結果我們還是很弱阿!』
他說出這種話的聲音並未消沉。他吃了東西,說了該說的話,因此才能得到一無所有的開朗。
「就是這樣,我們有的就只有自暴自棄的反抗心跟你的狩獵技術。」
『不可能用狩獵殺掉勇者。沒辦法』
「這樣嗎?他畢竟也只是普通人。說不定出乎意料地簡單就可以獵到他喔?」
『果然,你是奇怪的女神。對方、跟獵鹿,又不一樣。』
「你說過以前曾經獵過熊吧。人類比熊還弱阿。」
連自己也想說這是毫無根據的語言遊戲。
正因神授予力量,人才能夠成為非人之物。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會有比熊還弱的勇者。
狗頭人不滿地反駁自己不負責任的話。
『你說得輕鬆。獵熊非常麻煩。而且勇者比熊強。熊不會吐火,不會落雷。』
「那種東西也不是本人做的。是一天僅有三次的奇蹟。」
『鎧甲很厲害。熊的毛皮用毒箭勉強可以射穿。勇者看不見的牆壁,我的弓箭射不穿。』
「但是跟熊不一樣,勇者會脫下鎧甲。他也不是一整年都蓋著那堅固的殼。」
『劍怎麼辦?那什麼都切得斷。』
「你的武器是弓吧。只要不進去他的攻擊範圍就好了。」
對這充滿自信的話語,歇特受到當頭棒喝,視線落到地面上。
『莎莉亞。人類,是什麼時候,脫鎧甲、放下劍?』
「吃飯、洗澡、睡眠,多到數不完。或者是甜言蜜語地追求女性時。幾乎沒有多少人會笨到在情事時帶刀械進去的。」
『……那大概,全部都在城鎮上、旅館或是家裡。我,去不了。』
「思考再更靈活一些!就算在野營時,也可能脫下鎧甲睡覺阿!」
魔物用不知何時拿在手上的樹枝,抵在地上畫著某種東西。像是勇者的圖跟自己的身姿,接著──
『果然沒辦法!勇者有同伴!熊不會成群!』
「不要放棄!既然成群那就把牠們分開來就好了!」
『該怎麼做!?』
「呃……這次就想成是那個!想成狼就好了!」
『這次是狼阿……狼、獵那個也很辛苦。』
剛剛畫到一半的勇者的同伴,新加上了地面。持劍的騎士,魔法師、僧侶。再加上,一隻狗頭人面對著他們。
看到這狀況的莎莉亞屏息以對。
「喂……喂,歇特。獵狼的秘訣是?」
『找狼群的頭頭。讓牠的鼻子失靈。牠的同伴就會散開。』
「試著這樣想。勇者是有著狼群性質的熊。成為最後一匹後就做為熊應付。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是狼。」
『好麻煩……但試看看。』
一當用狩獵來舉例,狗頭人的知性就緩緩,但確實地開始轉動。就好似他過去跟同伴們一同討論時那樣,話語流瀉而出。
『勇者、劍很強,會用魔法。但是,他跟騎士、魔法師還有神的手下,一起行動。……勇者很強,一個人就夠了,為甚麼聚在一起?』
「很簡單,因為他只有戰鬥的能力。」
『勇者,只戰鬥?沒有其他會的?』
「大概是這樣。要得到強力的神器,需要付出莫大的代價。大概沒有餘力持有危險偵測跟治癒其他人的能力吧」
『所以,才有,同伴嗎?』
莎莉亞於互相交談的期間,儘管還很模糊但也開始明白了。
面對面絕對無法匹敵,但這並非絕對的真理。只不過是單純的前提條件罷了。
「就算是勇者,也並非單人就能完美做完所有事。他畢竟只是人類。因此才成群結黨來補足自己的不足。只要攪亂那團體,讓他變得單獨一名的話」
『……就能夠,獵到,勇者……嗎?』
「無法斷定。因為我們完全不知道他本人的潛能。但是」
不需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大概連本人都沒有發覺吧,他的雙眼正發出光芒。
狗頭人很弱,無法成為戰士。
然而,可以成為獵人。
『莎莉亞,告訴我更多。全部,勇者、還有他的同伴的事。』
「明白了。我就告訴你我可知的一切吧。」



即使於自己的神座冷靜下來,瑟法雷斯依然沒有卸下那副不愉快的表情。
於周圍侍奉他的小神們也因為害怕那神色,一點也不想接近。
這份不愉快的心情自然是源於自己的妹妹。突然說要參加遊戲,接著又做了數件無法無天的事情,捲入周圍的人。
「那愚蠢的妹妹」
繃緊嘴巴,隨後用水鏡映出下界。那裏是某處城鎮,牧場的一角有著勇者的身影,他正努力鍛練著。
「……看起來你正在訓練。」
『怎麼了,怎麼不太愉快的樣子。』
「你覺得究竟是因為誰我才會擺出這副表情啊!居然放跑那種野獸!」
『都已經是兩週前的事了吧!既然是神就不要每件事都耿耿於懷啊─!』
勇者的口氣極為無禮。瑟法雷斯也無法忍受這點。他很精明,雖然還算好用但只不過是俗人,欠缺對上位存在的敬畏。
「所以,你現在正在做什麼?」
『正好要讓你的瑕疵品變得能用。』
「你什麼不說,偏偏說我的神器是瑕疵品!?」
『因為自己所開啟的護盾而沒辦法攻擊!這不管怎麼想都是瑕疵品吧!』
雖然這話很正確,但並非是自己的錯。是審判的女神把那給自己的。她司掌遊戲的一切,同時也是神器的創造者。
「絕對防禦的護盾會對所有的攻擊產生反應。於那瞬間建立起來遮蔽你的四周。這設定是為了對抗時間差攻擊、範圍攻擊、毒或麻痺之霧。」
『……唉,這還算可以理解啦。但沒辦法只讓自己的武器穿過去嗎?』
「"不能創造完美的東西"這是遊戲的規則。要是能像你所說的那樣靈活使用,別說劍,就連手鐲都不得不還回去才能付清這代價。」
『的確,這種能夠單方面攻擊的作弊道具,很破壞平衡吧。玩家會一窩蜂地罵說這是爛遊戲。』
雖然相當令人火大,但這遊戲要求『公平性』。因此難以憑藉自己所擁有的資源購買神器,硬是讓自己成為勝利者。
「對了,你要怎麼彌補缺點?」
『來,你就看著吧』
勇者說得自信滿滿。瑟法雷斯趴著觀看他的表演。
「哦……!」
隨後因驚訝跟喜悅而不禁站了起來。
「喔喔喔喔喔喔!」
『怎樣?』
「原、原來如此!還有這種用法!真棒啊!」
因之前那不上不下的結局,神座的氣氛總覺得相當凝重。而其一瞬間就化作清爽。
『不如說,這樣使用的話,不就可以大幅拓展戰術的幅度了嗎?。』
「恩恩!真是出色!那麼就來獲得絕對魔法防禦吧。」
『真的嗎!?但那個不是有些麻煩嗎?規則還是限制之類的?』
「已經向審判女神確認過。她說:因為只不過是於那鎧甲的屏障上附加魔法防禦的屬性,沒有問題。」
只要開啟遮蔽物理攻擊跟魔法的護盾的話,勇者的鎧甲就幾乎等於無敵的要塞。
「呵呵呵……終於,努力抵達這裡了。」
儘管至今為此都沒有用正規手段讓勇者留到最後階段,
但只要於遊戲初期就將如此強大的能力加諸於神器上的話,之後就只要打垮各種傢伙,勇者的等級就能夠提升。
這樣就可以不讓那些蔑視自己,更高位的眾神擺出大架子了。
「好!叫審判之女神!叫伊耶斯塔過來!」
「本人已經前來拜訪了。」
「嗚喔!?」
伊耶斯塔露出微笑,任意進來神座。即使如此,瑟法雷斯仍用高傲的表情,用下巴指了指她。
「將先前說的那個東西給予我的勇者。」
「真的好嗎?」
「沒關係,作!」
審判的女神對這命令露出開朗的笑容。然後將持於手上的法杖碰上映於水鏡的勇者影像。
「以吾之命令,賦予汝阻擋所有魔力的力量。」
儀式簡單結束,甚至令人有些沒勁。勇者的鎧甲湧出神氣。
『你剛剛做了什麼嗎?』
「已經加上絕對魔法防禦了。」
『真的!?那我可以立刻試嗎!?』
「讓同伴的魔法師作。對她說要用全力,像是要殺了你般發動魔法。」
這樣勇者的力量就接近完美了吧。
雖然應該還有弱點,但只要用無敵的力量持續打倒原先比自己還要強大的魔物,賺取經驗值的話,也不需要擔心。
「那我出門了」
『請慢走』
受到包含伊耶斯塔的小神們的問候,瑟法雷斯高興地出外了。
眾神看到自己的身姿,都異口同聲地向自己搭話。而自己則落落大方地向他們揮手。逐漸走下階梯前往庭園,心情是久未曾有的暢快。
而有名像是要吹散那心情的存在於那處等著自己。
「……你到底來這裡作什麼?」
妹妹轉向不愉快的自己,隨後當場跪下垂下頭。
「本人特來請求兄長的原諒。」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17 20:47 编辑


10  加納利與納加尤比


跟預料中一樣,兄長用像是看到毒蟲的表情迎向自己。當然,這種事怎樣都好。
「……你到底來這裡作什麼?」
「特來請求兄長的原諒。」
「你說,原諒!?」
那道身影不顧旁人眼光朝自己走來。雖然自己低下頭看不見,但他現在的表情,連鬼神看到也一定會嚇得逃跑。
「你現在居然厚著臉皮說這種話!」
「是的,正如兄長所說。我所做的事實在愚昧至極,發自內心對此感到羞愧。」
「光耍嘴皮子無論要講多少都可以!你現在給我立刻退出遊戲,向我還有其他眾神謝罪!」
「謹遵兄長指示」
因這淡淡的回答,對方的憤怒立刻褪去,看準這時機,莎莉亞抬起頭。
「兄長,請原諒我吧。」
淚水湧出,沿著臉頰流下。緊緊抱住他的腳。對這前所未有的展開,兄長跟周圍的人都動也不動的盯著自己。
「我實在太愚昧了。因為失去自己的世界的悲傷跟後悔,而看錯正確的道路,詛咒世界。受到那魔物所感動也僅僅是因為我的心靈跟無德之故……」
「呃……嗯,既然明白就好。」
兄長的神情露出些許的不舒坦,即使如此仍用比預料中更加愉悅的神情握起自己的手。
「既然明白我的心意那就好。……對了,你這樣下去會因為遊戲的約定而從世界上完全消失。該怎麼辦,莎莉亞。」
瑟法雷斯盯著身為他妹妹的自己。他臉上那高傲的笑容好似正說著全世界都會贊同他。
「要不我將你迎為我的半神,以夫婦之身得到新的神性如何?你相當美貌且個性善良,且也有不少世界是以兄妹神擔任新的創世之神。」
「……不勝惶恐。真是,非常謝謝您的建議。」
莎莉亞低下頭,雙肩顫抖著回答。
於不露出自己的內心的狀況下。
「既然這樣決定的話,伊耶斯塔!」
「已在此。」
審判之女神不知何時站於兄長身後。就算是他也因而驚慌失措。
「喂!稍微考慮一下緩衝時間!」
「可是,這是因為我認為不管手邊有任何事,都必須急忙趕來祝福兩位。」
「嗯,你、你的用心的確很好。那麼伊耶斯塔,取消莎莉亞的遊戲參加,取而代之,舉行跟我締結伴侶關係的儀式。」
「啊,在這之前,有件想拜託您的事情。」
莎莉亞抬起頭來,用燦爛的笑容挨近兄長。神因為這舉動而相當高興,抱住了妹妹。
「怎麼了?那麼快就想要婚前禮物嗎?」
「是的。是關於先前那汙穢的魔物。」
「嗯?」
「我想請您殺死他,作為我們婚前的餘興節目。」
兄長聽到這番話發出大大的笑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你為了要守護他而做出那麼誇張的事!」
「是我看走眼了。原先以為他還要更加有骨氣。但看到兄長的勇者後,他說跟打不贏的對手戰鬥根本是件愚昧的事情。打算跟我決裂。」
「原來如此,儘管最後的應對方式似乎還算有些可看之處,但畢竟還是垃圾嗎。」
「因為看到那身姿,我才下定決心。」
莎莉亞盯著兄長的臉孔。
看著滿溢著喜悅、春風得意、笑容滿面的傲慢之神。
「那麼。能不能請您的勇者跟那隻魔物進行決鬥呢?」
「為何……非得這種做不可?」
兄長的臉正笑著。
可是他的雙眼用銳利的視線盯著自己,好似正試探著一般。
「僅僅要殺了他的話,不是只要把你的加護斷絕就好了嗎?」
沒錯,他也是神。
要是用這種類似美人計的策略就能夠騙倒他的話,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莎莉亞斂起至今為止露出來的華麗笑容,神色轉為嚴峻。
「……兄長,我並不打算成為只是裝飾您的花。」
「嗯?」
「兄長於諸世界受讚頌為美麗的軍神、美麗之物的判斷者、勇猛之人的守護者。
既然是這樣的神,那要成為您的妻子的話,我非得先鍛鍊自己不可。」
手一拿到掛於他腰帶上的細劍後,便迅速拔出它。
「你在做什麼。」
「這是我的決心。」
將劍尖對準喉嚨,盯著兄長。兄長面對面瞪著自己,一言不發。
「就算做出了愚昧的事情。我也是以自己的意志開始了這場戰鬥。也就是一軍之將。而那將軍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而向敵軍搖尾乞憐,這是能夠容忍的事情嗎?更何況這是將成為軍神之妻的神所應有的樣子嗎?」
「也就是說你叫我為你送葬?」
「只是敗北,並非死亡。受到榮耀的您之劍刃所斬,結束我這愚昧的一生。我認為這才是與我們的結婚典禮相襯的祝福之宴。」
再度跪下,獻上劍。就好像是等待接受騎士授勳之人。
「我想請兄長以您的慈悲斬斷愚昧的我的過去跟迷惘。至少請您給我,我曾經以自己的意志戰鬥過的證明。」
「這決心真是值得佩服。但是那名魔物又會說什麼呢?」
「他只不過是受到我的力量拯救性命的渣滓。只要威脅他把命還來就會輕而易舉地向我哀求吧。要是我再加上條件,例如他只要有一次攻擊傷到勇者就放過他。這樣的話」
兄長沉默下來。
時間緩緩經過。這剎那的時間,已成神的事物一般來說根本不會意識到。
「……好吧」
兄長連同話語一併收下了劍。
有一瞬間,喉嚨好似要鬆了口氣。拼命壓抑住它。相對地,積極流露出新的淚水跟嗚咽。
「非……非常感謝您……」
「那麼好事不宜遲,就立刻……」
「在這之前,請於大家面前發誓,要是兄長的勇者答應跟我的魔物決鬥。兄長勝利的那一刻,將會娶我為妻。」
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兄長咳了一下。好似因自己的性急而深感羞愧,
「那麼……我在此宣言。於此訂下吾妹莎莉亞榭的魔物跟我的勇者之間的決鬥之約!當我勝利之時將吾妹娶為妻子!」
所有位於現場的神明都興奮起來。大廳的光輝再度增加,轉變為甚至會令人目眩的景象。
「這樣就好了吧」
「謝謝您,兄長。」
「請稍等,瑟法雷斯大人」
兄長滿面喜色,而黑色套裝的女神向他潑了冷水。她看著於杖上旋回舞動著的時鐘,同時對兄長露出笑容。
「天秤上只承載了一邊的重量。」
「你在說什麼?決鬥的宣言不是已經成立了嗎?」
「既然宣言說要決鬥,也請決定當莎莉亞榭大人勝利時要執行的約定。」
「真是毫無意義。我的勇者不可能輸給那種魔物。」
「沒錯,伊耶斯塔。不要讓兄長為難。」
莎莉亞故意責備審判之女神。伊耶斯塔的臉上露出笑容,好似說自己高興到不行一般。
「這樣不行。本人受到託付,要執行公平的審判。非得於天秤的另一邊加上同樣的重量不可。」
「麻煩阿……那麼當我輸掉時,就跟一般規定一樣,將給予我勇者的所有擔保都交給莎莉亞榭,這樣就好了嗎?」
「十分感謝您。抱歉耽擱了您。」
發條嘰嘰地上起,布穀鳥鐘吵雜地刻畫著時間。伊耶斯塔伴隨著吵鬧的聲響退下,隨後莎莉亞便開始提出最後的話語。
「話說,兄長您難道不覺得,太過於單方面的勝負並不有趣呢?」
「我是喜歡那樣的戰鬥。」
「哎呀,您真會說笑!」
從以前就不擅長用好似黃鶯出谷的聲音發出笑聲。這種事明明讓那些只對侍奉於強大男神之側有興趣的無能者做就好了。
盡全力掩蓋住這種苦澀的感情。展露出聽起來實在是很蠢的笑聲。
「這是餘興節目。是為了要娛樂在這裡的眾神!難道您不想讓大家觀看英勇之人的戰鬥直到心滿意足為止嗎?」
「而對手是那隻小狗?」
「因此,要不要讓子呢?」
不利戰於將盤面看作戰場的遊戲中經常出現。聽到這提案,兄長露出不悅的神情。
「要我封印神器?」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呢?不用那個的話,勇者之美就無法成立。」
「排除同伴?」
「跟友人的羈絆是勇者的光輝。我認為根本不用想說要排除它。」
「那麼要除去什麼?」
「您」
兄長露出好像傻掉一樣的表情。用呆滯的神情說出話。
「你說我?」
「對,我想禁止您,從此時開始提供關於跟我的部下之間的決鬥的情報,決鬥時的建言,賦予更多神力等。」
「哈……」
兄長張大嘴盯著自己。
表情從驚訝轉為苦笑,接著化為失笑。
「哈……哈哈哈!莎莉亞,你該不會!你該不會想說只要封住我,那隻魔物就有可能贏過那名勇者吧!」
但是他的神色並非像他說得那麼有自信。
大概是做為軍神的面向告知他某種不安吧。
「讓我稍微想想。這是餘興節目,我也提案些東西吧。」
「應該沒必要考慮吧!他可是兄長所培育的勇者。就算沒有您的箴言也必然能夠討伐那種程度的魔物。"萬綠之貴人",你不這樣想嗎?」
至今為止都相當感興趣地看著情勢的精靈露出驚嚇的表情,浮起身體。
「呃,嗯,正是如此。畢竟是瑟法雷斯大人的勇者,哈、哈哈。」
他的表情瞬間化為蒼白。大概是於自己背後看到兄長盯著他,且表情像是在說『你這傢伙講了這種多餘的話!』了吧。
「我的兄長做出了出色的勇者,就算沒有他的建言,也擁有通過試煉的能力!諸位也這樣想吧!?」
對莎莉亞的話語,眾神表情狐疑地贊同著,好似沒有人能夠理解這到底是怎樣的鬧劇。
兄長用跟先前一樣輕鬆的態度,舉起一隻手回應這贊同。然而,很明顯他並不打算駁回自己的意見。
要是於這裡說些不滿的話,看起來就仿若他畏懼著莎莉亞的部下,最弱的魔物。愛面子的兄長無法說出這話。
「那兄長,請發誓。」
「唔、嗯。從現在開始,我封印對勇者使用力量跟提供他建言的能力。直到跟莎莉亞榭的魔物決鬥完為止。」
時鐘之杖於某處刻畫出新的時間。約定做為絕對的戒律盈滿了世界。
「……呼」
女神用手撥起美麗的金髮,鬆了一口氣。
然後毫無顧忌地離開兄長身邊。
「喂、喂,莎莉亞?」
「請不要不客氣地跟我說話。兄長」
然後重重坐於石頭上,那是設置於大廳中央的石製涼亭旁的其中一顆。
「既然您現在跟我是敵人。來,請以對手的身分坐下吧。」
兄長座於對面,面對著石製茶几,臉上浮現出驚訝、懷疑還有些許焦躁。
然後莎莉亞舉起一隻手,讓水鏡浮現。
「你聽到了嗎?歇特。」
「……順利嗎?」
「恩,獵物輕而易舉地走進陷阱了」
周圍喧鬧起來,兄長流露出憤怒。女神完全無視他們。她盯著於森林內部前進著的嬌小、但可畏的魔物。
「"納加尤比"漂亮地完成了工作。"加納利"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18 21:38 编辑


