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繁体中文

轻之国度

 找回密码
 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20458|回复: 23
收起左侧

[单行本] [柳内たくみ]ゲート 自衛隊彼の地にて斯く戦えり 4.総撃編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6-8-12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6-8-13 10:50 编辑

姑且说一下,这个不是4上,是整个第4卷

    ゲート 自衛隊彼の地にて斯く戦えり 4.総撃編
  ----------------------------------------------------------------------
  作者: 柳内たくみ
  插画:黒獅子
  扫图: uiop031
     翻译: sg_epk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
原帖:http://tieba.baidu.com/p/4557172678

转载许可:



20XX年。于东京银座突然出现的“异世界之门(Gate)”的对面“特地”,拥有丰富的未开采资源,而那里也存在着极为繁荣的巨大帝国。
面对在特地不断实施无差别游击战的索沙尔军,与帝国正统政府缔结和约的日本政府便以此为契机,动员自卫队着手进行歼灭作战。
另一方面,在世界各地开始观测到因为“门”而导致的天地巨变。“门”的闭锁论也突然抬头。而掌握打破这一事态之关键的,只有唯一获得打开“门”之能力的魔导师蕾莱。
面对国内外的各种意图,死守“门”的日本政府。以及保护蕾莱的异世界美少女们和伊丹。
究竟“门”将走向何方?
阴谋之第4章,开幕!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airlauyo + 1 感谢参与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01


绿油油的麦田向着地平线无限延伸,开拓地的景色几乎如同风景画般美丽。
然而,看起来像是画家的手或是情绪失常而画出的黑色斑痕,将这印象画般的美景毁得体无完肤。
村落燃烧,黑烟升起。
第三侦察队所属的富田二等陆曹远望着腾空的大片黑烟,联想到想要直冲云霄的巨龙的身姿。但这是以在这和平的村落里生活的村民之性命、房屋,以及下次丰收之前的存粮作为祭品而唤起之物。如此一想,这幅风景画用“邪龙之冲天”来命名似也相称。
他所乘坐的大型直升机CH47 Chinook的大型编组与友机一起,几乎掠过房屋屋顶般穿过被黑烟包围的村落。
眼下的红莲之火,向房屋,家具等露出灼热之牙并将其嚼碎。这火焰伴着咀嚼声要将这些一网打尽。
如同蛇的舌尖般的火焰缓缓燃烧,沿着草木盘成一团,发出轰鸣的气息。

不过这声音硬是被发动着4336制动马力的涡轴发动机的轰鸣声毫不留情地压倒。
前后转叶将多层薄纱般的黑烟撕裂。烟雾下半部被下沉气流卷起。有的火焰直接被气流吹散。
与其说是同乘,倒不如说是让富田他们乘机的所属于陆上自卫队特地方面派遣部队第四战斗团403中队的队员们,看着眼下的惨烈景象一致默不作声。
不断说着话的只有电视新闻的取材员工。
并非从谁那拿到许可,却理所当然地占领了视野最好的场所,他们把摄像机的炮口朝向眼下的村落。拿着话筒的男人古村崎以述说仿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特别秘密般的口气,不断说着一眼就能明白的“这里有村落”“烟雾正在升起”“到处都能看到牺牲者”之类的内容。
看着这样的情景,富田向旁边的栗林二等陆曹耳语道。
“我以为要保护的电视台职员肯定是你妹妹。”
“谁知道呢。我们最近老是在做这样的任务,这也算是侦察吗?”


对话微妙地对不上。不过都只不过是想发发牢骚,所以也没有什么言语交流,二人相互交换了下眼神,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群禽兽!真是惨不忍睹。我们在此地的任务是讨伐索尔沙。这次一定要找到他们的主力把他们碾碎。听到没有!?”
听到如同前任陆曹长般的怒吼,队员们齐声点头,“明白!”
“回答得很好。现在装填子弹!”
第一小队的队员们拿着弹夹哐哐敲击头盔。
这是确保总计20发的7.62mm子弹已在弹夹内确实装好。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若是在战斗中出现步枪卡壳等故障的话就关乎到性命。因为连这种程度的警惕心都没有而生死两隔,这就是战场,也是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
用熟悉的手法装完64式步枪弹夹的队员们把手从控制杆上移开,开始上膛。装弹、装填、闭锁……他们手中的爱枪,在此瞬间轻松变成狰狞的凶器。
“子弹装填良好!安全装置良好!”
话虽如此,枪并不表现出攻击色彩,也不会像猎犬一样体毛倒竖,仿佛马上就要袭击过来般咆哮。不管你装不装子弹,冰冷的钢铁的表情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然而,只要给食指施以略超扳机重量2.3-4.7公斤之力,击铁就会冲击雷管,向主人所希望的方向吐出杀意之块。
如此看来,队员们和这步枪或许也是同类。
平日里他们也是某人的朋友,某人的丈夫,某人的儿子。他们并不像电视体育节目里在华丽演出后登场的格斗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外表特征很少。如果脱下制服,不说的话谁都不会察觉到他们的身份。
然而一旦拿起装弹完毕的枪,并按命令解除安全装置之后,他们就如同饥饿之狼一般寻找猎物,扣动名为命令的扳机,为歼灭敌人而勇往直前。
确认了为防止零件掉落及不必要的声响而贴的黑色胶布之后,队员们拉着背带背起步枪。他们之中也有利用地方工厂所生产的支架强行装上私用辅助瞄准镜的人。这些队员在昏暗的Chinook机内到处瞄准,确认十字瞄准镜的状况以后背起了步枪。
旁边的队员问道。
“这种硬装上的瞄准镜能用吗?”
“大概跟不知何时就会报废的准星和照门差不多……吧。”
战斗状况变得严酷之后,陆上自卫队高层也开始很大程度上允许自卫队员对枪支进行各种改造。辅助瞄准镜是其中一种,此外还有前方枪托和激光瞄准镜等。

Chinook二号机的影子落在村子的广场上一动不动。
在稍远处,眼镜蛇武装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摆出了支援正在下机的自卫队员的架势。
随着跟运动会拔河比赛的绳子般粗的速降绳下放到地面,小队长放下了举起的手。
此后第一小队的队员们如同打出的子弹般扑向速降绳,一个接一个地滑落。
进行报道的摄像机目送着他们的身姿。
在摄像机旁,富田等人瞄准地面,警戒着可能会攻击降落队员的敌人。
第一小队的队员全员降落完毕后,Chinook拉起速降绳,开始再次抬升高度。
在冷清的直升机内,古村崎逼向戴着头盔的直升机飞行员。
“喂,找个地方降落。我们这样根本下不去!”
航空科的机上整备员感到很为难,但也只能陪笑着回答。
“是,明白了。不过着陆的话要等到确认地面安全以后。”
“这样不就拍不到地面上的紧张局势了吗!?现在马上给我降落!”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会用这个吗?”
机上整备员指着速降绳进行说明。
对来往于战场的直升机来说,最危险的时刻就是起降的瞬间。悬垂下降和利用速降绳的降落方法也是为了规避这一风险而开发出来的。毫无疑问,这不是突然对外行说“给我干”就能干成的事情,所以不降落也是为了确保机体和取材班的安全所采取的必要措施。这样一解释就连古村崎也只能夹杂着脏话嘟囔“没办法啊”。
在摄影师和古村崎渴望地俯视大地的时候,Chinook渐渐升空。在确认完地面安全之前,它一直在大火纷飞的村落上空盘旋。


队员们降落到地面之后,立刻向四处散开。
他们就像进行某种竞赛一样,在飞奔的同时架着枪,以警戒的眼神和准星巡视周围。
准星瞄向房门,瞄向树丛,瞄向人可能在的所有地点。但是没有发现活着的人。所见的都是倒在各处的,或许刚才还活着的各种族的男女。他们的身体或被剑砍,或被剑刺,或被野兽撕碎。
“用目标探测器!”
根据分队长的指示,一名队员取出了很像SF电影里面未来型光线枪的道具,并将它对准树丛和阴暗处。
这装置能感知恒温动物所发出的红外线,借此发现隐蔽之物体。
它主要用作狩猎时寻找猎物的道具。它能发现900米内大型野兽,鸟类等小型动物也能从20米之外的地方探测到。此外,也可用于搜寻遇难者。不过这装置目前还不是官品……即国家所发放的装备,而是队员的私人物品。很遗憾,在预算紧缺的自卫队里,装备不足的状况必须靠队员自掏腰包来弥补。
“热源到处都是,根本没用。”
虽是优秀的机器,但如果旁边有巨大热源的话其效果就要减半。房屋周围的火焰就很碍事。此外连各处的尸体都尚有余温。
“嘁……”
机器没法有效工作的话,就只能靠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来确认了。
到头来各个队员所需要的本领中,最基础的仍是注意力和观察力,这一要求从古到今不曾改变。战士们只有磨炼这些技能。因为不管机械如何进步,它们无法有效发挥作用,或是敌我双方互相欺骗,妨害机械功能的状况真是随处可见。

队员们一边寻找倒地人群里的幸存者,一边搜索藏匿起来的袭击者。然而,被火焰所包围的建筑材料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响,一直在阻碍队员们确认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所发出的求救声。就连鞋子踏过大地的哗哗声,也在干扰搜寻敌人气息的精神高度紧张的队员们。
即便如此,队员们仍然平静地抑制气息,逐步推进的同时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大家的视线以不紧不慢速度,巡视、窥探、搜索所有地点。
突如其来的枪声响遍村落。
“怎么回事!?”
混杂着噪音向无线电要求报告。
而精神上紧张地不能再紧张的队员们已迅速作出反应。
他们迅速放低姿势,有的人朝枪声传来的地方回头看去,也有的队员朝别的方向移动视线以防止警戒上的疏漏。
“在那里……他们正往村子的南面逃走!”
警报声和零散的枪声不断传来。
无线电里报告了敌人的数量及其移动方向。收到小队长的指示后,分队长率领队员往南奔赴敌人意图逃跑的地方。

(前进!)
根据分队长的手势,分队散开以待来犯之敌。
从外表上看,近期出没于这一地区并袭击居民的敌人看不出是帝国军人。因为他们身着与临近农村的农民相同的服装来袭,光靠看是分辨不出到底是帝国军人,抑或是被帝国军人攻击而深陷恐惧,手持农具作为武器的农民。所以队员们若看到那些手持能用做武器之物的人朝这边过来,也只能把他们全当成是敌人。不,即使没拿东西,也必须当成可能的敌人来警戒。
“逃跑的是敌人,没逃的是受过训练的敌人!”这种话,本是嘲讽战场之疯狂的战争电影里的台词,但在狂乱的战场能一直保持理性反倒异常。说起来,你要问怎样才能理性地杀人?若遵循现在的价值观,能理性杀人的人应该更可怕。在战场上,被疯狂所驱使才是正常,然后从那些无法切换正常与疯狂的人当中病态地活下去。
此外,从过去开始就认定那些没佩戴敌我识别的标记,也不身穿战斗员之证的战斗服的人没有手持武器去战斗的权利。他们的所作所为十分卑劣,可以说如果被抓到,即使当场射杀也不得有异议。海牙公约自不必说,连日内瓦公约也定义“公然携带武器”作为最低条件。
但是那些“病态洁癖”患者竟拥护违反以上公约之人,而且把那种以普通市民为盾牌,潜伏于市民之中所进行的卑劣的战斗手段作为弱者对抗强者的唯一方法表示理解和认同。把市民当做盾牌的人本应是批判和消灭的对象,但那些“病态洁癖”者却对面对这种攻击的士兵指指点点,并大骂他们“杀人犯”“冷血动物”。
没错,不是举报也不是扫荡,而是消灭。把无辜群众当做盾牌之人就该像蟑螂老鼠般被列为彻底消灭的对象。恐怖主义传播无数憎恨与不幸,威胁并侵蚀疯狂与理性,平时与战时的界限,是极为卑鄙的行径。如果市民卷入这种战斗,那这责任的大部分,或是几乎全部都应归咎于把市民当成盾牌的那一方。
尽管如此,穿上制服的士兵却被要求做到尽善尽美。
在一瞬间的误解,判断失误及差错大行其道的战场上,保护同伴并活下来的铁律只有“像敌人就开火”这一条,但士兵们却被要求拥有杀人机器般的完美的敌我识别能力,如果做不到就会被指责“不完美”。
就这样,士兵遭受到从应当保护的同伴的,背后袭来的攻击而负伤。罪恶感涌上心头,在遭受敌人的枪炮之前,精神上已被自己人打败了。

队员们看到了像是商人的人乘坐的排子车,便朝他们举起枪口。这些人共有8人,都是特地的人类。

在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队员们的内心开始感到犹豫。
把这些或许会伤害同僚或其他人的可能是敌人的人变为绝对安全的尸体从而安心的这种冲动涌上队员们的心头。不过他们还没有那么疲惫。他们以坚强的意志成功压制住这一冲动,虽身处险境却仍然继续等待命令。
“停下!”
队员们用在阿尔努斯学到的只言片语叫住那辆车,并同时将枪口对准了商人。
但或许是没能听见,又或是有别的什么理由,商人们无视队员并打算强行突破。作为威吓,分队长往马腿旁打出一梭子子弹。弹壳零乱地散落在地上。而马被枪声吓得像人般站起。
慌张的车夫为使激动的马冷静下来拉紧了缰绳。好不容易让马平静下来后,听天由命般举起双手。
运货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队员们为了不让同伴在自己的弹道上,拉开了足够的间距将马车半包围。然后丝毫不敢大意地将枪口指向这些人,命令他们从马车上下来。
“各位有何贵干?我们是旅行商,有什么需要的吗?”
胡子拉碴的男子在车夫的座位上谦恭地问道。
队员们瞄准了这些人的下腹部。

帝国军人擅长使用剑和枪,他们的这种防御技巧足以比肩优秀的拳击手。因此头部和胸部能立刻避开瞄准。但下腹部不用腿的话活动不了。所以相比较而言,下腹部活动较少,即便在电光火石间也算是比较容易捕捉的部位。
“你们为什么要逃跑呢?”
分队长保持数步的间距,郑重地开始盘问。
胡子拉碴的男子似乎也是这些人的代表,他耸了下肩答道。
“这不明摆着吗!我们只是偶然路过村子附近,却发现浓烟滚滚。想看看出了什么事结果发现村子已经变成这个样子。跟这种事扯上关系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跑路不是很正常嘛……”
男子嘟囔着说实际上他们卷入事件的时候村子就已经这样了。
作为理由倒也说得通。但就这样放跑他们那工作就没法干了。分队长向小队长报告情况以后,询问对方“能让我们看看行李吗?”
“啊,啊……这个”
“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商人们面面相觑,不得已把载物台上的车棚拿了下来。
载物台里家具,日用品还有贵金属制品等堆积如山。很难区分这个世界的手工业品是新品还是二手货。分队长扫视了一眼载物台的物品后说道。
“这些好像都是从附近的民家那里搜罗的商品啊。”
载物台最底下的大箱子引起了分队长的注意。虽然没人碰它,但看上去似乎在动。分队长本想说“把这箱子打开看看”。但在那之前被胡子男抗议般的话语弄得没能说出来。
“放过我们吧,即便如此这些也是好东西啊。”
男子仰天长叹。
“哎,里面或许是有赃物。不过进货的时候一个个去问它们的来头的话就根本做不成买卖了。”
“准备把这些拉到哪去?”
“到哪都行啊。战争年代什么都好卖。”
“比如说?”
“什么都行啊。食物、家具、日用品,还有酒。顺便还有奴隶。对了,女奴隶。您想要女人吗?我们这各种族的都有。里面肯定有符合您喜好的。”
不管您要什么我们都提供。胡子男如此说着,猥琐地笑了。
“若是在这一带活动的商人,应该都持有帝国正统政府发行的商人执照或佛马尔家发行的通行许可证。请让我看一下。”
面对分队长的询问,商人说道,“哎,有的,当然是有的。”便打开了车夫座位旁的包。
“放哪了呢?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是放得好好的。别偏偏这个时候找不到啊。各位请稍等,如果等不及了可以先干点别的……”
分队长告诉他,
“没关系,不急。你可以慢慢找。”
胡子男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啧啧叹道,“您真好”。其他男子则屏息注视着这一切。
“啊,有了有了。就是这个……”
“代表者上前,把东西拿过来。允许你靠近我。”
按分队长的指示,代表的男子交出了一张被折叠的复印纸。分队长一看,这纸的边角都沾着红黑色的污渍。
“这可被血弄脏了。”
“不不。是我最近把手划破了,所以才沾到上面……”
胡子男一边这么说,一边摆摆手。
“格里格尔·班顿?”
“格里高利·哈·贝顿。这是我的名字。”
胡子男露出一副我可不会上你的套的表情。
“对吧,是真的吧?”
的确。这通行证确实是佛尔马家发行的真东西。虽说如此,通行证上面也只记载着用特地语和日语表示的商人姓名,所经营的商品,保证其身份的相当于赞助人的贵族的姓名等。
分队长所关心的,是发证时收集的信息。特地人看不懂的,文件末尾的条形码就包含这些信息。
“这文件确实是真的。”
这么一说,队员中的紧张气氛也缓解不少。因为这表示这些人是敌人的可能性在下降,安全的可能性上升了。
分队长确认了通行证的发行日期之后,把所带的机器对准了文件下方的条形码。然后,发行文件时所登录的名为格里高利·贝顿的男子的面部照片显示在液晶屏幕上。
“……嗯~”
分队长给旁边的队员看了画面,然后用日语告诉他们“这些人是冒牌货”。画面上显示的是和胡子男一点都不像的老人的照片。
“怎么了?”
似乎察觉到队员们周围的气氛突然改变,胡子男又询问是不是文件哪里不全,还是因为上面有血。但他后面的人已忍受不了这种紧张气氛。他们一块儿拔出藏匿的武器,准备跟自卫队员拼死一搏。
但这对已预测到事态发展,早已充分拉开距离的队员们来说,处理起来并非难事。
拿着武器的人腹部中弹,如被折断般蹲倒在地,还有的人被击倒,而没来得及拔出剑的胡子男被枪指着直接被逮捕。
“袭击村子的肯定是这些家伙。”
一名队员大骂已死的男子,一边手指着他们拔出的武器。
那剑上还粘着没擦掉的血迹。那恐怕是村民的血。而且剑柄上还刻有帝国军的纹章。
“喂,你们几个等一下!你们干什么?难道在屠杀民间人士吗!?”
这时古村崎带着摄影师赶了过来。
“没有。这些是帝国的游击队。”
“是吗?你不会是在敷衍我们以掩盖屠杀民间人士的罪行吧?”
古村崎叫住正拍摄牺牲者的摄影师。
“喂,给我拍尸体。一定要把脸拍好。还有记住千万别把自卫队队旗之类的拍进去!”
按照古村崎的指示,摄影师开始拍摄假扮商人的帝国士兵。
分队长意识到现在这一画面可能会上晚上的新闻,于是一边对带血的剑和帝国军的纹章进行说明,一边让已成为俘虏的胡子男打开载物台的箱子和行李。
箱子全部打开,彻底检查各种瓶瓶罐罐,一点都不放过。之后队员们陆续发现了从开荒者那里抢来的东西,此外里面更有像是仿迷彩服的,染有绿色和深绿色斑点的衣服。
“嘁……这帮帝国兵,居然穿着这种衣服抢劫吗。”
队员们为了让古村崎和画面记录下这一切特地强调。
虽然一点都不像自卫队的迷彩服,但凭这些东西,再经人之口就可以让加害者的形象传播成“穿斑点绿衣服的男人们”。
面对铁证如山,连古村崎也不得不叹息。
“有证据,算你们运气好!”古村崎恨恨地说,然后面朝摄像机说道“看起来像是疑似帝国军人的集团袭击了村子。但是有杀害他们的必要吗?自卫队员完全没考虑将他们逮捕并令其接受法律审判,对他们的这一做法我们不得不提出疑问。”之类的话。
“我们又不是警察”部分队员的抱怨,几乎代表了全体队员的心声。
分队长让胡子男打开了那个先前令人在意的箱子。
里面是个小女孩。满是泥土和血的身体蜷缩着,正惊恐地颤抖。她似乎是猫系种族,有一双猫眼和尖尖的耳朵,茶色的体毛,手脚上长有锐利的爪子,脖子上挂着竹制的笛子。
分队长为了让她安心,轻抚着她的头问,
“你的名字是?”
“……库茜”
分队长回过头来看着正高举双手的胡子男,夸张地说道,
“那好吧,你们的老巢在哪?在哪活动?主力在哪?你放心,肯定让你麻麻利利地交代,给我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在此已反复强调,没有必要承认那些以一般市民为挡箭牌引爆炸弹舞刀弄枪之徒的人权。但在洁癖症的社会里连这种人都不得不给予其战俘的权利。
这名胡子男也将根据协定作为犯罪者交给佛尔马伯爵家。
不过在那里接受审讯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只能说不是当事人的话是不会明白的。
摄像机的目镜里,胡子男那因恐惧而痉挛的表情被当做特写镜头拍摄下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在村子西边发现了成群的黑妖犬!?”
听到分队长的话,队员们一齐摆出紧张架势。
“Heiyaoquan?”
古村崎向作为护卫跟在后面的富田问道。
“特地乙种害兽,通称‘黑妖犬’。虽然外表像狗,其实跟老虎一般大。似乎这些家伙成群结队地往这里袭来。最近索沙尔军开始把这样的生物当成武器来使。”
富田和栗林巩固古村崎两侧的护卫,警戒周边。户津、东则按仁科一等陆曹的指示加强了摄影师和握着带有巨大话筒的声音负责人的周围的防御。
“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上去吧。现在呼叫Chinook的话就能把我们带上去了。”
“别说傻话了!如果有如此危险的动物,我们还不把它们的样子拍下来的话那叫什么事?”
古村崎这么说着,一边指着面朝西边的队员们强硬地说道,“各位不一起到那去吗!?肯定没事的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403中队的中队长决定打倒现身于此的敌对怪物。
特地的害兽虽说确实很危险,但那不是能从远处操纵的东西。因此正因为它们被派到这附近,所以敌军主力也必然在此。虽然极度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注:原文直译为“火中取栗”,但日语里也包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意),打倒这些怪物,就可以对索尔沙的游击队斩草除根。
第一小队的队长也把抱着的女孩子和俘虏硬塞给栗林说,“帮我看着”,然后奔赴西边。
“喂,这你叫我怎么办?”
“给她喂奶呗。你那里那么大肯定要多少有多少吧?”
“别说胡话了!那地方没生孩子的话根本没奶!”
栗林抱着女童呆站着。
另一方面,富田绕到打算前出到前线的古村崎身前,张开双手把他拦下。
“等一下,请等一下!我不是说过不行吗!”
古村崎用食指指着富田的胸大嚷着别碍事,
“给报道提供最大程度的方便可是自卫队的义务!”
但古村崎的怒吼被撕裂空气的声音所掩盖。而且在村子的西侧,像是自下而上震颤大地的爆炸声在不断轰鸣。
支援的炮击开始了。
在空中眼镜蛇直升机持续射击并连发火箭弹,地面上队员们不断开火。爆炸声到处响起,富田和古村崎二人都把脖子缩了进去。
爬行猛兽的肢体被撕裂,血花飞溅。但不懂撤退的四足怪兽们凭借数量愚勇地冲击过来。
“你要拍有感染力的场景,在空中也能拍啊!”
“安全的空中照片和地上拍的照片根本不能比!对手不过是几条狗你怕什么怕?”
“狗很可怕的啊!速度又快,姿势又低,很危险的。再加上他们又成群结队!”
富田作为战斗专家,以自己平生所学,讲述战斗用军用犬的可怕之处。他还告诉古村崎黑妖犬的可怕程度更胜一筹。
一旦疏忽大意则性命不保。从现在开始的战斗将要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没有“后方”这样的安全地带,找寻不会被敌人袭击的场所也很困难。
“而且那个孩子怎么办?我们身为护卫所以必须跟着你们。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会把那孩子卷入战斗中了呀!”
富田向古村崎逼问该怎样处理栗林抱着的名为库茜的少女。而古村崎此时第一次表现出犹豫的样子。
猛烈的下沉气流将沙尘卷起。
富田呼叫的Chinook着陆了。后舱门像迎接富田他们似地开启了。
“不好,来了,看到了!”
然而摄影师贴着目镜叫道。
一直盯着高性能高分辨率摄像机的摄影师迅速掌握了敌人的情况。
“噢,有巨大的食人魔(注:ogre)。里面还混着像猛犸一样的怪物。就像特地野兽博览会一样。它们径直往这里杀过来了!”
在无数黑妖犬的军团里面竟还有身披厚厚铠甲的大型食人魔的身影。
它们手持电线杆般的巨大棍棒。如果愚蠢地接近它们,定会被那强大腕力所打倒。
它们排成一排铸成铜墙铁壁,宛如重装步兵冒着枪林弹雨杀将过来,拥有超过战车的压迫力。
因阵地尚未构筑,自卫队指挥官决定不从正面拦截,而是左右迂回,从两侧击溃敌军。队员们接到这一命令后开始行动。
“快!快!下次炮击开始前必须起飞!”
接收完俘虏的航空科员挥着枪催促着“快点上来”。
“那么,把那孩子交给直升机就够了。我们可要继续在地面上取材。”
听到古村崎的话,摄影师以不安的眼神看着他。战斗,移动,战斗,移动,如此反复,还得带着沉重的摄像机。还能跟得上吗?摄影师忧心忡忡。
“古村崎先生,很不妙啊。这样太危险了。”
似乎期待他改变主意的摄影师说道。
“蠢货!你们老是这幅鬼样所以总是半瓶子醋!”
古村崎破口大骂,抓住摄影师的领口把他硬拽到前面来。他们开始前往自卫官们已经离开,己方空无一人的敌军正面。
富田回头看向栗林,让她跟女孩子去乘Chinook。
“各位怎么办?”
“我们会把那些家伙带回来的。让直升机上空待机,可能的话进行援护!”
“那些蠢货,别管他们不就行了!”
栗林怒吼着回应。
“当然不能这么干了。伊丹队长不是说了吗,我们可是被国民深爱着的自卫队啊。”
富田面带微笑地眨了眨眼,轻轻地抚摸栗林抱着的女孩的头。
载着栗林的大型直升机开始离开地面,仰望它的富田微笑着露出令人安心的表情。
“不行了。好感动。”
栗林小声嘟囔着,面颊泛起红潮,注视着赶赴前线的富田的背影。

“好极了。墙上全是缝隙,我正求之不得。这样把门关起来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古村崎打开村子边上的小屋的门,窥视里面的状况。
这个小屋虽然有种赶工的粗制滥造感,但似乎是为了确保其耐久性,柱子也很多。
像是居民的翼人女性以被奸污之姿态倒在地上。这些开荒者中竟有如此美女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但这或许也引爆了袭击者的兽欲。
在旁边,一名青年似乎想保护她,腹部插着剑倒在地上。
但古村崎对这二人的来历和人生不屑一顾。他对摄影师喊道,
“就是这,福岛。从这里拍!”
“啊,这里不行。古村崎先生,这儿太危险了。野生动物对尸臭很敏感,会被它们发现的。”
“没事。周围全是这样的尸体。臭味混在一起它们发现不了!”
古村崎兴奋异常。看着他那失去理性般放光的眼神,摄影师和声音负责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但这时想逃也逃不掉,仿佛宣告时间已到一般,Chinook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
此外,以黑妖犬为主力的怪物集团很快地逼近了这里。事到如今只能像古村崎说的那样,藏身于这半坏的小屋以避开敌人。
摄影师等人和赶来的仁科等自卫官冲进小屋紧闭大门。
紧接着,就传来了大型犬冲撞门的惊人声响。野兽粗暴的呼吸及搔抓大门的声音令他们深刻体会到恐惧感,体会到自己已深陷何种危险境地。
“你们在干什么!快把门堵起来!”
按古村崎的指示,大家开始往门前堆积路障。
“路障要把大家具放下面!把床倒过来放增加接地面积!利用柱子把支撑物插进去!”
“古、古村崎先生,您还真是很有经验呢。”
把话筒放在一边,取材组的松崎堆着路障问道。
“可别小看我们这些全共斗内战时代的人啊……我可是拿着铁管隔着铁链互殴的实战专家啊!把那木头拿过来,给我塞里面去!”
(注:此处原文为“全共闘内ゲバ世代”。
全共闘世代:1965-1972年间,全共斗运动,安保运动,越南战争时期度过大学时代的那一代人。当时大学生深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多采用暴力行为进行“革命”。
内ゲバ:多指日本学生运动及新左翼党派的内部暴力斗争。类似文革时期各造反派之间的内战。)
大家把家具一个个摞在一起,堆在门口筑成路障。
在头上盘旋的Chinook往地面进行猛烈攻击。哪怕一点也好,栗林也在竭尽全力消灭怪物吧。
但这对身披厚重装甲的大型食人魔不起作用。它们弹开四处飞来的子弹,胡乱挥舞着柱子般的棍棒,蹂躏着无人的房屋,将其毁灭。
也有食人魔似乎想击落空中的Chinook,胡乱地扔出棍子。
虽然打不中,但有感于那种一旦命中,就可能一击击落的震慑力,所以光是看着这种景象就要出一身冷汗。
拍摄着这般景象,古村崎和摄影师福岛喜不自胜。
“好极了,好极了!看这惊人的震撼力!普利策奖肯定没问题了!”
“这、这些家伙太不正常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富田看着古村崎低声嘀咕道。
尽管自己也是奔走于战场,算不得什么正常人,但富田发现新闻记者这一存在还要更甚一筹。
虽乘着来去自如的直升飞机,但他们即便目击将要被杀害或是因灾难而将被危险吞噬的人们,也不会发出警告,也不会伸出援手,仅以新闻报道之名冷眼旁观,将这一切拍摄下来。他们以此为谋生手段的做法若不是相当程度的冷血动物还真学不来。
新闻记者是那种为了拍摄卡车被危险吞没的瞬间,连让飞行员降低高度,警告直奔险境的卡车“危险!”这种事都不会做的人。
忽然仁科等人“喂,喂,富田”朝他捅了下肩膀。
怎么了?富田回头一看,仁科一等陆曹指着倒在一旁的翼人女性说,“快看她。”
“这,这,这不是蒂沃尔小姐吗?”
从东陆士长那里听到了耳熟的名字,“诶?”富田靠过来仔细查看女性的面容。
她正是预言了地震,之后作为开荒者开始正经谋生,与恋人一起离开帝都黑街的翼人女性蒂沃尔。
富田轻轻拍了拍她那还有温度,尚未变冷的脸颊。
是死是活?
咳!
虽然很微弱,蒂沃尔有了反应。
“还,还活着!”
“哦哦,还活着吗!?”
本以为没救了,因此仁科等人的表情明朗起来。但这样下去,她那微弱的生命之火早晚都会熄灭。必须尽快让她接受治疗。
“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仁科先生,没时间了。”
听到户津与东的话,仁科点点头。
“好!富田,呼叫Chinook。要脱离这里了!”
但对仁科一等陆曹的决断,古村崎表示抗议。
“说什么蠢话。你现在跟我说要到外面去!?”
出去的话毫无疑问会被游荡在外面的怪物发现。
连外行都很清楚,单凭这里四名自卫官根本抵挡不了那数量惊人的野兽。
“那你是要我们对这名女性撒手不管!?你们这帮人整天批判我们草菅人命,结果自己不也是如此冷血?”
但古村崎要求别扯上自己。
“给我考虑考虑先后顺序。救助特地的濒死女性确实很重要,但你现在跟我说就算放着我们这些在这里的日本国民置身险境也一定要救她?真是,军队这帮人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仁科和古村崎互相瞪着对方。
不过富田分开二人。
“没关系。不用出去也可以把她送到直升机里面。”
“你想怎么做?”
“给那里开个洞不就行了。用绳子吊上去。”
富田指着天花板说。然后以轻蔑的眼神投向古村崎。
“我们可不是过去的帝国陆军(注:此处应指1945年前的日军)。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现代的陆上自卫队把。”

给半坏房屋的屋顶开个洞并没有那么难。先对房梁开火,再把它折断,然后爬到柱子上踹开望板,最后把它剥下来就行了。
但是因为打断了这粗制滥造小屋的房梁,此前感觉很坚固的墙壁突然摇晃起来。看来这屋子是用房梁来保持稳定的。没了房梁,这如同廉价的舞台剧用大型道具般的房子开始摇晃。
而且为收容伤者而滞空的Chinook似乎也引起了怪物们的注意。怪物从四面八方往小屋涌来。
120mm迫击炮的重榴弹雨朝着兽群倾盆而降。
尘土飞扬,特地的各种怪物全身炸得四分五裂,一个个被埋葬。
空中的眼镜蛇发射火箭弹,不断地扫射重装食人魔。
面对这骇人的爆炸声以及不再可靠的墙壁,古村崎捂着耳朵大吼,
“草!这根本挡不住它们!”
黑妖犬的鼻尖从建筑物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大为震惊的摄影师吓得身子后仰,惊叫着跌坐在地。
“开枪!开枪!开枪!”
富田挺起上好刺刀的步枪,扎进怪物的同时扣下扳机。在反作用力下刺枪拔了出来,确实地给予敌人伤害。
为了不让从各处缝隙里钻进鼻尖的怪物们靠近,富田等人开始朝房子外面射击。
“接下来是你们。”
听到仁科的声音,古村崎抬起了头。他看到从背后抱紧蒂沃尔的户津正被拉到Chinook里面去。
“你上去!”
古村崎指名声音负责人松崎为下一个撤离者。接着仁科就用粗绳穿过松崎的腋下将其系紧。
“接下来福岛,到你了。”
“古,古村崎先生呢?”
“我作为民间人士肯定是最后一个。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现场的负责人。你们在上面给我好好拍我上来的身姿吧。”
话音未落,如同卡车冲撞般的冲击开始摇晃屋子。
灰尘和木头碎片不断从上面掉了下来。壁板在咯吱咯吱地裂开,从那缝隙外面能看到形似犀牛的巨大怪物的身影。它想用那粗大又锐利的角来撞开墙壁。
富田以流利的动作交换了弹夹,对其施以攻击。
那类似犀牛的生物全身中弹后很快就跌坐在地直接毙命。但被它开了洞的墙壁成了突破口,怪物们一举冲了进来。这些怪物里也有最近很少见的巨魔(注:Troll)和地精(注:Kobold)的身影。
东陆士长不断扣动扳机,一转眼就把子弹打光了。
他慌张地想换掉空弹夹,但费了些功夫,食人魔则乘隙挥着斧头逼近。
富田拔出手枪,隔着东的肩膀朝食人魔腹部开火。他不断前踢,将食人魔踹翻在地后,重新举起手枪,朝着意图翻越缺口前后的尸山的巨魔连射。
在这期间东也换完弹夹,重新开始射击。他与富田相互填补交换弹夹的间隙,展开有效的协力攻击。
幸运的是敌人并不聪明。
若打开了一个缺口,那他们就只会盯着这一个地方突击。所以只要能守住这一处,就能阻止敌人的入侵。
“好,接下来是我们。”
回头一看,古村崎的脚正好从天花板的洞里消失。
“用速降绳撤离!把你们两个一块拉上去!”
仁科如是说,然后把吊索装在因战斗而腾不出手的东和富田身上。
“好,把我们拉上去!”
听到朝对讲机怒吼的仁科的声音后,Chinook以每分钟600米的猛烈速度迅速上升。
三人以惊人之势吊往小屋的上空。
他们枪口朝下,打完所有剩余子弹,又如留下“临别赠品”般扔光了所带的手榴弹。
眼下的小屋受到爆炸冲击而倒塌,许多怪物被埋在下面。
Phantom(注:此处应指F-4战斗机)从高度不断上升的富田等人眼前通过。它投下凝固汽油弹,令战场一瞬间化为火海。
怪物被灼烧的臭味和悲鸣遍布周围。
放眼望去,403中队正朝怪物现身的方向突击。从空中能看到那里有一支打着帝国军队旗的部队。
*************************************************************************
帝国军的将士们已认识到作战失败,打算逃跑。
袭击开荒村,接着假装商人和村民袭击出现的日军,然后趁乱唆使怪物大军进攻。这就是他们近期的招数。
但这招仅在最初几回有效。敌人转瞬间就提高了反应能力,到了这次主力都被发现,自己反而陷入被穷追不舍的境地。
担任游击战总指挥的海尔姆不得不另寻他法。他一边为之深感烦恼,一边策马飞奔而去。
“逃到森林里去!到处散开反而容易被发现!”
事已至此,士兵们自然是想四散奔逃。他们觉得既然敌人集结起来追击我军集团,那么离开自己的军队便可遁走也未可知。但是分散开来就没法马上参与接下来的战斗了。
虽然觉得在马旁徒步乱跑的魔物使很碍事,但他们现在对索沙尔军来说必不可少。
海尔姆将军停下马,从怀中取出笛子将其衔住。
“将军,您打算在此用掉特意埋伏好的王牌吗?”
一名副将一边命令士兵不要分散,一边问道。
正吹奏着不出声的笛子的海尔姆暂时拿开笛子,“这也是为了今后能保住性命啊。即使微不足道,我也要给敌人制造麻烦。”
海尔姆如此说着,又开始吹起不出声的笛子。
*************************************************************************
被收容到Chinook内的富田,虽累得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仍骄傲地对古村崎问道,
“嗨……怎么样?……你看到了吗!?”
接着古村崎很不爽地应道,
“啊啊,看到了,看到了。军队肯定不会保护国民。这是我的信念,我也没打算让步。但你们不是军队,准确来说是自卫队……喂,你在拍什么。别拍我!”
古村崎朝正拿着镜头对着自己的摄影师福岛苦笑着抗议。
大概是对自己认同富田观点的样子被拍下来感到不快,古村崎轻轻地把镜头打下去。
然而摄影师福岛就这样镜头朝下拍摄起Chinook的地板。
“喂!怎么回事!?”
福岛盯着摄像机,全身僵硬,口中溢出鲜血,就这样趴倒在地。
古村崎看着地板上不断扩大的红黑色叫道,
“出什么事了!?”
不知何时,摄影师福岛的背后竟出现了一只大型怪兽。
那怪物用右手上伸出的粗壮利爪刺入福岛的后背。而且它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正欲变得更加巨大。
它的四肢被发达的肌肉包裹,爪子也在不断伸长,变得愈发锐利,令人深感不祥。
它的毛皮是混杂茶色与栗色的土色。面目狰狞,既不像狼也不像猫科食肉动物。不过其胸部尚有表明它为雌性之印记。因为能奇特地感觉到它有像人类的地方,说不定它也混有人类之血。
刚才还是女孩子的库茜,其头部已顶到了Chinook的天花板,不得不弓着背缩起头,已变得极其巨大。
本来Chinook的天花板就比较低,所以这大怪物呈匍匐状趴着。那副模样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理智,只有那份狰狞异常显眼。
仁科等自卫官们看到名为库茜的亚人少女怪兽化的模样目瞪口呆,全身动弹不得。
在这个位置上也没法开火。
怪物相对他们来说位于机体前方,即驾驶室的方向,射偏的子弹如打进驾驶室,极有可能伤及飞行员或驾驶系统。
怪兽化的库茜抡着强劲的手臂见人就打。
正怀抱那装有麦克风的丝瓜状挑杆话筒的声音负责人松崎被那骇人腕力打飞,从还未关闭的机体后部飞了出去。
“啊,噫!!!!”
古村崎大概已被这一景象吓瘫,刚想起身便跌坐在地。
但他非常幸运,怪物的铁臂从比他高一个头的地方掠过。看来这怪物打算由近及远进行攻击,古村崎大概已变成它下一个目标了。
怪物抡起另一只胳膊,那爪子伴着划破空气的声音把古村崎剜下一块肉……
正以为会事情变成这样的那一瞬间,伴随撞击沉重金属的声音,古村崎的身体被推向了机体后方。
反手持刀的栗林把怪物的爪子弹了回去。
“栗、栗林!”
富田大喊。“保护古村崎先生和蒂沃尔!”栗林回应道。
富田捡起枪拉着蒂沃尔,仁科则拽着古村崎的衣领把他拖到机体后方放了下去。但虽说是放下去也只能到后舱门口,再往外就到了外面,到了空中,掉下去必死无疑。
栗林丢掉被剜伤的头盔,正面面对野兽。可能单凭头盔抵挡不住那一击,有血从她额头上流出,经脸颊下巴弄脏了战斗靴的靴尖。
栗林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血,架着小刀丝毫不敢大意地寻找库茜的弱点。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可爱的孩子……没想到真面目是这样的怪物。你可真敢把我给骗了呢?”
怪物疑惑地瞪着前来对抗自己的矮小雌性人类。
体格上的差距十分明显。即使不打结果也是洞若观火一目了然,但那小动物般的物体却并未逃走,而是前来挑战。这对怪物来说大概没法理解吧。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栗林挥动着白刃,伴着气势惊人的大吼开始突击。
小刀与兽爪激烈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
栗林再次挥舞小刀。尖锐的声音响彻机内,刀和爪相互碰撞迸出火花。
怪物露出獠牙恫吓对手,用蛮力挥舞着胳膊。
栗林滚到地上,旋转身体不断躲避那爪子近在咫尺的攻击。她避开攻击的势头,杀入敌人怀中展开肉搏,不断用刀朝对方刺杀、斩击。
每次交锋,两边的四肢上都会新增伤口,鲜血直往外冒。
栗林的胳膊和腿转眼间就变得遍体鳞伤。
相对的,怪物的皮肤上也受到斩击、刺伤,体毛上染着紫黑色的血。
似乎是觉得妨碍行动,栗林脱下了沉重的护胸甲,以敏捷的行动耍弄怪物。她做出几次佯攻,然后趁着敌人一瞬间的不备,迅速缩短距离以打出必杀。
但怪物挥动它的铁臂,仿佛抖落灰尘般把栗林的身体扔到货舱的墙壁上。
“咳!”
还没来得及防御就被丢到墙上的栗林慢慢滑落到地上。
怪物的左腋也受到斩击,它似乎受不了这疼痛单膝跪地不断呻吟。接着以“你这家伙还真他妈厉害!”的势头揪住倒地的栗林。
但东,户津,富田等人端起刺枪,毅然实施突击。
他们的突击虽未能伤及怪物,却成功保护了栗林。
愤恨于三名雄性的乱入,库茜在狭窄的机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呜呜声,胡乱地挥舞着胳膊。那利爪打破了Chinook的窗子,暴风般地破坏着机体的内部装饰。
摇了几下晕乎乎的头,栗林像自由体操选手一样撑起双手迅速倒立,往上踹野兽的下巴。野兽头部撞到低低的天花板,下颚被从下面踹到而负伤。
栗林展开连珠炮般的攻击。野兽承受不住,缩回手臂意图防御。而栗林则将刀刃扎进它的肘尖。
“尺神经沟。通称肘电气……人要是那玩意被剁了,神经会被切断,手就完全废了。换成你这怪物会怎样?”
人即使想完全放松力气,其肌肉仍总是具有张力。这叫作肌张力。
胳膊之所以能自由活动,是因为伸肌和屈肌所产生的张力保持着均衡。如果单方面切断伸肌的神经,那便只有负责弯曲的肌肉能活动,不能随意做动作了。患有神经麻痹等疾病的人弯曲手臂的独特姿势便是这个道理。
右手麻痹变得如同鹰爪的野兽用剩下的左臂向栗林扑来。但单凭一只手,其弱点还是变多了。
栗林用后跳躲开野兽的爪子后大吼,
“机长!等我信号,让直升机后退!”
“……你要干什么!?”
“少废话!让机体向后倾斜就行了!我要把这家伙扔出去!”
一听这话仁科抱紧了蒂沃尔,并指示古村崎和富田等人抓住机体不要被甩出去。
栗林双手撑地,像自由体操选手般,回旋双腿扫向库茜支撑在地上的左臂。
体重全压在左臂的库茜上身撞到地面疼得龇牙咧嘴。但它马上起身伸展手臂,打算用左臂抓住栗林。
栗林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杀向无防备的野兽怀中。“就是现在!”,伴随信号朝Chinook后方施展过肩摔。
但库茜把体重压在栗林身上,从上方将她压倒。
栗林没能使出过肩摔,反被怪物的巨大身体泰山压顶。
从急剧倾斜的地板上滑落的库茜为了不让自己被扔出去伸出左臂抓住了机体。然后向怀里的栗林亮出牙齿不断迫近,打算咬碎她的头。
“你再怎么强,女同还是不行!”
栗林双手死死推着库茜的脸。
“库呜呜呜。要kiss的话给我找男的亲!”
但栗林渐渐抵不过那惊人怪力。为了避开不断垂涎的舌头和长着粗大牙齿的下巴,“不要!!!”她只能把头扭向一旁。
“栗林!”
因机体往后方倾斜,光是不让古村崎和蒂沃尔掉下去就已使出浑身解数的富田等人只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在那尖牙将要触及栗林面部的瞬间,栗林给怪物们共通的要害鼻尖来了一记铁头功。
“真烦人!”
库茜鼻尖剧痛,不由得把脸扭向一旁。在它上身离开的瞬间,栗林摆脱了库茜的巨大身躯,并迅速用双腿缠住它的脖子,从背后将其勒住。
“给我掉下去!”
面对攻守逆转,库茜欲甩开栗林。它突然起身朝着天花板仰起头颅。
库茜的头连着栗林的身体与天花板激烈碰撞。伴着骇人的声响库茜的巨大身躯朝着打开的后舱门滑去。
失去意识的栗林也朝着机体外部滑落。
富田慌张地向栗林扑过去。东和户津则伸手抓住富田的脚。千钧一发之际,富田的指尖碰到栗林的弹带并成功把它拽住。
或许是震惊于机体受到的冲击,机长很快把机体恢复到水平状态。
怪物仍用爪子抓着后舱的边缘吊挂在那里。不仅如此它还想单凭左臂再爬上来。
户津等人见此欲将其踹下去,不断用战斗靴的鞋跟踢它。虽然怪物为了不掉下去拼命抵抗,但富田拔出9mm手枪对准了它。
“再见了!”
连发的子弹把库茜的脸打成马蜂窝(注:原文为石榴,各位自行想象)。即便如此仍十分倔强的野兽惊叫着,挥舞着四肢朝地面坠去。
恢复意识的栗林被大家以惊叹之声赞道“你真是个碉堡的女人”。
“这是哪?”
大概是撞了到头,记忆有点不太清楚。视野模糊,脑袋摇摇晃晃。
“没事吧?还记得我们吗?我是谁?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啊!”
栗林被富田等人猛拍着肩膀,疼得直哼哼。不过她的记忆也因此很快复苏,想起了自己所处的状况。
“疼!到处都是伤,别那么粗暴啊!”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果然很厉害啊你。”
听到富田的话,栗林笑着回道,
“迷上我了?要不咱俩来交往?”
栗林知道富田现在有女朋友,所以用玩笑般的口气说道。这不过是因为被拒绝了也不要紧,而且她也想试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但答案虽显而易见,富田却以栗林所不曾料想的形式回道,
“啊,那可不行。因为我打完这场战争就要结婚了。”
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诶……”
仁科等人脸色刷一下变白了。栗林也看到了自己轻率的言行究竟引发了何种事态而毛骨悚然。
“你,你!”
“这,这是”
“死亡flag!”
没错。在战争期间说过“这场战争一结束我就结婚”、“下次我就有孩子了”之类的话的人全都难逃一死,这便是以战争为舞台的故事的铁律。其他还有“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走!”,这种话也是广为人知的预示着全灭的台词。
伊丹把这些话指定为禁句,对第三侦察队的每个人都施以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相当的言论管制。他的管制之严,已经到了你去谷歌,也只会显示“根据相关法律法规,该结果已被删除”这样的程度。但富田最后还是把这台词说了出来。
发现自己是让他说出这话的元凶,栗林自然狼狈不堪。
“怎,怎么办!?”
栗林比面对怪物时还要惊慌失措。看到她这个样子富田说道,
“啊,别在意。肯定没事的……迷信迷信”
“不行啊。得赶紧去队长那里。”
“队、队长是指伊丹队长?为啥?为啥啊?”
“队长的话,肯定会有办法的!”
栗林如此断言。若是那过着开挂般人生的男人的话,就算是死亡flag应该也能冷笑着把它折断吧。
越是相信这毫无根据的奇思妙想,富田所立的死亡flag就越是对栗林穷追不舍。
*************************************************************************
佛马尔伯爵家的城馆从未如此热闹过。(注:原文为“城館”,指中世纪时的法式城堡,更类似于大型庄园别墅)
“被索沙尔囚禁的皇帝和皇女得到自卫队的帮助逃出帝都,在这伊塔利卡宣布设立正统政府”。因此这城馆成为了临时皇城,元老院议员和他们的家人都追随正统政府,大量聚集到此地。
帝国正统政府首先要做的就是组建军队以夺回帝都。
但单凭主和派贵族各领地的私人武装,根本凑不齐足够兵力对抗索沙尔。因此在寻求各外国、各诸侯支援的同时,对此前十分蔑视的、人类以外的亚人部族,正统政府也约定提升他们的地位以谋求兵源。
作为皇帝的临时皇城,并成为军事行动策源地的伊塔利卡,在城外建起了面积巨大的宿营地。大街小巷的居酒屋和食堂里全是各个种族,各个民族的士兵。然而对待士兵虽如此便可,指挥他们的高级将校则必须以相应的礼遇款待。所以伯爵家的女仆们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没有一点喘息之机。
在变得如此忙乱的佛马尔伯爵家,单凭少数几名人类女仆已无法完成所有接待工作。所以在帝都难登大雅之堂的亚人……猫耳眼睛女仆佩露西亚,猎头兔族的玛米娜,美杜莎族的奥蕾亚等人都被动员起来接待伺候各种客人,完成各种工作。
触手般的绯红色蛇发扭来扭去,美杜莎族的奥蕾亚大喊着“女仆长,不好了!不好了!”迅速冲进了厨房。
女仆长一会严厉训斥厨师手艺不好,一会训斥接待客人的女仆衣装不整,她正在厨房指挥全员。
“女仆长。陛下有事找您!”
看来那“不好了”的事情大概并不是指绯红色的触手型发尖所绑着的干瘪男人。
因为已变成干尸,所以无法看出那男子是老是少。但从服装上能勉强看出性别。若仔细观察那张脸,会发现他是以一副既不恐惧也不苦闷,而是极为幸福的表情死去。
女仆长见此皱起眉头。
“奥蕾亚,看来老鼠又钻进来了?”
虽然抓到老鼠是好事,但厨房可就被玷污了。这样可不行,怎么把尸体带到这里来了。女仆长小声责备道。
但奥蕾亚毫不介意,高兴地说道,
“发现老鼠。把它抓住,吸取精气。奥蕾亚吃饱了,好高兴!”
不知她吸了多少精气,奥蕾亚的皮肤变得极为光滑油亮。红色的瞳孔变得尖细,脸上笑容满面。
“请保持节制。一旦习惯了美食,那在以后不得不忍受的时候可是很难受的。”
“明白了。我稍微忍一忍。”
仿佛在表达无精打采的心情,奥蕾亚的头发都垂了下来。干尸化的男子也被丢到地板上,被女仆们当成脏东西来收拾。
“那么,这人是谁派来的?”
虽然奥蕾亚表现出连虫子都不会消灭的可爱风度,但她其实是吸血鬼,不,是吸“精”鬼。
她的捕食方法并不是以强大臂力和尖锐牙齿按倒猎物,再撕碎它们肉的肉食动物流,而是以那人偶般的美貌和可爱吸引猎物,用蛇般的触手头发将其困住再吸取精气的类似于食虫植物的手段。
她没有尖牙利爪,为不让捕获的猎物逃跑,便给予其快感。
被害者一旦被那触手捕获,便会体会到那不可言状的地狱的快感,失去还手之力。然后在他们意识到这一切时,最后一滴精魂都已被榨干,变成了冥界的居民。此外,被害者的记忆也会被奥蕾亚所窥视。只要是脑髓里的东西,就没有一个能瞒得过她。话虽如此,奥蕾亚并不能记住所有内容,所以她记得的只有自己关心的情报。
“这个男人。是名为波罗之人的手下。他准备在食物里下毒。”
听到奥蕾亚的报告,女仆长叹息道,“果然……”
“看来在抓到名为波罗的男子之前,我们是无从下手了。”
奥蕾亚点头称是。
女仆长叹息之后,重振精神般地又问道,
“话说你过来是因为陛下找我有事吧。我马上过去。玛姆,奥蕾亚,你们二人也跟我来,要快点。”
年老的女仆长这样说着,猛地抓起裙子。
然后她仿佛大事不妙一般,带着心腹玛姆和奥蕾亚,以和年龄不符的气势开始在走廊上飞奔。
正在她们前面走着的猎头兔族的玛米娜迅速靠墙让出一条道路。
正把脏盘子送到厨房的猫耳眼镜女仆佩露西亚在将要被撞到的瞬间迅速转身,裙子上下翻飞,来了出马赛回旋,而且还设法让堆在托盘上的盘子保持平稳没有掉落。她这杂技般的演出,博得了周围同僚们的热烈掌声与欢呼。
以怒涛之势跑到顶楼的老女仆长在大门前站定,深呼吸调整气息。她迅速地擦汗,检查服装是否整齐。
玛姆和奥蕾亚也互相整理对方的衣领和裙子下摆。
在大门两边,平娜骑士团的女性士官们纹丝不动地站着,执行警卫工作。
虽处于那同情般的视线下,女仆长仍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知是与生俱来,抑或是什么特殊能力,女仆长如关掉水龙头一般将汗止住,禀告道“承蒙召见,参见陛下”,并打开了大门。
皇帝摩尔特正病卧在大床上。在他旁边的是辅佐皇帝的内务大臣马尔克斯伯爵以及日本使节菅原。
“承蒙召见,参见陛下。”
皇帝的视线看向服侍他的女仆长,接着介绍起身旁的菅原。
“这位是从日本光临我国的外交官菅原阁下。他会在此地逗留一段时间,所以希望你们安排好他的住宿。朕知道这比较勉强,但还是希望你们想点办法。”
虽是皇帝的口谕,但女仆长的表情仍略微抽动了一下。
佛马尔伯爵家的城馆已经接待了数量超过极限的宾客。因为供帝国的元老院议员和贵族们居住的宿舍数量不足,所以政府已经开始依次征用城市富商、富农的房屋,还有外观不错的民房等。
连城墙外面也因不断集结的贵族军将士在建设宿营地而稍显出城镇的模样。
在这种状况下仍被要求给人分配房屋,虽说只有一人她也是十分为难。
所以在菅原说出“陛下,请不必担心。我已在市内找到了住所”的瞬间,就连女仆长也做出了放心地叹了口气这种稍显失礼的行为。
“哦?不知您在何处下榻?”
不过谁也没注意到女仆长的失态。因为马尔克斯伯爵夹枪带棒的问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那种问法看起来在露骨地猜疑作为外国人的菅原能在这伊塔利卡找到宿舍的理由。总之令人不爽。
“我们也从各个方面感到不太自由。若有那种宽敞的房子,我也想沾点您的光呢。”
“实际上我拜托认识的商店,向他们借了仓库的一角。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能遮风挡雨的睡觉地方,条件稍微不太好其实也不要紧。那地方虽然狭小,但也强过我学生时代的公寓。”
皇帝闻言安心地点了点头。
“这真是太好了。朕本以为如果怠慢了日本的使节,会让帝国威信扫地,所以向女仆长提出了无理的要求。不过现在就不用担心了。朕取消先前的命令。”
皇帝说完,便允许女仆长离开。
“不过对日本人也不可大意。他们不知不觉已跟我帝国的商人之间建立了能借贷仓库的深厚联系。必须加强警戒。”
“哎,马尔克斯伯。不要再说这些坏话了。”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已被亲日派包围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从借日本人之手逃出帝都时开始,我们的周围不一直是亲日派?对吧,女仆长?”
“没错。正是如此!”
正要离开房间时被喊住的女仆长回过头来如实转告事实。
“你好好看看,这伊塔利卡已处在日本的影响之下了。”
看到愤懑不平的马尔克斯伯爵的脸色,女仆长开始说明缘由。
“这都应归罪于那些操纵污秽老鼠并将它们派往这佛马尔伯爵家,恕老奴直言,打算谋害陛下之人。伯爵家人微言轻,为了对抗这些宵小,只能与日本建立了合作关系。”
德莉拉企图谋杀日本人的事件令伯爵家陷入了困境。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只能接近打算彻查地下组织的日方并与其合作。因此伯爵家现已和日方关系密切,都能被称作是日本政府的特地代理处了。
马尔克斯伯爵虽然表情上明显不满,最后也只能“算了”,露出咽下这不满的苦涩神情。
实际上正因为佛马尔伯爵家和日本有这样的合作关系,所以帝国正统政府也可说是借此找到了落脚之处。
“那么,战况如何?能夺回帝都吗?”
皇帝问道。
马尔克斯报告称,正统政府军为夺回帝都正展开进攻。以从日本遣返的5000俘虏为核心,好歹建立起了军队的形式。
但索沙尔的军队毕竟是正规军,实力高出一筹,就算拔除了进攻道路上的要害也无法推进。
“第二军正在组建。只要能把援军送到前线,想必我军精锐就能接近帝都了吧。”
虽然知道他有些话没法说出口,但马尔克斯的说法也太过乐观,皇帝小声嗤笑道。
“那地下战场的情况呢?”
女仆长报告称,自摩尔特皇帝安顿在伊塔利卡之后,意图侵入城馆或打算在伊塔利卡市内引发骚乱之徒已多达50人。
“就在今天也已发现几只混入宴席的老鼠。刚才有人打算在粮仓的食材里下毒,但此人已被在那里待命的奥蕾亚消灭。”
奥蕾亚安静地低着头。只要她安分守己,便就如同在野外楚楚绽放的花一般的少女。皇帝虽几乎被她的外表迷住,但又想到美杜莎族的食虫植物的属性,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随后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佛马尔家上一代主人要把这美杜莎族召为家臣。如果……要是……没错。若能以“别弄死人”或是“别损害健康”为约束让她吸精,而享受因此得到的快感的这种游戏十分划算。
那是传说中的地狱的快感。自己明明是要精尽人亡,但想要体验这能把人榨得使不出力的吸精性交的诱惑,却释放着魔药般的魅力。
“奥蕾亚是吧。汝与汝之前代主人是何关系?”皇帝不知不觉想要这样问她。
根据回答也可以考虑把她留在身边服侍自己。
“我们正监视混入馆内的间谍。在合适时将其消灭。”
不过,察觉到皇帝想法的女仆长像是要打断皇帝思考似地说道。
如果是贵族里的人类女性,不,即使是其他亚人女仆,只要发现皇帝对她们有兴趣,她们就会被送到皇帝的枕边服侍。但是,只有奥蕾亚不行。
“那些人也是索沙尔的手下?”
皇帝如呻吟般说道。马尔克斯伯爵点了点头。
“虽然也可能是外国的密探,但如今看来恐怕正如陛下所言。”
成为了临时皇城的伊塔利卡已被当成索沙尔地下攻击的目标,目前正承受着集中攻击,激战正酣。如此看来奥蕾亚便是宝贵的战力。不可能把她从战线上撤下来。
但是,尽管如此……
“陛下。奥蕾亚从前代主人那里,接受……接受了给那些身患不治之症或是身负重伤自知时日无多之人,用愉快的情绪消除他们对死亡的恐惧的工作。”
奥蕾亚也察觉到了皇帝看着自己的眼神。
悲伤的是以类似眼神看着她的人不在少数。更准确地说,在她来到此地之前净是这样的人。所以可以说这就是她们美杜莎族被当成堕落之根源,令她们被排斥,被嫌弃的原因。
“这样啊。那么朕在以后迟早要来的弥留之际感到不安之时,就借你的手来送朕一程吧。”
“遵命。”
皇帝深深地叹息,对她说“那么去吧,去跟敌人战斗吧。”

“已发现不在参加者名册上的人。此人现在正站在大厅西侧的角落。”
猎头兔族的玛米娜听着插在耳朵里的耳机传来的声音,率领手下的战斗女仆悄悄地包围了混入宴席的老鼠。
凭着靠训练掌握的文雅举止,玛米娜以亲切的笑容掩饰内心的杀气,端着装有酒的托盘接近他问道,“您想喝什么饮料?”
男子虽闪过一丝畏惧的表情,但他似乎看到玛米娜的温和笑容而感到放心,说道“谢,谢谢”,便从托盘里拿起装有琥珀色液体的酒杯。
“猎头兔族竟然在当女仆,真少见啊。”
“在佛马尔伯爵家,有八成女仆是亚人种。容我失礼地问一句,您是哪一位大人府上的呢?”
“我是尼加斯。是蒙特雷男爵家的管家。”
看来是早有准备,男子流利地回答了玛米娜的问题。
蒙特雷男爵虽是少数的中立派,但他已向皇帝表明归顺之意。在前天和他的私人武装抵达了伊塔利卡。因是初来乍到,当然没人认得他。所以不管谁来盘问都会因没见过而接受他的解释将其放过吧。
“他说谎。蒙特雷男爵带来的家人里确实有名为尼加斯之人,但脸长得根本不一样。”
伴着杂音而来的男人声音指出了男子的谎言。
抬头望去,这城馆的天花板上装有无数摄像头,监视着各个角落,而放在别的房间的电脑则比对参加者名册和面部照片,调查可疑人物。
对于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技术手段的“敌人”来说,这伊塔利卡,以及佛马尔伯爵家的城馆就是被派遣的密探全部有去无回的地狱入口。
玛米娜微笑着,“尼加斯大人真的很帅呢。可以的话能不能跟我聊一聊呢?”她把二人的距离拉近到胸部几乎要碰到的程度,用仿佛要融化耳朵般的甜美声音对尼加斯喃喃细语。
“我,我吗?”
“没错。您可知猎头兔族有怎样的习性吗?我一旦发现帅气的男人,是不会放过机会的。在没人的地方翻云覆雨……您意下如何?”
玛米娜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男子,而男子如同被迷惑住一般动弹不得。
腹部的刺痛让他不要说活动身体,就连呼吸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男子的视线从玛米娜的眼睛开始缓缓下移。
接着他透过那丰满的双峰,终于看到了抵在自己两肋的尖锐短剑。
男子前后左右都被女仆包围,身体仿佛在被玩弄,这姿势从旁人看来甚是令人羡慕,但实际上他正处于三个方向上被刀指着,被迫接受身体检查的穷途末路。
“那么,请您往这边走。”
“……是、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可不是喜欢这种play的类型啊。”
“您装傻也没用。从本名到被何处的何人指使过来,请您全部交代。话先说在前面,我们家可是把美杜莎雇佣为家臣,所以抵抗毫无意义。”
就这样,又有一名密探带着僵硬的笑容被带出了大厅。
如果是稍加拷问就招供的菜鸟密探,大概会被发配到采石场或是某处的矿山强制劳动。如果是死不松口的优秀密探,那等待他的命运就是成为奥蕾亚的饵食,一边爽得满地打滚一边被榨干。
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后,男子开始为自己辩解。
“给,给我等一下。虽然我确实是个密探,但不是皇太子那边的。我一直想对皇帝陛下尽忠。真的。你要证据的话我可以大喊皇帝陛下万岁。骂索沙尔骂一天也没问题啊。”
“所以请老实交代你的所属和姓名,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那可不行。我的任务可是调查内部的叛徒。真的。你们的警卫工作太好了。一下子就把我找出来,真是漂亮的本领。应对也是毫无缺陷,可以打满分。”
“谢谢夸奖。但是如果你说不出听命于谁,我们就不能相信你。要是这样就信了,那不是傻吗?”
“是这样没错啦。的确……知道了知道了。名字和所属,我说还不行吗。”
玛米娜停了下来,等待男子开口。
“我叫诺拉。实际上是内务大臣马尔克斯伯爵大人的手下。”
马尔克斯伯爵?如果是这样,那以如今现状他确实是同一阵营的友军。但为什么这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跟女人一样?
这一瞬的思考时间成为了漏洞。
男子趁着这一瞬间突破了玛米娜等人的包围。不对,男子的衣服和身体都被撕开,从里面冲出了个女人。对这预想之外的事态,玛米娜等人的反应慢了一拍。
“啊,站住!”
玛米娜等人慌张地追赶。
“有那种说停就停的密探吗!”
“狼人族!?”(注:原文为「ジヴォージョニー」,翻译不可考,根据维基资料翻译为狼人)
那女人是亚人。
靠着那野兽般的强大运动能力,她展现出能匹敌猫科的玛米娜的弹跳力。众人都被她那能让人感觉到战斗经验之丰富的、遍体鳞伤的身体所给予的可怕印象所压倒。
玛米娜向她投掷匕首。虽然大部分都伴着尖锐的声音被打落,但也有几发击中了名为诺拉的女人。
“库!”
女子拔出匕首按住伤口“可恶,你给我记住!”放出了狠话,从走廊的窗子跳到外面去了。
“嘁,可恶!被她逃了。快追!”
“不,没关系。发信器已经附在她身上了。接下来的追踪就交给我们。”
接在杂音之后的说话声让正在狂奔打算追击的玛米娜等人停了下来。
“Faxinqi?”
“你不是用了我给你的投掷匕首吗?那种匕首就算把它拔出来,它的尖端部分也会残留体内。除非切开伤口取出来,否则不管她逃到哪,发信器都会告诉我们她的下落。”
接着玛米娜微微一笑。
“那就是说,事情很顺利了?”
“没错。不管是治伤也好,向上司报告潜入失败也好,她都得回到自己的据点。从那里顺藤摸瓜,就能直捣他们的老巢。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那么,之后交给你就好了,柳田?”
“啊啊。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弄死那帮家伙。”
与此同时,从佛马尔家城馆的庭院传来远程控制观测系统的遥控直升机起飞的声音。
“德莉拉,明白了吗?”
从对讲机传来说话声。
“交给我吧,柳田老爷。我一定会按你说的去做的。不管是什么事呢。”
*************************************************************************
在那种暗地里的战斗于这附近如火如荼展开之时,主和派的元老院议员们仍在继续讨论帝国的前途。对他们来说,口舌就是武器,会场和宴席就是战场,而讨论便是战斗了。虽不是性命相搏,但他们也在根据各自的部署进行战斗。
被猫耳眼镜女仆佩露西亚服侍,拿起饮品的西塞罗以复杂的表情含了一口酒。坐在旁边的友人对此责怪道,
“虽然是亚人女仆拿过来的,但这酒的味道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吧?”
作为被招待的一方,那实在是无礼的态度。友人看不下去,给予他忠告。
西塞罗以辩解般的话语回答道,
“不,不是那样的。我只不过在想为什么佛马尔家前代主人要违反我们的习俗,雇佣亚人女孩们呢。我此前一直认为亚人等物种野蛮且……失礼了。我绝没有要贬低你们的意思。”
西塞罗如此告知仍在自己跟前服侍的佩露西亚后接着说道,
“我一直坚信,使用亚人乃是缺乏品性的行为。但来了这里,实际观察她们后,我觉得最好还是改变一下以前的想法。”
“啊啊。她们不管是礼仪还是性格都不逊色于人类女仆。在有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比人类女仆还要优秀。”
“没错”,西塞罗一边点头,一边看着在大厅工作的亚人女仆们。
事实上,这佛马尔伯爵家的女仆们既能干,而且容貌也十分出众。此外耳朵很灵,几乎没有没听到招呼这种事情。她们在这点上与一旦身处喧闹,则不高声大喊就不会理睬自己的人类女仆相比有本质不同。
“不过我怎么也习惯不了啊。总是消除不了那种违和感。”
西塞罗耸了耸肩,吐露自己困惑的心情。
“若是习惯问题的话,时间能解决一切。现如今如果没有亚人,我们的军队根本没法成型。就连那个索沙尔,听说也开始把大型食人魔编入战斗序列了。”
“啊啊,我知道。反正迟早能习惯,所以之前就忍一忍。但这里的女仆们是否能忍受我这段时间的适应期呢?”
“没关系,她们都彬彬有礼,会等到你习惯为止的。比起这个,还是让我们听听夏莉小姐的报告吧。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我们不应该听听她的所见所闻吗?”
西塞罗点头道“没错”,然后向等在自己面前的杜耶里家的独苗问道。
“久等了不好意思。希望你能谈谈你在日本的所见所闻。就从不久后就要发生的所谓政权变动开始说明吧。”
“是,西塞罗大人。”
即便在议员们的注目之下,夏莉也是毫无怯色。
她以堂堂正正的态度,面朝围住自己的元老院议员开始了解说。
“首先,想请各位事先理解的是,日本这一国家的宰相是由元老院选出的。然后宰相再选择自己的阁僚。”
“这就是说,宰相既是该国的代表者,也是制定政策的负责人了?”
“是的。而现在日本元老院的任期即将结束。因此将要选出新的议员。”
毕竟处在和自己相似的立场,元老院议员们也能理解这层意思,一块儿露出苦涩的表情。
“也就是说,根据当选议员的不同,国家的大政方针有可能会和此前发生巨大变化?”
“是的。在日本,元老院议员由市民选出。因此从某天开始,元老院议员的结构突然发生替换也是有可能的。”
被询问的夏莉露出苦笑般的复杂表情。因为她知道,根据日本这一国家发生的政权变动之结果,自己的命运也很有可能深受其摆布。夏莉为了传达这一信息,所以跟着菅原回来了。
“多么过时的制度啊。在我帝国的历史中虽也有共和制的时期,但每当执政官更替,对外政策也会发生变化。这种损失便成了大问题。正因如此,我们才追求能保持一贯政策的帝制。”
大概是面前的夏莉还是个孩子,西塞罗的措辞仿佛跟哪里的教师一样。或许是这个原因,夏莉也表现得像回答老师问题的模范学生。
“是的。最高权力者的统治吧。”
“恩。你也是学到不少呢。那么你能说明一下帝国统治制度的要点吗?”
“是”,夏莉轻轻点头道。接着如同背诵教科书般开始讲述。
“皇帝负责左右国家整体结构的政策和外交。内政方面则基于地方的实际情况进行统治,所以由相当于皇帝代理人的地方长官负责。此外帝国也承认几乎所有的历史悠久城镇的自治。在不适合由带有任期的地方长官治理,需要慢慢花时间实行平稳政策的地区,比如像这佛马尔伯爵领地一样,不同民族、不同种族相互混杂,共同居住的土地就会被赐给展现出相应能力之人。这就是帝国中央集权制和分封制并存的理由。”
“真是太好了。我要是老师肯定会奖励你。为什么当时的皇帝要采用分封制?当时那位皇帝的名字是?”
“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带有任期的地方长官有时因自己迟早要离开此处,所以和把这片土地变得富饶相比,往往更倾向于中饱私囊。因此也产生了很多内乱和暴动。但是如果那片土地成为自己财产的话,他们大概会谨慎处理吧。当时的皇帝考拉斯陛下是如此考虑的。”
“正是如此。给你满分。”
“十分感谢。”
夏莉像面试合格的学生一样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没想到连如此年幼的少女都知道这些。所谓统治就像这样,最重要的就是一贯性和连续性。当然还有多样性。在某地难以生活下去的人能在别的土地上生活,像这种多样性是最理想的。因为一阵风就令国家政策完全变化的制度可以说是有问题的。尤其是对外政策上方针变来变去的话可不能令人满意。”
接着此前沉默不语的卡杰尔侯爵举起手来。
“不对,由民选之人来统治国家这种方法不见得就是过时的。皇权统治也有选择继承人的问题。”
“没错,没错”,周围的议员们也似乎赞同这一意见而点头称是。
“的确”,西塞罗也点点头。但他又反驳道,
“既然是人来统治人,那么就必然会有某些缺陷。追求那根本不存在的十全十美这一行为本身,可以说是暴露了我们作为人类的幼稚。”
卡杰尔也和西塞罗一样,在认同对方部分意见的基础上进行反驳,
“总之,不管帝制还是共和制,都要把它们的缺点当成不可避免之存在并予以接受吧。我们重视皇权统治的立刻决断制度和连续性,所以施行了帝制。弥补这制度的缺陷,便可说是我们这些实施这一制度的人的任务吧。”
“我想问你们二位。没能阻止像索沙尔那样的男人出现,这能不能说成是制度上的缺陷?”
听到听众的问题,西塞罗严肃地答道,
“别把自己的失败转嫁到制度的缺陷上去。这两件事应该清楚区分开来。评估皇帝的继承人是我们背负的义务。结果我们陷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怪圈,没能努力去阻止那个男人接近权力的宝座,反而对此疏忽大意。”
“这件事的代价的话,我们已经用足够的血与痛苦支付了。如今我们以这副模样呆在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西塞罗摇头道,“不,还没有”,否定了议员们的意见。
“还没有付清。还远远不够。我们必须把帝国拿回到自己手上,让它恢复如常。在完成这些之后才可以说是偿还了自己失败的代价。”
议员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但是怎样才能夺回帝国?索沙尔虽说是放弃了帝都,但他仍掌握政权与军队。皇帝陛下虽然已宣布废除索沙尔的继承权,但军队的将士们如今仍追随于他。”
“他不过是靠蛮力逼他们屈服罢了!那些由陛下直接任命的将军们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肯定会迷途知返。”
“不,你不要勉为其难。索沙尔那家伙在军队各处都安插了‘清洁工’,别说将军,听说连士兵都严密监视。愚蠢地反抗他们只会立刻身首异处。我们差点也变成那个样子啊。”
清洁工是告发那些反对索沙尔政策的人并将其处刑,类似政治军官的存在。他的正式名称为“帝权拥护委员”,其所属机关称为“帝权拥护委员部”。聚集在此地的主和派元老院议员们都曾被他们逮捕,差点就被肃清。
“打败那些家伙不就行了!大家奔赴战场,和他们来场决战!”
“但是我们的人数太少了。战线虽然勉强维持胶着,但不要忘了这也是因为日本在牵制索沙尔派。”
在积聚的憎恨之情通过讨论相互作用,场面似乎要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夏莉发牢骚般的问道,
“外国和各诸侯国不打算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少女之声的音程和音质与大人们不同。所以每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本来的话应该要呵斥她在大人们讲话时别插嘴。但跟她总还有点师徒的感觉,所以西塞罗虽觉得这问题很失礼,但还是不禁回答道,
“我们当然派出使者请求援军了。但各国的态度全是模棱两可。大家都在坐山观虎斗。”
就这样,夏莉在这女孩子不准插嘴的场合下获得了发表意见的自由。接着为了再次确认,她又特意问出了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皇帝陛下圣驾在此。而各外国却不加入明显正确的一方,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很简单。如果站在我们这边,结果索沙尔赢了的话,对站在我们这边的人来说就意味着毁灭。反之亦然。这是赌上国运的决断。他们变得慎重也是理所当然。”
“也就是说,我们为了得到伙伴,就必须向内外展现出拥有胜机之事物?”
“没错。但听说皇帝陛下龙体欠佳,或许不知何时就会再次倒下。而且索沙尔掌握着军队。”
在旁边听他们交谈的一名贵族吞着酒补充道,
“治理下属州县的地方长官们也追随那家伙。”
“真狡猾”,夏莉像小孩子一样撅着嘴。
“怎么看也是索沙尔大人极为有利。”
“是这样没错。但即便如此各外国也没有加入索沙尔,这是因为还多了日本这一要素。若与日本为敌就太难搞了。但索沙尔仍执着于打倒日本。所以如果加入那家伙就会被拉着与日本对抗。各国也害怕这一点。”
“所以才不跟他入伙啊”,西塞罗耸了耸肩结束了讲课。
“因此对日本的关注正在高涨对吧?”
夏莉继续问着有关日本的问题。
“没错。我们已知道日本并没有占领帝国的意图。他们归根结底是希望由我们来统治帝国,并与各外国保持和平。我也理解他们并非全凭好意才这么做。对异民族进行统治是极为劳心费神且不怎么赚钱的买卖。但是现在他们有可能会更换宰相,如果这样的话,那新宰相会对我们采取何种态度就十分令人在意。夏莉君你就直说吧,日本怎么样?你所见所闻的范围里就好,有没有能作参考的事情?”
嗯~~夏莉把食指贴在脸上思索了片刻。
“日本民众对索沙尔大人的做法似乎十分气愤。因为索沙尔大人的手下到处袭击村镇,残害无辜百姓之事已广为人知。”
然后有人在人群外提出了疑问。
“但好像索沙尔反过来指责日本,称帝国军屠杀村民的说法全是栽赃,那些屠杀反全是自卫队干的?”
实际上,身穿斑点绿衣服的士兵袭击了村落的流言正被煞有介事地传播,有几名贵族也对这问题点了点头。
“虽然好像也有这样的说法,但至少阿尔努斯的各位是完全不相信它的。因为有各方面的证言证明唆使盗贼和亚人们的就是索沙尔大人。”
“但在阿尔努斯的全是和日本关系密切之人。那些人的证言能信吗?”
大家都不愿认为同为帝国之人的索沙尔会无耻地把自己干的好事说成是别人的责任。焦土战虽然狠毒,但如果有必要那也是一种战术。要做的话就堂堂正正地去做。大家都觉得索沙尔应该还没堕落到把这事推到别人头上去的那种地步。
但西塞罗举起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不。平娜殿下已经收到索沙尔手下的将军打算如此行事的警告,所以我虽然不愿相信,恐怕就是他干的吧。……原来如此,那个男人是真的想要打赢日本啊。”
先不论事情的好坏,这种彻底扰乱进攻方的做法绝不是错误。
在实力上有压倒性差距的时候,根本没有选择手段的余地。从那种不顾一切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他想要打赢这场战争的决心。
但是这种做法会毁灭一切。
因为若采取这种甩锅给别人的以假乱真的手段,人心将彻底涣散,领地的民众将不再有人会相信这个国家。
此前即便是狠毒的行为,帝国也是采取“这是我干的。你有什么意见”这种态度。虽然民众的憎恨之情可能会因此对准帝国,但他们同时也会感到畏惧,这种畏惧会让民众屈服。
但是甩锅给别人的话又将如何呢。
自己的亲身体验和帝国宣传的矛盾性会让人们怀疑一切。没错,他们会抱有疑惑之情而非恐惧。一旦如此,那么就算取胜,此后治理国家也会变得非常困难。
如果想用武力治国,那么为了不让人民从怀疑之情中涌出的愤怒和反感指向政府,就有必要封住人民的嘴,实施那种踏入别人内心的政策。政府不得不让人民盲目相信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外敌。
政府就有必要禁止人民说三道四,封住悠悠之口,斩草除根,彻底束缚人民。
但毫无疑问,这样的国家将会变成毫无自由,连呼吸都困难的国度。
为让谎言正当化,就只能重复谎言,政府就被迫在这种事情上竭尽全力,不断地将谎话说成是真话。
政府就不得不攻击批判叙述事实之人,不断进行让人民相信自己谎言的宣传。
言论的管制,正是证明了那里存在谎言。
“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西塞罗担忧着帝国的未来叹息道。就算能平息索沙尔这股暴风,之后怎样才能重建荒废的帝国实在令人忧心不已。
“这样的话,皇太女殿下就肩负着我们能否对抗索沙尔大人的重任了吧。那么平娜大人现在正在做些什么呢?”
夏莉一边在周围人群里寻找平娜的身影一边问道。
但以西塞罗为首的议员们都露出了抑郁的表情。
“那位大人已对政治这块彻底失望了。‘你们想让妾身和兄长大人互相残杀吗’,说完这以后就离开伊塔利卡了。”
接着夏莉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堂堂皇太女就是这种人?”似乎很不愉快地皱紧眉头。“这可是敌前逃亡罪啊”,夏莉说个不停。不过因为声音太小谁都没听见。接着她马上若无其事地换上一副开朗的笑容。
“那么殿下现在何处?有谁去迎接她了呢?”
幸运的是看着夏莉的人都以为她的大变脸是光线造成的视力错觉。
西塞罗似乎也是其中一员。他稍微擦了擦眼睛,接着回答道,
“不,陛下命令暂时不要管她。现在殿下应该在跟绿衣人共同行动吧。”
“绿衣人……吗?”夏莉歪着头说道。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1:12 | 显示全部楼层
02

