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紫叶无歌 于 2016-7-8 20:48 编辑
【0】
青山绿水环绕着一片数十平方公里的废墟,被切削的高楼,被研磨的矮房,被折断的道路,被推倒的桥梁,加上墓地般的寂静,人类想象并恐惧了几千年的末日,大概就是这幅场景了。
但人类这种生物,是永远不甘终结的,哪怕是面临末日,也要挣扎到再无退路。
“来,快走,这里也不安全。”
城市中央,一座半面墙壁消失的大楼,第二十层,灌进来的风如同呼啸的刑鞭,重重抽打在两个人的脸上。破碎的钢筋混凝土,边缘与悬崖无异,太阳光被弥漫整座天穹的尘埃遮蔽,就连云层都看不清了。
叶辰退后两步,对向他伸手的穿着破旧的陆军军官制服的中年人摇摇头,语气淡淡的仿佛失神,眼神却十分坚定:“逃?还能逃去哪儿呢?今天逃走了,明天又怎么样呢?就算继续逃,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
地面上全是破碎的石砾,叶辰压下的后脚跟在踩实一块碎石前摆了个角度,又迅速摆回,将那块碎石踢开。他站在风口边,中年人稍靠屋内,他的目光越过中年人的肩膀,停在塌了一半的楼梯上——他觉得那就是海平面,一旦下去了,就该永远溺死在名叫“逃避”的深海里了。
中年军官本就勉强的笑容渐渐消失,伸出的手垂下,脸加上显眼的三道伤疤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带走他的生命。他叹了口气,问:“你相信奇迹吗?”
“现在还说什么奇迹……”
“如果相信,就努力活到奇迹发生!如果不信——”中年军官按住叶辰的肩膀,大力使得叶辰说不出话来,他盯着叶辰倔强的眼睛,神情变得萧然,“如果不信,我希望你是最后一个。”
中年军官说话的时候叶辰也盯着他,直到他说完,叶辰深吸了口气,把头扭开:“如果法律还有点用,那么我已经成年了,这是我的选择……嗨,反正都一样吧。”
就因为这个扭头的动作,他的余光离开了剩下的那半面墙壁,所以他没看见,那面墙在他说话的时候忽然绽放出蓝白色的冷光,光芒在墙面上飞快游动,迅速把墙壁分解成无数碎块。
墙体破碎的声音才让他惊醒,然后他的身体向后倒去,肩头一轻,那双宽大的手离开了。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脑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似懂非懂的状态,本能和直觉封闭了他的思考能力,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想明白,比如如果从现在开始思考,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缠绕着蓝白色火焰的长剑划过中年军官的身体,没有鲜血也没有嚎叫,中年军官的躯体瞬间僵死,在两秒内被蓝白色火焰烧成虚无。
叶辰抬着头呆呆看着面前留着白色长发凌空而立的男性羽灵,看着四对嚣张地伸展着的巨大羽翼,看着那双冷漠轻蔑的金瞳,看着那把缓缓指来的火焰长剑。
他确信明白发生了什么,也选择了接受,于是发出了平生最狂暴的怒吼,拔出别在腰上的军刀,用尽全身力气斩向那个羽灵。
刀剑相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世界在这个节点完全的静止,仿佛为他设计,包括风和扬起的灰尘,包括羽灵的长剑上跃动着死亡和毁灭的火焰。他与那个男性羽灵茫然地看着对方,神情变化如出一辙。
刀与剑缓缓分开,那位羽灵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四翼扇动,飞退到楼层的另一端,抬起头望向天穹。刚离开死亡边缘的叶辰喘着粗气,也茫然地跟着抬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漫天的尘埃已经散去。云端之上,一座赤铜色的、大到连在地上的凡人也能依稀看见其表面纹路的浮空堡垒静静悬挂在数万米的高空,就这么悬挂着,毫无动静。
就在叶辰准备趁着羽灵发呆的时候逃跑时,他的脑海中回荡起几乎让他的血脉沸腾的庄严沉重的宣告声:
“古神族统管天地,两族停战。”