11 狩獵勇者之人們

拂曉之時,天空仍閃爍著明星。歇特進入了荒廢的要塞。
燒毀的建築物殘留著跟先前一樣的破壞傷痕,就算於微暗之中也能夠明白它有多麼嚴重。
畢竟這地方長時間受到魔物所支配,大概人類還要過一段時間後才會從附近的城鎮前來這裡吧。
從無數的魔物屍體之間,盡可能找出同伴的遺骸,每當發現就放入袋子中。
「結束了。之後,在山上做墳」
『替他們蓋在視野廣闊的地方,請他們在那邊注視著我們吧。』
「死後靈魂會消失,不是嗎?」
『你這傢伙真是不解風情。……不過你不想要讓大家看看嗎?我們全心全力獵捕勇者的時候』
歇特對女神的話語露出笑容,點了點頭。接著望向山谷,升起的朝陽凸顯出那處的陰影。
「已經沒時間了。我想立刻,準備。」
『我知道。因為你的事前籌備很重要。那之前,從你那裏往門的方向走十步看看。』
遵照奇怪的指示,一步一步算著前進。
『往下看,試著挖一下地面,輕輕地就好。』
稍微掘了一下焦土,隨後小小的蒼藍色石頭便滾了出來。雖然藤蔓燒光了,但石頭依舊散發出光芒。
『不要再次失落它了。』
「……嗯」
握緊石頭,嘴巴因這觸感而繃緊。
「走了,莎莉亞。」
『嗯』






四匹馬向前進,於他們的左手邊可以看得到河川。
右手邊有著高高的段差,跟馬上騎手的眼睛差不多高。
儘管蓊鬱且昏暗的森林延伸著,然而這裡的道路不僅做得很寬,且不愧是跟附近城鎮連接的重要街道,地面也保持露出乾燥泥土的狀況。
前方是穿著蒼藍鎧甲的勇者,而少女僧侶與他並轡而行。女魔法師位於他們身後。亞克斯爾盯著這一切。
「所以那時拜託大哥叫我起來,可是大放送時間已經結束了。沒有打到稀有怪,所以大家對我相當火大」
「不過,勇者大人的經驗真的很豐富呢。居然四處去狩獵魔物。」
「嘛,就像是天職一般的東西,哈哈。」
亞克斯爾長年任職於小國的騎士團。他自認自己實在無法跟上勇者的言行跟思考。
於『那邊』似乎他的身分不是勇者,而是『高中生』。但就算聽到說明也還是搞不懂。
這裡要是作為騎士家門的子弟出生,就要從十歲開始擔任知名騎士的隨從,過著忙碌的見習生活。
接著受賜劍,作為騎士團的一員生活了十幾年。說到習得的東西也就只有劍、槍還有戰鬥的訓練罷了。
莉露專心致志於跟神對話,是名不經世事的少女,愛露卡以傭兵魔法師之身輾轉於各處,而她也輕鬆習慣了這名青年,浩二的發言。
然而自己還是對他的存在抱有詭異的感覺。
勇者究竟是什麼?
某天,天啟突然降於他所居住的邊境小國。他出現了。
他身穿的裝備實在無法認為是以人力所製。且劍、最近甚至連愛露卡的魔術都完全受到它所抵銷。
這之前也單獨討伐了擾亂附近聚落的魔物要塞。這正是勇者的行為。人們相當感謝他。
即使如此仍有著無法消去的思緒。
這樣真的好嗎?有個聲音悄悄對他說。
『蠢蛋。你居然想要測度神意。』
年老的父親訓斥自己的疑惑,流下淚水高興地說,因為魔物而瀕臨荒廢的這個世界找到了新的光明。
舉國歡騰說,美妙的力量、是神所賜的禮物。像莉露這樣的人則滿懷期待,殷勤招待神之使者。
這所有的狂熱都令自己畏懼。
即使如此,這應該是正確的。說起來,他是為了跟他無關的這個世界而戰。
崇高的犧牲,神之使者的表率──‧
「大叔,表情凝重呢。」
女魔法師不知何時跟自己並排而行。自己用苦笑回應她。說起來,明明一開始覺得她很可疑,但現在卻變得會跟她討論各種事情了。
「抱歉,進來這座山後就實在沒辦法。」
「嘿……你也是嗎?」
雖然她這人沒有責任感,出身也不好。但據稱經歷了無數戰陣的她,其感覺有跟自己相通的地方。她的雙眼含有跟自己同樣的想法。
「令人討厭的感覺。脖子一直有種寒意,彷彿」
「受到劍尖指著,嗎?」
「……真是悠哉阿。」
愛露卡輕蔑地說。她故意壓低聲音,假裝看著附近的野花。
朝著走於前方,相當要好的兩人,
她的臉上帶有焦躁。
「於戀愛的爭鬥中敗北了嗎。」
「我可沒有理由被鄉下的傻騎士這樣說。再說,我討厭小鬼頭。」
「他可是受到神所選擇的勇者,這種失禮的話是」
「哎呀,我完全沒有提到是勇者大人喔。莉露也算是小鬼頭吧」
嘻嘻,她討人厭笑著。然而,這笑容依然受到焦躁所掩蓋。
「過去,我接過一次工作。從這裡稍微往東邊的凱塔爾首都。」
「白嶺之都阿。是大買賣吧。」
「是某個大貴族的。任務是要我們帶著他的兒子,稍微去領地巡視一下。」
那真是爛工作。她吐出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仿若就算到了現在也還是想要吐口水。
「他完全不聽我們的話。幹了我們說因為很危險要他不要作的事情。
於戰鬥途中揮舞完全沒用的寶劍,差點害我的同伴死掉。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雇主,我們沒辦法抱怨。然後呢,我們好不容易趕跑敵人,結果你猜,那傢伙說了什麼?」
「我想像得到。大概是,照我示範的一樣好好戰鬥!他說了這種話吧。」
「照你的口氣,你也曾經遇到這種事阿!彼此都很辛苦呢。」
愛露卡不知道是否因為得知自己也有同樣的經驗,稍微舒暢了一些。她笑了出來。接著再度望向走於前方的兩人。
「他並非只出張嘴的少爺。至少理解戰鬥的方法。」
「一樣。他的戰鬥像是玩樂。」
勉強吞下從喉嚨深處湧上的話語。
「全吐出來吧。我們是共同背負著辛苦工作的同伴吧。」
「我要是做得到就不會是騎士了。」
「真是一板一眼……那麼,讓我稍微自言自語吧。」
魔法師用銳利的視線巡視周圍後,開口說。就算於這種閒聊途中,她還是沒有一絲大意。
「那傢伙的戰鬥是倚靠從神那裏得來的東西。沒有任何一件是自己所得來的。並且用不知從哪裡學來的奇怪戰術到了這裡。
確實,用誘餌引誘敵人在戰鬥中很普遍。但那始終是要複數人來執行的。」
這也是自己內心現在在意的事。不介意自己曝露於危險之中,有勇者風範的獻身。這無法就這樣帶過。
就好像是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受傷一樣……像是瘋子一般的舉動。
「我知道這就是勇者大人的戰鬥。但要是那個力量在某個地方消失了呢?」
「神的力量消失,這種事可能發生嗎?」
「不知道,但是我至今在戰場上看到,認為絕對不會死的人死了,這就是現實。而他看起來完全沒有考慮過這點。」
「雖然不知真假,但似乎勇者大人不會死。」
想起過去不知於某處聽到的話。
『咦?阿,我似乎不會死。雖然聽說有例外,但頂多是給了死亡懲罰後,神明會復活我。』
對,就是那帶有稚氣的話語讓我的內心湧上疑惑。
連死都說得那麼輕率。他究竟是什麼?
「那還真是厲害阿。我也想要當看看勇者大人啊。」
「嗯,確實很厲害。」
這話並非出自欽佩,而是源於懼意。
微微的寒意,這是明白戰場之人對異樣的奇蹟之結晶的排斥。
「……算了。至少他很強這點是事實。之後只要我們替他守護他沒注意到的地方就好了。」
「這種事──」
拉下原先抬上的面罩,拔出劍。輕輕往馬腹踢了一下,馬便加快腳步拉近跟勇者的距離。魔法師幾乎同時跟他做出同樣的舉動。
「來了。」
「明白。」
「怎麼了?」
勇者一臉詫異盯著自己。因為他的雙眼,湧上了像是起了雞皮疙瘩一樣的感受。
這條道路受到樹蔭所掩,光線微弱。於途中,壓迫感從森林深處逼了過來。
眼前的勇者沒有感受到這甚至引人發疼的感覺。
「什、什麼,敵人嗎?」
他不安地拔出劍。從劍上也只能感受到,隨從模仿自己的動作的難以仰賴的感覺。
即使如此,仍說服自己:那是神所賜下的劍。
「總之,勇者大人做為莉露的護衛。把馬放在道路中央,注意不要放開韁繩!」
「怎麼!?敵人有幾隻!?」
「好吵!稍微安靜一點!」
焦躁的魔法師從縫隙望向森林深處。
接著大喊。
「是陷阱!將馬頭轉向山!快點!」
發出像是敲響地面一樣劇烈的聲音,那東西密集地落了下來。






桶子,無數的桶子從昏暗的斜坡滾下。這使得魔法師的第六感敲響了警鈴。
「是埋伏!讓馬冷靜下來,看著掉落物的動向!莉露躲在勇者的後面!」
於行軍中不知騎了多少次馬,因此她對驅馬這件事擅長到甚至於魔術師中算是異類。從上落下的桶子約有十個左右。
「嘿!好孩子,乖乖照我說的作!」
拉緊韁繩。完全駕馭了亂鬧的馬。最一開始的桶子發出巨大響聲於地面上碎裂。
「呀!勇者大人!」
「沒問題!待在我的背後!」
沒用的傢伙吵吵鬧鬧的,桶子於他們的身邊一個接著一個碎裂。勇者之鎧的防禦有著保護所有接觸物的力量。因此,馬跟抱住他的莉露也都沒事。
「嗚,這是什麼,超臭阿!!!」
「真是強烈的臭氣!」
「這、這是糞便嗎!?」
「還、還有,這是廚餘對吧。」
玷汙周圍的穢物發出劇烈的惡臭。馬因為臭味而亢奮,於周圍煩躁地跺腳。
「這就是襲擊嗎!超臭!」
「這實在無法忍受,快點離開這吧。」
「等等!」
「怎麼回事!?快點離開這麼臭的地方!」
雖然這惡臭令人難受。但愛露卡嗅出了於其中更加強烈的策略之味道。
「冷靜下來!這樣不經思考移動的話一定會落入陷阱中!」
「陷阱?」
「對方想讓我們移動,而且是頭也不回地。所以才於桶子中放了這種東西。要襲擊的話,會裝油之類的東西點火。」
「那要怎麼辦!好臭呀─!」
魔法師稍加思考後,說出了回答。
「回頭。」
「怎麼,不向前走嗎!?」
「遭遇從上方的襲擊,眾人因計畫被打亂一定會趕忙向前行。這是因為會變得想要快點抵達目的地。這裡應該先暫時撤退。」
騎士也點頭同意自己的提案。
「至少要是往前走,大概一定會有陷阱。等到安全後我再去偵查吧。」
「怎樣都好,快點離開吧─」
莉露迅速驅馬回頭,臉上的表情寫著臭到無法忍受。勇者慢了一些跟在她的身後。馬因為臭氣的關係而加快腳步。雙方的距離變寬了少許。
「稍微等等!隊伍……」
這瞬間,脖子寒毛倒豎。從森林的樹蔭中,比自己視線還高的小土堆處,雙瞳的光輝正盯著自己一行人。
「敵人襲擊!從山……」
沒錯,判斷應該沒有錯誤。
藉由陷阱擾亂隊伍,緊接而來的襲擊。這全都預測到了。所以為了告知同伴危機而高聲讓他們注意山的方向。
然而,這行動要全部的同伴都具備能夠瞬間判斷該怎麼做的直覺或者經驗才有用。
外行人不可能瞬間做出應對。
勇者愣住仰望山,莉露於他的前方跟他同樣茫然地將臉朝向森林。
「嗚呀啊啊啊啊啊!」
她受到兩支箭貫穿,從馬上被打了下來。

衝擊突然撼動大腦,轟飛了周圍的景色。
「咕嗚!」
同時痛到好似要失去意識般,接著頭受到晃動,眼前發黑。
「莉露!」
聽到勇者的聲音,因而睜開雙眼。感受到輕輕抱起自己的手臂。
「啊,我……怎麼……嗚……」
「沒、沒事的!振作一點!」
「笨蛋!哪有人突然抬起傷患的!讓她保持原狀!」
傳來愛露卡的斥責。這時才終於查覺自己受到攻擊,從馬上掉了下來。
「啊,這該怎麼辦。我記得這狀況下不能拔出來對吧!?該怎麼辦。我沒有回復魔法之類的……」
「沒、沒關係的」
雖然頭還是很痛,儘管如此仍勉強睜開眼確認自己的狀況。右肩跟大腿插著箭。箭是從木頭直接削成,相當粗糙,大概是用短弓射的。
「這種小傷,我自己可以治療。比起這個,敵人」
「但、但是」
「沒問題的,請過去吧」
勉力對不安的青年露出笑容,隨後他便讓自己橫躺下來,朝著敵人跑了過去。
這時才終於看得到戰場的狀況。
三人對著位於森林樹蔭中的某物舉起武器。襲擊者似乎慎重地躲藏起來,等待著下次攻擊的瞬間。
自己是多麼無力阿。不禁湧上後悔。
因為勇者親自命令而得到侍奉他的機會,直至現在。這雖然是好事,但幾乎沒有做什麼像是僧侶的工作。
最一開始雖然有照顧不習慣旅程的勇者、幫其他同伴防禦跟治療。但最近他的力量提升得太多。自己能夠活躍的狀況不斷減少。
自己原先於僧院閉關。野營跟警戒四周對自己來說負擔過重。結果全部都交給騎士跟魔法師。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總覺得亞克斯爾跟愛露卡對自己有些疏遠。所以才更加仰賴勇者,藉由聽他說話來轉移自己的不安。
僧侶是治療者,戰場的守護者。是給予戰鬥之人祝福,治癒傷者的樞要。自己一直這樣被教導至今。
然而,不管是敵人的劍還是魔法,都不會讓勇者受傷。
自己最應該支援的勇者其實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存在。
旁人大概認為我狂熱地崇拜著勇者吧。
自己並非無能。那只是這種想要得到認同的心情所展現出來的虛像。甚至曾自嘲說自己就好像仰仗王的小妾。
到了現在,我已經分不清楚對他的思慕,究竟是真正的心意還是單純的依存心了。
自己對那個人撒嬌,請求對方讓自己跟在他的身邊。這種想法不停湧出。
「啊、呃啊……」
怎麼回事,創口很痛且灼熱。
這種程度的傷勢不管有多少個,自我回復力應該都能夠治好。然而,這力量就只有些許生效,且慢慢地削減自己的精神。
「這是……毒……」
握住胸前的聖印,打算使用解毒的祈禱。
這時,莉露發覺了。
儘管不比勇者,但自己也同樣有著神的加護。跟魔法師不一樣,不詠唱也可以做出某種程度的防禦。
這武器連金屬箭頭都沒有裝上,自己應該不會受到它所傷才對。
也就是說,現在襲擊之人擁有的力量足以貫穿它。
「勇、勇……者大人……」
於逐漸模糊的意識中,莉露第一次覺得自己看到烏雲包覆住勇者前方。

「渾蛋!是哪來的傢伙!快點給我滾下來!」
雖然舉起劍威嚇,但對方並沒有現身。於兩側的兩名同伴也盯著樹林,一動也不動。
「不出來的話就連森林一起轟掉!」
「住手,不知道對方是怎樣的傢伙。不要輕舉妄動。」
「但是繼續對瞪下去也不妙。要不要乾脆先發制人?」
「我去」
浩二向前走。而兩人檔於他前面。他們看著自己的臉上露出先前未曾看過的表情。但是沒辦法解讀它究竟是什麼。
「這傢伙跟至今為止的敵人都不一樣。你就先退下吧。」
「但是,我的話沒問題。」
「請偶爾也讓我們做件隨從該做的事。」
他們的態度跟話語格外強硬,因而湧起了意料之外的焦躁。
「開什麼玩笑!因為同伴受傷而生氣的並不只有你們!?這裡就由我」
「我說的不是這種事!」
怒吼衝擊了浩二的耳朵。
至今未曾聽過的聲音。從未從雙親跟兄長處受到這種純粹的斥責。因此不禁畏縮。
「亞、亞克斯爾?」
「喂,我們之前似乎太寵你了。這事結束後就讓我們好好念你。儘管如此,現在最優先的是設法處理這傢伙。」
「愛露卡?」
不知道兩人說什麼。自己明顯比兩人還要強,只要我上前就解決了才對,明明是這樣。
「真恐怖。」
從森林深處傳來聲音。嗓音略高,聽起來也很像小孩子的。
「我,之前想,你們會,依賴勇者。」
「還真是小看我們呢。你說我們是這傢伙的裝飾品嗎?」
那傢伙現身,而浩二因而愣住。
穿著用某種動物的皮所製的衣服,拿著短弓出來的是狗頭人,正是那時於要塞沒打倒的。
「不,你們,腦袋好,直覺強。所以我覺得,你們很恐怖。」
「就是你嗎?勇者大人說的,妹神的隨從」
用輕巧的動作跳下後,小小的魔物便立即舉起弓。
「你的名字是?」
「……歇特」
雙瞳盯著自己,其中未含有一絲怯懦。
跟那時用驚愕的表情盯著自己,只能顫抖的存在比起來,宛若別的生物。
但,畢竟只不過是狗頭人。插進對瞪的兩人中間,向他搭話
「你,有其他同伴嗎?」
「沒有。你殺光了他們。」
「看吧,我來解決就好了阿。」
所有在場的人,視線都突然集中於浩二身上。
不分敵我,他們的雙眼都抱有同樣的一種感情。
對格格不入的人之愚昧感到悲哀。
「你,礙事,滾開」
「……啥!?你說什麼,你這」
「請退下,由我們擋住他」
「亞、亞斯克爾!」
「你也該發覺了吧。你所愛的公主大人已經倒下,臉色像是快死了一樣。」
受到指點,不禁回過頭。莉露趴於地上,一動也不動。
「莉……」
喀鏘!
令人不快的聲音刺入後腦。
自稱歇特的狗頭人朝著自己毫無防備外露的頭射出箭。其受到護盾所阻,於地面上滾動著。
「我,剛剛的箭,餵了毒」
「什麼!?」
「不快點救,女人,會死。」
魔物搭起下一支箭後,這樣宣告。
兩人邊牽制那身影,邊背對著自己發號施令。
「莉露右邊的鞍袋中有紅色小包。把內容物跟酒混合倒入她的口中。」
「箭傷保持原狀,請讓她躺於平坦處,狀況可以的話請用毛毯包住她。」
大腦無法跟上太過突然的展開。即使如此,浩二也只能跑向莉露那裏。
「莉露好轉後我立刻就會過來!呃,所以……」
該說什麼?
對手只是區區一隻狗頭人,但兩人卻前所未有的認真。
「加油!」
這話非常的蠢,即便如此兩人仍笑著點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勇者感到奇妙的無力感,同時跑近倒下的僧侶。