从时间上来说,现在正是太阳背对蓝天悬在南方空中之时。但不凑巧天气极为糟糕。天空被白云遮蔽,如雾一般的雨滴纷纷飘落,湿润着大地。
但身穿战斗服的陆上自卫官没有打伞的习惯。
在旋翼正在转动的,停放在阿尔努斯直升机场的CH-47JA Chinook旁,携带与往常一样的六四式手枪,以护胸甲等重装备武装全身的伊丹正进行下一任务的准备。
话虽如此,资源探查的任务却并未解除。先前的任务就那样继续……在更广泛的意义上作为资源探查的一环,他被委任当日本有学识经验之人的向导。
目的地是克纳普努伊。在往伊塔利卡西北方约1000公里的边境之地。
因此他能用Chinook作为交通工具。
为资源探查而给予的丰厚预算将此事化为可能。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挪用经费,但是表面工作已经做好,应该不会有人对此有意见。此外这次还有他在第三侦察队当队长的时候值得信赖的部下随行。自桑原曹长以下,还有仓田,胜本,笹川及黑川共五人。栗林和富田、户津、东、仁科等人因媒体护卫任务,古田因谍报任务在身不参加此次行动。
不过相对地,他也被允许携带当地协助者同行。所以伊丹挑选了萝莉,蕾莱,杜嘉,姚这四人。当然这四人一从伊丹那听到“克纳普努伊的调查”,就立马开始收拾行李。她们觉得自己和伊丹同行与其说是理所当然,不如说早已认为是自己的权利了。
若是还有问题的话,那就是帝国正统政府的视察员也和他们同行这件事吧。她们是皇太女和她的女性随从骑士。
皇太女当然是指平娜·戈·兰达。
“那个,你们真的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听到伊丹的询问,正撑着一把100日元塑料伞的平娜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回答道,
“当然,因为妾身也很在意冥王哈迪所赐予的启示。”
“话虽如此,那可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啊。我觉得殿下也不必为了去确认这虚无缥缈之物而特地跑一趟。”
“但伊丹阁下不是仍要前往那里吗?”
“这是,哎,因为命令在身。”
“也就是说日本政府是如此重视此事。伊丹阁下也认为此事不可忽视吧?”
平娜对伊丹的评价始终维持在先前的高度。因此她光是听到日本政府决定派遣伊丹,就觉得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但伊丹反而觉得自卫队上层并没有那么重视这次调查。因为虽说是把有学识经验之人送到当地,但派遣的随行人员也只有跟他同一水平的人。
一定是上层认为无法完全忽视此事,所以决定先派个什么人去看看吧。伊丹如此推理。
“不过,地震也好,星空的排列出现异常也罢,这些毕竟是事实。既然有人说,把与这些异常现象相关联的世界卷入进去的异变将要逐渐发生,那么即便那是‘神之启示’,我们也不能完全无视吧。尤其是那位哈迪大人似乎与‘门’有着深厚渊源呢。”
“那么妾身也必须确认那异变的原因。不管是地震也好,还是相关的别的什么事也好。”
平娜向伊丹走近了一步。接着以带有怨气的眼神看着他。
“而且……妾身已经对政事感到厌倦了。为帝国的将来所做的一切却被大家百般指责,这种事我再也不想做了。呆在父亲大人手下的话又会被卷入政治斗争的。”
“但殿下已经成为皇太女了啊?”
“妾身不记得接受过这一身份。这都只是父亲大人和大家自说自话而已。”
“但皇帝陛下的健康状况也有隐患,一旦有个万一,能代理国政的只有殿下啊。所以没有殿下坐镇果然还是不太合适吧?”
接着平娜噘着嘴,脸跟气球一样“噗”地鼓了起来。
“难道伊丹阁下认为妾身很碍事吗!?”
“碍、碍事什么的……”
伊丹慌张地想要劝劝她。但平娜露出了被恋人提出分手的少女一样的悲壮表情,双手掩面。
“啊啊,果然妾身只是被顺便救出的存在吗!?”
“没那种事啊!”
“那么伊丹大人为何对妾身如此冷酷无情?”
“……请问,莫非您是在闹别扭?”
“那还用说!对被兄长抛弃,陷入绝望深渊,被主战论者谩骂的狂风暴雨席卷的妾身来说,伊丹阁下伸出的手就是插在黑暗荒野的一线光明。在妾身看来,伊丹阁下的背后简直光芒四射。在被从那里救出的瞬间,妾身几乎觉得妾身能够依靠的骑士终于现身了。在那一瞬,妾身不知不觉就从心底涌出向伊丹阁下‘献出妾身的一切,不,是想被夺走一切’的想法。这在梨纱大人的作品里是经常被用到的王道展开。内心砰砰直跳。明确地说是太萌了。妾身对自己不是男人感到后悔不已。”
“噗!”
这一发言在伊丹及其周围激起了一丝涟漪。
有那么一瞬间,周围鸦雀无声。紧接着从萝莉,蕾莱,杜嘉,姚她们聚集的方向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不不,对我来说,可以的话您还是保持女性身份更令人高兴。我没有和男人干那种事的兴趣,所以真的您放过我吧!”
“伊丹阁下对妾身大喊‘平娜!过来!’的时候,妾身、妾身……”
“我有说过这话吗?我?”
伊丹回过头向正在进行出发前准备工作的蕾莱和萝莉确认过去的发言。
蕾莱沉默不语,仿佛觉得没有回答的价值一般,抱着行李朝Chinook的后舱门走去。
身穿雨衣变成晴天娃娃状态的萝莉和杜嘉,姚她们头碰着头在偷偷地说着什么。能听到诸如男色(注:男同),众道(注:武士间的男同)等只言片语。
“……明明、明明、明明都那样了”
“明明都那样了?”
“当知道伊丹大人把妾身从那里救出去的理由其实只是顺便带出的时候,妾身不知该说是失望还是被忽视,总之那种被随便对待的失落感是多么的强烈啊!?你知道吗?”
“哈,哎,是有点难以想象。”
“是这样吧。是这样吧。这是能简单想象得到的吗!?”
“那个……您是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更好?”
“当然希望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
“不行。我不希望你那么简单就知道。那么简单就能知道才有鬼!妾身所体会到的耻辱哪有那么简单!”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听到伊丹气急般喊出的问题,“唔~”平娜紧咬住嘴唇。接着结结巴巴地讲道,
“希望您按妾身所言进行想象。首先请想象妾身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垂头丧气。接着妾身捶胸顿足,号啕大哭,悔恨不已。那时妾身所受的痛苦大概就是如此。”
“想象就行了吗?”
伊丹所磨炼的想象力瞬间按着她所要求的那样开始工作。
“是,请尽可能往惨的想。就想象妾身在今天一般的雨中……不对,在暴雨中浑身湿透。地面因为雨变成泥潭。妾身浑身沾满了雨和泥。”
“泥和暴雨……是吗?”
“没错。泥是耻辱的象征。妾身头发被雨淋湿,用颤抖的双手抓向大地。握住泥土的手指甲划破了,不断地渗着血。”
“呜……听起来就很疼。”
“呜”,伊丹和平娜二人哼哼着,一张一合地划着指尖。二人在各种意义上过于发达的想象力甚至让痛觉都再现了。
“呜姆,有点疼呢。指甲就不划破了。”
平娜稍显后悔地嘀咕道。
听到这话伊丹才意识到平娜现在并不是在讲真实的体验。不,他当然明白,只不过觉得一开始就这么指出来太失礼了。
“这么说实际上不是这样了?”
“真要这么做不是又脏又疼吗?不对,当然很悔恨是真的。太过于悔恨以至于在床上把枕头揍了一顿。眼泪把枕头弄湿了。”
“把枕头当成敌人了?”
伊丹想象起平娜“扑扑”打着枕头的身姿。
想象她身上还身着一直穿的公主般的白色衣装。但再加上她所谓被雨淋湿的这一条件,所以就变成能透视平娜肢体的这种想象了。
“不可以想象到那方面!倾盆大雨,到处泥泞,浑身湿透的妾身,这些要素一个都不能少!”
伊丹的想象再次被修正为平娜要求的模样。
“怎么样。伊丹阁下能想象到您那冷酷无情的态度给予了妾身多大的痛苦吗?”
“…………”
“…………”
伊丹张口结舌,继续想象着。那一连串的想象稍显淫靡。
忽然一看,平娜正以期待伊丹会作何反应的表情等待着。伊丹为了确认作何反应比较恰当,于是问道,
“想问您一下,现在是怎样的场面?”
“当然是伊丹阁下认错谢罪,为了讨好妾身捧着剑宣誓忠诚的场面。”
“认错……吗?”
“没错。伊丹卿。”
“但我没带剑之类的东西啊。”
“那用你手上的枪也行。”
“啊……对了。我还得指挥部下。”
伊丹以跟过去的部下们搭话为由试图当场逃跑。
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伊丹的指挥。在接受详细指示之前,他们就已率先搬运起了堆积的帐篷,检查武器弹药,运送粮食和水等东西。
只是为了不被牵连进去,所以他们仿佛表示“很忙,很忙”一样背对着伊丹。虽然有这种可能,但绝对不会是那样。伊丹想要这么相信。
但是,他不能妨碍这些正一心执行任务的家伙。这样的话剩下来的还有……对了,还有照顾作为平娜随从的女性骑士哈密尔顿这份差事。她应该也是首次坐飞机,有必要进行相应的照顾。
实际上,她正面临着相当严重的问题。
虽说距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但她正坐在Chinook机内的伞兵椅上,神情紧张,浑身僵硬。
虽然呆在机内是为了避雨,但从她发出的“这么大的铁块能飘在空中什么的,怎么讲我都不信!”这一悲鸣就能看出她浑身僵硬的理由。
“骑着马过去不行吗!?殿下!我们从地上悠闲地前往克纳普努伊吧!”她露出好像被绑在电椅上的死刑犯一样的表情叫道。
“…………唔~姆”
就连伊丹也对跟她搭话感到犹豫。至于平娜则明显地避开了哈密尔顿的视线。
“把那些看起来很重的东西装得满满的!?那这玩意怎么才能飘在空中啊!”
大家似乎都这么想,所以都背对哈密尔顿。
仓田和胜本二人在“不要!拜托饶了我吧!别再装东西了!”的喊声里和航空科的队员们一起进行搬入物资的固定作业。
正在帮忙的蕾莱也只是瞅了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女性骑士一眼,便面朝着Chinook的驾驶席。
因为始终面无表情,所以不知道蕾莱的感情变化。但至少她不像是要对全身颤抖的哈密尔顿说明飞行的原理,以解除她的担心的样子。
她的注意力现都集中在进行起飞前检查的飞行员的工作状况上。
进入座舱后,她就像要抱住飞行员们的后背一般参观着内部。那眼神仿若等待饵食的小狗一样。
掌握高机动车的驾驶技术后,蕾莱的兴趣开始投向自卫队带到特地的各种交通工具。比如设施科的推土机,XLR250R摩托车等等。
她正等待跟推土机和摩托车的时候一样,被问道“要坐到驾驶席上看看吗?”的这一刻。
但是不能让这名少女坐到驾驶席上去。虽然他们清楚这名嘱托技官(注:特约技术官员,指蕾莱,详见第一卷)有着从开高机动车,到驾驶摩托车在荒野疾驰,再到能操纵推土机平整土地为止不断努力的热忱,但毕竟不能随便让人开飞机。因为还有法律,规定这种东西存在。再怎么说是特地,能容许的事情也是有限度的。
蕾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把希望让自己来驾驶这话说出口。但相对的,她用眼睛表达一切。没错,虽然缺少表情和话语,但蕾莱是用身体说话的热情女孩。
深刻地感受到热烈视线的飞行员们,被蕾莱的视线弄得极其紧张。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观察,感觉跟在接受某种考试一样。
“那个,你好像在很热心地观察,这些很有趣吗?”一名飞行员刚一问,“我在考虑应用到魔法上去。”蕾莱便如此回答。
接着蕾莱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我觉得用魔法也能飞上天。”
“要是这样的话,就成了真正的魔法少女了呢。”
这是大家的感想。
然而,此前如果听到这话,大部分人都会劝诱蕾莱“果然是要骑扫帚吧?”。这是从小说,电影,漫画中所熟悉的“魔法使”+“飞行”→“扫帚”这一组合而来的想法。
但说这话的人毫无例外的被“不要”这话拒绝,而且会被投以“扫帚?什么啊那是?要女孩子骑在那么细的东西上?难道你是笨蛋吗?想死吗?你是变态吗?”这种痛骂般的冷淡视线。
当时听说了这些事的伊丹便讲述道,“说起来,过去有自称是练习骑扫帚,实际上坐的是铁棒的动画啊”,向蕾莱说明为什么大家会有这种想法。
对伊丹的说明表示理解的蕾莱凝视着递给她的扫帚,诉说起自己的感想。
“一般会感到疼。讨厌……不想习惯这种东西。”
伊丹对这话也是连连点头。
“的确,我也坐不来那种把车座换成铁杠的自行车。屁股似乎会很痛……”
冷静一想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就这样,再没有人要蕾莱骑扫帚了。灭绝了。被根绝了。而今天Chinook的飞行员又被蕾莱“盯~”地观察着。
飞行员们虽正体会着后背因那热烈视线而燃烧的感觉,但仍对此置之不理,继续工作。
飞行员的培养课程是极为严酷的。想成为飞行员。就算靠这份心意加入自卫队投身训练,如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课题,虽然十分冷酷也会被告知“不需要你”直接开除。
获得航空徽章的就是越过那严酷难关之人。
他们为之骄傲的资本,便是在那充满血,汗,泪的训练的日子里磨炼出来的本领。若这本领经不起特地魔法少女的观察,那自己将再无立足之地。艰苦训练的日子如走马灯般在他们眼前浮现。
为了保持骄傲,就有必要充分满足蕾莱。必须响应她那热烈视线,必须要告诉她飞行就是这样,这样就能飞行,必须不断地拿出力量展现给她看。
因此,座舱附近充满了十分猛烈的热情洋溢的气氛。充满了仿佛令任何人都不愿稍稍接近的气息。伊丹也觉得冲到里面去不太好。
也就是说,伊丹的避风港根本就不存在。
“伊丹阁下。你不说些什么吗?”
被平娜逼近的伊丹“呜”地后退。
“来吧”平娜步步紧逼。
“不,那个……”伊丹不断后退。
“来吧,来吧,来吧”
平娜步步紧逼,伊丹步步后退。
“吭!!”
被突然的干咳声唤醒注意力的桑原曹长,挺直腰板发出号令。
“立刻集合!”
仓田等人排成一横排,昂首挺胸。
因为被伸出了援助之手而喜不自胜,伊丹做出了能写进基本训练教学示范的最高敬礼,向出现在大家面前的狭间陆将报告。平娜虽然露出了幽怨的表情,但现在不是管她的时候。
“出发准备已经完成!”
“嗯,辛苦了。”
狭间也没打算继续一本正经的客套话,便向伊丹等人介绍起陪同的壮年,老年男子们,以及电视台的摄影师和其他取材员工。
“这位是在京都的大学研究宇宙生物学的漆畑教授。还有这位是国立天文台的白位博士。接着是养鸣教授。他专攻理论物理学,在东大(注:东京大学)供职。此外还有取材组的栗林菜菜美小姐。”
“在下漆畑。”
“我是白位。”
“老夫养鸣。”
“我是栗林菜菜美。姐姐一直承蒙各位关照。”
“诶~,媒体也同行吗?我可没听说啊……”
听到伊丹如此反应,养鸣教授大怒道,“老夫等亲自出马调查,媒体怎可能会不关注此事!”事实上学术研究者进入特地这还尚属首次。
“我们不会妨碍到你们的”,栗林妹妹双手合十。现在似乎也只能相信她的话了。
另一方面,养鸣回过头来对狭间喋喋不休地说着“为何把老夫的介绍放在最后”等找茬般的话。
“老夫可是东大的教授。在履历书的职业栏里只要填东大助教,东大讲师,东大副教授,东大教授这四行就行了。别把老夫跟那边那些人混为一谈。”
面对他手指漆畑和白位说出的失礼措辞,连狭间也是额头直冒汗。他匆忙地用手巾擦了擦额头劝道,“因为前辈是我的校友,所以从各方面来考虑都请允许我最后介绍您。”
接着养鸣的态度迅速地改变了。
“怎么,你也是东大出身?”
“是。我与前辈相差五届。”
“哦哦,这样啊这样啊。把我当自家人啊。那就没办法了。婚礼上自家人也是坐在最后面的桌子……恩恩。把我当自家人啊。啊哈哈!”(注:日语“身内”,既有自家人之意,也有同属于一个组织之人的意思。)
似乎对什么事情感到满意,养鸣的态度突然变得落落大方起来。
接着,他突然把注意力投到别处,慢慢地把伞扔到一旁。接着又是趴到地上“啪啪”拍打阿尔努斯的大地,又是一边大喊“姆姆姆姆,要坐这个吗!?”一边突然探头进去窥视,吓得在伞兵椅上动都不敢动的哈密尔顿的心率蹭的一下直往上蹿。
漆畑完全不介意养鸣的失礼发言和奇特行为,他时而眺望这特地的风景,时而凝视着杜嘉和姚的肢体进行观察。
“吼吼吼……原来如此。若繁殖的环境类似,那智慧生物的外形就要么跟人一样,要么接近人,看来这一假说似乎是对的。”
漆畑博士一边到处绕来绕去,一边从头到脚地详细观察。置身于这种视线下,二人都被吓到,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如果是平时的姚被投以色眯眯的眼神的话,应该会感到极其失礼,要么威吓对方,要么直接揍一顿。但漆畑博士的眼神与男人看向女人的猥亵眼神有着明显的色差,所以她因不知如何应对而感到不知所措。
没错,那仿佛是研究者看着品种不错的实验动物般的视线。
伊丹等人见此情景,便在想“这个学者该不会是想解剖杜嘉和姚吧”。
应该说是不出所料吗,漆畑开始说道,“啊~狭间君。我能把这二人带回去吗?”
“漆畑老师,这可不行。那二人是当地的协助者。”
“这样啊,真是遗憾。”
这话不禁想要让人追问“到底哪里遗憾了”。
这时,第三名学者白位夹着反射式天文望远镜及装有手动式赤道仪的三脚架等巨大器材,朝着阿尔努斯各处不断按着照相机的快门。不知他是不是收藏家,他用的相机似乎是最近非常少见的胶片相机。
“真想快点等到雨停啊。姆呼呼呼呼,特地的星空会是什么样子呢。要拍了,要拍了,要拍了!”
他们各自都极具个性,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奇特”的人。
“这就是大学的……老师吗?”
听到伊丹的问题,“恩,没错。……应该是。大概”和他威风凛然的气度相反,狭间看起来不怎么自信地回答道。
*************************************************************************
那么,问题是究竟出于什么原因,使得他们一定要带着学者们前往位于特地深处的克纳普努伊?说起这个就得把时间稍稍往回追溯到伊丹等人前往贝尔纳格神殿之时。
从格雷等人那里知道有刺客要谋害蕾莱的伊丹为逃避危险,决定不在伦德尔停留,而在周边随心所欲的到处乱跑。
因为他考虑到只要不断移动,那么不管派出多少刺客都没法追上他们。而且这大体上也是对的。如果会在某处被追上,便只能是被人看出下一个目的地并被他们捷足先登之时。但行事周密的伊丹为避免这种情况也是下了一些功夫。
“那么就决定下个目的地吧。”
在伦德尔西方距离约50公里的地方,和蕾莱的义姐阿尔蓓吉欧一起调查铜山的废矿并完成样品收集的伊丹把慢慢倒下的木杆竖在地上,用食指扶住顶端。
“放手了哦!”
没错,他们便是以朝木杆倒下的方位前进这种做法来决定前进方向。
但是若仅用手把木杆竖起来的话,有可能会无意识地操纵木杆倒下的方向,所以他便想出用指尖扶住木杆之后双目紧闭,绕着木杆转上一圈这一方法。
此外他还定下了不管倒下的木杆指向什么方向,都一定会朝那个方向前进这一规则。
当然如果严格按照这一规则,就会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没完没了地打转。所以他们虽按木杆指示的方向前进,但寻找附近的村镇并以之为目的地的灵活性还是有的。话虽如此,因为根据这种方法选择的前进道路几乎完全是胡搞出来的,所以前来取蕾莱性命的刺客便再未现身于伊丹等人的面前。
大家一齐探头看向发出干涩声响而倒下的木杆。
“方位,326度的话……大体是北北西。”
伊丹隔着指南针读出木杆的指向。
“北北西?”
看到这一应该为偶然的结果,“话说,刚才是不是有怪风吹过?”萝莉仿佛提出疑问一般看着大家的脸。
“没有吧。我觉得没吹什么风啊。”
在地面上展开的地形图上,朝着当前位置的326度方向划着直线的伊丹听到萝莉的问题抬起头来答道。于是萝莉的脸就来到了额头几乎相碰的地方。
“是这样吗?”
萝莉歪着头。她毕竟是亚神,似乎察觉到了人类所无法感知的动静。
“纵使有风吹过且让木杆倒下的方向受到了影响,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杜嘉这样说着抬起了头。脸也同样靠得非常近。
“嗯~”萝莉一边哼着,再次低头看向伊丹身旁。
“不过,这目的地可是贝尔纳格哦。我只有讨厌的预感。”
用指尖描着地形图上画出的线并延伸下去的话……不久便贯穿了被记为贝尔纳格的部分。因为太过精准,所以萝莉才说刚才倒杆的结果并非偶然,而是某人的意志在起作用。
伊丹觉得既然萝莉这么说,也说不定是那么回事。但是……
“我收到了贝尔纳格神殿的邀请函。所以肯定迟早都得去一趟。有什么问题吗?”
放在行李里面的释放着不祥气息的邀请函。
那是在似乎用血染过的黑色羊皮纸上以生锈的铅粉为墨水写下的东西。
内容是邀请打败炎龙并以实力击退使徒吉赛尔的伊丹前往神殿。但连封蜡都很细致地用上了黑色,如果这是作者的幽默感的话,那不得不说邀请者的喜好是相当的恶劣。因此虽然字面上都是事务性的内容,但那东西只读一遍就想把它烧掉。话虽这么说,因为有这东西,所以贝尔纳格也成为了目的地之一。
“萝莉不也打算对好像叫做哈迪的神明大人直接宣告‘不想嫁给你’吗?姚也说过要跟她划清界限。”
“没错。但是现在这时候过去的话,我有讨厌的预感。那家伙一贯如此,大概也会把刺客之类的一起叫过来的。”
“在下也赞同圣下的看法。”
姚如是说道,表现出对过去当主神信仰之存在的怀疑。
她在知道同伴的黑暗精灵被当成炎龙的饵食这件事之后,就抛弃了对哈迪的信仰。
在特地,神真实存在,并且有很多。皈依喜好的神,如果后来不喜欢的话便不再当他的信徒,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这跟某个把信徒分成几派,让他们互相残杀,把感到厌恶而退教定为犯罪的那种气量狭小唯一绝对的支配神相比在性格上完全不同。(注:你懂的)
“那个……不如再来一次倒杆?”
听到一旁的珊迪·卡夫·玛蕾亚的提案,杜嘉立刻点头说道“那也好”。伊丹也嗯嗯点着头,捡起木杆再次竖起来。
闭上双眼,转上一圈,放开手指。
接着,倒地木杆的指向是……
“…………”
“…………”
“是北北西呢。”
仿佛在为无话可说沉默不语的众人代言,格雷·戈·奥尔多说道。
“怎么办~?”
“再来一次。”
伊丹又一次放倒木杆。
“…………”
看到结果,蕾莱移开了视线发出叹息。
“说起贝尔纳格,那里的食物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阿尔蓓吉欧朝格雷说道。大概是觉得去贝尔纳格已是板上钉钉,她开始谈论起关于那里的传闻了。
“再、再来一次。”
伊丹再一次拿起木杆,这回彻底让它倾向了南方。
接着闭上眼放开手。
理所当然,木杆服从重力正要向南倒下。但不知为何暴风突然吹动木杆,让它倒向了北北西。
“…………”
“…………”
“哈、哈迪那个家伙”
萝莉一脚把木杆踹飞。
“疼!”,飞起的木杆撞到树上弹了回来,痛击了伊丹的颈部。而且木杆顶端竟规规矩矩地指向了北北西。
伊丹捂着疼痛的头,指着木杆说道,
“各位!我们换个思路。这木杆所指的,不是北北西而是南南东。”
伊丹手指着木杆的粗头部位。并主张既然木杆不是箭头,那么不管把哪一头当做顶端都行。
这虽是略显勉强的意见,但众人似乎都觉得这是个好想法,拍手道“原来如此~”。
但话音未落,强风突然吹来。然后强风转动木杆,把指向变成了北北西。
“库……”
伊丹在决定用这种方法选定目的地的时候,就已宣布不管前路有多艰难都会朝木杆指示的方向前进。虽然是玩笑话,但也是发过誓的。
蕾莱拍了拍膝盖,抖掉泥土站了起来,坐到高机动车的驾驶座上发动了引擎。杜嘉和萝莉都以一副死了心的表情坐上了车。
“没办法。大家多加小心,出发吧。”
就这样,伊丹等人开始赶往贝尔纳格神殿。

贝尔纳格。
那里作为祭祀冥府之神哈迪的神殿都市而广为人知。
冥府,一般被定义为死者前往之地。从感觉上来说果然还是“那个世界”吧。它位于地底深处。
话虽如此并不是所有的死者都会来到冥府。例如在战斗中倒下,或是拥有特别战功之人的灵魂就会被召唤到俄摩拉的座下。
就像这样,在冥府之外也存在着死者的旅行地。但从全体死者看来,那是非常特殊极为罕见的事例。一般情况下死去的魂魄都会被迎入哈迪所支配的冥府。因此欲祈祷祖父母、父母等祖先冥福之人虽不会把哈迪当成主神信仰,但也会在哈迪的神殿祈祷。理所当然,贝尔纳格也因众多的参拜客变得十分热闹。
“真是人山人海啊。”
伊丹看着前往神殿的群众的队伍叹道。
确保住宿后,停好车上街一看,各条路上都挤满了参拜者。这状况可以说跟因初诣客而变得拥挤的神社有得一拼。(注:初詣:新年的初次参拜)
并且在大门前,以参拜客为目标的商店和地摊排得满满当当。这气氛跟巢鸭的地藏街,川崎的大师前,或是浅草寺的雷门前甚是相像。
既然是神殿,本以为是气氛严肃,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没想到竟意外的世俗,因此伊丹也松了ロ气。
土特产店经营的商品里,在似乎到处都有卖的便宜木制装饰品、金属杯,或是刻有风景的浮離等物品上,都贴有贝尔纳格神殿的图案。
从一眼就能看出的廉价感以及缺乏实用性这点上,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土特产。
此外从各地的矿山采取的矿物原石等也被当成土特产摆上货架。
那些都是水晶、玛瑙、翡翠之类的宝石、玉石的原石等物。在各种外形罕见,色彩斑斓的不明正体的矿石上都贴有价格标签。
伊丹正要问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变成贝尔纳格的特产。不过在听到蕾莱姐姐,阿尔蓓吉欧的说明之后便“原来如此”表示理解。也就是说,哈迪所管辖的是地面以下的部分,从那里采掘出来的矿物也被当做冥王带来的财富。 因此在拥有矿山的城镇都无一例外地把哈迪当成守护神来祭祀,把矿石,矿物的一部分作为贡品献给神殿,令神殿的财政受益。而多余的那部分便像这样作为特产进入市场。
阿尔菲(注:阿尔蓓吉欧的爱称)和珊迪立刻驻足开始物色商品。尤其是以矿物为研究课题的阿尔菲为找到意外收获连眼神都变了。
但伊丹等人被萝莉催促着,便分开群众加快脚步前往神殿。毕竟还是不想被丢下,珊迪和阿尔菲虽然看起来恋恋不舍,但也跟了过来。
蕾莱看到她们后说道,
“你们不一定非得跟来。买完东西后在旅店等着就好。”
虽然听起来是要抛弃她们般的冷淡话语,但理解到这是蕾莱想让她们享受购物之乐的良苦用心的阿尔菲摇头道“瞧你这话说的”。“这可是窥视贝尔纳格神殿深处的绝好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它呢。”她环抱住妹妹的肩膀,把她紧紧地拉了过来。“下面说不定就有能成为研究的头绪之物呢。对吧?”
对研究矿物的阿尔菲来说,哈迪便是如同宝物仓库管理员一般的存在,乃是讨好她也没坏处的对象。
另一方面,已经养成一旦有队伍就要寻找队尾的习惯的伊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询问萝莉。
“喂喂,萝莉。不排队也行吗?”
“没关系。你不是有贝尔纳格的邀请函吗?”
“啊啊,有的有的。”
伊丹从背包里取出了黑色书信。
“只要有这个,神官就会给我们带路的。”
“原来如此。这玩意看来跟小团体参与证书是一回事。”
实际上正如萝莉所说,给站在正门旁边的职员看了那书信后,威势惊人、身着白色荷叶裙的美艳至极的神官们如同被雷击一般动弹不得,接着裙边翻飞跪拜在地。看来这书信有远超小团体参与证书的威力。
“呜哇,真厉害。”
总觉得自己变得极其尊贵的伊丹也稍微有点得意忘形了。
“再来一次吧。”他再次亮出了书信。
接着神官们再一次垂头而跪。这情形就宛如看到了印笼的恶代官以及他手下的侍卫们一样。(注:印笼,恶代官:均出自时代剧《水户黄门》。)
他刚想再次像“给我老实点”一样亮出纯黑的书信时,被萝莉用斧枪柄砰地敲了下头。(注:“给我老实点”:原文「控えおろう」,也是《水户黄门》的名台词。)
“痛……”
“你还要耍宝到什么时候?快走了。”
伊丹一边按着头,一边被萝莉拽着袖子。
就这样伊丹等人在白色哥特神官们的引导下,受到与一般参拜客不同的特别待遇,进入了贝尔纳格神殿内部。
神殿的构造用一句话说就是巨大的洞穴。
如要打个比方的话,形状就跟倒金字塔一样。总之就是把四角锥倒放过来的巨大竖坑。
当然它不是从地表上直接挖出坑的露天建筑。如果这么做的话,一旦下雨神殿就会瞬间被水浸没。因此神殿内部到处都竖着大理石柱,上面跨着房梁,支撑着如盖子一般覆盖洞穴的巨大天花板。而哈迪的祭坛则设置在最深处的锥体顶端部分。
看起来通常的参拜者所能进入的地方就到此为止了。
在祭坛前身着白色哥特服的女性神官们排成一列,为参拜者施以祝福之仪式,并授予赠言。
“愿您得到祝福。”
能听到这样的祷告。
但伊丹等人被白色哥特女性神官催促着向更深处前进。
定睛一看,祭坛内侧有一狭窄楼梯,一直延续到地底深处。而那前方逐渐变得昏暗起来,再也看不清了。
大概这前面才是真正的祭坛,也就是冥界入口的所在地。
此前因为天花板既高又广,所以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闭塞感。但从这里开始就是实打实的地下通道了。
虽然伊丹个子也算不上高,但面对因天花板的高度之低而给予的压迫感,也不由得想要缩起脖子。
萝莉等人就像不会游泳却马上就要跳入水中之人一般,露出了悲壮的表情。双目紧闭,捏着鼻子,深吸了口气后“嗨呀”跳进深不见底的池子,他们的心境大概就跟这差不多。
“没事吧,萝莉?果然地下还是不太适应吧?”
“平时的话肯定不行。不打招呼就侵入其他神所管辖的地盘的话,会产生各种问题。但、但是这次完全没问题哦。我们有哈迪本人的邀请函,所以没问题的……”
那说着逞强话语的声音微妙地有些尖,一点都没让人觉得没问题。
在说起地盘如何如何之前,萝莉似乎对地下这一事物有着根本性的棘手意识。因此伊丹道“我走前面”,便走到了最前。接着萝莉明显松了一口气,来到了伊丹的身后,抓住了他战斗服的下摆。
伊丹带着一行人开始走下长长的阶梯。
他们在仿佛通向金字塔玄室的楼梯上走了约5分钟后,便来到了开阔空间。
那是巨大的神殿。在广阔的地下空间内林立着无数根柱子,这番光景从气场上来说,从规模大小来说都跟首都圏外郭放水路的某处很像。这么一说,伊丹想起来连接炎龙巢穴所在火山的洞穴也是这种气场。
此前天花板变高的话萝莉似乎就不会过度紧张,所以她现在正以一副爽快的表情张望着四周。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放开抓着伊丹衣服的手。
正在最深处的祭坛之前祈祷的司祭仿佛在等待伊丹等人到来一般庄严宣告,
“来访者啊。主上哈迪即将降临。请以各自方式表示最高敬意。”
如同撕裂黑暗的聚光灯般的光束注入了祭坛,神官们一齐跪地朝着祭坛拜倒。
萝莉把斧枪刃伏在地上,单膝跪地。
伊丹犹豫了一下,举手敬礼。45度敬礼之类的并不常做,所以动作没能立刻做出来。此外杜嘉和蕾莱模仿着神官们单膝跪地,格雷和珊迪则以手抚胸,行帝国军式敬礼。
不久,光粒从天花板附近的高处降落下来。那些光粒飘在空中逐渐构成了女性的姿态。
伊丹怀疑这是电影的特殊效果或是全息图一类的东西。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疑惑,回过头确认背后有没有放映机。
但他并没看到那种在电影院放映室里面能看到的一直能延伸到屏幕的光束,此外神殿的地板及天花板上也没有能识破的机关。
银发及腰的20多岁女性的形象在光芒当中逐渐形成。
宁静的表情宛如玻璃工艺品般精致美丽,纤细婀娜的身体平实却又光滑地描绘出女性曲线。
那能稍微透视到对面的人悄无声息地踏出了一步。
那一瞬间,哈迪绿瞳的视线与仿佛入迷一般注视她的伊丹的视线重合了。
她轻笑着,右手的指尖在腰间轻轻挥动,送上了小小的问候。看到她宛如舞台上的名人发现观众席上的朋友般的举止,伊丹不禁惊慌失措。
毕竟炎龙事件在前,伊丹对哈迪这个神并没什么好印象。但被美女以微笑面对的话也不坏,而且登场方式也很神圣庄重,所以本以为她蛮横傲慢不讲道理,实际上却让人觉得很坦率,这令伊丹有了一种奇特的亲切感。
但是,稍微等一下哦,他想。
根据从萝莉那听到的话,神明大人的姿容是由自己的意志决定什么的。那么哈迪的这一完美身形也就不一定是天生而来。伊丹便想到即便是微小的修正,只要不断重复下去就能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事例,在美容整形技术发达的日本也是经常耳闻,所以她可能是整容美女也说不定。
接着,哈迪突然露出了好像意料之外的受伤表情,拉着旁边萝莉的袖子开始深切地在诉说着什么。
遗憾的是,伊丹等人完全听不到她们在讲什么。而且萝莉仿佛在无视哈迪的话般一直闭口不言,这场面看起来就跟装了音响消音器的电视画面一样。
泪眼汪汪的哈迪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拼命,多次指着伊丹向萝莉倾诉着。
看着这景象伊丹渐渐觉得自己很可怜。既然指着自己,肯定是在说什么跟自己有关的话。至少他也想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
“萝莉。这位神仙大人在说啥?”
听到伊丹的问题,萝莉以一种叹道“哎呀哎呀”的感觉向他说明,“她在叫我跟你说‘不是整容’”。
伊丹毕竟也觉得那想法不太好,便低头道,“这真是又失礼了。”接着他注意到了。“那个,难道您是在读‘心’吗?”
仿佛在说你能明白真是太好了似的,哈迪露出了鲜花盛开般的表情,好像在回应伊丹的想法一样点头赞同。
美女在前,又发现自己的想法全暴露给了对方,这种情况下不会感到内疚的男人到底能有多少呢。
对方是如此妖艳的美人,想法暴露的话应该会觉得各种不妙。当然了,有人没觉得不妙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伊丹的话则是叹道,“再不能想些蠢事了……”真是老实的男人。
哈迪看到伊丹这般态度,手背掩口发出了苦笑。然后又开始说着什么。但是伊丹听不到内容。而萝莉则是一直满脸不悦也不翻译,所以哈迪中途就不再说话,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环视着周围。
接着,仿佛就跟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似的,女性神官们一齐走上前去服侍,并以“请选择我”的表情注视着主神的身姿。
“咦……她们在干什么?”
伊丹身子歪向萝莉问道。
“这是在呼唤‘请使用我的身体’哦。”
“身体?难道是让神灵附体之类的吗?”
伊丹想起了恐山的市子或是卑弥呼时代的巫者般的形象。
灵魂或是神仙之类并没有直接干涉人类之术。但他们通过借用巫女的身体或嘴,便能向现世的人类传达自己的意志。
“把主神请进身体并一体化对神官来说可是最高的荣誉呢~”
“诶……”
“但是,如果把神这样的巨大魂魄降到自己身上的话,精神多半会被摧毁,所以就跟自杀差不多~”
“那可不行,真的不行。”伊丹说道。
对伊丹来说,荣誉正因为活着才有其意义。死后不管获得多少赞赏和名誉也一点都不会让人高兴。
“她们认为即便如此也可以,这就是神官。”
“为什么她们还想这么做?”
“因为这是作为神官提升地位的好机会。如果把神降到自身,并能保持自我的话,就有可能分得神之力了呢……”
“啊啊,原来如此。就是说这也是成神的机会了?”
“关于这个,只能说有成有败。到头来还得看自己。不过成不了神的情况占绝大多数。”
“我想也是。而且成了神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
伊丹并不清楚那方面的好处,歪着头思考。
“这么一说,好处是一点也没有呢”连作为神的萝莉也嘟囔道,看来理解不了的事情还不止于此。不过萝莉迅速改变态度继续说道。
“不过,对于为信仰而活的人来说,那比任何事情都有价值。”
“嗯~原来如此。”
另一方面,环视着白色哥特神官们的哈迪似乎没找到意中人,露出了似乎很失望的表情。那表情看起来甚至如同叹息。然后她仿佛死了心一般把视线移到神官队伍的外侧,突然露出了似乎很喜悦的表情。
哈迪朝着那里走去,萝莉看到后慌张地叫道,
“啊,等一下!!”
但她没能来得及阻止,哈迪就朝着蕾莱的身体迅速飞了进去。
蕾莱就像被拥有实体的某物正面撞击一般倒在了神殿的地上,并被淡淡的光芒所包围。
“这叫什么事……”
萝莉就像目击了交通事故的少女一样,以手掩口目瞪口呆。神官们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阿尔菲拍着义妹的脸,大喊着“蕾莱,蕾莱,振作点!快睁开眼!”
这时,白银色的头发一转眼就伸至腰间的蕾莱霍地站了起来。然后轻按住正担心蕾莱的义姐的手,为让她安心而露出了微笑,接着朝众人说道,
“欢迎各位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我就是哈迪。”

“那就出发吧。”
夺去了蕾莱身体的哈迪好像在向萝莉炫耀一般走到了伊丹前面并拉着他的手。
“哪、哪里?”
被蕾莱的声音和面容这么一说,就好像正被蕾莱邀请一样。但想起蕾莱的身体里面是哈迪这位神仙之后,伊丹改正了说话方式和态度,“要、要到哪里去呢?”
哈迪食指贴在唇边,稍稍歪着头考虑着。
然后她宣布“嗯~首先是满足食欲。”但在伊丹的表上,时间才刚过下午三点。这时间对午饭来说太晚,对晚饭来说又稍显过早。
“吃、吃饭吗?我肚子还没饿啊……”
听到伊丹消极拒绝的说辞,“不陪我的话,接下来会很可怕哦”,哈迪那充满危险光芒的绿瞳迅速眯成一条缝。虽然哈迪如此这般展示着自己的可怕之处,但她也在用绝妙的力度轻轻搂住伊丹的手臂。并且那从下方看上来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魅惑般的色彩。
这真是胡萝卜和大棒的巧妙用法。
这一瞬间,伊丹的脑内铛铛敲响了警钟。
看着蕾莱那绝对不会表现出的,或者说本该不可能有的娇媚双眸,虽不情愿,但伊丹也不得不理解到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他所熟悉亲近的少女。而且,自己不可能受到初次见面的女性欢迎的这一看法,已在他超过30年的人生经验里变得相当坚定。但如果仍有像这样接近过来的女性的话,那定是仙人跳、美人计、要不就是性质恶劣的兜售之类。这是伊丹的认知,所以伊丹迅速地抽身离开。
“哎呀,真是冷淡的态度呢。难道是讨厌拥有这副身体的女孩吗?”
“没有那种事!”
哈迪追着伊丹又把身体靠了过来。抓住伊丹的手臂之后她再次用双手抱紧。
“那就是说可以咯?”
“哈、哈迪大人?稍微有点困扰。”
伊丹使劲想拉回胳膊,而哈迪为了不放跑他又加了几分力。
“讨厌。希望你怀着亲近和尊敬叫我哈迪。萝莉你不也是只喊她名字吗?”
“不,这个,那个……哈迪……大人?”
“哈迪。”
“……哈迪…………小姐?”
“算了,也可以。现在就先这么妥协了。”
接着哈迪放开了伊丹的胳膊。
“请跟我来。”
哈迪带领伊丹等人及白色哥特神官团的长长队列出了神殿,进到贝尔纳格的门前町中看起来最为豪华的食堂里去。然后把老板喊出来,打开菜单,按照从上往下的顺序让他们上了几乎摆满桌子的料理。(注:「門前町」:在有势力的寺院,神社周围形成的城镇)
那分量连被逼着作陪的伊丹等人也不禁张口结舌。即使8个人来吃,老实说也很难讲能不能吃完。大量使用肉,蔬菜,河鱼,鱼香草,蘑菇,小麦,乳酪,乳精的料理加上浓厚的调味料,油光发亮,光是看到这些就觉得胃部消化不良。但哈迪却以凭自己一人就把这些全部吃掉般的气势狼吞虎咽。
吃完的盘子一个两个地不断堆积起来。看到这个样子,旁观者不禁担心这样吃不会搞坏肚子吗。
“不、不管再怎么能吃也请您稍微注意一下……可以吗?”
众人都被那惊人的吃法弄得哑口无言之时,担心蕾莱身体的杜嘉鼓起勇气提出了抗议。
但冥府之神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说道,
“啊~啊,神什么的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呢。在无限延伸的时间长河里,会越来越变得不会感动,没有感情。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只会冷漠地完成职责的存在呢。所以为了不变成那个样子,有时候这种欢乐和情趣也是必要的哦。”
“所以就是吃饭?”
“是哦。在妖精里贵为精灵族的你,不也很清楚吗?数千岁的妖精是怎样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焉呢?对所有事都没有感情,最后身体化为大树之苗床也是因为厌倦了人生,失去了快乐,情绪和欲望都消失了不是吗?”
“…………”
“那满足了食欲的话就会把蕾莱还给我吗?”
坐在对面的阿尔菲如同向绑匪确认人质释放条件的家人一般问道。
“当然咯。不过,要在我各种享受之后呢。”
哈迪捉弄般地说道,舔了下嘴唇。
“居然说各种,怎么能这样……”
“当然了,如果有能和我共享喜怒哀乐的伴侣出现的话现在就能还给你……萝莉,嫁给我。要不我嫁过去也行,让我们合二为一,天荒地老吧。”
不愧是神仙大人。看来性别什么的根本阻止不了她。
而且虽然吃饭的样子很惊人,但一点也没破坏她的高雅气质。尽管在像这样交谈,但总是能让人感到她的优雅和从容。
当然萝莉也不会输给她。她看上去很可爱地在咯吱咯吱啃着干面包,听到哈迪突如其来的话后,便背过脸以表明自己拒绝之意。
“不要。我已经有了。”
“‘有了’,那果然是指这边的男士吧?”
哈迪的脸和身体迅速靠近了伊丹。伊丹的身子也相应地向后仰去。
“希望你不要那么防备人家。人家很伤心的。”
萝莉恼怒之极,终于行动了。
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挤到伊丹和哈迪中间,刷的一下便把斧枪的斧刃顶在哈迪纤细的脖颈上。
“你再不适可而止我就生气了!”
“哎呀,真是不知礼节的女孩。身为亚神竟敢把刀口对着正神,好胆量。”
“虽然说是正神但我可不会无条件地敬仰。以礼对礼,以无礼对无礼。对夺取并非自己神官的女孩身体,又向别人的男人出手的无礼之徒,这样做就足够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们都只是灵格很低的女孩呢。如果有能容纳神之魂的可靠的女孩身体的话,什么自己的神官谁会去管啊。”
“那可算得上是违反情义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啊。这我很清楚哦。”
“知道的话就快点从那身体里出来!”
“不要。我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借到一副肉身。难道愉悦一下也不行?就借我一会嘛。”
“谁要借给你这种人啊。耀司也好蕾莱也好都是我的所有物。”
“嘛,你在吃醋呢。好可爱……所以说横刀夺爱这种事根本停不下来。把受别的女人欢迎的男人变成自己魅力的俘虏的快感真是太棒了。这背德的行为真令人激动地发抖呢。”
“没有爱的交往,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欢乐!”
“不愧,是以爱之神为目标呢。那么果然不把你作为本命是不行的呢。和我相爱吧。”
哈迪这般说着回过头来,伸出细细的指尖抚摸萝莉的脸颊。
萝莉又用力把斧枪的斧刃按在哈迪的脖子上,“所以说,住手……”厌恶般地推开了她。
“我不是说了不会嫁给你吗!这次只不过是应你的邀请过来,把这事清清楚楚地告诉你!”
意识到威胁全无作用的萝莉,撅着嘴唇把斧枪放了下来。
“哎呀,真是遗憾。不过肯定会在什么时候回心转意的吧。我会一直等到那时的哦。那边的精灵女孩,怎么样?来当我的对象吧。你是就算女孩子也没问题的那一类吧?”
在伊丹看来那可不是能置之不理的发言。
但是杜嘉虽有动摇,却并未掩饰,她以堂堂正正一本正经的表情答道,“不过,哈迪大人的话请容我拒绝。”
“哎呀,为什么?”
“因为没有好感。”
哈迪小声叹了口气,把矛头对准了姚。
“那边的黑暗精灵呢?”
“若是您的话,不问不也知道答案吗?请您查看我的内心。”
“……欺负人呢。就算是神,附体到肉身上的话,就只能通过肉身之眼,肉身之耳来领会人类的想法了。所以请你说出你的心中所想。”
“那么容我再次拒绝。以前的话,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回应您的邀请。但如今我对您好感全无。今天我造访此处,也是为了向您奉还信徒之身份而来。”
“是吗?那真是遗憾呢。”
“这是当然的了!朋友和族人都被当成炎龙的饵食,怎么可能还有好感!”
感到姚的情绪开始亢奋起来的伊丹按住姚的膝盖提醒道,
“姚,冷静点冷静点。”
“……是”,接着姚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诶,对这名男士还真是顺从呢。喂,那样的话你来命令这位黑暗精灵。叫她当我的对象。”
“容我拒绝,哈迪大……小姐。我并不打算说三道四,不过您被姚所厌恶也有其相应的原因。”
“没错,我知道。不过虽然如此,但我也没打算反省,更不会有什么顾虑。”
“为何!?那究竟是为何?”
姚站起来问道。但哈迪似感不快地耸了耸肩摆摆手。
“不要再问没有意义的问题。我说了你就能接受?不可能吧?因为就算知道了原因,你们所受的痛苦也不会减轻。为何?为何?为何!?……正如存在‘逼问’这个词一样,询问理由并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而是企图让他人涌出罪恶感并摧残他人的行为。不管回答多少,不管被给予多少回答,都跟越喝越渴的海水一样。那样的话就别拐弯抹角,痛快地,直接地恨我就行了,讨厌我就行了。也没必要装出一副想要知道理由的样子。”
“想要知道理由的样子!?你说我们的痛苦和悲伤都是装出来的?”
“诶诶,没错。你们的痛苦和悲伤我是一点不会去感知,一点不会去想。因为我一直都是明知故犯呢。”
“过分!太过分了!”
“那有什么问题?哪里过分了?就比如你吃饭吧。那可是夺去植物和动物生命的行为。这不是很过分吗?不是吗?”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所有生物都活不下去。这是自然规律。”
“那么炎龙捕捉饵食并将其吃掉也是理所当然了。”
“但是,这并没有必要把我们当成饵食。”
“吃什么是由炎龙自己决定的。而且我也并没有把你们盛到盘子里,当作饵食放到炎龙面前。不是吗?”
“或,或许是这样。”
“即便我那么做了,我也不会在意。饲养肉食野兽之人为了饵食便杀掉其他动物。因为这是毫不意外的自然的行为。饲养狗和鹰的人给它们吃肉。那肉又是从哪来的呢?”
实际上,水族馆的职员会给饲养的海豚和虎鲸喂鱼吃。不过那鱼和同类生物都在别的水槽里精心饲养。虽是不经意就会忽视的行为,但仔细一想确实是自私又讽刺的景象。
人类会无意识地把自己放到食物链之外,但若从超越人类的存在看来,那或许是违反自然之理,令人嗤之以鼻的行为。
“弱肉强食乃世间常理。正因如此,你们也拥有为保护自己而战斗的权利。对你们讨伐可爱的炎龙一事我不打算追究。因为虽然失去了手下让计划乱了套,但那也是自然的行为。”
“但是!”
“话说冥府之主便是小女子。死者之魂除了一部分都会来到我的座下。他们死后的幸福由我来保证。那么生物的生杀予夺也是我的自由。一时的痛苦如能换来死后的幸福,那便与分娩之痛相同。这只不过就跟从这现世移居到那个世界差不多。你的父母,朋友,过去的婚约者都在冥府幸福地生活着呢。”
那是仿佛在嘲讽姚一般的说话方式。
已经按耐不住的姚拔出剑来,把剑锋对准哈迪的脖子。
“幸福!?你竟然说幸福!?别妄下结论!幸福乃是靠自己去争取,绝不是别人施舍之物!就算是神也不能给人幸福!”
姚狂躁不已,如同受到强烈刺激一般叫道。
伊丹慌张地从背后抱住姚的双肩,恳求道,“姚,住手。”
“伊丹阁下。请不要阻止我。我、我……”
“我很清楚但是不行!”
伊丹大概也能明白姚生气的原因。
因为哈迪的表达方式听上去就跟一党独裁国家的领导人自说自话“我国人民正在党的领导下幸福生活”一样。
若是一一去问的话,他们大概也会说“多亏了伟大的领导人我才能幸福生活”吧。但是这话怎么听都十分虚伪。因为幸福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式,各人的幸福都不一样。能同时满足所有种类幸福的制度和方法是不存在的。
正因如此,人类只能以不损害他人权利的做法去努力满足自己。而各人尊重各人追求自己幸福的自由,并把为实现这一目的而创造环境,建立制度的工作称为“社会福祉”。
虽然不愁吃穿,不愁住房,或者无病无灾可能是幸福的前提条件,但它们绝不相等。如果想用制度来实现幸福的话,就会定义“幸福就是这么一回事”,变成把人们强行塞到那个框架里的奇怪做法。
那是“让我们一起觉得自己很幸福吧”“我们很幸福”“没觉得幸福很异常”“有矫正的必要”这种标语贴满大街的理想乡。
那种做法可以说是对魂的冒渎。知道自己的朋友和家人正遭遇这种事情而不生气之人到底会有多少呢。
伊丹从姚对哈迪的怒火中感受到了它的正当性。话虽如此,那怒火对着蕾莱的身体发泄的话也很令人为难。
“不行。身体是蕾莱的。”
“但是!”
“叫你住手听到了没有!萝莉也是。别袖手旁观了快拦住姚!”
看到极少大声叫嚷的伊丹居然在怒吼,萝莉和杜嘉似乎非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接着她们以饱含深意的视线注视着姚。
“…………是”
看到姚似感悔恨地沉默下来,哈迪端正坐姿,轻触了下之前被刀尖指着的脖子,让红线般的伤口瞬间愈合。
“哈迪,不要再把魂当成玩偶来对待了。魂可不是玩具。”
“想把他们救出来的话,那就像俄摩拉的眷属一般去战斗,去争取。”
仅凭这番争论,就能感受到萝莉和哈迪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这样下去的话,气氛或许会变得更加险恶。
“哈迪大人。也是时候告诉我们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的理由吧?”
伊丹催促她进入正题。故意叫她“大人”也有传达隔阂之意。
“…………好吧。那样或许比较好。”
看到仍露出似乎要猛扑过来的表情的姚,“哦哦,好可怕好可怕”,哈迪故意哆嗦了一下身子。
“实际上,有个地方想让你们去看看。这便是叫你们过来的原因。”
“去看?让我们?”
“没错。这事可关系到这个世界的前途。不,不对。这也与作为异世界人的你有关。”
“那究竟是什么事?”
哈迪喊来店主,让他去上果酒。然后再次倒满酒杯后喝了一口。
“要说明那件事,首先有必要提一下关于‘门’的话题。”
“没错。关于‘门’我还有话想要问你呢。”
萝莉一下子逼近了哈迪。但是哈迪以回答伊丹的问题为优先。
“把两个世界连在一起其实出乎意料的简单。世界就如同以宇宙开天辟地的瞬间为根源的河流一样。在朝向相当于地平线的时空之混沌流去的过程中,受到山与谷的影响而蜿蜒前行,变细变窄。有时两个世界会相当接近,近乎合流。在那个时刻,稍一用劲两个世界就会连在一起。因此那个时候‘门’就会开启。不过这两股流动不会一直并排。不久就会朝着各自的目的地相互分开。到这里能理解吗?”
“那个,好像是懂了……”
“阿尔努斯的‘门’就是两个世界的接触部分。本来只是个很小的洞。因为它受到世界抖动的影响很不安定,所以穿过去的话要稍微费点功夫。然而帝国的魔导师为了不让它消失便制造了魔法装置。这就跟用石头建造让船靠岸的码头,并用锁链拴住船一样。”
“原来如此,那就是位于阿尔努斯之丘的门状建筑物吧。”
“没错,那个魔法的建筑物把两个世界强行连在了一起。因此‘门’便不会消失了。”
“‘门’不消失的话会有什么问题?”
“本应慢慢分离的两个世界,如今被强行结合在一起。这当然会产生各种不合理之处。两边的世界都会受到这种不合理的不良影响。世界便逐渐弯曲,歪曲,扭曲。不管怎么扬帆,不管怎么摇橹,船都不会再动了。即便如此也要开船的话,船体就会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不,或许马上就要到咯吱咯吱,嘎吱嘎吱的时候了。连码头的地面也出现裂痕了吧?”
哈迪格格地笑着说道。那副模样在听者看来,就像要让他们说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般,挑动着他们内心的不安。
“实、实际上,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嗯,首先是地震……已经发生了吧。”
地震。这话对身为帝国人的格雷和珊迪来说,具有令他们屏住气息之效果。
但对身为日本人的伊丹来说并没有涌现出多少危机感。大概因为他每天都生活在被告知“数十年内必有大地震发生”的地方吧。
所以伊丹问道,“还有呢?”
哈迪并未立刻回答伊丹的问题,沉默不语。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仿佛极为愉悦地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请你们自己直接过去确认。然后考虑该怎么做。这就是把你们叫到这来的理由。当然,不一定非得马上过去。还有一些时间,而且你们也很忙。等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再过去也行。不过,这并不是能一直拖延下去的事情,希望你们明白这一点。”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03


