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恋

夏雪东木

我家附近有一片竹林，我经常去那散步。
  今天也是，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暖洋洋的太阳透过竹叶的空隙，照出奇形怪状的斑点。一阵风后，光斑会发生各种变化，缩小，放大，位移。观察这种变化也是我的乐趣之一。
  我低着头，看着斑点走路。头突然碰到个外部柔软，内部却坚挺的物体，这种感觉，像是在戳装满了沙子的肉包子。肉包子还发出了小小的“哑”的声音。
  抬头，发现了如肉包子表皮般幼嫩的皮肤。理所当然的会让人有想吃下去的渴望。
  我碰到的，是女孩子的脸蛋。脸蛋的主人，现在正一脸戒备地远离我。
  她有着水灵灵得会让人误以为是反光黑珍珠般的眼珠，柔顺乌黑的，齐肩的头发。额头上的黑发遮住了眉毛，微微低头,说不定还会遮住眼睛，穿着淡粉色的长裙，芊芊细手怀揣着绘画本，想在保护着什么贵重的宝物。
  “抱歉撞到了你。”先道歉吧。
  “没，没关系。”有点怯弱的声音。
  “那个，能问一下你在画什么吗？”
  “······在画，竹子。”
  “能让我看看吗？”我对竹子是挺喜爱的。
  “······”少女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打开画本：“呐。”
  “好漂亮，简直跟真的一样。”仅仅是用铅笔画的，就这么像了，如果染上颜色的话就几乎一模一样了吧。
  “······谢谢。”平淡的，仿佛已经习惯被这样说的语调。
  “不过，这幅画没有感情呢。”
  少女惊讶地抬头，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跟老师，说得一样。”
  “嗯？”
  “没有。”对我的疑问，她连忙摇头。接着才说：“可要，怎样才会有感情？”
  “用心去感受。”我握紧了拳头：“只要真心去爱，便能画出令人心动的作品。”
  “真心去爱吗？这样的感觉，我没有过。”
  “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上某种东西呢？”我表示疑惑。我觉得人局势因为有着喜欢的东西才能执着的活着。
  “······”少女沉默不语，大概是有着她自己的观点吧。她起身，小声说了生再见便离开了此地。
  是不高兴了吗？离开的时候表情那么黯淡。
  第二天，我在昨天的那个地方再次遇见了少女，她打开画册，将自己画的一只小熊玩偶拿给我看。
  “你觉得，怎样？”
  “这是你喜欢的东西？”
  “最喜欢的，小时候爸爸送的，陪了我好久。”
  “嗯~”我看着画纠结了很久：“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要说有没有注入感情······”
  少女紧张地看着我。
  “有点吧。我也说不清楚，不过确实有了那么点感觉。”
  少女露出高兴的表情，嘴角轻轻弯起，原来她是这么笑的啊。我想到。
  “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不要画它傻傻坐在那里的样子，你可以加点东西，比如眼睛放光，嘴巴喷火，手舞着魔杖露出邪恶的笑容。那样会更有感觉。”
  “比迪是好的。”少女嘟起嘴，貌似有点不高兴：“不过我，可以试试。”
  第二天我们就这样分别了，我毫无道理地相信，她明天依旧会坐在那里，给我看那与众不同的比迪熊。
  但是，第三天她没来。另一位少女站在了那里，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我看到她手里那熟悉的画板，便鼓起勇气向她搭话道：“那个，你······”
  “你就是那个绘画大师吗？”话语劈头盖脸地冲击过来。
  “绘画大师？”
  “他叫我把这个给你看。”说着把画册丢给了我，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怨恨的看了她一眼，翻起手中的画册。前面好几副画都是竹子，不管是歪的，斜的，直的，都与真的竹子相差无几。
  “能快点吗？”不耐烦的声音。
  我翻到了倒数第二页，那里画着个比迪熊，明明才见过第二次，我却对它感到熟悉和怀恋，再翻一页，上面画着一只带着魔法师帽，身穿披风的比迪熊，它手上还有着展开的扑克牌，像是在变魔术。
  整幅画与前面几幅相比，少了份真实感，多了份童话感。作者的爱和影子，已经渐渐体现出来。
  我爱不释手，却被骂了：“看完能不能还我，我要回去了。”
  “抱歉。”我依依不舍地把手里的画拿给了她：“能问一下吗？你跟她什么关系。”
  “单单同学而已，要不是她曾经帮过我，我也不会帮她忙。”她利落地把画夹在腋下，转头就走。
  “那，她是怎样的人？”
  “哑巴一个，整天都不见她吐一个字，就知道画画。”说完，便快步离开。
  留下我傻傻地呆立当场，为什么，我会这么失落呢？
  第四天，她也没有来，我无聊地多晃荡一个小时，才在父母的呼唤声中走回家。
  第五天，我怀着害怕见不到她的失落和渴望见到她的冲动，走向我们相遇的地方。