『出乎意料的,這些傢伙也不是笨蛋』
「沒錯,他們,很強」
莎莉亞似乎很意外,但從歇特的觀點來看一點都不奇怪。
從窺伺襲擊時機的那瞬間開始,兩人就一直想要找出自己。自己為了不要讓對方察覺自己的存在,提心吊膽地拼命消去自己的蹤跡。
「這樣的你也跟一般的狗頭人不一樣吧?不是也有那叫做神器的?」
「沒有,我,弱小魔物,只有這樣。」
「拜託不要這樣,用那種恐怖的眼神緊緊盯著我們,還韜光養晦的」
「滔光,養,悔?」
『韜光養晦,隱藏實力,將自己說得很不怎麼樣……』
對人類的麻煩言語感到厭倦,但依然搭著箭盯著兩人。
『我方』接觸到對方,還需要不足二十步的距離。拖住他們到那時為止。
馬上的存在雖然對不騎馬的人有壓倒性的優勢,但我手上雖然射程短但有著弓。
「要是拿槍過來就好了。這樣的話只要一次突刺就解決了吧。」
「就算想要沒有的東西也沒辦法。先攻交給你。」
「明白了。」
「莎莉亞。」
『了解。』
騎士踢了馬腹,輕巧地奔馳衝了過來。右手的劍隨意垂下。
「喝!」
輕快的刺擊襲向自己。
歇特趴於地上躲開。銀光劃過他的頭上。毛髮悄然飄落。
迅速起身退後,發現騎士跟魔法師不知何時站於能夠包夾自己的位置。
山道雖寬,但將馬擺橫做出牆壁,做出令自己進退不得的陣型。
「要在這裡殺掉你,我感受到不吉利的東西。」
迅速用弓指向魔法師,但她絕妙地從自己的攻擊範圍退開,擾亂弓的射程。
「再稍微跟我們玩一下吧。只要莉露的治療結束的話,勇者大人也會過來支援,這樣你就完了。」
騎士則正好相反,他一點一點拉近跟自己的距離。他的馬穿著軍服,腹部附近有鎖鏈甲防禦。魔法師的馬也用厚厚的皮革加上了防護。
但是,還要十步。為了不讓他們查覺機關。歇特大喊
「我想殺的只有勇者!跟你們沒關係!走開!」
「我們不可能說:喔,是這樣阿。然後就乖乖離開吧。」
「你的目的既然是這個,那就更不能讓你通過此處。」
一說完,騎士就使勁踩著馬蹬。於此同時,歇特的箭朝著他的臉飛了過來。
「唔!」
他以驚人的高速舉起盾,彈開了箭。
『歇特,雲雀要叫了!』
呼應女神的警戒,狗頭人的身體順暢地向後迴轉,搭起箭朝魔法師射了過去。
「"束縛之鎖阿西風之──"嘖!」
魔法師不知何時結起了印,她慌忙側開身體,重新握緊了韁繩。
一直擺出預備姿勢的手很痛。此外緊繃的神經發出悲鳴,說想要立刻從這裡逃跑。
鎧騎士跟不知何時會射出魔法的魔法師。要是沒有莎莉亞的「眼」,實在是沒辦法同時應對。
然而,援軍的身影就在近處。
接著就是盡可能不讓他們發覺。
「你們,為甚麼,跟勇者一起」
騎士打算接近,用箭頭對準他,牽制對方的動作。
「你也知道。一起打倒魔王,追求世界和平。」
「殺死我們來追求嗎?」
「……沒錯」
身體保持不動,稍微側過臉望向魔法師。她的雙眼集中於自己,雙眼閃爍著光芒,打算積極地抓住自己動作的空隙。
「殺人跟被殺是這個世界的常理。你也是魔物吧?於這個定律中生活,還埋怨勇者,這不是很沒道理嗎?」
她將意識集中於韁繩跟話語上。相信自己的言語比起魔法還要更能拘束,束縛住眼前的魔物。
接著再幫騎士製造出破綻後勝利,這就是勝利的構想。
她沒發覺這想法正是破綻。
「我們,並沒有、想要殺人!魔王、魔物的軍隊、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很弱!想要靜靜生活!想要的就只有這個而已!」
「有著無法容許此事的世界。你也是這苦界的一員。不管你的願望如何,既然你身為魔物,就無法放過你。」
「這樣的話,殺死你們,保護大家!」
大腦麻痺,凶暴於血液中流竄,說出難以置信的話語。
「為了這件事的話,不管是勇者、魔王,還是神我都會殺!殺死他們全部!」
「哈……這還真是」
「令人畏懼的決心,對吧。」
兩人露出苦笑,現場的氣氛僅有一瞬間插入了『空檔』。
楔將持續長時間的緊張扳開了少許,讓他們的意識鬆弛。
「一下說沒有殺人的意願,一下子又說為了同伴會殺死所有人。你的思考矛盾了喔。」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只做自己該做的事!」
「這樣的話我也會做自己該、咦!?」
觸手滑溜地伸過來,捉住了騎士的劍。
令人厭惡的那個物體出現,騎士乘坐的軍馬因為牠而發出悲鳴,將前腳朝天高舉。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什麼!?那是……」
即使如此魔法師仍瞬間判斷狀況,結印打算施展魔法。
「"剎火灼熱,燒灼其──"」
「不讓你做!」
歇特一口氣逼近,從他的弓上射出了烏亮的木箭。
「─肉"」
小小的火於歇特眼前破裂,魔法師的馬高聲叫喚人立起來。
「可惡!」
「這、這是什麼阿!」
馬不斷慘叫,騎士拼命回擊想要纏上自己的那個物體。但是,穿著鎧甲的壯漢明顯處於劣勢。
每次揮劍,劍的顏色就轉紅,鎧甲跟軍馬的鎖鏈甲一瞬間就開始劣化。
「為、為甚麼噬鐵怪會在這……該不會!」
歇特因為安心跟作戰成功的喜悅而扭曲嘴巴。
「把那傢伙,塞進桶子裡,很麻煩。不讓你們察覺牠,也很辛苦」
「用穢物消去鐵銹味,也藉此隱藏馬因那傢伙靠近而亢奮起來嗎!」
魔法師結印,打算發動魔法。歇特用弓指著她。
「你,射魔法吧。噬鐵怪死掉,他就得救了。做為交換,你會死。」
「開什麼玩笑。噬鐵怪不會殺生物,只要對你用魔法不就解決了。」
「這樣阿。那麼」
歇特舉起毒箭,隨後想著莎莉亞。箭尖因為這份意識帶有光之祝福,化為能夠輕易貫穿快爛掉的鎧甲,殺死無防備的騎士之攻擊。
「那是!?」
「騎士會因為箭死掉。」
「住、住手──」
原先冷靜的魔法師停下思考的那瞬間。歇特的箭分毫不差地擊碎她的肩膀。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鮮血從女性的肩膀上噴出,大部分的神都對此景發出了感嘆之聲。
除了一人。
「蠢貨!居然中了這種計,你這笨蛋!」
兄長大叫,因為怒氣跟憤慨,他臉上的表情好似現在立刻就要砸碎周圍的東西一樣。
莎莉亞對那身影感到悲哀跟滑稽,同時不動聲色地對他說:
「兄長,請坐下。」
「閉嘴!那陰險且令人不快的戰鬥是怎麼回事!居然用穢物擋住通道,讓低賤的魔物趁機攻擊,竟然還餵毒!」
「但是也有這種說法喔?"兵者,詭道也。"雖然部下是不僅是寡兵且還是弱卒,將領也是新人,但不是做得很好嗎?」
龍神的視線低向手上的平板,同時像是沒有什麼興趣一樣加上解說。兄長儘管對他的態度感到煩躁,但還是悻悻然地坐下。
「不認同!我不認同!這種卑鄙的做法!」
「雖然兄長大概並不中意這種做法,但這也是弱者的戰鬥方式,因此請諒解。歇特。」
『什麼事?』
於水鏡的另一邊,狗頭人盯著受到箭創的魔法師,不敢有一絲大意。
「熊差不多該起來了,注意。」
『我知道了。雲雀的監視,就交給你了。』
「嗯,安心努力狩獵吧,加納利」
『果然,被叫加納利,難為情。』
他毫不留情地彈起弓弦,魔法師避開箭,同時蹣跚退後。騎士拼命跟半透明的魔物糾纏,他絕望的喊聲從歇特的背後傳來。
「這不是很好嗎?這是你的狩獵,率領我盡情地作。」
『知道了,你是好納加尤比』
周圍的神明因這對話而用詫異的神情交頭接耳,數人將視線轉向龍神。
「加納利是那個地方的狗頭人的方言。狩獵的統率者,有時也會代指群體的首領。納加尤比是指作狩獵雜事的部下。」
「那麼,您是指,最近的莎莉亞榭大人是因那個狗頭人的指示而行動?」
不知名的小神說出這話,而眼前的兄長因而怒目橫眉。他僅用威壓就讓周圍沉寂下來。可是莎莉亞保持笑容點了點頭。
「我雖然對軍略也有些許見識,但狩獵並非我所擅,所以只不過是要了我有經驗的工作而已。」
「你這傢伙!究竟要低劣到何種地步!神居然淪為最下級魔物字面上的走狗了嗎!」
實際上並沒有上下之分。儘管作戰大綱是自己定的,然而將它翻譯成狩獵形式,佈下陷阱的是歇特。這策略不管欠缺哪方都無法成立。
「問題不在於手段而是結果。再說您的盤面上還有最強的棋子吧。」
好似配合這句指點,看到勇者跑過來這裡,他剛才於稍遠處施以像是治療的舉動。
「熊,過來了」
『明白』
自己的勇者被蔑稱為熊,兄長即使相當憤怒,仍將雙眼望向水鏡。
莎莉亞也一樣將意識轉回盤面。





看到從遠處跑來的蒼鎧身影,歇特的胃果然還是緊縮起來,尾巴顫抖塞到大腿中央,湧上想要立刻跑離的心情。
『冷靜,確認狀況。騎士現在如何?』
目光不移開魔法師,僅僅側過臉。騎士不知何時下馬位於地面上,有一半的身體被吞進裡面,但他還是拼命掙扎著打算把不停抖動的生物揮開。
劍被吞入對方身體裡面不斷受到消化,鎧甲也有一半以上起了紅鏽。
盾被拋置於稍遠處,它儘管有些許鏽痕,但還保持原型。
「武器,破破爛爛,大概沒辦法戰鬥。」
『眼前的魔法師又如何?』
她雖然竭盡全力振作起來瞪著自己,但毒的效果越發強烈,顯然沒辦法正常行動。
「眼睛,無神。我想,很難,用魔法。」
『一半的作戰已經跟結束沒兩樣了。保持冷靜,心神不要紊亂』
「嗯」
「亞克斯爾!艾露卡!」
勇者跑過來看到狀況,臉色慘白。
「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失誤了,之前講得自信滿滿卻這樣,抱歉」
「比起這,那像是史萊姆的是什麼!?還有,你……肩膀」
「之後再說!用你的力量把牠們兩隻轟飛!」
「咦,但就算這樣說亞斯克爾他」
迅速收起弓,半蹲下來。魔法師因為自己的反應而咬緊牙關,即使如此仍冷靜地大聲指揮勇者。
「"凍月箭"!不要拖拖拉拉的!」
「原、原來!『貫穿吧,瑟法特』!」
於向手鐲的命令完成的前一刻,歇特一口氣跑向騎士。
光於勇者的頭上綻裂,對小小的魔物緊追不捨。
「從那裏,讓開開開開開開開!」
「什、什麼!?」
將檔於面前的騎士推開,跑向的地點是噬鐵怪柔軟的體內。
『啾嗚嗚嗚嗚嗚嗚!』
勇者放出魔法,其威力紛紛逼近像水一般的身體,貫穿,沸騰牠。
然而,噬鐵怪的身體完全消失後所留下的,是雖然受到一些餘波,但卻沒有任何致命傷的歇特身體。
「騙人吧!?」
「用那種方法……」
「多麼亂來阿」
「呼……哈……咕哈!」
歇特邊喘氣邊將手伸向腰部附近,確認掛於那處的山刀觸感。
「……太好了,沒有生鏽」
『多虧勇者的魔法很快,似乎還沒被消化就解決了。』
勇者一行人用驚訝的眼神盯著自己。重新舉起弓,瞄準他們。
「這樣,你的魔法,還剩兩次」
「你這傢伙!」
「不……不要焦急……再一次……」
以這話語為最後,女魔法師無力地倚偎於馬上。
「愛露卡!」
「愛露卡小姐!」
「不要動」
歇特靜靜的這樣說,騎士想要採取行動但跟手無寸鐵沒兩樣,勇者在意著倒下的女性,即使如此仍不從自己身上移開視線。
「我也,對她用了,跟剛剛一樣的毒」
「有、有解毒劑那種東西嗎!」
「是普通的毒,魔法師,大概,知道藥。」
勇者因為自己的話語而有一瞬間安心下來。然而,自己並不打算鬆下言語的陷阱。
「但是,用藥,太慢,會死」
「啊,這樣阿!殺掉你後,我就立刻治療他們!」
「那麼我就,拖著,那名騎士跟魔法師,一起死。」
騎士受到點名,擺出架勢。於此同時,他檢視赤手空拳的自己後有些許顫抖。魔法師似乎也於快要消失的意識之中,搖晃了一下身體。
歇特同時看著別的東西。那物體置於地面上,能夠對應之後應該會發生的事情。
「你們,解毒時,要用,神的手下。但,那傢伙現在,快要死了」
「唔……」
「只要,給魔法師,再插一支,這毒箭。她就會,死得更快。射騎士,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會倒下。」
因為突然擺到眼前的選項,蒼鎧之勇者臉色發青。
「勇者,你沒辦法解毒。不是嗎?」
「這……」
「沒有必要聽!這傢伙的毒確實很強勁,即使如此,如果是我也應該能夠忍耐一段時間!請現在立刻用魔法給他最後一擊!」
「而且,魔法師,很痛苦」
她於馬上拼命重整姿勢,但現在她的身影仍快要掉下來。
「不讓她喝藥沒關係嗎?」
「魔法還有吧!剛剛的怪物也死了!已經沒有守護這傢伙的東西了!」
「我,普通的狗頭人。就算死掉,也沒有,會為我傷心的人。」
木箭燃起光亮。其尖端正對著女魔法師。
「所以,我,不怕死。做為交換,拖著你的同伴,一起走。」
「住、住手!」
「勇者大人!那話只是虛張聲勢!不要聽他的,用魔法!」
沒錯,這種局面完全沒有任何迷惘的必要。不管是多弱的狗頭人,也能夠分析眼前的危難,思考更有可能生存的選項後行動。
但是,眼前自稱勇者的人類卻迷惑著。
同伴突然受傷,被迫意識到他們的死。
因為受到至今為止未曾想過的選項所衝擊,思考完全停止了。
勇者的腳停下。要是有人能夠於這個局勢下行動,那就是
「勇者大人!」
像是巨岩一樣的身體襲向自己。騎士的身體武裝著厚實的肌肉,其本身就像是鎧甲一樣。
這衝刺好似山豬一般。他一瞬間就逼近自己,伸出了手。迴避趕不上。
「就是現在!」
於劇烈相撞前一刻,歇特倒向正後方。
保持著指間壓著自己身體,彎著弓的架勢。騎士壓往自己的身上,他的動作突然看起來很緩慢。
將要抓住自己的手找不到目標,而歇特的手好似跟他交錯一樣伸出,冷靜地鬆開弓弦。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箭深深刺入左眼,巨軀因痛楚而後仰。於此同時,從地面而來的打擊襲向歇特的背後。
「咕嗚!」
「可惡!『貫穿」
已經明白了,對應那魔法的方式是『牆壁』。於要塞射過來時,也是因為自己的手成為盾牌才沒有死。
『凍月箭這法術是用魔法的力量產生箭,自動追蹤施法者所認定的敵人。
因為不會射到我方,也可以於某種程度上繞過障礙物,所以於混戰中受到相當大的重用。』
想起莎莉亞的話語。
騎士沒辦法成為盾。
有個勇者不認為是我方,且能夠保護自己的巨大的『盾』
「瑟法特』!」
光集中,爆散。帶有驚人威力的魔法之亂舞。雖然騎士的盾掉於地上,但現在自己跟它相距太遠,趕不及。
這時,歇特穿過倒下的騎士身側,這時他的視線受到騎士的背後所吸引。
「去死你這混帳怪物!」
流星緊跟著怒吼逼近,高亢的金屬聲爆裂了數次。
「……咦?」
狗頭人將身體緊貼於山壁,舉起防守的『盾』。
較為沒有受到鏽蝕的,騎士鎧的背甲部分。
「什……啊!啊啊……!」
「噗哈!」
將受到魔法灼燒的背甲從手腕上剝下。重新轉向勇者,同時斜眼確認因痛楚而痛苦不堪的騎士。
「為、為甚麼、為甚麼沒死阿!這魔法」
「會打穿,普通的鎧甲,盾牌。這我已經知道了」
「那為甚麼!」
「我有女神的守護。而且,增強武器的力量,用在盾牌上」
因這兩個力量拼命支撐的結果,背甲保持原型,且歇特也毫髮無傷。
「這樣,還剩,一發。」
「可……可惡啊啊啊!」
勇者的視線於周圍飄移。魔法師倚於馬上,騎士手無寸鐵,因捨身攻擊而受傷。僧侶於稍遠處失去意識。
「啊……神!拜託快來!快點!」
歇特皺眉擺出架式,為了準備應對狀況。
「同伴!中毒了!總之快點!」
這叫聲於遙遠的天空的另一邊迴響。




「蠢貨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羞恥、激憤、暴怒,這一切都令瑟法雷斯的臉色發紅,美麗的神怒吼著。
「做這什麼沒出息的事!不要因為這種事而失去平常心!你這笨蛋!糊塗鬼!無禮之徒!知恥,知恥阿阿阿阿阿阿!」
妹妹於正對面用平靜的神情盯著自己。到了這種地步就算說情勢照著那令人惱怒之女的想法走也不為過。
「莎莉亞榭榭榭謝謝!」
「有什麼事呢?兄長」
「你、你這傢伙!」
「喂!神!你正在聽吧!?狀況很糟!我說現在不是搭訕女神的時候啦!」
因為勇者的這句話,眾神忍受不住爆笑出來。
「不、不要笑────!」
但是,儘管有些許笑聲消失,但大笑聲卻不怎麼消失。混於那群神中間的龍神,張開大大的嘴巴露出毫無顧忌的笑容。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真是愉快,哈哈哈哈哈!」
「有什麼奇怪的!」
「老夫剛想你給他那玩具衣要拿來做什麼,但看起來你培育的不是勇者,是小丑。」
『可惡,真沒用!這是糞網遊的服務專線等級嗎!』
「喔喔,那勇者似乎也因此經歷了各種辛勞呢。說起來,老夫這邊的維修時間差不多也該結束了吧。」
龍神似乎感到奇特的親近感。對手上的板子不知開始做什麼。
完全被當成笨蛋。大家都把自己當成出洋相的人。企圖嘲笑這份醜態。
「這……這樣就滿足了嗎?我這不貞的妹妹。」
「哎呀,請問您指的是什麼呢?」
「我說,你讓我被眾人嘲笑,這樣就滿足了嗎!那這樣就立刻結束這場餘興!」
「您似乎搞錯了什麼。」
妹妹原先露出清爽的笑容,她的表情如今轉為沉著的無表情。
「我並非為了讓兄長受到眾人嘲笑跟出洋相而準備這個場合的。」
「那是怎樣!你難道要說這種東西就是我們的結婚典禮!?」
「現在,我們正在進行的是什麼呢?確實,對坐在這裡的各位神明而言只不過是餘興節目罷了。可是」
莎莉亞將視線拋向自己
並非瞪視跟緊盯,而是略為一瞄。
「我們所做的是決鬥。要賭上自己的世界跟性命。不是這樣嗎?」
「難不成……你、你……」
認真的打算勝過自己嗎?
「怎麼可能,這種事……」
瑟法雷斯愕然,而他的雙眼映入地上的景象。勇者狼狽不堪,即使如此仍拔出劍,打算拉近跟狗頭人的距離。
「對、對!那種魔物!快點砍!砍死牠!」
但是,聲音傳遞不到。
名為約定的束縛完全阻擋了對水鏡另一邊的干涉。

浩二再度重新整理一次狀況。
眼前是狗頭人,就算於這個世界也是處於最弱的位階。是於遊戲中經常看見的怪物。
用弓作為武器,讓對手陷入中毒狀態的攻擊。還有使用提升武器跟防具力量的特殊能力。
如此簡單就統整起來了。這強度就算於遊戲中也只不過是序盤會苦戰罷了。但他一下子就擊潰同伴們,自己成為獨自一人。
「該、該不會是必敗事件之類的東西吧。」
這在雙重意義上不太可能。眼前的是女神的部下,且那愛面子的神明絕不可能接受這種事件。
「怎麼了,勇者,怕我嗎?」
「怎麼可能!」
儘管如此,這對手不可小看。狗頭人為了維持剛剛的戰法,不從懸崖旁離開,腳下放著鎧甲的背甲。
「那就快點攻來,不這樣做,同伴會死。」
「唔……」
要是這是普通的遊戲,其他隊上同伴就算死去也只要復活就好。但是神明說過,同伴要補充多少都可以。
「我的弓可以射到遠處。騎士、魔法師、大概再一發就死了吧。」
因為狗頭人的一句話,浩二終於明白對方正在威脅自己。
「你、你的目標只有我吧!那就射我。」
「不要,我的弓對你沒效。相對的,我要殺掉,你的同伴。」
「你、你這……」
怒氣因對方的說法而湧上。就因為無法勝過自己,居然就執著於攻擊、殺害其他成員。
自己到今天為止,認為打倒魔物只是單純的工作。
但是,用這種方式打算奪去人的性命。如果這種卑鄙的存在就是魔物的話,那就絕對無法允許。
「總感覺,事到如今,我才了解為何非得打倒你們了。」
重新握好劍,拉近雙方距離。
魔法於這種狀況下會被躲開,這樣的話那就用劍砍嗎?
但是,魔物也同樣握著弓警戒著自己。
「試用一下那招吧」
舉起劍前傾。雖然大致做過練習,但於實戰使用這還是第一次。
狗頭人的注意力集中於劍上,他一定是想用跟先前要塞時同樣的方法避開。
只要這招中了,光一擊就結束了。
「去了!」
勇者跑上前。
於他的視野中,狗頭人不知為何把弓收了起來。
有什麼地方很奇怪,但就算想停,腳也沒辦法突然停下。
這時,對方丟過來的某物已經劇烈打中自己的護盾了。