“你有什么企图?”
哈迪和伊丹的对话结束以后,这次终于轮到自己的萝莉问道。
“让这世界更美丽,更精彩?”
“你直接说是为了让天下大乱不就行了。”
“也可以这么说呢。”
哈迪格格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相比而言,两世界的连接之处可说不上合适。你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开洞?”
“单纯的偶然罢了。而且从‘门’对面流入的各种文化产物让早已腐朽僵化顽固不堪的帝国出色地产生了动摇。帝国了解到有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国家存在,由人类所建成、为人类而存在的帝国单凭人类已无法支撑下去了。今后各个种族都将抬头,其地位也会上升吧。真是变得有趣了呢。”
真能给人添麻烦,伊丹想道。就是因为这个就让银座出现了那么多牺牲者?但是哈迪似乎是完全不会介意那种事的人。恐怕跟她说了也是白费功夫。
“如果那是你开‘门’的理由,那你现在的行动是在谋划什么~?”
“我想亲眼见证呢。人类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决断,采取怎样的行动呢?”
“决断?行动?”
“没错。我为了履行作为冥王的责任,就要破坏阿尔努斯的魔法装置。所以这就不是必须得把占领阿尔努斯,并守卫‘门’的异世界军队打败吗?不过只凭吉赛尔的话大概打不过,而且萝莉,你也不会来帮我的吧?所以就有必要增加手下的数量。于是我就让炎龙觉醒了。”
之前问她原因时没能得到解答的问题现在被告知了答案,姚愕然不已。
“为、为了那种事?如果您是要关‘门’的话,明明一开始就那样告诉我们不就行了,我们定当竭尽所能。根本不需要利用炎龙之流……”
“哎呀,是这样吗。说出来你们就能理解吗?”
“嗯。若是能听得进去话的对象,那只要跟他讲应该就能理解了。”
“即便尽情尽理地恳求对方,也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体验过那种经历的你是认真地说出刚才那些话吗?”
听到这话,姚也无法作出回应。
为了保护部族,为了打倒炎龙,虽然反复低声下气请求别人拜托别人,但无一人肯帮她。就连最后出手相助的伊丹也不是为了帮助姚而行动的。
不过哈迪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姚后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事就交给你们了。既然妨碍了我,就要负起责任。”
“责任……你要我们怎么做?”
“就请你们去看看放置‘门’不管的话会有什么后果。然后决定该怎么做。而我就只在一旁观察这一切。”
那是仿佛在期待很有趣的事情一般的态度。伊丹不禁举起了手。
“那个,这么说来,我们就有必要回到这里向您报告?”
“不用报告。我会把吉赛尔派到现场,你们跟她汇合。你们就像我刚才说的,亲眼观察,然后思考该怎么做并采取行动就行了。”
“但是就算你叫我去思考,我也不是专家啊。”
“那就带能搞懂的人过去。是要能想象得出事情结果的人……”
确实如果是因为‘门’的存在而使以地震为首的各种异变发生的话,那是有必要进行调查。但是他还希望能对事态做更详细的说明。所以果然应该带过去的是地震研究者吧?
“你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呢。我说的话真的都传达到你那去了吗?”
“耀司啊一直都是这张脸呢。”
“不,只靠这种程度的说明就叫我理解,这毕竟还是有点难以信服……”伊丹一边说着一边挠挠头。
“没关系。那样的话,为了让你有干劲我会作出补偿。”
“补偿吗?”
“诶诶。能得到个人利益的话大概就能信服了吧?”
“具体来说是怎样的补偿?”
“虽然不能完全解决目前正在困扰你们的问题,不过可以搞定其中很大一部分。怎么样?”
“正在困扰我们的问题是?”
“你们现在正为这件事发愁吧。”
哈迪这般说道,把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
酒杯画出一道抛物线,击中挂在料亭墙上的窗帘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不对,发出尖锐声音是因为击中了躲在窗帘后面的某人的头。
那人就像要哗啦一下撕开窗帘一般趴倒在地。
格雷和珊迪战战兢兢地接近倒下的男子,从拿着的短刀及身上的服装判断出“此人乃刺客。大概”,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之后浑身战栗。虽然他们没有做出任何预告,且又是靠着高机动车这种无法追随的移动方法来到了贝尔纳格,但刺客们是怎么追上来的呢?
“全部帮我们解决掉……不行吗?”
伊丹试着问她能不能索性就帮他们斩草除根。
“那可不行。我能解决的只有来到贝尔纳格的家伙。我给要行刺这女孩的刺客托了梦,所以那些为了不让人捷足先登而焦躁不已的家伙就会来到这里吧。不过,当然也有没来的。那些人大概才是最棘手的吧。那就是你们必须凭自己的力量去解决的问题了。总之就是试炼。”
“托梦……果然是你这家伙把刺客叫过来了吧。”
萝莉尖锐的犬齿闪着寒光,朝哈迪投以危险的眼神。如果伊丹一开始就表现出拒绝哈迪要求的态度的话,那所有的刺客应该都会被施加来到贝尔纳格这一暗示。也就是说,拒绝这一选项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
但伊丹制止了萝莉并向哈迪表示感谢。
“算了,即便如此我们也得救了。谋害蕾莱的家伙变少的话逃跑会变得相当轻松。这样蕾莱出席伦德尔的学会大概也会变得比较方便吧。”
若哈迪能解决大部分刺客,那去看看发生异变的场所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她也说了有空再去也行。反正会因为任务到处奔波,只要到时候顺便去一趟就行了。
“你别吓我。难道你还想继续逃下去吗?”
“我打算逃到不能逃为止……是不是不太好?”
听到伊丹的回答,哈迪以一副“你好歹想想办法”的表情看向萝莉。
“我说,萝莉。你一直跟着他,为什么就不教他如此重要的人生的真理?”
“因为没必要。这就是耀司。这样就行了。”
“真是难以置信。”哈迪嘀咕道,如同传道授业的教师一般正对伊丹摇起食指。
“这样好吗?‘问题’这种东西,你越退,它就越会在你一定会去的地方,在你必须得回去的地方等着你。即便如此你还想逃的话,归路也好去处也好,都会失去的。”
即便对对方没有好感,但这也是神之启示。伊丹点头道,
“……哎,或许是那么一回事。我能痛彻理解这一点。”
“也就是说你明知如此却还在逃跑?”
“哎,疼啊苦啊的很麻烦,我很讨厌这些。所以一直觉得尽可能避开的话就好了。是的。”
炎龙竟然被这样的人打败了!?哈迪按着脸颊,瞠目结舌地叫道。
“哎,让耀司动起真格的话,要追他可是颇费功夫呢。”
“是、是这样吗?这跟从吉赛尔那里听到的形象有很大不同呢。”
“那个,您听说的是怎样的形象?”
十分在意自己流传着怎样的风评,伊丹诚惶诚恐地问道。
“说是见敌必战的战斗狂。据她说是拥有能一击掀开50尤恩见方地面的骇人战力之人。”(注:「ユン」是什么单位我也不知道,推测和米相近)
亚神吉赛尔看来相当夸张地转告了伊丹的能力。虽然也常有人吹嘘敌人的强大作为输掉的借口,但那稍微有点过头了。
“那完全搞错了。”
“没错。完全相反。耀司可是那种一有机会就逃跑的人呢。”
看到萝莉奚落般的视线,伊丹回道,“别管我,反正我是胆小鬼。”
“这一点没关系哦。因为耀司要是为了守护不可妥协之物,那即便嘴上说着害怕也会挺身而出,这一点让我们的的确确看到了。真的是各种期待呢。”
萝莉这般一说,杜嘉和姚二人便一块点了点头。
“但是……”然而哈迪开口道。
“接下来的试炼是躲不开的。你们的敌人已在那摩拳擦掌严阵以待。是时候下定决心了。你要让这女孩出席学会发表吗?”
哈迪如此说道,用把手放在自己的……蕾莱的胸前。
“……如果、我说如果啊……不出席学会发表,直接逃跑的话会怎样?”
“你还不明白吗?你们的敌人是不会收手的。如果逃的话你们大概会前往自己的住处阿尔努斯吧。然后最终把重要的人卷入其中,牺牲者会远超现在。就是这样。”
“啊,果然?”
伊丹咂咂嘴叹道,眉间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
在昏暗的Chinook内部,依靠从小窗照进来的光线,蕾莱注视着放在手上的哈迪的头发。
严格来说,那也是蕾莱的头发。
因被哈迪附体而伸长到能坐到屁股下面的头发被扎成一束麻花辫,从脖颈处一刀剪掉。因为扎得很紧很密稍稍变得有些短,但仍跟蕾莱的胳膊差不多长。颜色当然是熟悉的白银色,但似乎是因为带有哈迪的神性,它一直散发着仿若宝石般的透明光辉。
“作为你以非神官之身份,降为神于彼身之奖励,准许你使用圣术。(注:这里‘为神’的用法就跟‘为父’‘为师’一样,指代自己。)把这作为触媒。不过即便只用一次,其用途就会固定,不能再用于别处,所以请充分思考要将它用到何处。还有,可能是太久没吃过饭了,稍~~~~微吃的有点多。接下来你或许会为减肥而操心,在这点上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也考虑过把脂肪集中到身体特定部位的处理方法,但如果变成与那个人的喜好不同的体型的话你也会很讨厌吧。所以我就不这么做了。我很明智吧?”
哈迪向蕾莱留下这些话后便离开了。
“看到这些头发的时候,贝尔纳格神殿的神官们的表情看上去别提有多想要了。”
从神官们看来,蕾莱伸长的头发就是主神的身体。是应作为圣遗物安置在神殿之物。但是如果那是哈迪作为奖励而给予蕾莱之物的话,便无法抢来。因为这是违背主神意志的行为。所以她们能做的,便只有提议“把头发弄得更好看一点吧”,打理蕾莱那因被短刀一下剪断而变得不太美观的头发,并搜集剪下的碎屑而已。贝尔纳格神殿的神官们似乎打算把蕾莱头发的碎屑跟白绢搓在一起将其编织,作为圣布供奉在神殿。
这以后的事情正如已经讲述过的那样。
离开贝尔纳格神殿的蕾莱在伊丹等人的保护之下返回伦德尔挑战学会。
大部分伺机谋害蕾莱的刺客,都如同被诱蛾灯引诱一般集结起来,被神殿的僧兵抓获。但只有从不弄脏自己的手,被称为吹笛男的刺客,仍然没法拿他怎么样。珊迪中了他的奸计,在学会会场引发了骚动,为了让这些人撤回,他们进入帝都皇城,通过与作为事件根源的索沙尔直接谈判达成了事态的解决。
但是,还留有与哈迪的约定。
为了履行这一约定接下来必须前往克纳普努伊。因为自己而给大家添了麻烦的心情十分沉重。
“没必要往心里去。我不是也给大家添了很大的麻烦吗?”
杜嘉让蕾莱别在意。她说,因为“借”与“贷”的增减,这种交换正是与他人打交道的表现。如果要避免这种麻烦,或许确实会神清气爽,但相对地会一直经受孤独这种病,直到死。
“我也喜欢蕾莱哦。所以,把烦人的想法分给我一点也没关系。可以的话,我们就互相交换烦恼,互相为对方烦恼吧。”
仿佛夹住蕾莱一样坐在另一侧的萝莉也嗯嗯点着头。
“…………请多指教。”
蕾莱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马上要出发了。各位,快请坐下。”
以伊丹的呼吁作为信号,仓田等人一个接一个地进入被装备和行李弄得十分狭窄的机内,放下空着的伞兵椅坐了上去。
最后伊丹也进入了直升机。
“Arunusu tower, Juliet Golf 5044, request IFR clearance.”
从机体前方的驾驶舱能听到飞行员和阿尔努斯管制塔在交谈的只言片语。刚想着那交谈不知为何似乎变成相互对吼一般,就突然“咣!”的一声,传来了激烈撞上某物的声响。伊丹过去想看看驾驶舱发生了什么事,便看到副驾驶员耷拉着脑袋。
“我真是、我真是……”
副驾驶员正在碎碎念,而机长在一旁以带有同情色彩的视线注视着他。
“怎、怎么回事?”
听到伊丹的问题,“哎,怎么说呢……”机长支支吾吾地答道,
“哎,实际上这家伙,管制英语的发音稍微有点那啥,被管制塔说了‘用日语就OK’。”
“这里是管制塔。通知陆自5044。至克纳普努伊,准许仪表飞行。准备好复写了吗?”
仿佛证明机长所言一般,从平时一直播放不知所云的管制英语的扬声器里能听到日语。
“已经准备好记录。请说。”
“噢,这不是蕾莱酱的声音吗。日语还是跟往常一样拿手呢。不过能跟得上管制英语吗?那我就要读数据咯。”
蕾莱以流畅的日语和管制英语记录着气象数据。让别人不感到自卑看来有些强人所难。
“请您节哀。这家伙的事情最好别太在意。因为那可是谁跟她一比都会变成笨蛋的开挂女孩。麻烦的事情交给别人才是上上之选。俗话说得好,蠢人动脑不如睡觉。光顾着烦恼也是徒劳。还是改变下心态比较好。”
作为伊丹,他也是为了激励对方才这么说的。但对副驾驶员来说就如同自尊心被践踏一般呻吟道“咕哎”,脑袋耷拉地更低了。
“喂喂,伊丹!你这根本就不是安慰啊。拜托了别再说往伤口上撒盐的话了。”
“啊,抱歉。不知不觉就……”
但是苦着脸回过头来的机长土浦一尉看到的是正在伊丹背后朝着副驾驶位虎视眈眈的蕾莱的眼睛。
“身心状态不良的话,我可以来替你。”
看到副驾驶员的样子,土浦不禁想这么做,但那样的话副驾驶员的自尊心就很可能再恢复不了了。
“哎呀……不用了。没关系。”
听到蕾莱的话的副驾驶员慌张地抬起头来重新进行起飞的准备。大概是觉得不能再消沉下去了吧。他那样子看上去与其说是振作了精神,倒不如说像是屁股上着了火一样。
算了,对伊丹来说,能飞就行。
朝行李舱回头望去,能看到窗外的好座位已经被萝莉和平娜等飞机初次体验组占领了。队员们则像填补她们之间的空隙一般就坐。
教授们则在热烈讨论,推测伊丹的报告里所提到的世界的歪曲这一现象是以怎样的形式出现。或许是这个原因,三人的座位旁还空着几个位子,伊丹便坐在了那里。
“根据报告,听说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星空排列出现偏差这种现象。”
听到养鸣的话,白位答道,
“关于这件事,实际上在日本这边,也出现了星空排列是否发生了变化这种疑问。”
“你说什么!?那为什么没人公布这件事?”
养鸣和漆畑二人一起追问白位。
“因为目前仍处于天文学者们还在怀疑此事的阶段。他们觉得偏差不过是机器的异常。因为从常识上说是不可能的吧,短时间内恒星在移动什么的。那种事一旦说出口,自己的能力和见识就会被怀疑。但是若有人在酒席之类的地方说出‘其实……’的话,那么这件事就一下子传开来了。”
“这样啊。也就是说门的两侧出现了同样的现象吗。”
“呜~姆”养鸣低吟道,以手托腮。
“老夫在看到报告复印件的时候,‘‘门’就是原因吗!’就已经这么理解了。”
“那么地震是怎么一回事?”
“包括有感地震,无感地震的话,日本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地震呢。”
“就算地震的次数多少有了增加,也不能将其视为有统计学意义的异常,吗……”
引擎的输出不断提升,惊人的轰鸣声也一起在机内回响。
伴随着飘然而起的感觉起飞,初体验组把脸贴在小小的窗子上,对不断远去的大地看得入神。
“呜哇,呜哇,呜哇!”
机体被风吹动产生了摇晃,哈密尔顿一把抱了住平娜。但平娜好像也很紧张,脸色难看。定员一名的惊恐大喊之权利仿佛被哈密尔顿夺走一般,平娜正一声不吭地忍着。
“这种程度就狼狈不堪,真是丢脸!”
养鸣大吼着劝诫她们,而坐在一旁的漆畑教授则打起圆场。
“请放过她们吧,养鸣教授。毕竟听说这也是她们头一次乘坐能够飞行之物。”
“确实,未开之地的人类看到文明的利器会吃惊也是没办法。但老夫等人可不是去观光。进行学术调查为什么要让那种小女孩同行,自卫队到底在想什么?”
“别看那个样子,她们似乎是帝国政府的要人。目的地姑且也算是帝国的领土,所以她们可以说跟通行令牌差不多。”
“唔……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摄影师在一旁拍摄着脸并脸靠在小窗上的平娜等人的样子。
“那位红发女性,真的是帝国的公主吗?”
被栗林妹妹问到的黑川答道,“是的,没错。”
“帝国,就是进攻银座的敌人对吧。那为什么这么亲切地对待她们呢?并没有把她们当成俘虏处理呢。”
“因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啊。”
“那些各种各样的事情,能稍微说给我听一下吗?”
看到取出笔记本,兴奋地逼近自己的栗林妹妹,黑川似乎感到束手无策。
Chinook起飞后立刻冲进了白幕般的云中。
本应能尽收眼底的阿尔努斯的景色并无多少时间来欣赏,很快窗外的景色变成了一片纯白。
能看到的大概就是打在窗外的雨滴这类东西。
但是,片刻之后雨滴也不再敲打着窗户。紧接着背对蓝天闪耀着的太阳的强烈光线照进了昏暗的Chinook内。
看到眼前梦幻般的光景,“呜哇!”平娜等人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天、天界就是这般风景呢,殿下。”
“神仙们就是住在这般美妙的世界里吗?”
听到平娜和哈密尔顿的对话,萝莉叹道,“完全不是这样的啊……”看来她似乎去过天界。
“伊丹阁下。妾身想在那白飘飘的物体上走一走!请把我放下来!”
“想走一走!!”
平娜,哈密尔顿二人一块要求。哈密尔顿刚才还大喊着好可怕好可怕,现在却一点都没有胆怯的样子。
但是伊丹摇头道,“哎呀~这毕竟还是不行啊。”
“为什么!?伊丹阁下,你就不能想点办法吗?”
“这可是云哦。是跟雾一样的东西。伊丹把你们放到上面的话,就会直接穿过,然后直到触地为止会一直掉下去。很可怕的哦~很吓人的哦~。撞击地面的瞬间会非常的疼。一想到全身的骨头嘎巴嘎巴地折断,咔嚓一下四分五裂的瞬间就毛骨悚然。”
仿佛按照伊丹的诱导进行了想象,哈密尔顿捂住耳朵害怕地浑身颤抖,平娜也感到背后有股寒气不禁哆嗦了一下。
但她坚定地反驳道,
“不、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看来她是幻想那跟在轻飘柔软的雪地上散步差不多。
“哎……要这么做会死的。肯定会死。”
“真的吗?不会是在骗妾身吧。”
“没骗您。不信的话虽然可以请您尝试一下,不过请在我看不到时候去做。作为我来说,可不能放着自杀不管。"
“库。就是说神仙居住的世界不欢迎我们这样的俗人吗?”
平娜等人似乎很遗憾地紧握着拳头,看似懊恼地咬牙切齿。
因为她们看上去极为懊恼悲痛,所以连在这边看着她们的人都感到十分阴郁。
教授们以“你这家伙,对她们做了什么?这种责难般的视线看了过来,“哎!仓田三曹你听到了吗?队长好像在欺骗平娜殿下,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呢。”部下的黑川和仓田也在互相窃窃私语传播着恶评。
“听起来像是跳下去,到神仙的世界这种暗示自杀的话呢。”
“我的错吗?”
伊丹指着自己提出抗议。
“不对吗?”
萝莉佯装不知。
“嘁......知道了,知道了啦。您无论如何都要这么做的话,要试试跳伞吗?今天虽然不行,下次来日本的时候也可以尝试。”
“你......说什么? Tiaosan?"
平娜直眨巴着眼。
“诶诶。有种能把降落速度放缓至不会受伤程度的名为降落伞的东西。单独的自由跳伞需要一定程度的训练,但是也有让教练从后面抱住进行跳伞的娱乐项目……虽然不便宜就是了。”
“要做要做!”
平娜等人表情为止一变。一喜一忧这个词的典型大概就是指这种变化。
“伊丹阁下。妾身非常期待空中漫步!”
“喂……只有平娜她们吗?”
萝莉和杜嘉一起表示不满。蕾莱虽然很节制但也发出了声音。
“知道了。你们也来。”
“太好了~!”
从天上掉下来这种事到底有那么令人愉快吗?伊丹想道。因为这个男人不认为跳伞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所以他只能以一副看到不可思议的生物一般的眼神望着这些正单纯地开心着的女性们。
一定是隔着窗户眺望天空,所以才会感觉到愉快吧。
如果是在距离脚尖咫尺之遥的“地狱”眺望空中的话,心境应该会大有不同。身体暴露在从开口处吹进来的空气里,地面在遥远的彼岸。若是变成那种状况,她们的笑脸定会害怕地痉挛。
伊丹如此想象着,正欲邪恶地暗自窃笑。但在那之前他回想起了自己的恐怖经历,结果没能笑出来。
Chinook如同浮在没有波纹的湖中的游船一般,仿佛在云海上滑行一样前进。
接近克纳普努伊后,高度开始缓慢下降。不久就像船底开了洞一般,机体完全潜入了云中。
毕竟一直对窗边漂浮着的白云绒毯看得入迷,如同电影的放映突然中断一般的扫兴失望之情在乘客们当中扩散。
“窗外又变得一片白了呢。”
平娜说道。而伊丹则答道,
“诶诶,正在下降高度。这一带下面的天气看来也不太好。”
实际上,雾状的水滴正不断附着在窗子上。
机体上下,左右晃动,并不安稳。而且视野也难以打开。
对在高度下降时因急剧的气压变化而令耳朵疼痛之事有所觉悟的队员们,已做好调整鼓膜内外气压的准备。但从耳朵疼痛之事并未怎么出现这点来看,他们已察觉到机体的下降速度相当缓慢。
“真是十分谨慎地在下降呢。”
“多半是有头次乘坐的人在场,在关照他们吧。”
黑川和仓田等人在进行着这样的对话。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里并不是已经飞习惯的演习场的天空,而是初次到访的土地。在这种地方的云层里降低高度,对飞机飞行员来说便意味着恐怖。
就算是在日本的天空,也发生过救援直升机在视野不好的云里撞击到山峰的事故。飞行员陷入不知该让本机采取何种姿态的空间感失调这种情况,也多发生在不能靠大脑进行视觉平衡感调整的云中飞行之时。
“注意‘Settling with power’”“ 现在只能相信地形图上说的这里没有这种高度的山,之后便全看老天了。”(注:Settling with power:一种因直升机转翼由于下降的空气湍流的原因不能获得需要的升力从而导致直升机急速下降的现象)如果知道两名飞行员正咬紧牙关,为了即便眼前突然出现地面也能应对,正在拼死操纵直升机的话,伊丹或许会认为背着降落伞直接跳下去会更好。
事实上,突破云层之后,类似美国大峡谷的断崖以及其所造成的斜坡形成的大地便映入眼帘。虽然距离足够远,很安全,但对那种巨大产生错觉的飞行员们还是慌张地拉起了操纵杆。
“哎哟!”
直升机激烈晃动,众人为不从伞兵椅上甩出去慌忙将其抓紧。
放眼望去,雨和雾正倾盆而降的险峻土地的风景展现了出来。
“什么啊,那是?”
然而,把镜头对准窗外的摄影师低声说道。在峡谷间飘荡的雨雾,并非我们所熟悉的白色物体。
那颜色是如同把墨水倒到清水里的黑色。其表面仿若没有波纹的水面,是漂亮的平面。那些黑雾就像把丘陵的溪谷,峡谷埋了起来一样覆盖着大地,各处的山峰就跟浮在黑色海洋里的岛屿一样。
“如果不是有毒气体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就好了。”
“诶诶。”
教授们愁眉苦脸地说道。
飞行员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为避免接触到黑雾,便提升高度旋转机体。
他们放弃了当初准备在峡谷中着陆的打算,开始寻找着陆场所。
“怎么了?”
被驾驶席叫过来的伊丹,由机长告知预定的变更。
“伊丹二尉,不好意思预定变更了,这里不行。要在离这稍远一点的地方降落。”
“是,一尉。交给您了。”
“噢……老实说,帮大忙了。”
陆上自卫队的性格可用“用意周到·顽迷固陋”这句话来形容,非常厌恶预定的变更。驾驶者的技术便是为了满足这一点而提高。但是伊丹在各种意义上都比较随便,所以并不拘泥于预定。因此着陆地点的选定就全部交给飞行员了。
“土浦先生,如果是那边那个像岛一样的山顶的话,就能降落在那了。”
“那附近不行。仪器不可靠。”
“仪器?”
“是因为这片土地的磁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原因吧?我所看到的跟仪器的数值好像微妙地有些不同。”
机长察觉到了长年的飞行经验所告知的感觉与仪器所显示的数值之间出现了偏差。因为此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突然发生,所以他决定避免在那附近着陆。
顺便一提,机长是一等陆尉,级别上相当于伊丹的长官。但总体指挥由伊丹执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以“军医的级别再高也不能指挥部队”这种极端的例子作为此事的说明,您能理解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机长在黑雾的旁边,发现了位于稍远处的一个山顶如同搁板一样的场所,让Chinook着陆了。

“姐姐大人,等候您多时了。”
光从上空来看,周围并无民家,所以大家都觉得克纳普努伊是无人之地。但是却有声音迎接走下直升机的伊丹等人。
定睛一看,被雨打湿的灰色长发包裹着肌肤,形似蝙蝠的翅膀从背后尽情延伸的龙人女性正浮在头顶上。
从身材长相来看20岁出头。深蓝色的皮肤上刻有部族的刺青。身着齐肩短袖的白色哥特神官服,纵向的金色瞳孔充满着浑浊阴暗的眼神。
伊丹一看到那身影,就立马和部下一起架起了枪。因为出现在眼前的不只有那名女性,还有无数翼龙。数量遮天蔽日的翼龙包围了伊丹等人,向他们露出了尖牙厉爪。
“那是谁?你认识吗?”
听到平娜的问题,“请不要站在正后方。很危险。”架着LAM的姚告知她小心,然后仅就要点简略答道。
“那一位,是冥王哈迪的使徒,亚神吉赛尔猊下。”(注:“猊下”在日语里是对高僧的敬称,要翻的话可译作“长老”,这里就不翻译了。)
“什么,那人就是……”
吉赛尔抱着形似死神所用的大镰落至地面,以类似给无辜群众找茬的流氓一般的表情环视四周。接着在发现伊丹的身影之后吓得一哆嗦。然后一边一点点地后退一边开口道,
“之、之前你可是害我不浅。今天在、在、在在、在这碰到就、就是你的末日……”
“我回去了。”
但是萝莉非常干脆地转过身去后,吉赛尔的措辞和态度便一下变得有求于人一般,“啊,请等一下,姐姐大人!”,抱住了萝莉的后背。
“所以啊,给我稍微改变下态度。我从以前就在想了,你那态度跟措辞作为神官来说是有点问题的。不管贝尔纳格神殿的规章有多么宽松,但你这样也太宽松了吧?”
吉赛尔的蓝色皮肤上大汗漓淋。
以前她虽然也挑战过一本正经的措辞,但沾染上女汉子的说话方式,一想恭敬地说话,舌头就会打结。现在突然被命令改过来还是太勉强了。
她想要说些什么,便张开了口,但蹦不出话。吉赛尔如同忘记了说话方法一般,露出了可怜的表情。
“…………”
萝莉同情般地拍打着泪眼汪汪的吉赛尔的后背。
“知、知道了啦。只要能让我看到你在努力就行了。”
吉赛尔迅速地低下了头。
但是在感觉到大家温暖的视线之后,“喂,你们这些家伙在瞎瞅瞅啥?”仿佛要说“怎能被你们这些家伙小瞧”一般再次威吓他们。
“吉·赛·尔?我刚刚才提醒过吧?”
“遵、遵命……我会控制的遵命。”
改正了粗鲁的语调,结结巴巴地努力说着敬语的亚神就这样完成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伊丹的部下们似乎也觉得一直架着沉重的枪没什么意义,所以虽没下指示,但他们已把枪放了下来。
连周围的翼龙都在用腿挠着头。那副表情也总觉得像是在嘀咕“哎呀哎呀”一般,这一定也不是错觉。

“所以要给我们看的异变,果然就是那个东西了?”
“啊,哎,是的。要近一点观察的话就必须要下山……的说,所以请乘坐这些吧,姐姐大人。”
吉赛尔吹了声口哨把翼龙叫了过来,让它们去载萝莉等人。
“要、要坐这东西吗?”
听到养鸣教授似乎非常惊慌的话语,吉赛尔皱起了眉头。
“真是个敏感的家伙。呀,不对!那个,盖、盖因鄙人已知会它们勿将您摔落,故请您无需担心,放心乘坐。啊,一头最多可载二人是也。”
似乎是因为看到萝莉尖锐了眼神感到惊慌失措,吉赛尔的措辞总感觉变得十分滑稽。
萝莉、蕾莱、杜嘉、姚四人立刻开始猜拳。
“石头,剪刀,布!”
连续三回平手,在第四回分出了胜负。出剪刀的姚右臂冲天欢呼道“赢了!”。“库”其他三人则似感悔恨地低下了头。
就这样,乘坐翼龙的组合便是萝莉和杜嘉,蕾莱和养鸣,漆畑和白位,栗林妹妹和摄影师,平娜主从,还有伊丹和姚。
另外桑原等人因身兼Chinook的警备,便留在着陆地点。他们主要负责宿营的准备工作。
“真没想到能赢。看来我的运气也在不断变好。”姚握住伊丹的手。但伊丹以似感遗憾的表情答道,
“姚,不好意思。实际上我,搞不定这东西。所以缰绳就拜托你了。”
“诶?您身为击败炎龙的绿衣人竟对翼龙这等宵小?”
但是那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伊丹露出了十分认真的表情,面色苍白。
“因为是你我才跟你说,我,实际上很怕高处。”
“诶!但是在直升机上您似乎并不要紧?”
“在那上面还真是意外的不要紧。毕竟好歹还有能抓住的地方。但是你看啊那个东西。”
端坐在眼前的是不禁让人以为是“巨大的鳄鱼?”一般的生物。狰狞的双眼,还有尖锐的牙齿。如果只是摸一摸,或是坐在上面这种程度的话或许勉强还行,但是把身体托付给它,飞在空中的话必然会畏缩。更何况自己又不会操纵它。正因如此才忍辱拜托姚,伊丹喃喃细语道。
“话先说在前面,这事一定要保密啊。因为是姚我才告诉你的!”
但是,由我来拿缰绳没问题吗。这种不安在姚的脑内划过。
姚又想到了自己的坏运气,觉得这反而很危险。
但是,伊丹已经说了他害怕高处,又在面对翼龙时脸色惨白,再把缰绳硬塞给他就太可怜了。无论如何都想帮到伊丹,这是姚现在的心情。
“不要紧。近来我的运气也在提升。坏事最近都没发生过。刚才也不是赢了猜拳了吗?也有从圣下那里获得的护符。所以没问题的,没问题。”
一边紧握着挂在胸前的5元硬币一边给自己给自己打气的姚麻利地跨上翼龙,“来吧,耀司阁下。我们即刻出发。”砰砰地拍着自己的腰。
伊丹战战兢兢地摸着翼龙爬到它的背上。
“为了不让您被摔下去,请抓住我。”
“这,这样吗?”
“再抓紧一点。不能再放不开了!”
伊丹按照姚的指示,两臂环住她的细腰,紧贴着她那娇艳的后背。
目击到这一幕的杜嘉看着自己的右手抱怨道,“为什么偏偏就出布了,我真是的!”。“库。真羡慕”萝莉以幽怨地眼神看着姚。
蕾莱则凝视着自己的右手。
养鸣问道,“小姑娘,你的手怎么了?”“计算算错了。”蕾莱答道。怎么算的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本应能在第五轮取胜。”蕾莱宣称。
“耀、耀司阁下。您的呼吸吹到背上了……”
非常合身的紧身铠甲把伊丹呼吸的热量直接传递过去。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触游走在后背,姚不禁身子后仰。
“啊……”
但是伊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拼命地抱紧姚。既没有安全带般的身体固定装置,也没有降落伞,所以能托付自己身体的只有姚了。
“真的,姚能在一块真是帮大忙了。”
“哎?这是为何?”
“因为没法抱住萝莉,蕾莱和杜嘉啊?”
伊丹这么说主要是出于体格上的原因。其他三人身形都比伊丹要小,所以与其说是从背后抱住,不如说会变成搂住她们脖子的姿势。因此必须在能支撑伊丹身体的人当中寻找。这一点便是身材高挑的姚的值得信赖之处。
但是姚并没有像那样理解伊丹的话。以姚看来,那话听上去是在说因为是自己所以才能抱。
“啊,您、您说我才可以是吗?”
似乎非常高兴,得到勇气一般伸直了腰板的姚说道,“明白了。请交给我。”握住了翼龙的缰绳。自己运气很背,所以行为一直表现得十分谨慎,附和他人的姚唯有这时表露出了凛然决然的态度。她轻踢了一下翼龙的身体,让趴在地上的翼龙站了起来。
“哦哦,呜哇呜哇!”
伊丹不禁大叫。在从断崖绝壁边上向下望去的情况下,即便脚下很稳也会提心吊胆。而如果坐在不稳定的动物的背上之时,这种感觉更会数倍于前。
姚回头看向伊丹,让他不要担心。
“不要紧的,耀司阁下。请一定不要把手从我身上放开。我没有关系,所以您可以触摸我的胸部。虽然在大家都看着的时候被手这么一抓会很羞耻,但如果趁乱的话我什么时候都没问题的。”
“不要再说传出去不好听的事了!现在我哪有空干那种事!”
双眼紧闭的伊丹能做的只有大叫“总之拜托你安全驾驶了!”
就这样做好了准备之后,翼龙们便如同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舰载机一般张开了双翼。
“我们在这里准备晚饭等着你们回来。”
仓田好像发舰士官一般一边进行引导一边挥着手“再~见~”
“那我们现在出发。之后就拜托你了。”
吉赛尔在确认了众人都已做好准备之后,便大大地张开了自己的翅膀。
然后她就像滑翔机起飞一样蹬了一下悬崖。翼龙们也跟在她后面从悬崖上起飞,迅速降低了高度以获得速度。
与飞机不同,坐在生物的背上有种独特的不安定感。体会到那种把内脏从下往上推的下落之感触的伊丹不禁哇哇大叫,使出浑身力气抱紧了姚的纤腰。
“呼呼!还真是拿您没办法呢。”
姚不由得绽开了微笑。但在那一瞬间,飞在前面的杜嘉和萝莉的视线刺穿了姚。二人的嘴边总感觉在不断说些很危险的话,这令姚的背后迅速感到一股寒意。
具体来说杜嘉是“镇静下来,镇静下来,我的右手!”挥着拳头,萝莉则是“主神俄摩拉。请宽恕那人的罪过。那个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嘴唇染上了暗黑色进行着祈祷。
二人的眼神都带有诅咒的色彩。虽然实际上或许并非如此,但从姚看来就是这样。接着姚那稍许膨胀的自信便迅速地萎缩,而被伊丹选中的幸福感所隐藏起来的不安则迅速抬头。
“啊啊,我的右手怎么自己……风啊!”
更糟的是,占据金发精灵右手的邪气放出了精灵魔法,把挂在姚胸前护符(5元硬币)的绳子一下子切断了。
5元硬币正要掉入空中。姚见此大叫道,
“啊啊!怎么会这样!”
那一瞬间,姚松开了缰绳,欲扑向5元硬币,从翼龙的背上把身子扔了出去。
“危险,姚!”
紧抱姚的伊丹也被牵连,开始下坠。但伊丹靠着两条大腿夹住翼龙的身体艰难地倒挂住身体。
二人就这样倒挂在了翼龙身下。
但姚似乎觉得可视为自己的救生索的伊丹手臂很碍事,想要把它掰开来。
“耀司阁下。放开我!”
“蠢货,这么干会死的!快拉住缰绳!”
“不行!没有那个的话我就,那两个人的诅咒就!”
“白痴!别闹了!还在往下滑,再这样就掉下去了!”
好心支撑着她,结果她在发狂,姚的身体滑溜溜地往下掉去。勉强靠着她的纤细腰围让她不再下落,但腿被踢来踢去,所以姚的身体朝向迅速翻转,变成了跟伊丹面对面的姿态。
但变成这种姿态便意味着伊丹的脸埋在了她丰满的双峰之间。
“呼、呼吸不了。”
发狂的姚跟呼吸困难,真是祸不单行。姚的腰部从伊丹的手臂里滑落出去。虽靠着大腿部位勉强支撑,但伊丹因在头下不断经过的恐怖风景跟姚不知何时就会掉落的恐惧感而拼命喊叫。
“哒啊啊啊啊!缰绳、快拉缰绳!姚!”
距姚咫尺之处,翼龙的缰绳就吊在那里。
但姚因丢掉了5元硬币而一直在发愣。看来她仍没察觉到自己处于何种状况。
“不行,不行,不行。没有那护符要坏事!会掉落!会跌倒!会丢钱包!会变得不幸!”
“白痴!现在我才不幸!”
按照自己的意志飞行的翼龙们,也不管乘坐者拿没拿着缰绳,滑翔在稍高于斜坡的上空,飞行穿梭于险峻的峡谷之间。

过了约30分钟,突然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如把黑雾比作湖泊,那翼龙们便是降落在了湖畔处。虽然众人都安全地走下翼龙,但伊丹和姚二人则被扔到一旁,站都站不了。而且伊丹精疲力尽,累得气息奄奄。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头去管这二人。
“就是这个。姐姐大人。”
养鸣与漆畑,白位这名学者,以及栗林菜菜美看到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哑口无言。摄影师架着摄像机,开始记录起这凄惨的场面。
“这、这是……”
那是高原的山麓和山谷似被黑雾彻底遮蔽之景象。从空中虽然也能看到,但在近距离观察更能理解其影响的严重程度。
从翼龙身上下来的杜嘉单膝跪地,一边不去触碰黑雾……临近一看发现与其说是雾,倒不如说更接近霭或是烟……一边细心的检查植物,发出了悲鸣。
“好过分……”
“发生什么了?”
“全死了。所有生物都停止了它们的生命活动……”
所有被黑雾覆盖根部的植物群均保持着绿色的姿态枯死了。
如果是叶子变红掉落下来的话,那就是自然的现象。但连那些并非落叶树的树叶也全部以绿色之姿掉了下来,这景象实在是极为异常。
黑雾宛如黑水一般蔓延。在那雾气对面发现了昆虫尸体的杜嘉捡起两根树枝,像拿筷子一样把它们夹了起来。那昆虫就像刚刚才死去一般,尸体看上去很新鲜。连湿气都尚在。
“是刚刚才死的吗?还是说在这黑雾中死去的植物和虫子不会腐烂?”
也就是说连腐败细菌都死了。
拥有现代科学知识的养鸣,漆畑,白位一边凝视着杜嘉的手边,“是放射线吗?”“不,或许是毒气。”一边推测死亡原因。
听到了危险单词的伊丹慌忙从化学防护器材内取出了盖革计数器。
他拿着机器指向各处,并读出数值,“数值在正常范围内。”此外他又取出气体检测器,将其头部插入黑雾测定有无毒性。但将检测管的色彩变化与教科书一比对,也并未出现能证实有毒气体存在的检测结果。
吉赛尔指着像云海中的礁石一样突出的山丘顶部说道,
“我按照主上的指示来到此地,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的说。当时,这雾气只到那附近……的说。但它现在已蔓延到这里了。”
“这,难道是外之雾……”(注:外之雾:原文アポクリフ,意为圣经的外典,据此译作外之雾)
萝莉捂住嘴低声说道。
“外之雾?”
“据说在数万,数千万,或者可能是数亿年之后,神仙离去、人类消亡的世界会缓慢地被虚无之雾所笼罩,回到最初的混沌。那种虚无之雾名为外之雾。”
“但现在萝莉你们这些神不是还在吗?”
“没错。所以说这种东西应该还不会出现才对。应该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萝莉这般说着,像是受到很大打击一般蹲倒在地。
“漆畑君,你怎么看这东西?”
“乍一看像是雾一样的东西……”
漆畑稍微走下斜坡,把手伸向形似水面的黑雾表面,但被吉赛尔阻止了。
“当心。插得太深的话指头就没了。”
吉赛尔这么说着,从尚未枯死的树上摘了一根枝繁叶茂的树枝,将其前端插入黑雾搅拌了几下。然后把它拔出来拿到漆畑的眼前。
连在树枝前端的绿色树叶就跟插进了液氮一般,轻轻一碰就粉碎了。
养鸣也同样摘了根树枝,将其前端插入了黑雾。
如果那是水蒸气或是雾一类的物体的话,就如同搅拌干冰制成的烟雾一般,会产生波动等反应。但那黑雾就跟影子一样毫无反应,固定在那里纹丝不动。
“从表面往下4-5厘米的话,其透明度勉强能透视清楚。”
漆畑从包内取出便利店的购物袋,把袋子里的烧酒和下酒菜放回包里,只抓着塑料袋。然后蹲下,接着就像汲水一般捞起了黑雾。
但不管重复多少次,捞起来的塑料袋里从未有黑色物体留存。明明把塑料袋放进去的时候,其内部确实有黑色雾状物体进入……
“唔姆。这怎么都不像是气体和液体。不仅如此,也不能称其为‘物质’。”
听到养鸣的话,“是这么回事。”白位,漆畑二人点头道。
就像盯着水坑的小孩一样,三名大人蹲坐在地脸挨着脸,观察着黑云。一把袋子放进去,那雾就透过塑料表面侵入其中。而后就算把塑料袋拿起,那雾也不会积存,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觉得啊,或许这是跟影子一样的东西?”
“影子吗?”
话筒从旁边突然伸了过来。菜菜美在一旁笑嘻嘻地等待养鸣的解说。摄像机的镜头也在她身旁闪着光。
看到她的笑脸,学者们点点头开始了解说。
“还不能确切地下结论。但老夫认为这或许是额外维度的影子。”
“维、维度吗?好像SF呢。”
“唔姆。这听起来像是非常可疑的伪科学吧。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这是堂堂正正的学术研究领域。在日内瓦正在进行利用大型强子对撞机证明第五维存在的实验。”
“哈,这样啊……不过,这种应该说是轻飘飘的具有厚度的东西能说成是影子吗?”
“唔姆。好问题。在你我所居住的三维空间内,如果提到影子,那我们所认知的影子便是平面,也就是二维。”
“诶诶。”
“但既然这里存在拥有立体的,也就是三维性质的影子的话,那这可能也是在暗示我们额外维度的存在啊。”
“呼~嗯”
菜菜美仿佛认同般点了点头。养鸣教授看到这一反应也像慈祥的老爷爷一样微笑着。
但菜菜美笑着说道,
“听不懂。”
“啊,愚蠢之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跟我说理解不了!!营养都跑到胸部,一点都没到脑子里去吗!”
养鸣骂着这家伙这家伙,一边敲打着菜菜美的脑门。菜菜美则抱着头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咦哎哎哎哎哎哎哎,对不起。不过,真的理解不了。”
“算了算了养鸣教授,冷静点冷静点。省去中间的说明还能听懂的学生这年头已经没有了。而且如果存在具有三维性质的影子,则就暗示额外维度存在的这一理论,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那不是当然的吗。老夫刚刚才想出的。”
漆畑和白位无言以对。
没能理解状况的栗林菜菜美怯生生地看着教授们的脸说道,“什么,为什么?”
紧接着,“这种程度的事情,靠直觉理解不了的话该怎么办!!”的喊声回响在克纳普努伊的山间。


太阳落山,夜晚的四周被黑暗包围。
结束了持续半天的调查活动的一行人吃起了晚饭。菜单是已相当熟悉的战斗粮食,并无多少人公开宣称讨厌的咖喱饭。
雨停之后星光闪烁天空放晴。但地面仍然泥泞,缺少能坐的地方。因此他们把Chinook机内当成了食堂。
吉赛尔狼吞虎咽地扒着饭盒里的咖喱饭。
“好吃,真好吃啊这玩意!”瞬间就吃完了两人份,三人份。
身着白色神官服的女性突然分开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以惊人之势吃着饭的姿态已不能说是粗野,只能认为她已完全放弃了女性的某物。哈迪虽也是大胃王,但她吃相有品。她俩之间的吃相真是云泥之别。
正因为她容姿秀丽所以才觉得可惜。伊丹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回头看向姚。
接着姚一对上眼,便在伊丹还没开口时就说道“好的”,站了起来,开始准备添饭。

“看她那样,估计还能吃。再加热一人份。还有顺便给大家倒点咖啡。”伊丹刚想这么说,姚便在此之前就开始行动,所以伊丹只能嘴巴一张一合地看着。
“诶,靠眼睛来传达想法什么的,真厉害呢,哼~~”
听到杜嘉夹杂着讽刺的话,姚嘿嘿一笑,得意地触碰着自己挂有50元硬币的胸部。丢掉从萝莉那获得的护符之后,姚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唉声叹气,所以伊丹便从钱包里取出50元硬币道“这是5元硬币的十倍”,把它交给了姚。姚见钱眼开,便振作起来。不,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很快活。
“耀司阁下所想要做的事情,我能在这感觉到。”看来实在是得意忘形。
“哎呀,是吗。真好呢。”
“称呼好像也变成耀司阁下了呢~。”
“因为我想是时候拉近距离了,所以决定这么称呼。哦哦,我感觉到了,今晚一定会收到耀司阁下守夜的邀请。”
在众人的注视下,伊丹叫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但姚正哼着小曲准备着袋装战斗粮食。然后瞅了伊丹一眼讲道,“耀司阁下似乎很害羞。”
看到这一切,萝莉小声地对杜嘉和蕾莱说道,
“看来她分不清自己的愿望和现实的区别。今晚有必要监视呢。”
“没错。”
“了解了。”
为驱散这险恶的气氛,伊丹改变了话题。
“神仙的使徒工作也很麻烦呢。”
听到伊丹的话,吉赛尔正往嘴里送的勺子一瞬间停了下来。
她小声嘀咕道,“都是你的错。”
“为啥是我?”
“因为龙的事情啊。因为那件事,我被主上骂了一顿。作为惩罚叫我在你们这些人到这之前监视黑雾……”看到萝莉尖锐的视线,吉赛尔缩着脖子道,“……主上大人是这么告诉我的。”改成了敬语的语调。
“难道不给你吃饭?也没有粮食的补给?”
“神仙怎么会担心下面人的吃饭问题。这话意思是说吃饭问题要靠各自的本事来解决。一开始我把能吃的野草都吃了,还狩猎动物。不过啊,这里的生物要么死要么跑,猎物一个都抓不到了。”
吉赛尔说着,含着眼泪把头扭向一边。
在她视线的方向上,天文学者白位放置了望远镜和摄像机,正在观测和摄影。
“那是在干啥……的说?”
“他似乎想把夜空的星星留作记录。”
姚一边把添过的咖喱饭给她一边说明。
可称为是栗林菜菜美搭档的摄影师也因那边的操作与自己的专业领域类似,正帮白位的忙。当然他也一边在录制报道用的视频。
另一方面养鸣和漆畑二人坐在Chinook货舱内并排摆着的简易床上,正满满地斟上酒咋吧着嘴。
菜菜美为取材二人的对话,抱着一升瓶斟着酒(注:日语「一升瓶」约有1.8升),一个劲地一边讨好他们一边倾听他们的对话。而众人都想知道养鸣等学者们如何看待今天进行的调查结果,便聚到他们周围。
“好了,养鸣先生。您准备如何进行今后的调查呢?”
听到漆畑的发言,养鸣抓着下巴低声说道,
“呜姆。首先要同文科省(注:文部科学省)交涉,必须让他们批准正式调查所需的预算。”
“但是,还有那么多时间吗?”
“是啊。的确,如果那个外之雾正在蔓延的话,我们就必须火速处置。如果说有着‘门’的存在即为原因这一暗示的话,就必须尽快对‘门’做些什么。如此一来,我们如今已不能再说些来年再进行调查这种慢条斯理的话了。”
“那么,那个外之雾是因‘门’的存在而出现的东西,这么说可以吗?”
面对急于得出结论的栗林,“那种事吾辈搞不懂!”养鸣答道。
“你可知道‘门’这一现象本身对吾辈来说都是无法理解的?只凭着无法理解的现象和与其赶在一块发生的无法理解的事件,就想去证明它们之间的因果关系根本不可能。”
“那这次的调查有什么意义呢?”
“只不过是为了把难以理解的现象已经发生了这件事搞清楚。要理解这种现象,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明白这点便可说是这次的收获了。”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并没有必要把‘门’关起来了?”
“或许是这样。但或许又不是这样。因为决定对策是政治的领域了。虽然科学上无法给出确切的结论,但根据周边发生的事件来推测其中的危险,从而必须采取对策这种事并不少见。比如东海地震(注:指日本东海地方)的预测不就是这样吗?虽然不知何时发生,但准备毕竟还是得做的。这里也是一样,恒星观测位置的偏差也好,地震也好,那个外之雾也好,这些异常现象正在发生。从这些状况来看,能确定的只有有必要采取某种对策这一点。虽然还不能确实弄明白这些事,但等搞清楚后再动手也有可能就来不及了。”
漆畑也同意这一意见点头称是。
“没错。所以有必要尽快获得资金援助。这样下去不做任何调查就把‘门’关起来的话,那也是巨大的损失啊。”
“喂,那边的狭间的部下。这次调查的预算是从哪来的?”
伊丹回想起之前看过的预算书的内容。
“啊?是移用特地的资源调查特别预算。”
“好,把剩下的全都交给我!搜集能搜集的器材,召集能召集的学者,彻底调查!”
“请、请等一下。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不跟长官协商的话”
“少啰嗦,给我想办法。老夫觉得推进这边的调查,不只是额外维度理论,对讨论暗物质的存在也能提出新的意见。把这也说成是通过特地的调查而挖掘出的知识资源的话,不就是个借口了吗?”
“哎,我会试着这么讲的。”伊丹咯吱咯吱地挠头。
“这是对只能作为重力而存在的‘某物’的验证吧。”
漆畑嘟囔道。
“没错。如果能认定这里的物体是额外维度的‘影’的话,那这跟对暗物质般存在的理解应该也能产生联系。”
白位把摄像机摆在外面,回来后说道“原来如此”,点了点头。
长时间曝光摄影一旦准备好器材并打开快门,在时间结束之前就只能放着不管。所以也没必要在旁边站着。
“质量的存在令空间扭曲,而这一扭曲作为重力这种现象被观测到。但是,如果空间因质量以外的原因而扭曲的话,那么即便那里不存在物质,应该也会有类似重力的现象发生。”
“空间扭曲就是重力?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突然过来搭话的银发少女,“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养鸣竟亲切地开始解说。
他把旁边的橡胶防滑垫拽出来以后,让旁边的白位,漆畑等人帮忙绷紧一边,令其表面变得平整。
“再往那,把它绷紧……没错,对对。”
仓田等人也感到很有趣,聚到垫子周围。摄影师被栗林催促着开始了摄影。
“可以了吗?把这视作空间。正如所看到的那样,正处于平平整整,毫无扭曲的状态。然而,如果这里存在具有重量的物质。”
养鸣说着,随手拿起了伊丹挂在胸前的手榴弹,把它放在了上面。手榴弹被夺走的伊丹“啊”地大吃一惊,不过手榴弹的拉环并未拔出,便姑且先这样了。
“对物体的质量产生响应,这橡胶垫不就会弯曲吗?”
实际上,橡胶垫只稍稍凹陷了手榴弹重量的那部分。
“因这凹陷而产生的现象便是物体下落。这凹陷正是‘引力’。”
听了养鸣的解说,栗林菜菜美歪着脑袋。她似乎不太明白。但蕾莱两眼发光,像是悟到什么一样点点头。
“物体向下落去这种现象,是因这歪曲……倾斜而产生的。那样的话,如果存在质量,则不管其质量多少引力必然会发生。”
“唔姆。没错。”
这是这个世界的科学家被传授万有引力定律的瞬间。
养鸣从口袋里取出弹珠,把它扔到橡胶垫上。
“教授,为什么您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柏青哥可是科学。我迟早要推导出这玩意的必胜方程。”
“柏青哥曾是科学那会,那可是40年前还在用手柄打弹球去瞄着郁金香的时代吧?现在已变成靠着店家人为操纵,什么结果都能打出来的概率游戏了。”
“真是不懂浪漫的家伙。”
银色弹珠可不管他和漆畑的对话,它在橡胶垫的表面上慢慢滚动。然后被手榴弹造成的弯曲(凹陷)所吸引,最后当的一下撞到其表面。
“物体存在的话,便令空间扭曲……那么根据其质量和大小,在空间开个洞也是可能的?”
听到蕾莱两眼放光提出的问题,养鸣露出了微笑。
漆畑照例开始观察起蕾莱,一边说着“这小姑娘虽然很年轻不过相当聪明啊。如今可没有拥有如此理解力的学生了。”之类的话。
“我说,我说,这女孩能带回去吗?”
被问到的伊丹答道,“本人说行就行。别看她这样,她可是这个世界的学者,而且还是魔导师。不过留学手续之类的也很麻烦,所以不是一两天内就能去的。”
“吼吼,这个世界的学者而且还是魔导师?老夫以前就对魔法这种现象很感兴趣。那么就到老夫的研究室来留学吧?”
“养鸣教授,您真狡猾。是我先看上她的。”
“这跟谁先谁后没有关系。要看她适合那个研究室。”
养鸣一边进行这样的对话,一边把手榴弹和弹珠从橡胶垫上拿了下来。
“那么,什么都没有的话便平平整整,毫无扭曲,这便是空间的正常样子。现假设空间因某种原因而扭曲的话……”
养鸣说着,把手伸到橡胶垫下面,从下面抓住往下拽。
接着刚才还平整的橡胶垫的表面便凹陷下去形成凹面。
养鸣再次把弹珠滚到那里面去。
“如你们所见。”
弹珠在起皱的表面作不规则运动,却仍被最凹陷处吸引进去。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没有让重力产生的质量,也能在此产生类似重力的现象的原因。”
“不过,我们到那去了也没觉得重力有什么奇怪的啊?”
听到笹川的话,养鸣笑了。
“那当然了。因为这里存在着具有巨大质量的大地。扭曲极其微小,可以说跟极小的褶皱一般微弱。那不是能用身体感受到的差异哦?”
养鸣说着,再次把手榴弹放到起皱的橡胶垫上。接着养鸣之前从下面伸手而造成的凹陷被手榴弹的重量所消除了。
“空间的扭曲吗?真难懂啊。用这块橡胶布来说明空间如何如何总觉得有点那什么。还有ewai维度是啥?”
仓田的话被养鸣嗤之以鼻。
“哎,这对你们这些蠢人来说大概太勉强了吧,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拾完橡胶垫,各自回到座位上后,蕾莱和栗林菜菜美继续向养鸣和漆畑提出疑问。
“问题是额外维度理论。首先认识到额外维度的存在就很困难。吾辈无论如何都会被横,纵,前后这三轴和从过去到未来这一时间的方向轴所束缚。并非其中任意一种,而是另一种类的‘方向’吾辈甚至连想都想象不出来。”
“上下左右前后,以及从过去朝向未来的时间流动以外的‘方向’上,会有什么东西呢?”
听到菜菜美的问题,养鸣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不知道,光推测它就竭尽全力了。当然了,我也有点想法。如果考虑到方向轴所拥有的性质的共通要素的话。但这是无法证明的臆测。”
“共通的性质是什么?”
菜菜美问道。
“纵,横,前后,以及时间的流动。这些在数学上都能设定成从任意一点P朝正负两方无限延伸。于是,因此而构成的三维时空包含了二维,一维等低维空间,沿着时间流动之轴前进。那么它的高维空间的要素应该也具有相同的性质。”
“没错,是这样。”蕾莱点头称是。然后开始说道,
“那样的话我能解释。”
“你、你说什么?”
“本来魔法就是干涉三维空间外侧的行事方法。”
“等、等一下,小姑娘。你意思是你懂这个?”
养鸣等人一齐向前探身。
蕾莱点头说这是魔导师必须知道的知识。
“三维空间外侧存在埃特尔。”
“埃特尔?”
“我们这么叫它。”
蕾莱的说明非常简单。
“知道了。继续。”
“好。”
蕾莱讲道。这个世界的外侧存在埃特尔,赛特尔,凯特尔,菲特尔……等各种各样的方向轴。
“刚才说它在外侧,事实上这是错的。严格来说它与三维空间重合存在。但我们没有能感知它的器官,就变成了外侧这种表现。”
“……你说重合?”
“没错。所以在被扔出物体便会下落的定律所支配的这个三维空间里,也能把物体吹飞并浮空。”
蕾莱令软趴趴地放在Chinook机内的绳子浮在空中展示给他们看。
“这一现象是通过割裂三维空间的‘现理’,干涉虚理所支配的赛特尔一侧而产生的。若以先前在橡胶垫上滚动的球体为例,这现象便类似于从垫子背面将球抓住的行为。所以不管重力有无都能让物体浮起来。”
“但怎样才能干涉赛特尔?”
“所以说过了。三维空间和赛特尔相重合。”
“所以就算重合,怎样才能干涉重合的另一侧?”
“赛特尔和这里相互重叠存在于此。”
就算听了蕾莱的说明,“关键的部分搞不懂”养鸣歪头思考。
“三维空间被埃特尔,赛特尔,凯特尔,菲特尔……所包含。并不是别的存在。所以赛特尔也在此,菲特尔也在此。”
“库,有一半以上听不懂,太遗憾了。看来有必要坐下来慢慢想。不过这女孩理解某些事情,并基于这些事情发动魔法这种现象这一点老夫是明白了。老夫无法断定到底选哪个作为第五,第六维度轴是正确的,所以这就暂且不管了。但想确认一点。老夫常常思考会不会存在‘可能性’这种轴。你怎么看?”
“可能性是?”蕾莱回过来问这个单词的定义。
“这个啊……SF什么的把它称作平行世界,但该怎么说明呢……”
不经意听到了平行世界这个单词的伊丹兴奋地举起了手。
“那不就是指存在猴子的世界或者着装颜色不同的世界吗?或是说存在名为冬木,鸣海,猫实,友引町,日向等城市的世界?”(注:猴子,原文「毛が三本足りない」,日本俗语里说猴子的头发比人少三根。这些城市名应该都是梗。)
蕾莱闻言答道,
“那是纳尔特尔的认知。在纳尔特尔内部,世界表现出如同绳子般的样子。”
“那、那是……”
“超弦理论吗?”
养鸣对白位的话点点头。
“或许是。或许不是。妄下结论会很危险。”
“那可称作绳子的存在在纳尔特尔的世界里并不是一条绳子。它从可称为根源的物体分成无数分歧向外延伸,在各条分歧上低维空间被包含在内。”
蕾莱在大家面前把绳子对折,让两边靠近,并让其在中途相接触。伊丹等人联想到这和哈迪作出的说明是一致的。而蕾莱打算用自己的说法来说明。
“两根绳子在接触的瞬间形成的就是‘门’。通常在一瞬间内打开,在一瞬间内消失。”
那一瞬间,养鸣拍手道,
“老夫懂了!就是说‘门’一直开着的状态就相当于是把两个世界捆在一起了?”
养鸣伸出手来,从两处把绳子抓住。然后绳子夹在两手之间的部分就紧贴在一起。
白位把脸凑近绳子说道,
“原来如此。‘门’一直开着的这种状态,形式上是强行被捆绑起来,所以绳子的张力也会不断增强,被拉伸的话力就作用在上面……”
“呜姆。就算它有可塑性,但到底能延伸到哪呢?世界也会因此歪曲……”
教授们按着自己的想法进行理解。
跟不上他们的菜菜美要求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那个,教授。真的有那么多世界存在吗?”
“这个啊。哎呀,大概就像少了三根头发这种程度的微妙差异被汇集起来了吧。”
“被汇集起来了?”
“打个比方。就说扔硬币吧。如果只谈会出现的结果的可能性的话,那就不止正面反面,你也不能说它就不会以45度倾斜的姿势停下。42度,40度也是可能的。但是一般情况下它会稳定于正面或反面里的某一种情况。这是因为可能性被汇集了……老夫是这么想的。怎么样?”
养鸣“怎么样?”寻求确认,蕾莱摇了摇头。
“没有理解到那么多。”
对不起。对道歉的蕾莱,养鸣告诉她别在意。
“不知道不是罪过。对老夫等学者来说,有不知道的事情存在,才会变成研究的意志。老夫一直这么思考。为什么地球公转轨道和金星公转轨道之间的距离会是这样?为什么木星和火星之间没能形成行星,而是会变成小行星带?……这些都是因各个行星所带有的重力作用而产生的必然啊。那么老夫就想,在事物的可能性里,会不会也有相同的作用存在?因此可能性世界的差异不会很微小,而是应该会表现出明显的差别。”
听到这些,伊丹和菜菜美都异口同声说听不懂。
“普通人不理解也不要紧。不过老夫觉得,这就是老夫等人所居住的世界和这个‘特地’的世界能各自存在的理由。但是你叫蕾莱吧。小姑娘!像你这样的拥有才能之人就该到老夫的研究室来。你就在老夫那学习科学的思考吧。”
养鸣说着拍了拍蕾莱的肩。
蕾莱就这样开始沉思。那样子看上去就像在仔细思考留学后的研究一样。
养鸣似感满足地点点头,回头看向栗林。
“好了,现在轮到老夫了。老夫现在心情非常好,所以关于在这里发生的空间扭曲,就用稍微容易理解的说法来说明吧。这事意外地在日常中并不少见,所以说明起来很容易。实际上,吾辈也在每天体验空间的扭曲哦?”
“是这样吗?”
栗林菜菜美信口开河,“是马尾藻海,百慕大三角那些地方吗?那里果然是到了异次元空间了吧?”不要把玄幻杂志上的奇闻异事混为一谈!栗林菜菜美被养鸣敲了脑袋。
“别打岔!而且什么异次元空间根本就不存在!为了让我们能存在于此……为了让物质存在于此并且进行运动,就必须要有三维空间这种时空结构。吾辈不过是呆在了因宇宙大爆炸而开辟出来的三维时空内侧,而它的存在被我们认可罢了。就算能到达另一边,那里也不过是和吾辈的世界以及这个特地一样,是存在于不同的可能性轴上的别的三维空间!”
伊丹举手,再次举出了对自己来说容易理解的例子。
“那是不是跟电脑游戏里的人物只能在电脑里面存在一样呢?”
“奇怪的例子,不过确实如此。只有电脑内部,是登场人物所存在并能认识到的世界。而在电脑外部,存在高维空间,并且即使在电脑内部,那个高维空间的法则也坚实地起着作用。就算内部的人物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原来如此,伊丹想起了网络游戏,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来谈空间的扭曲。比如说,吾辈所认为的平坦地面实际上是地球这一巨大球体的表面,所以它理所当然的不就是球面了?但因为它过于巨大,所以不过是在认识上可以无视这一歪曲罢了。然而,如果观察用墨卡托投影展现的地图的话,被认为是大圆的最短距离,出色地以曲线描绘出来。为了把立体球面强行用二维表现,空间便会扭曲。因此最短距离是以曲线表现出来。”
哈……众人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
“不过,凭半天的调查,如何就能确认那里出现了空间的扭曲呢?”
听到栗林菜菜美的问题,漆畑问摄影师能不能播放今天拍摄的视频。
摄影师应道,“好啊。”便把视频播放到确认用的液晶显示器上。
养鸣和漆畑正在摆弄各种调查机器的样子被播放出来,听到“再往前一点”后画面逐渐回退。然后听到“噢,就是这就是这”之后,画面停了下来。
“我们虽然尝试了各种方法,但这是最直截了当的了。”
听到漆畑的说明,众人伸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液晶屏幕。
那是漆畑和养鸣正用卷尺测量被黑雾覆盖的地面的距离的视频。虽然不知道在测什么和什么的距离,但他们拉出了约25米长的卷尺。
“是这个吗?”仓田问道。
“看不懂啊。”桑原说。
“请告诉我们吧,教授。”
无视了菜菜美的问题,养鸣看向蕾莱。
“懂了吗,小姑娘?”
听到漆畑的询问,蕾莱条理清楚地答道,
“……如果要测量两点间的距离,测量绳就必须拉成直线。但是,这图上的测量绳弯曲了……”
蕾莱指出这一点,看向漆畑和养鸣。的确视频上,本应被拉直的卷尺在右边画出了平缓的弧线。
“正是如此。别看现在这样,吾辈原本是要直直地绷紧它的。也就是说,这卷尺所表示的线就是两点间的最短距离。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它肯定会表现为直线。然而,正如所看到的那样,看起来十分弯曲。这究竟是为什么?当然卷尺既没有随风而动,也没有挂在什么东西上面。”
养鸣说着浮现出了微笑。
* *
蕾莱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分配的帐篷里,坐在了简易床上。
无意识地脱掉了法袍挂在衣架上,将其悬挂在帐篷的支柱上。然后又把穿在里面的用翼龙鳞片制成的铠甲脱下,放在膝盖上面,身穿T恤和短裤,以不知在看往何处的表情深深地吐出了闷在胸中的热气。
“真窝火!好像能听见哈迪的偷笑声!”
萝莉一边发泄着神职者所不该说的坏话,一边脱下了黑色哥特神官服。
毕竟是在绳子穿过金属扣后有很多又要编织又要打结的部分的服装,穿脱确实似乎很费劲。但萝莉以熟练地感觉,解开了各处的绳子,麻利地脱下了衣服,身着暴露的内衣扑通一下坐了下来。
“在外之雾彻底覆盖世界之前,一定要把‘门’关上。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萝莉开始梳起了头发。
“没错。”杜嘉道。一边把腿从紧身牛仔裤里抽出,一边答道,“肯定会有人说外之雾和‘门’没有关系。协会的各位因为有了‘门’才能维持生活,所以一定会强烈反对。”
“所以她才说想看人类怎么做啊,那个家伙~!”
“看到那种东西的话,一般不都会想必须要做些什么吗?”姚说。“如果是我的话,想都不用想肯定当下决断。”
萝莉,杜嘉,姚各自表态之后,大家的视线都注视到蕾莱身上。
但蕾莱一边叠着放在膝盖上的铠甲一边说道,
“说服反对者不是不可能。‘门’就算关起来,也能够再次打开。”
“真的?”杜嘉和姚一齐探出身子。
“作为冥王的报酬获得了这个。”蕾莱取出了发束给她们看。“把这用作触媒的话,就能够开一个连通世界的洞。”
“稍微等一下!用了那个的话,蕾莱你就会变成哈迪的眷属了啊!”
“那有什么问题?”
理性思考事物的蕾莱淡淡地回道。
因为虽说被哈迪分与力量成为了眷属,也并不意味着成了哈迪的信徒或神官,和萝莉为敌。
一般的神官通过侍奉神而获得异能。这种情况下,朝授予力量的神刀剑相向就是背叛,但蕾莱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关系,身体被擅自使用,作为报酬——也可以说成是赔偿——被授予了力量罢了。因此,就算以这份力量朝哈迪刀剑相向,也不会被无端指责。
话虽如此,作为萝莉来说,这就像自己的亲人喜欢用从敌对方那里获得的武器一样,心情十分不爽。因为世间的看法是,拿了那武器就意味着是敌对的一派。蕾莱展示这份力量,就会被周围认为是冥王的眷属。没错,这是萝莉的心情问题。
“不过,那么做的话外之雾不是又会出现吗?”
杜嘉和萝莉的纠结不同,从别的方面提出了担忧。
“没错,是这么回事。”萝莉促使蕾莱回心转意。但蕾莱再次驳回这一担忧。
“解决之策已经被提示了。那个的发生是因为‘门’一直开着的缘故。适时开关的话问题就会变少,也可以说是保护环境。要点就在于不要积累扭曲就好。”
“原来如此。那么对协会来说把阿尔努斯的‘门’关闭也就不会有问题了。”
“有大问题啊!蕾莱难道只想过着开关‘门’的人生吗~?”
与杜嘉和姚不同,蕾莱是寿命短暂的人类。把那短暂的人生都用在“门”的管理上实在是太可惜了,萝莉说道。
不喜欢那样,蕾莱也摇了摇头。与此同时她也老实承认还有其他问题堆积如山。
“没有从无数的世界里找到日本所在世界的方法。没有方法的话就算开了洞也不知该朝向何处。而且关‘门’的时候,为了消除积累的扭曲,纳尔特尔会天下大乱。到它平静下来要等多久没有人知道。而且对面和这里的时间流动存在差异。在这里就算第二天把‘门’打开了,对面已过了一年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果、果然不行啊!耀司变成老头子,我早就在这升神了。要是这样的话不就太悲惨了吗!”
萝莉叫道,杜嘉和姚也赞同这意见。
接着,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吉赛尔开了口。
“和主上大人所说的一样……的说。”
“什么啊?”
“主上说,人类是做不出决定的。她说这个世界的前途和人类自己的欲望相冲突,大概得不出结论吧。正因如此神便通过灾祸,把结论强硬地摆在面前。主上这么讲……的说。”
“库”
萝莉懊悔地呻吟着。
“姐姐大人。必须要做些什么这一点您应该是明白的。”
突然,蕾莱的手停下了。虽然很小,但她还是发现了铠甲的衬料上有个洞。
然后她想了一会,严肃地讲道,
“…………耀司的事不成问题。关‘门’的时候把他关起来就好。如果以再次开‘门’作为条件提出交易,那他一个人的话日本政府也应该会把他交出来。为此,要能够开闭‘门’便是当务之急,我希望只有我去做这件事。我对我能理所当然地获得各位的理解和合作这一点表示期待。”
蕾莱完全面无表情地“库库库”发出冷笑。
看到她这个样子,萝莉和杜嘉,甚至连吉赛尔都稍微后仰身体。
因为从那面无表情的笑容里,感受到了如同把冰块按在背上一般的寒意。
“什么?”
有什么意见?听起来像是这个意思,“什、什么也没有~”萝莉等人齐刷刷地摇着头。
蕾莱发现的铠甲的洞并不是像被拳击打穿一般的圆洞,而是像纽扣洞一样线状的洞。与指头相比大约能通过食指般大小。翻过来看正面,排在铠甲胸部部分的鳞片没有损伤。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洞呢,真是不可思议。
话虽如此,这并不是工匠打造之物,而是阿尔努斯的孩子们所制作的。而且虽然说是由翼龙的鳞片制成,但使用的都是卖不出去的,要么小要么残缺不全的大小不一的鳞片。根据穿法不同有时也会出现微小的缝隙。
实际上,衬料上的洞看起来像是贯穿了鳞片之间的缝隙一般。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洞呢?蕾莱一边歪着脑袋一边窸窸窣窣地拨弄着行李,从中取出了针线裁缝包。
“那个,蕾莱阁下?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蕾莱阁下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回头一看,发现是平娜在讲话。而哈密尔顿正在梳理皇太女的红发。
“为什么?”
“因为你会被围绕着帝国和日本的种种企图所卷入。至少这事如果被索沙尔皇兄知道的话,蕾莱阁下的性命又会再次受到威胁。”
从索沙尔的角度来看,把“门”关闭这件事便意味着日本放弃了在“门”的这一侧的所获之物并朝对面撤退,因此是再好不过了。而如果不再次打开‘门’的话,更是喜上加喜。所以理所当然地,如果存在拥有开“门”之力的人的话,那他应该会对此人感到厌恶。此人如果是冥府之神哈迪的话自然拿她没有办法,但如果是人类的话情况便大不相同。
“不可能让这事保密。”
蕾莱说着,开始穿针引线修补衣服上的洞。
“为什么……”平娜向蕾莱问道。
“因为能把‘门’再次打开这一点是日本政府和阿尔努斯的各位接受暂时把‘门’关闭的前提条件。没有这一点便会遭到大家的反对,一定连谈都没的谈。”
平娜说单凭自己无法说服他们,环视四周问有谁能帮忙讲讲请。但杜嘉和姚二人均沉默地摇摇头。
萝莉也似感悔恨。哈迪已经预见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才说把力量授予蕾莱。可以感觉到她通过把蕾莱置于台风眼,来彻底搅浑水的这种骨子里的坏。
“帝国的正统政府毫无疑问会反对。就算之后能打开‘门’,父亲大人……皇帝陛下对关‘门’这事一定会下令阻止。就连妾身,也曾经强硬地反对关‘门’。”
“那是为什么?”
听到杜嘉的问题,哈密尔顿抬起头答道,
“因为对伊塔利卡的正统政府来说,为了生存,驻扎在阿尔努斯的日本的军事力量是必要之物。即使能保证‘门’能再次打开,但如果出现因关‘门’而产生了军事力量的空白期的话那就绝对不行。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的死活。经历过那场肃清风暴之人恐怕会跪求‘日本,别抛弃我们’吧。”
“帝国和日本不是仍处于战争状态吗~?日本不在的话不是再好不过了~?”
“形势已经改变了。请您理解。”
“那不如直接灭掉索沙尔?”
似乎认为那样做事情就简单了,萝莉竖起了斧枪。
“圣下。那样做的话,下回就是父亲大人要取蕾莱阁下性命了。正统政府之所以认为日本是必要的,是因为兄长大人那一派具有实力,如果没有他的话,对帝国来说日本就是碍事者。如果打倒索沙尔皇兄那就轮到父亲大人,就算打倒父亲大人也会有取代他的人,他们一定会谋害蕾莱阁下。这是立场使然,并非因为他们是皇兄或父亲大人才这么做的。”
“那不如让摩尔特皇帝退位,平娜成为女皇?”
“请放过我吧。妾身早已厌烦政事。若是成为女皇的话,妾身会不得不作出抹杀蕾莱阁下的决断。”
也不能逼别人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气氛十分沉闷。“真是头疼……”萝莉的牢骚仿佛代表了大家的心声。
“哈迪那家伙。竟敢恩将仇报……”
以萝莉看来,蕾莱是因那份能力而被盯上。因其原因是哈迪,所以就像被哈迪诅咒了一样。但蕾莱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困扰一般说道,
“还有什么迷茫的必要?”
“还有什么……蕾莱阁下,您听了刚才的话了吗?现在可是在谈论关乎到您性命的话题啊。”
“没关系。耀司会保护我的。会帮我的。”
接着杜嘉似感不快地笑了。
“哈哈,那才是你的目的吧?从在伦德尔得到保护这事上尝到甜头了吧?”
蕾莱对杜嘉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我不否定。虽然不否定,但不止于此。”
“也就说是为了把耀司强留于此~?”
“我不认为父亲可能会抛弃性命受到威胁的我回到对面。”
“我很确信。如果耀司不帮助我的话,那一定有什么理由。那一定是在权衡我和比我更重要的某物之后的痛苦决断。”
“不过,假如啊,事情到了那份上该怎么办?”
“默默地死去。这是为妻者的表现。”
蕾莱脸颊微微泛红,开始了针线活。
萝莉和杜嘉,姚三人惊得面面相觑,叹道“惊人的信赖”。“蕾莱真是个让人觉得喘不过气的女人呢。”杜嘉的喃喃细语在大家的耳畔响起。(注:「重い女」:让人觉得喘不过气的女人(一旦陷入恋爱就要为男人付出一切)。但「重い」的本意是物体的重量沉重。)
不知是不是自己没认识到这一点,蕾莱嘀咕道,“重?我吗?”似乎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话说回来蕾莱。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做什么~?”
“在补洞。补洞是必要的。”
“诶!?”
毕竟先前一直在说洞的事情,萝莉探出身体往刚才开始一直在穿针引线的蕾莱的手头上看去。
然后她刷的一下睁大眼睛,把脸从蕾莱的手边移向胸部。
“…………什、什么?”
萝莉突然伸出手来把T恤掀起,从蕾莱腹部中央朴实凹下的肚脐,到缓慢凸起的乳房上方,一直到接近喉咙的肌肤一下子露了出来。这是在只有女性在的帐篷里才能做出的野蛮行为。
“什、什么?什么?什么?”
蕾莱慌张地按住萝莉的手问道。那也是仿佛在抗议你在干什么一般的质问。但是,萝莉确认了蕾莱的洁白肌肤上没有伤口之后,慢慢地滑动着手指,之后嘴唇抿成恶魔一般的新月形得意地偷笑起来。
“稍微,增加了?”
“…………诶,诶!?”
蕾莱说着便按住胸部。
虽然此前没有感觉,但哈迪的暴饮暴食或许已给蕾莱的体型造成了深刻的灾难。刚才也被人说成是重女人。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要是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必须修复回来。
蕾莱秘密地决意进行减肥。
* *
话分两头,外之雾的发生给伊丹等自卫官也造成了深刻的影响。
因为即便被告知了对策就是关闭‘门’,但对凭着实实在在的努力筑成了和特地居民之间的关系的每个人来说,这并不是能说出“哦,是这样吗”的能让人轻易接受的事情。
“队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躺在简易床上看着漫画的伊丹觉得过来搭话的仓田很烦。
但接下来进入耳朵的“要是关‘门’的话,我们住在这里也可以吧?”的这番话将那份心情一扫而空。
“你、你突然说些什么话!?”
伊丹似乎没拿稳书,但仍坐了起来。认真地看着部下的脸。
“哎呀,那个,实际上我和佩露西亚,那个,感觉还不错。”
“喂喂,你可别是有了奇怪的错觉吧?很讨厌的,因为错觉变成跟踪狂的话。”
“没有,我们好歹是差不多能够确信的关系了。”
“女孩子当中好像也有那种为情所困的,能和别人搞一夜情的人哦。”
“没关系,因为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同一个帐篷里的对话。即便不想听,可是二人的对话都传到周围人的耳朵里,胜本,笹川(注:笹音“替”)欢呼起来,桑原曹长则露出苦笑。
“不错,不错,咻咻咻!”
“你这是违反纪律……可别到处乱说。”
对这些败犬们的虚张声势,仓田回道,“我也是认真地作了相应的努力呢。”
这是谁都认可的事实。他每次因任务前往伊塔利卡之时,便会不断地又跟她见面又给她写信。
“不过啊,你这家伙……为了女人就要从日本移居到这特地来吗?从陆自退职?你家里人怎么办?”
“我是不想退职。我对日本是还恋恋不舍。不过,不能跟她再次相会也很讨厌。”
“哦哦!真不愧是你啊,了不起!”胜本道。
“碉堡了。猫耳控都贯彻到这份上了,实在是令人尊敬。”笹川也过来了。
但桑原曹长提出了现实的意见。
“从自卫队退职的话,你在这里怎么生活?如果结……不对……男女一起生活的话,问题就在于你怎么供养你的配偶?”
“下次就结婚”“下次就生孩子”等等话语在第三侦察队被指定为禁句。因此,大家都很注意不使用这些话。
“请佛马尔家雇用我不行吗?如果运用日本的知识,内政也好经济也好军事也好,我觉得能活跃的余地很多啊。如果只稍微提供一点点知识的话开荒之类的……”
伊丹为制止仓田便插话道。
“然而那样行不通。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
“比如说啊,海外青年协力队的队员们和拥有充分经验的老资格的技术指导者常年活跃在非洲及东南亚,中南美洲的发展中国家。但是你知道他们取得成果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吗?农田开垦也好,修建水渠也好,就连耕作农田,也是要花漫长的时间去说服当地的居民,让他们一点点的理解,好不容易才能做成的。你要是有着造引水渠的话只要挖沟就行的这类想法,那你就完了。取水口很快就会被砂石堵塞。阿富汗之会之类的志愿者团体在中东虽有成果,但那也正是凭他们负责人的惊人毅力和他们的非营利性才能做到的事情。作为投资来考虑的话超乎想象的缺乏效率。根本不能像网络小说里的内政那样搞。”
“队、队长……你还真是很了解呢。”
“哎,怎么说……像你现在考虑的事情,我也曾大概想过。”
“啊哈哈哈哈。果然。”
“我曾稍微调查过。结果明白那种事对我这样的门外汉来说毕竟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阿尔努斯的协会可是成功了。”
“那是他们遵循把好货低买高卖这一万国共通的基本原则。只不过是偶然获得的特权起了作用,能把生意做大罢了。从特地的经商方法来看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商人们也不需要改革自己的意识。正因如此,就算在这个世界也能被坦率地接受。虽然也有想靠汇兑,市价之类一夜致富的家伙,但频繁的兑换货币会被误解成挑事之类,所以做不长的吧?”
“啊,是。”
“你考虑移居不是不行。按你想的去做吧。不过,你最好能冷静地思考自己的特长和才能。若只是因迷恋女人就奋不顾身的话你很有可能会后悔。结……不对,签字盖章不是终点。因为从那以后仍然会很艰苦。突然恩断义绝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
“不愧是离过婚的人,说话真是含蓄。”
“那时真的很震惊。”伊丹小小地叹了口气。
“如果因为特地很落后,所以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话一定会吃苦头的。那方面千万别小看了。”
“明白了。不过,队长也考虑得很多呢。真不愧是队长。”
“因为我说过‘没关系,交给我吧’这类话了啊。我觉得必须先铺出一条即便我不在,难民的生活也能维持下去的道路,所以才想了很多。”
“诶?队长,你不留在特地吗?”
“我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黑色哥特萝莉啊,金发银发精灵啊,魔法少女啊……该怎么办?最近皇女好像也加入进来了。从周围人来看,她们看起来都是非常认真的。”
“哎呀,唉……你说的没错。是得好好考虑。”
“你说考虑……队长,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有考虑的余地吗?还觉得能逃避下去吗?”
“不行?”
“肯定不行。”
仓田等人一齐点头。连大叔桑原都点头道“不行啊。”
“因为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又没有对哪个人出手。”
“就算没出手,让对方动起真格的话也是不行的。也要负相应的责任。”
“责任?明明什么都没做!?”
“诶诶。这种情况下,就是所谓的无过失责任了。”
这说法就像交通事故一样。
“不过,我是离过婚的。”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说啊,要是知道我的本性的话马上就会一拍两散了。”
听到伊丹贬低自己的说辞,胜本吃惊地问道,
“不、不会吧。你真觉得自己的本性还没被人知道?”
笹川跟在后面嘀咕道,
“明明在很早以前她们就完全理解了。在说什么啊,这个现充。赶快溺死吧!”
“啊,溺死?我吗?为什么?”
“事实上已经沉溺于女色中了吧。应该是快点吐着泡泡沉下去才对。”
“喂喂,怎么觉得你们越说越过分了。”
“过分的是队长。”
没错吧,仓田等人互相看看,一起点头。
“为什么?”
“因为啊,就说金发精灵。怎么看都对队长有好感吧?”
“认为帮助了别人就会被爱上,是因为有‘这是什么erogame?’这种感觉,想得太简单了。杜嘉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虽然很遗憾,我是觉得她把我和她父亲重合起来会感到平静。要是不小心有了想法寻求交往的话,好不容易有的交情就会有隔阂了。”
“那银发黑暗精灵呢?”
“姚是打算把侍奉于我和那方面区别开来。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好的女人怎可能当我的对象。趁着这点下手也是一种职权骚扰了。”
“那,魔法少女?”
“蕾莱天真烂漫。她一定是内心迷茫,就跟麻疹一样。这时候趁虚而入那我还能算是个大人吗?而且头脑那么好的女孩怎么可能满足于我这种人。很快就会厌倦的。”
“那么,黑色哥特萝莉?”
“朝萝莉出手不是犯罪吗!?在日本的话毫无疑问会因违反儿童福祉法和青少年育成条例被通报。哎,她实际年龄是那个样子,检察院大概也会考虑到那方面所以不会起诉吧……但面子还是要考虑的,至少如果能看上去稍微年长一点的话……”
“原来如此……”仓田点头道。“那队长?假如啊,假如,我们要是追求那四人里面的某人的话,你会怎么做?”
“在剧情上我就会让他转属第四战斗团,这么讲可以吧?”
“送到最前线去吗?”
男人们面面相觑,开始了无声的审议。
“怎、怎么了你们这些人?”
“队长请不要说话。现在是审议中。”
似乎不久就得出了结论,从仓田开始一个个说了起来。
“队长,痛快点吧。模棱两可的态度是最大的罪过。”
“没错没错。我就一点,请让我们看看和全部四人交往的毅力。”胜本道。
“再稍微坚决一点,就是后宫啦。后宫。”笹川说。
伊丹的部下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一个个地拍着感到困惑的伊丹的肩膀。
“马上就是换班的时间了……”
毕竟是女性,所以被设定成在稍早时间放哨的黑川,在临近第一班结束时一边巡视周围一边来叫下一个哨兵。放哨通常由二人组进行。当前站岗的是航空科的机上整备员。
“哦,接下来轮到我了。”
仓田把手伸向枪,穿上半长靴。
察觉到场面上流动着微妙的气氛,黑川向伊丹问道,
“怎么了?”
“哎呀。你看,我们一直在说‘门’的事情啊是得多加考虑。恩,接下来就很麻烦了。”
真实情况可不能说出来,伊丹便决定如此蒙混过去。但黑川表情如常地说道,
“没错。不过队长?你真的认为你想的那些事情可以逃得掉吗?”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04