  她在那儿。看到我后，还高兴地挥了挥手。等我走近，便迫不急待地展开画册给我看。这次还是比迪熊，不过正在登山，远方还有这刚升起的太阳。比迪熊的表情更加丰富，仿佛真的在拼尽全力一样。
  “你喜欢登山？”
  她点了点头。
  “下次我们一起去吧。”毫无准备，极度随性的约定。
  她迟疑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昨天，和前天，你为什么没来。”
  “嗯······我去看，医生了。”
  “为什么，你生病了吗？”我焦急地问。
  她摇着头：“不是，这是惯例。”说着，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这里，不好，好像是，H?嗯，S区吧。有点损伤，所以，要去看。”
  我在课本上看到过，大脑的S区是控制语言的地方，那个地方受损会对说话造成影响，难怪会用那种奇怪的说话方式。
  “因为，说话，不容易，所以，想画画。”说完，笑着指了指画册。
  “谢谢你，教我画画，绘画大师。”
  我才不是什么绘画大师，只不过是个，会傻傻地喜欢上某个会画画的女孩的笨蛋而已。
  “大前天画好了，觉得你会，想看。所以托人，带来了。”
  “谢谢。”
  “不用谢。”温柔的，动人的笑容。
  “那个，我对你······”喜欢的感情不断沸腾，想要说出来的欲望更加不可扼制。但是，并不急不是吗？她以后应该会一直来这里，那么再相处久一点，让她多了解我一点，再说不是更好吗？“对你的画十分着迷，我特别，喜欢······你的画。”这不是假话。
  少女羞红了脸，微微低头后，抬头对我报以感激的微笑：“谢谢。”
  后来我跟少女扯了很多我想像的场景，那些都是我长大以后想去的地方。北极光下相拥的两人；站在船上，看着日出的两人；森林中，相互拉扯翻过巨大的树根的两人：还有，在竹林下，坐着画画的少女和在一旁手舞足蹈说着话的少年。
  “那么，再见。”少女挥手。
  “嗯，拜拜。”我也高兴地挥手。
  少女在离开时，回过一次头，我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片光斑。
  刚想问她什么事，她就转头走掉了。
  这是我，见到少女的最后一幕，她从此，没有再来过竹林。而我，也到后来才明白，她为什么回头，又为什么，她眼中会出现光斑。
  第六天，我来到那个略微有着臀印的土壤旁，看到了那副画册，我奇怪于她不在这里的事实。但还是翻开了画册，前面几张竹画我快速地扫过，后三张比迪熊我也依依不舍地翻过。再下一页，我看到了幅人物像，上面画的是我，正开心的笑着，像个傻瓜一样。画中每一个细节，都十分精致，画中我的感情完美的体现出来，那是一种至极的温柔。画这张画的作者仿佛在诉说什么，表现出了她强烈的感情。我不敢确认这种感情，但当我看到下面的字时，我确信了。
  上面写着：“真想你。”
  这大概是看医生时画的吧。殊不知，那时候的我，也十分想你啊。
  我很开心，开心得捂住了嘴巴，害怕自己高兴得叫起来。
  我翻到了下一页。兴奋瞬间冷却，牙齿开始打颤，浑身不断颤抖，因为上面写着：“再见。”
  那是幅很动人的画。少女靠在竹子上画着什么，少年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说些什么。十分开心，十分欢乐，却又，十分悲伤。作者的内心，完完全全呈现在了画中，感动，快乐，悲伤，以及，爱恋。
  我像疯了一般开始奔跑，往少女离开的地方飞奔，
  不久看到了一座学校，十分凑巧的，遇到了上次拿画册过来的那个女孩，我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啊！”她扇了我一巴掌。但我完全顾及不了这些，我像吼出来一般说道：“她去哪了。”
  她放弃挣扎，退后一步，说道：“她？喔，你说那个哑巴啊！他转校了。今早走的。”
  “转到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
  我放开她的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只有你表达感情什么的，太狡猾了。
  后来，我在绘画比赛中看到她的画，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得奖的画作有两人在北极光下相拥的场景，有两人站在船头，牵手看日出的场景，有两人在森林中，相互扶持地攀缘巨大树根的场景，还有那幅冠军画：少女靠在竹子上画画，少年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说些什么的场景。
  还有一个原因，那个画家的笔名叫：竹叶恋。
  最后一个原因······
  “那个，好久，不见。”
  

浅夏★筱维~

刚在那主题说了一句，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会继续连载吗？

夏雪东木

不会了，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