袋子擊中障壁,嘣地一聲,內容物散出。於冒出的白煙中,勇者劇烈地咳嗽著。
「咳!咳,這、這是什麼……咳!」
「這是麵粉,不是毒,你的牆壁,擋不住!」
「可、可惡,是障眼法嗎!」
麵粉之霧一瞬間就散開。然而,歇特那時已經完全登到懸崖上了。
「勇者,你好弱!真不該怕你!」
「什麼!?」
「我折磨你的同伴,你沒辦法守護自己的同伴,弱小勇者,沒有殺掉的價值!」
「你,你這傢伙!『貫穿,瑟法特』!」
勇者激怒,放出魔法。自己配合這時機,背靠著大樹舉起盾。
金屬聲再度響起,完全檔下了魔法。
「那,那是!」
「騎士的盾,生鏽,但可以用。」
儘管如此,大部分的外側鋼鐵掉下了鐵鏽,內側的木頭也碎成一塊塊的。把垃圾丟出去後,歇特便吐出舌頭。
「要是覺得懊惱,就追過來,你這傻勇者。」
一背對他,就立刻藏身於樹叢中。於下方,勇者似乎完全怒火中燒,他的怒吼響徹四周。
「我要殺了你!給我等著,你這混帳怪物!」
『他上來了』
從下方爬上懸崖的聲響,而它漸漸接近過來。緩緩退後,擺出不論何時都能逃跑的架式。
「跑哪去了!」
「我在這!作弊勇者!」
故意露出全身,接著跑於斜面上。對方的魔法已經用完,只要不進入劍的範圍中就不用擔心會受到攻擊。
「可惡!給我等著!」
邊以Z字路徑登上斜面,同時為了不跟勇者分開,奔跑時減緩速度。蒼鎧用充滿殺意的眼神追著自己,他通過完全的最短距離追著自己。
因這狀況,歇特打從心底安心下來。
「莎莉亞,這樣就知道了。那傢伙不知道山。」
『那可以照著計畫走了。』
要是熟悉山的人,是不會朝著目的地一直線登上的。因為體力會銳減,且不適合長時間追逐獵物。
這樣也就看穿,我方最擔心的『勇者的素質』了。狗頭人胸口懷著確信。穿過樹木的空隙,跑上岩石。
儘管追於後面的勇者也用相當快的速度跟上。但他氣喘吁吁,疲勞的樣子也更加明顯。
沿著稜線繞圈,攀登斜面,穿過森林中的樹叢跟草叢。
遠離街道,讓勇者遠離同伴。
然後,歇特停下腳步。
「哈、哈……怎麼了,捉迷藏結束了嗎!」
他的臉上滿是汗水,儘管如此仍拔出劍威嚇。另一方面,自己輕輕呼吸後,便回到平常沒兩樣的狀況,重新轉向他。
「嗯,捉迷藏,已經結束了」
「那就死心吧,我要用這把劍把你切得粉碎。」
「那之前,我有一件事,要說」
「於死前想要念經之類的嗎?」
勇者一如往常說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就算是這樣,自己也只不過是做自己該做的事罷了。
歇特一字不差,覆誦了莎莉亞告訴自己的句子。
「『以女神莎莉亞榭、之名,向你,提出,決鬥』」
「你、你在,說什麼……」
發音雖然結結巴巴的,但發揮了效果。
力量逐漸包覆四周,這力量巨大到好似全身的毛髮都要倒豎起來。停於枝頭上的鳥一起飛上天,地上的野獸不知從何處異常地吼叫。
於此同時,炫目的光芒降臨於世界。那成為發出白色光芒的牆壁,穿過夕陽將落的群山,團團圍住雙方目光所能及的一切。
然後,歇特感覺到,自己跟勇者被放進異質的世界之中。
『做得好,這樣柵欄就完成了。』
莎莉亞的話語強而有力。
對她的後援點了點頭,最弱的魔物對最強的勇者斷言:
「我,接下來,要狩獵你。」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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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可視的陷阱

「宣言已結束。接下來,將此處定為決鬥之地」
伊耶斯塔高亢的聲音刻入眾神的意識。涼亭好似遵從這聲音一般,一聲不響地升高,只有莎莉亞跟瑟法雷斯被推到半空中。
接著,水鏡於變得沒有任何東西的空間投影出來,涼亭的周圍也出現了透明的牆壁。
「因為遊戲的規定,能夠從決鬥之地出來的只有一名,諸神、受選之勇者」
伊耶斯塔將開場白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後露出不可思議的笑容宣言說:
「然後,小小的魔物。賭上自己的一切,全力戰鬥吧。」
涼亭中也展現出跟方才完全不同的樣子,自己原先座於其上的矮桌成為別的形狀,
原先是石几的東西,現在則有著美麗裝飾的外緣,上面擺著水鏡的鏡台。
兄長所坐的是,以黃金製成的豪華王座。自己的是原先位於神座的石製小長椅。
「這狀況,是怎麼回事阿……」
兄長搖著頭,露出完全不情不願的表情。
「莎莉亞,你難不成真的認為那隻魔物能夠擊敗我的勇者。」
「沒錯,我相信我的魔物……不,狗頭人歇特能夠打倒您的勇者。」
「不可能!」
『喂、喂!這到底是怎樣!』
勇者於水鏡的另一邊大喊,他跟兄長一樣狼狽。伊耶斯塔不知何時站於半空中,莎莉亞相似的這對搭擋身影露出苦笑後,向她說:
「將限制暫時解開,讓兄長跟勇者對談。但要是說出類似建言的話語,那就」
「我理解您的意思了,那瑟法雷斯大人,」
「唔……勇……勇者,你有聽到嗎?」
「阿,終於連上了!你在幹嘛阿!我這邊狀況很糟」
「住口!我現在說明狀況。」
然後他就說了。要讓勇者跟妹妹的魔物決鬥,於這段期間的建言跟協助都受到封鎖。
『你幹嘛啊!為甚麼在我沒有參與的狀況下進行這麼重要的事阿!』
「不要吵!神怎麼可能會斟酌你這小鬼的狀況!再說,剛剛那難看的戰鬥是怎麼一回事!」
『開什麼玩笑!要是你沒有任意訂下約定的話,現在早就』
「閉嘴閉嘴!總之一定要勝利!知道了嗎!」
因為自我中心的想法相互衝擊,而沒辦法正常對話。莎莉亞對此事露出苦笑。
「那麼我也對勇者先生稍微說明一下……初次跟您談話,勇者先生」
勇者於水鏡的另一端四下張望,不久後便望向天空。
「我是莎莉亞榭,是這名狗頭人的主人。」
『就是你派出這傢伙的嗎!剛剛那是怎』
「如果是同伴的事,那不用擔心。雖然毒會造成嚴重的麻痺跟疲勞,但並沒有生命危險。女僧侶現在已經恢復,其他人的治療也已結束。」
『這……這樣阿……』
他發自心底鬆了一口氣,胸口因他的身影而稍微有些疼痛。但是,並不會同情。
「接下來,請勇者先生跟我的部下戰鬥。為了讓眾神決定的勇者互相戰鬥,這空間現在已經從俗世中隔絕。」
『就是結界嗎?然後,打倒這傢伙就能出去吧。』
「能如此快速的理解真是幫了大忙。到決出勝負或是期限到之前,世界會持續封鎖。
期限是從今天開始到三天後的傍晚。另外,那裏除了你跟我的部下之外,沒有任何人存在。」
勇者跟他的同伴本來可以進入這結界。但是一旦結束決鬥宣言,同伴沒有位於視野可及的地方的話,就會被排除在外。
『……難不成,這傢伙……因為這才做出那種事!?』
「說明這樣就結束了。勇者先生,我先說句話。」
勇者似乎總算理解了狀況,莎莉亞施予他最後的慈悲。
「我的部下很強,絕對不要小看他」
就這樣結束對話後,莎莉亞重新坐於敵手的正對面。
「你說那種魔物很強?」
「您看起來難道不是嗎?」
「……但是,你的部下打不倒他」
兄長盯著無法完全否定的可能性,即使如此仍仿若要拼命鼓舞自己一樣大聲說。
「實際上,你部下的弓箭無法企及勇者!雖然今天用完了,但魔法會隨著黎明充填完畢!
那種像雜耍的迴避能夠持續到什麼時候!?你不施加打擊,要打算怎麼於決鬥中勝利!」
莎莉亞沒有回答的意思。沒辦法說更多。因為下出最後一手的並非自己,而是他。
「歇特」
『嗯,聽得見。』
「我們的狩獵只剩一點就完成了。」
『我,一定會,獵到勇者』
自己是神,沒有可祈求幸運的存在。自己是無力的存在,也無法將幸運授予他。
但是,自己能夠注視他,跟他一同戰鬥。
「做吧,我的加納利。」
『靠你了,納加尤比』
於水鏡的另一邊,歇特用力地拿起弓箭。





拿起弓,搭上箭。
呼吸平穩,自己能夠以驚人地冷靜盯著勇者。森林的夜晚來得快,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消失。
明明如此,勇者卻保持拿著劍的姿勢呆呆地看著自己。
不,看向他的雙眼就明白他正模仿他人的動作,拼命找尋自己的空隙。
他完全沒有好好觀察,視線受到自己的臉跟劍所吸引。
自己的下半身為了隨時都能逃走而蓄力,持弓手的翻轉狀況等,這些更加重要的部分他全都沒注意到。
要是沒有那牆壁,大概僅一發就能射穿勇者的眉心,殺死他吧。
這孩子受到強大力量所守護,沒有意識到危險。好似羊一樣,因為遊玩而踏進這地方。
「啊……你,是小孩阿」
「突、突然說什麼!」
終於明白自己究竟因為恐懼而對多少東西視若無睹。
他的臉型平坦且年幼,肌膚上沒有一絲皺紋。要是於這附近的農家出生,超過十歲後身上會有不少的日曬跟勞動的皺紋。
雖然沒看過,但這大概就是貴族吧。不知勞累活,嬌生慣養的生物。
「你,為甚麼,來這裡」
「……你,有說這種事的餘力嗎?」
勇者亮起劍,誇示自己的力量。但是這跟螳螂的威嚇一樣。若是於昆蟲之間,就是令人恐懼的威壓,但以狼或熊的觀點來看只不過是滑稽的舞蹈。
然後,歇特完完全全處於那劍的攻擊範圍之外。
「的確,我,只是狩獵你而已,你,獵物」
「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被你這種傢伙幹掉」
話語很輕。跟魔術師對話時,經常被迫處於緊張狀態。
要是不小心受到言語所吸引就會製造出自己的破綻。而自己也不得不拋出話語來找尋對方的空檔。
然而,跟勇者就只是普通的對話。
他沒辦法注意四周、也沒有估量距離。在這種狀態下對話只是製造空隙。
「害怕,我嗎?」
「我不是說過,我怎麼可能怕你阿!」
「不,你,不知道我要對你做什麼,你就是害怕這個。」
臉上明顯地浮出動搖的神色。實在不適合擔任獵人的沒耐性。
「這、這種事……」
「那,立刻砍我。那把劍,可以輕鬆切斷我,女神的守護,沒那麼強。」
「……我、我就作阿!」
他激動起來擺出架式。能夠明顯看見那輕易受到挑釁的脆弱心靈。
「但是,你,這樣可以嗎?」
「這次又是什麼!?」
「已經是,晚上了」
殘光完全消失。
歇特的瞳孔於這瞬間縮得扁平,映入跟早上沒差多少的勇者身影。同時,聞到從對手的全身猛烈冒出的汗味。
「嗚哇!?可惡,已經是這種時間……」
汗的氣味從緊張的汗水變為驚訝跟膽怯的冷汗。輕而易舉明白了勇者的內心。
逐漸剝落、硬是從外剝開它。
「你,看得見,我嗎?」
隱藏腳步聲,迅速退下。勇者緊繃著臉,拼命想看著自己。但是,人類的雙眼無法承受急遽的光線變化。
「可、可惡!原來是為了爭取時間才跟我說話嗎!」
狗頭人露出苦笑。是你自己拖拖拉拉地猶豫攻擊,並且對我的對話做出呆呆的應對。
逐漸扯下,一張、一張
名為勇者的假象,形成他的強大的東西
歇特放出最初的一擊。




光突然於眼前爆開。
「嗚喔!?」
當查覺時,周遭已經變得一片漆黑。不,姑且是有注意到周圍正漸漸變暗。
即使如此仍沒有從眼前的狗頭人身上移開視線。
他的視線暗暗觀察著自己,不知正考慮什麼。人型的身體上有著犬頭,小小魔物的外貌確實很奇怪且看起來不怎麼強。
但是舉弓,盯著自己的雙眼帶著的魄力,令自己打從心底發寒。
至今為止,於漫畫跟輕小說中出現,跟敵人之間的互瞪,自己頂多認為它只是因為創作方便而做出來的表現。
啪!
「可惡!?到底怎樣!」
護盾跟狗頭人的箭相撞迸出閃光。每當它發生時,森林的景象有一瞬間浮現,烙入自己的雙眼。
那狗頭人有著某種確信,為了打倒自己而行動。然後實際上他打倒了同伴,也粉碎了魔法。
要是輕舉妄動,說不定自己也會被幹掉。這非得避免不可,對未知的狀況產生猶豫。
也就是說,相互瞪視就是爭鬥的人心各自為了想要用自己的行動來凌駕於對手,而必然會發生的現象。
啪!
「到、到底想幹嘛!」
光輝爆散,世界再度受到黑暗所包覆。跟先前一樣,看不清周邊的景象,雙眼完全不習慣黑暗。
「不管做多少次都一樣!畢竟就算用大魔法連續轟也打不破這護盾!」
代替回應的是第三次的閃光。閃光燒灼雙眼,視野受到黑暗所包覆。但自己過來這個世界後,看穿夜晚的力量應該有所增強才對。
「啊……!」
他正在奪去自己的視力。這箭是為了阻撓人類雙眼適應黑暗的能力。障壁跟女神的力量相撞,像是相機的閃光燈一樣閃爍光芒。
女神。
對,敵人並非普通的狗頭人。自己的對手身負神力。
「這、這傢伙」
雖然胡亂揮動劍,但完全沒有擊中任何東西。只不過是切下了數根樹枝,還有沙沙地踩爛草叢罷了。
啪!
「嗚啊!」
視力又再度受到剝奪。黑暗甚至帶有物理性的壓力,堵住了雙眼。
「太、太卑鄙了!這種嗚啊啊啊啊!!?」
地面突然吸入自己的身體。掉落時的不舒服感覺於全身流竄。護盾已經展開,用光輝照耀自己現處的位置。
「落、落穴!?」
這洞大概有自己的腰部深,底部鋪設了用木頭削成的槍,護盾擋住了它。
「可惜。沒牆壁的話,你就變成串燒了。」
聲音近到令人毛骨悚然,從自己的正後方傳來
「嗚、嗚哇!」
雖然拼命揮劍,但護盾彈開了這擊。
「喔!真危險!」
狗頭人沙沙地搖動草叢,瞬間消失於黑暗之中。拼命用手抓住洞穴的邊緣爬起來,周圍已經陷入黑暗之中。
「太、太卑鄙了!不要躲,快出來!」
蹦!
閃光爆開,令雙眼目眩。拼命站穩雙腳,世界有一瞬間被照出來,於其邊緣發現了逃離的身影。
「那裡嗎!」
雙腳反射性地跑出,而其受到某種彈力所拉扯。
「嗚哇!?」
於直直撞向地面的前一刻,護盾展開,避免跟地面相撞。但是,僅有衝擊因為突然的剎車傳到身上。
「這、這是什麼!」
隨著障壁的消失,世界急遽轉為黑暗。那時有一瞬間看到了,像是繩子一樣的東西。
「勇者,你不注意腳下喔」
「──!你這!」
落穴再加上絆腳的藤蔓陷阱,仿若孩童的惡作劇。儘管完全沒有受傷,但焦躁逐漸湧上。
「從剛剛開始到底是怎樣!你這是認真戰鬥嗎!」
「但是,你,完全沒有,躲開陷阱。」
爆散的閃光讓護盾浮現,視野再度受到黑暗所包覆。
「這樣,你就沒辦法動。落穴、絆腳。下次要讓你掉下懸崖嗎?
「嗚……」
「但是我,看你看得,清清楚楚,聞得到氣味。知道,你是膽小、窩囊的勇者」
這語氣很明顯看不起自己。但是,不知道對方的所在位置也是事實。
說起來,自己幾乎沒有於夜晚進行冒險。就算做了,也是拜託艾露卡用照明魔法,或請別人給火把或是燈籠,且城鎮中從未變得如此黑暗。
連一絲光線都沒有的真正黑暗完全包覆住周圍。於沒有魔法跟光源的狀況下,只用劍戰鬥是自殺行為。
浩二一彎下腰,就用劍開始探查地面。用敲打確認有沒有洞穴,用觸感確認有沒有鋪設藤蔓。隨即,伴隨著堅硬的手感,浩二抵達了巨木的根部。
「到了早上也可以看到那傢伙,只要能夠用魔法,他也不會輕易靠近自己吧。」
只要到了明天,只要到了早上狀況就會好轉。模模糊糊地這樣認為。
舉起劍,同時坐於該處。夜晚的森林意外地很溫暖。現在不是冬天真是太好了。浮現了這種思考。
呼地吐了一口氣,隨即聽到從肚子裡傳來像是低吼的聲音。
「可惡,畢竟從中午開始什麼都沒吃。」
今天大概沒飯吃吧。明天打倒那魔物後跟眾人會合。把沒吃的分補回來。
「好好記著,食物的怨恨是很恐怖的。」
周圍不知何時轉為寂靜,勇者邊注意四周,邊感受著空腹,吐出詛咒的話語。





從腰上的袋子拿出撕的稀爛的皮,放入口中。歇特咬著甘甜的樹皮,同時從高高的樹梢上俯視位於正下方的勇者。
那背影拼命盯著自己已經不在的地上。就算從樹梢上也可以很清楚地看見白色的脖子。
狗頭人拿出小皮袋,於其中插進一根棒子,隨後便將它拿出來舉到勇者的項頸的正上方。
滴答。水珠從尖端落下。
「好冰!」
勇者慌忙碰了碰脖子確認觸感。聞了味道,理解那只是普通的水,接著又再度坐下。
然後,歇特隔了一小段時間後又再度滴水下去。
「嗚啊!」
因水的觸感,這次他仰望了樹梢。不知是不是打算確認天空狀況。結果他又放棄,回到了樹根下。
歇特接著於那個皮袋中放入咬了很多次的樹皮,隔了一段時間後又跟先前一樣滴下水滴。
「嗯……」
雖然討厭冰冷,但那動作明顯表示他已經一點都不在意水滴了。歇特嚼了樹皮,放入水袋中,錯開位置跟相距時間後一點一點滴下水滴。
頭,肩甲、脖子、為了不讓他發覺一點一點一滴一滴灑落。
水變甜、變濃,反之勇者對水的關心則逐漸變得淡薄。
最後,不知他是不是忍受不住守夜的緊張感,下方的頭開始搖晃起來。
「勇者,起來。」
微微笑著,對他的脖子滴水。
「嗚嗚!」
因這討厭的感受而硬是被弄醒,漏出怨言。即使如此他仍打算繼續警戒周圍,但一停止滴水,他又開始搖搖欲睡。
逐漸滲透。
甘甜的水慢慢沁透。
染上他的身體跟衣服。
當水袋的內容物幾乎沒了後,歇特就慢慢起身,沿著樹幹從勇者的上方離開。
跳到別的粗壯樹幹上時,僅留下些許的枝椏摩擦聲。他對這聲音也沒有做出反應。
『漂亮,他完全沒有察覺』
「那傢伙,不擅長,守夜。這幫了大忙。」
『大概全都交給同伴了吧。』
莎莉亞的聲音正笑著,自己也彎起了嘴角。
「這樣,佈置就結束了。之後的就是明天。」
『的確,你也很努力,我方的守夜就交給我。』
點了點頭,跳到新的樹梢上。小小的身影想著留下來的勇者,同時消失於暗夜之中。