放弃了帝都,将皇太子府移设至帝国第二大城特尔塔的索沙尔,以此为据点精力旺盛地专心于帝国的统治工作。当然是他……力所能及的部分。
“吾父,摩尔特皇帝正于我处疗养。逃到了伊塔利卡这种谣言万不可信。此全乃平娜及元老院主和派相互勾结散布出来的谣言。吾被废除继承权,而平娜·戈·兰达取代吾立为皇太女这种谣言,也理所当然地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谎言罢了。吾虽认为卿等皆已知晓,但仍欲再次确认。吾本人才是皇帝陛下直接立的皇太子,帝国统治的正统在吾手中。希望卿等不要忘记以上内容。”
蒂尤蕾正把索沙尔的话总结成文。
刷刷游走在羊皮纸表面的羽毛笔的笔迹漂亮流丽,写成的文书仅凭这一点,便已构成了作为一件艺术品的样式。
然而只有署名只能由索沙尔亲自来,拿到画板的索沙尔以粗鲁的指法签上了鬼画符般的名字后,那书信的艺术价值转瞬之间就毁于一旦。
再次阅读要旨,确认墨水已干之后,他将羊皮纸卷起。
系上带子,把在火上烤过后融化的封蜡黏糊糊地盛起,自上而下糊在上面封印起来。
“好,立刻交给易北藩王国国王杜兰!”
索沙尔命令道,将书信亲手交给在一旁待命的传令兵。
传令兵发出令人心情畅快的声音,以拳对胸做出敬礼后,便从索沙尔的执务室里冲了出去。
“但是,杜兰仍打算继续采取和帝国保持距离的态度。他究竟会服从我们吗?”
可算得上索沙尔政务上的心腹的下任法务官阿布桑向索沙尔提出忧虑。
“不,就算不加入我们,只要不跟随主和派就好。状况平定下来后让他知道我的统治和先皇摩尔特完全不同,再花时间促其归顺就行。”
索沙尔说着,开始了下一份口述。
蒂尤蕾取出新的羊皮纸写了起来。
“下一个,寄给属州卡尔波总督。……恩……卿对帝国的忠诚十分令人满意。然而与那忠诚心相对应的信赖事到如今已大为动摇。虽然对臣下的忠节抱有疑念令我十分于心不安,但本已严令期限征召的士兵和怪兽至今尚未到达。也不曾说明其理由。若卿手上有兵却因某种理由令出发延迟的话,尽可能迅速令他们出发。若只是为了召集足够的怪物而耽误的话,不必担心斥责,总之只有已征召的部分亦可,速将他们送来交付给我……”
“像这样的文章,会让别人知道这里正处于困境。”
阿布桑对索沙尔口述的要旨提出了异议。
“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因为事实上我们是处于困境。帝国正处在战争中。他们或许是认为我们这里尚有余力,所以才不把兵力送交给我。”
“但是,如果把困境说得过于明显的话,恐会受辱并招致地方的叛离。所以我还是向您建议,最好添加一些暗示了在他们不服从命令的情况下,会以叛逆罪处死这种警告的话。”
“这样啊。那么,是啊……该怎么做?”
“我的部下……新配属的帝权拥护委员是否在认真工作?这么问您觉得如何?”
“好吧,就这么干。”
索沙尔在近处观察蒂尤蕾的工作,指示她“在这里把刚才的话加进去”,之后便如同上演悲剧的舞台演员一样双手掩面仰天长叹。
“唉!没想到一时竟不得不与阿尔努斯和伊塔利卡两方为敌……”
自从自称正统政府的主和派盘踞于伊塔利卡之后,以自卫队为敌人的游击战便没法像设想的那样展开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海尔姆将军的能力处于下风。
让打算保护收容失去住处和粮食之人的日军背上包袱,在他们难以自由行动之时袭击他们,海尔姆的这种战术曾非常有效。
让扮成难民的帝国军埋伏在敌人的后方,引起骚乱,实施破坏活动的战术也已成功多次。
但在主和派开始活动后,便没法专心进行这一作战了。
因为主和派不管有多少村落被烧,不管出现多少难民,都完全不在乎。
主和派的军队无视在焦土之中伸着手请求帮助的流民,意图剑指帝都前进。即便已宣称放弃,但帝都毕竟是帝都。若坐视他们夺取帝都的话,主和派的权威便会愈发地增强。为阻止这一点,便有必要在伊塔利卡和帝都之间建设要塞,将一定程度的战力长期配备于此。
然而构筑据点,据城而守的话便已不是游击战了。
因为如果知道出击根据地的话,那么进军路线也好展开地点也好就都能预测到了。神出鬼没,无拘无束这一优势便因此丧失。
因此在以自卫队为敌人的战斗中,最近除了给他们造成麻烦以外,也难以获得更好的效果。
煽动怪物大军进攻敌人的作战也因兵力及怪物的不断损耗,效果未见提升。不仅如此游击战活动的根据地反而被暴露出来,正在逐渐丧失中。当然他们也在新建根据地,但新建与失陷的速度几乎相同,情况仍处于停滞状态。
“或许是情报从某处泄露出去了?”
索沙尔不禁环视左右。下任侍从长内伊摇头表明不是自己。
但是,这一事态只能认为是敌人的间谍已打入内部。若非如此,那为什么这里所做的一切都要么失败要么无功而返?
至少,只要能掌握敌人的内部情况的话就好了。
抱着一线希望,索沙尔向蒂尤蕾问道。
“向伊塔利卡派遣间谍之事成功了吗?至少如果能引发一次混乱的话,便能妨碍其他人加入那些家伙了。”
但蒂尤蕾似乎深感抱歉一般,头和兔耳都无力地垂下。
“非常抱歉。部下不断丧失,完全没有成果。虽不知有什么机关,但一进佛马尔家的城馆,便会被他们识破。不仅如此,连伊塔利卡内部的据点都被敌人袭击,正在不断丢失。”
索沙尔抱着头缕了下头发。
“那边也一样吗……这样都不行的话,反倒清楚了。总之敌人的手段远胜于我。”
“这真令人遗憾。不过,我已和阿布桑大人谈过,正准备报一箭之仇。”
话刚说到这,执务室的门便被敲响了。索沙尔令蒂尤蕾止住话头,回头看向门。
“进来吧。”
进到执务室的是古田。和往常一样抱着便当篮。
“哦哦,已经是吃饭时间了?不要紧,赶快过来……”
古田和往常一样,把带来的便当篮和锅放在了索沙尔的桌上。索沙尔则再次和蒂尤蕾谈起先前中断的对话。
“是要把从日本那里拐来的人当成诱饵那事吧?准备得怎么样了?”
下任法务官阿布桑插进来答道,
“是。已将一支军团配置在坦斯卡。”
“在那动手吗?知道了,期待你们的成果。至少让我听点好消息吧。”
“您似乎相当劳累啊。”
古田打开便当篮,从中取出碗并摆到索沙尔面前。
“你看出来啦。实际上最近已不太能睡得好了。”
“您的饭量似乎也有若干减少。”
“你这家伙,好像比医生都清楚我的健康状况嘛。”
若看到他脸上的黑眼圈,谁都会觉得他状态不佳。但索沙尔说的就像那是古田的特技一样。看来没有人谈过关于索沙尔的脸色的事情。
“打开这锅盖的瞬间实在是令人期待啊。今天里面会是什么呢?”
索沙尔拿下锅盖探头看向里面。
“嘁,什么啊这是!这不就像病号饭一样吗?”
锅里面是把小麦和蔬菜用畜乳煮成的粥。虽然也飘着几块肉,但索沙尔的神情变得极其失望。
“您觉得是病号饭吗?”
“难道不是吗?”
“请您试吃一下。”
听从正把粥盛到碗里的古田的话,索沙尔先来了一勺。然后似觉美味地咂咂嘴,深深地叹息道,
“什么啊这个味道……这种粥,从来没喝过啊。”
“我花了两天时间把家禽野兽的骨头煮透,让骨髓充分渗出,然后一直炖着直到浓缩到十分之一。熬制畜乳,令其不沸腾,熬到一半。用这畜乳煮透小麦,把它加到汤里。之后就是单纯地撒上岩盐。虽然看起来像病号饭,但我觉得其入味之深,作为料理来看也是上上之品。”
“啊啊。这太好吃了。”
索沙尔瞬间就把碗里的吃完了。仿佛在说再来一碗一般把锅抢了过来直接把勺子插了进去。
“啊……蒂尤蕾小姐的那份。”
“糟了,一不注意就下手了。这也是做出如此美味食物的古田不好。我该怎么惩罚这个家伙啊。就判他死刑吧!”
场面立刻就冻结了。
因为索沙尔就算再怎么样,也没人能想到他竟能把做出美味料理说成是坏事。众人不知所措张口结舌,脸色苍白。
“玩笑。不是很有意思吗?”
索沙尔说着,环视四周。
众人都慌张地谄笑。干笑声在皇太子的执务室内响起。
“您、您吓到我了。”
古田也抚着胸,表现得很慌张。
“最近连玩笑话都不能随便说出口了。”
“因为殿下是掌权者。谁都只能看殿下的脸色,说好听的话。您脸色的事情也没有谁说起过吧?”
接着“脸上有那么明显吗?”,索沙尔摸摸脸。“一点也没见人说过。哎,虽然只有你是直言不讳,但那只是跟食物有关的事。因政治或别的什么事而开口之人在我的周围是一个也没有。”
“哎,那是因为我很注意,不在关于食物之事上妥协。”
“你这样就好。就这样保持下去。”
“是,明白了。对了,蒂尤蕾小姐的那一份已准备在厨房,我马上拿过来。”
“啊啊,你去吧。这些我都独吞了。可不能让人说我吃不下饭了。”
索沙尔说着,把漂在粥上的肉块捞起一口咬住。
“呜姆,这是内脏啊。这咔哧咔哧的嚼头真是不得了。”
一边发出这样的感想,索沙尔一边把碗清空。

离开皇太子执务室的古田感到有人追来,便停下脚步。
或许是没别的重要设施,一离开执务室,在通向厨房的走廊上便空无一人。因此在走廊上快步走着的古田也能够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发现是蒂尤蕾小跑着追了过来。
“等一下!”
“怎么了?”
古田朝气喘吁吁跟来的猎头兔问道。
“殿下命令我再带一份。说是独占那一整锅还是不够。真是惊人的胃啊。”
“是吗?虽然看上去是在逞强……不过能中意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古田本想朝厨房走去。但说出指示后应该已经完事的蒂尤蕾完全没有离去之意,所以他担心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途中要是锅啊什么的被打翻,新添的那碗不够的话就会得罪殿下了。所以,我陪你一起去。”
蒂尤蕾如此讲道,站到了古田旁边。
虽然根本不用担心把锅打翻之类的事情,但古田决定不违抗她。
片刻之间二人沉默不语,并肩而行。
突然感觉到视线的古田回头看向蒂尤蕾。但蒂尤蕾看似慌张地避开视线,把脸朝向前方。然后仿佛很冷淡地对古田说道,“什么啊……”
“不,没什么。”
“别一直盯着我。下流。”
蒂尤蕾说着,像把胸部挡住一般整理前领的衣服。
虽然他一点也没那种想法,但她如此明显地摆出防备姿势,反而让古田注意到了她那半遮半掩的兔女郎装的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我并没有看。”
“骗人。明明看了。”
“不,一直看着别人的不是蒂尤蕾小姐吗?”
“别说傻话了!为什么我一定要看着你啊?”
……你不是一直在看吗!本可以再反驳回去,但古田放松下来,决定向蒂尤蕾让步。
“这么说是这样呢。大概是我搞错了。真是失礼了。”
“没错。很失礼。”
“不好意思。请您原谅我。”
古田低头行礼打算了结这事。但蒂尤蕾并不打算就这么让话题结束。
“不行。不能放过你。”
“那个……该怎么做您才能原谅我?就像先前一样,听您说话就行了吧?”
蒂尤蕾露出焦躁的表情,用食指对着古田。
“那、那件事不是约好说忘掉吗!”
“是、是这么回事。我会忘的。已经忘掉了!”
实际上蒂尤蕾曾经向古田发过牢骚。
那是放弃帝都后,在前往特尔塔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因为除了移动也没别的事情,所以几乎一直说了一整天。
可能是因为此前蒂尤蕾从未让人听过自己的心里话,所以内心积压了各种各样的沉淀。而又因为有了一言不发,只管嗯嗯听着的古田在旁,便仿佛如鱼得水一般把话说了出来。什么话都说了。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那是为了拯救故乡的部族。然而,自己那样做却被同族当成背叛者以仇敌对待。没有道理。残酷,太残酷了。此前自己经历了怎样的悲惨遭遇。为什么都是别的人被拯救。为什么没有人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很生气。真是太不愉快了……等等。
势头控制不住,一个劲地诉说。虽然总算是隐瞒住了那些被别人知道的话会相当糟糕的事情,但除此以外的……不,正因为有所隐瞒,所以在那以外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可能会让人脸红的部分,全都吐露了出来。
然后第二天抱头苦闷,为什么会把那种事说出来呢我?。既然秘密被人知道了,就不能让他活下去的心情和不能轻易失去能静静地听自己讲话的人的想法相互混杂,令她怀有这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
自那以后,蒂尤蕾一有机会就会在古田周围到处乱晃。
那既是因为担心古田会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到处传播的警戒心,也是想要看看知道了自己事情的古田到底会怎么想,想弄清楚他会不会从内心把自己当成笨蛋的这种心理作祟,以及还想再让他听自己倾诉的依存心。这种种心情掺杂在一起,便作为行动表现了出来。
“这次就说说你的事。我可以听你说哦。”
“为什么,要说那种事?”
“…………这是,这个,那个,是、是殿下!对了,殿下对你早晚要开的那家店很有兴趣。有报告的必要”
到底在慌什么呢?古田这么想着笑了出来。
“那就没办法了。要从哪开始说起?”
“以前听你说过,你和雇主吵架,炒了店家鱿鱼。还有,你的梦想。店面布局啦,想在哪开店啦什么的。不过,并没有更加现实的内容吧?说说更具体的内容。”
“具体的?”
“就比如像你要招什么样的员工这种啊!”
间不容发的返答。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有必要这样拼命吗,古田歪着脑袋思索。
“哈……”
总之不能站在走廊上讲话,他便回到厨房。然后为准备索沙尔要求的那份以及蒂尤蕾的午饭把锅放在火上加热。
蒂尤蕾在距古田身后一步的地方听他讲话。
“你要雇什么样的女人?”
“条件就跟先前说的一样。”
“我想听具体的内容。这里也有像梅尔达,妮蒂这样的人吧?里面有你中意的女人吗?”
蒂尤蕾列举出了在厨房周围打下手的人类女奴隶的名字。
“我想想啊…………嗯~”
“快、快点回答!”
“果然还是要找像蒂尤蕾小姐的人吧。”
“窝、我我、我我、我吗!?”
“诶诶,我虽在和食料亭修行过,但似乎这片土地的食材的相性更好。所以我觉得倒不如就以这片土地的料理为卖点的话不是很有意思吗。要是这样的话,为了营造气氛,像蒂尤蕾小姐这样的人能过来的话就最好了。”
中华料理的话就招中国人,印度料理就招印度人,法国料理果然还是有法国服务生在的话更能指望其表现力。因此,他认为如要经营使用特地食材的料理店,那有特地的亚人在的话更好。
但对蒂尤蕾来说,古田的话听起来似乎有别的意思。
她突然啊哇啊哇啊哇地……扭扭捏捏起来,“我、我可以吗!?不行,我可是殿下的玩赏奴隶。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她激烈地摇着手。
“不过,像蒂尤蕾详解那样的人是最理想的。做事麻利相当能干,待人接客也无可挑剔。话虽如此,实际上像蒂尤蕾小姐的女性是高岭之花。要到哪去找啊……”
事实上,拥有蒂尤蕾一般的才能的话,多半会活跃在大企业或政府机关吧。她的能力怎么看都不会满足于当一名小店的女招待。“只能放弃了吗”古田嘀咕道。
“不是那样的!”
但不知为何,蒂尤蕾突然似乎很不高兴地撅起嘴唇。被她的势头吓到,古田往后退了半步。
“什、什么?”
“想要女人的话,就不要轻易地断定做不到,而是要向对方一再请求,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啊!要是反复低头拜托的话,说不定就会说什么真是拿你没办法呢,你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是不能考虑之类的,然后就勉勉强强答应了啊!?”
“说是这么说,也要看对方是不是方便啊。”
“这、这、这、这个没骨气的。非要做的话,就要让人家看看抢了就跑的气魄!”
“这是什么抢婚吗!?明明是招个员工,做到那份上是要干什么?”
“你在说什么!?你的店是你的王国吧!?那么女掌柜就是女王!要是没有那种和女人结婚的气魄你倒说说该咋办!?女人啊!是看男人在什么地方为自己舍弃自尊来测量他的真心程度啊!”
本来想说的是托付招待客人的员工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女掌柜的话题。
话虽如此,如果是古田所想的店铺规模的话,那就算把女招待称作女掌柜也没什么不合适,所以没觉得需要订正。古田所想要的店是靠厨师一人和女招待一人就能维持的很小很小的店。
“不、不过啊,料理店大多是由夫妇来做的呢。”
“夫……夫妇!?”
面对不知为何一个人脸红的蒂尤蕾,古田完全我行我素地干自己的事。接着他说道“好了”,把放有暖锅的篮子交给了蒂尤蕾。
“什、什么啊这是?”
“要帮我拿吗?”
古田把放有肉的篮子拿了起来。肉在盛粥的时候已经放进去了。
“好、好啊。我就帮你一把吧。”
蒂尤蕾慌张地拿起篮子。
“不过,这话还请和殿下保密。”
“…………是啊。的确是不能向殿下报告的世俗之言呢。而且也不现实。终归是梦,对,这是梦。”
“世、世俗之言吗……”
自己店的事情是世俗之言,而且还是梦吗……古田稍显受伤。
二人开始回到走廊朝皇太子执务室走去。二人并未重开中断的话题,可能是一直在刚在的话题上东拉西扯,所以他们都没打算提出别的话题,互相陷入沉默。
二人不时看着对方。然后在转过转角就能看到皇太子执务室的那一时刻,二人都无意中停下了脚步。
蒂尤蕾虽然似乎犹豫了片刻,但还是下定决心开了口。
“那个……有什么可能会是你弱点的事情吗?”
“啊!?什么啊那是?是关于哪方面的?”
“我安心不下来啊。你明明知道我的事,我却并不太了解你的事情。我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很不安。我虽然想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你的事情我却并没有了解到能让我相信这一点的程度。所以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在把我的事情到处乱说。因此我想了解那种能让我相信只要我知道,我的秘密也就能守得住的事情。有没有那种事呢?”
“我说怎么最近一直在奇怪地缠着我,这就是原因吗?”
“没错。虽然拐弯抹角,但我还是想知道那些事。”
“不过那种事,你直接来问当事人?”
“说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说声帮帮我就行了的不是你吗!不是说过会助一臂之力的吗!帮帮我啊。对我的不安想点办法啊!”
蒂尤蕾说着捶了下古田的胸膛。
那种打击一点都不疼。但却具有不同于疼痛的冲击力。那绝不是不快感,而是和蒂尤蕾看向他的近乎恳求的表情一起,让古田的胸中涌出了“真是没办法啊”这种心情。
“也是啊。嗯~”
古田考虑片刻之后,把嘴凑近蒂尤蕾的脸……兔耳旁。
“如果我说我是spy……用这里的话说就是,那个,间谍的话您要怎么做呢?”
“噫!?”
蒂尤蕾惊呆了。杏眼圆睁后退了半步。
“不、不可能吧。”
古田接下了放在蒂尤蕾那里的篮子后说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朝索沙尔的执务室走去。
只留下蒂尤蕾一个人背贴墙壁以指抚唇。
“蒂尤蕾大人……”
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声音。那是波鲁的声音。
“真是吃惊。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是间谍。”
蒂尤蕾及波鲁也和索沙尔一样,曾怀疑过身边的人。
古田当然也是怀疑对象。但从他平日里的言行来看,他在一开始就从嫌犯名单里划掉了。
一般密探为了不引起注意,以及为了不被组织排除出去,会极力留心自己的言行。与之相比,古田甚至有时会反抗索沙尔。以他那态度若不是索沙尔心血来潮的宽宏大量,就算被开除也毫不奇怪。若是密探则决不会做这种事。而且不会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密探。
“蒂尤蕾大人。”
“什么事?”
“松居冬树的移送已经完成。接下来该怎么办?”
“情报泄露了吗?”
“若那男人正如他自称的那样是个间谍的话,那当然会被敌人知道。”
“好……那样的话,作战就继续这样执行。”
“如果,古田是敌人的间谍的话,敌人就不会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是不会有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所以就算为了弄清这一点,便不能有丝毫疏漏。”
“是。属下铭记在心。若敌人来犯,定将其打垮并俘虏之……但是……”
“什么?”
“对蒂尤蕾大人来说,古田是敌人间谍的话不是更好吗?那样事态似乎会变得有趣起来。”
“没错。索沙尔中意的厨师竟是敌人的密探,这真是最可笑的事情了。但是只有这次必须成事。毕竟失败接二连三的话我就会触怒殿下。而且若考虑到今后之事,那也有必要获得敌人的情报。所以我想要抓一两个俘虏。”
“遵命。那么,就请祈祷古田是骗子,静候捷报吧。”
说着波鲁的气息就消失了。

“有趣的名字出现了呐。”
在索沙尔的执务室前方,古田一边按着骨传导耳机,一边朝安装在喉咙附近的麦克风讲话。
“想是想到了,不过蒂尤蕾小姐吗……”
“波鲁,就是那个被视作敌人密探组织头目之人的名字。光是知道他和索沙尔的女人有所联系就已经是你的大功一件了。”
古田似感不爽地皱着眉头。他不喜欢柳田把蒂尤蕾称作索沙尔的女人。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古田不经意间开始袒护她。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蒂尤蕾小姐似乎也并非真心服从于索沙尔。”
“或许是这样,但她这次是来真的。就是说她不得不伏击我们。”
“似乎是这样。”
通过在他自称间谍之时装到蒂尤蕾身上的集音器,蒂尤蕾和波鲁的对话全被古田听得一清二楚。而且那电波经过设置在各地的中继所,最后传送到位于伊塔利卡的佛马尔伯爵家地下的特地方面派遣部队伊塔利卡事务所。
他们在那里进行情报收集活动,以及反间谍,还有关于各种谍报作战的实施的协调作业。
“呜姆。”那里的主人柳田点头道。
“那么,现在就是该怎么办的问题了。”
绑架被害者救出作战对自卫队,对日本来说都处在极为重要的位置上。即便那是陷阱,事到如今也已无法终止。
“话虽如此,尽管这样,然而……以一个军团为敌确实棘手。”
柳田一边按着耳机,一边从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之中抽出了一捆地形图。虽有数张地图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不过他最后还是把含有古田所告知的名为坦斯卡的地区的地形图拿到了手上。
“所以作战终止吗?”
那样的话古田就会被蒂尤蕾认定是敌人的间谍。当然他会身处险境,所以便结束任务,逃回阿尔努斯。
老实说,作为古田来说事情变成那样或许会更好。事实上先前的危险告白,也是他在怀有“任务就这样结束的话便好了”这种期待的情况下做出来的。然而那反而令蒂尤蕾和波鲁之间的联系以及他们对索沙尔的叛意浮现出来。放过这一机会就不是柳田了。
“不,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机会。你还要在那呆一段时间,继续监视这个叫蒂尤蕾的女人。这里我们会想办法的。”
“你要把手伸到沸腾的锅里去吗?”

“啊啊。确实奇袭也好,强攻也好,如果事前被人察觉并设下埋伏的话,其难易度会立马上升。没法像好莱坞电影里演的那样做。不过啊,只要有撤离的头绪就一定会有办法。算了,这不是能在这里讲的事情。要是有什么事情再联络我。”
在这种特种作战里构成攻击方优势的最大要素就是通过出其不意的攻击,让敌方的指挥,情报,行动发生混乱。抓住这一点一边确保行动的自由,一边达成所给的目的,然后撤离,这样作战便成立了。
然而,已预先设想到攻击的敌人会很快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想必侵入和撤离的线路都已被悉数警戒,设下陷阱了。虽能用蛮力突破,但相应地,损失也会增多。而且宝贵的时间也浪费掉了。
重建指挥系统的敌军会迅速发挥数量上的优势压向我方。正因如此这种作战便很重视情报管理和现场情报的收集,在实施的阶段要追求行动的快速性并确保撤离线路。
特地和日本之间在武器,通信,移动力等方面存在压倒性的差距。但是光靠这些来拟定作战计划跟从一开始就假定事情会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一样。要是这么做的话,就和旧帝国陆海军的参谋们一样立刻变成“无能的勤奋之人”。在理所当然会产生龃龉,失败,误判的战场上,武器的优劣等等会因敌方有效运用军队而迅速发生逆转,令状况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此外,对抗敌人奇袭作战的原则不言而喻,就是迅速从混乱中恢复,以及相比巧迟,更要追求以秒为单位的拙速的作战指挥。和“要确认状况,稍微等等”这种话相比,现场要求的是“就这么干!”这种命令。
结束和古田通信的柳田身子靠在轮椅椅背上,一边哼哼着思考如何将绑架被害者救出作战导向成功。
当初的预定是从陆路返回。
但是已被敌人设伏的话,就应设想退路已被堵住。然后埋伏起来将计就计。必须采取出乎敌人意料的行动。
这样看来,果然只能用飞机撤离。但那因为某种理由已暂时放弃。
柳田咔啦咔啦咔啦地转动轮椅的车轮向后倒退。朝房间角落的某个抽屉伸出了手。
从中取出了Chinook的运行预定表。
数量有限的直升机已被连日动员,参与对索沙尔派游击队的扫荡作战。飞行员们都有点过度劳累,即使突然要让他们发挥作用,也并不处于万全的状态。
救助绑架被害者的优先顺序确实很高,但支援正与帝国游击队浴血奋战的队员们的优先顺序也很高。所以当初的计划是从陆路撤离。
“…………顺利出行,难以归来”(注:这是日本童谣《通行歌》的歌词,原文为「行きはよいよい 帰りは怖い」)
柳田哼着这样的小曲,朝电话伸出了手。
“请问是空自吗?这里是陆自的柳田。一直以来承蒙照顾。有些事想拜托一下。事情紧急,有个地方想请你们派Phantom进行航空摄影。因为事情的内容有点复杂,所以拜托你们周密行事……啊啊,那里就请交给我。下次一起去喝酒吧。诶,身体吗?不要紧,最近好很多了。那就拜托你了。”
柳田一挂断电话,就再次按下按钮。
“这里是柳田。你能想个法子给我弄一架Chinook吗?我记得有一架马上就要整修了?把整修稍微往后拖一拖吧……诶?引擎已经拆下来了?这就麻烦了。还有没有空闲的Chinook?怎可能会有啊。”
柳田挂断电话,用指尖揉捏深深刻在额头上的皱纹。
“……难道只能先插入某处的作战再设法安排了?”
他再次用手指对上运行预定表。然后察觉到了空白部分的某架Chinook。
“什么啊这是……正在当地待机,任务完成后返回基地,总之它现在不就是没飞吗。是哪个人用得这么浪费……地点是克纳普努伊?”
柳田寻找地形图,张望四周。然后察觉到目的之物掉到桌子下面去了,便伸出了手。但在轮椅上面,就算使劲探出身体手也很难够得到。当他再次伸出手时,满是伤痕的白皙手臂隔着柳田的肩伸了过去,把地形图捡了起来。
“这样可以吗?柳田老爷。”
“……哎呀,德莉拉啊。”
悄无声息偷偷来到背后的是德莉拉。
她从背后轻轻搂住柳田的脖子。
“明明跟我说一声就行了。请随便使唤我吧。”
“哼。我可不想让把我身体弄成这个样子的家伙来看护我。”
“啊,对不起,对不起!真是的,快点原谅我吧。”
德莉拉蹭着柳田的脸。柳田一边说着“啊啊,别一有事就抱过来!好了快放开。热得难受”,一边将手臂伸入二人之间,想把她从自己身上弄开。
德莉拉虽然露出了幽怨的表情,但还是老实地服从了柳田的命令。
“要这么说的话,床上可是更热呢。”
柳田对一边轻咬着拇指指甲一边讲出这种话的德莉拉大吼道,“我不是说了给我分清场合!”,然后把地图摆到桌上。
“哎呀,这不是一个方向吗。那样如果能让他们回来的时候稍微绕个道,就能把作战部队带走……好,这样回来就有把握了。”
“这个作战,是要对付我在敌人巢穴发现的家伙吧。”
“没错。”
“快表扬我吧。我可是拼了命地跟那个叫诺拉的家伙战斗过呢,虽然最后还是让她跑了。”
“不,很遗憾不能表扬你。”
“为什么!?难道是假情报?”
“不,比假情报还麻烦。那是敌人的陷阱。”
“怎、怎么会!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德莉拉双手合十低下了头。
“但是,诱饵确实是真东西。所以在知道它是陷阱的基础上,我们决定潜入进去。”
听到柳田这话,德莉拉也是两眼放光。
“所以也让我登场吧。我肯定会教训那些敌人的。”
“那是当然。虽然情况变得有些严峻,但这事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去办啊。”
柳田如此回答,拿起电话按下按钮。
“请问是狭间陆将吗?这里是柳田。”
* *
结束了为期三天的调查活动的伊丹等人撤去宿营地,登上Chinook离开了克纳普努伊。
与来时不同,天空万里无云。
正因为是从黑雾笼罩,弥漫着沉闷气息的地方起飞,所以随着高度上升的那种开放感真是太爽了。
“……因此,回去时要稍微绕一下路。”
这时,伊丹告知部下及民间人士计划有所变更。
“既然要载着老夫等人绕路,想必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最先发问的是养鸣教授。
“诶诶,差不多。”
“那队长,要去哪?”
听到桑原陆曹长的问题,“就是坦斯卡啊。他们说要把作战行动中的部队带走。”伊丹好像事不关己一样答道。
“就是说,有可能会战斗!?”
桑原和仓田像是要说“没听说啊”“那是骗人的吧?”一般,探出了身子。
“自很早以前开始就是悬案的绑架被害者的救出作战似乎正在进行中。这架Chinook将装载那一任务的执行部队返回阿尔努斯。”
“哦哦!”
一听这话,栗林菜菜美和摄影师的眼神都变了。
“绑架被害者的救出作战什么的,或许是大新闻!?能拿报道局长奖的!?”
“那样就太好了。”
从行李中取出输液套件,开始将它们挂在机内各处的黑川给菜菜美加油。
“殿下,哈密尔顿大人,能请二位帮一帮忙吗?”
“敌人是索沙尔皇兄的部下吗?知道了。妾身等也来帮忙。”
伊丹作出总结。
“因此,虽然对各位老师十分抱歉,但就请拜托绕路了。”
养鸣挽着胳膊叹道,
“唔~,若是救出作战那就没办法了。老夫等人也来帮你们吧。”
“不不,并没有什么非要请各位帮忙的事情。”
“你在说啥!同为日本人,怎能袖手旁观?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智慧的战法吧。”
“不不,所以说过了不战斗也没关系。”
无视伊丹和养鸣在进行如此争论,杜嘉取出复合弓,开始进行准备。姚也取出弓,开始张弓拉弦。蕾莱则从包里拿出一捆闪着黄铜色的漏斗。
“那个……蕾莱酱。那是要干啥?难道说那是什么武器?”
仓田无法理解漏斗在此处的使用目的,便不禁问道。
“这么用。”
蕾莱小声吟唱了一节单调音乐。接着十几个漏斗附在空中,在蕾莱身边起舞。
“难、难道,这就是,fu……”
“等等仓田!那就是个漏斗。千万别翻译成英语!”(注:漏斗的英语为funnel。说片假名逼格比较高。各位可以试着用震惊的口气说一下:这就是funnel吗!然后用同样的口气说:这就是漏斗吗!)
伊丹像是要盖过仓田的声音一般叫道。
“哦哦,不管看到多少次都令人吃惊!这确实是魔法。”
养鸣和漆畑看着蕾莱引发的现象,发出感叹之声。
萝莉不知为何以一副欺负别人的小孩一般的表情,朝坐在Chinook内的冥王哈迪的使徒说道。
“这可是战斗哦。很羡慕吧?想参加吗?”
实在是太高兴了。不愧是战神的使徒。就好像期待已久的派对从现在开始一般,表现得活蹦乱跳。但是在这里如果照问的那样回答“参加”的话,肯定会被她以“你要横刀夺爱吗”的眼神怒目而视。
“啊,不,我不参加,就只看看……的说。”
或许是这个原因,吉赛尔在如此回答后,迅速低下了头。
* *
坦斯卡是流入赛斯湖的大河的,主要是河口附近部分的名称。
这条河在稍微往上游的地方称作梅赛,再往上游以古埃拉等名字称之。河口附近有四个名为埃梅拉,缪泽,泰文,奈奇的沙洲,它们各自以吊桥连接。在浅滩上,圆木深深打入河底搭成木栅,形成阻碍水陆两方进入的水上城塞。
不过,虽称作城塞,但位于此处的并不是帝国通常建设的那种把石材堆积起来的东西。这是一座虽然主要的支柱部分还是堆积石块牢固地砌成,但墙面却使用木材的不规范的建筑物。
在帝国的常识中,这不称为城塞。因为可称为城塞的构造物必须是全部以石材打造的永久性建筑。
木材是在以宿营地等短期使用为前提的时候使用。那种情况下的建筑不叫城塞,一般称作城寨。
尽管如此,这坦斯卡却例外地被称作城塞。
其理由是,因为在计划当初,它原定是石筑的坚固城塞。实际上也有着手施工,石工们和大量石材一起被送往此地,进行堆积石块的作业。
然而在某天,建筑因自重开始陷入地面。并无夸张,也并无文学修辞,地面如文字所述把建筑吞没了。
形成沙洲的地基很松散这一点,他们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汇聚了当时帝国土木技术精华的最高水平的基础工程正在进行。不,是“本应”进行了。
然而,建造中的建筑仿佛像船下沉一般陷入地面,仅数天时间,原来的二楼部分就变成了一楼。
而且连残留在地上的二楼部分也快要沉了下去。
慌张的石工和帝国军的将士们匆忙地拆除墙壁和楼梯等的建材,尝试减轻建筑的重量。接着在下沉终于停止之时,建筑陷入了只有房顶和支柱的状态。
理所当然,这样不要说作为兵营,连作为城塞的作用也难以实现。
为此他们在柱与柱之间的广阔空间内搭上圆木填成墙壁,作为兵营不得不弄成这种木结构建筑并存的半吊子结构。
此事意味着坦斯卡作为防御设施存在重大缺陷。当然人们一般会想,事态难道不会朝负责人的责任问题发展吗。然而“这座要塞所要求的机能在于,其位于坦斯卡河的沙洲之中,是为掌握赛斯湖的水上交通而设置的据点。需要靠城墙来防御敌人进攻的这种可能性很低,所以没必要把其作为防御设施的缺陷视为问题”这一主张,被参加修建的部分贵族强有力地宣传开来。
在那一主张里,如果不使用投入巨额资金建成的建筑,直接将其废弃的话会很可惜这种判断或许也存在。但是大部分都是在逃避责任这一点大家是一致同意的。曲学阿世,牵强附会大行其道在帝国并非什么稀罕事,那些贵族声称的“即便如此,坦斯卡在机能上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一借口就这样通过,官方上便用城塞来称呼它。

“戈达森阁下。这是皇太子殿下的训令。”
被委任统治以坦斯卡为中心的赛斯湖周边地域属州的戈达森,收下由刚从特尔塔过来的帝权拥护委员交出来的信,迅速地扫了眼内容。(注:这位戈达森曾在第一卷最初出现过,当时译为哥达先)
“你是?”
“是,属下是受皇太子殿下之命跟随阁下的帝权拥护委员达雷斯。”
达雷斯带着两名戴有相同地精面具的手下。二人朝着戈达森以拳对着自己的胸做出敬礼。
“这信上说,要我从你那里听取详细的说明?”
达雷斯将地精头盔夹在腋下,向戈达森开始说明。
此次作战是利用诱饵捕获日本人的敌后作战负责人,或是歼灭敌军,谋求削减敌军战力。此外也想弄清敌军组织的真实情况。
“这话我以前就听过了。但老夫是反对的。”
“属下知道。但这是命令。”
“老夫知道。老夫也知道殿下为此将十分宝贵的一支军团分派给我。但老夫强行火中取栗的意义何在?”
“为了揭露负责敌军敌后作战的执行组织的真实情况,请您理解。”
“敌后作战吗……老夫可不喜欢。”
“以好恶来评论并不是什么好事吧?为使表面的作战变得有利,底下便展开激烈的敌后作战。事到如今也是一样。”
“那种事老夫知道。但总得让老夫说说感想。”
戈达森在和达雷斯委员一同离开执务室后抱怨道,“说起来你们太小看敌人了。”
“这也是感想吗?”
这是在暗中询问他是否在批判皇太子,也包含“再说下去你可要成为肃清的对象了”这层警告的意思。
“那当然。你还能听出别的什么意思?”
一离开建筑,便看到关押日本人的牢笼。戈达森探头看了看牢笼,以似觉厌恶的表情哼道。
“……你们可真是给老夫弄来个不得了的瘟神。若被人知道这个男的在这里,日本人就会跟着了火一样勃然大怒,直接杀过来。”
“属下希望他们务必攻打过来。我们正等着这一刻。”
“结果如何老夫可不知道。”
戈达森说完,便命令把日本人运到缪泽的地下仓库里。木制牢笼被士兵们搬走。
“阁下。属下反对把诱饵藏于地下。如果不知道他藏于何处,那敌人说不定就不会过来了。”
“那么不如放在中央广场的正中间,让他街头示众如何?”
“那样便好。然后再严加看守。”
“那就这么干吧。”
兴致索然的戈达森变更命令,指示将放有诱饵的牢笼置于缪泽中央广场。
“这么做能发挥作用就好了。”
“说起来阁下曾和日本人战斗过?”
“啊啊。束手无策。真是惨败。”
“但是我们也不会一直输下去。凭借海尔姆将军的作战指挥,状况正逐渐变得有利。此外属下听说新魔法已被报告上来。那似乎是非常划时代的魔法,只要使用这一魔法,定能对抗那些家伙。”
“你说的是爆轰魔法吧。我记得好像是在伦德尔报告出来,正受到很大关注。而且它拥有击破炎龙的战绩,从威力上来说也有保证。但那也是难以操纵的技能。虽然各处的魔导师为把这技能据为己有正遍读论文,但能掌握之人却没多少。”
“阁下莫非也挑战过了吗?”
“啊啊。但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出两个以上的光环。为发挥实用上的威力,最少也得做出五个。”
“若您能做出五个光环的话,请阁下务必回到军中。”
“算了吧。魔导师战斗的时代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了。互相扔着爆轰魔法的话,战争就会跟此前不同变成可怕之事。”
“没有不可怕的战争。”
戈达森回想起自己最近参与过的战争,点头道,“是这么回事。”
“好,立刻令全军进入警戒态势!我们可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袭来。”
领受戈达森的命令后,传令兵们同时奔跑起来。武装好的士兵们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在城塞内奔跑,进入部署地点。
“让舟船巡视江河,加强防范。敌人也可能从天而降。警戒所有地方。”
接着一名士兵做出敬礼向他讲道,
“长官阁下!对地下是否也要多加注意?”
戈达森好像被打中软肋一般皱起了眉头,但不久就重重点头道,
“很有可能。注意留心!”
然后士兵们便垂下视线,一齐后退。
“天空,地底,水中……注意所有地点!不想死的话就别偷懒!”
就这样,看守遍布各处,河中遍布鸣子(注:一种驱鸟用的发声道具。),士兵们轮流以耳贴地警戒着是否有异响接近,形成了警戒态势。
“虽然您说过讨厌,反对,不过还真是相当积极啊。”
达雷斯赞赏道。
“个人的感想归感想,任务归任务。事已至此,便只能做该做的事了。”
“您说得太好了。想必殿下也会很欣喜吧。”
“但那前提是如果能成功。至少老夫可不想让人说是因为自己偷懒才导致失败的。”
“集结了如此规模的战力,属下不认为会有可能失败,难道阁下认为会失败吗?”
“谁知道呢。无论是怎样的作战,都是从坚信会成功这一点开始的。但是一进入执行阶段便有可能失败。达雷斯委员,你认为这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欠缺英勇战斗的精神。如果没有想要争取胜利的意志便会失败。”
“这老夫可没听说过。失败是因为意志?”
“您认为除这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那阁下您认为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谁知道呢。作战本身,有时就是看机缘,运气这类东西不是吗?有时也许是作战本身就搞错了也不一定。”
“您说了两次同样的事情?”
“是吗?或许是你理解错了?”
“可能是这样。一定是属下理解错了吧。不然,属下就不得不认为那是对批准这次作战的皇太子殿下的批判。”(注:这一段我是这么理解的:「作戦」既可以指作战行动,也可以指作战计划。达雷斯把它全理解为作战计划,认为戈达森在影射索沙尔)
“原来如此。就是说失败的责任总是在于现场了?”
“是。正因如此,为了监督现场,我们帝权拥护委员才会在此。”
达雷斯如此说道,一个人信服般地点点头。
* *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之时。
在扎根于河底并伸出水面约一人高的类似芦苇的植物丛生的水边,留心听着河水飞溅之声的帝国士兵在船舷上面朝声音发出的方向,一直凝视那里。
虽然他们伸着手,想要让火把的亮光尽可能靠近声音发生源,但簇生的芦苇就如同窗帘一般蔓延,令亮光达不到深处。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因火把程度的亮光而变得醒目的,只有在仿佛把城塞包围一般拉起来的栅栏上卡着的水草和草堆。这些东西被水流冲过来堆积在各处是常见的景象。也正因如此,士兵不能花那么多时间去持续观察这些东西。
“喂,走了。”
听到似觉焦躁的同伴的声音,帝国士兵回道,“再看一会,等等……”从船舷上探出身子,注视着昏暗的对面。
“反正是鱼啊什么的在跳吧?”
“要这么说,水声也太大了。”
“所以那就是条大鱼了。要是一听到水溅声就停下来的话,那可要巡逻到猴年马月了。而且这附近还拉着鸣子。要是不小心碰到让它响了的话,又会被那些老兵们骂死的。”
实际上,巡逻的小船一触到拉起来的鸣子,士兵们就会来一次徒劳的紧急集合。
要是一两次的话,或许还能因热心工作而被人谅解,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话,也不能再用这个做借口了。而且现在是深夜。从熟睡中被叫醒的愤怒就会表现为“碰到鸣子的SB是哪里的鸟人!”这一骂声,并朝着身边的友军而非敌人发泄出来。
军队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被老兵盯上是谁都想避免的。更何况被憎恨这种事是绝对不想招惹上身。
帝国士兵思考了片刻,对同伴的话老实地点点头,把脸转往别的方向。
“好,走吧。”
就这样,乘坐小船的帝国士兵们让船朝下个巡逻地点进发。
……走了吗?
剑崎从水面上露出半个头,朝着前方的水草堆做出手势尝试沟通。
仔细一看,那水草是把皮肤涂成深绿色和绿色且头部精心伪装的的射的脸。(注:的射,人名。“的”音“帝”)在昏暗之中通过找到他那两只并排的白眼珠,才终于能认出那是张人脸。
的射悄悄地扫了眼周围,送来了肯定的信号。
“刚才真危险啊。”
剑崎如释重负,靠近栅栏,又回到了水中的作业上来。
实际上,遍布四处的鸣子的无力化处理并非难事。只要懂得让土电话的声音不再传播的方法即可。也就是说固定住传播振动的绳子。
具体来说就是把竹竿等物扎入河底,把挂有鸣子的网系在上面。在此之后切断要紧处的网。但他在作业中手滑了,绳索落到水中。这声音就被帝国军的士兵听到了。
剑崎在确认巡逻船充分远离之后,接近栅栏再次锯起来。
幸运的是,含有充分水分的木材在被锯子锯的时候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不久就锯下了构成栅栏的一根圆木。
但借此打开的空隙仅有约30厘米宽。全副武装的剑崎等人要通过的话,就有必要再锯掉一根,打开60厘米左右的空隙。
剑崎继续作业,又成功切断了一根。
他在锯掉的栅栏上贴上泛着浅绿色荧光的贴纸作为记号。
大家都身着迷彩战斗服,头上的丛林帽正滴着水。他们手持M4卡宾枪这种在自卫队里一般没机会看到的装备。当中也有并未持枪,而是拿着弓箭之人。
最后,以警戒的视线巡视周围的剑崎在向的射发出信号之后进入内部。
留下来的的射离开那里之后,回到藏于丛生的芦苇之中的橡皮艇,俯卧在上。然后窥视放置在橡皮艇边上的.50 BMG的夜间瞄准镜,注视着剑崎等人前进方向上的情况。

“严加巡视!一点小动静也不能放过!”
帝国军首席百夫长波尔霍斯在柴火照亮的微光之中,令夜间哨戒的执勤士兵们列队进行训示。
“鱼跃出水面的水声也要吗?”
“没错。在这种时候来扰乱我们的鱼,就要以它们把逮住再生吞活剥的决心去找。”
或许认为这是个玩笑话,士兵们都一块笑了。但是,“嗯?哪里可笑了?”波尔霍斯一本正经的表情纹丝未动,并朝士兵们怒目而视。
众人的笑声立刻停了下来。接着“队长……稍微有些令人在意的事”,一名新兵举起手战战兢兢地说道。
“怎么了?”
“我刚刚才从巡逻中返回。”
“然后呢?开场白就算了把话说清楚。士兵泰利。”
“有东西想请您看看。”
年轻的士兵带百夫长看的,是系着拉在大河上的鸣子的木桩。有几根绳子从那里一直伸到河里去。特里拿着火把靠近其中一根,对波尔霍斯说希望他来看看。
“你说说这有什么问题?”
“前天,我在拉鸣子时,为不让鸣子浸入水中,明明应该是把绳子绷紧的……”
仔细一看,其中一根绳子松弛下来,网的前端潜到了水中。
“原来如此。”
“我一开始想过了两个晚上就松了吗,但其他鸣子却和原来一样,这也太奇怪了,所以留意到这一点。”
“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回来的时候。”
“不错,干得好。”
波尔霍斯表扬了泰利,拍拍他的肩膀。
“立刻叫起值班的士兵。敌人已经潜入进来了!速速报告长官阁下。十万火急!”

沙洲的岸上和水边一样,簇生着一人高的杂草。藏身其中看着夜视仪的忍野朝背后的出云发出信号,告知他发现了目标。
“在那里……出云三佐,那里。在中央广场的笼子里。”
那里距离出云等人藏身的水边约200米。笼子被摆放在那广场中央。
出云就这样佩戴着夜视仪从怀中取出经过塑加工的照片,用红外线对着它确认目标的长相,再次看向牢笼的方向。
“嘁,看不到脸啊。”
被抓住的男性无力地瘫坐在木制牢笼之中。似乎正睡在睡觉,脸趴在膝盖上,因此没法确认脸部。
“怎么办?”
“按照计划,在能确定是本人之后再强攻。在此之前先待机。”
“不过,若他正在睡觉的话,那他直到早上都不会把脸抬起来。等到他醒的话天就亮了。”
“我们的目的是救出绑架被害者。受骗买了个假货回去那种丢脸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干。要认识到机会只有这一次,慎重行动。”
接着从出云的背后探出了一名高个队员的脸。
“队长老大。总之把那人叫起来就行了吧?”
是德莉拉。
她身穿迷彩服,脸上施以与部队统一的伪装,用丛林帽遮住耳朵后几乎看不出和其他队员们的差别。即便如此,通过身体的曲线勉强能看出她是女性。因为没有如此丰胸细腰的男人。
“有什么好招吗,德莉拉?”
德莉拉拿出夹在双峰之间的鱼肉香肠,一个个咬开包装后,仿佛小事一桩般地站了起来。
“交给我吧。稍微过去叫他一下的话……”
“那可不行。等下等下等下。”
出云等人慌张地抓住已站起来的德莉拉。
德莉拉优秀到能和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共同行动。她的身法、警觉性、观察的细致性、发现敌人进行追踪的能力、格斗能力等连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也要甘拜下风。虽然能用的武器只有弓和剑,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因为它们的静肃性这一点所以比枪还好使。
但令人遗憾的是,她有个唯一且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她行事稍微有些考虑不周。因为从未擅自行动,所以并没闹出问题,但反过来说就有必要一直在她旁边作出指示,要一直盯着她。
“我们不得不埋伏在这里。靠近的话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就是啊。你也要稍微注意自己的安全。”
德莉拉那种轻率的想法受到剑崎和忍野二人的责备。就像忍野说的那样,德莉拉对确保自身安全显得马马虎虎。但德莉拉似乎也有意见,嘴里叼着香肠噗地一下鼓起了脸颊。
“不过啊,我们不是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来救那个人的吗?坐在这里的话什么也办不到啊。”
出云轻轻地拍了拍那般模样的德莉拉的肩。
“是这么回事。但凭匹夫之勇那就有去无回。我们只有在明确地搞清那是松居氏的时候才会动手。在此之前要慎重行动。知道吗?”
“所以说啊,我去不就行了?”
“你没搞错吧?我说的我们也包括你。”
“是、是这样吗?我是大家的同伴吗?”
“我们是这么想的,但你好像有自己的理解?”
以出云为首,剑崎等人都一并点头。而后德莉拉便“对不起哦。我先前不是那么想的。”朝出云低下了头。
“知道了啦。那我不靠近他,把他弄醒就好了吧?”
“没错。要是能办到的话,呐。”
接着德莉拉从箭袋中抽出箭来,在其尖端上做了一些手脚后搭在了弓弦上。
“喂喂,你要干什么?”
“把箭头拿掉了。就这样戳那人一下让他醒过来。”
德莉拉一边说明自己的意图,一边张弓拉弦。
原来如此……做法虽然有点粗暴,但这一方法的话说不定能行得通。
出云盯着夜视仪指挥着德莉拉。
“别打到头。那样会发出很尖的声音。”
“知道了。我瞄的是肩或腰。”
可能是猎头兔这一种族的夜间视力很好,他们似乎不用夜视仪也能锁定目标。而那种能轻松拉开可以攻击200米内目标的硬弓的臂力,作为战士来说也令人感到眼红。
似乎没多久就锁定了目标,德莉拉在一瞬间屏住气息。然后立马响起了弓弦声,射出箭来。
响起了拍打被子般的闷响。
正睡着的男性吃惊地一下抬起了头,揉着疼痛的肩膀怯生生地张望周围,想搞清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那张脸出云断定,
“唔姆,没有错。他就是松居冬树氏。”
蓬乱的头发,憔悴的脸。虽然相貌大变,但那副模样却酷似“被扔到残酷的环境中的话大概就会变成这样”这种预想的画面。
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同时站了起来。
前进并确保目标。因为那就是他们的目的。但德莉拉做出手势告诉他们“等等”,令众人停了下来。
大家虽觉疑惑,不过仍再次单膝跪地。他们丝毫不敢大意地架着枪警戒周围并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接着没过多久就弄清了德莉拉让大家停下的原因。
举着火把的士兵们突然出现,开始加强牢笼周围的防御。
此外他们又编成多组人数较少的搜索队,开始搜索广场周围。再继续端坐下去的话,自己所在的河边也要进入搜索范围了。
“这下糟了。”
认识到己方正在被逼入死胡同的出云叹道。
“不需要再想别的了。强攻过去吧。”
挨过来的枪田低声讲述自己的意见。
一同过来的忍野则回到,“在那里的不是敌人的全部。要是只有我们撤退的话倒也可以强攻,但别忘了还有绑架被害者。”
“是这么回事。可恶。”枪田道。
“怎么办?”剑崎和忌埜(注:“埜”同“野”)的视线投向了出云。
“先看看情况。为什么那些家伙突然就涌了出来,我想确认下原因……德莉拉。仔细听一下。”
“得令。”
德莉拉说着便拿下丛林帽,竖起兔耳闭上眼睛。
她灵敏的听力甚至能听清在出云等人听不到的距离上发生的交谈。
“波尔霍斯队长,全员部署完毕。”
“好。部署好的话就彻底搜索这附近。听到了吗。”
并没有德莉拉般敏锐视力的出云等人用夜视仪窥视敌人的动向。
以单色图像表现出来的士兵们的交谈通过德莉拉同声传译,因此他们能悉数掌握敌人的情况。
不久一个从服饰上看就与士兵们不同的魁梧男子走过来和似乎是队长的男子谈了起来。
“这么晚你们在干什么?首席百夫长。”
说话之人大概是有着相当级别的高官。百夫长端正姿势答道,
“是,属下察觉到敌人的入侵,因此正强化警戒。戈达森阁下。”

“阁下?”忍野问。
“或许是司令官级别的人物啊。”出云嘟哝着回道。

“察觉到入侵?是你发现的吗?”
“是。士兵泰利察觉到鸣子的异常并向属下报告。属下也确认了那一异常,判断那是因敌人的入侵而导致的。”
“你是笨蛋吗?”
“是属下哪里误判了吗?属下负责的任务应该就是警戒敌人入侵,抓获或歼灭敌人。”
“你钓过鱼吗?”
“属下是军人。钓鱼这种软弱的游戏属下从来没玩过。”