忍受着全身的不适,叶辰偷偷看了那位羽灵一眼,他不知道羽灵听到了什么,但看那张尊贵高傲的脸上蔓延开的惊怒,直觉告诉他,转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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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十八岁。
那里是历史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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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地球。
公元2200年,因第四次科技革命中的一系列复杂原因,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公元2203年,战争进入僵持阶段。各国开始陆续报告称有超能力者的目击报告,经一个多月的查证后被证实,军方要求异能者参加战斗,遭到异能者结社的强烈抵抗,各国异能者和部分开明财阀暗中组建了异能者注册管理委员会(ERMA)。
公元2205年,各国借处理异能者事件的机会,准备签署停战协议,另一方面,各国政府要求控制ERMA,遭到拒绝,形势一度紧张。
公元2206年初,停战协定签署日前一天,满目疮痍的地球上忽然出现了数十万背生白色双翼的人形生物,自称是地球真正的主人后,手持燃烧的冷兵器开始用魔法破坏城市。各国政府紧急发动军事力量准备清扫这种被命名为“羽灵”的生物。可结果让人绝望——全球投入的总计五百万兵力,在一个月后仅剩六十万,而羽灵族的伤亡只勉强达到四位数。反抗过程中,少数异能者精英成为了抵抗羽灵族的主力,但无力扭转败局。无法抵抗的屠杀摧毁了人类社会,剩余的人类只能四处躲避逃亡,在挣扎中等待末日的到来。
公元2207年初,经过战争的摧残和羽灵族一年的屠杀,战前的百亿人类活下来的不足百分之一。就在所有人的理性认知对未来都不再抱有希望时,自称为古神族的十二座浮空的赤铜色堡垒包围了地球轨道,羽灵族对堡垒发起了进攻,却如同飞蛾扑火,无法撼动分毫。仅仅一天的进攻就让羽灵族损失了数千位战士。古神族强制停战,划分了人类和羽灵族在地球上各自的统辖区域以及公共区域,禁止两族干涉对方的统辖区,禁止公共区所有的暴力斗争,允许在公共区差别对待但不允许人格侮辱,禁止一切与战争、复仇有关的宣传,允许两族联合但禁止通婚。另外古神族封印了羽灵族几位首要战犯,赐给人类中战意不灭者永生的祝福,并根据两族各自的情况,给予两族不同的脱离地球开发宇宙的办法。
自此地球开始了羽灵族和人类共存的时代,两族开始在各自的统辖区建设家园,互不干涉。
就在这微妙的制衡之下,晃眼过去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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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叶先生,尼恩诺泽伯爵到了。” 空荡荡的大厅,八根罗马柱支撑着十米高的穹顶。全副武装的人类卫兵把守着这座古希腊文明遗迹一般的建筑的每一个角落。建筑中央是一块五米方圆的水池,池子比青石地板高出一小截,里面的水只有七八厘米深,刚好浸没叶辰的脚背——白净的,年轻人的脚背。 叶辰披着宽松的藏青色大衣,抱着双臂,深深陷在水池中央的石座里。二十年的时间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比起二十年前,现在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直到听见“尼恩诺泽伯爵”六个字,才缓缓抬起头。 “让他进来。” 嗓音也没有变,很干净,很平静。 水池前一身正装套裙,戴着金丝黑框眼睛的年轻对他鞠了个躬,捋了捋深棕色的短发,退到一边。 叶辰没有看这位身材不错的姑娘哪怕一眼,游移的目光一直在百米外建筑大门附近扫来扫去。 金属与青石板碰撞的声音在建筑的四壁间回荡开来,越来越响,又忽然消失。水池边缘泛起轻微的波纹,扫过叶辰的脚背,延伸向水池另一头。水面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倒影,四对羽翼在他背后散作漫天羽屑,看不出材质的灰金长袍紧贴着他颀长的身躯,长发与羽毛是一样的颜色,曾经锐利无比的金瞳现在看上去收敛了许多,。 “呦,这是什么表情?不欢迎吗?”那羽灵打量了叶辰几眼,玩味地笑笑。 “看到你活着我真的很开心。”叶辰抬了抬嘴角,“好歹我还有杀你的机会。” 尼恩诺泽无所谓地摆摆手:“开玩笑别那么一本正经的,我今天来是……” 石座重重晃了一下,大衣在急速掀起的风中撑开,又随着重力垂落。叶辰的目光越过尼恩诺泽的肩膀,仍旧投在大门的方向。一把烧蓝的短刃搭在这位高傲的羽灵的脖颈上,刀刃下压,在他光滑的皮肤上切出一条浅红的口子。 “哦哦哦。”尼恩诺泽丝毫没有露出紧张的神色,淡笑着举起双手,“这是你们投降的手势吧?快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头顶上有眼睛看着呢。” 叶辰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虽然有古神族的条令在,但如果我不计后果在这里杀了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被那群活在堡垒里的家伙弄成了半神,我可能真的打不过你啊……啧啧。”尼恩诺泽拍了拍叶辰的肩膀,“这也是我现在能用这种态度跟你说话的原因。但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吧,你们这些所谓的‘守护者’,背后的几千万人类,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脆弱,渺小,胆怯却又多疑……” 叶辰把刀放进大衣内侧扣着的刀鞘里,退后一步,看了这位二十年前几乎把自己杀死的羽灵几眼,转身向石座走去。 “怎么样!”尼恩诺泽的声音忽然高昂起来,所有的卫兵、还有那位穿着正装的姑娘,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羽灵始终注视着叶辰越来越远的后背:“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不想出去走走吗?” “请注意您的言辞,伯爵。”年轻的女士推了推眼镜,很认真地提醒水池旁这位异族的掌权者。 尼恩诺泽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又看向石座:“那么,我以银霜域域主的身份,邀请守护者叶辰先生去敝域访问,没问题吧?” 叶辰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有些有趣的发现,想找个人帮忙看看而已。” “为什么找我?你觉得我会帮你什么吗?” “老邻居,我可不觉得你是那种二十年还想不明白的人。” “你又不是人类,怎么会知道我们人类的想法。” “我可是很好学的啊。”尼恩诺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么多年下来,我把你们人类的文化体系学了个大概。其实啊,你不觉得,抛开力量不谈,人类和羽灵,真的差不了多少吗?” 叶辰的脑袋微微倾向一边,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二十年前你们在地球上大开杀戒的时候,恐怕没有一位贵族是这么想的吧。” 尼恩诺泽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 战争过后,人类的数量从十位数骤减到八位数,缓了三五年才重新回归九位数,但这个数量仍然是羽灵族的数十倍。现在人类和羽灵族划域而治,统辖的面积却大致相等。曾在文学音像作品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地球人类联合政府被迫成立,艰难地维持着人类文明的复兴。 面对外来的压力,不团结就是死亡。而在或情愿或不情愿地抛开了一切种族隔阂的氛围中重新经历了二十年的和平,大部分人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祖国的生活,新社会上也没有出现诸如“复国”、“民族独立”之类的论调,因为想要做到这些事,首先得把羽灵族赶走…… 对于见识过二十年前的战争,或者说屠杀的人来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至于羽灵族的贵族阶层划分,羽灵族声称那是他们曾经使用的社会制度,只不过在沉睡起见由于一部分文明遗产外泄被白肤系人类借鉴使用了而已。