原先認為這奇怪的感受是源於水滴。脖子跟背後有著某物緩緩蠢動的感覺。
然後,這感受突然轉為刺痛。
「呃!」
睜開雙眼,發現周圍已經帶有微光漸漸變亮。早晨到來,感受到這件事的同時,奇特的感覺於脖子竄動。
「什、啊!?」
手碰到脖子的那瞬間,啪,感到壓碎某物的觸感。
「嗚啊!啊!哇阿!咿啊!!」
某物於視野的邊緣蠢動著。一隻隻小螞蟻於肩甲上成群結隊,化作一條黑色帶子。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啥、啥阿!這是什麼!」
脖子跟鎧甲內部都有某物爬行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哇!」
慌忙朝身側的金屬卡榫伸出手,打算脫下鎧甲。趕快把它拿下──
「怎、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可惡!」
硬是磨蹭脖子,將蟲刮下,再將肩上的蟲用手拍落。但於衣服中爬來爬去的蟲還是沒有那麼簡單跑出來。
「可惡!那傢伙竟然幹出這種事!」
完全無法理解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仍與蟲子格鬥了數分鐘,拼命用背摩擦樹木,蟲子四處亂爬的感覺這才消失了。
然而。
「……嗚……咕……」
搔癢感侵襲全身。從蟲的體液跟螞蟻大顎的咬痕傳來刺癢感。雖然想要從鎧甲上抓那個部分,但指頭當然搔不到那裏。
「怎、怎麼……可以因為這種事,脫下它阿!」
沒錯,只要不脫下這個,就絕對不會輸給他。咬緊牙關,拔出劍瞪著四周。
「渾蛋!快點出來!我在這裡!」
白色的朝霧於微光之中流動。鳥從樹林中飛起,某處傳來小動物跑過的聲音。
即使如此,嬌小的魔物仍未現身。
「快點過來阿……」
浩二露出焦躁的神情,用背後磨擦樹幹,同時不斷巡視周圍。

瑟法雷斯已經提不起勁來生氣了。他將身體埋進王座中,雙手抱頭。
下方眾神的笑聲毫不止息。連一秒都承受不了這狀況。就算勇者突破這難關,自己的權威也會完全失墜吧。
唯一的救贖是,勇者看穿妹妹那小聰明的計策,並未脫下鎧甲。
那魔物現在也虎視眈眈地窺伺破綻,要是那樣露出無防備的身體,就會被箭射穿身亡。
「似乎勇者先生的狀況判斷也還算不錯呢。」
「你是想挖苦我嗎!就算仰賴我的神器,他也克服了許多戰事至今!他相當理解自己的優勢是源於何物!」
「只要不脫下鎧甲就可以贏,您指的是這樣嗎?」
妹妹的話語中帶有強烈的確信。只要不脫下鎧甲就能夠贏。反過來說,只要讓他脫下鎧甲就能夠擊敗他。
「真、真不湊巧,大概勇者也發覺那吸引蟲的小手段是怎樣做的吧。搔癢感總會有平息的時候,同樣的方法不可能再來」
「歇特,身體沒事吧」
『嗯,睡得很夠,身體狀況好。』
妹妹跟魔物很高興地說著話,無視自己所指出的地方。
「你能這樣逞強,也只有現在而」
像是要打斷自己的發言,狗頭人的弓箭從樹叢中飛出。護盾綻開,勇者停下像熊一樣摩擦背後的動作,擺出了架式。
『起來啦,你,怎麼了?背後,很癢嗎?』
『什麼很癢嗎!這是你幹的吧!?』
『嗯,我作的。從上面,滴了,一堆甜水。蟲,沒有殺死,你的力量,所以,能夠通過,牆壁。』
『什……麼?』
魔物直截了當地表明技法。很高興似地說了自己的行動。
『我,一直在,你的上面,你不知道嗎?』
『那,滴下那水的是!』
『你笨蛋,遲鈍,眼睛,長在腳下。』
『你、你這傢伙!』
瑟法雷斯看著勇者難看地發著脾氣,即使如此他仍不禁失笑。
「真是愚蠢的傢伙,居然自己揭穿策略。這樣勇者就不會再上同一招的當了吧。」
「是這樣沒錯吧」
「那你接下來要怎麼辦?要試著直接淋上樹汁引蟲過來嗎?再度四處逃竄應付一時,讓他掉進落穴嗎?」
妹妹一言不語,直直盯著映於水鏡另一端的景色。
那景象開始染上了乳白色。
「什……什麼!?」
『騙、騙人吧……』
原本覺得,那水蒸氣塊只是單純的靄。而其逐漸增加濃度。白霧順著吹拂的風,漸漸籠罩住樹林。
『昨天、森林、很溫暖。隔天,會有霧。早上蟲子,會動,是因為,明白,霧會出現的時間。』
樹木一瞬間就化作黑色的陰影。嬌小魔物的身影消失。
『還、還要捉迷藏阿!』
『不、這次,不是,捉迷藏。』
於白色世界中迴響的,只有於地面奔馳的沙沙聲。勇者完全跟丟對手,拼命巡視周圍。
『你看哪邊?我,這裡。』
『怎麼可能上這種當!你的力量對我沒用!我就像這樣等到霧散就好了!』
『這樣阿,既然如此』
狗頭人這樣說,於此同時勇者的身體突然倒向地面。霧有一瞬間因為護盾而散開,可以看到他的腳下有用藤蔓製成的陷阱。
『還來阿!』
勇者這樣嘮叨,而銀色的毛皮於他的身旁蹲低。
「揮劍!他在你的右邊!」
但是,勇者完全沒有察覺的跡象。他以劍當成拐杖站了起來。狗頭人的手以不會危害任何事物的速度伸向劍鞘。
「那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那傢伙到底想做什麼阿!』
雙方的話語很不可思議地同步了,而狗頭人仍保持消失於霧中的狀況,於森林內部四處移動。
『你聽過,我要怎麼打倒你嗎?』
『那又怎樣!難道要說用你的力量貫穿這鎧甲嗎?』
『沒辦法。女神,很弱。這力量,沒用。』
對這直截了當的說法,不禁露出笑容。那魔物似乎也已經把握了自己妹妹的能力。
「還真誠實阿。」
「因為這是事實的關係。」
『但是,有打倒你的方法』
『到底是什麼嗚哇哇哇哇哇!?』
勇者突然感受到強烈的拉扯,而向前傾。勉強站穩腳步的瞬間,傳來了某物斷裂的低沉聲響。
『嗚啊!?』
『我的弓,女神的力量、把它用在,其他東西上』
『你說其他東西……』
這時,那樣濃的霧氣開始散開,跟覆蓋周圍時一樣突然。
陰影化為樹幹。原先以為是小岩石的變成狗頭人。
握於他手上的,是劍鞘。
『那是我的!』
『再見。』
比勇者伸出手鐲還快,狗頭人藏於樹木之間跑走了。那背影不規則地跑上山的斜面。勇者對著他大叫。
『可惡啊啊!你這小偷!把我的劍鞘還來!』
瑟法雷斯變得對底下一陣陣的笑聲充耳不聞了。
用不會引發護盾的蟲來封鎖鎧甲。
於霧中奪取劍鞘的行為。
這每件事都暗示了一個可能性。
「奪取我勇者的力量來勝利,是這樣嗎?」
「沒錯。因為這次的狩獵是『偷腸』。」
「又是低賤魔物的語言嗎!那到底是什麼!」
「您不久後應該就會明白了吧。」
雖然裝模作樣的,但最後應該是打算趁著勇者的不備,奪取他的裝備反擊吧。
但是,這真是不湊巧。瑟法雷斯於心中笑著。
勇者的裝備是他專用的道具。即使奪去他的劍跟手鐲,也無法發揮效果。因為蟲的那件事,勇者應該也更加理解自己鎧甲的重要性才對。
最糟糕的情況,即使失去攻擊手段,只要有鎧甲就可以贏。雖然很難堪,但比起敗北好太多了。
「……什……什麼……?」
勇者於霧散的世界中終於開始行動,而瑟法雷斯連看也沒看他,因為從自己的內側浮現的思考而愕然。
比起敗北好太多?
我在想什麼。
不可能輸,勇者絕不可能輸。
看看證據吧,自己的勇者就算受到狗頭人的一擊也毫髮無傷。
『可惡,好癢啊……』
不,那只是姑且應付的手段。只是沾到蟲的體液而已,不算受傷。
「兄長,您怎麼了?」
「沒、沒什麼!」
看著那難看的身影,即使如此仍拼命說服自己。
勇者絕對不會輸。

霧散後,襲擊就戛然而止。
靜謐的森林中頂多只有鳥聲跟樹叢磨擦聲。
接著還有自己的腳步聲跟肚餓聲。
「可……惡……肚子好餓阿!」
於緊張時沒有感受到,但這種什麼都沒發生的時間一旦持續著,便會突然意識到這點。
這裡的食物跟另一個世界完全不同,有時雖然也有難吃死的,但還是勉強撐了過來。
說起來,自己的行李依舊放於鞍袋中。這裡運送行李時的主流並非所謂像是背包般的東西,而是鞍袋。這使得自己過來這裡時相當驚訝。
袋子像是跨於馬的背上一樣掛著,將它拿下擔於肩上搬運。
的確,對身穿鎧甲的人來說,揹著行李相當困難,自己原先也覺得這很方便。
「可是,要是背包的話,大概就能把飯之類的帶來了吧。」
烤的硬硬的麵包堅硬且難吃,鹹死人的豬肉,酸的葡萄酒,旅行的攜帶糧食大概就這些,
可是莉露跟艾露卡下了很多工夫,做出還不錯吃的三明治,也曾經吃過現烤的魚。
「魚啊……去河就能夠吃到嗎……」
這樣說完的同時,他想起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生火的準備而皺起眉頭。
負責生火的總是其他三人。這是因為自己根本沒有用火絨箱從頭到尾生火過。
用石英跟鐵片互擊,點燃撕細的纖維。連最笨拙的莉露都簡單地生起火給自己看。艾露卡用魔法、亞克斯爾甚至還用護脛跟劍來取巧。
「沒辦法阿……現在是IH的時代,就算是瓦斯也已經漸漸不用了。」
要求蒙受現代文明恩惠的高中生,擁有石器時代的求生技能才很奇怪。想著這些事走下斜坡,隨後發現小小的樹叢。
有顆灌木結滿了紫色的樹果。雖然果粒只有小指的指尖大小,但於樹枝上結成一塊。
「喔喔喔!發現食物,嗎?」
打算馬上跑過去,但停下來了。這裡說不定也有那隻狗頭人設下的陷阱。用劍敲打周圍的地面,望向頭上,接著巡視周圍的樹木。
什麼都沒有,他總算抵達了那棵灌木。
折下一根樹枝,再度確認周圍。沒有任何動靜。
紫色的樹果看起來有些硬。即使如此仍放出滑潤的光澤。
說不定是毒。
「不,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先吃一個看看,若是不行的話……」
將樹果拿近嘴,只將一粒含入口中。然後用舌頭跟上顎試著壓碎它。
「…………嗚!」
又苦又酸的味道瞬間瀰漫口中。
「嗚啊啊啊啊啊!呸!呸、這是啥,又苦又酸,呸!」
這澀味散佈至整個口中,就算現在吐出來了,味覺依然很奇怪。
「可惡!雖然看起來不是毒……嗚嘔嘔嘔!」
順著自己的怒氣將樹枝甩到地上,用靴子的底部碾碎它。雖然一同踩爛了開著白花的草,但也順便一起踏碎。
「沒錯,要是能夠吃,那傢伙不可能將它留下來。」
他故意對自己做了那麼多討厭的事。把能夠吃的東西全部摘下或是藏起來,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幹出來。
「那,只能去那傢伙看起來不會去的……咦?」
有股芬芳香氣,不知從何處傳來。
肉放於火堆上烤著,油脂緩緩從上面滴下。從那裏發出的香味乘著風,刺激浩二的鼻腔。
「……這裡只有我跟他,沒錯吧。」
當然,狗頭人大概位於這氣味的源頭吧。說不定是陷阱,但現在是早上。魔法也充填完畢了。
趁著他正在吃飯時襲擊,並且打倒他。然後順利的話就奪走食物。
「……我是山賊嗎」
儘管如此,成大事不拘小節,只要打倒狗頭人就可以解開這封鎖。邊這樣想邊追著氣味於山路上前進。
水流聲漸漸變大,突然來到森林的空曠處。
地面似乎呈懸崖狀,於其另一邊是突然中斷的大地。因為可以聽到水滔滔流的的聲音,河川應該位於附近。
然後,狗頭人於懸崖邊生火,烤著肉。
雖然不知是什麼肉,但聞起來相當美味。看著肉熟度的側臉相當認真,且總感覺很高興。
浩二環視周圍,狗頭人的周遭沒有可當成遮蔽物的岩石。也沒有可以做為盾牌的東西。並且他手上沒有弓,身上只掛著小小的劍。
「是陷阱嗎……可惡!」
沒錯,不可能會有人落入如此明顯的陷阱之中。但是,肉,看起來實在是美味到極點。
「用魔法炸飛他……這樣就結束了」
就算被察覺,現在大概可以奪走肉吧。這樣自己會變得相當有利。
「……『貫穿,瑟」
輕聲細語說著,將手鐲悄悄舉向他。自己的身影應該藏於樹蔭下,完全無法看到。
「法特』!」
下一瞬間,狗頭人的身影消失。
「什、麼!?」
魔法之箭刺中狗頭人至今待的位置。刨去火堆跟地面。但是完全沒有留下屍體跟血跡。
「難、難道是某種魔法!?」
一從先前藏身的樹叢中奔出,浩二便跑向火堆原先在的地方,隨後目擊到逐漸逃離的銀色背影。
於營火的近處確實有懸崖,但離河岸的高度差頂多只有兩公尺,且有數個岩石突出。不僅如此,雖然有點陡但甚至還有像是無障礙坡道的斜面。
從一開始就察覺自己了嗎?想到這裡,浩二仰望天空。
「該、該不會看著我!?」
仔細一想,儘管自己的神的建言受到封鎖,但從未提到對方也是一樣的條件。
「……這是啥鬼!不是作弊嗎!」
雖然試著大吼,但事到如今已經遲了。那笨蛋神明連自己的意見都無視,任意決定事情。對他湧上了甚至會令自己頭暈目眩的怒氣。
「他是笨蛋嗎!?不,真的是笨蛋吧!為甚麼會接受這種條件阿!真是實實在在的蠢神阿!」
與吶喊同時湧出的,是空虛感跟超越它的空腹感。
剛才的肉不見蹤影。不知是被轟飛還是被狗頭人拿走了。
『喂,勇者!』
從某個遙遠地方呼叫自己的聲音,那來自應該逃離的魔物。
「你跑去哪了,你這混帳怪物!出來戰鬥!」
『不要,我吃飯。肉,好吃。』
河旁的山壁是峽谷,大概是用那裏讓自己的聲音迴響吧。對手不知位於何處,浩二詛咒著只能對他喊叫的自己。
『你,打算吃,我的肉。狡猾,不好。』
「你才是作弊吧!用這種方式設下陷阱!」
『那你,脫下,鎧甲。你不作弊,我也不做。』
「可惡啊啊啊啊啊!」
聲音無意義地回響,魔物安靜下來。他大概正吃著那看起來很美味的肉吧。緊握的劍抖動著。
『但是,我,不阻止你,狩獵。』
「什、什麼!?」
『山,有獵物。河,有魚。能獵到就獵阿。』
這聲音好似在說,能做到就做阿。浩二盯著懸崖,重新確認高度。
「那、那我就做阿!」
雖然中了對方的激將法很不愉快。但食物確實是必要的。魚的話也吃了不知多少次,且河魚應該沒有毒。再加上也有跟食物同樣迫切的問題。
確認立足點,慢慢走下。沒有聽到狗頭人的聲音,不知是不是已經逃走了。
「……他該不會是要用水攻之類的吧。」
視線有一瞬間停留於河水,水量看起來相當多。
水流似乎沒有不自然的減少,且說到頭來,狗頭人應該只有一隻,光是山上的落穴跟藤蔓的絆腳陷阱應該就耗盡心血才對。
不過真是難活動。單手的劍相當礙事,一直擔心不知什麼時候會弄丟它。就算沒有弄丟,因為只能一直用手拿著走動,所以手很痠痛。
勉力走下懸崖後,呼地吐了一口氣,同時喉嚨的口渴感湧出。
從昨天開始不僅沒有吃任何東西,也沒有喝任何東西。口中湧出黏黏的唾液很不舒服。
「但是,那是河川的水。」
不要喝生水,這是連現代人都知道的常識。而且,同伴們也對自己說,不管河裡的水多麼乾淨都不要喝。
「而且……就算要捕魚也沒有道具。」
河岸邊確實四處都有大大的岩石跟石頭。而它們的另一邊有著跟河川相連的淺灘。
流速很快,且自己根本沒有釣魚的道具,再說無法生火。
「沒辦法……」
浩二接近河岸,僅將護手脫下,洗了手跟臉。水相當冰涼,很舒服。
「只是漱一下口,沒問題吧」
他再度將手放入水流中,捧起水。
大大的蟲流進他的掌中。
「嗚哇!好噁!」
不禁揮開它,這時查覺情形有異。
「這、這是什麼!」
蟲子於眼前的河川漂走,認為這大概是河川的蟲,但有不知多少隻動也不動地流到下流。
然後,連河魚也露出白色肚子,浮於水流上痛苦喘氣。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搞錯了,我不阻止你狩獵,但是會妨礙你。』
毒。想到這單字。慌忙穿起護手,舉起劍。
『毒,對你沒用。但是,魚,蟲,會因為毒死掉。』
「你居然幹出這種事!」
『想要的話就抓,但是,你的鎧甲,可以讓你,吃毒魚嗎?』
沖走,河水將翻著白肚的魚沖走。只要拿到手,說不定就算吃下毒魚也會因為鎧甲的效果而沒有問題。但是所有魚都被急流沖遠了。
『我,看著你。你,活動時、吃飯時、睡覺時,我都盯著你。』
「唔……」
『不要忘了』
聲音至此中斷。但是現在的浩二無法認為這是安全的狀況。
「嗚……」
環視河岸,搜索巨大岩石的陰影。仰望懸崖,凝神盯著突出的樹枝。
岩石陰影沒有任何人,枝頭上只有鳥小小的影子搖動著樹枝。
「可惡啊啊啊啊啊啊!」
浩二的吼聲於溪谷中迴響。



歇特站於河邊突出的岩石上,邊聽著叫聲,邊收著網。裡面放著大量翻白肚的魚。
『沒想到你甚至連"毒魚"都做了』
「你知道阿」
這是河川捕魚法的其中一種。加納利也警告過歇特,決不能輕率使用這種灑毒捕魚法。
「這樣,河川,就髒了。至少要等三個月,才能再用毒魚法。」
『雖然可以得到大量的漁獲,但會讓漁場荒蕪。我曾看過因為亂用毒魚法,結果導致聚落毀滅的情形。』
毒本身對人類跟狗頭人來說並非劇毒。
但因為不僅會殺死河魚,還會除掉身為魚餌的蟲子跟小魚,所以會使得河川的環境荒廢。
歇特他們只有於建立村子時用過一次,之後也就禁用毒魚法了。
『但是這樣又從勇者那裏奪到一個了。這樣那傢伙也不會想要從河川中捕魚吧。』
『不是一個,大概,是三個』
『三個?……我想,就算加入沒辦法喝河水這點也只有兩個啊』
將魚放進事先編好的魚籠中,就這樣於石頭上到處奔走。這岩石位於急流上,穿著鎧甲的人實在難以抵達,而歇特輕鬆跳躍於它們之上。
「那傢伙,已經害怕起,找食物這件事了。」
『因為不知道你在哪邊有動手腳,嗎?』
一點頭,便跳到懸崖附近的岩石上,登上懸崖。
『話說,那魚怎麼處理?』
「吃掉、毒魚、是捕魚法,不是讓它,沒辦法吃的方法。」
『不是這樣。我是說這量實在吃不完。』
狗頭人重新背好寶山,笑了出來。
「勇者來不了的岩山,在那裏曬乾它。我,不用擔心食物。」
『原來如此,那勇者那邊?』
「暫時放著他不管。那附近沒有他能吃的東西,也沒有他知道可以吃的東西。」
沒錯,自己知道這件事,而敵人不知道。也無法得知。自己的視線轉向於河岸附近開著的小花。
「你知道嗎?那花,根可以吃。」
『嗯,是塊根的部分吧』
「放進火堆裡烤,超好吃。」
想起那身影不知道這點而踩爛它,獵人露出苦笑。
『怎麼了?』
「沒什麼」
狗頭人背對著水流聲,再度消失於森林深處。