“你这家伙可是和喜欢钓鱼的百万日本人为敌啊!”
似乎钓鱼是他的爱好,忍野不满地嘟哝道。

“老夫也觉得一定是这样。老夫喜欢钓鱼。尤其是喜欢用拟饵来钓鱼。而且非常喜欢看着鱼挂在鱼钩上悔恨地活蹦乱跳。喜欢到一直在想要用怎样的拟饵来骗鱼儿们。老夫的钓鱼技术差不多就精通到这种程度。以老夫看来,你正在犯新手常犯的错误。把饵安到鱼钩上,沉入水中。然后鱼就会啄饵。新手在这时就会急不可耐地立马把鱼竿抬起来。”
“属下的判断就相当于这一点吗?”
“没错。你们戒备如此森严的话,敌人不就不会上钩了吗?”
“属下认为如果知道有鱼在池里的话直接撒网更为简单。”
“如果是普通的敌人的话是能这么干。但是对方可是拥有能咬破渔网的利齿啊。所以说你的部下们如今正处在极为危险的境地。”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首先暂时解散士兵。然后不要让这牢笼周围有人。等待鱼接近鱼饵,在敌人完全吞下鱼饵的那一瞬间把鱼竿抬起来。明白的话就去变更士兵们的部署。现在就去,听明白了吗!”
集结的士兵被下达了解散的命令。
“好了,快走!”被人用这种驱散般的说法命令着,精神百倍的士兵们不一会儿就失去了干劲,他们发着牢骚,有的人进入营房,也有的人回到了原来的部署上去。
“对不起哦。之后太吵听不清了。”
“啊啊,已经可以了。帮大忙了。”
出云说着把丛林帽戴在德莉拉头上,就这样摸着头犒劳她。那粗暴的摸法虽然让德莉拉撅起了嘴,但她还是露出害羞的表情缩起脖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出云环视众人征求意见。接着剑崎答道。
“现在就只能按计划分头强攻了吧?令第二班迂回进行佯攻。第一班则在此期间救出目标。如果计划执行良好的话定能顺利完成。”
忍野和枪田,忌埜也似乎同意这一意见。
在时间有限的现状下,确实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但出云如今却不认为这一作战能顺利进行。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看到了敌军现场指挥官的模样。那个男的很厉害,一定会造成许多牺牲。现在此处的14人的近半数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出云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当然了,那也不要紧。他们已经对牺牲有所觉悟。但出云认为,考虑那种以牺牲作为前提的作战是指挥官玩忽职守。指望幸运、士兵的毅力、牺牲来获得的成功不能叫成功。
出云突然想起了在设定为相似状况下的演习中,对作战接连失败而牺牲的众多同伴不闻不问,唯一一个成功救出人质的部下。
若采用那名部下所用的策略,或许能行得通也说不定。但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
他对模仿那个男人的做法有着强烈的抵触。因为那已是超越巧计这一层次,达到了无耻之领域的行为。至少那不是精神正常之人能干出的事情。
但是,若要以那个指挥官为敌的话,他觉得正是这种违反常理的做法似乎才能打破这种状况。
如能成功的话,或许能全身而退。即便失败,那回到常规的强攻作战来就行了。他觉得试着干一下也不亏。
“我有件事想尝试一下。”
出云说着,开始向大家作出作战的说明。接着就和预想的一样,大家都露出了似乎极不情愿的表情。
* *
“老子讨厌钓鱼!”
波尔霍斯领受戈达森的直接命令,让士兵们待机在远离广场的地方,但在夜晚行将结束天空开始发白之时,他终究在感情上难以再等下去,无法抑制自己的焦躁转来转去,一会眺望着放有诱饵的牢笼,一会像熊一样打转,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
那是谁见了都想对他说“你不适合钓鱼,还是快住手吧”的他的性急之处。连新手都知道,不管垂下多少钓丝,要是在周围吧嗒吧嗒走来走去的话,鱼是不会过来的。
“问我讨厌什么,当然最讨厌用拟饵的钓鱼了!老子根本搞不懂能冷静说出那种事的家伙。难道他根本就不认为鱼儿们很可怜吗!?鱼儿们想着‘那个好像很好吃啊,好像很有趣啊’,过去碰那玩意,结果发现实际上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个空壳,这也太过分了!而且里面有时居然还安着鱼钩。它们的心情到底会变得多么悲哀痛苦后悔不已啊!”
波尔霍斯仿佛前世是鱼一般破口大骂。他深情地朝士兵们讲述被钓上来的那一方的心情。
“敌人会在天黑以后侵入这里。是这样吧?”
听到波尔霍斯的话,士兵泰利以直立不动的姿势点头道,“是,没错。”
“我们正等敌人上钩。是这样吧?”
“是,没错,队长。”
“那为什么敌人还不出现。天亮的话,可是连趁着昏暗逃跑都办不到了。敌人有那么蠢吗?难道他们就是群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羡慕地眺望诱饵的胆小鬼!?没想到连长官阁下也判断失误!”
被首席百夫长发泄怒气的士兵们虽然露出了似感不快的表情,但也只能沉默不语。
“那可就错了百夫长。”
从意外的方向上传来了回应波尔霍斯怒骂的声音。那是戈达森。
“敌人远远比我们所想的还要狡猾。”
“长官阁下!?”
一看发现戈达森正被身穿斑点绿服装的男子们包围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剑刃几乎要深深陷入一般对着喉咙,手被反绑起来。
戈达森似乎被人从背后威逼着,脚步不稳地一步步走着。
仔细一看,为让他只能以狭小步幅走动,脚踝也用绳子拴了起来。恐怕这是为了不让他能跑而进行的处理。
波尔霍斯和士兵们一起上前,指着对方大喊,
“你们这些鸟人,太卑鄙了!”
“毕竟没有洗澡,从昨晚开始也没换过衣服啊。这么脏还真是抱歉。”
(注:「汚い」:①肮脏,不干净;②(想法,态度等)卑鄙,肮脏)
出云如此回答,要他们闪开一条道。
“想要长官阁下的命,就请把牢笼中的我国国民交还给我。”
听到威胁话语的帝国士兵不禁后退,但波尔霍斯镇定地摇了摇头。
“想得美!”
“那长官阁下可就没命了。”
“波尔霍斯!救我!”戈达森大喊。但百夫长回道,“阁下,请稍忍片刻。”并反过来威胁道,“敢杀了长官我就把你们大卸八块!”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士兵们也一齐弯弓搭箭。
放眼望去,与装备剑与盾的剑兵相比,周围手持弓箭或弩箭等投射武器的弓兵的数量要更多。仔细一看甚至还有能大量发射投石及投枪的机械式石弩。
帝国军看来也在与日本的持续战斗中不断地积累实战经验。原始的武器在大量使用之时也会成为严重的威胁。恐怕就算强行攻了进去,也无法和此前一样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了吧。
出云极力模仿着曾经的部下的想法和语调朝敌人说道,
“我可不喜欢大卸八块,所以向你们保证不会要他的命。”
但是他觉得模仿得不是很像。模仿伊丹那个男人还是太难了。
“看来这脑子还是能考虑到后果的啊。那就放开阁下投降。那样的话就不会杀你。对你的处置也会有相应的变化。”
他无论如何都想认真回答帝国军指挥官的话。但那样做的话交涉会立刻决裂。必须要表现出一边让对方认为还有协商的余地,一边对对方的要求采取含糊的姿态,令其抱有危机感这种矛盾的态度。
这种时候,那家伙会怎么做?会怎样思考,怎样回答?把紧张的气氛和认真的思考搅乱的玩笑般的态度。出云拼命地回想着伊丹的言行。
“真伤脑筋啊。不不。那样我们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那种任务还是死心吧。为了抓住你们,这坦斯卡周围可是配置了一个军团的兵力。如今他们也在不断地朝这集结过来。”
实际上确实如此,士兵们正不断地从各处集结。出云等人的周围已经完全被围得水泄不通。状况不断恶化。
“好了,你要怎么办?”
“那就这样吧。就把长官阁下还给你们一点。”
过去……在演习里设定的状况是,命令他们夺回被50名特种作战群队员保卫的人质的场景。
出云等人绞尽脑汁挑战救出。但在演习这一框架中,必然是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袭击。从时间意义上进行出其不意的行动是很困难的。
交战用训练装置接连发出电子音告知队员们的战死,将出云等人作战失败这一现实摆在他们面前,指挥官们则“在演习里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奇袭”,把原因推到了状况设定上。但是伊丹使出了把枪口对着前来视察训练的特种作战群长,将他作为人质,要求互相交换人质的这种手段。
“快放了人质。否则我就不保证这个男人的安全。”
他们当然不可能接受这种要求。对抗部队的指挥官无视了伊丹的要求。反正是训练。就算对方说要伤害人质事实上也是什么都办不到,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接着伊丹就开始了在队员们面前一根一根拔掉群长日渐稀疏的头发这种残忍的行为。群长非常在意日渐稀薄的头发,购买高价生发剂,每天都在心无杂念地护理这件事几乎所有队员都知道。即使知道而不去触碰这一点便是绅士的行为。
但伊丹反其道而行之。陆上自卫队的安全管理极为严格,训练中的行动受到相当大的限制。既然特种作战群也是从一般队员当中选拔上来的,那他们也不可能和这种意识无缘。他们已经被局限在“这是训练”这一框架之中。而伊丹便针对这一固有想法实施了奇袭。
看到那过于狠毒的行动,众多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咬牙切齿悔恨不已,几乎都要哀叹了。“好,还给你们一点了。”在被交还几根毛发的时候,对抗部队的指挥官露出了悲惨的不能再悲惨的表情。于是他们被“要做到这份上吗”这种冷酷无情所压倒,为了守护那随着时间渐渐变得稀薄的群长的头发,只得屈服于伊丹的要求。
当然,统裁官下达的判定是“有效”。因此不仅指挥官,队员们也被迫进行彻底的意识改革。主要是“我们是特种作战群。所以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无论被做了什么事也毫不奇怪。”而造成了这一结果的伊丹在接受群长表扬的同时,也获得了充满怨念的特殊待遇……他被强制参加不管怎么推脱都绝不能让他掉队的各种训练的全套课程。
出云等人所处的状况并不是直接沿用他那种做法就能行得通的。因为就算拔了人质的头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也是一种手段。
所以伊丹的做法虽然引起很多争论,但仍被判为有效也是这个原因。
“一点?你说一点!?”波尔霍斯无法理解其中含义,感到困惑。
“哪个指头好呢?”
德莉拉得意洋洋地询问戈达森。震惊的戈达森朝正从背后用剑对着自己的猎头兔大叫道,“你、你要干什么?你想把老夫怎么样!?”
德莉拉两眼发直地问道,
“在问你少了哪个指头活动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快点啊。再不决定的话,我就把你右手的大拇指切下来咯。”
“住、住手。求你了!”
“你能把日本人还给我们的话,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波、波尔霍斯,救我!”
首席百夫长以干了一碗苦水般的声音答道,
“阁下。请忍耐。不能中了这些人的圈套!”
“他叫你忍呢。来吧,到底哪个指头快点决定!”
“怎、怎么能!求你了,快救我。住手,诱饵给你,给你快住手!”
“那就从右手的拇指……”
德莉拉说着把剑刃按在戈达森的右手上。
“老、老夫是右撇子。至少、要割就割左手的无名指!”
在转瞬之间不选小指可以说是他相当机敏的证据了。因为人类在握棒状物体时,是靠小指来勒紧的。没有小指的话,就仅次于失去拇指,食指,会变得很辛苦。
“库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戈达森因剧痛而泪水四溢痛苦挣扎。发出了勒紧喉咙般的尖叫。
德莉拉朝向波尔霍斯,“看吧,还你们一点了”抛出纤细的白色物体。
波尔霍斯看着滚到中间的物体大骂,“你都干了什么!混张!”
“你叫我还我就还咯。好了,把那边的日本人交给我。”
“你这野蛮的畜生!”帝国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叫嚷着,令出云等人陷入难听的骂声之中。但出云毫不在意地说道,
“看来一根不够啊。再来一两根怎么样?”
“接下来是右手无名指,左手中指,右手中指,接着就是右耳吧。虽然外表看不下去,不过比变得各种不方便还是要强得多……”
出云和德莉拉一唱一和说着这种危险的事情,令戈达森终于因恐怖和痛苦而崩溃般地昏了过去。
“哎呀呀。我明明还希望他自己走的呢。”
“反正要扛着他走,不如把他脚砍掉减轻重量?”
听到这种对话,波尔霍斯也终于被逼上绝路。但他能做的只有担心戈达森的性命。
“所以我们这边也把这日本人的指头给……”
机灵的士兵泰利想替波尔霍斯提出条件,但他持剑的手臂当场就被轰飞,人倒在了地上。
身上淋着飞溅血液的士兵们浮现出害怕的表情大幅后退。因为他们发现眼前的日本人什么也没做。他们张望四周,也没有发现敌人的身影,只知道是从相当远的地方遭受到了攻击。
那是的射的狙击。他移动到能掌控全局的后方高台上,一直注视着这里的状况。
帝国士兵们似乎不想被剑崎架着的M4卡宾枪的枪口指着一般,让开了一条路。
“没办法。不能再让长官阁下受到伤害了。”
在无法允许他做出冷静思考的状况下被迫作出判断的波尔霍斯浑身汗流浃背,只能吩咐士兵“让这些人过去。”
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聚在一块,逼近放在广场中央的牢笼。
帝国士兵们弯弓搭箭,随着出云等人逼近而后退。
到达牢笼后剑崎和忍野破坏掉锁,用日语朝里面的男子问道,“是松居冬树君吧?”接着“……对,是我。”对方回以日语的回答。
毫无疑问这就是目标。接下来只剩下撤退了。刚这么想,就有新的声音投向了出云等人。
“好了,日本人。快点放下武器投降!”
那是帝权拥护委员达雷斯。
达雷斯严丝合缝地戴着地精面具,威风凛凛,以仿佛在说自己才是指挥官一般的态度来到波尔霍斯身前。
“长官阁下是要脸的人。要是知道就这样把你们放跑的话定会责怪自己。作战失败的话毫无疑问会自裁。”
“所以呢?那又怎样?”
“你还不明白吗,首席百夫长。我们必须要体察长官的想法。为了不让阁下的家族和家臣流落街头啊。告诉士兵们,不要管那么多,抓住这些人!”
但士兵们仿佛在确认要不要行动一般窥视着波尔霍斯的表情。
对不服从命令的士兵感到急不可耐地达雷斯不断大吼,“抓住这些人!听不到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棘手了吧,仿佛为士兵的想法代言一般,波尔霍斯回道,“帝权拥护委员殿下。长官阁下对我说过‘救我’。”
“你听错了!”
“不不,没那种事。”
“你把长官的意志理解错了。若是戈达森阁下的话,定会说自己的事情不要紧,打倒这些人,抓住他们!”
“不不。我清楚听到是‘救我’。”
士兵们也连连点头表明他们清楚地听到了这话。
“那么,由我再次命令。抓住这些人!”
“办不到。”
“你想被肃清吗?”
“帝权拥护委员殿下。我们是长官阁下的部下。”
“但长官已成人质,丧失了冷静的判断力。如今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是我。”
“我同意您说的长官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力。但军队的指挥权序列里,不存在帝权拥护委员殿下。长官不在的情况下就由副长官,而在副长官尚未赶来的现状下,作为级别最高的百夫长的我就是最高指挥官。”
看到突然在眼前开始的指挥权争夺,士兵们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困惑。
本来的话正如波尔霍斯所说。但若激怒帝权拥护委员的话就有可能被肃清。与其纠缠于细节固执己见,不如顺从对方为好,这么想可以说是通达人情世故之人的举动。但事事认真头脑顽固的首席百夫长做不到这种灵活应对。他是从不向掌权者阿谀奉承的男人。这点从士兵们来看既是长处也是短处。而他也因此在士兵们中间有着很高的声望。
另一方面,出云趁这场争论开始的间隙,命令剑崎和忍野二人抬起绑架被害者。这是做逃跑的准备。
看到这些,“等、等等,你们这些人!”波尔霍斯发声制止他们,但因达雷斯大叫“够了,服从我的命令!”,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剑崎和忍野便在这期间从牢笼里出来。
“谁跟你们讲可以逃了!”
“什么啊。我想既然被撂在一旁那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吧。”
“等我把这边的事了结之后再来收拾你们。在那之前给我老实待着。听到了吗!”
或许是他的习惯,波尔霍斯多次用食指指着出云等人说话。当然作为出云并没有必须要等他的道理,所以无情地拒绝了。
“哎呀老实说我们没什么空,所以就先告辞了。就像你们看到的,绑架被害者也很虚弱啊。而且长官阁下的手指出血也是怎么都止不住。我看再不早做治疗的话就会有性命之忧。”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管他。还不快点止血!”
“虽然做了一些急救,不过还不够啊。状况呢,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哦?”
德莉拉以刺激听者神经般的腔调回道。波尔霍斯仿佛十分恼怒地大为咋舌。
“知道了,没有办法。只要你们保证不再伤害长官阁下,我就让你们走到城门。你们必须在那里释放长官阁下!”
“喂!波尔霍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请帝权拥护委员殿下不要说话。这关系到地方长官阁下的性命。”
“走到城门?”
出云表现出要答应波尔霍斯提出来的条件的样子。
“没错。要是到那的话我可以让步。你们在城门释放长官阁下。怎么样?”
达雷斯仿佛难以置信般地摇头。就算地方长官被掳为人质,但他竟然同意和敌人交易,只能认为他太懦弱了。
“没办法,再不做些什么的话。”他朝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达雷斯的手下虽然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他们说着“各位我们上”,便拍着同伴的胸膛,弯弓搭箭。弓弦被施加张力发出吱吱的声音,而他们瞄准的是被出云等人包围住的戈达森的方向。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么到城门为止我就给你们空开一条道。喂,你们退下。然后把医生喊起让他过来。领回长官阁下之后必须马上让他接受治疗。”
波尔霍斯作出指示之后,士兵们就宛如机械人偶一般一齐开始行动。从广场到城门瞬间就形成了一条由人墙隔开的道路。
出云对这统率力也发出感叹。
“虽然是敌人但很了不起。”
果然这个男人是个危险的对手。靠一声令下便能随意指挥士兵的这种统率力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在出云嘀咕的瞬间,有两支箭朝着戈达森飞去。虽然德莉拉立刻用剑打掉一支,但其中一支还是刺进了人质的胸部。
因这剧痛而恢复意识的戈达森发出的痛苦之声响遍了广场。
“可恶!打打打!”
出云等人间不容发地开始反击。扔出的手榴弹在帝国军队列的正中间爆炸,炸飞了人墙。发烟筒被扔到各处,令周围瞬间被白色帷幕所覆盖。广场被爆炸声和枪声轰鸣的乱战所笼罩。
“后退,后退!是谁,是谁擅自放箭!”
波尔霍斯在部下们接连倒下之时,为不让士兵们卷入混乱而声嘶力竭的大吼。而士兵们好像十分害怕被烟幕笼罩一般四处逃窜。
另一方面,藏身于烟雾之中意图躲避的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也无法幸免于难。从四处飞来的弓箭毫不留情地纷纷朝出云等人射来。
转眼之间就有数名队员中箭跪地。
“太糟了。不过这种时候就由我来!”
在这种情况下最先展开有效行动的是德莉拉。
她抱住戈达森的身体当成盾牌,并非逃跑而是杀进了帝国士兵的队伍中。
被从白烟之中突然冲出来的猎头兔袭击的帝国士兵们没法朝戈达森放箭,结果让德莉拉冲了进来。而他们也无暇改弓为剑,就在德莉拉的剑舞之下相继倒毙。
“那个蠢兔子!又开始无脑冲锋了!”
但出云号令道,“跟上德莉拉!”以枪田为先头,尚未负伤的队员们形成战斗队列,掩护着后方搬运负伤队员和绑架被害者的剑崎等人,果断实施突击。
虽然德莉拉被出云骂作笨蛋,但由她看来周围全是敌人倒更容易战斗。总之以活动的物体为目标,举起剑劈下去就行了。对此帝国士兵则陷入了相当难打的状况之中。因为德莉拉的身后大多都是自己人。若不想让己方负伤,那拉着弓的人理所当然会手软。接着就算箭射中了,也无法让对方受重伤。结果只有帝国方的损失在逐渐扩大。
而且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也参与其中,这进一步推动了混乱,令他们进退维谷。
“给我打!不准后退!”
达雷斯在安全的地方挥舞着剑,不断朝士兵们怒吼。
陷入这种混乱之时,虽然暂时从战斗状况中抽身并恢复秩序是正确的决定,但达雷斯似乎很不爽自己的命令被无视,极力批驳下令撤退的波尔霍斯,这更加助长了混乱。
远远看到这一情况的出云拿出了无线电对讲机。
“Archer。这里是Caster。你在那能看到地精头吗?能看到的话就给我打。”
对讲机传出“了解”这一简短回答后,那个就发生了。
达雷斯戴着地精面具的头突然不翼而飞。
不是开了洞,也不是裂开来,而是脖子以上的部位瞬间就变得粉身碎骨,一下子就没了。
毕竟那是在激动的达雷斯拔出剑来正要刺入波尔霍斯的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众人都被这冲击性的景象夺去视线,停下了动作。
如果受到对物狙击枪射出的12.7mm子弹的直接攻击的话,一发就会让人类头部之类的东西变成这个样子。
失去头部的男人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被喷得浑身是血的波尔霍斯一时陷入了茫然的状态。
擦掉满脸的血,看着染红的手掌,他才似乎理解了眼前发生的事情。
环视周围。接着他便发现发烟将尽的发烟筒以及和倒在一旁的帝国军士兵在一起的戈达森的身影。跑近一看,虽然他好像失去了意识,但也就肩头被箭射中,似乎没什么大伤。手指虽在出血,但没有性命之忧。
“嘁。老子上当了吗?”
“队长!?敌人逃跑了!不用追吗?”
因周围士兵们的询问而终于让意识清醒过来的波尔霍斯发出了命令。
“不用。之前已经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士兵已经埋伏在周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现在以救助长官阁下为优先。”
波尔霍斯揪住附近的士兵,让他们搬送戈达森,之后便命令道,“立刻鸣喇叭,通知伏兵们作战开始。让敌人成为瓮中之鳖!”
* *
“C地点也有敌人!”
“撤离地点变更为D!”
“快!”
现场紧张的气氛通过无线电传了过来。
在Chinook机内,有人听着这些感到害怕,有人焦躁不安,还有人为了压制血气上涌而沉默不语。
“姐姐大人。您不要紧吗?”
萝莉浑身颤抖,呼吸错乱,听到吉赛尔的问题点点头。这要是在地上的话想必已经冲出去了。但她必须呆在这里。待在这里能更快地到达现场。
Chinook的高度已开始逐渐下降。仔细看的话,也能远远看到正在地面上进行的战斗。
“这里是‘隼’。正朝D地点下降。报告那里的状况!”
“你说‘隼’?这可真是个吉利的名字。不管发生什么事似乎都能回得来。这里是Caster。现正朝D地点移动。敌人从各处涌出,正在苦战。”
伊丹从飞行员的腋下探出身子,脸靠近飞行员的麦克风喊道,
“这里是,Avenger。Caster那里……有伤员吗?”
“哟,好久不见了Avenger。你还是老样子真是再好不过了。这里没受伤的人反而比较少。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已预想到这一点,所以把美人护士带过来了。这家伙最喜欢的东西就是伤员了,扬言说什么‘不管是人要死了,还是头要掉了,患者全都是我的东西’。不给她伤者的话,我们就会变成伤者了。”
“总觉得是这护士要把人生吞活剥啊。你认识的女人怎么全是这种可怕的家伙?栗林虽然可爱,不过真是恐怖的家伙啊。”
听说栗林的约会路线上必然包括拳击馆或是练武场,而且会用拳头向男方要求“跤往”。(注:「突き合い」:发音和「付き合い」相同,但一个是对练,一个是交往)能取胜的话似乎能得到非常令人高兴的奖品,但令人遗憾的是,据说还没有男人得到过那奖品。
“要是美人的话,你就不想被她生吞活剥?就请让我看看你们全员到齐的归来吧。”
“啊啊。交给我。”
伊丹回过头来告知机内的部下和当地协助者们,
“我们的任务是确保着陆地点。一旦特种作战群的家伙坐了上来就会马上跑路,所以别离开Chinook太远。黑川,就像刚才听到的那样全是伤员,所以治疗就拜托了。”
“我是会把男人生吞的女鬼吗?”
黑川挽着手俯视着伊丹。
“我、我不是说了美人了吗?不行吗?不行吗?”
“知道了啦。做好觉悟吧。”
黑川一边模仿女鬼的腔调,一边拿着在患者心跳停止时使用的便携式AED(电力除颤装置)的电极对着伊丹,噼噼啪啪地做出了要施以电击私刑的样子。
“教授和平娜大人也请救治伤员,拜托了。萝莉……”
“怎么了?”
“这次不是要全灭敌人,而是要跑路。”
伊丹告诉她不要弄错收手的时机,萝莉则说“知道了啦”,朝他耸了耸肩。
“D地点也埋伏着敌人!”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变更了。就这样强行突破!”
“太乱来了!”
“这么干才叫特种作战啊!”
一打开后舱门,类似暴风的转叶风便吹了进来。
直升机在近地面等待的时候,怪物和亚人同帝国士兵一起纷纷集结到了周围。其中也有装备寒碜之人。看来他们把靠小恩小惠搜罗来的佣兵和流氓当成辅助部队来使。但即便如此,其数量之多也令人感到棘手。
“开火!连续开火!”
听到桑原曹长的号令,仓田等人开始疯狂开火。
而在他们面前,漆黑之花正在绽放。
从人跳下来会担心受伤的高度上裙边翻飞纵身一跃的萝莉,刚一碰撞到地面便回旋斧枪收割周围之敌。
“掩护!开火开火!”
仓田等人为保护正横扫敌人的萝莉的后方,朝她的周围集中射击。
在此期间,伊丹寻找救援部队。
一看发现有四个男子正抬着布担架过来。
将他们围起来保护,以绿色或茶色油彩在脸上涂满迷彩的约十名队员拿着M4卡宾枪对着周围,不断打倒紧追他们不放的帝国士兵。
或许是因为负伤,其中也有搭着战友肩膀之人。大家看来都很疲劳了。虽然看起来在拼命奔跑,但他们只能以快走般的速度接近过来。
与其在这等着,不如出去迎接他们。做出如此判断的伊丹在机体刚一着陆时就招呼杜嘉等人“好,我们上!”,冲了出去。
在仓田等人的支援下杜嘉和姚弓箭连发,而蕾莱则命令漏斗“去吧!”,在空中爆炸的同时将飞来的箭矢依次击落。
“教授!您在做什么!别跟过来!”
令人困扰的是连手无寸铁的民间人士都跟了过来。
“你说什么。不要把别人当成老头啊!”
养鸣和漆畑,白位三人从抬着担架的剑崎等人那里接下伤员,“好,走起!”他们仿佛托着行李一般跑了起来。多亏他们,从搬运伤员中解放出来的剑崎和忍野便能架着枪参与战斗了。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打算拍摄被敌人追赶的特种作战群队员们的身姿,而菜菜美则朝着话筒大喊,
“现在自卫队的特种部队回来了。看起来有很多伤员,啊啊啊啊啊!”
从背后飞来的箭矢被正在转动的Chinook的后方转叶打中变得粉身碎骨,纷纷落到菜菜美头上。
胜本拽倒菜菜美,让她藏身于自己的背后。
蕾莱的漏斗再次飞起,在空中连环爆炸。
“老爹!检查人数!”
看到了连跑带滚登上Chinook的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伊丹大喊道。
“好,撤退了。各位快坐进来!”
听到伊丹的信号,众人一齐冲了回来。连正担心她杀入敌阵不再回头的萝莉也抱着斧枪回来了。
“全员搭乘完毕!”
桑原刚一喊道,Chinook便再次离开了地面。
回头一看,在行李舱深处,黑川正把点滴的针头一个个地扎到负伤队员们的手臂上。“好,下一个!”“好,下一个!”她以这一势头进行作业。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被迫来帮忙用橡胶管绑住队员的手臂以让静脉浮现出来的平娜无法理解黑川的所作所为问道。因为在她的常识里,治疗就是止血或是护理伤口之类的事情。但现在黑川在做的事情看起来只是用针在扎患者一般。
“已经确保输液管!哈密尔顿大人请帮忙止血!”
在事故或灾难这种惨烈的急救现场,首先要确保输液的路径。因为出血量增加以后,血管就会破裂,针头就插不进去了。所以首先要打生理盐水维持血压,防止失血性休克。此外还能通过输液管投药,因此非常便利。
当然从手臂静脉打点滴的话注射量有限,所以在必要时要用软管刺入胸部大血管。但是在黑川所见之处似乎没有人需要这么做。
“哟,伊丹。就算是在我手下的时候,也不曾让我看过你如此勤奋的样子啊……”
高个男子捶着伊丹的肩膀。
“出云三佐,好久不见。这次是因为把民间人士全部带过来了。电视台的人也在这里,想让他们见识下我的潇洒之处。”
在出云身后,浑身都是草和泥的特种作战群的队员们在各自位置上送来问候。其中有剑崎和的射,还有枪田的身影。此外还有忍野,忌埜。接着还有一名拥有男人不可能有的光滑的身体曲线的队员,她一下子就扑到伊丹跟前。
两臂突然被紧紧抱住,伊丹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伊丹老大!好久不见!”
“哎,德莉拉?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她是德莉拉。在阿尔努斯的食堂工作的德莉拉身披迷彩战斗服,兔耳藏在丛林帽下面。要是没人说的话肯定看不出是她。
出云代替本人进行说明。
“当地人的合作者很有用,这种先例你不是干成过吗?因此柳田叫我们使唤这个兔子女。”
在阿尔努斯引发事件的德莉拉在东京地方法院接受审判。然后被判以缓刑。
毕竟是在做出那种事情的情况下获得了缓刑,所以作为德莉拉也毫无怨言。她老实地接受了一审判决。话虽如此,佛马尔家也好,协会的食堂也好,她都不可能回得去了,没了去处流落街头的德莉拉自称赎罪,开始照顾起柳田。而后随着柳田回到一线,她便成为当地合作者。
“我把骗了我的家伙都灭掉了哦!”
“哎,不过你身体不要紧吗?”
“不行啊,我从腰到屁股已经是残次品了。已经不能说‘这可不便宜,别乱摸’了。要看看吗?摸也可以哦。”
这么说着德莉拉突然开始哗啦哗啦地解开腰带,所以伊丹“等下等下等下”制止了她。
“你这不是好得很嘛~”
“不是哦。是医生很厉害。他在我腰上放进去个替代骨头的好像叫‘钛’的跟铁一样的东西。到能走路为止花了一个月左右呢。”
伊丹觉得她在接受这种大手术后一个月就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实在是惊人,但德莉拉却只是一个劲地称赞日本医生厉害。
“虽然,有时会疼。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跟柳田老爷相比还是好一些。”
终其一生向柳田老爷赎罪。德莉拉如此答道。
在他们进行这番对话之时,摄影师在一旁把镜头对准了被救出来的绑架被害者。菜菜美伸出话筒对躺在担架上的男性说道,
“您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似乎是那些人不曾给他像样地吃过饭,这名男性脸颊瘦削,嘴唇也裂开了。即便如此他仍喘息般地开口道,
“松居……冬树。”
“您获救的心情是怎样的?”
“我、我得救了吗?能回去了吗?能回我家,回日本了吗?这不是梦吧……这不是梦吧。”
这并不是对菜菜美想要问的问题的回答。但认为这才是现场的真实意见的菜菜美决定让松居说下去。而后菜菜美握住他的手不断对他讲,“是的。能回去了。能回日本了。”
* *
“为什么啊!?”
菜菜美言辞激烈地质问报道局长。
因为她所采访到的新闻……特地的异变,“外之雾”“地震”“恒星位置偏离并已被观测到”这类现象以及“绑架被害者的救出”这类事件的一切,都不许被报道出来。
当然她也有质问自己掌握的独家新闻为什么不能被使用的权利。不,换句话来讲这也可以说是她的义务。因为这些取材非她一人完成,而是在同行的摄影师,特种作战群的自卫官们以及养鸣等人的协力之下才能完成的。不把这些事件报道出来,这可以说得上是无视他们的努力甚至付出的血汗的冒渎行为。
虽然不清楚报道局长有没有这种认识,但他或许到底是心中有愧,无法对上菜菜美笔直射来的视线,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擦着汗支支吾吾“啊啊,哎呀,那个,怎么说……”这种开场白之后摆出了借口。
“这是上面的方针。考虑到不要去惊扰受害者。纪子小姐那时候不是因兴趣第一的报道而产生问题了吗。所以这是打算等到受害者本人康复为止的考虑。”
“所以就把国民关心的要紧事掩藏起来了?”
“我们可没有掩藏。不过是以其他重大新闻为优先。在有限的时间中播放什么是由我来决定。这不就是报道的自由吗?”
“明明有播放B级美食家特集或是汪喵特集的时间?”
“那些也是重要的新闻啊。要只有令人紧张的内容的话,观众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
“那特地的异常现象是怎么一回事?这既应该是必须要思考‘门’的存在本身的大事件,又不会损害政治的中立。”
“特地啊……特地吗……嗯,话是这么说,但特地现在已经不只是受到世界瞩目,而且正处在打算积极地向其中发展的这一好时机而气氛高涨不是吗?国际合作,对特地的期待。因此股价也维持在高位……我认为不该传播这种往如此好的时机上浇冷水的新闻。”
“你个SB!”
菜菜美踹飞了废纸篓。
如果能在报道局长面前这么干的话,那胆子也忒大了。但实际上菜菜美不过是在说着“我明白了”退出局长室以后,再朝走廊上的废纸篓发泄愤怒罢了。她从以前开始一直就在想为什么在走廊上的这种地方会放着废纸篓,原来如此是为了让人撒气才放在这的吗,菜菜美在今天头一次注意到这一点。
“那种事无所谓了!”
即便是难得的独家新闻,如果不被报道出来的话就毫无价值。“唔~”菜菜美哼哼着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后,以几乎把屁股压碎的势头坐到了椅子上。
“尼玛戈壁。这样的话老娘我就!”
菜菜美瞪着坐在正对面的摄影师,伸出手来“砂川君。把在特地拍摄的视频的U盘给我。”
“倒不是不可以”,摄影师从桌子上取出U盘递给了菜菜美。然后问她,“你要这做什么?”
“这还用问!就这样束之高阁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我就把它UP到视频投稿网站上去吧。”
“喂,那可就完了!”
摄影师说着便伸出手想拿回U盘。
但菜菜美把它夹在她那比别人大出一倍的双峰之间放言道“凭什么啊。他又不报道,有什么关系。”
摄影师到底还是没法伸出手。不小心去摸的话就是痴汉行为。作为社会人的一切都将失去。所以,“冷静点,冷静点”摄影师尝试说服菜菜美。
“上面决定不播放这东西是有他相应的理由吧!?你要把它流到投稿网站上去的话,弄不好会被处分的。”
“处分就处分,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电视台,辞了不就行了!”
“辞了以后你要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当上了播音员,想想后果啊!”
“我想过了啊。电视台这种夕阳产业,早晚会完蛋的!”
“喂喂喂。你们真是吵得热火朝天啊。我可是都听到危险的发言了。”
仿佛奚落正在争论的二人一般朝他们发话的是古村崎。
“古、古、古村崎先生!?”
别的电视台的人怎么会在这?栗林惊讶地问道。
“不要说这么冷淡的话啊,我们不是一起前往特地的同伴吗。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从你这样子看像是干得不错啊。”
“可是全都白搭了。不给播放。”
“嘛,我估计也是。这也算是理所当然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这是必然的。因为在舆论上煽动起批判政府之潮流,使电视台提升收视率,报纸提升发行数是他们的经营方针。然后关于特地的新闻就是找能跟国际或经济等扯上关系的部分。”
“难、难道他们觉得以那种盈利的目的来封锁报道这种事,是能被原谅的吗?”
“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不好卖的话他们就不会做。在日本,报纸和电视节目在论调上虽然有细微差别,但最后大部分还是变成了相同的内容,相同的倾向不是吗?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有着把它变成这样的结构。”
“您是说人为的因素在起作用吗?”
“是啊。”
“做那种事的人,到底是谁!?”
“谁?你这种问法,作为新闻工作者可是不及格啊。举个例子,电视台的顾客是谁?”
“观众。”
“答错了。电视台从不把观众当成是什么顾客。顾客是出钱的赞助商啊。不过,实际上赞助商只管出钱,对节目的详细内容几乎不怎么插嘴。那么是谁来负责这部分呢?”
“广告代理商。”
“就是这么回事。广告代理商说‘我们正计划做这种内容的节目,要不要来投资?’,来招募投资者。所以赞助商只判断其是否有广告上的利益,并不怎么干预内容。”
“可是,难道,怎么会,是广告代理商在……”
“报纸这东西,如今没了广告就办不下去了。不能写让广告主难看的报道这一点虽然谁都能想象到,但电视台是更甚一筹。涉及到节目制作都是广告代理商来搞。”
“那就是广告代理商的蓄意行为了?”
“我不是才说了吗?‘谁干的?’这种问法是不及格的……好吧,接下来我就和你谈谈这方面的事情。稍微跟我来一下。”
“我不要。我现在就把这东西……”
“所以说啊,听完我的话以后再把那玩意塞到视频投稿网站里面去!”
“这里怎么样”,古村崎看了看周围说换个地方。
“还在工作中呢”菜菜美回道,不过看了下窗外发现已是晚上了。专心工作的话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栗林和古村崎起身,朝附近的居酒屋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先来啤酒和毛豆。然后在适当加点……一边落座在空位子上一边和店员进行完这种例行公事的对话以后,栗林说道,
“古村崎先生,您没有受伤吗?福先生,松先生他们……真是太遗憾了。”
大家都是作为代表取材队的一员一同前往特地的同伴。菜菜美对和古村崎同行的组员之死表示了哀悼。
“谢谢。下次你也去给他们上柱香吧。那些家伙也很担心栗林啊。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古村崎说着把店员拿来的啤酒一饮而尽,“那么”他以如同大学讲师般的一本正经的口气开始了叙述。
“首先从引子谈起。大众传媒的存在就像中世纪暗黑时代的天主教会一样。当时的教会宣称自己斡旋于神与民众之间,独占圣经的解释权,拥有能把违反这一权威之人打成异端甚至处死的力量。这股力量之强,甚至让作为世俗掌权者的皇帝都身处险境……你在历史课上学过卡诺莎之辱吧?教会甚至拥有让皇帝下跪的力量。为什么他们能做到这种事?因为他们支配着民众的精神。现在的日本媒体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政府的支持率。在报道的内容里稍微添油加醋,反复地反复地散布出去的话,政府支持率这种东西一转眼就会下跌。新闻媒体自称非神的民意代理人,把违反他们意志之人打成异端审问,有时甚至能把掌权者从他们的位置上赶下去。一旦被视为异端之人就会在像宗教裁判一样的公开审问中被媒体逼着回答,如果没能给出让媒体满足的应答的话,他们就会死缠烂打地重复同样的问题,如果无视这一问题,那就像是在表示沉默便是回答一样因臆测而被打上异端的烙印。这样说来,话筒被摆到面前之人会被迫体会因自己的丑态不知多少次被电视播放出来的而产生的类似火刑般的心情。这简直是猎巫啊。”
“您这位异端审问官居然会这么讲?”
栗林朝古村崎投向怀疑的视线。
“说我是异端审问官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确实,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异端审问官。”
古村崎说着,喝了一大口啤酒。嘴巴周围满是泡沫地说道,
“但是啊栗林。当时的主教们会变得歇斯底里,实际上也有其相应的原因。”
“为什么,那是?”
“因为文艺复兴不是突然发生的。”
主教们正切身感到民众开始拥有智慧。
他们感觉到无知的小羊们已不会按照他们的意志来行动,因此变得焦躁不安,开始疯狂地猎巫。他们把对教会的教义抱有疑问的想法本身批为罪过,进行攻击。然后强行打成异端将其杀死。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害怕民众。当时,基于信仰的世界观和在现实中理解到的世界观已经开始发生背离。你知道审判伽利略吧?不管审判的结果如何,地球都在转动。虽然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教会不能接受这一点。为了把民众拉到教会所说的真理这一边,就有必要煽动民众,总要不断营造出一体感。”(注:「一体感」:感觉在一起,感觉成为一体。)
然后通过非难攻击替罪羊,形成了集体歇斯底里的那种独特的一体感。把类似身处祭典之中的那种全能感,狂热感当成信仰心的根据。为此他们虎视眈眈地寻找可以攻击的目标。奖励告密,进行拷问,无法忍受拷问而坦白的话则因坦白判为有罪。经得住拷问不断否认的话,那经得住拷问便是魔女的证据。因此判为有罪。他们就用这种过于露骨的理论来实施处罚。
“哎,结果他们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菜菜美想起了对品行有问题的艺人不知为何穷追不舍地追问“这个呢,这个呢”的文娱新闻节目。
“那就牵涉到宗教改革了?”
“没错。而即使在如今的信息世界当中,新教也开始蠢蠢欲动,威胁着原有的媒体。教会的权威下滑,人们从精神上获得解放,文艺复兴已经到来。同样地,如今谁都能通过网络将意见广泛地发送出去。因此,人们不必通过新闻媒体这种过滤器就能够表述意见,获得信息了。大众现在已经开始远离那种被新闻媒体支配,被新闻媒体强加的价值观。”
栗林对把网络时代的到来,以及因其而产生的革命说得像离开暗黑时代的序幕一般的古村崎反驳道,
“信息来源的激增,只会令其价值下降。的确网络在推翻中东的独裁政府的过程中发挥了作用,但那是有恶就除这一类型的古老革命。可是,那并未考虑到在除恶之后该怎么办。坏人不存在的话一切都会变好这种幻想在将来会引发悲惨之事。”
古村崎以一副“你这不是很清楚吗”的样子点点头。
“什么?我可是一直认为栗林是网络赞美派啊。”
“正因为喜欢,所以我也能理解它的极限和危险程度。人们被自己所喜好的信息所吸引,经取舍甄别将其吸收进去。然后更坚定地构筑自己的价值观,变得更加顽固。对与自己喜好不符的信息,人们倾向于先给其价值打个折再接受。”
“也就是说,对拥有不同价值观的人,不管发送多少信息都传达不到对方那里去。”
“您知道没有被人看过的博客有多少吗?推特也是,名人的话就会有粉丝,但普通人的发言几乎没人去看。那些顶多就是朋友的交换日记这种等级,根本不具有发送信息这种程度的力量。那些话不过就是自言自语。”
“是啊。为了吸引素不相识的人们的眼球,就有必要拥有权威或价值。‘我有一个梦想’这种话要是马丁路德金说的话,这话便有价值,但如果那只是周围随便什么人嘀咕一下的话,就会被‘啊是吗?’当成耳旁风不是吗?正因如此,拥有一定权威之人发送出来的信息便具有力量。”
“我认为新闻媒体的作用便在于此。”
“正如你所说。实际上,媒体通过报道令信息具备权威性。‘看到了神’这种少女之言一般都会被当成戏言,但一旦被梵蒂冈认定的话,从那瞬间开始这事就会变成奇迹,而目击者则被称为圣少女。是这样吧?”
“古村崎先生。您果然还是去当当大学老师怎么样?”
说话的方式有种说教感,菜菜美说道。
“实际上是有人问过我要不要当大学副教授……不,不谈这个,我要说的是,从属于媒体之人必须更加自觉地来行使这一力量。梵蒂冈不会轻易地认定奇迹。这是要在彻底查清那么做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之后再作出决定。”
“也就是说,是蓄意的命令对吧?”
菜菜美叹息道。菜菜美认为这种蓄意本身就是不行的。因为这意味着做这种事的人是以掌权者的身份来行动。
“在如今的网络时代,信息就像泥石流一般,在瞬间被大量发送出去。但是信息这东西并不是公开出来就好的。不是曾因建立了泄露国家机密的网站,发生过外交问题吗?通过此事,一部分人不得不开始考虑采取行动限制信息泄露。毕竟信息必须被有目的地取舍选择后再发送出去。然而,网络的充实开始令这一点变得困难。限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效果。因此我预想,新闻媒体的作用,将转移到对发送出来的信息的批判、评价、解说,以及对发信源的权威认定上去。”
“那就算是对发送内容进行取舍选择,可传不传播信息这一判断,是由谁怎么做,以什么为基准来决定的?如果像您先前说的那样,幕后黑手是广告代理商的话,那我们电视人只要服从他们就行了吗?”
那就是今日的正题,古村崎讲道。
“当然我们作为新闻工作者,是靠着各自的想法和价值观来行动。靠各自的想法和价值观收集信息,对其加工,最后传播。而广告代理商最先导入的价值观多半是经济原理。”
“就是什么信息能卖得好,能带来利益吧。”
“没错。所以他们听从情绪……换句话说就是流行,一齐跟在屁股后面。他们写着顺从世间情绪的报道,把话筒朝着鼓动观众之事而大嚷。这就是能获得收视率,报道卖得好的原因了。正因如此,他们现在便自行约束起那种逆着向特地投资这一潮流的报道。不要给经济景气的话题泼冷水,就是这么个道理。”
“嘁”,栗林啧啧嘴。
“古村崎先生,您似乎有着与之不同的价值观呢。”
“我最先考虑的总是‘恐惧’啊。让事物的发展一下子朝着一个方向加速这种事令人心生畏惧。所以我就把批判一切作为基本态度。把批判视作理所当然。我总是靠着批判性来试图确保中立性。”
“就不能就事论事吗?”
“的确那是最理想的。但在现实中做不到。就算只有一次,只要写了偏向政府的报道,政府有关人员就会说‘请多关照’伸出右手。官房机密费的相当一部分都被分配给媒体相关人员这一事实你可知道?”
“我倒知道相反的例子。新闻综合节目里的多数评论家靠一次登台,就能从因献金疑云而被弄得鸡飞狗跳的在野党政治家的资金团体那里领到被称为谈话费的,在我们月薪之上的金钱。而那些评论家们便不断重复着拥护该政治家的发言。”
古村崎并不否定,冷笑道。
“不止这些哦。某国及某国的关联团体也在出钱。”
“某、某国到底是哪国?”
“各国。你要以为只有一国那可就错了。美国,中国,俄罗斯,韩国,朝鲜……多了去了。能从这些地方获得资金以及各种关照及方便,一旦陷入能够领取这些东西的这种令人觉得飘飘然的状况,想再抽身而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这些人随着时间流逝,便充任决定节目内容的要职。日本的媒体现在已经被这些家伙支配了。”
过去的同伴都渐渐变成这种魑魅魍魉了,古村崎说道。
“老实说我也一样。我是因为被人拜托来说服你才过来的。”
“真是糟透了。怪不得我明明什么都没说而您却知道这么多。”
“呼。这就是世间的组织结构啊。有人问我要不要当副教授这件事也跟这一潮流有关。不过啊,超出我们的预想传播出去的信息也是有的。”
“那是什么?”
“就是像你弄到的那种独家新闻啊。中国渔船撞击巡视船(注:2010年9月7日日本巡逻船钓鱼岛冲撞中国渔船事件)时的视频之类的也是。这些东西给人们对事物的看法,想法都造成了超乎寻常的影响。此前口称中国威胁之人都在被暗中嘲笑。但在撞击视频公开以后呢?大家都切身感受到了中国的威胁。那种视频拥有决定世间情绪的力量。这样的话连魑魅魍魉们都无法控制状况了。”
“所以我的特讯才会被压下来吗?”
“啊啊,没错。”古村崎点头道。
“那份撞击视频也是,在网上公开之前,实际上已经被人秘密送到新闻媒体手里。而他们的放送局却将其无视。所以那人除了在网上公开别无他法。收到视频的放送局的负责人虽然声称没看U盘的内容就把它丢了,但这话你信吗?”
“这不合道理。如果认为送来的东西可能是独家新闻的话,像不看就扔掉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要我肯定会看。”
“对吧?我认为是有人觉得那玩意传播出去的话会很糟糕这种想法在起作用。问题在于,是谁在对什么有着怎样的想法这一点。而这一想法被化为了徒劳,所以那人便发急寻找犯人。”
菜菜美惊得合不拢嘴。
“同样地,认为这次成功救出绑架被害者什么的会很不妙之人也是有的。战争的胜利,绑架被害者的夺还。如果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公开那些事情的话,政府支持率马上就会上升。此前所做的实实在在的努力不就全泡汤了吗?”
“所以我的独家新闻也被压下来了吗?”
古村崎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姐,再来一份”又加了份啤酒。
“上面的人似乎深信政权更迭乃正确之事,于是偏袒在野党,但如果这在野党没有负责政权的能力的话,这责任该谁负呢?”
“啊啊。这不取决于那些家伙的判断基准是对是错。而是取决于是否对自己方便。不是刚说了吗?他们牵涉甚广。这其中,与其说选哪个党,不如说是打算削弱日本的力量的这种目的也包含在内。对这些人来说,没有政权负责的能力之人成为日本领导人真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会!那我们是为了什么……古村崎先生既然了解这些事,又做了什么呢?”
“我总是采取一贯的态度。不管对方是谁都进行批判。怎么样,我的态度从未有过动摇吧?”
古村崎自嘲般地笑了。菜菜美吃惊地说道,
“只顾批判之人到头来,自己是绝对不会负责的啊。”
“没错。全面批判与全面肯定只有着方向性的不同,其所处的立场都同样不用负责,所以你这批评正中靶心。从本质上来说和战前的大政翼赞媒体相同……”
古村崎说着,拿起一扎生啤喝了一大口。
“在如今的在野党中,多数有名之人也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事而扬名天下。那些人都是靠对他人的失败指手画脚来抬高自己名声的家伙。有着这种思考形态的家伙,实际上如果处在背负责任的立场,则会对不管怎么做也无法随心所欲的现实焦躁不已,从而只会把错误推给别人吧。都是保守的错,都是官僚的错,都是此前的执政党恶政的错这种借口,从今以后就会传到耳中。你知道吗?那些家伙到最后所憎恨的,是国民啊。我没有错,都是国民的错才变成这样。波尔布特便是如此。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人会选择把国民教育成自己所喜好的样子的道路。这是靠将反抗之人全部杀光这种方法来进行的。”
“即便如此,古村崎先生也还要批判吗?在让国民只听到批判的时候,他们便会开始认为到处都没有可信赖的东西。您对一切都是不行,不完美便是不行这种风气要负怎样的责任?”
“我知道啊。所以我们这些人本身,现在已不再被人信赖了。”
听到古村崎懊悔般的叹息,菜菜美嘀咕道“这是咎由自取”,以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作为回应。
“我想对你说的是,即使你有想传达给世间的事情,在这种势力关系中就会不断受到阻碍。广告代理商,你的负责上司,记者俱乐部,外国的影响……各种方面的各种势力关系在复杂地起着作用。我们自己没法随心所欲地行动。”
“您要我在知道这些事以后怎么做?”
“我在这种势力关系里,为了从各种念头之中变得自由而选择了批判这种方法。不谈事情好坏,只有这种方法。但你接下来该怎么办?所以你就去想吧。对你来说,是要重蹈我的覆辙,还是前往一条不同道路的选项,仍有很多很多。”
“您是要我成为马丁·路德?”(注:马丁·路德,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倡导者)
“你怎么可能成为那种伟大的存在。但是,哎,你还是能成为路德的支持者的啊?”
古村崎说着,交给菜菜美一张小纸片。
“什么啊,这是?”
那上面写着URL。
“去看看这个。很有意思哦。”
抬头一看,古村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张望四周也没发现古村崎的身影。身后传来关门声,回头一看,古村崎的背影在门帘对面隐约可见。
“喂,喂……吃完就跑?叫我来付钱吗?”
菜菜美看着留下的账单,那看起来就像写着“这是讲课费”一般,让她不禁口吐诅咒之语。


古村崎给菜菜美的URL,是汇总特地信息的博客。建立者的昵称是眼镜娘。竟然是纪子。
“这个,好厉害。”
回到家启动电脑,连接网络的菜菜美,盯着显示器低吟道。
那里内容的多数,是新闻媒体所不报道的特地的事件以及特地居民鲜活的声音。但可惜的是访问者很少,计数器也不动。
那上面也有很明显是新手拍摄的特地的亚人们的视频。
她是拼命地想要传播事实,想要传播新闻媒体所不传播的事情才写这个博客。但是,因为没有做凸显有趣性的加工,所以不能吸引大众的眼球。
被周刊杂志等大肆宣传的纪子如果以实名来写的话,或许能受到相应的关注,但或许是厌恶靠这种方法获得关注,她用昵称来写博客。
看到这些,菜菜美觉得自己想做的事已经被人抢先一步了。与此同时她也醒悟到,即便就这么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会进行得很顺利。
突然,她想到古村崎所说的,驱除在报道这一场合下起着作用的各种势力关系的方法。
“是视频。轰动性的视频才拥有力量。但为了让大家观看并不具有这种性质的视频就要花点功夫。该怎么办才好?”
菜菜美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会出现染指作假和伪装的新闻工作者的原因。然后她也理解了,即便没做到作假或伪装这种程度,在编辑或结构上为了夸大其词,操纵印象而日常运用各种手法的原因。
但是不能做那种事。不想做那种事。
“这是事实。在此应该不带感情地传播事实。”
菜菜美拿起手机,静静地打起电话。现已是深夜,对方大该睡觉了吧,但菜菜美并不在意。
“啊,纪子小姐。好久不见。”
数天后,纪子的博客被电视台的生活信息综合节目介绍给观众。
“我要介绍些在特地发生的稍微有点意思的事情。”
听到菜菜美的说明的报道局长也说“诶,这不挺好的吗。”批准了介绍。
可能是出于把独家新闻束之高阁的罪恶感,这一决定中或许也包含想要拉拢她的心情。实际上也有认为纪子博客的信息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介绍特地文化习俗的东西罢了这一因素。
但在人们的目光充分汇集之时,黑雾似要彻底遮蔽大地的悲惨画面便通过纪子的博客被介绍给观众。
人们看到这些受到了冲击,发声质疑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没有被报道出来。
电视台和报社慌张地开始报道。在接踵而来的报道中,所有的信息都只能采用转载纪子博客的这一形式。因为如果不这么做,那就会变成明明知道却保持沉默了。
就这样,人们终于知道在世界各地正发生着种种异变。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05

伊丹耀司身着刚从洗衣店拿回来的毫无褶皱的制服,保持直立不动的姿势。或许是贴在内领上的洗衣店的号码牌没来得及拿下来,脖子从刚才开始就感到又刺又痒。但周围充满了令身体动弹不得的气氛。因为在伊丹身前,陆上自卫队高级干部的佼佼者正并排而坐。
对于不过是陆上自卫队初级干部的伊丹来说,其中大部分人跟他连话都不曾讲过,所以光是面对他们站着就已感到相当大的压力。而且他所站的这个场所也不太好。因为这里毕竟是铺满了让他觉得硬质皮靴的半个脚后跟都埋进去的赤绒毯的首相官邸接待室。
从充满厚重感的木制大门对面,传来不断接近的喧嚣之声。
不知该说是不出所料还是理所当然,进来的是内阁总理大臣森田,官房长官木桧,外务大臣嘉纳,防卫大臣夏目等人。
“久等了。”
总理森田说着,就坐于沙发上。
像是包围他一般,嘉纳及夏目,木桧纷纷落座。森田视线朝向伊丹问道,
“是你,写了这份报告吧。”
“是。没错……有什么不妙之处吗?”
森田扶着歪掉的黑框眼镜,掀开了手中文件的封面。
政治家们一齐发出叹息。众人视线交错,集中到外务大臣嘉纳身上。
对伊丹来说,那是唯一意气相投的伙伴。但就连嘉纳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以沉重的口气朝伊丹说道。
“要说不妙的话,是很不妙……你的报告书里装满了好消息和坏消息这两者。老实说,即使作为我们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而且各种必须谈的事情堆积如山啊。因此大家都想和你直接谈谈,就特地把你请了过来。”
嘉纳翻着手中的资料。
“首先,就从容易谈的话题说起。特地的资源调查辛苦你了。那里有着惊人规模的油田,而在资源方面也都是一眼就能让看过你带回来的样品的学者喜笑颜开的不得了的东西。弄不好今后不会再用‘稀有’这种词来称呼那些东西了吧。这对我国来说真是令人喜悦的消息,干得好。”
“非常感谢。”
“接下来,就是关于自从在网上曝光以后,成为问题的黑雾……那个外什么的东西。我们虽然问过养鸣老师,结果仍不是很懂。”
“我也不是很懂。”
“然后,那不知所云的东西正在特地的名为克纳普泰伊的地方蔓延这件事,当初将其无视的电视台和报纸,似乎也不能再无视下去,开始各种骚动。”
“是叫克纳普努伊。确实如果那个蔓延下去的话,我觉得‘特地’会变成住得相当不爽的地方。”
众人因伊丹保守的说法而皱起眉头。因为‘何止住得不爽,生物都全部住不下去了吧’这种预测已记录在报告书中。
“但是,与‘门’的关联性还是不明。”
官房长官木桧说着把报告书的复印件扔到了桌上。
“报告书里已经说明,那是因为有‘门’才会发生的现象。凭这个还不够吗?”
回答他的是首相森田。
“肯定不够。你不觉得这也可能只是特地的人类为了把我们赶回去,而把偶发的灾害说成跟‘门’有关吗?”
原来如此,的确这种看法可能也说得通,伊丹对此感到佩服。
“可是说这话的不是人类而是神明。”
“神明这种说法还是别提了。正大党总是在说什么邪教之类的烦得要死。(注:这个“正大党”我查了半天,应该是指日本共产党)而且宗教兴盛之国的外交人员也在拐弯抹角地对我们表示,说你们国家把活着的且能交流语言的对象称为神明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个难道是在我被国会邀请之时的事情吗?各位的日子还真是相当不好过啊。”
“对信仰唯一绝对之神的人们来说,虽然对异教徒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崇拜偶像这种事他们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官方地把能说话的对象称为神明好像会让他们十分恼怒。那不是神,正确的神是‘这位’,他们似乎就会想多管闲事。”
“这可是日本啊?”
“因为外交上的原因,请你理解。因为这会点燃神明是否存在的争论,不是俗话说‘佛祖扔到一边,不要去管神仙’吗?”(注:「仏ほっとけ、神構うな」:意思是说信仰要适可而止,不要入戏太深)
嘉纳如此说明。
“可是,该怎么称呼呢?”
“特殊能力者怎么样?”
“哈……那么因为这特殊能力者。还有,从那特殊能力者的说明来看。”
接着夏目苦恼地说道,
“你们不觉得用这种讲法的话可疑度还增加了吗?跟使用超自然之力的搜索行踪不明之人的特别节目一样。”
“那就超人类。”
“面向小孩的SF动画吗?”
“预言者。”
“越来越离谱。可疑度又增加了。”
“精灵。”
“听起来像神话故事呢。”
“那就用神明。”
“…………总觉得这才最适合。”
“结果还是决定用这个吗?”
“话题推进不下去了,总之在这里就先这么说吧。国会的答辩或写到公文里的时候再让官僚去造词就行了。”
他们期待起把炎龙改称特地甲种害兽并以“龙”作为通称的官僚的命名灵感。
“好。那就先这样,我们接着谈。”官房长官木桧作出总结,继续说道,
“刚说到哪了。对,总之美国和欧盟的多国企业为了启动开发,已动员了大量财力人力。然而在异常现象的报告被曝光以后,这些活动戛然而止。”
“因此股价急转直下,来了个大跳水。受企业压力而催促开发特地的那些族议员似乎也无法掩饰自己的迷茫。”(「族議員」:熟悉关于日本特定省厅的政策知识,在建立人脉的过程中掌握政策的决定权,对业界团体和利益团体的利益保护拥有影响力的国会议员及其集团)
森田总理接过了话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木桧官房长官对这么问的伊丹露出了“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
“很简单。因为他们开始怀疑即便投资特地也不知能不能收回本钱。如果必须要关‘门’的话,在那时花费巨大的投资不就打水漂了吗?无论那地方再怎么有魅力,在这情况下投资者裹足不前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原来如此……”
“当然了,大家不可能一致地接受这一点。把这次的事件说成是我们的谋略之类的家伙也是烦得很。他们说什么我国正打算独占特权。那些人还说,根本没有证据显示‘门’与这次异常的关联性。尽管我国还没有发表任何官方看法。”
对此伊丹只有点头。
“……怎么样?你不认为自己中了帝国的圈套了吗?”
伊丹对木桧的询问摇了摇头。
“不会吧。如果他们能有目的地引起像报告里那样的对生命具有高致死性的现象的话,应该没必要在那种地方搞事。给阿尔努斯来一下就够了。”
伊丹认为,如果那是特殊武器(核·生物·化学)那一类的话,其攻击目标应该是阿尔努斯。
“但是,阿尔努斯对他们来说不是‘圣地’吗?说不定他们只是认为不能用那种手段玷污那里。”
看来官房长官木桧认为外之雾的发生是帝国做出的恫吓。
但伊丹觉得那是胡思乱想。因为如果不把恫吓用别人能清楚理解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话,恫吓便没有意义。而且,如果外之雾是能人为引发的现象的话,那配置在特地的自卫队就有必要从根本上重新考虑战斗方法。根据情况有可能不得不考虑全面撤退。万一在自卫队的集结地域引发那个的话,那将惨不忍睹。
在听到坐成一排的制服组作出的这一指摘后,木桧也订正道,“我也有考虑到那可能只是偶发的自然现象。”
“但是,即便在这里,星空排列正微妙地发生变化这一现象也在发生。最近浅间山再次开始活动,或许外之雾也正在我们这边的某处蔓延。一口咬定这些和‘门’没有关系是极其危险的。即便这并不是很确切,但有必要采取某种对策这一点我仍想请各位认同。”
首相,官房长官,陆将等人互相交谈,讨论得热火朝天。
没有参与其中的嘉纳对伊丹说道,
“……哎,就像这样,在政府内部各种意见也是此起彼伏。”
“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啊。”
“没错。然后还有更让人头疼的提议,由阿尔努斯协同生活协会提了出来。”
“诶”
虽然是关系到协会的话题,但伊丹是初次听到。
因为在此前,关于他们向日方提出的要求,必定在事前和伊丹谈过,所以伊丹那种该说是疏远感还是说意料之外的感觉迅速地涌了出来。
“是什么提议呢?”
不知何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地注视着伊丹。甚至还探出了身子。众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假笑,甚是令人不爽。
首相森田看似郑重地说道。
“曾作为国会的知情人来过日本的蕾莱·拉·列娜小姐,她似乎掌握了关于‘门’的重要技术。然后她说,只要我方接受几个条件,她就可以协助‘门’的再次开通。”
伊丹惊得张口结舌。
“头、头一次听说这事。而且条件是什么?”
“首先,要我们接受‘门’的关闭。嘛,门这种东西既然能开那肯定也会关。这点没什么问题。”
“然后,她似乎希望我们防止这边的技术和学术信息无限制地流入特地。她的意思是说,特地有着独自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这些东西急剧地发生变化并不是好事。”
“原来如此。”
“然后,接下来是。”
“没错。这可就是问题所在了。”嘉纳插嘴道。
“那、那是什么?”
“也就是说,让我们交出日本国陆上自卫队干部,伊丹耀司二等陆尉该人。”
“哎……我吗?”
“没错,就是你。”
嘉纳雪上加霜般的点头,令伊丹浑身动弹不得。
* *
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中南海