伯爵统领一片三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域”,公爵、亲王和皇族大多住在平分经度的三个“圣域”中。 尼恩诺泽伯爵统管的银霜域在原华北平原最富饶的一片地区,由于二十二世纪的洋流变化,北方的气候较二十一世纪寒冷了不少。轿车从南边的楚天域一路北上,叶辰很明显的看到深秋的原野从枯黄变为银白。路上也有不少车辆和行人,那都是在两域和两域之间的公共区奔波谋生的人,大多数是人类,也有一小部分羽灵。但当他们看到叶辰所坐的这辆加长轿车的车牌后,都很自觉地避开了些。 八位车牌号前面的鎏金长剑,羽灵族伯爵府专用的标志。 “我们人类对你们出口的第一件商品居然是汽车,真想不到你们这样可以化翼的家伙居然喜欢这种东西。”叶辰抚摸着真皮座椅的扶手,忍着不去回想一些战争之前的事情。 前排传来尼恩诺泽富有磁性的声音:“化翼很费力气的啊,谁不想偷懒?说起享受,羽灵族跟你们人类可没法比。” 叶辰摆过头,从前视镜里看着尼恩诺泽的眼睛:“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自己开车?” “因为车是我的啊!”尼恩诺泽也从前视镜里看了叶辰一眼,“坐自己的车,不自己开有什么意思?” “嗯……你可以带一点仆从、保镖什么的。” “喂喂喂,那是你们人类的做派啊。我们羽灵的身份和实力可是一定匹配的,带什么仆从保镖,谁保护谁还说不准呢。”伯爵对着空旷的马路按了按喇叭,沉思了一会儿,回过头对叶辰微微一笑,“话那么多,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啧。”叶辰别过头对着窗外,左手指向尼恩诺泽的眉心,“如果我有机会杀你,你会后悔不带几个炮灰的。” 叶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挑衅而又冒犯的话,他只是想说,就说出来了。过去他的熟悉的人——朋友、亲人,在战争中要么死去要么分散,这二十年间,以私人身份来探望他最多的,居然是这位异族伯爵。回想起那天在破碎的高楼上他居高临下持剑对着自己时候的冷酷眼神,很难想象居然那人就是眼前这个散漫又高贵的大叔。 大叔,这么说可能太过分了点。不过花了两年改造成永生之体后,叶辰的外貌确实停在了二十岁,他本来就比尼恩诺泽年轻。就算羽灵族的寿命是人类的三到五倍,二十年过去了,两个人坐在一起总会让人看出一些年龄上的差距。 其实最让叶辰想不明白的还是全球上百个自由城的繁华景况。刚刚有过那样惨痛的经历,古神族一句话,自由城和庞大的贸易网络就这么在两个种族之间建立起来了?就算有无限的恐惧,就算是无限的渺小,人类总有愤怒吧?总有仇恨吧?要不是那段时间他被关在古神族的浮空堡垒里接受改造出不去,出去了之后也立刻被送到楚天域成了一域的守护者,折腾了两年总算冷静下来,他也想去自由城闹点事情了。种族的仇恨,哪是外力可以在几天之内压抑的? “要不要进去玩玩?”尼恩诺泽对着几公里外的自由城三十三号的安全大门——就是一堵十多米厚的围墙的四方开了四个路卡——抬了抬下巴。 叶辰烦躁地吐了口气:“下次吧。” 关于自由城,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 ———————————————————————————— 楚天域大致就是原长江三角洲偏北的半部分,因为战前的发达,战后留下的废墟着实让战后重建小组头疼了一会儿,不过由于先天的地理优势,现在依然是东半球有名的经济和文化大域。 当年有许多重城坐落在这片区域,羽灵族发起战争之后,这一片地区上演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为了纪念那些在地狱里奋战献身的英雄,西边的联合总政府东亚洲分部在主城外建起了巨大的纪念馆,纪念馆后面的一大片山头就用来安放英雄们的衣冠冢。二十多年过去了,每天依然有许多人到这里参观、祭拜。 姑娘直起身,淡紫色的头发披在柔软的纯白长款针织上,黑色的保暖长筒棉袜和灰色反绒短皮靴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个邻家少女,她沉郁、温柔、又有些孤独的眼睛注视着墓碑上穿着军装,面相严肃的中年男人,悲伤在她漂亮的脸庞上闪动了一下,但很快被收起。