瑟法雷斯用絕望的眼神,盯著夜晚再度漸漸包覆世界的樣子。
結果,狗頭人僅僅只有偶爾過來確認勇者的狀況,完全沒有現身。本來的話大概可以趁著那個時候喘口氣,讓精神跟身體休息。
但是,勇者完全無法放鬆下來,巡視周圍。就算只有風吹草動也會驚嚇地舉起劍。
『可、可惡……那傢伙,到底跑哪去了……』
於將要變得昏暗的森林中,小孩面帶愁容。緊握的神劍看起來就好像棍棒一樣。
「沒、沒事的!現在快休息!那魔物並不在你的身邊。」
這時,某物於樹叢中衝出。勇者回過頭來,一隻兔子位於他眼前。
『啊……』
握住劍,踏出一步的那一刻,小小的野獸便瞬間消失無蹤
『可惡!可惡!可惡啊!』
輕而易舉就可明白他的想法。他打算解決那隻兔子,且認為要是能盡可能送入口中就好。
但是能用的魔法會將小動物炸得粉碎,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劍的攻擊範圍中。
「笨、笨蛋。就算不這樣做也可以,你看你右手的那棵樹木。」
立於他旁邊的樹木跟狗頭人剝下皮放入口中的種類一樣。只要能夠告訴他,但就算這樣想也沒辦法將話語傳達給他。
那鎧甲就算面對千軍也不會動搖。那劍就算切斷萬名敵人也不會有一絲損傷。那手鐲可以瞬間施展出大魔法。而它們完全沒有用。
不管是哪項物品都沒有抵抗綠色地獄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自己連一道聲音都無法傳達給他。明明位於眼前的妹妹跟部下正交談著,將森林的秘密光明正大地告知自己。
『莎莉亞,勇者,怎麼了?』
「四處亂走。似乎相當疲倦。他依然邊大喊邊砍著雜草。」
『這樣阿。我,裝完水後過去。差不多,要用下一招了。』
森林中充滿著恩惠。而狗頭人沒有任何浪費,完全活用了它們。作為食物、水、武器、陷阱的材料。
然後,妹妹的雙眼從天上冷靜且透澈地將下界的狀況確實傳達給部下。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您指的是什麼呢?」
「不要裝傻!我是問你,是什麼時候於這山上布陣,將它化為陷阱,捕捉我的勇者!」
「大約是被勇者打敗,逃跑的隔天。」
妹妹淡淡地斷言,而瑟法雷斯大聲咆哮。
「不可能!這樣也頂多兩星期!找尋我的勇者的蹤跡,再加上選擇鋪設陷阱的地方,設下機關。這怎麼可能!」
「我只有請歇特幫我調查勇者的前進方向。我對那之後的分工並不清楚」
「……難不成。」
想起來了。妹妹原先就喜歡跟地上的生物交流,且喜歡於世界上遊歷。
「雖說如此,但我也只有將適合布陣的地方告訴我的部下罷了。雖然因為季節跟行星運轉而有些許變化,但我已將那個世界的地勢悉數記於腦中。」
「妳……妳這傢伙……」
僅僅一天半,僅過了這點時間,勇者的優勢就被剝下。
跟值得信賴的同伴分開,奪去自由的思考跟行動、失去得到食物的方法。
因大吼大叫而疲憊不堪,背部無力地靠著大樹。那身影就仿若
「但是!也只不過是這樣!你還是無法創造出能夠貫穿鎧甲的攻擊!」
「可是,請看看勇者先生」
他將劍放於地面上,好似要消除單手的痠痛般揮著手。先前也曾看過他因為找不到代替劍鞘的東西,而不知做出多少次相同的動作。
「我的神劍是勇者專用!儘管確實是堅韌的利劍,但你的部下不可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力量!」
「但是跟棍棒比起來,那把劍是比較好的武器吧。」
「莎莉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亞!」
於另一邊的世界,夜幕已經低垂。勇者害怕著環視周圍。
「你這笨蛋在幹嘛!他打算佈置什麼!拜託、拜託你快查覺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大叫著。而於視野中,可以看到狗頭人的身影。自己依舊沒有能夠傳達這件事的方法,而敵人開始了新策略。





森林又受到黑暗所覆蓋。
周遭的樹梢沙沙作響,草地受到風吹拂而發出聲音。而不管是哪一個聲音都觸動著浩二的神經。
不管跑去哪裡,樹木都遮住自己的視線,幾乎沒有視野遼闊的地方。
來這裡前,完全沒有意識到森林這種東西。雖然於記憶中,自己曾經於小學時在林間學校於晚上的森林中走動。
但那只不過是受到領隊帶領,完全沒有像這種被扔於壓倒性黑暗中的狀況。
儘管姑且找到了樹梢稀薄的地方,待於可以看到夜空的所在。但現在連月光都沒有,實在沒什麼意義。
「……可惡……」
單手好痠,因為一直握著劍,害得手掌發熱。完全沒想過沒有劍鞘的影響會如此的大。
再加上,無法忘記白天的那件事。
『我,一直看著你』
不禁仰望天空。枝葉稀稀落落的樹上沒有任何身影。看起來是這樣。周圍的樹叢也是一樣。於這裡定下來之前,不知巡視了多少次。
沒有落穴也沒有藤蔓陷阱。即使如此,依然覺得那樹的陰影中,或是置於稍遠處的岩石處有某物潛伏著。
「沒事的,沒事的」
輕輕撫摸鎧甲。只要有這個自己就沒問題。就算中了陷阱也毫髮無傷,且那傢伙的攻擊對自己沒用。
明明想要盡可能讓精神安定下來,但肚子卻咕嚕咕嚕地叫著。
喉嚨也很渴,想喝點什麼。
「那傢伙,水是怎麼來的?」
既然他自己於河川投毒,那大概是用了解毒劑或是確保了其他的取水處吧。
只要找到那個,但該怎麼找?
肚子餓,喉嚨渴,同伴都不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狀況是要怎麼找?
「這實在太奇怪了吧……」
到底是哪邊出錯了。自己到昨天為止應該還是無敵的英雄才對阿。

吼─……

「什、什麼?」

吼─……吼─

從遠處傳來某物的叫聲。
最一開始是這樣想的。
『吼……吼……吼』
聲音響徹昏暗的森林。這毫無疑問是那隻狗頭人的聲音。
「來、來了阿!」
當自己擺好架式,隨後附近的草叢就開始晃動。盯著昏暗的地方,舉起劍一口氣跑向那裏。
「砍碎『瑟法特!』」
高超劍士的一擊將樹叢砍成兩半。將它揮開。但那裏沒有任何東西。
「可、可惡!」
『吼─!吼─!』
聲音離遠,同時別的樹叢響起了聲響。這也是偽裝。也就是說敵人一定依然是要讓自己焦躁而已,並沒有打算攻擊。
「我已經不會中這招了!隨便你愛叫多久就叫多久!」
占著樹木下的地方,將劍插於地上。要是他接近過來就賞他一記魔法,不過來的話就好好休息。
『吼─吼─吼─』
「嘖……」
『吼─吼─吼─』
「……」
『吼─……吼、吼─吼─』
「好吵啊……」
聲音響起的地方忽遠忽近。也曾有過有時就在自己的附近,但一這樣想時,又從森林外傳來聲音。
草叢跟樹枝沙沙搖動著,甚至捉摸不到他是從哪邊移動到哪邊。
『吼─!吼─!吼─!』
「閉嘴啊啊啊啊啊啊啊!」
敵人確實在那裏,但是僅僅發出聲響,完全不接近過來。不僅如此,自己更加意識到口渴跟空腹,意志漸漸消沉下來。
「可惡!這種,這種事不是跟勇者沒關係嗎……」
浩二抱住頭,當場跪了下來。即使如此,他仍只用視線注意周圍。對方應該會趁著自己鬆懈時過來奪劍才對。
「快、快過來……」
焦急的時間持續著。
「……他在做什麼……快來……?」
聲音平息,森林恢復寧靜。
「什、什麼阿,那傢伙回」

鏘!鏘!鏘!

「嗚哇哇哇!?」
金屬交擊的劇烈聲響。打擊聲好似跟吼聲互換一樣響徹夜晚。
「好吵呀呀呀呀!」
大概是敲打鍋子或其他東西吧。狗頭人這次遠遠繞著自己,不斷散播噪音。
本來就很火大的時候,再加上高亢的金屬聲,更是耗損神經。塞住耳朵,注視黑暗打算找出對方的位置。
「可惡、可惡、可惡!」
想要現在立刻跑過去砍碎他。但,現在跑出去一定會中了某種陷阱。而於那空隙會發生什麼事呢?說不定下次他就會偷走自己的劍。
好似緊壓頭部的金屬聲突然停下。
「咦……?」
手從耳邊離開,拿起劍。終於安靜下來了嗎?當自己這樣想時。
『吼─!』
「還來阿!」
魔物於夜幕中疾馳,吼聲滿佈周圍。浩二的世界逐漸受到絕不讓他發覺位置的步行方式扯下。
『吼─!』
「住、住手……」
吼聲滲入耳朵深處。
『吼─!』
「住手……!」
然後聲音突然停下。
「嗚……?」
刺腦的金屬聲再度撕裂森林的寂靜。
「停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浩二對著響聲處、深深黑暗的另一側伸出手。
「粉碎吧『瑟法特』────!」
爆炸轟飛了噪音。整座森林鬧哄哄的。群鳥發出叫聲飛起,動物跟蟲子們振動著大氣逃離。
「混帳,可惡!」
魔法的光線消失,噪音消失。
吼聲跟金屬聲都沒了,世界終於取回平靜。浩二鬆了一口氣,趴於地上。
總而言之,這樣今天終於能夠休息了。
「吼─」
那聲音是從自己的正後方傳來的
「─!?」
於自己倚靠的樹木陰影下,有一對眼眸散出光芒。
「貫、貫穿『瑟法特』!」
魔法的銀光遵從言靈而聚集。其照映出包住狗頭人身體的木板、迸裂的防禦之閃光,還有逐漸粉碎的木片。
然而,毫髮無傷的毛皮身影笑了笑後,便消失於黑暗之中。
「啊……!」
他讓自己用了。魔法的存量一瞬間就用完了。
到了明天又會再度充填,但是今天已經不能用了。
力量會隨著黎明而回歸,可是現在幾點?
「啊、啊啊……!」
將出鞘的劍抓來,拼命抱緊它。絕不能讓它被奪走。要是發生這種事,究竟會變得如何?
已經顧不到蟲子這種小事了。將背部緊貼著樹木,繃緊身體。
鏘!鏘!鏘!
金屬聲響起。
聲音刺進鼓膜,它甚至令意識感受到了痛楚。即使如此,浩二仍拼命預備著,為了守住劍而瞪大眼。





歇特將手上的生鏽鍋子跟原先是劍的東西收起來後,便離開現場。勇者依然保持緊張的神情盯著黑暗。
『原來如此,這就是獵熊的方法嗎?』
「直接跟熊戰鬥,有人會死,所以,做各種事。」
歇特的隱藏居所位於河岸的岩山上,跟勇者待的森林有一段距離。不僅人的雙腳無法攀上,且茂密的樹林幫自己藏住了外圍。
「首先,找到巢穴,搗毀它。附上牠之外的氣味。於他的地盤徘徊」
『讓熊沒有回去的地方,毀壞牠的地盤。再加上於遠處用噪音跟叫聲令牠精神疲勞。』
「嗯,用很大的聲響,我們的吼聲,驅趕熊。不讓牠吃喝。長時間持續這件事。」
『原來如此,你先前說狩獵時沒辦法正常用餐,指的是這件事阿。』
「獵熊很特別,精神,特別累。」
歇特一鑽入用樹枝做成的臨時小屋,便將事先準備好的樹果跟乾肉塞滿嘴巴,用水吞下去。蓋上鹿皮後闔眼。
「小睡一下。北方的星星,到山頂時,就會起來。」
『連叫醒你的必要都沒有。真是沒面子。』
「守夜,拜託了,納加尤比。」
莎莉亞並非沒有用。有人不眠不休幫自己警戒周圍,也不會抱怨,實在是相當感謝。
這樣就是第二天。到最後一天為止都不會放鬆。
狩獵無論何時都是這樣。只要跟過去一樣,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就好了。
歇特的視野很快就落入安詳的黑暗中。



不知何時已經天亮了。視野鑲上白色的邊,感覺眼睛下方有條肌肉傳來痛楚。
浩二打了個呵欠,接著重新握好劍。
結果,狗頭人鬧了一整晚,於自己四周徘徊。一注意到就大叫、敲響高亢的聲音,讓自己煩躁。
那傢伙到底什麼時候睡的阿。搞不好對方也完全沒有闔眼過。
「可惡……雖說熬夜這種事應該是習慣了才對。」
拖著劍從樹根旁走出。因為今天沒有霧,說不定不會像昨天那樣襲擊過來。
自己搞不好為了玩遊戲,曾經有兩天左右沒睡。玩網遊玩到快成為網遊廢人,也於數個遊戲中成為算是有名的人物。
就在那時候,聽到了那個令人火大的神明的聲音。
「果然,這不是糞遊戲嗎。」
確實,只要使用無敵的能力就能夠勝過敵人。就算是大軍還是巨大的怪物都不用害怕。
而自己現在正受到區區一名狗頭人所玩弄。
咕嚕嚕嚕嚕嚕。
肚子的叫聲正對他訴說著空腹。但,還是沒東西。
「啊─好想吃拉麵─,豚骨醬油,再加上一堆大蒜的那種!」
不小心這樣說出來,而內心對這句話湧上了後悔。
冒著熱氣的拉麵的印象汙染了頭腦。而且,想像中的蓋飯上面甚至鋪滿了叉燒,且肉上滿是閃閃發光的油脂。
「可惡!好想吃米飯,米飯阿!已經受不了硬麵包了!」
明明想要停下思考,但妄想卻不斷湧上來。肚子的叫聲一直不停,焦躁感更加強烈。
「……啊……喉嚨,好渴啊。」
雖然空腹是很迫切的問題,但這也是一樣。確實不知於某處聽說過啃青草就可以,但實在不想這樣做。
那傢伙在某處監視著自己。
說不定他於這附近的樹木跟青草上灑了毒之類的東西。明知他不可能做得到這種事,但還是無法行動。
浩二的腳自然而然朝著山腳的方向前進。潺潺的河水聲逐漸接近。
「啊─可惡……」
昨天自己在那座懸崖上跟丟了狗頭人。而那裏現在除了營火的痕跡之外什麼都沒有。他今天連一次都沒有現身。搞不好是因為晚上鬧來鬧去的關係而疲憊,正在睡覺。
「等等」
浩二迅速環視周圍,隨即接近崖上。接著就跟昨天一樣拼命維持平衡從懸崖上走下。站在跟昨天同樣的地方,凝視著河川。
似乎到這裡為止沒有問題。水算是清澈,這裡是相當深的深山,也不覺得會有民宅。大概,關於汙染這點應該是不用擔心。
喝了會怎樣呢?
河水是流動的,這樣的話,毒應該會立刻流到下游。再說,只要穿著這鎧甲應該就可以排除毒素。
這是生水,必須要煮沸才能喝。但只有一口的話。
「沒錯,就算肚子痛,只有一點的話。」
脫下手甲,手探入河中。冰涼感跟先前一樣,洗完臉感到睡意有些消退。
跟昨天一樣掬水,嘴輕輕碰了一下。
「…………!」
很冰,然後總覺得有種像金屬的味道。感到苦味於舌頭上擴散開來。
沒問題?不行?再掬一次,然後喝了下去。
身體沒有任何狀況。
「好」
這次用雙手汲水,一口氣灌了下去。是水,實實在在的水。
「……哈……」
因為穿過喉嚨的冰涼而吐了一口氣。接著再掬一次喝下去。
「嘿、嘿嘿嘿,活該,我喝下去了喔!」
終於穿過敵人的監視。這想法使得他露出笑容。
總算確保了水。這樣目前的問題就
「……嗚……!」
變化相當突然,就如同狗頭人的攻勢一樣迅速。腹部有某物在攪動,然後隱隱傳來的疼痛。
「騙、騙人的吧,喂……」
胸口傳來噁心感。無法處理的不舒服感受湧了上來。
「嗚……嗚嘔!」
要是毒的話,應該會受到鎧甲所阻擋。也就是說,這不是毒嗎?
「嗚……」
不舒服,無法遏止的噁心感湧上。
「咕……嘔、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河岸被黏稠的嘔吐物弄髒。靴子上沾到混有胃液的水。
「嘔、嘔、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就算吐出來,噁心感也毫不止息。明明已經沒有可以吐的東西,但肌肉繃緊,打算連胃壁都吐出來。
「這、這是怎麼,不嗚是……毒……嘔喔喔喔!」




「那到底怎麼回事!?」
眼前的勇者一下子就衰弱下來。兄長只能看著他無計可施。而莎莉亞冷靜的盯著他。
『勇者,去河了嗎?』
告訴歇特這件事時,他沉著地點頭,這樣說了。
『隨他愛喝多少就喝多少,那之後,地獄,等著他。』
「我的鎧甲效果應該可以擋下毒!」
「嗯,但那並不是毒。」
歇特也不完全知道勇者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明白那是什麼造成的。
『有金屬味的水,喝了會鬧肚子。就算清澈,我們也絕對不會喝,』
「大概是因為水裡面的礦物質太高吧。」
「你說礦物質!?」
「普通經由嘴巴攝取並不會直接成為毒,但一進入胃裡面就會跟胃酸化合,或是礦物質本身會刺激胃部,讓他感受到強烈的痛楚。」
『還不僅如此』
龍神加上註解。他於下層看到了一切。
『那水中大概也棲息著細菌之類的微生物吧。它本身無害,也不是毒。但這種生物有些會因環境的變化,為保護自己而產生毒素。』
「這樣那就用鎧甲的效果!」
『毒當然會消失。但胃酸時常分泌出來,而微生物們也會持續抵抗它吧。這樣會如何呢?』
勇者難看的吐出胃中的東西,不,他只不過是孩子罷了。跪於地面上,眼中甚至湧出淚水。
已經沒有人會將他看成是勝者或是英雄了吧。臉上因為體液而黏糊糊地,邊哭邊說著自己肚子痛。兄長呆呆的望著他的情形。擠出細微的聲音。
「伊耶斯塔,將我勇者的腹痛停下。」
「不行」
「我的力量還有剩,不可能沒辦法。」
「您忘記了約定嗎?」
這時,兄長瞪大眼,望向自己。
他的臉好似表示,他終於明白了一切。
但是──還沒。
「歇特,勇者喝了水。」
『這樣阿,那麼,我的狩獵,很快就要結束了』
狗頭人的聲音冷靜且有力。他佇立於闊葉樹的密林中,勇者還未曾踏入這裡。
那裡是覆蓋著岩石跟青苔的柔軟地方。他站於一塊岩石前,將樹枝刺入長著青苔的裂縫。
突然,透明的液體從那樹枝上流下。皮袋漸漸裝滿了它
「水從那種地方……」
「闊葉樹的森林蓄水力很強。具有不管是怎樣的乾季都有辦法撐過去的力量。然後於其附近滿是石頭跟青苔的地方,滿溢著樹木所蓄積的恩惠。」
女神當然曾看過,獵人經常於這種地方滋潤喉嚨。
「經由樹木湧出的水甘甜且美味。也不會對生物有危害。」
但是致力於戰爭,喜歡華美的裝飾,用神力強行解決一切至今的神,完全沒有注意到隱藏起來的神秘。
歇特最後用草葉做成的器皿裝了清水,喝乾了它。
『好喝』
準備結束了。
接著就只是要做最後的收尾而已。
「終於呢」
『嗯。但是,再一下子,就可以,勒住勇者。』
兄長的喉嚨因為狗頭人的話語而發出哀嚎。
「明天就是決戰,不要勉強。」
『沒事的,擺佈勇者,對我,相當輕鬆。』
他這樣說,而他正背著肥滾滾的兔子。搖晃肩膀,對自己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我,要送他,一堆烤肉味。』
「真殘忍。這對現在的他而言是最難忍的拷問喔。」
『沒錯,我是殘忍的魔物』
互相對笑一段時間後,歇特走了出去。
諸神聚集的大廳中鴉雀無聲。連兄長都緊抓住王座,不發一語的戰慄著。
映於水鏡上的是,勇者於河邊全身都是嘔吐物,獵人於森林中悠然步行。
看不見的陷阱已經掛上他的脖子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20 22:03 编辑


13 偷腸

晨曦來臨。
翠綠的山連綿成群。溫暖的朝日染上它,拂去了洩漏出來的白色霧靄。
風聲沙沙響起,樹梢上的鳥兒感受到新的一天而互相歌唱。兔子跟尖鼠忙碌的四處跑著,而蟲子受到那聲音所驚動而散開。
跟平常一樣,隨處可見的景象。
只有一個地方跟平時不同。
有個事物,正賭上自身的命運行走著。