“董、董主席。向您汇报。”
刘的声音走调,非常嘶哑。
不只是声音。他过度地挺着身子,手脚如同暴露在严寒之中颤抖不已。浑身汗如雨下,因此西服的领子和腋下等部位的颜色也变了。
实在是既热的要死又丢脸。连本人都觉得自己的身姿很难看。但这也是因为他身处此地没有办法。毕竟这里是特别的场所。
刘所属的共产党国家战略计划局,在支配着遍布世界的中国人的共产党当中也是重要的组织。但并坐在他面前的,是从他来看也称得上是高高在上的党的重要六人。那份威严释放到空气中的沉重感让他几乎觉得身体和手脚比平时重了好几倍。
“那就听听看吧。”
坐在主席台中央的董德愁国家主席确认对方是刘以后,以充满威严的郑重语气对他说道。
“是、是。那么请看资料。”
刘打开报告书,催促正并排坐着的大人物们去看资料。
他是在想只要大家的视线向下看去,那这种紧张或许也就能稍有缓和了。但以董主席为首的长老们并未把视线从刘身上移开。他们正专心注视着发言之人。因为他们认为与其用眼睛追着看印刷在纸上的文字,那样做更能加深对人物的理解。
当然对发言者来说,这就会给他强加上类似拷问般的紧张感。但因此也形成了一种不着边际的马虎发言乃是不可饶恕之气氛。即便不情愿,但发言者的紧张会提升会议的质量。
刘在进入正题之前想要润润喉咙,便搜集口中的水分。但口中如沙漠般干燥,舌头就像脱了水的海绵一样干涸,拒绝供给水分。最后他就相当于把类似高粘性浆糊的唾液糊在喉头,陷入了仿佛吞了一口沙子般的心情。
“在、在日本已经报道称因‘门’的存在,种种异变正在发生。各家新闻媒体当初虽打算压制这一情报,但他们现在已开始刊登对仍未发表官方对策的森田内阁的批判的报道……”
“读了报纸就能理解的那种报告不是我们要的。你的任务不是收集情报,而是谍报。针对这种情况变化建立了怎样的行动计划。说说你的方案。”
董主席严厉的指摘传了过来。听到那毫不留情的批判,刘局长像大喊一般回应道。
“我认为,日本正以异变为借口,企图独占特地。所以我强烈反对异变的原因在于‘门’这一意见。而为了形成‘门’的和平的,基于国际合作的利用才正是关系到日本人的利益与名誉这种舆论,便要发动各家新闻媒体。为与之配合,如果同时展开和睦路线实施干涉的话,那日本的舆论对我国来说便会变得友好吧。”
“话要讲对。国家与国家间根本不存在什么‘友好’。即便做出了让敌人去相信友好之类的幻想的努力,但我们可不能指望它。”
“我、我订正一下。他们便会对进行威胁我国权益的行动持谨慎态度吧。”
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中国便招揽企业,供给资源,开放市场。在中国活动的企业,在中国工作的日本人。他们全都成了人质,束缚住了日本的思考,行动,选择的自由。
“新闻媒体的谍报工作进展如何?这次他们也会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行动吗?”
“记者交换协议正有效地发挥作用。对我国不利的报道,大体上都已被他们自行约束了。他们已养成对给人以反华势力抬头印象的报道要保持节制的习惯,虽然在东京进行的反对我国的示威游行的规模超过4000多人,但那种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被无视了。这可说得上是最理想的状态。此外,我们已提醒赞助新闻节目,信息综合节目的企业领导者,要他们注意关于我国情报的处理方式。我们殷切期望,如果对方想在我国顺利开展业务,那么就希望他们能一直展示出友好的态度。”
“唔,好极了。我认为这是你们的努力成果。但是,略微有点过于消极了。我想看看能让状况发生激烈变化的行动计划。”
“但、但是,那种方案与我的职权相违背。”
“我知道。大动作是有可能会让此前的努力付之东流。尽管如此,为了确保权益我们是时候行动了,我所要的就是这种提案。”
“那、那就是说,终于要对日本诉诸实力了?”
毕竟要是做出诉诸武力这种事的话,日本的新闻媒体也将不得不进行反华倾向的报道。因为比如发生了渔船撞击巡视船等事件而不报道的话,那报道机构传播的信息本身就不会再被日本国民所相信了。
此前他们已经做了工作,使得如果发生什么事件,新闻媒体不会进行攻击中国政府的报道,而是早早地让其成为过去的事情。
例如在毒饺子事件的时候,在报道的热潮开始退去之时,一边以在日中间调解的孩子,女性或体育等为例证,一边让新闻媒体在报纸上刊登提高友好,和睦色彩的报道稀释反感,让报道朝这一方向展开。然后以插入大事件之间隙的形式,不知不觉地泄露已经抓住嫌疑犯并进行了处罚这一情报,不知不觉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此人身上以图让事件告一段落。之后再把熊猫什么的租出去,令友好气氛高涨就行了。
这样的话中国的警察当局发表牵强附会的实验结果之事也好,对批判说责任全部在于日本这件事的谢罪也好,连对受害企业和受害者的赔偿都不用付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对日问题上则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告终。这就是中国的基本姿态。
但那也有极限。比如要是做出诉诸武力这一级别的大事件的话,那即便是日本人也会令其反华情绪沸腾。国际评价也会因此一落千丈。要是变成这样的话,耍小聪明的活动将完全吃不开,要挽回损失就有必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刘正担心这一点。
“你所说的诉诸实力要是指行使武力的话,那可就错了。行使武力什么的是上世纪的遗物。我们要尝试展开全新的战法,以获得特地的权益。”
“那、那究竟是?”
在墙角待命的女秘书无言地走上前来,把一捆文件交给了刘。
刘迅速地浏览标题。
“我们称之为‘银座红旗计划’。”
董德愁国家主席说着,暗自笑了起来。
刘大致读着内容,一脸愕然。
“但、但是,我不觉得这种事美国和各国能认同……而且风险太高了。”
“不要紧,你没必要担心这些。因为在国际社会中不存在什么正义。有的就只是各国的国情。只要能和这国情达成一致,那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认可,这就是现实……好了,跟我来。给你引荐一下客人。因为接下来必须要让你和他们一块工作。”
“他们?”
董德愁道“没错”便起身离席,把刘带到一旁。各色人种的男子正聚集在邻室。
“这位是俄罗斯总统府的巴拉诺夫先生。然后这位是法国的卢克雷先生。接着是英国的布拉吉斯先生。朝鲜的黄先生。韩国的金先生。最后是美利坚合众国总统辅佐官布雷密先生。”
尽管被董介绍的各国要员们正各自握手,但刘仍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说道,
“美、美国也在!?”
似乎因为太过紧张,刘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变调了。
“没错,我们在此达成了一致。那么相互合作也就并非不可思议之事不是吗?”
“对,对。的确如此。”
“当然,这不可能是牢固的合作关系。既然大家是因各自的理由集结在此,就也会因各自的理由作鸟兽散。相应地,维持合作关系的条件便很苛刻。就有必要慎重并大胆地行事。”
“是,我认为正是如此。”
“这项计划的指挥运营必须集中到一名优秀的指挥官手中。因此希望你来担任这个计划的主导者。你要当吗?”
从刘的立场来说,他没有“拒绝”这种选项。所以他干净利落地点头。见此董德愁似感满足地露出了微笑。
“如此一来,日本便四面楚歌了。”
* *
茨城县霞浦。
伊丹站在湖畔平原的正中间,仰望巨大白云四处漂浮的天空。
能看到蓝天中的白点。能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引擎声。拿起双筒望远镜一看,便发现那是民间的螺旋桨飞机。
“哦!”
他通过双筒望远镜可以确认到又白又红的色彩斑斓的点仿佛从民间飞机上洒下来一般,朝着蓝天飞了出去。
那些点正朝着伊丹所站之处直直下落。
因下落速度过快,难以靠高倍率的双筒望远镜持续追踪,伊丹便放下望远镜,决定等到能用肉眼看到那些点为止。
片刻之后,风筝般的方形降落伞接连绽放。然后以缓慢的速度接近这里。
伊丹没有回头看站在斜后方的姚,就这么说道,
“抬头等着的话,还有很长时间。你不一定要和我呆在一起。”
“不。我想在您身边。”
伊丹对姚的说法感觉难为情,便“是吗”挠了挠头。因为他总觉得这话也能理解成被人宣称一生不离不弃一样。
“算了,这大概只是她的夸张措辞。”
对长寿的姚来说,和伊丹交往一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许她只是觉得过了一两年而已。
在伊丹正想着这种事情的时候,姚询问般的说道,
“难道您觉得麻烦吗?我不太注重小节,如果您想独处,希望您对我说。”
“没那种事。”
“太好了……话又说回来,大家还真能飞呢。”
姚一仰望天空,便就像感到一股寒气一般,后背微微颤抖。
“我一直在想,要是降落伞什么的打不开了该怎么办,途中带子会不会断啊,会不会被风吹落湖里啊,想了很多很多。”
因为我运气不好。姚说着便握紧了从伊丹那里得到的50元硬币。
伊丹十分理解姚的想法,点了点头。
“大家都在为什么而开心啊。”
“这么想很正常。就这么看着也挺无聊的。”
实际上,跳伞对看的人来说没多少可欣赏的要素。如果那是专业人员在空中进行的种种精彩杂技的话倒另当别论,但伊丹他们只不过是在一动不动地等待跳伞者落地,所以十分无趣。
话虽如此,那也只是在无法用肉眼识别大家身姿之时的事情。
以让专业教练从背后抱住的形式降落的平娜一发现伊丹的身影便尽情地挥起双手。
“伊丹阁下!”
他们滑行般着陆。降至地面的平娜已如同小孩子在喧闹一般笑容满面地跑到伊丹跟前。
“太棒了太棒了啊,伊丹阁下!人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事情!”
“殿、殿下……这不是我们的人世间。”
一同降落的哈密尔顿在向教练道谢以后,便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吐槽。
“对啊。这里是异世界……啊啊,这世界美妙的事情太多了。为什么妾身没有生在这个世界!穿过云层的那一瞬实在是妙极了!”
接着,萝莉和杜嘉,蕾莱她们也降了下来。
她们撇下身裹降落伞的教练们,七嘴八舌地诉说空中漫步是如何如何的愉快美妙。就连沉默寡言的蕾莱都两眼放光,似乎是在表示喜悦之情。
“伊丹阁下不跳伞吗?”
“不,我就算了。”
“难道身为绿衣人且名声响亮的伊丹阁下居然也胆怯起来了?……哈密尔顿虽然也在升空之前中哆哆嗦嗦,但她升空以后就很高兴了哦。”
“……难道您不认为那只是她吓得说不出话了吗?”
“那么,你觉得无趣吗?”
“不。真是美妙的体验。”
哈密尔顿也似乎还在反复回味那种感动一般,以手抚胸。
“不过果然在跳下去之前,我还是无法相信那种铁块为什么会浮在空中……”
看来哈密尔顿这次又哭喊“好可怕”之类的话了。“呐呐伊丹阁下,下次伊丹阁下也一起飞吧。呐,不行吗?”
伊丹察觉到平娜正缠着他想再飞一次。
“虽然您特意邀请,不过请容我拒绝。”
伊丹想把跳伞的体验费到底是多少钱这一点,教授给对金钱没有概念的皇太女大人。
“为什么?您讨厌和妾身在一起吗?”
“……老实说,我是不明白这种事哪里有意思的那一类人。”
在找借口的伊丹身后,姚“库库库库”地抿着嘴笑。
“你知道什么吗?”
像是与风之精灵跳过舞一般喜悦的杜嘉逼问着姚,要她坦白。被萝莉,蕾莱等三人逼问着,“这事不能大声说,我小声点讲”姚便悄悄地说道。
“其实啊耀司阁下,最怕高处了。”
“啊啊!不是约好要保密了吗!而且明明你也怕高处!”
接着姚堂堂正正地挺着胸道,
“的确我也怕高处。但那是因为我运气不好,会发生事故!绝不是在像您一样害怕。”
“话先说在前面,我啊直升机也好运输机也好可是都能乘的。坐式下降也是熟练得很。空中突击跳伞也不是没干过。不过就只是怕翼龙罢了。”
“喔,真的吗?那紧抱着我大喊的人是谁?”
“哎呀,我的确是紧紧抱着姚,但我怕的是翼龙……”
“那你为什么不跳伞?”
萝莉和杜嘉追问道,而伊丹则支支吾吾,“那、那是因为、那个……那个”
“真可疑呢~”
“跳过降落伞跳伞是说谎吧?父亲,快点交代。”
“这不是谎话”接着伊丹便痛切地陈述了自己的黑历史。
“姑且算是跳过。真的哦。不过因为讨厌跳伞,所以就紧抱住跳伞队长不放了。结果被队长和副队长二人骂着‘你TM快走’,被踹了下去。”
在高处所感受到的恐惧有多种类型。伊丹则是害怕自己的身体无所依靠的状况。绳子也好别的东西也好,只要有能抓着的东西就没关系。但若处于没有那种东西的状态,他的恐惧感便会喷涌而出。
所以有人就会寻思他竟能获得空挺徽章,不过那是有不知该说是充分的理由还是说根源的因素在内。
实际上伊丹已被“从属于特种作战群的人没有空挺徽章这种东西说得过去吗!”这样推下去过五次,被强逼着拿到了空挺徽章。当然在这种不由分说的措施里有对伊丹抱有怨念的特种作战群长的存在。
如果口称讨厌而四处逃窜的话,他就会被人指着胸口的徽章斥责到,“你不是游骑兵吗!?不是特战部队吗!?”但长官们说即便如此伊丹还是想逃。从伊丹过去的上司那里送来了关于伊丹的操作方法的详细说明。
“你永远都别想休假。年末年初和夏天尤其不行!”
“诶诶!怎么会!”
“你要不想这样的话,那就表现出配得上你胸前徽章的行为!”
没错。因为有过这种经历,伊丹便再也不想把以空挺徽章为首的各种徽章缝在胸前了。
如果银座事件没有发生的话,伊丹本应会被迫参加自由跳伞课程,而可能会认真考虑提出转属申请。
但对伊丹的这一性质感到兴奋不已的女性们来说,他是十分合适的调戏对象。
她们不断奚落无法理解天空有多么美妙的伊丹,不怎么想动身。
到最后终于变成伊丹发声“快点换完衣服,去坐面包车。时间很紧了。”催促她们的状态。
接下来要去防卫省的科学技术研究所。
一离开霞浦机场,面包车的前后便被漆黑的轿车包围,几乎就要让人问出“是哪里的VIP要坐面包车”了。
看到这一景象,萝莉喃喃道,
“我想起先前来到这里时的景象了~”
蕾莱和杜嘉点点头。平娜也一样。
“那时因为情报被透个精光,所有去处都被人盯上了……”
对伊丹这话,坐在副驾驶座的黑衣男子说道,“透个精光,真是不好意思啊”回过头来。
好久不见了啊,面对前来搭话的男子,伊丹问道“您是?”
“看不出来么?我也瘦了很多啊。”
有着欲令人称其为死神博士一般的风度的男人自称驹门。他是伊丹初次带领众人来到东京之时,负责向导和警备指挥的男人。
“哦哦!好久不见了。您后来腰怎么样?”
“哎,怎么讲,已经离不开拐杖了。”
驹门以怨恨般的眼神看向萝莉拿着的斧枪。从外形上看年幼少女能轻松带着它走,所以把它错当成纸制道具那一类的驹门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想拿起萝莉的斧枪,结果在腰椎扭伤,椎间盘突出之后,被搬到了救护车上。
“算了,那件事就忘了吧。”
“诶诶。嘛,明白了。可是我听说这次的警备工作是完全由警察来负责的。为什么情报本部(注:情报本部属于防卫省)的驹门先生会在这里?”
“啊啊。我的借调期已经结束了,现在公安部门的某处任课长。”
“哦哦!您这是高升了啊。恭喜恭喜。”
“不不,多亏了你我才能立功。把银座的外国间谍一网打尽……”
“是这样吗?”
“是这样。你要没注意到的话,就别管它了。”
驹门说着,低声地笑了。这个男的一笑,不知为何看起来就像恶人在暗自窃笑一样。他还是在比较胖的时候更有亲切感。他的风度让形象吃了大亏。
窗外能看到芦苇繁茂的霞浦湖畔的风景。再沿着县道走一段就是科学技术研究所。驹门暂时停止对话,把数字对讲机拿到嘴边。
“报告你们的状况。”
“这里是县道交叉路口,没有异常。”
报告从各地点接连传来。因有了先前的经验,他们似乎已对情报泄露做了严密防范。在确认报告以后,驹门看向伊丹。
“这次警备工作的严密程度和以前相比有本质上的差异。我们还让女性警官cosplay这里的女孩们,然后和长得像你的人一起到秋叶原或永田町转悠。这里也已经准备了两辆面包车。”
驹门说着指向后面。
“你们为何而来,连我都没被告知。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开‘门’的实验。”
要不要把实情告诉未被告知之人,伊丹一瞬间感到迷茫。就算一次也好,他也想说出“你没有知道这些的资格”这种装腔作势的台词。但是端坐在一旁的蕾莱无视伊丹的这一奢望,非常简单地作出了回答。
“你说开‘门’的实验!?就是说往返于异世界的洞穴是能人为做成的!?”
“办得到。”
驹门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嘟囔道,
“这也太吓人了……”
世界范围内都认同“特地”的有用性。如果人为打开通往特地出入口的方法存在的话,这一旦被别人知道,正令社会轰动的异变骚动也会立马熄火,全世界一定会朝日本伸出手来。
“对这事必须保持高度紧张。喂,听明白了吗?”
驹门告诉正在开车的警官。
“明、明白了。”
“父母兄弟,恋人,同事,直属上司,禁止对所有旁人提及此事。”
“明白了!”
警官司机怒吼般答道。
“好。按照预定,让拟饵前往银座。”
根据驹门的命令,后续的面包车带着大多数警备车队朝东京方面左转。就算有追踪而来之人,长长的车队便会成为障眼法,他们大概也没法察觉到单独一辆直行的面包车。
“这样就算有人监视,也会变成特地的VIP在玩完跳伞之后就这样回到了银座这一结果。”
“这样便太好了~”
萝莉若无其事地讽刺道,而驹门也不愿认输一般笑着回应。
“没想到就这样搞定了。这里可是前途难料的单车道啊。”
实际上,因为巩固前后的警备车辆消失不见,前后的空间便突然打开了。除了对面过来的车以外,看不到车影。只要不是通勤时间,像乡间的县道就是这般模样。
不久就能看到防卫省的科学技术研究所。在广阔土地的对面竖立着白色的建筑群。虽然因周围开阔而产生错觉,但排列在那的其实是相当巨大的建筑。
面包车并未朝着正门,而是进入类似田间小路的没有铺过的狭窄道路,从侧门开进那片土地。大概是此前精神高度集中,在侧门关闭的瞬间,驹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呼……这次什么都没发生。”
他果然很紧张。
面包车进入被建筑物包围起来的场所。
在那里,黑衣男子们正聚集于此,等候伊丹等人的到来。
“终于来了,蕾莱小姐。各位,空中休闲可还享受?”
首相森田及官房长官木桧等人走上前来,一个个地握着蕾莱的手。
“谢谢。托您的福十分尽兴。”蕾莱也彬彬有礼地道了谢。因为她们所听到的是这次的游兴费是由首相的零用钱来支付。虽然实际上那恐怕是从官房机密费里拿出来的,但这大概是计算过蕾莱等人所抱有的印象会因此大有不同这一点后才这么说的吧。真是狡猾的做法。
杜嘉对受到盛情招待一事表示感谢,在表示出对这一负担的担心之后,森田便喜笑颜开。
“哪里哪里,这种程度的小事和你们的重要程度相比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哈哈哈。”
笑声不知为何感觉不到生气。或许真的是他自掏腰包吗,伊丹想道。
嘉纳走过来问道,“她们怎么样?愉快吗?”
“诶诶。相当愉快。”
“若能让她们认为这份愉快也正是有了与日本的联系才体会到的话,那就是大成功。这会成为她们想要开‘门’的动机。你的事情也是一样。”
“……那个嘉纳先生。你是认真的吗?”
“你是说把你交出去的事情吗?还没有决定。要到决定怎么处理‘门’之后再说。”
伊丹摸了摸胸口,松了一口气。
“我在想如果要关‘门’的话,就下一条要你留在特地收集当地情报的命令。兼任那个叫蕾莱的女孩的护卫。”
“您要我去当小野田少尉吗?”
太平洋战争末期,旧日本陆军退却之时被命令留在卢邦岛当间谍的情报将校小野田宽郎氏,在终战之后仍继续进行孤独的战斗。他的太平洋战争到被亲手交付告知任务结束的命令书为止持续了30年之久。
…………“门”被关闭了。被派遣到特地的自卫官们都已不在。但伊丹仍一个人留在特地继续幸存生活。然后‘门’再次打开回到东京后,在日本已经过去了数十年时间。
脑中浮现出这种远景的伊丹变得浑身无力。
“这时候就希望你能用SF的想法来考虑这事。小说里不是经常出现吗?归来的宇航员因浦岛效应已度过相当的年月之类的。即便如此主人公还是踏上旅途。为了人类。”
如果是嘉纳的话似乎会用“欢迎回来”的文字来迎接。那么做似乎能享受桥段。若是宅的话,为了桥段而付出一生或许也是其夙愿。
“我的意愿就没人问了吗?”
“我没说过这是命令?”
“嘉纳先生现在,是外务大臣啊。”
“好吧。到那时我就把内阁总理大臣生效的命令书送给你。要是有必要的话也署上防卫大臣夏目和统合幕僚长的亲笔签名。还是说你想要把签名一直署到你的直属上司为止的文件?”
“我能写退职申请吗?”
“我们不会辞退你,也不会让你退职。”
“似乎我能得到很高评价,这令我很高兴,但这实在是太抬举我了。对我来说,工作就是为了玩乐而做,像有无法参加同人志速卖会风险的这种事请我无论如何也想避免。”
但嘉纳无视伊丹的这一发言继续说道,
“实际上啊,同人志速卖会的主办团体说,他们已经积存了很多从参展圈子那里收集到的样本杂志,所以他们想把这些捐赠给国立国会图书馆。但毕竟要看内容,必须根据东西不同来考虑处理方法。于是我们正考虑要不要建一个收藏到目前为止生产出来的动画及漫画这种我国的贵重文化财产的设施。”
“又要建那种公共建筑吗……虽然您是打算用作漫画的殿堂,但会被精神洁癖之人批判说是国营漫画咖啡屋。而且……那又如何?”
“总之啊,我是想说你要是担心与特地的联络中断这段时间的事情的话,那你就放心吧。在那段时间里发行的同人志都会收藏到那里面供人阅读。说不定能一口气读上好几年呢。”
“真的吗!?……啊,那个。”
嗓门不由得抬高,令周围的视线聚集过来。故意干咳一下后,伊丹降低了音调。
“嘉纳先生。您因为不能直接去会场,所以忘记了吧。忘记了加入那长长的队伍,两手拨开那热情和汗水的气息交织的人群,一边漫步于参展小组摊位之前,一边被人搭话说‘敬请翻阅’,时而翻着书页,时而欣赏cosplay的美丽女性们这种愉快的存在。”
“你在说什么?在我眼中,‘特地’看起来才是永不告终的同人志速卖会场啊。那种热情不是就存在于特地,存在于阿尔努斯这种地方吗?”
“…………诶!?”
“你也很清楚吧?对面的生活难道不是更为舒适吗?”
“那、那种事根本……”
没有,伊丹刚要这么说,可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完。
尽管他觉得自己正在逐渐上嘉纳的钩,但他也不认为嘉纳说的就是错的。至少,已经苦恼到害怕再也不能往返于特地和日本的自己就在这里。(注:这里意思应该是说自己十分害怕再也无法来往于特地,所以在此等待实验结果)
如果同人志速卖会能在特地举行的话,他或许会和仓田一样考虑移居。
“她们把你当成重要之人,为了你大概会想方设法地保持与日本的联系。要花时间等时空风暴还是地震什么的平静下来只有已经积蓄扭曲的这一回而已,此后的开关不会有什么大事。她这一说明我也能听得懂。”
嘉纳说着,朝正在走廊上走着的蕾莱等人扬扬下巴。
“不过,这不是很糟糕吗?”
“老实说,很糟糕。但没有办法。这样下去的话就不能投资特地了。所以我们认为在这个时间点把问题摆到台面上是最好的。”
“可是,‘门’的再开通是否能顺利进行还……”
“没错。一切都是以这为前提。所以要通过接下来的实验来确认这一点。此外还有相当多的事情必须去协商探讨。也必须思考到底要把什么保密到何种程度。要是被美中等国知道的话,恐怕会被要求‘把‘门’放到我那里’。一想到这一点,蕾莱那个女孩的存在就是防卫机密。可是,一直就这样保密,说着‘关‘门’了’这种话,定会遭到强烈反对。一旦变成这样,就有必要向各同盟国暗示‘门’能再开通。而那方面的处理分寸就极其微妙了。”
“说的也是。”
“但是啊,也有好的方面。因为或许能来往于特地以外的别的世界。当然了,我们必须要考虑怎样做,才能将黑色哥特小姐提出来的要我们严格管理这边学术情报,不准带到特地的这一条件具体化。想想欧美的殖民地统治把他们所统治土地上的文化和习俗破坏殆尽的这一历史,就觉得她的要求确实合理啊……”
伊丹等人一边听着这样的说明,一边来到了类似巨大机库的地方。
那里是顶棚大约有四五层楼高,没有窗户的巨大空间。伊丹知道气场与之类似的场所。那便是东京国际展示场。(注:就是举办CM的地方)
但是,摆放在那里的并不是折叠式桌子。
“啊,有‘心神’啊。”
用作实验而制成的隐形飞机的模型,还有拦截中程导弹用的动能弹头等摆放在此。
在这试验场的一角,身着白衣的技术员及身着连体工作服的人像要把位于中央的台子围住一般地摆放着电视摄像机和各种机器。
地板上贴着格子状的胶带。
而在空中,白色胶带也类似脚手架般被横竖左右地贴成格子状。
蕾莱被带到那高台中央站立在那。围在她身边的研究员们的当中也有熟悉的面孔。
“啊,养鸣教授。”
“哦哦,来了吗。老夫听说要进行开‘门’的实验,就坐立不安直接跑过来了。虽然这是什么极密,要写誓约书的麻烦事,总之不说就行了吧?”
一看漆畑和白位也在,正挥着手。
另一方面,蕾莱的头部和身体的各处正要被女性研究员安装各类测量装置。
蕾莱似乎也不感嫌恶,反而很有兴趣似的,询问“这有什么用途”,一边听着说明一边点着头。
就这样进行准备之时,以首相森田为首的政府阁僚们也聚集过来。
“大家特意来到这种地方真是不得了啊。”
现场看着只能在报纸和电视中看到的响当当的人物,伊丹喃喃道。
“笨蛋。这相应表明这个实验相当重要。”
接着嘉纳的话,夏目防卫大臣讲道,
“‘门’的处理毫无疑问将决定日本的前途。是应该保持‘门’,还是应该暂时关闭。在野党肯定会以此挑起选举的争论点。”
接着森田淡淡地发着牢骚。
“不如把她的存在公之于众怎么样?这样说服他们就能轻松不少。”
“请您住手总理!要这么做的话,事情真的会变得很糟糕。”
“不,我没说要正式发表。而是用传言这一形式。我想想,我们已经获得开‘门’的技术……就这种程度。”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在官方层面来个毫不知情?”
“没错。”
即便如此这似乎也会变成相当危险的事态。因为这会引起种种臆测,反而有可能令事态恶化。众人无言地瞪着让人感受到危险的首相。
“自此开始验证试验。各人员进入观测机器的位置。五,四,三……”
众人屏声静气注视着蕾莱。
蕾莱闭上眼睛,吟唱起类似鸽笛的独特旋律的咒文。
“请看,被实验者的脑波变得相当惊人。”
“振幅过大无法测量。就好像癫痫正在发作一样……她竟然还能保持住意识。”
“大概是这脑波的发生部位仅局限在大脑的一部分吧。”
一看脑波图,发现并不是全部的线都在激烈波动。根据部位不同也有全无变化的地方。
“……二,一,连接!”
蕾莱实际上相当轻易地就把连接异世界的‘门’在众人面前打开了。

那是类似垂直浮在空中的类似水塘一样的东西。
在其对面依旧能透视到这边世界的风景。走近一看才终于发现其表面有什么东西。也就是说那是向玻璃窗之类的东西。其表面正轻轻起伏摇动。它与玻璃窗不同,让人感觉到它的柔软。
“这就是‘门’?似乎跟银座的那个有很大不同。大小也很小。”
“用石头造出来的那个建筑是为了让‘门’安定并将其固定住而建造的。‘门’的实体就是这个。光靠我的力量维持下去已很困难,所以这个大小已经是竭尽全力……”
听到蕾莱的说明,“原来如此……”研究员们点着头,接近那表面,脸凑过去开始观察。
也有人吹了口气,想确认表面是否摇晃。但是毫无反应,那表面的摇动似乎是由与空气的运动不同的别的东西造成的,他们这样理解。
养鸣迅速拿来一根长杆。
“老夫看看啊……唔。”
他把木杆的尖端推到摇动的表面。然后稍稍插进去。接着木杆没遭到任何抵抗,从摇动的表面内部消失了。试着将其拉回,发现木杆的长度和原先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如此……”
但没有一人去触碰其表面,或是去窥视对面。这次他们准备了装有摄像机的木杆并将其插入。
但或许是对面的湿度太高,显示器里的视频又白又模糊,显示得很不清楚。
“稍微等等。”
一名职员往镜头上喷雾,进行防雾加工之后再次将尖端插入。但果然还是同样的结果。
“或许那里正被雾霭笼罩啊。”
这样的话,就有必要派人进去看看。
你去吧,不要啊第一个就让给你了,众人交换着这种无言的对话。
在那白衣人群的身后,伊丹走近蕾莱。
“蕾莱。你连到那了?”
“不知道。随便连了个眼前的世界。”
“和特地……蕾莱你们的世界不同吗?”
“跟同一个世界不能开复数的洞。”
圆和圆的切点总是一个,蕾莱用这种说法进行说明。
“这样啊,用这方法就会重新连接特地和我们的世界吗?”
“不过,为找到众多世界中的某一个世界,需要有记号……”
接着养鸣教授说道,
“那方面的筹备工作就由老夫来负责。没有杂质的单一素材的结晶体。越珍贵越好,而且是要经过长年累月的东西。哎,搞若干矿物就行了吧。”
原来如此啊……伊丹如此回答后,漫不经心地接近‘门’,说着“我看看啊”把脸伸了进去。
那是只有头从人体上消失的景象,这对看的人来说令他们情绪上极不舒服。断面……残留在这一边的颈部,看起来就像被切断的人体标本一样,更是助长了这一情绪。女性的研究员等人看到这突然被展示在面前的血腥画面,仿佛觉得令人作呕一般捂着嘴逃往试验场的角落。
“看来医学检查技术会更上一层楼。”
某人如此嘀咕道。
“不,还不止那些吧。外科手术也会变成难以想象之事。”
伊丹并未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正在被人窥视,他嘀咕着“嗯,哪里啊这是”一步踏了进去,身姿从众人面前消失。
不久,伊丹就面无人色地回来并跌跌撞撞地大叫道,
“蕾莱!马上把这‘门’关了!快点,快点,快点!这个世界太他娘可怕了!”
“到底怎么了?”
嘉纳代表正在远处围着这里的政治家们问道。
“这么大的蛋……蛋在那排成一列,我刚一靠近,它们就跟花瓣一样张了开来……”
像人头那么大的蛋在黏黏糊糊的地方排成一列,伊丹告诉他们。
听到这话的瞬间,研究员们和政治家们想起了和伊丹所认为的景象一样的SF电影,脸色大变。
“实验中止!蕾莱小姐,请把‘门’关闭!”
“警备!立刻到第四试验场集合!可能赶不上了!快!快!”
“太晚了!立刻封锁建筑出入口!各位,为了保卫日本,请做好觉悟。然后联络外面。告诉他们如果和里面的联络断绝超过24小时的话,就把这建筑烧毁。这是作为防卫大臣的命令。”
在夏目的斥责声响彻全场之时,蕾莱虽然歪着脑袋感到疑惑,但仍按要求的那样放弃维持洞穴。
眼前的透明之膜一瞬间消失了。
在那一刻,地震突然袭击了研究所。震度大概是2度左右吧。摇晃并没有那么剧烈,所以伊丹也不管它,他朝蕾莱说道,
“……哈啊,哈啊,哈啊……蕾莱,暂时不要再连接别的世界了。尤其是刚才那个世界,从今以后直到将来永远都不准连接它。我们这边会完蛋的。”
这是众人明白不能胡乱连接未知的异世界这件事的瞬间。
似乎暂时是无事而终,所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事情毕竟不能就这么完了。
“哦,喂,怎么了!?”
伊丹突然被身强力壮的黑衣人从两侧腋下抬了起来。双手双脚被四人控制。
他一回看周围,发现大批白衣人和黑衣人如同包围他一般列队在旁。众人面无表情形同机械,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人情味的举止令他惊恐不已。
夏目冷酷地说道。
“立刻进行检查。要彻底查清他身体上是否有寄生物!”
伊丹被拖往走廊。
“不、不要紧的!我身上没粘着什么东西!这是真的,我,我,我冤枉啊啊啊!”
伊丹拼命地嘶吼。但这让众人感到疑惑。
“为什么冤枉?”
夏目感到不解,嘉纳则答道,
“啊啊,那个正是所谓的固定侨段。”
* *
夏莉听到那个情报,是在和缪依一起在皇帝身边玩耍之时发生的事情。
她和佛马尔家的年幼主人相识,是因为被皇帝拉到一起“年龄也相近,你们就好好相处吧”。
年老的皇帝对缪依和夏莉来到自己这里玩耍感到甚是高兴。
变得体弱多病,几乎每天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皇帝似乎是为了补偿自己的行动不便一般,远望着精力充沛地玩耍的少女们的身影,心情变得平静。
自幼失去双亲的缪依也喜欢在像自己祖父一般的皇帝身边玩耍。因此她每天都来皇帝的寝室,有时读着故事,有时以朗诵诗句为乐。当然夏莉不会糊里糊涂地放过这一好时机。她以对政治显示强烈好奇心的小孩的态度一边向皇帝发问或陈述意见,一边寻找如何实现自己计划的方法。
“陛下。小女认为正统政府为了和索沙尔大人对抗下去,只能和日本合作。”
“朕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作为日方也好,作为我方也好,都不能贸然携手合作。你知道个中原因吗?”
“是。是因为昨日之敌不可能成为今日之友吧。”
“没错。为此首先必须要缔结和约。”
“那么就早日谈妥合约,您觉得如何?”
“以现状来说这也很难。因为我们虽自称正统政府,但实际支配的只有帝国全境的一部分。就算想要支付日本所要求的赔偿,我们也没有这一能力。”
“因此索沙尔大人便是阻碍。但是为剿除索沙尔大人,日本的援助又是必要的……这真是放在金库里的钥匙啊。”
“正是如此。”
“日本方面会降低讲和的条件吗?”
“这很困难。日本使团怎么看都是相当得意。要让那些人让步必须要有让他们头脑冷静下来的契机。”
“在日本进行的选举,会成为这一契机吗?”
“很难。候选人为了得到国民的支持,就会说些有勇气的话。如果被人认为胆怯的话相应地就难以当选。正因如此,选举之后条件反而有可能会变得苛刻。所以我帝国要是让步的话,对方的要求只会比我们让步之后更为苛刻。”
“但是,我国国民难道不会对让战争导向终结的这一功绩表示欢迎吗?”
“那种情况下的问题就是,以怎样的条件结束战争。”
“也就是说,问题就是让使团的人在帝国能让步的范围内点头吧?那么我们就为他们表演胜利,您觉得如何?我们没有能给予的实,所以就给他们名。”
“唔,原来如此。大胜利的表演吗。但是帝国威信的下降又该如何?”
“能否靠打倒索沙尔大人来恢复威信?”
这时,皇帝寝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夏莉和缪依慌忙钻到皇帝躺着的床底下去。
实际上,二人逗留皇帝寝室一事是对周围保密的。先前,在被马尔克斯伯爵发现的时候,“你们是有恙在身的陛下的负担”被他大发雷霆。皇帝自己都说行了,所以好像没什么关系,但是讨厌小孩的御医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觉得皇帝也一定是这么想的,而原因似乎就是他以这一偏见为根据作出的指示。
因此,每次一有什么人的动静过来,二人就藏起身子。但是心情又像做恶作剧一般十分愉悦。皇帝似乎也挺享受把她们藏起来的乐趣。
但是,这次来到皇帝寝室的是马尔克斯伯爵和佛马尔家的女仆长。
“陛下,十万火急,臣收到消息,欲禀告陛下。”
二人似乎惊慌失措,走到皇帝躺着的窗前,立刻开始口述报告。
那是在阿尔努斯进行情报收集的佩妮珠传来的情报,内容是“已经确认到被称为外之雾的异变正在发生。”
在日本,人们对各地发生的异变与‘门’的关系议论纷纷。据称为了防止外之雾蔓延,应该关‘门’还是不应该关‘门’的这一争论正在展开。
但皇帝说道“这不值一提”一笑置之。
侧耳倾听的夏莉也同样这么认为。因为,日本仍没有从帝国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即便他们万一得出了关‘门’的结论,那也要等帝国支付日本赔偿以后再说。
“平娜不是什么都没说嘛。我看她是觉得没必要一一报告吧。”
“然而,还有更令人在意的情报。这是哈密尔顿殿下写给佩妮珠大人的私人信件。”
这次是女仆长开了口。
“哈密尔顿?……她好像是平娜的秘书官啊。”
为什么女仆长会知道那份私人信件,这点令他十分在意。
“看来用何种方法得到那个东西还是不问比较好?”
女仆长道“老奴诚惶诚恐”,表情惶恐地行了一礼。
“据那信上说,平娜殿下对政事的热情似乎已完全消失了。因此,连本该是相当重要的情报都被扣在殿下手中。”
“那是怎样的情报?”
“比如说,听说住在阿尔努斯的某位魔导师,从冥王哈迪那里,获得了打开‘门’的力量。”
“什么!?”
靠在枕头上的皇帝也因这话而起身。在二人的帮助下皇帝横卧着的身体坐了起来,然后确认这不是他听错了。
“如果是真的话,那或许是严重的事态。”
夏莉也认为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事态,对帝国正统政府来说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更进一步说,对她自己而言也是如此。
这对伊塔利卡的正统政府来说,是级别很高的机密事项。也就是说,知道的话就很危险。
当然,因为缪依也在,所以佛马尔伯爵家的主人的生命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但是为了保住秘密,她们就算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被关在不自由的地方也毫不奇怪。
这就意味着她和菅原将被迫分开,这是她想避免的事态。对夏莉来说,这是可与生死匹敌的问题。
“怎么了?”
夏莉对完全不理解事态的缪依竖起食指,要她保持安静。而后为不被女仆长和马尔克斯伯爵察觉,她决定从皇帝用的大床下面爬出来。如果离开寝室,跑到菅原身边的话,至少被迫和他分开这一点是不用担心了。
但是她刚要从床下爬出,摩尔特皇帝的手就轻轻放到夏莉的肩上。
“你暂且稍等。”
马尔克斯伯爵和女仆长看到夏莉的身影,像是在说“糟了”一般表情变得扭曲。他们眼中闪烁着昏暗的光芒,能看出他们大概是在考虑灭口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但是紧接着缪依也露出脸来,这令女仆长的脸色变得惨白。因为要是把想对夏莉做的事情用到缪依身上的话,那她就犯了弑主之罪。
“哎等等。”
似乎领会到女仆长的这些想法,皇帝竖起手指,“不要着急误事”制止了她。
“你们知道那名魔导师是何人,现在何处?能否火速控制此人?”
女仆长愁眉苦脸地答道,
“不,遗憾的是此人的名字与下落我等都尚未知晓。不过,若是平娜殿下的话或许知道……”
马尔克斯伯爵讲道,
“陛下。从日本人的思考倾向来推测,如果他们能够随意开‘门’的话,那么他们便很可能倾向防范灾祸于未然。”
“必须火速与日本协商,把事情谈妥。那么在伊塔利卡知道这一情报的人是谁和谁呢?”
马尔克斯伯爵和女仆长看向缪依和夏莉。
于是皇帝便令夏莉好好站起来。
“朕看到你在途中打算离开,看来你已理解事情的重要性了。”
“……是。”
夏莉就像被人斥责恶作剧的小孩一般缩着脖子。
“到底有多重要,你说来听听。”
在此隐瞒也无济于事。夏莉便按照要求叙述自己的见解。
正因自卫队存在,帝国正统政府才能对抗索沙尔派。如果发生自卫队不在这种事,那么军事上处于劣势的正统政府便会被索沙尔派军队击溃,目前在此的主和派将悉数再次体验帝都的肃清。
如果,这一事态被主和派贵族们知道的话又将如何?
“要么亡命外国,要么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而作鸟兽散,投奔到索沙尔大人的麾下。正统政府迟早会瓦解。”
“唔姆。看来你还是明白的。”
皇帝点点头。
“那么,你们也可以就暂时不要跟任何人会面,软禁在某处吧?”
夏莉预想皇帝会说这话,便先发制人,在皇帝开口前竖起手指。
“小女有解决之法。”
皇帝似感意外地反问道。
“哦?解决之法是什么?”
“尽快与日方讲和,拜托他们‘请打倒索沙尔派’。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要给他们开一张赔偿在夺回帝都以后支付的空头支票。当然我们有必要请他们降低赔偿金额,但我们如果让出矿山和领地的权利作为交换的话,那他们一定会答应。这样或许连‘门’也不用关了。或者就算关‘门’,也会在把军队留在我们这里也说不定。”
“哦,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就算能再次开‘门’,对日本人来说这事也是不折不扣的赌博。他们必定会考虑,或许关‘门’以后就这样和我们这边永远失去联系了。”
实际上夏莉也有同样的担忧。正因如此她为了不想和菅原分开,正一心动着脑筋。当然如果没有其他方法,那她就打算抱紧菅原大腿前往日本,但这是最后的方法。
“并不是能带回去的金钱,而是领土和特权。这些东西越多,将其丢弃便会越觉可惜,这是人之常情。而为了让这一权利变成确实之物,他们想必也会同意和我们共同携手打败索沙尔大人吧。”
听到夏莉的冒死谏言,“原来如此啊”皇帝重重点头。看起来心情好像还不错。
“但是,对帝国来说日本是威胁。按你说的那样做的话这一威胁就会一直留在这里。你怎么看?”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啊?您已经不会再打算发动战争了吧?”
“话是这么说。”
“我们不与日本为敌,而是利用他们的力量。因为帝国与诸外国及亚人部落之间的关系,从今以后帝国的领导将会变得相当困难。不过如果和日本这一国家友好相处的话,那他们想必也会成为令人放心的伙伴吧。虽然对陛下来说这或许并非愉快之事,但在帝国的国力再次腾飞之前,小女建议您先这么办。”
“的确如此……在这个岁数就能想到那么多,可以算得上了不起了。”
皇帝颔首,马尔克斯伯爵亦夸奖道。
“虽然年幼,但政治嗅觉确实是高。我很期待你的将来。”
“但是,你这话对日本的偏袒也过于明显了。你应该稍许以帝国的利益为中心进行发言。虽然朕能理解你这是因为憎恨索沙尔才如此表态,但对不知情的人来说,你这话也有可能会被认为是要损害国家利益。”
听到皇帝的批评,夏莉冷汗直流垂下了头。
“小女会注意的。”
“但汝之言也有一番道理。如果对这对那都贪得无厌的话,反而什么都得不到。倒不如把所求之物明确限制在一定范围内,这样会更顺利。”
“小女也这么想。”
“呼姆。这一谈判,若将汝任命为使节的话大概会很有意思。”
“陛、陛下。这不太好吧?”
看来就连马尔克斯伯爵也不得不对皇帝的话提出异议。夏莉虽然确实有些,但外交谈判不是那么单纯之事。
夏莉也对这一与其说计划之上,倒不如说效果过了头以至于她难以胜任的结论慌了手脚。
“小、小、小女即将成为日本外交官的妻子了。”
“也就是说,汝还是帝国的贵族。那不就没问题了?没事,在心情烦躁的政治家们当中,混进去个像汝一般的天真无邪之人也是一种乐趣。”
“那个,可是,像小女这样的人肯定无法顺利进行交涉等诸般事务。”
“唔姆。那是当然。所以实际业务就交给年长者,汝就作为使节代表行动即可。汝能成为让日本外交使节们的头脑冷静下来的冷水。对小孩子提出苛刻要求的模样,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好看。马尔克斯伯爵,朕知道很勉强,但还是要命令你。给她想个合适的名义。”
即便是皇帝的口谕,站在反对立场的马尔克斯伯爵对回答也感到犹豫。但皇帝都对他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得不慎重说道,
“那么首先,就承认夏莉小姐继承门第,视作杜耶里子爵夫人。即使年幼,如果成为一家之主的话,应该就不会受到轻率对待了吧。此外再行升爵,以伯爵之位光耀门第。这样的话夏莉小姐便配得上由陛下直接任命为特使。”
接着皇帝看向夏莉。
“汝已失去家产及家人了。因此即使出嫁也没有嫁妆,想必会脸上无光。那么,至少得把汝之风采弄得好看一点。”
“哈……非常感谢您的厚爱。”
就算是代替嫁妆而获得了什么爵位,她也一点都不觉得菅原会高兴,但夏莉仍恭恭敬敬地低头,决定承认这一事态。
因为皇帝特使这一任务虽然棘手,但她已察觉到这件事对把状况导入自己所想的方向实在是太有利了。干得不好也没什么,丢脸的也不是自己。她以顺其自然的心情接下了皇帝的命令。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06

自卫队中央病院。伊丹被收容在其感染症病楼。
根据它所处理的疾病的性质,建筑物的所有窗户全被密闭。此外其内部气压也总是保持比外部气压低,以不让在空气中漂浮的细菌·病毒等扩散到外部。
正因为是这种病楼,所以出入管理理所当然十分严格,尤其是伊丹的待遇近乎监禁,警务队的身强力壮的队员们一直跟着他,实施24小时监视。
这些警务队员为什么要手持正规装备里所没有的伊萨卡散弹枪等武器,为什么全套防辐射装备和便携式喷射器(火焰喷射器)等物品能被带入病院,不禁让人想大声问出这些问题。但是伊丹本人则吊儿郎当地躺在床上,每天都过着埋头阅读从冠以南美密林之名的通贩书店订购的漫画,小说,或是从别的途径获得的同人志等的日子。
“那谁,你为什么要这么无聊地呆站着呢~?”
萝莉坐在圆凳上,视线扫过身旁的彪形大汉。
他的制服上佩戴写着“警务·MP”的黑色臂章,在角落直立不动沉默不语,仿佛装饰品一般站立着。
“哎呀,实际上啊,为了稍微消磨时间就开了个玩笑。”
在走廊上走着的时候,伊丹想试试看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并装模作样地大叫“啊,可恶!出来了!草,咕哇!”的话会怎样,便不知不觉就这么干了。这当然成了大骚动。理所当然被人发了火。大发雷霆。所以他正在反省。不过他不后悔。理由是感到十分愉悦。
然而这种恶作剧,干了一次就不可挽救。这等于给这个病院对伊丹这一男子的评价下了定论。他遭到护士们的白眼,医生们明明要对他进行伴有痛苦的检查,却对他一点也不客气,毫不关照。
如今虽是“能够从头再来的社会”“再挑战”这些事正被大声宣传的时代,但伊丹以自己的亲身体会知道了在人生中存在着重启键无论如何都不起作用的无法挽回的事情。
进一步说,伊丹这次的恶作剧,明显表明了他的行为靠通常的警备态势里设想的紧急事态是无法应付的这一事实。
众人只顾慌乱,无法采取有效措施。他们知道是玩笑以后虽感愤怒,但与此同时“太好了”松了口气也是事实。然后,对此抱有危机感的管理责任人反复观看了多部寄生生物SF电影,主张强化保安态势。
其结果就是这样。
跟随伊丹的警务队员,以防弹防刀的护身甲全副武装,手持的散弹枪里装填打鹿用的散弹,连极细微的异常都不打算放过。因此在充斥着检查的这两周时间里,伊丹每天都与孤独无缘。毕竟上厕所也好,进澡堂也好他们都会跟来,一直在门前等候。
“目标,现已到达厕所!”
他一听到门外如此报告的声音,就怎么也呆不下去。
只要呆在同一地点5分钟,就必定会报告。而且,不管怎么向他们搭话,这些警务官一句话都不会回答。他们不打算跟事情一旦有变就会将其击毙的对象保持亲近的这种态度十分明确。
“呼~嗯……那把他当成装饰品就行了~?”
“我觉得要那么对他也实在是过分了。”
“可是,他真的能毫无反应地呆下去吗~”
“虽然我试了各种方法,不过都行不通。”
在他面前跳舞,让他听听笑话等手段都已经实践过了,伊丹告诉萝莉。看来这个男人也挺闲。
“呼~嗯~”
接着萝莉以充满恶作剧色彩的眼神扫了眼警务科的队员,突然迫近伊丹,靠在他身上接吻。
“啊……”
就连警务也对这一场面变了脸色。露出惊愕的表情。
“呼哼……”
萝莉就像在说“可算难倒他了”一般暗自偷笑。
伊丹也捂着嘴唇,正反复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情,但萝莉穷追不舍抱住他,依偎在他身旁,呼吸变得急促开始往床上爬。
“我说,到底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啊,和你这么久没见面,已经快忍不住了呢~”
甜甜的声音,热烈的呼吸朝伊丹的耳边吹来。
警务队员看向伊丹的视线变得像看犯罪者一般。这也难怪,虽说实际年龄超过900岁,但萝莉只看外表的话是12-13岁。和这个岁数的少女进行淫行,就算本人同意,也很有可能成为刑法犯。这种犯罪行为如今正以现行犯的形式进行,所以作为自卫队内警察的警务队员不可能不变脸色。
“什、什么这么久没见,我怎么听不懂。你我之间可没有这种不三不四的关系啊。”
“你还在掩饰什么啊。我们不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吗~?”
伊丹不时瞄着警务队员的模样。
警务科的队员面颊泛红,脸色难看地专心把视线定在别处。能看到他咕地吞了口唾沫,看起来像是在拼命地想着什么事情。他大概正在良知和任务的夹缝中纠结。
“啊,不,你看,还有别人在呢。萝莉小姐。”
“又没看这里~”
萝莉跨坐在伊丹身上,以就像面对猎物在前而急不可耐的食肉野兽一般的眼神盯着伊丹的眼睛。
“可、可是,听得到啊。”
“就让他听听也没什么不好嘛。一直以来啊,蕾莱呀杜嘉呀,姚呀总是在你旁边,人家都撒不了娇了呢。像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说,可以吧~”
“所以说啊现在又不是只有两个人。”
“这里谁都不在哦~”
“不,在的。”
“只有两个人呢~”
萝莉一边说着这种连借口都算不上的话,一边舔着伊丹的脖子。
警务的队员终于行动了。他似乎是呆不下去,伴着脚步声逃跑般地朝走廊方向冲了出去。
“太好了,赢了!”
伊丹和萝莉“成功了!”相互击掌。(注:这里原文是蕾莱,可能是作者打错了。)
接着在片刻的欣喜之后二人回归冷静,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何种体位。
萝莉是跨坐在伊丹的大腿上,正搂着坐起身体的男人脖子的这种对面坐式体位。二人隔着一层被子,所以还不算太严重,但心理上正处于再不能更接近的紧贴状态。
萝莉惊慌失措地红着脸低下了头。
“啊,那个……你看,是时候,下来了?”
“手臂~……”
“什么?”
“你不把手臂放下来的话……我就下不去。”
不知何时手臂已环绕到萝莉背后。伊丹一下子松开手,仿佛投降一般举起双手。
接着,萝莉再次把自己的嘴唇对准伊丹的嘴唇。与先前的蜻蜓点水不同,这次是如饥似渴般的强烈接吻。
但在伊丹的手臂正要再次绕到萝莉背后的瞬间,萝莉一下子和他分开,从床上下来。
她轻轻拍打卷起来的裙子,瞬间就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之后的态度就变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一转变之快,就如同要是问她“发生什么了?”的话,似乎就会被回以“什么都没发生啊~”一般。
这就是萝莉的花招。即使明白这一点,伊丹也难掩遗憾之情。
“好了……你拜托的东西就是这个~”
摆出若无其事样子的萝莉把手提袋放到伊丹膝盖上。
……库。
伊丹也不肯认输,露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窥视膝盖上的袋子。
“谢了,帮了个大忙。你顺利把它分成正好两半了?”
“正好两半当然办不到。我硬把它打碎了~。”
“那就够了。太好了。”
伊丹说着,取出宅配便的传票,贴在手提袋上。
“这个金刚石,你想怎么做~?”
“接下来会碰到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打算把它送到我妈的监护人那里去。毕竟我被当成政治交易的筹码,处在很有可能会被某人交出去的立场上啊?”
伊丹是打算挖苦她。但萝莉漂亮地将其无视。
“监护人是什么?”
“在判断力低下之时,帮助管理财产的人。病院的费用也好,其他各项费用也好都由他来付。”
“诶……真方便呢~”
“只要有这东西,我妈不就能悠闲生活,不会再有什么难处了吗?”
找的零钱要更多呢,萝莉说道。
“话说,你要在这呆到什么时候~?”
“作为我来说,我觉得一直呆在这里也不要紧。毕竟我身上不是有可能附有未知病原菌或是寄生生物什么的吗?如果是为了规避这一风险的话,那么配合检查就是我作为自卫官的义务。哈,哈,哈。”
“虽然这么说,但你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正好可以在这里偷懒一样呢。”
萝莉说着,看了看周围。伊丹的枕边,床头柜上同人志,漫画,小说堆积如山。此外还能看到塑料瓶和点心等。看来过得还真是相当悠闲。
“可是,就算被人要求在这勤勤恳恳,也没什么能做的事。”
实际上,伊丹在这能做的,就只有接受检查这种事了。
血球计数,生物化学,CT,X光,PET,收集细胞片后的各种培养等等。完成这全套流程后,接着便是每天的跟踪观察了。因为这样能拿工资,所以作为伊丹也是喜不自胜。
萝莉对伊丹的这幅模样发出了叹息,轻抚着自己的左臂。
先前过来的护士把粗粗的针头扎进伊丹的手臂抽血。从头到尾看到这一过程的萝莉仿佛连自己都觉得疼一般皱紧眉头。或许她还残留着这一感觉。
“话说你们那边怎么样?大家都在干什么?”
“嗯。蕾莱在进行魔法的验证试验。杜嘉和姚啊都回到阿尔努斯,现正跟协会的各位说明情况。”
“平娜她们在干什么?”
“在到处玩。最近好像每天都在Lisha那里。”
……Lisha?啊啊,是指梨纱吧,伊丹理解这一点花了打开开关后等荧光灯点亮这种程度的时间。(注:荧光灯都是要闪两三下才亮,暗示伊丹的思考也是这样。)
“她真的,不想再跟政治扯上关系了吗?”
“她说什么现在光是因为艺术就已经很满足了~。”
“话说,‘门’的处置进展如何?能让大家都赞成关‘门’吗?”
萝莉对伊丹的问题无精打采地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把蕾莱的事情一直保密下去很困难啊。日方似乎也很难给出个明确表态。虽说到头来只有关‘门’一法,但他们好像下不了决心。”
“哎,即便是一清二楚的事情也不能轻易地去做,这就是政治啊。如果能轻易做出选择的话,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的确开‘门’的实验成功了。但那并不保证特定世界之间的永久性联络。操纵尚不十分清楚的‘门’这一现象的行为本身,便是人类史上的首次尝试。人们对没有实际成果的事情裹足不前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但是,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说服他们关‘门’。”
对伊丹那种有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的说法,萝莉撅起嘴唇表示不满。
这个男人总有点觉得这一事态与己无关。
萝莉总觉得像是被抛弃一样,感到很寂寞。虽然没有经过商量就把伊丹本人当成交易筹码的确实是她们自己,但那是因为她们想伊丹明白这么做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话不就行了吗。她们清楚这种想法是依恋,但即便如此也这么想,这正是少女心。
而这份寂寞之情,因伊丹只对把‘门’的开关和管理托付给蕾莱一人这件事表示担心而越发强烈。
“以我个人来说,我可不喜欢蕾莱被当成‘门’的开关机器啊。”
鼓起的脸颊被伊丹戳来戳去的萝莉“呼~嗯”烦恼着要不要把实情说出来,开始对伊丹说明。
“嘛,我想那件事就没必要担心了~”
“为什么?蕾莱的一生不就被束缚起来了吗?”
伊丹怎么想都不认为去当负责连接特地和日本的“门”的开闭的门卫这种人生与蕾莱相称。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和蕾莱谈过了。最终得出‘总是有办法的’这一结论~”
“真的吗?”
萝莉轻轻点头。
“我们打算和贝尔纳格神殿谈判,以让他们进行‘门’的开闭管理的形式来了结此事~”
“这话怎么讲?哈迪的宝具,如果不是蕾莱的话不就不能使用了吗?”
“与‘门’有关的力量是由哈迪来管辖。正因如此,被分与这份力量之人就会成为冥王的眷属。但是蕾莱是局外人,并不是哈迪的嫡系。由神殿的神官们来看,这一点相当异常。”
“嗯嗯。”
“为让异常恢复正常,拉拢蕾莱不就是最佳手段吗?”
“可是,蕾莱很讨厌哈迪啊。难道她们要强行……”
被哈迪附身的蕾莱,如今仍在被迫减肥。不可能对哈迪抱有好感。
“我怎么可能允许她们用强。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在这一点上达成交易。我们让她们接管‘门’的开闭运营,作为交换,我们便把宝具及其使用权转让给贝尔纳格神殿……”
原来如此,还能转让吗,伊丹拍手道。
“这样蕾莱就能从‘门’的管理当中解放出来了。”
萝莉叹息道,
“然后哈迪的神殿,就能靠以布施为名的通行费获利了。”
自称为关注事态发展而从克纳普努伊一起跟过来的吉赛尔正在阿尔努斯到处乱转,所以只要把她拉进来进行了,萝莉说道。
“嘛,反过来说,只要能忍受这种程度的事情,就不用担心蕾莱被‘门’束缚住了~”
“这样啊。那她也不会有身处不自由的立场这种事了吧?”
萝莉轻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啊,要是这样的话难道不能一开始就在贝尔纳格神殿请她们负责‘门’的运营管理吗?按你刚才所说,即便不是蕾莱,别人也能用哈迪的宝具吧?”
接着萝莉说他这一想法太简单了。
“这办不到。因为刚才说的,归根到底都是在蕾莱开始负责‘门’的运营管理之后的事情。刚才那种做法对哈迪来说应该不是她的本意。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绝对不会帮我们的~”
“……总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神殿的神官的自尊可是相当高的。她们极其厌恶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且对方可是侍奉那个哈迪的人啊~。”
那个哈迪……伊丹也不得不对这话表示同意。
“这样啊,不过这样的话‘门’就没问题了。接下来就只剩说服大家。”
但萝莉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突然趴在被子上……伊丹的膝盖上。
“这件事,非常难做啊~”
“为什么?”萝莉再次叹息,眼神飘忽地看向伊丹。
“为了确保最重要的耀司而到处奔走的我们这几个人就算让他们放弃生计,也不可能有说服力啊。”
阿尔努斯的协会以自卫队为对象进行贸易,把从日本进口的产品销售给特地以提高利益。也就是说,大家都是靠‘门’吃饭的。夺取这个‘门’,就等于夺取他们的生计。
生活无忧,并且还只顾早早确保了自己想要之物的人怎么可能有脸去说服大家‘放弃生计吧’,萝莉发出叹息。
“那就把交出我的这个要求取消掉就好了。”
“我不要那样!”
萝莉并没有说能还是不能,而是用“不要”来讲述着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怎么能这样”
“没有为什么”萝莉似乎很生气地说道。“木头人,笨蛋!”伊丹被打了一下。
“我说,我这种人哪里好了?”
“喜欢什么人不需要理由。存在理由的感情,一旦失去理由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因为强大?是因为帅气?强大这种东西到头来只是一时之物。帅气也会随着时间而褪色,以超群智慧为荣的男人也会在年老之时丧失头脑的敏锐。如果因这些理由喜欢别人的话,日后必定会抱有幻灭之情~”
“可是,我可不觉得我配得上你这种女人啊。”
接着萝莉浮现出清澈的笑容,脸凑近伊丹喃喃细语。
“在小的时候大家都能老实地顺从喜欢这种感情。因为不用考虑多余的事,但是随着成长,人们就会失去这一特性。明明真正重要的是看到对方的灵魂而感觉到什么,但人们逐渐不再明白这一点。我说,相信这个奇迹吧。”
“奇迹?”
萝莉指着伊丹的胸膛说道“没错。”
“这样的灵魂,这寻遍世界各地也找不到的灵魂,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她说。
就连伊丹也不禁害羞起来。甚至无法以俏皮话回应。
“虽然我很高兴,不过啊,我现在给不了答复。或许我和杜嘉啊蕾莱啊,姚啊,似乎都不能分开了。就像现在这样。”
“向对方要求这种事的话,作为以爱之神为目标之人来说是不及格的。那是我们的问题,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一定要把深爱之人放在身边。决不能放手,决不能错过,这似乎是萝莉教的教义。总之就是战斗,赢取。就连蕾莱和杜嘉和姚,平日里也在被萝莉劝告着要像这样活下去。
“银河铁道999这个故事的歌里面,有‘离别也是一种爱’这种台词啊。”
接着萝莉抬起脸,对伊丹怒目而视。
“人生不是舞台剧。抽身而去祈祷对方过得幸福?这是笨蛋做的事情。谢幕之后故事也在继续。不对,人生正是在那谢幕以后啊!”
萝莉说到这地步,再次趴在伊丹膝盖上,抱住了头。
“我在这说着这种充满爱欲的话,又怎么可能去批判他人贪得无厌啊。”
看来话题似乎回到如何说服协会的员工上了。
日本人也好,协会的员工们也好,应该都能理解关‘门’的必要性。但是因为不知‘门’的这一破绽何时到来,所以他们没有危机感。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优先选择维持眼前的生活。这就是人之常情。
“正因如此,才要再次开通‘门’吧?”
正因如此,蕾莱才陪同进行日本的研究。这是为了提高开‘门’技术的可靠性,消除大家的不安。
“虽然能这样说服日本政府,但不能就这样告诉协会的各位。虽然我们正委婉地暗示他们,但那种能让大家信服的明确发言我们讲不出口啊~”
“…………是啊。”
蕾莱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她就会被盯上。若真是如此,那即使只是暗示也是题外话。但是这种事都不做的话说服工作根本开展不下去。
也就是说,走投无路了。
“我说……该怎么办?”
萝莉十分少见地很软弱。伊丹摸着在他膝上的少女的头鼓励道,
“没关系。会有办法的。”
“希望你能让大家理解这一点~”
“我吗?不要啊,好疼!”
伊丹摸头的手滑下来,捏了下萝莉的鼻子后手指被轻咬了一下。
萝莉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不满地看着这个一点都不打算回应她期待的男人,“姆~”地哼了一声。
“怎么做才能撵进去呢~?”
“什么?把谁?撵到哪?”
对一直采取逃避态度的伊丹,“果然,只有那样了~”萝莉撅着嘴唇,装模作样地告诉他,
“帝国的正统政府似乎对日本政府表示虽然可以关‘门’,但他们希望能在解决索沙尔之后进行。他们是从哪刺探到这个消息呢~?”
如果是杜嘉对协会的员工说明情况之后的话,话题大概会从那附近传播开来把。虽然他觉得即便如此,情报的传播速度也太快了,但由于伊塔利卡的佛马尔家往阿尔努斯派遣谍报员一事已是公然的秘密,所以伊丹觉得情报应该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就连伊丹也对此表示很敏感。
“叫我们想办法解决索沙尔那家伙……吗。难道连蕾莱的事情都泄露了?”
因为蕾莱被人盯上,四处逃亡就是前不久的事情,所以伊丹似乎也察觉到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萝莉像是“太好了”一样暗笑,更进一步地煽动危机感。
“暂时,由我跟着蕾莱保护她。不过,情报是会走漏出去的~”
土浦的实验之后,蕾莱一直呆在日本这边。这是为了合作研究关于魔法和‘门’,并且进行关于此事的协商。考虑到她的重要性,日本方面也增强了警卫,但在如今日本的防谍态势下,这么做反而会引起诸外国的关心。为此,日本正处于不怎么能使得上劲的左右为难的状态。现在驹门恐怕也正煞费苦心吧。
“作为蕾莱来说,她好像希望由耀司来保护她呢~”
“问题是阿尔努斯。我知道了。我也会尽早回去,所以在这段期间……”
“拜托了”伊丹说着,抓住萝莉的手。
“我不管怎么想都很不安。简直想立马从这里逃走。感觉要是不逃的话会发生相当可怕的事情。啊,快看鸡皮疙瘩出来了……”
萝莉凝视着这样的伊丹,伊丹也凝视着萝莉。二人手拉手,互相凝视。
就在这时。突然,哗啦一声病房的门开了。身强力壮的警务队员门在外排成一排。
“什、什么!?”
“伊丹耀司二等陆尉!你有对儿童施以淫行的嫌疑。给我老实交待!”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现在不是在做吗!”
正握着萝莉手的伊丹的手,被警务队员们的十几根食指指着。这手就是犯罪!警务队员们高声喊道。
“萝、萝莉可不是儿童!”
伊丹大叫。顺便一提在儿童福祉法中不满18岁的是儿童。
“没错,我可不是儿童~!”
萝莉也齐声叫道。
“不要紧。很害怕吧?”
但是女性的警务队员抱紧萝莉把她保护住,瞬间就把她带出了病房。作为保护被虐待儿童的行动来说是满分级别的速度。而且这行为里只有纯粹的善意,所以萝莉也对用武力抵抗有所顾忌。
“你、你们这些人,都不看新闻吗!”
萝莉超过900岁这件事情,是邀请证人前往国会的一段故事,应该相当有名。但是,这世上对此并不感兴趣之人也不在少数。而且警卫队这种地方或许就有许多这种死脑筋的人。
“我们不知道那种事情!”
警务队员们齐声答道。
“我冤枉啊!!”
毕竟这次不是桥段。因为警卫队的队员们都一本正经。
伊丹被带到别的房间,接受了残酷的调查。
* *
“你说什么?”
迪亚波正躺在占据房间一半以上空间的大床上。靠在他胸膛上同床共枕的佩妮珠,以洁白裸体相互交织的姿势,讲述帝国正统政府往此地派遣密探一事。
“原来如此。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真有意思啊这事。”
迪亚波窃笑道。
“陛下正向日方寻求支援以讨伐索沙尔。”
“要来这手吗。不过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自卫队要是不在的话,伊塔利卡的正统政府将会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地被索沙尔轻松打爆。日方的反应定是很不快吧?”
“不过,日方似乎也对旷日持久的谈判感到厌烦,所以如果以缔结和约为援助条件的话,他们相对会比较积极。”
“这样啊,这么说问题就是条件的磋商了……如今的正统政府可没有钱。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乱开空头支票。就算夺回国库,搜刮金币银币,也是不够。所以要割让领土,签订不可侵犯的誓约。在矿山的权益等方面会被迫做出大量让步吧。”
“您说的没错,迪亚波大人。所以,我认为如果您能在此事上大显身手,想必也就能在正统政府内占有重要的一席。”
“你是要开玩笑吗?我可笑不出来。要这么做的话,那我不是到死都是平娜的跟屁虫吗。老子可不想这样!”
“但是,您现在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
迪亚波自从来到阿尔努斯以后,每天都隐居在佩妮珠的房间里。
他能支配的只有这个房间。只有这里是他的王国。
他的追随者是佩妮珠及侍从梅特梅斯二人。不管怎么说也没法把打杂的女仆们算在其中,更进一步说,佩妮珠的忠诚心仍有半数以上留在平娜那里。
迪亚波似乎觉得只要有了男女关系,便能让女人顺从,但佩妮珠觉得自己不是这种女人。当然她身心俱是女人,但是她一直以相当男性化的方式磨炼思维和感受方式。
“哪里,我有一个秘策。”
“那是什么?”
迪亚波似乎也稍稍意识到自己没能彻底征服女人,并没有把自己所想全盘托出。他用煞有介事的说法,像变魔术一样一点点地若隐若现地卖弄自己。
“首先,就把这事态告诉索沙尔。”
“做、做这种事真的好吗?”
“哎,你就闭嘴好好看着吧。”
作为佩妮珠而言,她是希望迪亚波收起野心。
她希望迪亚波在正统政府内得到应有的地位,然后一起过着安稳的生活。不只是因为他们已经变成这种关系。她深信,如果是自己和迪亚波二人,便可辅佐成为女皇的平娜,并能在她手下飞黄腾达。当然,多少也有一点对变成平娜义姐这一立场觉得也不坏的心绪在内。
但是,男人的野心始终是瞄着最高点。这一点挑动着佩妮珠的不安。
因为能从这种情况下起死回生的策略,必定是毒性强烈的猛药。直觉上察觉到这一点的佩妮珠怎么也抑制不住从内心涌出的不安。
凭自己能镇得住这个男人吗?
能让这个男人回归现实吗?
面对因没法让正想直奔毁灭而去的男人浪子回头而产生的焦虑,心情变得绝望的女人把脸埋进了男人的胸膛里。
“殿下,请您自重。求您了。”
不禁脱口而出的,是佩妮珠此前一直厌恶的乞求之语。
“没必要担心。接下来情况会有剧变。虽然危险,但正因是惊涛骇浪才有可能朝一个航向一口气登上高处。我要赌这一把。”
但是,航向如果稍有偏差,那不就会被波浪吞没,再也浮不上来了吗?佩妮珠想如此劝谏迪亚波。
或许是觉得她那似感忧心的表情很可怜,迪亚波便明示了他计划的一部分。
“没关系,不要担心。索沙尔那家伙一定会伺机谋害那个魔导师女孩。虽然日本也会设法阻止此事,但要是有第三,第四者介入的话又当如何?状况会因此纠缠不清一片混乱。在这时,最终确保那个女孩之人才会获得状况的主导权。”
“请、请您住手!”
佩妮珠想如此大喊以阻止他。但被燃起的野心所煽动起来的男人正对他想出的神机妙算暗喜不已,一点也没看自己这里。
因此明明有着肉体关系,自己的话却无法传到他的内心,对此佩妮珠体会到了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 *
且说,以在网上曝光的形式报道出来,到最后令新闻媒体大肆报道的异变的集中讨论,正在任期行将结束的众议院预算委员会内进行。
“请问总理。作为政府,对正在特地发生的叫做外之雾?的问题,正在商讨何种对策?虽然街头巷尾好像正在热议要不要关‘门’,但解决异变除了关‘门’以外就别无他法了吗?对在丝毫没有确认‘门’和外之雾的关联的现状之下轻易做出决定这点,我不得不说这是个大问题。这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和异世界交流的机会。我认为失去这一机会的损失实在是不小。请您慎重商讨。”
讨论从在野党·社会主义者党党首,船本三玉的质询开始。
被委员长指名,站起答辩的是总理森田。
“哎~,由我来作答。正在特地发生的异常现象是在怎样的结构之下发生的这一点,我们尚未理解。然而……啊,不能对问题置之不理这点是清楚的。我认为如果这一异常是因‘门’的存在而产生的可能性很高的话,那么对包括关‘门’这种方法的对策进行商讨是理所当然的。”
看向下方朗读答辩书的总理答辩理所当然不会精彩。
船本再次起身。
“但是我们不是尚未获得先前银座事件的赔偿吗?所以我们花费巨大的预算,冒着生命危险踏入特地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重要的问题不去询问国民的意见就作出决定到底是好是坏?”
“首先关于赔偿问题,我的回答是现在正处于谈判的关键时刻。此外,关于‘门’的具体处置,我想先以危机管理的观点来处理问题,在请大家看到结果之后再接受国民的审判。”
这话太可笑了,做出决断以后的选举真是可笑,在野党的议员们一齐表态。从执政党的议员们那里也有声音传来。
在倒彩平息之后,质询者船本再次发问。
“若是关‘门’的话,和特地的交流就进行不下去了。对国内也好对国际也好应该都是巨大的损失。您怎么看这一问题?”
防卫大臣夏目代替总理森田站起答辩。
“关于这一问题,我认为有必要想象一下放置异变不管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危机状况。‘门’被认为是原因的异变,现在正不只在特地发生。即便在我国,最近几天发生的地震次数就有了细微的增加,浅间山的活动开始活性化,此外部分天文学者也开始报告,称观测到恒星的位置偏离了其通常应该在的地方。天文学家认为,这实际上并不是恒星的位置在动,而有可能是因地球及其周边的空间正在扭曲而产生的类似引力透镜的现象。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这一现象发展之时,就有可能招致遍及世界的灾祸。在那时,我认为实际掌握‘门’的我国将会被强烈问责。”
船本不肯善罢甘休。
“确实如您所说。但是如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那失去特地的责任该由谁负?”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这不也很好吗?危机管理的意思本来就是对或许要出事的这种预测进行准备。这就跟不退还保费的保险一样,从结果上来说在没出事的情况下,我们不会后悔说白交钱了,而是说‘太好了什么都没发生’松了一口气,这种做法是为了实现这一点的必要经费。”
“我现在就是在问,这不退还的保费难道不是太多了吗。对特地的期待已超越国民,不,国家的范畴,扩展到全世界一般大小!”
“花的钱太多了,或是太少了这些结果,不都是事后诸葛亮吗?既然我们没有预知能力,那就不可能算出刚刚好的成本。以最近的例子来看,有些人提出批判,说作为新型流感发生时的对策,疫苗的购买量有点太多了。但是我认为,危机管理就是要做过头才算正好。准备的量不多不少这种做法,一眼看上去好像是没有浪费了,但在偶然因素很强的突发事件这种状况下,万一的因素仅仅只要掺和进来,事态就会恶化,变得不可收拾。因为我觉得‘正好’意味着根据情况,我们不得不抛弃本应能救的生命。”
此时分配给船本的质询时间结束了。其他党的议员正摩拳擦掌严阵以待。下面甚至还冒出赶快结束,快点结束这种倒彩。
船本说完“关于‘门’的处置,应该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仰仗国民的判断之后再做决定。”这句话以后,离开了质问席。

到头来,在这国会会场进行的争论,正是舆论的缩影。
舆论已经分成认为应该关‘门’的这种关门派,以及因尚无一点证据能证明异变和‘门’之间的关联,所以认为不该轻举妄动的这种保留派这两派。
新闻媒体和文化人,学者等也参与了这场论战。
各自划分阵营,诉说各自理论的正当性,为了得到情感上的认同而展开言论战,宣传战。
但是,或许是从批判政府的角度,又或许是对本想把事情隐瞒,结果被曝光一事的泄愤,多数媒体以赞成保留派的形式展开报道。总之,他们以关‘门’违反国家利益,这种做法操之过急这种论调进行报道。
因此,没有明确意见的中间派便被新闻媒体强烈引导。
就这样,形成了压倒性多数的保留派及少数的关门派这种结构。
在电视讨论节目中,甚至发生了遭到反对意见的集中炮火猛攻的养鸣教授和持反对意见之人相互对骂,以至于到最后变成双方厮打互殴的这种事态。
此外,还有不惜展开直接行动以维持“门”的存在。
这些是主张应该进行国际合作以推进向特地移民、开发这一意见的团体。他们蜂拥至银座,打出“不准关‘门’”这类标语,在银座驻屯地周边进行示威游行。他们甚至手拉手,打算构成完全包住周围的人墙,但这种行为妨碍通行,所以被警察驱散。
他们朝伸过来的话筒讲道,“日本有作为侵略者的历史。对此多数新兴国家都曾深受侵略之害,正因如此这些新兴国家懂得在现在这种时候应该如何行动。所以对于特地,日本不可独断专行,而是应该考虑新兴国家的意见。”
中国政府也配合着这一步调发表了声明。
“日本就银座事件之时的损失拥有对帝国要求赔偿的权利,同样地,我国对帝国也拥有要求赔偿的权利。因为在银座事件发生之时,我中国国民也作为观光客逗留在银座。我国也希望和帝国政府展开直接谈判以获得赔偿。这是中国人民的核心利益,我国政府对妨碍我国行使这一索赔权利的行为表示坚决反对。如果日本政府执意关‘门’,妨碍我国与帝国的谈判,那么我国认为日本政府就有代替帝国政府支付赔偿的义务。”
理所当然,日本政府的回答是“去你妈的”。
准确来说是“我国没有妨碍中国政府和帝国政府谈判的想法。但是,我国也没有调停的义务。如果想谈判那就谈判,如果想对帝国发动战争那就发动战争。不过请勿经由日本,直接动手。‘门’的问题完全是我国的国内问题”这样回答的。
“你让我们怎么直接谈判?”
出演电视节目的中国新闻工作者们言辞激烈地大喊。
日本评论家则应道,
“在北京朝那边大声喊喊如何?或许能突破次元之墙传达过去哦。至少为了往返其间,日本不会把路借给你们,也没有帮忙的义务。”
在众说纷纭之时,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经济界对此保持沉默。
虽然他们被认为会最强硬地发出反对关门的意见,但他们却示以静观事态发展的态度。
而这一态度,与欧美诸国所表达的态度一致。因此,在兜町(注:东京证券交易所的所在地)周边传播着“日本政府知道开‘门’的方法。正因被暗示了这一点,各国及各企业的领导层才不表示反对。”这种流言,每当这时股价就会不断上蹿下跳。
记者们为确认流言的真伪把话筒对准大臣和总理。
“总理!日本政府获得了开‘门’技术一事是真的吗?”
森田微微一笑,歪着嘴答道。
“如果日本真的获得了这种技术,那可真是了不得啊。要是那样的话我感觉挺好的。”
“那就是说,这流言是错误的?”
“很遗憾,日本尚无这种技术。真的。”
的确,森田没有说谎。
因为获得开‘门’方法的是蕾莱,不是日本政府。如果记者问“你知道拥有开‘门’能力之人吗”或“你们跟她正处于合作关系吗?”的话,那么不擅演技的森田应该就要么答不上来,要么就会陷入说谎之境地而露出马脚。但这类问题是知道真相以后才能问得出来的话。正因如此,森田才能游刃有余地躲避记者的追问。

“那么,Mr.嘉纳……日本获得了打开前往特地的‘门’的技术这一情报,不过就是谎言罢了,是这样吧?”
“没错,迪雷尔总统阁下。称之为技术稍有些语病。这是应该称之为奇迹,或着个人所拥有的特殊能力的东西。在现在这个阶段这并不是谁都能掌握之物。我们能做的只有拜托能力的持有者,请她援助我们而已。”
“这是怎么一回事?希望你再说详细一点。”
“在特地原本就存在拥有开‘门’技术之人。正因如此,我国……银座便遭到了袭击。当然开‘门’的这个人本来并不打算让帝国进攻日本。总之,帝国利用了这一点。我国为阻止在各地发生的异变演变成灾害,正考虑想暂时将‘门’关闭。这一行为与其说是在理解‘门’的结构的基础上将其关闭,倒不如说只是把为维持‘门’而由帝国所建造的维持装置破坏掉而已。”
“贵国当然会把这拥有开‘门’能力之人介绍给我国吧?我们应当开始进行将特殊能力升级到服务大众的技术的研究。”
“打开通往银座之‘门’的,似乎是名为哈迪的神。”
嘉纳讲述着事实。但并非全部。
“神?你注意一点,我作为合众国总统,能用神这种叫法称呼的只有‘主’。”
顺便一提伊斯兰教的神和总统称之为神的对象,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名字不同而已。(注:此话存疑。)
“确实如此。总统阁下在就职典礼之时将手置于圣经之上,朝唯一绝对的神宣誓了吧?”
“没错,我国虽确实保障信仰的自由,但不管什么事都有场面话和真心话这种东西。无视这一点,滥用神这一称呼的话我们会难以应付。”
在美国,基督教会的势力之强,在政治上根本无法将其无视。在学校,不该教进化论而是教旧约圣经里描绘的创造天地这种非科学的意见相当盛行,甚至引起诉讼。
“可是,这样的话贵国不会稍有为难吗?实际上,哈迪这个神现正存在于特地。一边公开宣称不承认其存在,一边又想博得她的好感,我认为这稍显困难。尤其是对方似乎是女神,正因是女性,所以若扫了她的兴,那各方面都会很麻烦。”
“你是要让我弃教?”
“这是阁下的自由……我国是有千千万万的神居住之国。在正月参拜神社,葬礼上叫来僧人,婚礼上在神父面前宣誓爱情,最近连万圣节也作为节日消遣,成为无节操……不对,对信仰宽容之人的集会。不管是哪里的怎样的神,我们都能将这一存在认同为神。不管特地有怎样的神,我们都完全不在意。或许这一点就是‘门’开在我国的原因也说不定。”
“嘉纳。我记得你是基督教徒吧?”
“话虽如此,我也是日本人。”
“呼……顺便问一下,那个叫哈迪的存在是不是和身穿黑色百褶服的那个自称超过900岁的少女一样,是存在实体并能说话之人?”
“不。她似乎已经成为看不到实体,为了交流必须要有人当中间人的存在了。我觉得就算派遣贵国自豪的特种部队进入特地,诱拐……不不,强行邀请这种事也是办不到的。”
对方的回答传过来花了将近30秒。总统的真心话就在其中。
“这事还真是挺讨厌的。算了,这样下去的话风险过高无法投资,暂时把‘门’关闭的话,那外什么东西也好,空间的扭曲也好都会平息下来吧?罢了,如果日本不是要独占的话,这个结果可以容忍。我国可不能被人指责说是被欲望驱使而使世界陷入了危机。我就耐着性子等待特地通往银座的‘门’再次打开之时的到来吧。”
“您能理解我深感荣幸。”
“啊啊。我期待你成为总理的那一刻。嘉纳。”
就这样和白宫的电话挂断了。
嘉纳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内心感到疲劳一般趴在桌上。秘书官战战兢兢地对这样的外务大臣说道,
“迪雷尔总统表示理解了吗?”
“那怎么可能?肯定是先表现出懂事的模样,然后把手插进我们的怀中。必须严加防范。”
“大臣……印度总理也打来电话。”
“这次是印度吗。一般不是打给总理森田吗?”
“总理因身为总理,所以似乎也被各处打来的电话追着要求说明。主要是经济界那边。”
“……这样吗。没办法啊……把电话连上。”
嘉纳说着,以厌烦的表情拿起了话筒。