她听见身后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从衣袋里掏出一副平光的半黑框眼镜,低头戴好,转身问:“什么事?” 走过来的是位穿着休闲西装的大姐姐模样的女人,一见面就压低了声音:“会长,池子那边的消息,刚才尼恩诺泽伯爵把叶辰先生请到银霜域去了。” “什么?”紫发姑娘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他自己答应去的?” “大概是的。” “手机借我用一下。”紫发姑娘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接过递过来的手机,飞快地拨了个号码,“ERMA吗?我是楚天域地区安全理事会会长夏希,这是我秘书的号码,麻烦转接第三执行部的梁乔主任,有急事通知。” —————————————————————————————————— 伴随着能源技术、材料技术、机械工程技术和信息AI技术的全面发展,人们出行的速度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一般的轿车,在城外高速都能开到二百五十码左右的速度。在软座上像个僵尸一样呆了四个半小时,叶辰终于听见尼恩诺泽说了声“到了”。 他回过神,坐直了身子,环顾四周,却发现车子还在野外,已经偏离了主干道,正在驶入一片森林的碎石路上缓缓减速,因为避震系统太好,所以刚才并没有感受到颠簸。东北的远方耸立着羽灵贵族的高塔式建筑和环绕着主建筑的悬空小阁,还有一大片古朴但十分精致的欧式建筑,那里是银霜域的主城,也是叶辰以为尼恩诺泽要带他去的地方。 不会就停在这里吧?叶辰这么想。 然而没有什么机关也没有什么结界,这辆造价不菲的轿车就这么随随便便停在了森林的入口边。门里传出磁锁弹开的声音,尼恩诺泽推门而出,双手叉腰站在车子前面。 叶辰无奈,只好跟着下车。因为体质问题,气温的变化并不会让两个还穿着秋装的家伙感到不适,只有呼吸时突出的白气提醒着他们这里的气温只有个位数了。 “到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你平时就住在树林里?”叶辰环顾四周,若无其事地调侃了一句。 “森林是我们文明的发源地,在这里你得尊重它。”尼恩诺泽上前几步,抚摸着一株老山杨粗糙的主干,“林子里有一间我的私人炼金坊,东西在那里面。走吧。” 叶辰想起了当年一片涂炭的城市和丝毫无损的山水林地,若有所悟地笑了笑,跟上尼恩诺泽的步伐,向森林深处走去。他之所以答应过来是因为他从没有来过银霜域——如果没有特殊许可,人类和羽灵是不允许进入彼此的领地的。幸运的是尼恩诺泽的话就是银霜域的态度,所以他才能不受任何阻碍穿过边界。如果能到银霜域的主城里逛一圈,说不定能弄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至于伯爵先生口中“有趣的发现”,叶辰根本没当回事。人类是科技文明,羽灵族自称是神谕文明,强调“天资神授”、“身份决定司职”,文明体系完全不同,叶辰现在再厉害恐怕也帮不到羽灵文明体系之内的东西上。 除非要打架。 但是现在他的好奇心很自然地转移到了尼恩诺泽接下来要展示给他的东西上。抬起头还是能看见那座巨大的浮空堡垒,就像是爬上树梢就能摸到的,挂在半空中的小坠子。 叶辰很快抛开了这么可爱的比喻。他对古神族也没什么好感。古神族结束了战争,这是事实不错,但他觉得古神族迟早会成为下一个羽灵族——在人类超越羽灵族之后——如果可能的话。 越往里走林子越密,尼恩诺泽在建造私人炼金坊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考虑修一条好走的路。伯爵为了不把的白靴子弄得一塌糊涂,已经张开翅膀在离地一米高的地方飞行了。叶辰没那么多讲究,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偶尔打出一拳踢出一脚,力度得当的劲风扫开前路上的障碍,又不会伤到两旁的树木。注意到这一点的尼恩诺泽对他微微鞠躬,他低下头表示不想说什么。 两个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因为速度不慢,应该是深入树林约莫三千米的地方了。没有什么景物突变的奇景,尼恩诺泽收起翅膀,叶辰清楚地看到白羽散去后剩下光翼的虚影收回到他的背部,在长袍上印出一个浅浅达到金色四翼标志。 “就是这里了,你站着别动。” “哦等一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就站着想吧。”尼恩诺泽伸出左手,深蓝色的双层圆形法阵以他的掌心为中点撑开来,大约有六七个手掌的大小。他的右手在法阵密集的线条和符号上戳划了几下,然后像捧着盘子一样握住法阵的边缘,竖直着伸向面前的空气。 肉眼可见的波动荡漾开,先是一扇刻着和尼恩诺泽变出来的法阵一模一样的图案的木门,然后是墙壁、窗户、屋顶……一座林中小屋在这片根本称不上空地的地方缓缓出现。 很不错,确实可以期待一下。叶辰这么想。但他还有事情要做。他掏出手机,熟练地打开通讯录,余光一瞥却发现屏幕上方有些古怪。 “嗯?你要给谁打电话?”尼恩诺泽将印在门上的法阵收起,转身看了眼叶辰,有些诧异地问。 叶辰拍了拍脑袋:“按照规定,我离域要向ERMA打声招呼的,但是因为好几年没有出来过……忘记了。”说着他发现古怪的地方在那里了,显示信号强度的格子不见了。 没有信号?开玩笑吗?现在用的可是中微子-量子的复式通讯,就算因为战后通讯中继站的建设不是很到位,那也只会让延迟稍长而已,没有信号……是尼恩诺泽动了手脚吗? “没信号的,不过不是针对你。”尼恩诺泽看着叶辰的手机,对浮现出警惕神色的叶辰摇了摇头,“要是不下点功夫,我也不敢带你来这里。”他这么说着,一手指了指天空,然后转过身,像回家般心安理得地推开门。 叶辰现在拔刀的欲望比在水池旁看到尼恩诺泽时更强烈,但强烈的疑惑还是操控着他走进屋中。人类与古神族的接触仅限于几百个守护者的基因改造,但叶辰这些人对那些浮空堡垒的了解并不比普通人多多少,因为整个改造过程几乎都是在昏迷过程和幻境里完成的。至于羽灵族,与古神族仅有的接触——就人类所知,就是那一天损失了数千战士的惨烈进攻。表面上来看,古神族并不关心地球上在发生什么,只要两个文明种族不掐起来,天上的大块头就不会插手。 那么这座小屋里究竟藏着什么呢?尼恩诺泽为什么要瞒着古神族的监视?而且……他真的确信能瞒过去吗? “我知道这很冒险,但已经拿起来的好奇心,再放下是很难的,特别是对我这种从小生活顺风顺水的贵族来说。”小屋里都是些普通的炼金设备,在自由城里都有出售和展览,尼恩诺泽又用一个小法阵打开地板上的暗门,拉着叶辰爬下去,一边点灯一边说。 地下室还算宽敞,四个角亮着四盏白焰的魔法灯,一张木桌、两排大书橱,留了一块空地,上面画满了法阵的刻痕。“这是阵基,法阵的阵,根基的基。这个阵是最基本的,几乎所有的法阵都以它为基础,所以我们索性先在地上刻出一个比较完美的,这样可以在构筑复杂的法阵时省下不少力气。”尼恩诺泽从左边的书橱上抱下一只看上去分量不轻的大匣子,小心地搁在地上,不忘了对打量着法阵的叶辰解释一番。 叶辰对尼恩诺泽的热情不感兴趣,不过这倒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位贵族做这样的体力活。在他的印象里,这家伙向来是喜欢惬意地用魔法操控一切的——如果有魔动汽车的话,恐怕他也不会去握方向盘了。 “这里面是什么?” 他不会想到,尼恩诺泽的回答,让他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答应跟这个家伙来到银霜域的决定而后悔。 “别紧张,一具古神族戍卫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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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 新人发文请多多关照啊~~ 当年一心想着写出一番名堂来的中二少年【对是少年,撩妹请前方左转(滑稽)】,到了大学也清醒很多了。有过很多写作计划,但是因为事【喜】务【欢】繁【偷】忙【懒】,至今没有达成。这篇小说的年代应该算是在我个人的未来世界观构架里很关键的一个转折点,我真正构想中最精彩的故事是在2700年左右,但现在的能力实在驾驭不了脑海中的故事,所以先写这个铺个底啦。 讲真,我也不知道这回会坚持多久,但作为一个喜欢故事喜欢幻想的人,我会尽我所能坚持下去的。 嗯,再多说就成废话了,总之还请各位前辈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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