小小的魔物手持弓箭,默默走著。
他的雙眼閃耀著意志,身著用鹿皮製的衣服,擔於肩上的魚已經插上木串,只要有火,隨時都可以吃。
最後,他抵達森林中的廣場。這是由於樹木枯朽倒下而形成的。
爐子已經組好,一旁也放有柴薪。他行雲流水般搭起小樹枝跟木柴,用從火壺中拿出的火絨點火。
木頭因熱度而乾燥,於周圍散出溫暖的空氣,隨後歇特便將準備好的魚插於爐邊。
之後就是專心等待,就只要這樣。
『但是,沒關係嗎?那樣置身險境』
「他,大概,最為,警戒。我,只能賭命」
於早期讓他吐出魔法。這是讓這狩獵成功的必要條件。
因此,只能製造出讓對方非常想要發動魔法的狀況。
『……歇特』
「不要,發出那種聲音,我,一定會獵到勇者」
女神沉默下來,不知是接受了,還是找不到更多該說的話。
最終,那氣息來到自己身後。




浩二懷著不知該說什麼的感情,看著眼前的景象。
狗頭人坐於倒下的樹木上,正在吃魚。
這敵人昨天狠狠散佈美味的香氣,使得自己焦燥不安。那之後,這傢伙完全沒現身。明明自己因為空腹、口渴、腹痛還有疑慮,連小睡都沒辦法。
大概原先有兩支吧。他吃完最後一根後,便將它插到只剩油汙的木串旁,用水滅火。
「真晚,我,已經吃完飯了。」
他起身轉向自己。儘管到接近為止都沒看到,但他的腳下放著木板。
因為憤怒跟空腹,腦中一團亂,但肚子的叫聲已經停了。說不定是因為過於空蕩的關係,連叫都叫不出來。
「反正,是等著我變成這樣吧?」
讓自己因為空腹而動不了,仔細想想這實在是相當陳腐的作戰,但一旦完全陷入其中,就沒有手段比這還要有效地讓弱者擊敗強者。
「沒錯,這,獵熊。但,今天的獵物,勇者」
「不要想說能夠像動物一樣獵到我!」
疲勞感因為憤怒而散失,的確,身體很疲憊,肚子很餓。然而只不過是這樣就被打倒,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即使如此,狗頭人仍用冰冷的視線斷言。
「你,比熊弱。比兔子還輕鬆。」
「──!!」
差點失控轟出魔法,勉勉強強煞住自己。他只要有腳下的盾牌,大概就能夠讓自己的魔法失效。雖說並非完全無效,但也不會造成致命傷。
這樣的話又會展開沒有結果的鬼抓人。然後,他今天一定又會佈下其他機關。
可是,自己也沒有打算輕易中計。因為整晚醒著的關係,思考時間相當充裕,也漸漸看穿這傢伙行動的規律。
基本的戰法是,迅速藏身起來,離開劍跟魔法的攻擊範圍。準備好守護身體的盾牌,讓自己誤發魔法,接著就是佈好陷阱後的擾亂。
他在這裡等我,也就是說他大概也將讓魔法失效的盾牌散布於這附近吧。也不知道哪邊有陷阱。
對這傢伙而言,最畏懼的是魔法吧。所以才隨時準備好那種盾牌。
這樣的話,就瞬間決勝負。
「你是這樣來挑釁我吧,已經不會上當了。」
「你,頭腦意外的好,讓我刮目相看了」
「……隨便你怎麼說」
故意將劍舉到眼前,拉近跟他的距離。對這傢伙而言,自己的動作根本看得清清楚楚吧。
但是,正因如此這傢伙才會上當。將自己看低為受道具擺佈的勇者的這瞬間,相當重要。
「但是,我認同你。你大概很強。比我這種人更強」
「……什麼?」
犬對自己的話語感到驚訝,無表情因而剝落。
這時,至今未曾感受過的清晰思緒充滿浩二的腦中。感到自己的話語讓對方動搖,狗頭人的表情因為自己的讚賞而驚訝,繃緊。
像是要麻痺般的快感,思考全速轉動,玩弄策略的快感讓嘴巴流暢地說出話。
「抱歉我小看你是最弱,是我輸了。」
「你、你在說什麼」
「但是,這樣就結束了!貫穿『瑟─」
狗頭人反射性的舉起盾。視線轉向他身側,守住背部的大樹。
這三天,獵人第一次露出破綻。
浩二灌注全身的氣力。
「──粉碎『瑟法特』!」
爆光炸裂。
鎧甲的護盾於眼前展開。同時,火焰吞沒舉起盾的狗頭人。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盾牌碎裂,毛皮的團塊被炸飛。那個方向是空地,沒有任何守護他的事物。
就好像是將沉重的袋子甩到地上般,銀色的毛皮於淺淺的彈跳後倒於地面上。浩二抱持著歡喜,追擊他那毫無防備的軀體。
「貫穿!『瑟法特』!」
爆炸畢竟是範圍攻擊,要是被炸飛,就有可能避開致命傷。
但是魔法箭會追上他無防備的身體,切碎他。
「這樣就結束了!」
於頭上閃爍的光芒化為雨滴,落於狗頭人身上。
震撼腹部的衝擊聲,還有刺耳的金屬聲。
「……咦?」
「嗚喔喔喔喔!」
那身影抱住手腳縮得緊緊的,而護手跟護脛從破裂的鹿皮下露出。
「騙人吧!」
「……守、守住背後的,並不一定要是樹木。地面,硬,很堅固。」
狗頭人全身流出鮮血,即使如此仍站了起來。他的身上所穿的,是曾於要塞看到的魔物裝備。
「那種東西,你是什麼時候!?」
「從一開始就帶著。莎莉亞說一定會派上用場。但我,因為很重,討厭它」
護手跟護脛結束作為防具的工作。狗頭人將它們揮開後行動轉為輕便,迅速向後退卻。
「你,這樣作戰就,結束了嗎?」
他這樣對自己說,那瞬間腦中閃過一陣後悔。剛剛要是再射一發就贏了,要不然至少可以讓對方受到重傷。
用了兩次魔法得到的,只有剝下狗頭人作為保險穿在身上的鎧甲罷了。
「貫─」
「哎呀!」
狗頭人的身影消失於樹蔭中。
「你,完全不行。果然比兔子還輕鬆。」
那身影嘲笑自己,潛入樹林中。
浩二不禁咬緊牙關,他的眼光不經意落向地面。
於魔物先前倒下的地方,有著黏糊的血泊,那血量明顯不是輕傷。
勇者發現這點,笑了出來。
還沒有結束。




「……嗚」
側腹傳來劇痛。打濕衣服的血量意外地多。歇特輕輕吐了一口氣,表情因痛楚而皺起眉頭。
並沒有小看他,不,其實在內心的某處輕視他是天真的小孩。
但是猛獸的孩子果然還是猛獸。既然自稱勇者,就應當認為他有著與其相應的事物。
『沒事嗎!還能動嗎!?』
「痛,稍微,退了。」
但是流血跟疼痛從身體奪去力量。就算再生能力提升,也不是立刻就能治好的。
總之先盡可能拉開距離。當這樣想的瞬間。
「砍碎」
因畏懼而寒毛倒豎,身體耐住痛楚伏下。
「『瑟法雷斯』!」
光輝穿過自己剛才待的位置。勇者的劍刃將大樹切成兩段,斷木嘎吱嘎吱地朝著自己倒下。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拼命衝出去,但男性臉龐正帶著兇惡笑容等於那處。
「喔!」
劍刃從正前方劈下,向側面跳開,肩膀受傷流出血來。
「唔!」
「嘿呀!」
揮下的一劍,其劍尖切開臉頰,鮮血染濕了毛皮。
「咕阿!」
「砍碎」
勇者自然而然說出魔法的話語。不斷重複於心底描繪的反射時機,拉緊弓,身體預備著那剎那的一瞬間。
「哈啊啊啊啊!」
「咕哇!」
橫掃的一閃,腹部的皮膚隨著衣服一同淺淺地被割開,鮮血噴出。
「我已經看穿你這傢伙的作戰了喔喔喔喔!」
收回的一劍斜劃,嘴部無法完全避開,再度造成創傷。
揮劍的方式確實是外行人。靠著力氣且相當粗糙。即使如此,用受傷的身軀要持續躲開還是極為困難。
「喂喂,怎麼了!不是,比,獵兔子還要輕鬆嗎!?」
銀光劃過空中,淺淺傷到拼命後退的身軀。勇者的臉因為憤怒跟狂暴的虐待欲而扭曲著。
「嗚!?」
不知何時,背後有著倒樹的感受。
「光躲就很辛苦了嗎?狗頭人小弟」
倒下的樹幹,高度約到自己膝蓋,要跳過去姿勢會太糟糕,眼前是舉著劍的勇者。
「好,這次換我了。你猜看看我要用劍還是魔法,哪邊殺了你。」
「嗚……」
殺氣到了讓自己刺痛的地步。這人類現在銳利的目光,令人想像不到他在三天前還完全無法預測自己的動作。
勇者的身軀看起來大了一圈。
「貫穿」
喉嚨發出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但是他的右肩浮現了緊張的僵直,獵人的雙眼並沒有錯失這點。
「才不是啊啊啊!」
劍刃瞬間舉起,比起恐怖,歇特的思考優先向生存伸出手。
「嗚喔喔喔喔喔喔!」
纏繞光輝的弓拼命接下劍。力量於其中間引爆,燒灼視野。
「咕、啊,啊啊!」
血嘩地從側腹噴出,力量漸漸喪失。逼近的男人臉龐全都因殘酷而閃耀著光輝。
「對我做了各種討厭的事!怎麼樣?這就是你一直小看的勇者大人的力量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呃呃呃呃呃呃!」
比拼力氣沒有勝算,沒有辦法於陷入劣勢的狀況做任何事。疼痛灼燒腦袋,白刃逼近眉間。
『向前撲,歇特──!』
身體因為天啟而突然縮緊。
「嗚哇哇!?」
勇者的劍比自己的身高還高。其劍尖隨著揮下的勁頭沒有砍斷自己,而是刺中地上。
然後,狗頭人跳起。
「嗚嘎啊啊啊啊!」
擠出全身的力量,手連同弓一同揮出。鎧甲護盾對攻擊做出反應,猛烈撞飛了歇特。
「嗚喔!」
「啊啊啊啊啊!」
弓碎裂,箭筒被炸飛。即使如此仍拉開跟勇者的距離。儘管疲憊感打算將意識拉入泥沼中,但魔物的身體依然向後方跳躍。
「給、給我等著!」
勇者朝著自己猛衝。歇特沒有移開視線,保持速度,沒有煞住,滾倒於地面上。
森林有著平緩的斜度,利用這點拼命滾著。儘管有許多枯枝割破側腹,但還是不打算停下滾動。
「可惡,給我停下!」
『歇特!後面有樹!』
大樹聳立於迴轉的世界另一端。
『這樣很糟糕,朝右跳!』
身體遵從莎莉亞的聲音跳躍,躲開擋住前路的樹木。
『快起來!這樣傷口會!』
「用滾的比較快!就這樣拉開距離!」
疼痛跟回轉攪動著腦袋。即使如此,歇特依然委身於斜坡。勇者跟滾落的自己拉開距離,他繃緊臉大喊:
「那、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啦!」
他的身體撞上樹木,狠狠撞飛它。
「什!」
「什麼!?」
靠著自己的護盾,勇者也從斜坡上滑下。對方毫髮無傷,儘管方向有些許偏離,但還是用驚人的勢頭衝了過來。
『該、該怎麼辦,歇特!』
「就這樣朝著目的地前進!」
側腹從頭到尾都受到地面所刮,疼痛完全沒有停歇。即使如此,仍勉強跪起單膝,一口氣撲到將要穿過的樹木上。
「嗚咕!」
『歇特!?』
「已經沒事!就這樣跑!」
勇者滾過他身旁,同樣跪起單膝站起。
『會被抓到!』
「給我等等──!」
歇特吸氣跑著。勇者的蒼藍色護手抓向他的身影。
「可惡!」
「哈!哈!哈!」
每走一步側腹就傳來痛楚。要是稍微不留神,意識就好像快要失去般。即使如此,仍邊感受背後勇者的動靜,邊奔跑著。
森林的景色逐漸改變,眼前是吵雜的水流聲。明白勇者的呼吸不勻,儘管對方沒吃也沒喝東西,但自己受了傷。
「貫、貫穿『瑟─』」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歇特擠出力量跳躍,穿過森林的邊緣,突破樹叢,感受到懸崖上堅硬的地面。歇特就這樣再跳一步。
「你、那邊是懸崖……」
糊塗勇者的聲音拉長,歇特的身體直直落下。
「嗚嘎!」
雙腳好好站上石頭的凸出部分。對勇者這種人類而言只不過是突出的石頭,但對狗頭人而言這已經是相當足夠的立足點。
「真的阿!貫穿」
即使如此,動作仍未停下,跳到下方滾入河岸。同時將預先藏於岩石陰影中的板子朝天高舉。
「可惡!又是那種東西!」
「哈!唔、哈,哈啊!」
以岩石跟木板藏住身體,調勻呼吸。只要這樣繼續爭取時間的話,
「粉碎『瑟法特』!」
爆風擊下,其壓力使得盾牌從中斷折,歇特的身體被砸到岩地上。
「咕嗚嗚嗚嗚嗚!」
「我怎麼可能總是中這種招阿!」
毛皮四處焦黑,發出焦臭味。即使如此,四肢勉強保持完好,同時側腹的出血更加嚴重。
『快起來歇特!勇者來了!』
跟女神的警告同時,風之塊發出破空之聲飛了過來。
「這樣壓死你就結束了!」
「可惡啊啊啊啊!」
勇者的護盾跟魔物的逃脫幾乎同時發動,石頭散彈朝著周圍爆開。
「嗚咕!」
「嗚喔喔喔喔!」
石頭有一部份打中自己的腹部。勇者的身體因為無法完全抵銷的衝擊而搖晃著。
然後歇特跟勇者同時起身,互相瞪視。



果然衝擊連障壁也無法完全吸收嗎?現在腦袋還麻痺著。
就算這樣,浩二依然感受到手感。
迅速移動的身影已經蕩然無存。察覺側腹的傷口時就領悟到不管怎樣都絕對不能讓他恢復。先前幹了相當硬來的事,且魔法也用光了。可是,現在自己仍有壓倒性的優勢。
狗頭人現在沒有武器。弓跟箭都沒了,腰上的刀比自己的攻擊範圍短。也就是說,他無法用我的護盾來防禦。
迅速確認周圍跟對手站的位置,沒有能夠藏身的陰影處跟看起來能夠藏武器的地方。
不,不對。嚴禁對這傢伙掉以輕心。
「真厲害。把我引來這裡嗎?」
亂猜的一句話,但是狗頭人確實產生了動搖。
沒錯,就他看起來我確實比較弱吧。於山上亂跑,中了陷阱,喝了河水甚至吐了出來。完全照著這傢伙的想法走。
然後,他因為太過順利的作戰而大意了。
「你大概是打算把我引來這裡,然後用剛剛的盾讓我用魔法吧。」
浩二隨意拉近距離,狗頭人盯著自己緩緩退後。
「然後呢。即使沒有弓箭,用河邊的石頭之類的,也可以躲開我的劍。就是這樣吧。」
感到狗頭人的臉上帶有焦躁。大概說中了。感到自己的思考逐漸凌駕於對手的作戰。
「被至今為止認為是獵物的對手逼死的感覺如何?」
沒錯,就是這樣支配對手。並非像遊戲一樣硬碾,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戰鬥。
牽制狗頭人的動作,防止他繞到河川方向。要是讓他逃了又不知道會對自己做什麼。
「但是我真的很感謝你。說不定我做為勇者確實是個窩囊廢。」
他保持半蹲,正按住側腹。但是那血現在看起來已經停了。
大概拿著為了躲開自己攻擊的石頭或是某種東西。
「打倒你我就會變強,這次一定要成為真正的勇者。」
將那一切粉碎,勝利的方法還留著。
先前那樣混濁的思考轉為清晰。感到腎上腺素還是什麼的,把空腹、睡意還有疲憊全數吹散。
「上了!」
浩二舉起必殺的一刀,一口氣拉近距離。




壓抑住傳來陣陣痛楚的側腹,歇特盯著勇者的猛衝。血停了,但還是沒辦法像往常一般行動。
確實跟這傢伙說的一樣吧。原先認為自己完全無法與這敵人匹敵。將他逼入絕境的喜悅,導致自己忘記了獵人的本分。
忘記到最後的最後,獵物吐出最後一口氣,成為一動也不動的血袋為止,絕對不能大意。
但是,已經讓他用光魔法。也已經沒有神的支援。這傢伙能做的就只有使用現在所持有的所有能力來凌駕於自己。
歇特察覺到敵人的迫切,而微微扭曲嘴角。
這男人擁有如神一般的力量,曾輕而易舉地蹂躪自己的同伴、家人、愛人。
但他現在『正想要超越』區區一名魔物、最弱的存在,狗頭人。
靜靜垂下單手,碰到地上。
然後,歇特猛力揮起手。



銀色的毛皮用連風都會被切開的速度丟出河岸的石礫,結界守住勇者。
但是劍並未揮下,衝鋒化為壓力,彈開狗頭人的身體。
否定的護盾不容許任何敵人侵入。最弱的魔物像木屑般受其撞飛,身體被拋到半空中,無法動彈。
「砍碎『瑟法雷斯』!」
結界消失,劍遵從勇者的聲音閃耀出神力。
那時,浩二看到了。
狗頭人的單手上握著一顆石頭,有一條藤蔓跟它連在一起。而那導線伸到自己的側腹旁邊,隨著魔物的身體一起以猛烈的勁頭拉扯。
「什」
然後從背後而來的強烈衝擊引發勇者的結界,打飛了神劍。




「嗚哇哇哇哇!」
「咕啊啊啊!」
儘管猛烈撞上地面,可是歇特仍迅速起身看著勇者。
因為結界的反射,劍從迎來極限的握力中逃脫。
然後,伴隨著好似要貫穿聽者的五臟六腑般低沉的聲音,插到了背後的大石頭上。
「哈……哈……哈……」
雖然呼吸很困難,但這也漸漸變得輕鬆起來。側腹的痛楚也褪去了許多。出血也停下,移動沒有阻礙。
勇者仍愕然地站於原地,盯著從自己手上失落的勝機。
「為……甚麼……」
除了他身上的一件鎧甲外,奇蹟全數喪失。歇特感受著依然聳立著的牆壁,仍站起毫不畏懼的走向他。
「為甚麼會,那種」
「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他對自己的回答,拋出了看到難以置信事物的眼神。理應有著無敵防禦的勇者退後。
「攻擊你們時,你,動作不一樣」
「咦……」
於受到麵粉包覆的那瞬間,他並非斬擊,而是前傾,以拉近距離為最優先。然後剛剛也做出這動作。
「也問過莎莉亞。你的牆壁,就算自己撞過來,也會啟動。剛剛山上滾下來的時候,你沒有遲疑。」
先行佈置於地上的藤蔓陷阱於這個河邊鋪設了許多。邊測量跟對手的距離,邊將他引誘到這直線上。
只是,最困難的是為了讓他不要發覺這事的演技。
勇者臉上的生氣逐漸消失。自己先前正互相爭鬥,互相欺騙。他知道自己這樣認為的想法從一開始就被粉碎。
「我、一直盯著你。問莎莉亞。一直、一直、一直、想了,很多。」
「啊……啊啊啊」
「為了,獵到你。」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勇者胡亂揮出拳頭,歇特輕易閃過它穿到對方身後,便輕輕推了一下勇者的背部。
「嗚哇啊啊啊啊!」
他跌倒,親吻地面。一定連擦傷都沒有吧。但是,勇者因為這像是羽毛的一碰而輕易的跌倒。
「起來。」
勇者匍匐著,但還是拼命站起,握緊拳頭。
就算是徒手,可是自己還有無敵的鎧甲。
他只倚靠著這信仰。





「開……開什麼玩笑……」
狗頭人的視線已經沒有對自己的畏懼。方才展現出的動搖也完全消失。剛剛他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為何自己倒在地上?
但還能戰鬥。只要有這鎧甲,這傢伙的攻擊就絕不會打中自己。
對了,劍。把劍拿回來吧。
那把劍沐浴於陽光下,佇立於岩石上,就好似傳說中的武器。
只要拔出它,就能再戰。就能殺死那傢伙。
「我……我上了!」
浩二蓄力於雙腳,朝著狗頭人衝了出去。