特地问题对策担当副大臣,白百合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帝国正统政府的使节,感到一阵眩晕。她张口结舌,一时都合不上嘴。
“皇、皇帝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虽然知道很失礼,但她仍不禁问道。
当然,这是很可能被询问对象抗议“太失礼了!”的发言。但拿着皇帝的信任状现身的使节及其一行并未指责白百合的失礼,答道“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因为连我都觉得自己所处的状况难以接受。”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莉小姐。”
“实际上,这次我继承杜耶里家的家主一事已被正式承认了。”
“那真是恭喜您了……这么说可以吗?”
家主继承是以在夏莉双亲身上发生的不幸为前提,所以白百合也十分留心。
“当然可以了。对您的祝辞我表示十分感谢。虽然帝都的房子等所有物品都已失去,可继承的家产实际上根本没有,但我家姑且也是拥有传统的帝国贵族中的一员,所以失去这一家名也十分可惜,因陛下如此赐言,所以就变成了这一情形。”(注:情形原文为「仕儀」,多用于不令人满意的结果,事态)
“情形”这个词,一般用于事态往不满意,不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听到这话,白百合认为可能是菅原教错了。但她也对轻易地订正作为使节现身的对象的措辞感到顾忌。况且这或许是夏莉流的诙谐也说不定。
“此外,陛下还将我家升爵至伯爵之位。这似乎是出嫁的嫁妆的替代品。”
夏莉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
“嫁、嫁妆吗?”
“是,我不知道有名无实的爵位之类会不会令菅原大人感到高兴。但是,该说是帝国正统政府内的顺位,还是说像立场一样的东西就发生了替换。而且,考虑到使节的地位,从如果不是伯爵这种级别的话就不相称啊各种原因啊想法啊等方面……小孩子所不懂的复杂离奇的各种因素在其中起着作用,所以在此次谈判中,我不得不姑且担任名义上的代表之职。”
总之,发生了很多事。
白百合夹杂着叹息说“真是很辛苦啊。”点了点头。然后她转念一想,辛苦的是不得不和小孩子进行谈判的自己。
“对这种瞬息万变老实说我已经受够了。我才疏学浅而且经验不足,所以我想实际业务就交给一同过来的西塞罗大人,普尔科尼乌斯大人等人。因此,请白百合阁下也那样对待我。”
夏莉说着,脸转向了正在左右排成一列的帝国正统政府的议员们。
大家都是主和派的权威贵族,在外交领域上他们的实力都得到承认。他们都出席了此前的和会,所以大多数都是老面孔。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伯爵夫人阁下。您真是很聪明呢。”
夏莉被白百合这么一说面红耳赤。
“请不要这么抬举我。我很害羞的。”
“我明白了。那么,各位有何要事相商?”
白百合朝坐在夏莉身边的普尔科尼乌斯问道。即使知道是什么事,也不从我们这边说出口,这是外交上的战术。此外,打算通过由谁来答寻找实际负责人的这一意图也包含其中。
但出乎意料的是,开口回答的是夏莉。
“是先前通过菅原大人拜托贵国的讨伐索沙尔派之事。我国是否能得到日本政府的合作呢?”
“我、我国很愿意合作,但这要等缔结和约以后才能实现。那么谈判该怎么办?在这里进行可以吗?”
“是。我也听说讲和谈判旷日持久,双方的主张也好条件也好几乎都拿出来了。让我们就如何实现这业已成为悬案一事交换意见,尽快缔结和约吧。”
她说得也太简单了,白百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夏莉小姐?”
“怎么了,白百合阁下?”
“您方才不是说,自己是名义上的代表,所以谈判的实际业务都交给身边各位……”
“是,我正如您所说是个微不足道的名义代表。话虽如此,要是在正式场合什么都话不说的话,就会被父亲的在天之灵训斥‘你是来玩的吗’,所以事先已经练习了发言。”
说着夏莉再次环顾左右。而后西塞罗露出讽刺般的表情,面部僵硬。难得的大显身手之处被人夺去的这一心情就这样表露在脸上。说出来的话会被认为没有大人的样子,所以他现在就是一副忍耐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么夏莉小姐所讲的内容是与来到此处的贵方代表们进行过协商之后说出的话,是正式的表态,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是,没错……我现在作为被帝国正统政府委任全权之人,坐在此处。”
夏莉如此叮嘱,看着白百合。
这一瞬间,在白百合眼里本应是娇小的少女,感觉上却好像巨大的某物一般。
可能自己是太累了吧,她轻轻揉了揉眼睛,确认坐在眼前的是娇小的少女。
“我要是说错的话,这里的各位一定会立刻进行纠正的。”
“是这样啊。那么就继续谈吧。”
白百合或许更应相信自己的直觉。或者应该把派到伊塔利卡的菅原叫回来,让他在这同席。
因为能理解眼前之人虽是小孩,但却已变身成和以前不同的某物这一点的只有菅原。白百合等人则被外表所惑,无法痛快地接受自己的本能正猛烈敲响的警钟。他们直到最后也无法理解被少女所注视而在背后流下冷汗的原因。
结果,这以后的谈判就变成了皇帝所预想的形式。
白百合及精通外交的外交官们面对夏莉也无法提出强硬的要求。
“被日本的各位抛弃的话,我们都会被索沙尔大人消灭的。不止我们,追随我们的人民以及诸多人士都会暴露在曾于帝都刮起的风暴之中。考虑到这一点,我们只能仰仗贵方的厚谊。拜托了,请贵国不要关‘门’。”
就像这样被可爱的少女双手合十,用依靠般的眼神看着,能把她抛弃之人究竟能有多少?
就这样,他们早早地就达成了讨伐索沙尔的合作。而后开口的西塞罗和普尔科尼乌斯以“为此也有必要缔结和平条约”这一逻辑推进话题,请求让对方降低难以实现的条件。
在日方提出尖锐质疑之时,夏莉便走到台前,“这里没预习到”似乎深感抱歉地请求延期答复,此外关于赔偿的支付,“现在的正统政府身无分文。我方虽然会支付赔偿,但在我方夺回帝国之前,还请贵国先缓一缓”她以泫然欲泣的表情说道,“作为交换,对于贵国所要求的资源的特权及阿尔努斯周边的割让,我方没有异议,请贵国收下。”她就好像现在首次进行让步一般说道,不禁令人想大喊犯规。
日本人重和。这一点作为如果为了大家能达成一致,细枝末节的话就忍一忍,让别人忍一忍这种性格表现出来。而他们对自己人则采取“别把事情闹大”这种态度,对谦让的态度极度推崇,称之为心胸宽广。但这点在外交谈判中,如果在握手之时被踩到脚尖的话,就会变成退个一两步这种弱点。然后这稍许的让步累积起来,最终变成被迫接受重大损失的这种事态。

关于日方所要求的,皇帝前往日本谢罪,背负战争责任这一点也是,如果被人以忧郁般的表情说道“摩尔特陛下已经是久卧在病床之上的老爷爷了。我觉得陛下不要说日本,就连前往阿尔努斯也很困难。”的话,便也不能说得太过分。
“所以在缔结和平条约之时,以皇太女访问日本,表明遗憾之意的形式进行的话,贵方觉得如何?”双方在现实的地方达成了一致。
接着双方商定在事态结束之后把皇帝迅速让位给平娜这一举动,视作其背负起责任的表现。
话虽如此日方也并不是单方面的被迫做出让步。仅仅是打算另加条件的计划遭到了打击,日方已经充分获得了应得之物。因此和谈的内容可以说是十分令人信服。但是对直接参与谈判之人来说,却留有一种总觉得无法释怀的“被打败了”的心情。
总觉得少女的存在令人不爽。而且少女还穷追不舍般地说出了下面这番话,这种心情更是越发强烈。
“我听说被绑架的人士这次也平安无事地归来了。索沙尔大人真是恶劣之人。请贵国务必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尽管如此,因为她露出“这样行吗?”这种仿佛在等待教师讲评的学生一般的表情缩着脖子,所以白百合等人也无法对她抱有恶感。
* *
且说,在这一期间。
平娜趁乱逗留在日本,每天过着沉溺于艺术的日子。
“太妙了!”
每当掀起一张张书页,她就发出感叹。
这也叫做正因喜欢才深陷其中。就跟有着为数众多的因想看日本的动画和漫画而习得日语的外国青少年一样,平娜也是一个因为想看同人志才变得能看懂日语文章的相当一部分的人。不过对话只能讲只言片语。
“库……在这儿要这么干吗。汉子们的爱就该是如此啊。”
“喂~,平娜小姐。别停手啊~”
她已在梨纱家里呆了两周时间。在这里为准备近在眼前的同人志的跳蚤市场,梨纱和她的朋友们被赶着完成原稿,发出印刷订单,还有进行复印本的制书作业。这份繁忙就连不过是刚好在场的客人平娜,也如同理所当然地被人驱使一样,让帝国的皇女不期亲身体验起制作“她所谓的艺术”的一个环节。
“这、这本《墨丘利,费尔南×库》太下流,真是太下流了!”
再次开始制书作业的平娜对几乎是限制级的描写发出了娇声。
“闭嘴!(笑)”
“吵死了!(笑)”
“好色之徒!(笑)”
咯吱咯吱发出裁剪制图纸般的声响,正在游走笔尖的腐女子们埋着头蹦出含有笑意在内的骂声。听到萌起来的读者的娇声而没有心情被撩拨一般的感觉的作者根本不存在于这世上。
但是平娜好像受伤一般嘴巴一张一合。她对含有微妙语气的交谈仍感到困难,把听到的话按原意进行理解。
握着数位板的梨纱几乎可以说是压上去一般脸靠着显示器。然后她就以这副模样把大家所言的本意翻译出来。
“到底是有多喜欢啊,平娜小姐。”
“是的是的。”
“不如就住这里吧。”
“对的对的,就这么做。”
在连续三天熬夜之后睡着的一名腐女子,就像从墓穴里爬出来的僵尸一般从被子里露出手臂,接着露出脸,表示赞成。头发因睡相不好一片杂乱,可能还没从睡眠中彻底醒过来,她的表情看上去仍像被睡魔附体。
接着平娜答道。
“不不,妾身才想邀请大家。不如各位移居到帝国怎么样?”
“诶~~!”
“虽然受到邀请很高兴,但我还得想想。”
“嗯。虽然是很想去特地,不过要是住的话……不是说必须得关‘门’吗?”
“回不来的话就有点……”
大家的话把这一时间点的世人的普遍想法表达了出来。新闻媒体动不动就开展没有关“门”的必要,“门”不是在各地发生的异变的原因这种宣传,但是曾一度传播开来的原因在于“门”这种说法已被人们深信不疑。
接着平娜说“虽然这是秘密”,小声讲道,
“实际上,就算关了‘门’,也能再次开启。”
“诶,这流言也是真的吗?”
“那么……或许去也可以。”
“只是,似乎已经确定会出现时间上的偏差……即便对面是想在第二天就行动,打开‘门’后这里或许就已经过了一年,要是运气不好的话甚至有可能过了十年也不一定。”
“是、是这样吗?”
腐女子们一齐停下手来。
“如果出现十年份的偏差的话,那就几乎跟与留在这里的家人生别离一样。大家虽然也能像这样成为能轻松交流的伙伴,但是拜托家人‘要等着我啊’的话,这也是十分漫长的一段时间啊。”(注:因水平有限,后面这段话我始终觉得翻译的有问题,在此放出原文,希望有大神指点一二。「皆ともこうして気安く語り合える仲になれたが、待っていてくれと願うには大きすぎる時の流れでもあるな」)
“对、对啊。”
十年就是这么长。众人周围充满了“果然还是不行啊”这种气氛。
“但是反过来想,妾身便可以期待能一下子欣赏各位十年份的作品。这么一想或许也挺令人高兴。”
“这……这说不定挺让人羡慕的。”
在进行这般对话之时,门突然被敲响,不等回答门就一下子打开了。
“殿下在这里吗!?”
似感匆忙地招呼过来的是哈密尔顿。在她身后也能看到身着黑衣的男子们。大概是护卫她的便衣警官吧。
“哈密尔顿,又是你吗?”
平娜发出惊讶之声。但她的秘书官恳求般地说道,
“殿下。求您了,请您回去。”
“妾身应该说过不愿意了。真麻烦。”
“可是,殿下贵为皇太女。”
“妾身不要回去。而且妾身从未接受过皇太女这种麻烦的身份。”
“但是您被陛下委任……”
“啊啊,吵死了!妾身现在很忙。你看看,都是因为你,大家不都停手了吗。你去告诉伊塔利卡,让他们不要再管妾身,自己想辙。”
“殿、殿下。”
虽然是功勋卓著的哈密尔顿的恳求,但平娜的态度却十分冷淡。
“妾身跟政治已没有关系。妾身跟政治扯上关系,就没发生过好事。对妾身,对帝国都是如此。”
“但是,明明身为皇太女的殿下您实际就在此处,可如果您不出席和平条约的缔结仪式的话,日方或许会认为这是侮辱……”
“妾身可没听说过这事。”
接着,有人从哈密尔顿身后说道,
“哈密尔顿大人,请您让一下。我来跟平娜大人直接谈谈。”
哈密尔顿答道“是”,便暂时从狭小公寓的玄关出去,给声音的主人让开一条道。
“哦呀,汝是?”
平娜看到突然出现的女童皱紧眉头。这女孩好像是杜耶里家的大小姐。她为什么现在会在日本?
“皇太女殿下。真是好久不曾会面了。小女是夏莉。”
“是有一段时间了。但汝为何在此?要是希望加入骑士团的话,跟伊塔利卡的波赛斯说就行了。”
“小女并非想加入骑士团。”
“那找妾身有什么事?”
“今日是为了请殿下回銮而拜访此处。”
“为什么像汝这般的小孩要做这种事?”
“因为明明好不容易才谈妥了讲和的条件,可因殿下的任性,无法签署条约。”
“这说法听起来就好像是汝把事情谈成一样。”
“殿下。实际上正是如此。”
哈密尔顿从旁插话。
“你说什么?”
“这位夏莉小姐,不,杜耶里伯爵夫人已和日方把事情谈妥了。”
“这样吗……”平娜闻言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父亲大人也终于到了不顾脸面的地步了。不断让步的话,不管是多么难的谈判都能谈妥。而在之后就找茬说那是小孩子说的话,来个出尔反尔,我看是这么打算的吧。这做法真是脸都不要了。”
但夏莉捧腹格格大笑。
“陛下把我选为使节,只是因为难以交涉的部分几乎都已解决而已。当然,我也不敢保证陛下的心里就一定没有平娜大人所考虑的那种意图,但我想恐怕不是这样。”
“汝这种就像把打发小孩这句话的意思具体表现出来一般的人又明白什么?”
“即便是小孩,我也是从陛下那里接受了正式委托的使节。和日方的谈判结果如果对帝国并非坏事的话,陛下应该也不会置之不理。所以我就努力了一把。”
哈密尔顿补充道,
“殿下。对帝国来说,这次是以相当好的条件把事情谈妥了。现在已进入有关为消灭索沙尔殿下而展开的军事行动的实际磋商阶段。”
“啊,你意思是我们要和日本并肩作战对付皇兄?”
如观察伊塔利卡,那里的状况如今也可以算得上是正在并肩作战。
这一点双方通过隔着佛马尔伯爵家这一存在得以实现。但反过来说这已是竭尽全力了。处于正式交战状态的日本和帝国携手战斗这种事是无稽之谈。正因为双方为了和索沙尔战斗而共同展开军事行动这一举动,相当于把昨日之敌为今日之友这一格言变成现实的行为,所以这对平娜来说是无法想象的事态。
“我们是为此才和谈的。”
听到夏莉的话,平娜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之情。
“真令人吃惊……日本要是来真的话,皇兄甚至连一刻都活不下去。”
在保卫伊塔利卡与盗贼战斗之时看到的,形似地狱一般的杀戮场面浮现在平娜眼前。虽说是索沙尔派,但大家都是帝国军的士兵。他们将要受到那可称之为蹂躏的攻击。将要受到那甚至不给予反击余地的,单方面的,无情的绝望的攻击。
平娜在胸口附近感受到了如同胃在收缩一般的疼痛。这是她在忧心帝国的将来之时必定会感受到的,已经非常熟悉的感触。
“您意下如何,平娜殿下。您能回去吗?”
哈密尔顿就像窥视她的表情一般说道。但平娜道“不,妾身已经决定不再牵扯政事了。”背过脸去。
哈密尔顿大喊。
“究竟是为什么!?这难道不是殿下作为女王把帝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绝好机会吗!”
接着平娜以严厉的眼神盯着秘书官。
“妾身不想要什么帝国!”
“事、事到如今您还在说什么?”
“我说哈密尔顿,这场战争开始之后,妾身自认为没有人能像妾身一样为了帝国的事情绞尽脑汁四处奔走,这一点妾身搞错了吗?”
“不。恐怕殿下应该是最努力的人了。”
“对吧?妾身拼了命地为帝国而战。为了保卫帝国,深受烦恼,深受折磨,为了打开局面爬来爬去作出努力。耻辱也好屈辱也好全都忍了下来。可是这种做法被人否定说不行。大家把妾身吊起来,把不如意的焦躁之情发泄在妾身身上。妾身实在是受够了。妾身觉得与其成天怀着那种救国救民的想法,还不如假装头脑空空,成为政治婚姻的道具嫁给什么边境的王室,那样反倒更好!”
“殿、殿下……”
“我说,哈密尔顿。在那时保护妾身的只有汝一人。汝不觉得痛苦吗?不觉得悲伤吗?”
“那时的我只是一心想保护殿下而已。”
“妾身也是一心想保护帝国而努力。可是,那个帝国说不需要妾身了!那个时候妾身的心情你懂吗?如果是为保护妾身而浑身插满了言语之箭的汝的话,应该能想象出被自己应该保护的对象破口大骂的话会是怎样的心情吧?妾身觉得就像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并不是所有元老院议员都这么想。只有主战派的议员们这么说。主和派不会有不需要殿下这类想法。”
“但剩下的那一半怎么办?妾身明明觉得即便政见不同,他们也会理解妾身的努力和心情才是。”
即使是政敌,也应该会认同自己的献身精神和努力,平娜说道。也许这是平娜理想主义的一面更接近通常所说的依赖的表现。大概正是因为她是那种看到戏剧就会想出设立骑士团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吧。但是正因如此,被人背叛之时的挫折感及绝望也会越发强烈。
平娜拢了下美丽的红发,像把额头抱住一般扶住额头。
“妾身被大家抛弃了。在被迪亚波皇兄抛弃,仰望飞往天空的波赛斯的时候,你觉得妾身会有怎样的心情?把妾身等人从那牢狱般的皇宫里就出来的是谁?向妾身伸出援助之手的,到头来只有伊丹阁下一人不是吗!”
“殿下。那时,大家光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所以你就想这样让妾身表示理解?所以就让妾身当兄妹相残的排头兵?受够了,已经受够了!我说哈密尔顿,汝不觉得妾身已经浴血奋战太久了吗?在妾身战斗之时,大家不都是在游手好闲吗?那么这次,轮到妾身游手好闲就不行吗!?”
被她这么一说,哈密尔顿也找不到可答之语。
因为除了被想要保护的对象指责,否定,再没有能磨灭带伤战斗之人意志的东西了。
让战斗者克服每天都会体会到的辛酸和痛苦的,是驳倒涌上心头的“我是为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一疑问的明确回答。为某人。或者是为自己……就算那是幼稚之物,出于庸俗的欲望也行,出于浅薄的外表亦可。总之需要某物来支持自己。
但是,从背后而来的指责侮辱将其动摇。把意志本身夺走。
被人背叛,满身伤痕的自己已没有战斗的义务。自己已经充分履行了作为皇族的情分。所以之后就尽享荣华。这哪里不对了?哈密尔顿能够理解平娜的这一主张。这主张有其相应的说服力。
既然理解了,哈密尔顿就没法进行那种把平娜引进战场的说服工作。
但是,在这里的不止是哈密尔顿。
娇小的女孩上前一步。
“请殿下不要说那种只有殿下一人感到辛苦的话。”
受到这几乎等同于开始比较谁更不幸的反驳,平娜道“你说什么?”示以千篇一律的反应。这是因预计到“还有更惨的人”这一老套发言,条件反射般地打算驳倒这一言论而在心理上摆出架势。
但是,少女的话偏离了平娜所预计的方向。
“虽然我不想把这和殿下所经受的痛苦相比,但那时大家都在受罪,死了很多人,请您承认这一点。”
平娜的心情如同挥起来的枪被夺去下手之处一般。然后道“那又如何?”表现出要听取夏莉的话的样子。她也没注意到这正是夏莉想要的。
战斗,是让对方理解、信服自己的立场及本方想法的正当性的行为
虽然也有光靠语言让对方理解,或是二话不说靠蛮力让对方勉强理解的差别,但“理解了对方立场的那一方,就会屈服。”
输掉太平洋战争的日本人,被强加胜者的理论,并被迫去理解其正当性。这边所主张的正义被扣上“帝国主义”和“侵略”这些帽子,被悉数否定成恶。当然,帝国主义及侵略按照今天的价值观,不言而喻是穷凶极恶。但是,因此而导致其他所有的事情,所有大大小小事情的各种方方面面,都被染上了罪恶的色彩。(注:???????)
言语战的诀窍在于如何让对方听自己的话。即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方不听的话也无济于事。
平娜也是骑士团的创始人。也算是战斗的专家了,但只有言语战并不拿手。不,正因为她是战斗专家,才轻视言语战。虽然她学习过战斗就是改变了形式的外交,即政治的一部分这一内容,但她完全不理解政治也好外交也好,到头来都是让对方理解本方立场的“交涉”这一点。
因此,对平娜来说,在此处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在不利的形势下展开了。
“看样子您好像不知道吧?波赛斯大人为了救平娜大人,好像单枪匹马朝着皇城进行了突击。”
夏莉说服平娜的工作,从否定那个变成她顽固态度之根源的事件开始。
这是她以平娜听到后不可能不改变态度的话题作为契机的狡猾之处。
平娜道,“你说什么,真的吗?”为了弄清事实,看向哈密尔顿。她的秘书官则对此无言地点点头。
“为什么没有报告?”
“波赛斯不是那种会说虽然失败了但是我努力过了这类借口的女人。实际上,既然没救出殿下,也就等同于抛弃。因此无脸见人深感惭愧……”
平娜深深地叹息道,
“是这样吗。那时候波赛斯她……是这么回事吗。”
从那以后,平娜和波赛斯等人一直没见过面。
因为平娜在伊塔利卡一刻也呆不下去,便从正统政府出走了。
在负伤的波赛斯和布尔菲妲二人治好伤势回归现场的时候,平娜已不再伊塔利卡了。
“我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殿下的兄长大人的错。”
“妾身的……吗?”
索沙尔是平娜“的”兄长。话虽如此,平娜希望她不要强调“的”。因为被这么一说,她就陷入一种好像索沙尔干的事情自己也有责任一般的错觉之中。但是,事到如今便能看清夏莉展开话题的方向。她必定是想强调索沙尔是平娜的兄长这件事让自己涌现出责任感,以令自己参加缔结条约的仪式。
终归只是小孩子的肤浅之见。我怎么可能会中这种圈套,平娜摆出姿态。
“话先说在前头,妾身和皇兄可没有瓜葛。”
接着,夏莉嘻嘻笑道“是吗,那我就放心了。”露出了放心的表情。这反应又一次与预测不同,所以平娜头脑一片混乱。
“为、为什么?”
“我发过誓,要向索沙尔大人复仇。我一直想请那人去死呢。”
听到夏莉率直的说法,“什……”平娜无言以对。
如果是帝国贵族的话,对说这话也有所顾忌。主和派们打算打出平娜的大旗,这也可以换句话说是为了把弑杀皇族之罪推给平娜。
“您方才说没有瓜葛,所以就不要紧了吧,平娜殿下?”
嘴唇弯成新月形的夏莉的表情,染上了与其说似乎能听到“呵呵呵”,倒不如说是“咳咳咳”这种笑声一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平娜身子不禁向后仰。
“但……但是,你要怎么找皇兄报仇?”
“对强者当然是用更强者来对付咯。”
“所以才去谈和平条约吗。”
“是,要借日本的手。事情就是这么谈的。”
“但、但是,这样的话……”
“平娜大人。骑士团的诸位,在和清道夫的人战斗的过程中死伤大半。那些人为了保护逃进翡翠宫的我而战斗,负伤,最后倒下。而索沙尔大人把他们的举动称之为对帝国的叛逆。要是索沙尔大人就这样赢下去的话,听从平娜大人的命令而不断献出生命之人,都会被当成叛逆者。平娜大人,您看到自己的骑士和士兵的名誉遭到践踏,难道就无动于衷?”
“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平娜似感痛苦地咬住嘴唇。
“因为那个人的错,谈妥的和谈也谈不下去,战争仍在继续。那个人采用连累无辜之人的战法,令帝国名誉扫地。殿下对此,真的就无动于衷?”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那么这份想法,正朝向何方呢?”
“妾、妾身不会偏向任何一方。皇兄……可是妾身的兄长啊!”
“您和索沙尔大人不是没有瓜葛吗?”
“你也想让妾身和兄长同室操戈吗?”
到头来,平娜是对与兄长战斗一事感到抵触。
回顾历史,亲兄弟围绕权力宝座同室操戈虽然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平娜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在某种意义上,她或许拥有最普通的感觉。
“我并没有要殿下持剑与您的兄长大人战斗。这事就请日本的各位来做。那些人对索沙尔大人的做法正怒上心头。不过,由于政治上的关系,他们一直在忍耐。而我则把那忍耐的枷锁拆掉。这样的话,他们就会以把我们从帝都救出来的那股势头来消灭索沙尔大人吧。”
“…………夏、夏莉。你到底是……”
什么人。平娜没能有勇气问出这一问题。因为如果冒失地去问的话,似乎会听到骇人听闻的回答,所以她感到一阵害怕。(注:外表是小孩,头脑却过于常人的XXX)
“我并不指望殿下能做太多事。不,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什么也别做。在举行仪式的地方,您就请扮演头脑一片空白的政治婚姻用的棋子,然后亲切地坐着就行了。后面的事情,全~都由我来做。这样的话殿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平娜无话可说。她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被夏莉的威势所压倒。
“那么,平娜大人。来吧,请上这边。”
平娜没法拒绝夏莉伸出的手。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07

有个词叫有职故实。
这词语的意思是,与宫廷及宗教等死板礼仪相关的,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这规矩多数情况下基于过去的事件,即故实(注:掌故)而出现。经长年累月,实际发生过怎样的事件将被忘却,只有徒具形式的礼仪作为规矩和习惯保留下来。
我们现在视作理所当然的常识里的多数,都具有经日积月累而自发产生的形式。
比如道路通行。日本和英国在左侧,而美国及其他地方则是右侧通行。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有说法称,其起源是因为骑士和武士主要是在左侧佩剑。据说或许是为了在二人擦肩而过之时,剑鞘不撞在一起,又或许是因为要立刻拔剑之时的手是右手,为了更容易应对接敌才沿道路左侧前进。
不管怎样,在法律这种东西还没有制定的时代,人们所追求的思考和行动的基准就是先例,即过去的事件。
“过去曾有这种事,所以就这么做”这种说明,有着让多数人信服的力量,有时甚至拥有束缚住国家最高掌权者的力量。正因如此,即便在和那过去的事件相隔甚久的现如今,仍留有不禁想要令人询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一般的仪式和规矩。“仪式没有按照规矩那样举行,所以这份协定和契约无效。”这种宣言偶尔也曾通用。
这一点即便是帝国也是一样。
缔结和平条约不是说在文件上签字盖章就完了。到那一刻为止的详细规矩都已被定好。赶赴他国签约的话更是严格,按照这种规矩行动被视作是为了让条约生效的必由之路。
首先,被身着华丽装束的骑士集团护卫的马车队列沿着大道前进。
到能快把阿尔努斯之丘尽收眼底为止的时候已是接近黄昏时分。他们被规定要在红霞漫天的天空之下朝着太阳进发。
在旁保卫载有皇帝代理人的,被施以精雕细琢的马车的,是骑着白马的女性骑士佩妮珠。那身装束活像男装丽人一般,兼具威严和美感,风格就如同经由一流美术家之手雕刻出来似的。
即使是对那一手法没有兴趣的女性,在看到她的时候恐怕也会心动不已吧。指挥警卫的她就有那种魅力。
佩妮珠令马靠近马车,悄悄说道。
“殿下。终于能看到阿尔努斯了。”
“唔姆。前导使者要派谁呢?”
“布尔菲妲或许可以。”
“那就这么办……”
本来平娜的骑士团相比实战部队,更容易被人视作是典礼仪仗部队。
一旦令她们身带高雅的气场,便没有集团可与之比拟。在那之中,被选为前导使者的是布尔菲妲。
她那以右手举着由金线编织而成的旗帜,驱策白马的身姿美得几乎令众人瞠目。
对平时放荡不羁,喜欢模仿男性粗野部分的那种言行,以麻烦为由连化妆都不化的她来说,那是难以想象的身姿。
她正如此认真地挑战这一仪式。但从周围人的眼里能看到她那把其他事情的胜负和这仪式叠加在一起的干劲。
实际上,最初被指名担任前导任务的是妮可拉希卡。
她也拥有在这阿尔努斯逗留的经历,所以通晓此地风土人情,也能说日语。她被认为是能无懈可击完成这一荣誉的单骑突击的合适人才。但是,布尔菲妲对此却提出了异议。
随着准备工作进行,当她一听说日方有一名为健军的男子将要出席一事,便坐立不安失去了冷静,在东张西望,不断做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行之后,她开始提出“如此重大的使命,非队长级别之人不可。”这种主张。
“我不是说妮可拉希卡能力不足。但是那个,该说是资格,还是在各方面,都那个……跟健军不匹配……”
对她那可称得上是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周围人虽感到惊讶,但他们迅速就洞察到她位于内心深处的动机。她似乎已对虽处在言语不通的状况之下,却对她那不抱期待说出的“要等我啊”的那句话做出了回应的自卫队的指挥官一见钟情的这一流言,已在骑士团内部传播开来。
被夺走荣誉的任务的妮可拉希卡也表示“看来布尔菲妲的春天也终于来到了”,爽快地让出了任务。
“布尔菲妲所担心的,不是资格,而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吧?”
“对对。明明只要明确表示自己想干就可以呢。”
就这样,在得到抿嘴偷笑的大家的声援之后,布尔菲妲被选出负责荣誉的前导任务。
一个人离开队列先行出发的布尔菲妲每次在陆上自卫队划出的警戒线上接受盘问之时,都巧妙地拉着缰绳扭过马首,背诵“我乃告知皇帝陛下代理人到来之人。速速进行准备!”这一不知其意,完全背下来的日语台词。
当然,自卫队方面也被提前告知这一到达时间,迎接平娜等人的态势没有丝毫遗漏。
实际上,自卫官的盘问,以及她对此的应答的这种一唱一和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进行了细致的协商及排练,平时施以完美伪装的,几乎凭一眼都看不出来一般隐蔽起来的自卫官们,唯有今天也身着刚洗完的笔挺的战斗服,以身披表示自己是普通科的队员的红围巾的姿态,迎接他们的到来。
布尔菲妲的白马进入了阿尔努斯的城镇。
在她身前列队的,是城镇的居民们。仿佛是在看罕见的好戏一般,他们放下手里的工作,沿街排起了长列。
被协会雇为商队护卫的佣兵们,也尽可能的以整理好盔甲的身姿组成队伍,迎接皇帝的代理人。
穿过仓库,职员用宿舍之间的街道,终于冲上阿尔努斯之丘。那里是帝国军和联合诸王国军因鲁莽的突击而接连阵亡的斜坡。
布尔菲妲一边望着残留各地的战斗痕迹,一边朝陆上自卫队特地派遣部队的全部队员正严阵以待的山丘顶部冲了过去。


“哼。不过就是认输罢了,还真是夸张。”
为了围观皇帝的代理人,客人和接客的侍女全都出去了,在冷清的食堂内部,迪亚波喝着酒嘀咕道。
“正是处在认输的立场,才想要装模作样,这不也可以说是人之常情吗?”
坐在迪亚波面前的侍从梅特梅斯回应了迪亚波的独白。
“唔姆。真知灼见。”
食堂内只留有厨师长一人,在柜台对面擦着盘子。
厨师长或许是看到明明大家都出去了,却仍有两名男子留在座席,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不时以疑惑般的视线朝那边看去。不久,可能是按耐不住,他开口道,
“客人,你们不去围观吗?”
“无聊。你呢?为什么不去看?”
“我不高兴啊。大家怎么可能开心啊。”
“那他们为什么去看?”
店前形成了一道人墙。
此外还响起了马车及马蹄声,正好是平娜所乘的马车在眼前通过之时。
“大家都很不安啊。你看,不是说要关‘门’吗?大家都在想,如果和谈能谈成的话,接下来不就是怎么处理‘门’了吗?”
“‘门’不是还能再开吗?我听他们是这么说的。”
“确实如此,但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呢?”
“你说什么?你在怀疑吗?”
“如果还能打开的话,为什么他们不说由谁来怎样打开呢?”
“大概是有不能说的理由吧?既是非神之身又能随意使用那种东西的话,一定会被人伺机谋害的吧。你不觉得帝国的索沙尔那边特别想这么做吗?”
“所以保密这点我懂。不过这也就是说,那位大人被人盯上,一旦有什么不测,就再也对‘门’束手无策了不是吗?”
“……是吗?或许是这么回事。”
“我可不喜欢这一点。过去我也曾有过自己的店,但在修建店面的时候被房产商劝说什么建在这里客人就会来的这种相当好听的话。于是我也带着那种想法倾尽所有钱财开了店,但那个店说实在毫无价值,客人完全不来光顾。因此我借了不少债,连老婆也跑了……”
“原来如此,你曾有痛苦的回忆。”
“他们说这是为了让地震啊,外之雾什么的不再扩散,这一理由我也不是不懂。不过啊,这不是今天明天就会发生的事情吧?他们应该在稍微搞清楚各种情况以后再去关‘门’。毕竟事情是绝对不会按照人们所想的那样发展的。”
曾经历过店铺倒闭的某位厨师长这么一说,奇妙地拥有说服力。
迪亚波也回想自已这一路走来,似有所悟一般地点头道,“没错。确实如此。”
“那位好歹能对‘门’想点辙的大人一旦有个万一,那这阿尔努斯的城镇就会因此迎来末日。我们将无法生活下去,流落街头。而秘密这玩意肯定会泄露的。就连我们也模模糊糊地能猜到是谁。”
“哦,你知道吗?”
“因为在前往贝尔纳格神殿的人里面和协会有关的,只有圣下,杜嘉小姐,蕾莱小姐,还有姚四人。(注:原文为五人。应该不是我数学不好。)圣下和哈迪势同水火。姚因为也说过和哈迪断绝关系所以排除在外。剩下的只有两人。肯定是其中某一位。”
“唔~姆,精彩的推理。”
“协会的上层人士,原先都是从哥塔村过来的难民。就算有个万一,只要回到村子也能勉强应付吧。商业部门的那些人就算去别的地方,只要不贪得无厌,应该也能做下去。可是,对正因这是阿尔努斯才能活得下去的我们来说,那种再就业是做不来的。打杂的那些亚人之类要是不能在这干下去的话,将会如何?”
“在别的城镇开店怎么样?在那雇佣他们?”
“请不要说傻话。这么好的布局条件,可是上哪都找不到啊。这里能做的买卖,在别的地方完全不能指望。”
“原来如此……所以才反对吗。”
“诶诶。所以我们很不安。至少如果我们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的话那倒还好,可是就连将要怎么处置‘门’的这一谈判,也正在我们的手所够不到的地方进行着。这件事我们难以接受。”
迪亚波闻言,朝厨师长伸出一只手。
“好,我懂了。那样的话你就过来帮我。”
厨师长看着他伸出来的手皱着眉头。
“帮什么呢?”
“其实我也持反对关‘门’的立场。别担心,不会亏待你的。我说是这样吧迪亚波殿下。”
迪亚波回头看向同桌的侍从梅特梅斯。正在扮演迪亚波的梅特梅斯安静地,为了让人感受到威严郑重地点点头。
“迪……迪亚波殿下,是说帝国的皇子吗?”
“没错。这位是帝国的迪亚波殿下。我是侍从梅特梅斯。你知道在帝都发生的骚乱吧?我们为了逃避那场灾难,所以才来到这里。要是这儿的话帝国军的手也就够不到了。”
不管怎么看,自称侍从之人的态度好像才更了不起。但是互换立场的迪亚波就按那样介绍了自己。
“据我调查,此处协会的干部们也好日本政府也好,他们都上当了。把地震及外之雾与‘门’联系起来似乎是索沙尔的阴谋。他是打算借我们的手把‘门’关起来。然后把获得开‘门’之力的那个……好像是叫蕾莱吧?”
梅特梅斯静静地点头。
“似乎正打算诱拐或杀害那个叫蕾莱的女孩。这样一来,索沙尔之后就能为所欲为了。”
“可、可是……我听说在贝尔纳格神殿,哈迪自己降临并对此做出了说明啊。”
“问题就是这个。你觉得哈迪这个神在说真话吗?”
“…………神在说谎?”
“就算是神,说点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本来开‘门’的就是哈迪。其理由也不知是什么。我们只是为了利用这一点而设置了魔法装置罢了。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被人类任意使用而恼羞成怒的哈迪为借人类之手把‘门’关闭,就算说点谎也毫不奇怪。不是吗?”
或许是没有否定他这一说法的材料,厨师长点头道,“的确。”
“被赐予处理‘门’的能力的,真的是蕾莱小姐吗?”
“没错。你要有疑问的话就自己去亲眼确认。”
像套她的话这类做法不是有很多吗?受到这种撺掇的厨师长陷入沉思,“诶诶”点着头。
“这样一来你就能明白我说的事情全都是正确的。”
“这样啊……虽然有传言说蕾莱小姐被刺客盯上了,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
“也就是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和索沙尔对立,所以要找他算账。为此我们认为彻底击破那家伙的企图乃是上上之选。”
迪亚波所说的是非常易于理解的单纯的构想,因此厨师长也容易接受。
“明白了。蕾莱小姐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的去确认。若真是如此,就请让我来协助您。”
厨师长握住了一直伸在那的迪亚波的手。
“到那时就看你的了。在那之前我们各自行动。”
“可是,具体要怎样阻止关‘门’?”
“这个好办,如果协会,日本还有正统政府都被骗了的话,那把真相告诉别的国家,请他们出手相助不就行了吗。虽然或许会在一段时间内引起骚动,有可能发展成争端,但之后误解解除的话,反而会被人感谢。我想拜托你的也就是帮忙来做这事。为了保护那个叫蕾莱的女孩,最好的方法是把她藏到谁都不知道的安全的场所。为了欺骗敌人首先要从自己人开始,所以这事也要对协会的干部们保密。这做法或许野蛮,但相应的也出其不意,所以应该很有效。”
厨师长似觉信服地点点头。
“话说,来帮我们的国家是哪国?”
“是‘门’对面的某个国家。”迪亚波再次回头看向梅特梅斯。“好像是叫蒸国?”
“是中国的说。不,那叫做中国,梅特梅斯。虽然使用的语言不同,但那里好像居住着和日本这一国家拥有相同肤色的人类。”
侍从梅特梅斯的话总感觉脱离现实。但是,这反而让厨师长觉得那是身为皇子的风格。

爬上阿尔努斯之丘的布尔菲妲,在自卫队的队伍面前扭过马首,大喊“我前来通知代理人尊驾已到!”扑通一声坠下马来。
这是模仿拼死奔驰,就这样力竭倒下的这一风格。但是,到这里为止都是所谓的仪式,以及演技。把在距今约数百年前发生过的历史事件原封不动地作为仪式再现。
迎接布尔菲妲的,是第四战斗团团长,健军一等陆佐。
按照礼节,健军在前导使者身旁右膝跪地,确认布尔菲妲是否还有气息。
顺便一提,在白天的排练中,健军对此深感叹息。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
“因为这是所谓的形式之美。来,跑到她那去。”
听到对详细动作从头至尾进行说明的佩妮珠的话,躺倒在地装作失去意识的布尔菲妲立马“难、难道你讨厌抱我吗?”以泫然欲泣的表情威吓道。
在这时请右膝跪地。不是左边是右膝!……一边接受这种指示,一边弯下膝盖的健军道“我并没有说讨厌……你为什么要哭呢?”表示不解。“是哪儿疼吗?”
“吵死了!少废话快把我抱起来!”
情不自禁作出令佩妮珠难以翻译的发言的布尔菲妲面部通红,慌张地订正道。
“啊,不,把我抱起来!佩妮珠,刚才说错了,千万别翻译啊!”
看到慌张的布尔菲妲,佩妮珠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她凑近健军的耳旁,以似觉不正经的表情耳语着什么。
健军迅速变得面红耳赤。
“所以说,快住手!别翻译。等等健军!别碰我!”
“不碰的话,不就抱不起来吗?这是仪式,你忍一忍。”
被抱起来的布尔菲妲满脸通红,在那手舞足蹈胡闹进行抵抗。但是就连她那手脚乱蹬的举动,也未让健军紧抱她的铁臂有一点动摇。
顺便一提,在故实中据说被搬运的是男性,而搬他的也是身为他的劲敌的男性将帅。
“好了,接下来朝哪去?”
佩妮珠对回过头来询问搬到哪边好的健军放言道“这去处并未定下来,所以请您自行决定。如果可以的话,就是带到健军阁下的床上去也没有关系”,令健军大为困窘。
“这么搞不行吧?”
“说的也是,这花痴女在正式仪式开始之前排不上用场的话我们也很困扰。所以就请您等到晚上再把她带到床上……”
“所以说这不是很糟糕吗?”
“倒不如说就是这个规矩,这样说反而更好?”
佩妮珠耸了耸肩。
这十八禁AVG叫什么名字?伊丹要是听到这话或许会这么问。但极具良知的健军叫道,
“这什么规矩我可不喜欢。这种事情一定要经过自由恋爱啊!”
“那……那就跟我交往啊!”
似乎是顺着这势头,布尔菲妲抓住健军的衣领一下拽过来,在众人环视之下如此吼道。
“刚才的话,要翻译吗?”
佩妮珠故意问布尔菲妲。
多余的话没拜托她也给翻译,可关键的话不求她就不翻译,布尔菲妲因佩妮珠的心眼之坏都要哭出来了。
“……………………拜托了。”
就这样,佩妮珠呼呼呼地笑着,把布尔菲妲的发言的背景里的心情诚恳耐心地,怀着慈爱之心讲给了健军听。
当然,如今这正式的仪式里没有这种对话。仿佛连曾有过这种对话一事都忘了一般,二人行动笨拙神情局促。
抱着装作失去意识的布尔菲妲的健军,把她搬到队员们排成的队伍后面,然后把布尔菲妲放了下来。
但是,不知为何布尔菲妲的手臂牢牢地绕着健军的脖子。因此健军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回到队伍中去。
“说出你的回答。”
强行压住屈辱和羞耻心以及各种交织起来的感情的布尔菲妲在健军的耳旁耳语道。但是那话被言语之壁所阻挡。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健军感到不解,布尔菲妲见此挥着拳头。
“可恶……真令人着急。”
这样的话,她剩下的办法只有霸王硬上弓了。没错,只有这一招。
幸运的是大家的视线都被固定向前,没有人回头看向后面。
健军从惊慌失措的样子中恢复过来,是在能看到十几辆载有以平娜为代表的使团的马车队伍之时。
“举枪,敬礼!”
全战斗团朝帝国使团送出整齐划一的敬礼。
使团的马车队伍与数名护卫骑士们的代表从刺枪之林中穿过。
从马车中看到健军脸的平娜扑哧一笑,自言自语道“看来进行得很顺利。”
健军的嘴唇上染有不知何人留下的鲜艳口红。当然在有职故实的礼节当中没有这种东西,所以必然是发生了某些意外事件。
* *
当天晚上,日本与帝国之间签署和平条约一事被报知全世界。
内阁总理大臣森田作为日方代表,皇太女平娜·戈·兰达作为帝国方代表。
负责人各自确认文章内容后,森田用毛笔,平娜持钢笔,各自在两份文书上签字画押,二人各持一份。
如果在日本由国会,而在帝国正统政府由元老院批准这一条约内容的话,帝国与日本之间的战争状态在形式上便告终结。当然和索沙尔派的战斗仍在继续,但和平条约的缔结令两国之间打开了一条通向和平的道路。
谈和的条件大致可归结为以下几点。

·帝国承认银座事件的不宣而战之罪行并做出公开道歉。(在帝国,人们并不认为没有事先宣告就发动战争的行为是罪行。因此他们无法理解为何有必要谢罪。他们的想法是,因此而造成的民间人士的多数牺牲也不过是因为日方的麻痹大意罢了。但通过此次和谈,帝国接受了为了开始战争,至少有必要宣战的这一价值观。)
·皇帝莫尔特对此负有责任,条约生效后,将在帝国历两年以内退位。
·帝国将支付总额一亿五千二百万斯瓦尼作为赔偿。不过其中二千二百万为一次付清,剩余部分在帝国历二十年内分期支付。此外,支付赔款将在帝国正统政府夺回帝都以后开始。
·日方在接受赔款之时,会注意不让特地内产生经济动荡。因此在双方没有协商之时,帝国政府也不会做出降低货币含金量等举动。
·帝国将把以阿尔努斯之丘为中心,半径一百里格(一百六十千米)范围内的领土中除佛马尔伯爵家及其他部族·领主等所治理地域以外的直辖地区割让给日本。双方共同誓约不会侵犯新铺设的国境线。(注:约8万平方千米)
·帝国将把其直辖地区内以阿尔努斯为中心,半径一千里格以内(注:约804万平方千米)的货币金属以外的矿山资源等的调查勘探权,开采权让渡给日本政府。(不过日方在对此进行开采及运输之时,必须对防止破坏从事于此的帝国臣民的劳动环境及自然环境一事加以最大限度的关注)
·帝国和日本将进行管理贸易。(注:由国家直接管理,掌握的贸易)
·帝国承认其势力下的属国,藩王国,领主·部族的外交权,并承认他们与日本建立独立的外交关系。

虽然还有其他详细内容,但总体来看,帝国的单方面最惠国待遇也好,没有关税自主权也好,以及虽然承认对日本人行使裁判权,但处罚被做出一定限制等,这些由旁人看来是近乎于不平等条约的内容。
但是这也是对帝国中诸侯和地方领主拥有独立的裁判权及征税权的现状采取的对策。在眼下,双方都认同有必要作出某种程度的限制,这与利用对方的无知签署的单方面不平等条约不同。因此在条约文书末尾作为附则,在帝国的司法制度建立以后,将立刻重新考虑这些条款等话也被写入其中。
记者们在目不转睛地仔细阅读发放的资料,为了报道正赶着写新闻,但许多人立刻就察觉到了。
光看这份条约,他们察觉到日方至少20年内不打算和帝国断绝关系。而这一点与公开宣称可能有必要关“门”作为异变对策的现政府的表态相反。
当然,关于此事记者们的质问也是纷至沓来。他们问是不是像传言中的所说的那样存在再次开“门”的方法。还是说已经决定不关“门”了。到底是哪一边。
接着森田如此答道,
“关不关‘门’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门’是连接对面和日本国土之间的重要通道。如何把这一连接维持下去。正如部分报道所说,各种异常现象确实正在发生。但令人头疼的是,凭现在的科学完全无法证明这些现象是与‘门’有关联而发生的事情。因此,我们便面临着虽然不确定,但不得不决定应该如何行动的这一问题。我认为,我们在近期将被迫做出重大决定。现在正处于为此收集必要情报的阶段,还请各位理解。”
关于这个时间你们还没有决定吗。
记者们心里都这么想,不断提出质问。但总理一个劲地回答“还没有。就算条约的内容是以‘门’正在打开的状态为前提,但那只是为了不管我们做出怎样的选择,都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而签署的。”,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有对记者们问的问题给出许诺。
签署完条约的两国首脑和随员们,在日本政府举办的晚餐会之前于迎宾馆的“羽衣之间”暂时歇息。他们一时沉浸在完成重大任务的解放感中,端着茶杯,就像立餐宴会一般闲聊。但是在此所谈到的话题也被特地及与“门”相关的问题所占据。
内阁官房长官木桧和国土交通大臣等人站在窗边,正对如何处置新近成为日本国土的阿尔努斯州伤透脑筋。
因为他们通过缔结和平条约得到很多东西,所以在心情上就变得无法轻易放弃那些东西了。
“考虑到派系间的平衡,特地开发长官就让野本去当好了。问题是要派谁去当当地的行政长官。”
在批准条约的同时,《特别地域管理行政特别法》也在国会通过。据此政府将设置特地开发厅及负责长官,还有在当地设置阿尔努斯州行政局及行政长官。州行政长官在导入普选并选出州厅开始活动之前,负责特地行政组织的构筑。印象上来说或许可以认为是总督一般的存在。
问题在于,不管哪一个都是特权色彩相当强烈的职务。因为这些职务要做的工作是斡旋从特地开发计划,预算分配,到具体事业的实施的所有问题。保守党议员们展开了瞄准这些位置,尤其是特地开发厅长官之位的猎官运动。但是一谈到要实际前往特地赴任的行政长官之位,他们的态度就暧昧起来。
因为如果要关“门”的话,他们就会被留在孤岛般的特地,运气不好的话和日本的联系将长期断绝。
“果然还是不能关‘门’。如果一两天内没什么异状的话,推迟不就行了。”
为了获得特权人事的利益,像这样连主张本身都改变的人也是有的。但是面对这样下去的话无法指望经济界的投资的这一现状,让“门”开着吧这一意见也失去了力量。因为为了获得利益而开发矿山也好,建设工厂也好,一开始都需要大量的投资。在不断投钱进去之后,结果因各地的异变蔓延而关“门”的话将损失惨重。
“要投资特地的话,必须要有能确保稳定的联络直到将来的这种保证啊。”
“总之为此就有必要暂时关‘门’,让异变消除。”
“然后丢掉这段期间在特地得到的所有东西?”
国家没有什么良心。就连像这次从帝国割让的领土和权利等也是,如果不作为自己的东西持续进行实际支配的话,那被他国夺取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而且我对必须依靠特定的个人进行‘门’的开闭管理这件事感到不安。那个女孩有可能因为某些契机就改变主意了不是吗?”
“倒不如,把自卫队留在当地怎么样?总之让他们进行监视。”
“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几乎所有队员在这里都有家人啊。运气不好的话或许就是生离别了,队员和家人怎么可能同意。”
“所以说我们就招募愿意留在当地的志愿者。我们和帝国的战争结束了。大概不需要如今这种战斗力了吧。”
“招募愿意全家移居之人吗。只要考虑好条件说不定能意外地行得通。我看索性就不要局限在自卫队,试试从广大国民中招募吧。”
“但是这样的话,果然还是必须要对派遣到当地的行政长官想点法子。可不能实施军政啊。”
“从出身比例区的议员当中挑选如何?跟他约好把能期待确实当选的名簿中的第三或第四位左右作为指定席给他就行了。”(注:日本众议院议席数共计475席,通过两种方式选举产生。一,小选举区制,即把全国划成295个小选举区,通过给个人投票,令每个小选举区选出1人,以此方式将选出295名众议院议员。二,比例代表制,即把全国划成11个比例区,各区的当选人数已被事先定好。在各比例区通过给政党投票,并根据各政党得票数,以汉狄法决定各比例区中各政党的当选人数。而究竟谁会当选将会根据各政党事先作成的名单,按照顺序依次当选,这一名单称作“拘束式名簿”,以此方式将选出180名众议院议员。参议院的比例区选举则采用“非拘束式名簿”,在此不作深入探讨。文中所说“能期待确实当选的名簿中的第三或第四位”意思指,在某政党强势的比例区,能确保多人当选的情况下,将该政党在该比例区制订的名单中的第三或第四位指定给某人,以确保他选上众议院议员。)
“那就是松阪,江元,片桐……吗。”
“不不不,片桐对安全保障一窍不通。必须得是能处理内政,外交两方面的人才。”
“不如让担任过首相的人去怎么样。跟他说这是为国家出最后一份力……”
“但是年龄就成了问题。健康和体力方面令人担忧。”
“这样的话,森田总理会指派谁呢?”
“但是总理也是如履薄冰啊、虽然暂时凭着缔结和平条约的成果压服众人,但对于是开‘门'还是关‘门'他仍处在不管选哪一边都有可能一下子对政局产生重大影响的微妙状况中啊。”
“问题在于舆论。我们很清楚地能看到在野党要把‘门'的问题弄成选举得争论点”因为新闻媒体正以没有必要正以没有必要关‘门'的这种论调展开舆论战。相当一部分都偏向对方。他们凭什么说安全得很,没有问题?”
“不管怎样,我不想把‘门'的问题作为选举得争论点,要把这事在选举前解决掉。”
“那个,打扰一下可以吗?”
木桧等人突然被搭话,惊讶地回头。
但是没找到声音的主人。他们张望四周,“我叫夏莉·诺尔·杜耶里”再次听到这一声音后,才想起往下看。
在那的事并不适合待在迎宾馆这一场所的少女。
“你、你是?”
“啊啊,这孩子是帝国的使节。”
听到国土大臣的话,木桧等人理解一般地点点头。
“你是帝国来的特使啊……啊,不对……的说啊?我得这么讲。真是失礼了,伯爵夫人阁下。我听到传闻了。据说您相当能干。”
“请您不用在意。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样,我是个小孩子,所以请您用对晚辈的口吻说话。”
“是吗?特地有很多外表和年龄不一致的女性啊。”
木桧等人想起了最近因谈判而多次见到的特地的女性们。
虽然外表很年轻,但如果听到比自己母亲还大的话,就会对朝萝莉及杜嘉,姚使用怎样的措辞感到犹豫不决。而在面对事实上是年轻人的蕾莱的时候,从她能力的重要性上来看,也还是要多加注意。
“虽然我觉得问女性这种问题很失礼,但失礼就失礼吧,我能否问下您贵庚多少?”
“我现在12岁。”
“shier……?”
“不过,帝国历一年是389天,所以按日本历的话我就是13岁了。”
“原来如此。从年龄上来说是中学一~二年生吗……但是尽管如此,你还真像个小大人。有没有人这么说啊?”
“最近总是被人指指点点呢。提到这个,像是‘那人太嚣张了’这种背地里的坏话也是阴魂不散啊。”
夏莉说着完全像小孩子一样撅起嘴唇,明确地表达不满。
“这也没有办法,还是看开些吧。被在经验和年龄上处于劣势之人抢走风头的话,对于那些只以此为骄傲的大人来说,肯定会感到郁闷。吹毛求疵,连年轻本身也当成诽谤的对象。”
“总之你就认为自己是在被人嫉妒就好了,小姑娘。”
木桧等人这么说着,安慰露出苦闷表情的少女。
“话说,刚才我听到了关于选举的话题。”
“你对选举有兴趣吗?”
“是。过去帝国也曾有过民主制的时代。但随着国土面积的增加,便不能有效发挥作用,结果就变成了如今的帝制。我对在日本这一国家,人们是如何让民主制有效地发挥作用这一点很有兴趣。”
“原来如此。帝国过去的政体可以看做是类似古代雅典,古代罗马一类的政体吧?”
“应该可以。在危机管理这层意思上,中央集权,独裁政治确实更易推行。因此就从民主制过渡到独裁制了吧。”
“独裁制极易陷入独断专行。独裁之下安全装置就难以发挥作用了。”
夏莉对自顾自说下去的木桧似乎很困扰地“那个,那个……”插话道。
“我听您说,要在选举前对有关‘门’的问题做出决断。”
“啊啊。如今日本国内正在讨论如何解决异变。没有危机感的新闻媒体煽动民众,正拼命宣传‘不准关门’,但我们作为对国家安全负有责任之人,当然不可能接受那种意见。”
“我对您那种即使是不受人民欢迎之事,如有必要也敢于去做的英明果断感到爽快。民主制在过去的帝国崩溃的理由是执政者只顾哗众取宠。我真想让当时的政治家们好好效仿各位呢。”(注:「爪の垢を煎じて飲む」:本意是把指甲垢煎服,引申为效仿有能之人)
“指甲垢这话……虽然已经相当古老了,但从外国人那里听到还是挺新鲜的。”
“是。我也下了不少功夫。”
“然而,民主制过渡到独裁制的理由是只顾哗众取宠这一意见,听起来还真是刺耳啊。在我们当中,只顾想着讨好大家之人也不在少数。打倒特权政治。打倒紧抓既得利益不放的官僚。竖起靶子煽动反感,说着大话,宣称只要把那些人打倒就会一切顺利以欺骗国民。他们的做法就是这样。”
“在帝国,战争已成为获取人气的手段。民主制的崩溃也因此开始,历史老师是这么说的。”
“不管哪个国家的国民,都喜欢胜利啊。”
“是。只要取胜就会被民众挑选……如此考虑的风潮就蔓延开来了。”
“如果取胜就能赢得选举,吗?”
木桧似乎在体会夏莉的话一般喃喃道。而夏莉则对这般模样的木桧主动开口。
“这么一说,我也想早日平息帝国的内乱,但我们是否能得到日本的协助呢?”
“唔姆。如不打倒索沙尔派,战争就不能算是结束。万一索沙尔称霸帝国,那和谈的成果也就泡汤了。而且因为某人的缘故,赔偿金的支付被搞得在夺回帝都之前无法开始了呢。”
“小女真是羞愧难当。请您别欺负我。”
夏莉害羞般地低下了头。
“哪里,没关系的。实际上你能来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您的意思是?”
“老实说,日本在特地的战斗进展得过于有利了。或许是这个原因,谈判的负责人们也一味逞强,只顾向帝国提出强硬的要求,一点都没法让步。他们做不到适可而止。我觉得这是因为他们讨厌被批判说是因为自己让步而得不到应得之物。总之,白百合他们弦绷得太紧了。”
“……弦绷得太紧了。”
“没错。换句话也可以说是沉迷于用言语驳倒帝国的外交官吧?但是这时你出现了不是吗?白百合他们也阵脚大乱。他们再不能摆出强硬的态度,而在该收手时收手了。这样的话事情便很顺利地谈下来了。”
“这回并不是靠我的力量让事情谈成,所以您这是教导我做事别太过火吧。非常感谢您的教诲。”
“不不,我可没打算说那种狠话。不过,我觉得如果你先了解到我们这里也有这种情况,那对你的将来也是大有裨益啊。”
“非常感谢。我会铭记在心。”
“希望吧。接下来我国和帝国也有不少必须谈判的事情。到那时就请多指教了。”
“那个,可是,实际上我打算嫁入菅原大人家中,所以我觉得我作为帝国使节和各位交谈的机会可能没多少了。”
“菅原?……菅原是谁?”
木桧朝外务省次官耳语道。
“啊啊,那个男的吗。不过,这真是可惜啊。”
政治家们一块重复道,“可惜。”
“在这如同在讲阴险的相声一般的政治场合,和像你一样的少女交谈可是一副清凉剂啊。你要不能在的话我们都会很寂寞的。”
“但是,那个,那个”
“没办法。不过你要是13岁的话,应该还能在帝国活跃三年。”
“可是…………”
“怎么了?”
“日本的各位,准备想怎么处置‘门’呢?”
“嗯。我们认为应该关‘门’。这要在打倒索沙尔,和帝国的关系正常化,并明确定好阿尔努斯在关‘门’期间的治理方法之后进行。”
“是这样啊。这样的话菅原大人会回到日本吗?”
“他是外务省的官员,所以只要他不被任命为驻帝国大使,那就会撤回日本。大概。”
老实说这是个问题。如今让他们头疼的是,到底要把什么,谁,以及留多少在或许就要成为永别的特地。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我会配合这一点来考虑自己的安身之所的。”
“你还真是喜欢那个男的呢。”
“是!”
夏莉以充满活力的声音开朗地作出回答,令木桧等人一下子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话说,我想先问下以作参考,索沙尔不在的话帝国的内忧就消除了吧?正统政府接受这次的和谈也是因为想得到日本的帮助以消灭索沙尔派。若解决掉他,对帝国来说痛苦的根源不就变成日本了吗。”
“没错。帝国虽割让了阿尔努斯,但内心应该不会觉得高兴。这么一想,在关‘门’之时,就必须多留下点战力。”
国土交通大臣作出补充。在身为使节的夏莉面前一股脑地把真心话吐露出来,还真是毫无防备。
“确实如此。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太过担心。”
男人们听到少女的话探出身子,“为什么?”
“的确,如只考虑日本和帝国两国的话,各位的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不局限于帝国,而是放眼其周边局势的话,各位就会发现帝国需要日本。在打倒索沙尔大人以后,帝国正统政府也会和日本维持友好关系的吧。”
“我听过周边的局势分析。帝国在大陆的向心力已经如此低下了吗?”
“虽然我对提到家丑感到犹豫,但对帝国在召集联合诸王国军之时的拙劣手段记恨在心的国家有很多,帝国已很难像过去那样实施强权统治了。因此决定采取既不追随索沙尔大人,也不追随皇帝陛下这种机会主义的人相当之多。这内乱如果平息的话,虽然表面上的态度或许会改变,但他们的本心应该不会改变。”
“帝国恢复统一的话,能夺回这一权势吗?”
“遗憾的是存在妨碍这一点的不稳定因素。”
“那是?”
“此前,帝国是以人类而组成,为人类而存在的国家。但是因为这场内乱,皇帝陛下便向亚人部族寻求了支援。因此,我估计今后亚人种将会抬头。”
“民族问题吗……”
“是,正因如此,在讨伐索沙尔大人时,日本应展示出力量。这么一来诸外国虽然会在表面上屈服于帝国,但他们应该会一直意识到日本这一国家的存在。正对阿尔努斯表示关注的亚人部族对日本的好感也会提高吧。和日本对立相比,反过来说即使是为了震慑周边诸国,帝国也会寻求和日本强化关系吧。借此,阿尔努斯的安全和特权就能得到保护了。”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那么留下的战力就不需要那么多了。”
官房长官木桧似乎领会了一般,擦着手掌多次点头。
他心神不宁地张望四周寻找着什么。不久,他说着“稍微打扰一下”,走向正和平娜谈笑风生的总理的身边。
“那家伙可有着把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话说得像是自己想出来一样的毛病啊。”
“是这样吗?”
夏莉故意装傻充愣,假装似乎对此不是很懂一般,然后以他人无法看到的速度吐了一下舌头。
* *
“时机已成熟,全面进攻!”
官房长官木桧在内阁会议的议席上挥着拳头强调。
“那是当然了。”嘉纳郑重点头,夏目也发言表示支持。其他阁僚也没表示反对,全员一致批准了木桧的提案。就这样日本和帝国正统政府军展开合作,对索沙尔派发起了攻势。
这既是理所当然,也是为了追求日本的国家利益。话虽如此,其中也包含着通过与帝国和谈及战胜索沙尔这两件成果以恢复支持率,并力图在总选举中也确保相应的议席这种对私欲的追求。
毕竟他们所做的并非光是浪费金钱,而是耗尽人命的战争,所以也有人以此为借口横加指责。但是人类就是完全出于自身利益而行动的,已经无药可救的存在。如果是盈利性事业确是理所当然,但就算是福祉活动,虽然看起来像是无私的慈善,可是对私利的追求却作为动机被包含在其中。
不过,他们能从中能得到的要么就是金钱这种物质上的奖励,要么就是充实感、满足感这种精神上的奖励,只有这种差别。称之为伪善并加以批判当然容易。但如果不包含对私利的追求的行为并不存在的话,那以之为借口评论好坏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对此进行批判就跟指责别人夺取动植物的生命并批判人们去吃它们;指责别人排出了污物,而给前往厕所一事定罪一般。
真正应该当成问题的是,在私利和公益对立之时,该以哪一边为优先。
只要这两点不对立,朝着同一个方向,那就没没问题。当然人们必须充分思考“公益”是何物,但问题在于追求损害这一点的私利之时。把这种做法伪装成仿佛在追求公益一般的行为才是应该被指责的。
比如,无视现实,即便鲁莽也要追求去实现个人理想的行为。
从结果上来说损害公益的领导人的登场对国家国民来讲只有不幸。
“无论什么事,一开始都是出于善意而做的。”这句话虽是以成为独裁者为目标的尤里乌斯·凯撒之语,但就算是希特勒及波尔布特,斯大林,一开始恐怕也并不是为了向人间散播不幸才迈向权利的宝座吧。
但是,出于善意这种想法太过强烈。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背离而走了极端,结果把不幸强加给国民。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属于森田内阁之人都是凡夫俗子,尽是些小人物。
他们虽抱有理想,但既不极端追求,也没有把不过是追求私利的行为美化成追求公益并泰然处之的厚脸皮。
他们尽都是些把私利和公益重合在一起打掩护,“这样可以吗?”询问周围的反应,一旦被接受就安心地松了一口气的胆小鬼。而正因如此,他们下决心动手之时的行动便很大胆,强而有力。
内阁会议的决定通过防卫省立刻传达给特地方面派遣部队。
阿尔努斯的自卫官们一齐沸腾了。
“他娘的!就等这个呢!”
“灭了他们!”
仅仅防御阿尔努斯周边的这种消极战法令自卫官们也是相当不满。
只要身陷被动,那不管怎么应对都会落后手。既不能阻止当地居民出现牺牲,也不得不吃尽苦头。但要是展开全面进攻的话一切就大不一样了。主导权掌握在自卫队手里。
把此前被迫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发泄出来。
队员们的士气迅速高涨,日常进行的各种行动仿佛也充满了活力。
帝国正统政府也焕发出活力。
因为在“我国与日本国已达成和平。打倒和平之敌索沙尔派!有功之人将得到重用。我国保证,将不问出身种族,民族,过去经历,论功行赏。”这一檄文送往各地之时,不只是主和派贵族,连此前以各种借口不肯做出答复的诸外国及诸侯都表态要支援正统政府,商定送来援军。
接着或许是看到了胜机,连此前即使叫住他们也扭头便走的佣兵及原先是盗贼的各色人等也响应征兵而来。
就这样,正统政府军也成功组建了一支毫不逊色于索沙尔派的阵容。
“帝国的贵族们别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力量就好了。也罢,大陆的盟主实质上到底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啊。”
易北藩王国国王杜兰在龙椅上这般嘀咕着,命令军队进发。
“拜托了!请你们让讨伐索沙尔的大军从伊塔利卡开拔!”
在同自卫队的联合会议的议席上,正统政府军的将帅们俯首磕桌。
征讨索沙尔派的主力是自卫队这一点事到如今已是无可隐瞒的事实。但至少在外表上如果不表现出正统政府军为主力,自卫队为支援的这一形式的话,那对战后的统治就会产生影响,他们如此主张。
如从纯军事观点的角度来看,这很明显是白费功夫。但是如果考虑到战后的帝国统治的话,他们的主张也有一定道理,不可当成是耳旁风。因为帝国如果陷入不必要的混乱的话,那对作为和谈条件的赔偿支付及资源的开采和运输就会产生影响。
因此,从伊塔利卡开拔的联合部队被定为讨伐索沙尔的主力。借此帝国正统政府军便能主张自己讨伐了索沙尔派。而后自卫队以为了支援主力,将在别的地方(主要是阿尔努斯)展开行动的这种形式把事情谈妥了。
“从伊塔利卡开拔的部队由第四战斗团担当。”
根据狭间的指示,与正统政府军行动的自卫队部队是健军一等陆佐率领的第四战斗团。
“陆将!如果不得不跟正统政府军共同行动的话,那我军的机动力就无法发挥出来了。”
若跟以骑马或徒步为移动方式的部队共同行动的话,那宝贵的空中机动力就浪费了。健军在会议上如此主张,提出了异议。但狭间并不理会,“第四战斗团在此前的战斗中已经打得够多了。这次就顺便休息一下,把活跃的舞台让给其他部队。直升机因为要给沿最长最险道路推进的联合军运送物资等,所以应该会用到它。”
他并不是不能把这当成是狭间少有的关照来领受。但让武斗派的健军来说的话,这就是不讲道理。因为此前一直在最前线奔波的是他的部下。可是在关键的大舞台上被夺去最出彩角色的话,那此前的辛苦又算什么事呢,健军抱有这样的心情。
因此健军把归属于自己指挥之下的帝国正统政府军的将军们召集起来,瞪着众人宣称,
“话先说在前头,这是一场竞争。”
自己才是讨伐索沙尔的主力,自卫队则是作为支援。深信这一任务安排,正厉兵秣马进行准备出征的正统政府的贵族们,听到同声传译的珊迪的话后便吵了起来。
“但、但是,这样的话约定就……”
“约定怎么说的?”
“不是以我们才是讨伐索沙尔的主力这一点把事情谈妥的吗?”
“没错!正因如此,身经百战的健军阁下所率领的第四战斗团不是要跟我们共同行动吗?”
将军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没错。而自卫队将展开支援行动。不过这种情况下的支援也包含歼灭索沙尔派。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就沦为只是朝着帝都进行盛大游行的马戏团了。这次的协定反过来说,也可以像我说的那样解释。”
“那、那我们的颜面何存!?”
“所以刚才说了。这是一场竞争。”
健军瞪着眼环视周围。正统政府军的将士们见此陷入了沉默,全场鸦雀无声。
“作战一旦开始,别的家伙可不会等我们。”
“但、但是,这样约定就,我们的面子就……”
对一直在说车轱辘话的帝国贵族们,健军像是忠告他们一般讲道。
“正因有敌人,才会有战争。因那种事情把友军束缚起来的话,反会让队员们置身险境。若是因此落了后手,难道我们不该认为这是我们的漏洞吗?”
接着被坐在旁边的夏莉用手肘撞了下的平娜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干劲,但平娜并不是连思考力都消极怠工,所以她拿着指挥鞭指着铺满整块地面的地图,吩咐诸将“正因如此,卿等就必须拼命奔走。”
平娜的鞭子沿着从伊塔利卡经帝都,指向特尔塔的街道描绘。
这途中设有索沙尔为妨碍正统政府军进攻而修建的玛雷,伏埃,雷奇等要塞群。
“卿等的必经之路十分漫长,而拦路之敌也非常厉害。如健军阁下所讲,这场战争如果是竞争的话,可以说我们一开始就处于不利的处境。”
和伊塔利卡相比,阿尔努斯距离帝都更近。尽管如此两地仍同一天展开行动。如果一个个拔除途中的要塞前进的话,那就不可能赶上拥有机械力及压倒性破坏力并实施进攻的其他军团。
将军们也想着自己必须通过的距离,屏住了呼吸。
其中一人或许是对平娜的语气感到疑惑,稍微离开了本题。
“但我听殿下所言,听起来似乎您不打算参与这场战争。”
平娜点点头。
“妾身不是皇帝代理人吗?那么妾身就要在这伊塔利卡监国。在此静候诸位的佳音。”
接着将军们向前探身表示赞成。
“这真是太好了。我本以为如果是殿下的话,或许就会觉得自己才是尖兵一般,想着一马当先啊。”
“事到如今,妾身已不再身处那种能恣意妄为的立场了不是吗?”
将军们一齐点头。坐在旁边的夏莉也频频点头表示肯定。
“正因如此,妾身希望卿等务必要服从健军阁下的作战。全仰仗诸位了。”
“但是,竟连我们都要下马作战,这”
“没错,我等要是混入小兵中的话,都做不到像样的指挥。也无法看清楚局势,况且这种战法没有先例。”
“只想光做些有先例的事情,这作为战术家可以说得上是二流了。若是乘船战斗的话,不是谁都要下马作战吗?这次你们也这么想不就行了。若想挽回面子,就给我放手一搏。”
听到平娜这种疏远的说法,将军们似感悔恨一般咬牙切齿。
但确实如她所指责的那样,所以也算不上是厌恶。
此次作战,帝国正统政府军在运输,后勤,通信等多方面都依赖自卫队。如果拒绝接受自卫队指挥,就会陷入被“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弃而不顾的处境。
平娜代表正统政府,转过身面向健军低下了头。
“健军阁下,这些人就拜托你了。”
健军也低下头作为回应。
“了解了,殿下。那么现在开始对作战进行说明。通过此次说明,各位如今所抱有的多数疑问应该都会烟消云散。联合的作战行动会因些许的漏洞和想法的不一致而瓦解。因此我随时接受提问,并就此作出说明。所以希望各位在此对一切感到疑惑或者是有意见的地方畅所欲言。”
健军环视全员之后讲道,“那么,请打开手边的资料。”之后经骑士团的珊迪口译开始了说明。
* *
“作战开始!”
狭间陆将的命令被传达至特地派遣部队的各分队。
“白、黑、抹茶、柚子、小豆、梅、桃、樱、樱!”
领受到传达作战开始的暗码的各分队开始行动。
“好。前进!”
卷起尘土飞扬,似要布满陆地一般的战斗车辆群及遮天蔽日的直升机编队,朝着各自分派的目标开始突击。
首先,航空自卫队的Phantom深深楔入位于各地的索沙尔派支配地域。
扔下的炸弹粉碎了要塞的防御设施,破坏了进攻路线以外的桥梁,凝固汽油弹的熊熊大火则将营房毁灭。
虽然单凭六架Phantom明显数量不足,但根据周密制订的计划各机火力全开,反复出击切断交通及通信,确保制空权。
日常生活在营房的帝国士兵们甚至未察觉到战争已经开始,就这样因散落的石头及木材等建筑材料,还有从天而降的大火而死,补给断绝,陷入孤立。
接下来的攻击,由伴着撕裂空气的声音而飞来的特科部队的榴弹炮进行。
大地被激烈晃动,砂土飞扬。城墙被打开缺口,士兵们寻找安全的地方四处逃窜。
受到这些攻击,而不幸地逃过当场死亡之人,瞭望起大地上蜂拥而来的钢铁战象之姿。
“什、什么啊那是……”
以74式战车打头阵迫近的自卫队的雄风,急剧地削减着在战斗开始前就遭受损失的士兵们的战斗意志。开溜这一选项在他们的脑海里奔走。
“你们在干什么!不准跑,给我上!”
但是,面带仿照地精的面具的帝权拥护委员在意图逃跑之人的背后挥舞着凶器破口大骂,这种失去生命的危机感令士兵们将要枯竭的战斗意志恢复了过来。
他们拼命地鼓起已经衰竭的勇气,以剑和枪,或是些许的战斗魔法为武器,重振精神意图对抗那些钢铁战象。
“前进,前进!”
他们放着箭,架着枪展开冲锋。
但那并不是基于坚定的战斗意志以及由理性得出的战术的反击。这是在等同于自暴自弃的混乱中进行的特攻,其防御如怒涛般的敌之奔流的效果甚至不如一片薄板,撞上去就被碾碎了。
惊慌失措地出击到战场的帝国军指挥官望着如入无人之境般朝这里进发的敌军的动向,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因为他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做,该做什么才能堵住那股势头。
“队长!本该在我们前方的友军都怎么了?”
“既然敌人在我们眼前,那当然是被打败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友军没做出任何抵抗,就这样被打败了,这怎么也无法相信。
“如今已不是该争论这种事的时候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前进,战斗。你们去通知后方的友军敌人已来袭。我们只要能在这稍微拖住敌人,那后方的友军就能以比我们好的状态展开战斗了。去吧!”
守卫队长打发走传令兵后,率领部下展开了冲锋。
但他们即便煽动马匹,拉着缰绳架着长枪对敌军进行突击,也被车载机枪的枪林弹雨所阻,甚至无法近身。
在友军的大量牺牲之后,就算好歹能用枪扎到对方展开肉搏,也会被坚固的装甲所阻,枪柄伴随着闷响轻易折断。
那尖锐的断口反倒令骑兵受到了打击。
骑兵们被马抛出,接连被摔到地面。之后,钢铁的庞然大物及履带朝满身泥土,正在地上爬行的他们碾了过去。
“这能叫战斗吗!”
这种事情根本不叫战斗。全都是屈辱,某个帝国士兵叫道。
此前我们不管是对蛮族也好还是亚人也好,既然要消灭他们,就规规矩矩地战斗。浑身沾满对方的鲜血以剑砍,以枪刺,射出箭矢。强奸女人,放火烧家,掠夺财物。互相对视,刀光剑影,对撞盾牌。即使到现在也能想起是怎样的敌人。
但这些人甚至不跟你来这一套。他们仿佛无视自己的存在,像是对待路边的石子一样把我们烧光,粉碎,就像是淡漠地不断进行作业一般,仅仅是一路碾碎过去罢了。
“可恶!”
根本打不过。根本没法让他搭理你。帝国的将士们对这不讲道理的暴力打法十分恼怒,咬牙切齿悔恨不已。这正是败北的味道。
他们仍留有一些选项。
比如,为重整旗鼓而撤退。此外,为不造成损失而退却,并集合分散在各地的部队,顽强地阻止敌人前进的这种方法应该也是有的。
但最近被配属到队长身边,带着地精面具的家伙不允许这么做。帝权拥护委员们强迫帝国士兵去挑战出现在眼前的敌军,与之战斗并取胜。
“你是让我们去死?”
“怎么会。只要打赢,自然就能活下来。只要赢了就行啊,只要赢的话!”
“艹!让重装食人魔出战!翼龙弓骑兵从空中瞄准!”
以厚重铠甲及盾牌武装全身的大型食人魔组成队伍向前进发。
它们每踏出一步,就有一种把脚踝埋没的重量感。让人仰视的巨大身躯对士兵们来说实在是可靠。
帝国士兵们知道大型食人魔所持的类似城墙般的盾牌甚至能防御敌人的枪弹之后,也就忘记此前把它们称之为野兽,对其十分轻视之过往,藏在它们身后向前推进。
此外让龙骑兵持弓箭,从远距离发射箭雨的战术效果也相当明显。
日本士兵在他们发射弓箭之后,便逃到奔驰于地面的铁箱中去了。
“好,就是现在!只要包围住,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把它们翻过来!”
“点火!扔石头!”
“给我上!给我上!”
重装食人魔仿佛回应帝国士兵的期待一般,投掷棍棒和巨石。
棍棒伴着惊人的轰鸣在大地上砸出大坑,直接命中战车的巨石因这股冲击而四分五裂,仿佛爆炸一般的粉尘向四周飘散。
“哦哦!”
“这样行得通!说不定能赢!”
“好!现在拖住敌人!攻城鎚部队上前!”
攻城鎚从后方拽出,被推到前沿。
那是将削尖顶端的大树放在台车上,以其冲击力砸碎城墙,凿出洞穴而设计的兵器。他们打算用这撞击可称之为移动要塞的战车,令其无法行动。此外在台车上柴火和油等物品堆积如山,都被点燃。
士兵们成群结队拼命推着它前进。
“好,冲啊!”
最初它动得很缓慢。但逐渐加速到令士兵们无法赶上它而跌倒的攻城鎚向周围散播着火星,以惊人之势猛冲。
怪物和士兵们遭到敌方枪林弹雨的反击,四处倒下。
即便如此,势头一旦起来便不会被这种事情削弱,攻城鎚在下坡速度再次提升,碰到稍有起伏的地面也跟跳舞一般飞跃过去,向前猛冲。
也有攻城鎚无法承受过快的速度和震动而让车轮脱落,直接散架。
火星四溅,如同锤子一般的大树滚落至地面,而推着它前进的士兵们则一个个受其牵连,有的被埋在下面,有的变成了火人。
然而,被放出的无数攻城鎚的其中之一,终于猛撞到74式战车的侧面。
这冲击之惊人,令攻城鎚散了架。只有大树还残留,木片、油、火焰等飞散到周围。
战车的车体因这冲击而激烈晃动,被油与柴火的火焰所包围。
“成功了!!”
看到燃烧起来的战车,帝国士兵们发出怒吼,一片欢呼。
对曾可认为是无敌的敌人造成伤害,这令他们高兴地举起拳头,喜形于色。
但没过多久,这欢声就被沮丧的沉默所取代。
因为本应被火包围的战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行动了起来。
“什么?”
研究过电影之类,已作好对策的自卫队方面没有漏洞。在车体上施以树木的伪装,同时事先在侧面悬挂圆木。
本应扎入车轮之间,阻止其动作的攻城鎚的顶端被其所阻。而把这些圆木跟火焰一起丢弃掉的战车蹂躏着攻城鎚的残骸,再次开始前进。
“库……还没完!让重装食人魔部队冲锋!”
帝国军把大型食人魔推到最前,大胆实施突击。只要把距离缩短到剑和枪的长度,那么将他们拖入肉搏战的话便有胜机。他们如此考虑。
“龟甲队形!”
为防御纷纷射来的枪林弹雨,重装食人魔们身体紧贴,将盾牌挡在前方,以及上方和左右。魔物使及帝国士兵们则如同被庇护一般藏身在其内侧。但他们却因此而看到了。看到在那厚重的盾牌上不断被打出洞的恐怖光景。
仿佛装饰夜空的星星一般,在昏暗的空间内,光照射进来的小洞被一个个打出来。
就连若非大型食人魔的话连拿起来都很困难的钢板盾,也无法防御重机关枪打出的12.7mm穿甲弹。
尽管如此,以同样厚度的铠甲武装全身的食人魔们仍可称得上状态良好。因为即便盾牌被打破,也有铠甲护身。但是这对仅仅身着单薄铠甲的帝国士兵们来说却难以忍受。
子弹的碎片在昏暗的空间内乱飞,士兵们以手掩面鲜血四溅,发出呻吟跪倒在地,接连掉队。
他们付出百人中几乎损失五十人的伤亡向前推进,终于接近敌人。
突击的口哨吹响,重装食人魔们解除龟甲队形。从中冲出的帝国士兵们成群朝战车猛扑过去展开了肉搏。重装食人魔们把棍棒举过头顶,意图将其扔向战车的装甲。……但是。
排成一排的钢铁战象一齐从其伸出的鼻子里喷出火来。
打出的是51倍口径105mm的L7A1坦克炮。炮弹类型为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
在极近距离上遭到它的直接攻击的话,就连那种重装食人魔也无法承受。其身上被轰出巨大的洞,食人魔们一连串地倒了下来。
雷鸣般的冲击把士兵们弹飞出去,之后便是谎言般的寂静。
74式战车完成下一弹的装填。
“开火!”
帝国士兵们为不被震聋欲耳的发射声及狠揍全身的强烈冲击波吹飞而低下头跪倒在地,这已是竭尽全力了。
遭到战车炮的直接攻击的巨盾像树叶般在空中飞舞,然后被地面吸引向下落去。没来得及逃走而受到牵连的帝国士兵们被落下的铁块压碎。
帝国军有组织的抵抗从这一瞬间开始崩溃了。
把身后的帝国士兵们卷入进来,仰天倒下的重装食人魔因那剧痛而扭动身体。
食人魔的手臂和盾牌一起被轰飞,疼得来回打滚,因此帝国士兵们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就受它那乱滚牵连,被不断弹飞出去。
如今已没有敌我方的区别了。
处于狂乱状态的食人魔仿佛把视野范围内的所有物体都视作敌人一般挥舞着棍棒,开始横扫起脚下的帝国士兵。
在空中,伴随着翼龙骑兵向下投掷成捆成捆的枪这种熟悉的战术,他们同时也在尝试让翼龙携带放有石头和油的壶,并从超高空向敌人投掷的这种方法。
但这方法事倍功半。因为直接命中就已经很难,而且就算命中,对方是战车的话光是弄伤外部装甲就已到达极限,更不要说阻止其运动了。
当然,其中也有人直接打中高机动车等的引擎盖,成功击破数辆车,但他们并未获得能影响战况的效果。
“这、这种敌人怎么可能赢得了!?”
即便还有战斗意志,即便还渴望胜利,如果没有方法,那士兵们就只能朝后方跑去。
就连帝权拥护委员挥舞着的恐怖之刃也再不能堵住这一势头了。
他们猛地把不起作用的防具一扔,丢掉剑,只要呼吸跟得上便全力奔跑。
就这样帝国军四处逃散,已失去作为战斗组织的形式。
这就像没了柱子的建筑物因其自重而倒塌一样。这确实是全面崩溃。
没了统一管理的士兵们只想着活下去,他们趴在地上,寻找空隙逃跑。
但不管跑到哪他们都得不到喘息之机。因为敌人就像猛扑猎物的猎犬一般,朝丢盔弃甲一身轻地正在逃跑的他们杀了过来。
帝国士兵们瞬间就被包围,四面八方都被刺枪指着,被迫投降。
当然,并非全员都能成为俘虏。也有不幸地成功逃亡之人。
而等待他们的是附近居民充满憎恨的视线。虽说是为了对抗自卫队,但海尔姆将军等人终归是彻底实施了焦土战术。袭击村落,烧掉房屋田地,强奸女人,杀掉男人并驱逐他们,这种手段把他们对帝国士兵的憎恨扎根于心,令他们朝残兵败将举起了复仇之刃。
就这样,农民们拿着农具到处追赶他们并将其撕碎。
醒悟到逃到哪都逃不掉的帝国士兵们便走上前去,希望自己成为自卫队的俘虏。而解除这些俘虏的武装并将他们送往后方花费的工夫才是最能降低自卫队的前进速度并迫使他们停下脚步的事情,所以这或许也算是一种讽刺。
* *
从伊塔利卡开拔的健军所率领的联合大军也正沿着通向帝都的街道全力疾驰。
他们果断从空中对拦路的要塞玛雷进行袭击。
战斗直升机从因其火箭弹攻击而陷入大混乱的敌人头上掠过,飞跃城墙和城门,突然将士兵们降落到要塞深处的尖塔上。
从索沙尔派的士兵来看,守备最为坚固的要塞最深处突然暴露在攻击中,指挥系统被切断,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状态。
此外“铁蜻蜓”也纷纷飞来,令东跑西窜的索沙尔派士兵深陷弹雨,并不断放下正统政府的步兵。
因此光是对付眼前之敌就以竭尽全力,而寻找敌人的漏洞突击也好,一时后撤,将敌人诱入具有地形优势的地方也好,这种战术抵抗也无法展开。
敌人从前面、从后面攻来,索沙尔派的士兵一转眼就被包围,逃跑之处以及抵抗力均被夺走了。
即便如此,也有人据守在类似碉堡的地方,打算继续进行抵抗。
在只能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道路之深处安放着多发弓枪,所以无人能靠近。其深处似乎有多名城兵据守。正统政府军的战死者仿佛要把这狭路填满一般倒毙在地。
士兵们藏身于墙壁之后朝对面喊道。
“不要做垂死挣扎,给我出来!我们会把你们当成俘虏对待。”
“闭嘴!你们这些卖国贼!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帝国军人的气魄!”
打算把尚有气息的负伤者从狭路里拖出来的正统政府军的士兵遭到从深处飞来的箭矢攻击倒地而亡。
“可恶!”
“好,由我去。”
为救援尚有气息的同伴,勇敢的士兵们接连负伤,总觉得状况或要陷入胶着状态。
“这边。在这里面!”
但是在自卫官们两手拨开在远处包围的小兵们现身后,事态便急速发生了变化。
里面的人对劝降的呼吁返以夹杂骂声的拒绝。但一名陆曹道“哦这样啊。那你们加油”耸了耸肩,瞄着枪眼把闪光手榴弹扔了进去。
狭窄空间内的闪光和爆炸声以激烈的冲击震撼着据守的士兵们,令他们昏厥了片刻。
正统政府的士兵们则趁着空隙一齐冲进去,索沙尔派的士兵瞬间就被擒获。
“好。完事。到下个地方去。”
就这样,索沙尔派做着徒劳抵抗,被接连镇压。
攻城战通常从城外开始,在城墙上打开缺口,或是越过它,朝城内某一点集中。但这场以违反常理之形式开始的战斗中,战场遍及城内所有地方,而逃亡的士兵朝城外四散。因此要做的事堆积如山。
穷追残敌不舍将其扫荡,收容俘虏,如有必要则进行审讯。控制住放有粮食及武器,资金等的仓库并严格管理。此外对负伤者进行治疗,进行休养及往后方运送的准备,再次编成部队形成战力。他们暂时不得不做这些事情。
“玛雷的守备力量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少。”
健军朝用贺二佐问道。
“的确。就算逃到了城外,也还是太少了。”
“是情报有误,还是说都到城外了?这点很成问题。”
“让他们进行调查吗?”
“唔姆。你就去拜托他们对俘虏进行询问调查吧。”
但是,若被这种事一一束缚住手脚,那就会陷入被动。健军立刻将作战推进至下一阶段。
“那么,善后工作就交给麦马尔阁下。杜兰陛下的第二梯队,登机!现在前往伏埃!”
“喔!终于轮到吾辈出场了。”
并未战斗而是在后方待机的易北藩王国的士兵们伴着铠甲的金属碰撞声,陆续坐进已完成了燃料·弹药的补给及简单维修的直升机内。
“快,快!”
以似感沉重的铠甲武装全身,一条腿上装有假腿的国王在士兵们的帮助下坐进UH-1直升机。他一屁股坐在座位中央,环视左右讲述感想,“唔姆。虽然隔了很久,但总感觉还像是昨天的事情啊。”
“陛下曾乘过这东西吗?”
一名小兵身体颤抖着询问道,并把梨子递给国王,
杜兰哈哈大笑,接过梨子后一口咬上去,“嗯,好吃”点点头。而后拍了拍正十分紧张的年轻士兵的肩膀。
“怎么,你怕吗?”
“是。在空中飞还是头一次。”
“老夫这是第二次。没事,你就当是小船在激烈流动的河里划行就好了。虽然会有些晃动,但只要做好充分觉悟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兰说着,再次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到了战场就没有高低贵贱,大家都是战友了。你们的后背就交给老夫,尽管放心战斗就是了。”
“是,我定会竭尽全力。”
“哦哦,好好干好好干!”
“那么,现在起飞!请抓紧扶好!”
在飞行员的信号下机体起飞,“哦哦,哦!”士兵们对激烈晃动的机体发出了惊叹声。看到这一切杜兰“哇哈哈哈哈哈哈!”就像成功恶作剧的小孩一般笑了。
就这样,为袭击下一个要塞,直升机群正翱翔在空中。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08