自己確實,打算,衝出去。


「咦?」
雙腿虛軟,力量從中消失。
地面突然接近。
「為、什麼。」
伴隨著微弱的衝擊,浩二倒臥於地面上。




「為、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第幾次的慘叫了呢?被譽為美神的兄長扭曲著臉龐,擠出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鳴撼動著水鏡,跟他的動搖一同震動著。倒下的勇者冒著冷汗,伏於地面上。
「為什麼勇者倒下了!?為什麼!」
「兄長,您總是準備好將會獲得勝利的戰鬥,而不打算觀看會敗北的戰鬥」
他的存在也被稱為常勝之神。位於這稱號反面的是氣量之狹小。他將敗北作為羞恥,絕對不想觀看從中產生的事物。
「那又怎樣了!?」
「您於泛世界受到信仰是因為,由於您的加護不會有必敗之戰跟厭戰。因此您也沒有必要在意某件事。」
「你、你是指什麼!?」
『糧秣、輜重、補給線。也就是跟「維持」戰爭相關的事情,對吧。』
兄長對龍神的話語搖頭。
「逐一考量那種事根本沒用!常勝、於各種勝負中只要力量勝過對方就」
「做不到這事時,您就離開戰場了。正因如此才不明白『飢餓』有多麼恐怖」
「你說飢餓!?開什麼玩笑!只不過才三天,人就會餓死嗎!」
「確實,餓死,這不太可能吧。但是」
勇者抖動身體,不停流出冷汗。臉色蒼白,看起來極其衰弱。
「歇特,你怎麼看?」
『嗯,終於,偷到,這傢伙的腸子了』
「他說,偷腸子?」
「沒錯。我們的目的就是這個。」
當談論獵熊的事時,歇特曾說:獵熊時要不讓腸子被偷走。
「熊會偷什麼?」
『不是熊。山會偷走腸子。』
「山會偷東西?」
『不吃不喝,在山裡狩獵。有時。會有人動不了。那就是,偷腸。』
劇烈的運動跟狩獵的壓力會導致體力過度耗損。
最終會引發急性營養失調,生物的動作會突然停下。低血糖跟熱量不足會導致全身虛脫,有時甚至會將生物逼向死亡。
「而他們稱此事為,山偷走了腸子。」
「啊……啊啊……」
「加上他因為嘔吐導致脫水、欠缺以鹽分為首的各種礦物質、睡眠不足跟置身於異常狀況下所引發的壓力。
這全部的損傷就是現在襲擊他的東西的真相。」
於戰場大概也可以看到同樣的景象。位於絕望的籠城戰跟補給物資無法送達的激戰區的士兵們。
於這種飢餓的極限狀況中。有時甚至會爭奪生病的老鼠。有時為了一粒麥子,就算將其他人的胃袋切開都還想要活下去。
對於追求華美勝利的神來說,這每件事都位於跟他沒關係的世界。
因此,直到勇者變成這種狀態,他才能夠發覺。
「從一開始,我們就是攻擊他本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管那鎧甲多麼堅固,其內部是普通的人類。就算賦予神的力量也無法改變這點,且規則禁止竄改原本的生理現象。
飲食、睡眠、排泄,無法無視這種行為。
『要他察覺這手段還比較殘酷吧。勇者之間的戰鬥從頭到尾都是比拼力量。會用這種手段的頂多只有魔物……啊,這傢伙是魔物呢。』
「對,因為他是魔物,所以也會用這種脫離常軌的招數。就是這麼一回事。」
當他們這樣交談的期間,歇特走近勇者。
「你……你要做什麼。」
「歇特,看得見他鎧甲脖子下方的部分嗎?」
『嗯,看得見。』
於水鏡的另一邊,倒下的勇者呼吸困難,向天仰望。於他的鎧甲上,好似明星一般的寶石。
「那是這件鎧甲的核心。只要破壞它」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兄長大喊,他的臉色跟勇者差不多虛脫。
莎莉亞不理會,下指示。
「用刀刃輕輕碰觸它,用我的加護削下刻於其上的紋路。」
「住手!拜託住手!莎莉亞,拜託你讓他停手!」
『削下就好了嗎?』
勇者痛苦地呻吟,他查覺狀況瞪大了眼睛。
『你、你在幹什麼!住、住手!』
「停下!那樣做的話,附加於那件鎧甲上的加護會────!」
鏘,山刀壓到寶石上
「『住手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閃光綻裂。




當自己的山刀發光的那瞬間,歇特感受到充盈於周圍的壓力消失。
勇者愕然地盯著自己的胸口。那裏有著顏色灰暗的石頭,其周圍有燒焦的痕跡。
『……剝下鎧甲。』
冰冷的命令進入耳中。歇特收起刀,單手伸入鎧甲側面。
「喂、喂、你要做什麼!?」
爪子抓住固定處,跟加護的力量一同將它扒下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鎧甲被扯下,勇者於此同時冒出慘叫。他本來的身體從鎧甲下方出現。
衣服是未曾看過的材質,還有其包覆著的貧弱身體。不,這只不過是跟騎士的身體相較,看起來還算有些許肌肉。
但是,絲毫感受不到產生天下無雙力量的原動力。只有薄弱的胸部拼命不停上下鼓動。那裏完全沒有任何力量跟神秘,就只是瘦小的身體。
「住、住手!」
「你……就像河蟹。」
好不容易擠出來的話語,僅僅如此。
想起河蟹的故事。它有著大大的鉗子跟堅固的鎧甲,於河中裝出一副國王的模樣。
螃蟹讓小魚跟青蛙聽從自己的命令,相當自滿。當他走到高高的岩山頂部時,卻被老鷹抓走結束他的一生。
從母親那裏聽到的童話,這存在就好似那隻河蟹。
「什、什麼螃蟹!我是勇者!」
孩子拼命大叫,流下汗水跟眼淚,微微動著。
「這、這……本來就很奇怪吧……!」
小孩的腸子被偷,連呼吸都很困難。而他於這處境中大喊。
「這、這根本不會是遊戲吧!為甚麼、為甚麼我……勇者……會輸給像你這種狗頭人……!」
「遊戲……」
「對阿!說、說起來,就算要輸,也還有其他的吧!不是像你這種,而是魔王的心腹!……這、這不是很奇怪、不是很奇怪嗎!」
「很奇怪嗎?」
「沒錯。這很奇怪阿!這種爛遊戲怎麼玩得下去阿!」
歇特高高舉起拳頭──揮下。
「嗚嘎啊啊!?」
「很奇怪嗎?」
「呃咕沒、有你的話!」
「很奇怪嗎?殺死,我的家人,是那麼奇怪的事嗎?」
再度揮下拳頭。
「殺死,我的朋友。有那麼奇怪嗎!」
「住、住手嗚哇啊啊啊!」
「對你來說,是遊戲嗎!我珍愛的人的性命,是遊戲嗎!」
揮下。
揮下。
揮下。
「住呃啊、住嗚、手啊、啊、啊啊!住手嗚嘔!」
「你!你!你!奪走了!我、我、我重要的事物」
自己的拳頭裂開,孩童的牙齒碎裂。
即使如此仍揮落、揮落、揮落。
「幹不下去嗎!不可能嗎!沒辦法接受嗎!」
白色的臉頰佈滿紅、紫、黑色的瘀青。狗頭人舉高雙拳,大喊:
「被你奪走的我!是最無法接受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擦一聲
伴隨著低沉的聲音,有鼻梁粉碎的手感。
即使如此,勇者還是呼吸著。
『歇特,夠了停手吧。』
「不要阻止我!」
『……加納利,你在做什麼呢?』
女神的話語將自己翻騰的內心一口氣拉回來。
狗頭人放下手。將自己的身體從他身上移開。自己不知何時跨坐於他的胸口上。
『我們現在是在狩獵的途中吧。因私怨而凌虐獵物是獵人的技術嗎?』
「啊……」
『看了也明白吧。那傢伙是個孩子。只是受到甜言蜜語所蠱惑,志得意滿的存在。不是勇者也不是其他東西……就只是普通的人之子罷了。』
「……抱歉」
內心以跟沸騰起來同樣的速度冷卻下來。然後,將手伸向腰上的山刀。
「了結這一切,可以吧。」
『嗯』
獵物已經奄奄一息。而刀刃抵住了他的脖子。




「莎莉亞!讓他住手!」
一切都仿若噩夢,現在還是無法相信。
自己的加護被擊潰,勇者渾身是血發出悲鳴。然後他現在將要被那最弱的魔物殺死。
「這種事絕不能有!那是英雄、是勇者!要凋零也該要有榮譽的死亡才與他相襯!那又是怎麼回事!那醜陋的樣子!」
絕不能承認、這種事絕對不可以發生。
「哪種世界會有人喜歡這種故事!神選的勇者中了卑鄙魔物的毒計而死去,這是絕對不可以有的!」
「……尊貴之神、"美麗高尚之刃""審美之裁斷劍"我的兄長、瑟法雷斯‧雷薩‧雷伊德」
莎莉亞正面盯著兄長不體面的臉。
「這是戰鬥。故事的結局是於幸福之中結束的。然而,這毫無疑問是現實的戰鬥。」
「莎、莎莉亞榭……」
「勇者死去、魔物勝利」
於水鏡的另一邊,歇特高高舉起山刀。
「這就是,這場戰鬥的結局。」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流暢劈下的一刀劃出白色的弧。
宛若眉月的軌跡,確確實實地切開了勇者的喉嚨。




唰,紅霧湧上。
染上狗頭人的毛皮,感覺他的身姿離遠了一些。
視野受到毆打而扭曲,喉嚨有種奇怪的感覺。沒有疼痛,很不可思議地,覺得臉部比喉嚨還要痛。
有某個溫暖的東西灑落於身上,緩緩延展著。
每當肺部活動,就會發出咻咻、咕嚕咕嚕的聲音。
啊,自己要死了嗎?漠然地這樣想著。
儘管事前聽過有這種危險,但對方也說會保障他的生命安全什麼的。
但是一點也沒辦法期待那神明。說起來,他說決鬥輸掉的勇者會怎樣呢?
因為空腹跟打擊而發疼的頭逐漸變得輕鬆。視野也漸漸喪失。
話說,最一開始的任務,記得是要毀滅深山中的狗頭人村子。
雖然他們並沒有特別做出什麼壞事,但村人跟神明說魔物會成為禍害,所以遵守了他們的話語跟神的命令。
那時覺得很詭異。因為所有人幾乎沒做什麼抵抗就死了。
說起來,最後殺的那隻狗頭人總感覺跟這傢伙很像。
一定很恨我吧。殺死我很開心嗎?還是很悲哀呢?
浩二不經意地轉頭望向身旁的魔物。
「啊……」
魔物確實盯著自己。
用無法看出任何感情的雙瞳。
沒有憎惡跟恨意,甚至連剛剛的怒氣都沒有。也沒有悲哀跟開心。
他不發一語,視線持續對準自己的喉嚨附近,
「狩獵……嗎」
這傢伙一直說,自己要狩獵勇者。
所以他等待著,等待我死去。
一直看著我吐出血沫,生命之重量逐漸流失,光輝從瞳孔中消失。等著自己的獵物死去。
自己的錯誤,大概就是襲擊了這傢伙所住的村子吧。
痛楚已經稀薄。取而代之的是空腹感,嚴重到了有些不合時宜的地步。
世界逐漸變得一片漆黑。浩二於其中用一種奇怪的安心感,喃喃說了:
「……好想吃叉燒拉麵阿」
這是作為勇者降臨於這世界的他,最後的話語。



咚地一聲,身體從王座上滑落。水鏡另一邊的勇者吐出大大的血泡後便一動也不動了。
「……伊耶斯塔」
審判之神沒有回答。她盯著時鐘點了點頭。
「勝負已定。」
「這次的決鬥,勝利者為」
「伊耶斯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大吼,但身體無力。女神手握時之法杖,正開朗地笑著。
「現在立刻復活勇者!就算獻上我所治理的全部世界跟信者都沒關係!」
「請恕我無法做到此事」
「我沒有要聽你這回答!叫你做!我本人!」
「我無能為力」
笑容,完完全全的笑容
「因這次的勝利者,確定是女神莎莉亞榭大人的部下,狗頭人族的歇特先生。」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轉為昏暗,眼前逐漸變得漆黑。這舞台上的一切都是事先設計好,要將自己打下來所佈置的。這種東西絕對不能認同。
「莎、莎莉亞!莎莉亞!拜託!你也替、替我說些什麼!」
「您指什麼呢?」
妹妹笑著。
「這是為了婚禮的餘興節目吧!?不管怎樣,對未來的丈夫做這種事!這玩笑開過頭了!」
「我無能為力」
笑容,完完全全的笑容。
「當訂下決鬥儀式時,兄長不是宣言了嗎?當您勝利時就結婚。然後敗北時就跟普通的決鬥一樣處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種東西無效,這是籌畫好的陷阱。不管怎樣都要從這裡逃跑,向他人申訴。
他這樣想,打算轉身。
「這是什麼!」
「您應該知曉這規定阿。於決鬥中敗北的神,其身軀將會做為敗北者之像用來擺飾,直至遊戲結束。」
雙腳逐漸變成好似漆黑石炭的顏色。而這變化隨即爬過腳,固定住腰部。
「哈!啊!哈!哈,莎莉亞!莎莉亞!莎莉亞亞亞亞亞亞!」
「是的」
「拜、拜託!只有這種侮辱絕對無法認同!求求你!用你的上奏解除我囚犯之處置!
輸給那魔物成為石像,這樣我的神性會有無法拭去的汙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明白了」
突然,感覺像是放下了如山一般的重負。瑟法雷斯的聲音轉為甜滋滋地,向妹妹悄聲說:
「這、這樣阿。那樣做就對了!」
「只是我想拜託兄長一件事。」
「是什麼!不管是什麼都說看看!快點!」
黑炭化已經迫至胸口。莎莉亞感覺對此事不理不睬,於耳邊耳語說
「請告訴我,貶低我世界的眾神之名字。」
「什、什麼……?」
「實際上,我從某處聽說有神隱瞞吞噬世界者的秘密、破壞我世界的結界、將魔軍引入。」
因為莎莉亞的話語,喉嚨哽住了。
她的雙眼沒有笑,臉上是燦爛的笑容,但是沒有笑。
「那結界是我傾注心血所製成的。然後,知道這份祕密還有製作方法的人極為稀少……您也知曉此事吧」
「啊、哈、啊、啊」
「我的世界是最初的遊戲進行之處。從那時開始使用強大力量的神,我記得有幾柱呢。例如……兄長您」
已經連臉都沒有笑了。黑炭化緩緩爬至喉嚨。
「只要您告訴我那全部的神的名字的話,我也不會對將兄長從囚犯之身解放之事有所躊躇。」
「你、你知道那神的名字後,要做什麼。」
「盡殺之」
「咿……」
彷彿那份意志依附其上,莎莉亞的意志跟黑色一同登上了下顎。
「兄長」
「嗚……」
「請回答」
「……原」
瑟法雷斯把脖子伸至極限,慘叫著。
「原諒我莎莉亞榭榭榭榭榭榭!」




喧鬧的空間終於沉寂下來。
莎莉亞完全沒有望向審判之女神,向佇立於水鏡另一邊的身影說
「歇特,我的加納利,結束了」
『這樣阿』
「總之,現在先休息。我稍微處理完一些事情後再叫你。那時再好好談吧。」
『知道了』
狗頭人像是鬆了口氣般坐在地上,莎莉亞看著他的身影後便起身。
「恭喜您,莎莉亞榭大人」
「我並沒有受到你祝賀的理由。」
將不遜於朝向兄長的寒氣擊向眼前的神。
「剛才的事,你聽到了吧」
「哎呀,您指的是什麼呢?」
「遊戲開始後得到力量的神,其中有我所追尋的仇人」
她的身後有著黑色人像,好似將難看跟丟臉凝結起來製成的。
「你也是其中一柱吧?"搖動時刻者"」
「……真是荒謬。你覺得我參與了那種陰謀?」
「總有一天會得知真相吧。總之,現在就──」
涼亭落至地上,眾神的表情漸漸清晰。莎莉亞收起凝重的神情,用動人的笑容環視群眾。
「好好品味勝利的餘韻,也不錯吧」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ukemon 于 2016-6-21 15:30 编辑



14 咬噬神之者

莎莉亞一從涼亭中出來,一條路便迅速讓出。
每張臉上浮現的是好奇、厭惡、畏懼或者是蔑視。向前邁進,完全無視它們。
「真是美妙的戰鬥」
精靈的青年將臉稍微放鬆後接近。
「您是這樣想的嗎?我覺得這戰鬥相當難以入眼呢。」
「您太過謙遜了。只是既然您打算這樣戰鬥,那向我的眷屬說一聲就好了。」
「……原來如此,要是森之民的話,確實可以做出不遜於我的部下的狩獵。」
他對自己的話語稍稍抬起頭,接著將臉挨近,好似要耳語一般。
「下次的戰鬥要不要將您的部下換成我的眷屬,如何?」
「哦?」
「那魔物雖然也有可觀之處,但畢竟只是低賤且下位的蠻族。跟您實在不相襯,關於這點,要是我的眷屬的話。」
「不僅外觀美麗且箭術及森林中的狩獵都為一流,您是想這樣說嗎?」
「雖然我認為這相當僭越,但請好好考慮一下。」
清晰可見的沽名釣譽之心,以及別有用意。莎莉亞看穿這一切後點了點頭。
「但是您的部下擁有面對那名勇者戰鬥的勇氣嗎?」
「當遇到時,絕沒有人會害怕那虛有其表的勇者。」
「那有件事請您回答我,"萬綠的貴人"。為何我列名遊戲之列時,您不將眷屬借給我呢?」
「不!這是……那個……」
「慎選詞彙。然後有自知之明。"樹蔭的萵苣"」
結束於某種層面上很可愛的對話後,莎莉亞便走向位於眾神之列尾端的龍神那裏。
「這次得到您極大的協助,不知該如何說謝才好。」
「沒關係。老夫看到有趣的事,這樣就滿足了。」
「還有,很抱歉拒絕了提議。」
「呼。唉,這之後再說。還有,快離開比較好。待在這裡也只會發生無聊的事。」
龍神這樣說,於他的視線前方看得到集中於涼亭的神。他們經常位於遊戲上位,對在場的所有神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然後──
「怎麼了?」
「不,那我就先告辭了。」
留下寒喧之語,轉過身。視線刺入背後。感受著混雜於其中的仇敵的意識,冒出雞皮疙瘩。




『歇特,傷還好嗎?』
歇特沒有做什麼事,就只是於巨岩旁凝視著河面。女神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
「已經沒事了。」
『抱歉讓你久等』
「嗯,還有,有件事,想問。」
狗頭人指向直到剛才都還有著屍體的地方。那裡僅留下血泊跟鎧甲的殘骸,勇者的身體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異世界召喚來的勇者一旦輸掉遊戲就會被送回原本的世界。
有段時間只是單純用完就丟的,但後來發覺有各種不便之處。所以遊戲結束的話就會像沒發生任何事一樣回到原本世界。』
「這樣阿」
這是多麼荒謬的事啊。對被殺的我們而言毫無疑問是現實,但對勇者而言從頭到尾都只是遊戲。
「結果,我們,遊戲的棋子嗎。」
『對啊,從我們的觀點來看,實在是大麻煩。』
「真的」
歇特張大嘴,仰望天空。
「那麼,事情,是什麼?」
『嗯,遊戲的事。』
「……我,殺了那個勇者。已經沒有,繼續遊戲的意義。」
『沒錯。其實剛剛有個神過來詢問我。』
狗頭人對莎莉亞的話語輕輕用鼻子笑了一下,將濕潤的鼻頭伸至風中,等待著她的心靈。
『有人說將他自己的眷屬借給我也可以。要是你不希望更多戰鬥的話』
「你連謊都說得很爛」
『什……什麼阿』
「氣味,濕濕的。你,討厭那傢伙,不是嗎?」
霉味,像是菇類一樣的味道。嗅出洩漏至風中的不滿,而女神最終對自己笑了出來。
向陽的溫暖氣味包覆周圍。
「我,說了。勇者、魔王、神,大家都殺。」
『會是艱辛的戰鬥,說不定會於中途倒下。』
「大概是這樣吧。但,現在,這樣就好」
就這樣背靠著身後的岩石。
「我,累了,睡一下。」
『加納利,警戒就交給我』
「那稱呼,停了吧。狩獵結束了,我就只是歇特。」
『說什麼,狩獵還要繼續下去阿?起來後還有下一次。』
這女神還真是酷使狗頭人阿。歇特露出苦笑後便閉上雙眼。
於其遙遠上方,有一把失去主人的劍受到太陽照耀。而弒殺英雄的小小魔物毫不在意這偉業,安詳地睡著。




发表于 2016-6-9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诶~意外的感觉有趣呢,表示很期待
发表于 2016-6-9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好意思,可以請樓主在第一樓放簡介嗎?我想這樣可以引來比較多人看?
发表于 2016-6-9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来个勇者(笑),今时今日勇者这个职业真是悲催啊
发表于 2016-6-9 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想看狗头人虐杀勇者阿~
发表于 2016-6-9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第一章,弱小的反抗者是狗頭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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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24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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