实际上索沙尔在相当早的时候就已掌握了帝国正统政府军正在准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的情报。
若是敌方把檄文等物送至各处的话这也可以说是当然之事。但就算他们没那么做,索沙尔也能从敌方兵力的集结方式及准备的情况中,几乎准确地把握他们的作战规模及行动时期等情报。
这理所当然是波鲁率领的密探组织的功劳。
但这些情报并不是他们一开始就盯上并获得之物。硬要说的话这大概更接近误打误撞。
这是因为他们仅仅是刚想要潜入佛马尔伯爵家的房屋就会被发现并逮捕。而且从那里被人顺藤摸瓜,市内外的潜伏据点也暴露出去,煞费苦心构筑的谍报网一转眼就被破坏了。从波鲁那里得到有关此事的报告的蒂尤蕾为优秀人才的损失及补充而苦恼不已。
人们通常会认为这种地下工作只要出钱,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但实际上不是这样。
正因是见不得光的工作,所以有许多性格马虎,地痞流氓,还有性格乖戾的人找不到正经活干,便会进入这个世界。
即使是线人,他们也是能做出泄露贵重情报这种背叛行为之人。也就是说,收集来的情报理所当然也是玉石混淆。
不,“玉”基本没有。因为他们把单纯的流言及闭门造车的臆测说得就像是冒着生命危险从敌人中枢的金库里偷盗出来一般送了过来。
因此支付报酬的情报组织的负责人必须十分严格。
他们倾向赏罚分明,对待谎言和背叛只能以严厉地、残忍地、充满威胁地抓住人的弱点的冷血无情之人的身份行动。
越是知道情报重要性之人,这种倾向就越强。为了能对那些把在毫无妨碍的酒馆里听到的情报送来并说出“事情干完了,给钱。”之人提出“嘿,你去给老子探查虎穴”这种要求,采取抓住别人把柄进行威胁等无情手段也是理所当然。
对自己的情报工作之马虎及背叛行为闭口不提,难以忍受这种内疚之情之人便会将组织的严厉及冷酷,非人道的态度夸大其词,以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这些话作为谍报组织的特性广为流传,而从事谍报活动之人便遭到世人冷眼相待。
为了弄明白对谍报组织这一存在抱有阴毒且非人道的印象之人为什么会把谍报组织的特性传成这样,就需要考察从事于这一领域之人的性格。
其中,可信用的密探是珠玉般的存在。而那密探若是优秀之人则更是宝贵。
可信用的人才是指认识到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将一丝不苟搜集来的情报送来之人。这类人大多数对自己所属的社会及共同体抱有强烈的归属意识。为了共同体的利益,为了家人和朋友,他们不会因不痛不痒的工作而含糊其辞。
而优秀之人在这里指深入敌后,拥有窥探被藏匿之物的技术,能力之人。
波鲁正利用哈廖这一部族作为这类人才的供给源。
尽管如此,哈廖族这一亚人部族实际上并不存在。这一情况一般人并不知晓。哈廖是指在各种亚人种杂居的这个世界里所特有的混血部族。
通常精灵的话和精灵,人类的话和人类,以这种同种聚居形成这个世界的部族社会。但因为能相互交配,所以也因各种组合而诞生出混血种。这些人的孩子从属于其父母任一方的部族并成长,但从那出走,成为“迷路者”的人也不少。
虽有各种原因,但其中由于因外表不同而产生的偏见以及因寿命等的不同而生活困苦等占多数。这些迷路者们聚集在一起,逐渐形成同族意识,不久便自称哈廖族了。
他们如此想道。精灵也好,人类,矮人,猎头兔也好,一开始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他们都是从外面来的外来种。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是在这个世界诞生的独有种族,是真正意义上的这个世界的原种。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主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虽然是谁倡导的思想如今已无人知晓,但因为是“迷路者”而苦于日常生活,陷入挣扎的他们便聚集在“自己才是优越者”这一思想的大旗下。因为这一思想让他们所抱有的,对周围的一切抱有的愤怒及反感,还有虚荣心正当化了。
被这负面感情所驱使的人类,有着像黑街的居民们一样承认现实将错就错,或者紧抱虚荣不放的这两条路可走。
自称哈廖的是为了支撑自我而依赖于扭曲的选民意识,即虚荣的那些人。
但虚荣正如字面表述的那样是空虚之物。因为他们不得不一直把没有的东西说成是有,把有的东西说成没有。
如要概括这一做法的根源,那便是“都是别人的错”。这种一种自己不能变得幸福都是别人,社会,世界的错,本来应给予自己的东西正被某人不正当地夺取……榨取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只会产生憎恨。这种在昏暗之地以充满怨气的眼神看着身处光明之处的人类的活法,只会增加自己的内疚之情。愤怒与憎恶之情高涨,哈廖们寻找起日益膨胀的感情的宣泄处。而给予他们消除这一错误状态的具体行动方针的便是波鲁。
“首先,在阴暗的部分侵入帝国。然后提高我们的地位,不久以后就从内侧蚕食帝国。”
这目标虽可称作是痴心妄想,但哈廖们却醉心于从内部蚕食帝国这一阴险做法。他们集结到波鲁麾下,建立地下组织,募集资金,训练年轻人,开始作为密探活动。
波鲁成功当上了索沙尔的影武者。虽然非官方,但不久之后他们便摇身一变,成了皇太子府的密探机关。
但到这一步为止已损失大量人才。这一事态并不仅仅令哈廖们的战力低下,并且很有可能动摇他们的存在意义。
为打开这一局面而策划出的便是以绑架被害者为诱饵的作战。
但这也失败了。
本该让他们掉入陷阱,结果陷阱本身被咬破,连好不容易准备的诱饵都被夺走。
他们并没有小看敌人。他们把敌人想象成飞狮及剑虎群这一级别,准备了可称作是偏执狂的陷阱。但实际攻来的敌人却是远超他们所想的古代龙级。
就连波鲁也只能在蒂尤蕾面前以头贴地。而蒂尤蕾也在索沙尔面前以头贴地陷入窘境。
“……你们应该把敌人想象成如此级别的强敌啊。”
索沙尔过去认为皇帝及主和派贵族们对日本的态度是败者的本性。但他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不能指责这一点了。
输到这份上,连悔恨都感觉不到了。这或许是种近乎输惯了,或是死心了的感觉。
“不。我可没习惯什么失败。只要以这次失败为教训,考虑该怎么做才能与敌人对抗,该怎么做才能赢的话,那一时的失败就不是失败。”
如此独白鼓舞自己的索沙尔通过蒂尤蕾命令哈廖继续进行谍报工作。
但是,在人才几近告罄的现状之下,已无法继续进行藏于暗处消除气息,窥探虎穴的潜入工作。因此,他们便采取让那些虽然可信但因能力低下而只能打下手的人去伪装成商人,在实际买卖商品的同时观察物价变动,从外侧进行观察的这种方法。
这是一种虽然不会有很大效果,但比不做要好的这种感觉下的选择。总之是争取时间。他们打算在这期间抓紧确保人才并训练这些可造之材。
然而。不知为何运气很好。
或许是自卫队与佛马尔伯爵家所构筑的防谍网在对付那些企图强行突破的密探上下的工夫太多。只要作为商人进行一般的买卖,那就不会被怀疑是密探,并且能出入伊塔利卡。
他们饶有兴致地观看朝士兵们垂下的绳子猛扑过去并滑落下来的训练……据说询问“那边在干什么?”,就会“啊啊,这是新型攻城法的练习”毫不遮掩地回答他们。
再加上通过综合军粮及兵器购入量,交货日期等商人之间交流的通常情报,也就能推测出正统政府军的行动计划。
帝国正统政府军所筹备的粮食量总体上相对较少。这也就是说敌人预定的作战期间很短,可以看出敌人打算在短期内结束作战。
此外马料的多少成为了解投入作战的马匹数的线索。
蒂尤蕾读完报告书以后,索沙尔怒发冲冠地断言道,
“这些卖国贼们,明明是跟我打,竟然把外国的军队拉进来。看来他们连自己这一本性都隐藏不住了!”
在皇太子府列坐着的议员们也接连发出怒吼。
乌迪伯爵道,
“殿下!那些人的罪状上终于加上了招致外患这一条。”
克雷顿男爵接着道,
“既然那些人这么想要自取灭亡,那我们就满足他们!”
接着下任法务官阿布桑取出檄文的抄本展示给议员们看。
“各位,请看这个!卖国贼们竟然向蛮族献媚,邀请他们出兵。我们只能认为这已经表明卖国贼们不要说身为元老院议员,身为帝国贵族,就连身为人类的骄傲都抛到脑后了!”
议员们目不转睛地阅读檄文内容,随后嘲笑道。
“这帮人已经如此颓废了?那别跟我们打不就行了嘛”
“真是可耻的家伙!”
“总之他们就只有这点水平。国家也卖了,骄傲也卖了,只想着中饱私囊啊。”
“我光是想到曾和这帮人同殿为臣就他娘的来火!”
在骂了一阵后,议员们回头看向索沙尔。
“殿下。我等定当赴汤蹈火,不知您准备如何行动?”
“唔姆。我打算全力迎击敌人。也请诸位率军出战。”
似乎是预料到他会说这话,拥有从军经历的议员们以振奋的表情点点头。
“关于战法,事到如今已不言而喻。为了这一天我们已经反复讨论过。帝国的兴亡就看接下来的战斗了。只要是觉得有效的方法,那你们就去全部实施。”
接到索沙尔的信号,廷臣们打开了一张几乎布满整块地面的巨大地图。在索沙尔身边待命的海尔姆,穆德拉,卡拉斯塔三位将军中,海尔姆一只手拿着指挥杖走上前,一脚踏了上去。
“敌人想必是从阿尔努斯和伊塔利卡两方面向我攻来。遗憾的是玛雷,伏埃,雷奇等要塞群只能让敌人攻取。”
“让它们当弃子吗?不过为了胜利这也没有办法。”
听到议员们提出的疑问,海尔姆以指挥杖的顶端指着要塞群点点头。然后,将杖端移向帝都。
“当然,我军也在为削弱敌军战力而奋力抵抗。在玛雷加强步兵,在伏埃加强翼龙部队令其迎击。但主力是我们。在因初战告捷而得意忘形的敌人乘势深入我国国土之时,就轮到各位将军出场了。”
接着索沙尔也站起来说道,
“大家听好了。我有必胜之法。马上我就会率军实施。”
“哦哦,若殿下御驾亲征,士兵们的士气定会如冲天般高涨。”
“但为实施这一策略要花些时间。我对你们的期待是,即便只是一会也好,也要在各自的部署上拖住敌人的脚步。”
海尔姆指着地图上以茶色和绿色描绘出的森林部分。那里是地势险要,森林幽深,道路狭窄的土地。
“阻挡敌人的绝对防卫线是这里。定于玛雷斯及其周边。”

主战派议员们为做战斗准备,精神抖擞地从皇太子府上飞奔而出。
逆着人流而动的古田窥视谒见室。索沙尔及其左右已前往执务室,而廷吏们则在谒见室卷起地图收拾屋子。
古田一边装作检查常设在谒见室角落的水果是否烂了,一边不动声色地窥视着地图。古田所寻求的EEI(Essential Element of Information/情报主要素)是索沙尔正打算做什么。是留在这特尔塔?或是出击?若是出击的话是朝哪个方向进攻?
如不打倒索沙尔,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因此他一直有必要事先掌握索沙尔的所在地。
但他稍晚了一步。地图已被收好,廷吏们把它抬出去了。留下古田一人,一边回收已经熟过头,光是一碰似乎就会挤破的水果,一边嘀咕道。
“倒不如暗杀索沙尔,那样不是更直接了当?”
虽然被命令直接刺杀或是在食物里下毒的话他会很为难,但若只是在这谒见室的椅子上安装把索沙尔一人炸飞的量的炸弹的话,他就并不那么抵触。因为他觉得这是比在战斗中产生牺牲要好得多的做法。
“那样行不通的。”
但是古田的想法被身后传来的女声所否定。
“暗杀殿下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就算靠暗杀解决政敌,之后的统治也不会成功。反而会成为不稳定因素。一定会有代替殿下之人抬头。而且要杀掉那个男的人是我。这任务我可不打算让给任何人。”
回头一看,站在那的是蒂尤蕾。
“蒂尤蕾小姐!?”
“玛雷斯。”
“玛雷斯?”
“嗯。殿下已进抵玛雷斯。据说是有什么必胜之法。”
“这样好吗?”
把这种事情告诉自称敌方间谍的男人,这样好吗?古田带着这一话外音问道。
“没关系。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对殿下抱有反叛之意了吗?”
蒂尤蕾说着,把小型纽扣状物体扔给了古田。那是古田在蒂尤蕾身上安装的窃听器。
“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工作的,但这个好像是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道具?你把这东西装到我身上,又知道坦斯卡的作战也是陷阱,还特意去强攻了吧?”
“…………”
虽然不正确,但这是几近正解的洞察力。古田耸了耸肩。
“你或许不知道,我穿在身上的东西都是我自己来洗。在这皇太子府上,可没人来洗亚人的,而且还是玩赏奴隶的衣服。所以你就算让洗衣女就范也无济于事。”
古田甘拜下风一般举起双手。然后在确认左右无人之后讯问道。
“那个叫波鲁的人在哪?”
接着蒂尤蕾就好像“你连这种事都知道了?”一般目瞪口呆。
“我叫那男人去办点事。所以在这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此外话先说在前头,波鲁可不是人类。”
“啊啊。是亚人种吗?”
或许对进行详细说明感到麻烦,蒂尤蕾并不打算对此事做深入解释。
“不过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呢?”
“为了让那个男人尝到败北的滋味。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都以失败告终。必胜之法也好,什么事情都无法顺利进行的话他定会被无力感所折磨。从而领悟到自己是多么无能,感到绝望。我想讽刺这一点,嘲笑这一点,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呜哇……蒂尤蕾抱有的憎恶到底有多深啊。
古田感到一阵恶寒,差点发出呻吟。虽觉得她是爱恨分明的女人,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话虽如此,因为古田听过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几乎全部的经过,所以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毕竟深爱的兄弟姐妹和亲近的朋友都被杀了的话,对犯人抱有恨意及强烈的愤怒之情是再一般不过的了。
“我明白了。这任务就交给蒂尤蕾小姐了。”
“嗯,谢谢。不过,你也是相当优秀的间谍呢。”
“优秀?我?”
古田完全没有被人说成优秀的自觉,挠着头以遮羞。
“诶诶。因为你是间谍这件事可是难以想象啊。波鲁他如今仍然主张你不可能是间谍。你的演技就是这么逼真。”
“演技是指什么?”
“不用再打马虎眼了。虽然说了很多,不过古田还真是个演员呢。”
蒂尤蕾的说法里有种不知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有点在指责古田的意思。
因不知道其理由,所以古田带有“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意思问道。
“演员!?我吗?”
“没错。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种谎话……或许你就是那种能毫不掩饰地说出那种事情的人?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可是为间谍而生的男人呢。”
“请您稍微等一下。不知为何我有种说不出的正在被人骂的感觉。”
“要是让你这么觉得的话真是对不起。不过,我才是笨蛋呢。”
即使只是一瞬,我也曾想过要是你的话也行啊,没想到我看错你了。这话说不出口。
“怎么了?”
古田所说的梦,和自己的梦重合在一起这话难以说出口,所以她只把结论说了出来,“算了。我只是太傻了。”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要开店什么的也是谎话吧?彻底被你给骗了。”
接着古田面露失望之情斩钉截铁地说道。
“太失礼了!你说得太过分了!”
古田说自己生来就是厨师。不过是偶然被索沙尔看中,才被命令当间谍。
“虽然对认真做着这种工作的人很失礼,但我还是要说。我不是要骗什么人才说出开店的事情!”
蒂尤蕾意识到自己触到了古田的逆鳞,慌张地摆摆手。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随便把人叫成骗子,随便把人说成笨蛋,随便把人当成是坏人,自己妄下结论!?给我适可而止!自我到这里以来,还没说过一次慌!只不过是我从没被人问过是不是敌人或是密探罢了!”
古田愤怒至极,朝蒂尤蕾怒吼。
对即便沦为奴隶,也拥有很强自尊心的蒂尤蕾来说,被区区厨师怒吼这种事不可容忍。但蒂尤蕾不要说生气,反而很惭愧。因为她听到古田的措辞,“原来如此啊”终于领悟到了。
正因从不说谎,这个男人才没有那种疑似密探的,形迹可疑的气息。正因只说真话,像波鲁这般嗅觉灵敏的男人才主张古田绝对不是密探,索沙尔也信任他。
你是间谍吗?是敌人的卧底吗?要是这么问的话或许情况会有所不同。但面对面问出这种话也是愚蠢得很。
“那、那么,你说的要开店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都是你的真心话?”
“没错。多亏这次任务,启动资金也有了,立马就能开店。本来我还想在那时务必要请蒂尤蕾小姐来忙,就算是抢也要带回来,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诶!?”
“蒂尤蕾你就这样怀疑别人,怀疑自己去就行了!”
放出狠话的古田似乎觉得蒂尤蕾很碍事,一把把她推开然后离去。
蒂尤蕾愣愣地呆站着。
不久从影子里传来波鲁的声音,“蒂尤蕾大人,我回来了。……您怎么了?”
接着蒂尤蕾一脸陶醉地答道。
“闭嘴。现在请让我沉浸在这余韵中。”
“余韵是指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蒂尤蕾喃喃道。
* *
“在卖国贼们出动之前做好全部准备!快!”
被索沙尔任命为帝国军最高司令官的海尔姆强行推进准备工作。
武器和粮食由穆德拉,资金则由卡拉斯塔从附近的属州和商人们身上以武力征用。毫不吝惜地把从各地征召来的兵力送往玛雷斯。
此外,与此同时他们在伊塔利卡及阿尔努斯周边频繁进行游击战。这是袭击各国部队及商队以试图妨碍物资调拨的作战。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要出发了。”
接着索沙尔和海尔姆等人仅率领挑选出来的一万精锐,从特尔塔出发了。
“您连马车都让他们准备好了?”
与索沙尔同行的蒂尤蕾看着内部装饰发出惊叹。
“唔姆。之前开进帝都的混账们好像使用了伪装成运货马车的乘坐物。虽然卫兵们被完全糊弄过去,但仔细一想这也是可行之策,所以就让他们准备了。”
外表上看这是装着柴火及草料的运货马车,但其实它的真身是贵人用的马车。
“你就坐这辆。我有时候也会乘。喂,你去试试这车坐上去的感觉。”
索沙尔说着把蒂尤蕾推了上去。
“您要试的是这辆马车坐上去的感觉吗?还是我坐上去的感觉?”
“都有。”
实际上,这一伪装车虽然从窗户往外看的视野不好,但试着坐上去,意外地感觉并不坏。就算它视野不好,但如果把这一点想成是不用担心被人从外面窥视的话就没有缺点了。
如果有问题的话那就是隔音性了。外面能完全听到蒂尤蕾的娇声。
在从稍稍打幵的缝隙里能看到的,是化装成农夫及商人的士兵们的身姿,但从他们不时瞟来的视线来看,她的娇声给年轻的士兵们似乎造成了相当多的麻烦。对此后将要浴血奋战的他们来说,只能说太可怜了。
列队前进的半人马等亚人们也似乎在侧耳倾听一般鸦雀无声,异常地老实。
士兵们在太阳下山天色变暗以后分散成人数较少的组。
在夜色里,他们一边接受夜视能力强的怪物们的向导,一边沿着如果不是当地人就不曾走过的森林道和山路前进。
确认完伪装马车的乘坐舒适的索沙尔离去,留下蒂尤蕾一人一边打扮一边自言自语般招呼道。
“波鲁......你有跟看吗?”
“是。”
毕竟不能从床下现身,波鲁从车夫座上发出声音。虽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似乎是和车夫掉了包。
“帝国终于被分成两半,进行血腥的廝杀。此前的辛舌也得到了回拫。”
“父子兄妹的厮杀。不管哪边获胜,帝国都很难像过去那样重返繁荣了。”
“我现在正为拉长混乱的时间,增加牺牲者而想再给他推一把。我很在意索沙尔的那什么秘法。你能调查吗?”
“调查之后您打算怎么做?”
“告诉古田。”
“厨师古田吗?您要做什么?”
“为了把殿下的动向传达给敌人。那个男人是敌方的间谍。那个男人不是已经这么坦白过了吗?”
“蒂尤蕾大人。我已说过多次,古田绝不是敌人的间谍。他是为了诓骗蒂尤蕾大人才说谎。”
“呵呵呵呵呵。你说他诓骗我有什么意义?”
“古田那家伙爱慕蒂尤蕾大人。所以他说着意味深长的话,打算吸引蒂尤蕾大人的注意。”
“你真的这么想!?那个人竟然爱慕我……可是即便如此……不过,对,那又怎么了?根本没必要在意不是吗?”
“但是蒂尤蕾大人您也正对那厨师放松警惕。那人谎话连篇大谈梦话。虽只有料理水平是实实在在,但有内容的话他是一点都没讲。就连在迟早要开的那个店里,他也一直在罗列什么放着没有冰块也能让食物变冷的冰室也好,在招牌上使用如白昼般明亮的灯火也好这种梦话。”
“那个人才没说谎!”
“…………”
“那个男的是老实人。像你这种男人是不会明白的。”
“请您清醒点,蒂尤蕾大人。怎么可能有老实的密探。最近的蒂尤蕾大人看起来就像中了那个人的谎言的毒一样。”
“我知道。会注意的。但是波鲁你要去探听殿下的那什么秘法。知道吗?”
“这手到擒来。但这次离开您身边的话,回来会变得有些困难,您觉得可以吗?”
实际上索沙尔打算朝哪条道前进就连追随他的士兵们都不知道。
即便在各部队,施以严封的暗号命令书被他亲手交付,在已被告知破解暗号的关键字的士兵于在指定的日期自报家门之前,就连指挥官都不知道目的地的这一措施也正在实施。
此外,把在路上碰到的当地居民及旅行者等杀个精光的这种残忍的防谍制度也被发布出来。因此索沙尔率领的主力部队就连友军都不知道在哪。
“不管走哪条道,最终的目的地应该都是玛雷斯。你就在那跟我汇合。”
“这样在汇合之前蒂尤蕾大人就只能一个人……”
“不要紧。如能在此将索沙尔的秘法曝光,就能看见那个男的绝望的脸。”
“…………您说殿下会绝望?”
“没错。我想要看那个男人失望的模样。不行吗?”
“没有。但是蒂尤蕾大人考虑过那以后的事情吗?”
“我需要考虑什么事?”
“………………的确这事对蒂尤蕾大人来说没有必要。属下领命。我这就去按您的指示行事。”
波鲁说完这话以后气息消失了。
索沙尔率领的主力开始移动之时,正好和响应伊塔利卡送来的檄文的诸侯们开始移动兵力之时相重合。
此外自卫队被迫出手对付活跃起来的游击战而将侦察力量的大部分都集中在游击战活动的地区。因此侦察机的照相机也没能捕捉到在遥远后方移动的索沙尔军。

遍布险峻山峰和幽深森林的玛雷斯。
久濑一等陆佐率领的第一战斗团此前虽然进展顺利,但在这森林却遭到了敌人的顽强抵抗。
在远处枪声和炮声震天动地,久濑从82式指挥通信车的上方舱口露出脸来,对着双筒望远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道路果然被阻塞了吗。”
“是。在我们刚想排除路障的时候,五头‘眼镜犬’朝我们袭击过来。”
最前线的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无线传了过来。
“眼镜犬”是重装食人魔在自卫队内部的通称。因其外表类似在电视动画里出现的人型陆战兵器,所以就用这名字来叫它。
“那么,状况如何?”
“是。在我军刚想用重机关枪扫射之时,敌人就已逃进森林里去了。”
“你应该知道吧?千万别让队员们深入追击。”
进行伏击,诱入陷阱是从此前开始就被他们用过多次的战术。与其这么讲,倒不如说索沙尔派信赖的战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因此,在这一地区与敌人接触之时,主力便迂回至贝萨前进。这场战争的目的在于讨伐索沙尔,与敌战斗并将其消灭不过是为达此目的的手段罢了。
但话虽如此,也不能把藏身于森林的敌人放着不管。为让敌人无法形成有组织的抵抗,就有必要让埋伏起来的敌人显现出来并将其击破。
“敌人来了。鼓起劲来。不要疏忽!”
此前隶属第一战斗团的各中队都以战斗车辆为先头,压制敌人零星的反击前进。但在视线不好,地面也并不牢固的山岳地带及森林内部,这种装备难以发挥实力。如被人在动作难以施展之时施以人海战术,即使是陆上自卫队也会陷入苦战。而且“眼镜犬”身穿的铠甲是厚重的铁块。如不是.50口径(注:12.7mm机枪)这种级别的枪炮就无法打倒它。对以64式手枪为主要装备的普通科队员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对手。那么该怎么做。撕开敌人的隐蔽是最佳选择。迅速让他们现身。这就是为此而实施的威力侦察。
迫击炮的发射声与中弹声开始在各处回响。通过侦察直升机OH-1的诱导,中弹点被不断修正。
“一佐。各中队都与敌接触,正处于战斗状态。”
“唔姆。你们尤其要注意确保联络通道。”
人的眼睛只能盯着前面。敌我方前后混杂陷入混战是最危险的。因此决不能让敌人渗透进来。尽管如此,不管机械有多么发达,装备有多么新锐,游击战对策也没有妙手。
压制敌人的攻击,追击逃走之敌并追查其藏身地,降下炮弹雨,粉碎其有组织的抵抗力,扫清四散的残敌。在比喻的手法中有个叫“虱溃”(注:意为一个不留。就跟捉虱子一样。)的词,只有与之相似的实实在在的打法才能将反游击·反特种作战导向胜利。
普通科的队员们架着枪在森林的树木之间缓慢前进。
“‘眼镜犬’似乎出现了。准备好手榴弹!”
伴着划破空气的声音,箭矢朝着听到小队长的命令,被拽出手榴弹的动作分心的队员飞去。
队员倒下,立刻就陷入了敌方反击的火力中。接着帝国士兵从树上跳了下来。
以此为信号,趴在地上以树叶遮盖身体隐藏起来的帝国士兵们一齐现身,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攻了过来。
近在咫尺的近身战。
队员们坚韧不拔地朝不顾牺牲袭来的敌人猛烈射击。
机关枪打出扫射,其弹雨在横扫敌人的同时,仿佛链锯一般把大树的树皮削掉,锯末乱飞。
身着巨大钢铁铠甲的大型食人魔现身了。数只巨人挥舞着巨大的棍棒逼近了队员们。
“‘眼镜犬’速度不快!不要惊慌,慢慢后退!投弹!”
队员们一齐后退。做好准备的队员们听到“开火!”的号令,射出枪榴弹。
它们并非全部命中。但被四处射来的榴弹的爆烟所掩埋,遭到一发直接攻击的重装食人魔倒了下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战斗都能像这样顺利进行。
踏入敌人的伏击范围,遭到前后左右而来的猛烈袭击,被食人魔挥舞的棍棒打败的队员们也是有的。但通过在整体上严密包围并缓慢将其驱逐的这类战斗,帝国军有组织的反击被渐渐压制。
久濑回头询问正盯着地图的幕僚,
“敌人的位置确定了吗?”
“是。敌人没有四散而逃,而是前往一个地方。在左前方最近的高地到第二近的高地之间。他们企图把我们诱入那里。”
在地图上划出开始退却的敌人的移动方向后,在“一号高地”和“二号高地”的山谷间形成了交点。考虑到敌人的移动速度……。
“我打算在5-6分钟以后进行炮击。”久濑用指尖敲着地图。
“稍微再缩小一下范围会更有效。现在OH-1正在上空确认。”(注:OH-1俗称“忍者”,这里都是写作OH-1,读作忍者。)
OH-1直升机正在上空飞舞。按照其指示,炮击目标被不断锁定。
“炮击开始!”
在后方待机的特科的75式155mm自行榴弹炮开火,一发约有7kg的TNT被作为炸药充填的炮弹朝山谷间倾盆而降。森林因这爆炸而被火焰包围,其冲击波犹如搅拌一般把构成大地的砂石掀起。被卷入的帝国士兵的多数都丧命了。而奇迹般得救之人也在这次开始了真正的溃退。这不是诱敌深入的有组织的退却,而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的逃亡。

“乌迪伯爵,敌人来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克雷顿男爵和斥候兵一同登上了贝萨的山丘。
“啊啊。铁蜻蜓也在飞舞。”
抬头一看,侦察直升机正在弓箭与投石机绝对够不到的高度朝下看。
在山丘顶部的只有伯爵与数名士兵。
从空中看这里会是什么模样?能看得到自己吗?能看到的话自己又是怎样映在他们眼中?乌迪伯爵思考着。
“大多数敌人都坐在钢制箱车中。”
此地只有石块和在其缝隙间生长的杂草。如同纵断这一荒野一般,一条道被开辟出来,而敌人则沿着这条路攻来。
“唔姆。现在看到了。”
从乌迪所在之地也能眺望到接近过来的敌人。
确认了斥候报告的乌迪伯爵命令道,“和预想的一样。按计划进行!”
这贝萨在玛雷斯以南,骑马约要一天的地方。
敌人若要迂回可称为难关的玛雷斯的话,那里是必定会通过的交通要道。
乌迪打发站在身旁的士兵去传令。
“听好了。欲速则不达。你要反复告诉士兵,让他们一定要等待命令。”
士兵伴着铠甲零件的摩擦声朝斜坡冲了下去。他踹开石块和砂砾,尘土飞扬全力奔跑,然后突然就像倒在地上一样趴着,朝地面喊道。
“欲速则不达。等待命令!”
然后他站了起来,又跑向别的地方。
仔细一看,这地面有裂缝。而如去窥探那昏暗空间的话,就会发现有几双眼睛在放着光。
“等待命令!”
这里与玛雷斯不同,没有能藏身的森林。但此地到处都有巨大岩石,地面充满起伏。乌迪决定以此为武器。
驱使地精和巨魔,让他们挖掘埋伏用的壕沟,并且为了能骗过空中侦察而盖上遮蔽物,堆上厚厚的泥土。之后又指示士兵们藏身其中,把敌人引至极限处并发动袭击。
当然这不是一两个地方的事情。在贝萨各处都建有这种堑壕,约一万名士兵及怪物们正藏身其中。
就这样在敌人深入这多层阵地的深处之时一齐发动袭击,打算把战斗拖入敌我混杂的混战中,这是他的企图。
但是,乌迪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态发生了。
帝国士兵称之为钢制箱车的敌军兵器离开道路朝着堑壕直直冲来。
而其中一辆踩穿了遮蔽物。总之掉到里面去了。
把敌人骗到陷阱里去了。如果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话那可以自豪地宣称作战成功了。但正因没想到敌人掉入堑壕,所以藏身其中的帝国士兵们也在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无法做出反应。也因为他们被反复提醒不得轻举妄动,等待信号,所以在一瞬间出现了对视现象。
若从陆自的队员们来看,掉入陷阱,喊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从87式侦察警戒车(RCV)上下来一看,发现那里挤满了敌人,所以大为震惊。
“啊……”
“啊”
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发生的事情。美军认为对方是友军而接近之时,实际上对方是德军。这两方并未战斗就这样离开了。因为双方互相认为对方是友军,所以在互相打照面看到服装,察觉到对方是敌人之时,几近不知所措。他们能做到的只有各自脸朝前方前进,擦肩而过。
与之相似的现象在隐藏在堑壕中的帝国士兵及自卫官们之间发生了。
一名队员不禁“啊,你好”举起手来。接着帝国士兵也“啊,啊啊”困惑着举起手来回应,所以这两方肯定都是相当混乱。
但是,轻装甲机动车过来,指挥官从里面喊道“你们在干什么?”,令这装傻充楞的气氛打破了。
“蠢货!是敌人,给我打给我打!”
因号令而取回自我的队员们扣动扳机。而以这枪声为信号,藏在周围的帝国士兵们一齐现身,这场遭遇战便开始了。
在山丘顶部,乌迪伯爵咬牙切齿懊恼不已。
“可恶!”
“该怎么办伯爵?”
“到了这份上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了!给我战斗,战斗。”
根据乌迪伯爵的命令,埋伏在各处的帝国士兵一齐冲了出来。完全包围敌方这一企图虽已无法达成,但与敌人肉搏拖入白刃战这一计划本身还并没有失败。
“前进!前进!”
在弹雨倾盆而降之时,在各处伪装成岩石的纸糊的伪装里,攻城槌被拖了出来。
堆着柴火的货车被点燃,从斜坡上被一齐推了出去。此外形似战象及犀牛的怪兽被带出来,轰鸣着捶打地面一般的脚步声,以骇人之势开始推进。
火之车,还有攻城槌。此外还有怪兽群。以及涌出来的怪物们。

地精和巨魔如蚂蚁一般成群结队爬上74式战车,骑在主炮上。然后它们用剑朝能反弹炮弹的坚固装甲不断砍去,发出尖锐的声音,不断破坏着能破坏的照明灯等设备。
“左右全是敌人!”
“请、请求支援。我们没有反击方法!”
从一旦被近身就没有对抗手段的战车中发出的悲鸣从无线电对讲机里传了出来。或许是想甩开敌人,也有战车在四处暴走。
实际上虽有敌军因此被撞飞出去,但队列就打乱了,结果反而被敌军所吞没。
自卫官们对突然涌现在眼前的敌军不禁大为震惊。只能朝进入视野的敌人胡乱开火。
“不要慌。冷静处理。不要勉强甩开敌人。等待友军消灭他们!”
听到冷静的指挥官的声音,队员们逐渐恢复了冷静。
但是接连蜂拥而至的攻城槌及战象和犀牛部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东西以骇人之势激烈冲撞装甲车的侧面,令车体大幅摇晃。装甲被撞得深凹进去,搭乘的队员们被抛了出去。队员们急忙组成方阵驱除来犯之敌。
60式自行无后坐力炮开火,遭到其直接命中的犀牛仿佛被踹飞一般跌倒在地咽了气。
74式战车的主炮发出咆哮,成群结队紧抱住其不放的地精们因这冲击被轰出好几米外。
但是即便如此,帝国军靠着数量上的暴力,表现出将自卫队包围的势头。
“好!前进前进,让士兵们前进!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在索沙尔殿下驾临之前死守此地!”
索沙尔说过有必胜之法。而乌迪等人能做的只有相信这一点,哪怕只有一会也好,也要把敌人钉在此地。
在构成狭窄山谷的悬崖侧面挖出来的洞穴内部。其昏暗的深处栖息着无数翼龙。
不管哪条翼龙身上都放有鞍具,龙骑士们跨坐在上面,正屏声静气地等待着指挥官的命令。
指挥官珀达万不断擦着他那秃头上渗出的汗,藏身于洞窟的开口处,一直紧盯着地平线的彼方。
敌人的侦察兵眼力很尖。虽然不知是怎么办到的,但只要暴露出一点点身体,他们就会发现并进行攻击。为此珀达万等人自己和翼龙身上都涂满了泥土。正如有句话叫把泥涂在脸上(注:原文「顔に泥を塗る」,意为丢脸),这对有很强自尊的龙骑士们来说是屈辱之事。但是,为了胜利,毕竟是为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忍受住一切,等待着敌人。
天空的那一边,侦察的翼龙正单骑在相当高的高度上飞行。
它被敌军的侦察发现,在空中激烈旋回,不断上升及急速下降。
“看来被发现了。”
翼龙坠落下来。但是利用在与地面碰撞之前的极短间隙,从侦察兵那里传来了用小镜子反射太阳光的信号。这是从帝都防空的经验里创造出来的通信方法。
“珀达万伯爵。四次闪烁,过了一会又来了四次。”
“唔姆。这是敌人逼近过来的消息……他那即使濒临死亡仍打算执行任务的气魄真的令人敬佩。大家也听好了。对我们来说这里恐怕是最后一战的地点。如果这里被突破就到此为止了。你们要谨记这一点鼓起勇气,听到了吗!现在出发!”
翼龙们一齐展翅。

“陛下,马上就能看到要塞伏埃了。”
副飞行员朝杜兰耳语道。
第四战斗团的直升机群从平原地带朝被幽深森林和险峻山峰环绕的山岳地带飞了进去。它穿行于险峻的山峰之间。为堵塞山谷,要塞应该会挡在前面。
士兵们探出身体,看着眼下不断后退的绿色森林“太厉害了”惊叹着这一速度。习惯了从高处观看的壮观景色,便越发衬托出匍匐飞行的迫力。
看到这一雄壮场景,杜兰也难以抑制住昂扬的心情。
“好,就让帝国那帮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他握着剑柄的拳头上不禁使上了力气。
“嗯,怎么了?”
但是,不知原来藏于何处,翼龙群越过丘陵的山脊突然从旁杀了出来。
“危险!”
拴着锁链的网被不断从上空扔下。虽然其中大部分都被扔错方向,但数架直升机的旋翼被缠绕住了。转眼间直升机就失去了升力和稳定,就像陀螺一样激烈回转,高度迅速下降。
“怎么回事!?”
在激烈摇晃的机内,士兵们为不被扔出去而竭尽全力地抓紧。其中一人看到敌人的身影而怒吼般喊道。
“是索沙尔派的龙骑兵!”
周围人开始射击,为躲避空中的袭击机体不断做激烈旋回。
“陛、陛下!这、这、这不要紧吧!?”
为不被扔出去而抓紧椅子的士兵嘶吼道。
“那种事老夫怎么知道!别说话,要咬到舌头了!”
对这不仅仅是有点摇晃的事态,杜兰也只能发出嘶吼。
“好,奇袭成功!”
伴随着珀达万的“一口气打下来!”的号令,龙骑兵们一齐朝直升机集团猛扑过去。

* *
索沙尔麾下的一万帝国军在完成集结以后整理军装,发放武器,排成队列,形成作为正规军的样子开始了行军。
一开始它们排成长蛇状的队伍行进,但自道路进入平原以后,就像洪水越过堤防向外溢出一样,士兵们也离开道路走上平原,开始拉开宽度。
“横队!向右转!”
听到部队长“前进!”的号令,士兵们犹如精巧的机械装置一般改变方向,变换队列,将长蛇转换成四方队形。各自队旗立于先头,矛尖并列,盾牌对齐,犹如一头生物一般调整步调。
“调整阵形!”
听到穆德拉将军的号令,这些方阵就像黑白相间的方格一般互不相同地排在一起。
在索沙尔的本阵中,追随他的海尔姆,穆德拉。卡拉斯塔三将军以及幕僚们的马紧随其后,打着帝国国旗,帝国军军旗,皇太子军旗等各种色彩的旗帜的旗手跟在他们后面。此外,传达命令鼓舞战意的鼓笛队也跟在后面。
蒂尤蕾所乘的伪装马车也解除伪装,作为通常的贵人用马车在索沙尔旁边前进。
“索沙尔大人。这里真的是玛雷斯吗?”
蒂尤蕾疑惑地向索沙尔问道。
明明应该是朝遍布险峻山峰与幽深森林的难关前进,可他们所到的这个地方的地势却十分平缓,绿意盎然的平原一望无际。觉得不可思议也算得上是理所当然。
但是索沙尔似觉意外地答道,
“谁说过要去玛雷斯了?”
“啊?”
“我只是说过有必胜之法,但我从没有说过要去玛雷斯。”
主战派的将军及士兵们相信索沙尔会前来支援,应在正在在玛雷斯拼死战斗。但究竟是为什么。蒂尤蕾无法掩饰自己的困惑,惊慌失措地问道。
“…………那这里是?”
“佛马尔伯爵领地的伊塔利卡。你看。”
索沙尔的军队排成阵列,就这样越过山丘的山脊。
接着视野突然开阔,在平缓下坡的另一边能看到伊塔利卡的城镇。
“这正是敌人的要害。只要攻陷敌人的中枢并抓住皇帝,那我们就赢了。这就是我的必胜之法。”
“我们成功地出其不意攻敌不备。狮子和龙的眼鼻虽然极为敏锐,但只有在袭击猎物之时它们只能看得到前面。这一时刻正是乘虚而入的漏洞。”
一名幕僚说道,海尔姆则对索沙尔讲道。
“如今的伊塔利卡毫无防备。我们能轻松很多啊。”
如能在伊塔利卡的正统政府军建立防御态势之前进行袭击的话便是理想的状况,海尔姆讲道。如能在城门未被关上之时突入城内的话则是好上加好,但这无论如何都是过于顺利的展开,所以不能期待这一点。因为敌人也不是木偶。
因此应当实施的就是强攻。如果成功地在敌人混乱之时迅速爬上城墙,那虽然多少会有损失,但定能在短时间内攻陷城池。
“我可不想花太多时间。”
“是。时间拖得太久的话敌人的主力就会回来了。”
不能慢慢耗下去的理由就是这一条。海尔姆必须挑战在有限的时间内攻陷敌人城池的这一难题。
当然索沙尔也并未打算把所有赌注都压在海尔姆一人身上。他将配合正面攻击同时使用巧计,借此努力提升胜利的概率。
“波鲁……抓住皇帝一事就交给你了。”
驾驶蒂尤蕾马车的车夫回过头来。
“哈,库嘻嘻嘻嘻嘻。这次的战斗对我等来说也是决战。我将毫无保留地投入哈廖的全部战力。”
“波、波鲁!你怎么会在这”
波鲁不可能会在这里。“回答我波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蒂尤蕾这一提问,波鲁缩了缩脖子,索沙尔和海尔姆则冷笑道。
“蒂尤蕾。波鲁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被索沙尔一问,蒂尤蕾害怕了。
“没、没有。”
“你不过就是负责和波鲁联络之人罢了。我从前开始就一直这么说。现在我越过联络人下达直接命令,这有什么不合适?”
蒂尤蕾像拨浪鼓般摇着头。
“你觉得波鲁不可能会在这里,是不是因为你想让他探听些什么东西啊?”
“没、没有,那是。那种事情”
“别掩饰了。在听到你背叛我的时候,我也是很震惊。天天难以入睡,气愤至极把火撒到奴隶身上,甚至还杀了几个人。”
索沙尔越说,他那话里就越充满力量和愤怒。
“做了可怜的事。你不这么想吗?真可怜啊。可怜的奴隶们。我把女人们都杀了。就是这么来火。”
蒂尤蕾屏住了气息。
索沙尔从马上下来,慢慢地走近蒂尤蕾乘坐的马车。
蒂尤蕾惊恐不已,动弹不得。索沙尔伸出手臂,凭那臂力把蒂尤蕾拽了下来。
“殿、殿下,不是这样的。”
“不用说了。安静点,别说话,闭嘴!”
“啊啊,殿下,请您相信我。”
“我不是叫你闭嘴吗!”
索沙尔的怒吼让蒂尤蕾浑身颤抖把嘴闭上。接着索沙尔满足般地微微一笑。
“仔细一想,我也背叛你了。因为在我听到希望我帮助你的部族的这一愿望之时并未去实现它,而是把它毁了。把你的同伴、全族抓来,当成奴隶卖掉的是我。而且我一直都没说过这件事。你会什么时候察觉这一点,在察觉这一点的时候,你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是叹息自己的悲哀,还是被愤怒驱使前来责问我,我想象着你这副模样,心头就激动不已。会不会在我睡觉的时候刺杀我,会不会把刀藏在怀里接近我,我一直期待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那种事情”
“然而你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没做出任何反应。因为你一直都摆着一副过于漠不关心的表情,所以我也曾把能让你知道你的部族结局如何的文件摆在你能看得到的地方。比如卖了多少只兔子这种报告书。你读过了吧。应该读过了吧?不对吗?”
“噫……”
“即便如此你也没改变态度。所以我就被骗了。我觉得你是爱上我了。我觉得你是仇恨也好痛苦也好全都让它过去了。我觉得你还真是个相当冷酷薄情的女人。老实说这太让我失望了。但是相对地,我一想得到了个便利的女奴隶,就放过你了。你在我受伤之时鼓励我,让我振作起来了啊。为了让我高兴什么事都做了。那太让我高兴了。我把那些当成你的真心,完全信赖你,把许多工作交给了你。而你背叛了这一点。我到底要怎么处罚你啊?”
“那种事可不叫信赖。那叫目中无人。我可没有报答你的道理。”
蒂尤蕾狗急跳墙般地抬起了索沙尔的手臂。但被索沙尔粗壮的手臂所挡住,反而被他按住。
“没错,这样就好。你有恨我的权利。有拿着复仇之刃对着我的权利。你的愤怒是正当之物。但是它的展现方式不好。你一直在背叛。一开始背叛了我的期待,接着背叛了我的信赖。而现在你也正要背叛我。你这幅狼狈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蒂尤蕾。像你这样的女人要是背叛之事败露是不会乞求什么饶命,而是应该展现高洁的一面不是吗?乞求着饶命,要是不成就破口大骂,这可真是太难看了。”
“我为什么就非得配合你的步调?”
“啊?你再说一遍!”
“所以说,我为什么就非得像你这种人设想的那样行动!?”
蒂尤蕾使出浑身力气大叫。至少,如果不用声音狠狠地痛击索沙尔的鼓膜,她就不觉得满足。就连索沙尔也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的意思要通过背叛我的期待来进行复仇?”
“没错。我是绝对不会像你设想的那样行动的!”
“呵呵。那样的话,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一直背叛我的期待直到最后。我一定要看看你到底能把这种顽固的态度坚持到什么时候!”
接着波鲁从马车上下来低下了头。
“库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殿下。我衷心请求您把这兔女赐予奴才。”
“是啊。我可不想让战前的士兵们感到疲劳。像你们就正好。”
在战场上的不全是士兵。像索沙尔这种男人在行军之时,身边必须要有打杂跑腿的奴隶们。波鲁则代替那些奴隶被吸收成了自己的手下。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期待看到你哭喊着求饶的模样。期待你大叫着‘让我死得痛快点’。”
以这话为信号,以波鲁为首的7-8个男人朝她逼来。
看到男人们下流的视线,意识到自己命运的蒂尤蕾大口吞了下唾沫,鼓起勇气大喊道,
“哼……哼!就这点人怎么可能够。想让我求饶,就给我带十倍的人过来索沙尔。要是来的尽是跟你那种低级玩意一样大小的话,何止十倍,百倍才够!”
“你、你说什么?”
听到这过于惊人的说法,连索沙尔也目瞪口呆。
“我没有那么……”
低级,他本打算反驳回去,但蒂尤蕾为盖过他而大喊道,
“要是不对的话,就赶紧把你裤子脱掉,把那玩意亮出来看看!我会从头好好给你们比较比较。反正摸个一两下就会痿掉的吧?想用那种东西让我求饶就给我对次数做好觉悟。就算你们说‘已经不行了饶了我吧’,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所以你们就带着这觉悟来吧!我要把你们榨得精尽人亡,把你们干得不管看到什么女人都连动都动不了!”
或许是觉得这到底还是太讨厌了,男人们都捂着胯间一齐后退一步。他们被蒂尤蕾的气势所压倒了。
能听到不知是谁发出的这般嘀咕。“这女的好可怕。好像会被她干死。”
就连索沙尔在意识到这点以后也不断后退。
“殿下。现在不是讲这事的时候。”
卡拉斯塔将军朝他说道。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面对无防备的都市,军队列队后正等待索沙尔的号令。
就这样浪费时间的时候,伊塔利卡应该正在逐渐建立防卫态势。
果然,城门打开,士兵们从里面出来。仔细一看,他们背对城市,似乎正打算横向布置方阵组成阵型。
“嘁”海尔姆和幕僚们见此咂了咂嘴。
“卖国贼们打算要跟我们野战?”
海尔姆回头看向索沙尔喊道,
“殿下!还来得及。请您立刻下达攻击命令!”
若在阵型尚未排好之时发动袭击的话,敌人就无法正经战斗下去。陷入混乱,敌人应该会退回城内。虽与预想不同,但即便如此,也能在对我方相当有利的情况下进行战斗,海尔姆说道。
但索沙尔摇了摇头。
“不,等等。那帮人既然要跟我们来野战,那就跟他们拼野战不就行了。那样比攻城要来得快。”
实际上,攻城不仅费时费力,而且牺牲也会多。即便如此也不一定就能赢。相对地,野战是数量多的那一方能赢。
数量这一要素是在考虑“战力”之时的基本内容。在那基础上增减的要素有武器质量,作战方案,地形,军队士气以及指挥命令系统的优劣等。
而在这些要素之中最具影响力的正是城郭的防御设施。
若依靠这一点,在做好万全准备的状态下固守城内的话,就算是大军也难以取胜。而他们自己放弃这一优势,要来打一场野战,所以真是谢天谢地。
索沙尔派帝国军和伊塔利卡的正统政府军在武器质量,指挥命令系统这些方面几乎不相上下。因此野战就是要比拼作战方案的优劣,军队士气,以及士兵数量。因为在数量的要素上已经远远优于敌人,所以索沙尔一口断定野战更合适也是合乎道理的。
下任法务官兼帝权拥护委员长的阿布桑说道,
“海尔姆将军。您一看便知,敌军数量约有六千人。相对地我军为一万。即使正面对拼也能轻松取胜。”
卡拉斯塔和穆德拉也同意这一意见。他们叫来号手,让他传令下去,进行野战的准备。
号手吹奏的喇叭声立刻响彻四周。士兵们将准备用作攻城的梯子等物当场遗弃,开始重整队列。
部署也从攻城态势变更为野战用阵型。弓箭兵们和架着盾牌的步兵们交换了位置。
士兵们拔出剑,架着枪,拉着弓,将思想准备切换成野战。
“蒂尤蕾,战斗结束以后,就按你希望的那样给你准备十倍的男人。你就等着享受吧!波鲁,蒂尤蕾之后再做处分,先把她关到某个地方去。比起那种事,现在重要的是皇帝。和敌人固守城池相比,现在应该更容易下手。不容有失!”
“是,遵命。”
波鲁让手下们绑住蒂尤蕾,朝索沙尔低下了头。
“那么,就开始战争吧。”
索沙尔仅以指尖为号。见此海尔姆发出了命令。
“前进!”
号令响遍各处。
“向前,前进!”
一言不发的士兵们调整步调,伴着军靴(注:写作军靴,读作「カリガ」,意为角斗士凉鞋)的响声开始前进。他们架着盾牌藏身于后,手持剑或枪缓慢前进。
与之相比,正统政府军的阵型仍布置在伊塔利卡城前方,纹丝不动。
也许是数量少,他们大概决定采取守势。
“若采取守势,那他们为什么特地跑出来?”
仿佛在大骂敌军的拙劣指挥一般嘀咕的海尔姆发出“第一列。小跑!”这一命令,号手吹奏的喇叭的音色于战阵中鸣响。
位于最前列的方针的士兵们立刻加快步调。
两军最前列的距离转眼间就缩小了。数量惊人的弓箭隔着人头从两阵营的后方射出,那一瞬间几乎遮天蔽日,就如瓢泼大雨一般朝两阵营倾盆而降。
“龟甲队形!”
士兵们互相紧靠身体举起盾牌,保护头顶。
箭矢接连扎入方形盾牌,贯穿过去的箭镞令支着盾牌的士兵手臂负了伤。
呻吟和叫声响彻四周,脚和身体遭到飞入盾牌缝隙里的弓箭的攻击之人接连倒了下来
“解除阵型!前进!”
索沙尔派的将士们再次开始前进。
两军的距离越发地缩短,已经是能看清对方表情的距离。直到这时索沙尔派的士兵们才察觉到。察觉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把各种族拼凑起来的军队。
“冲啊!”
士兵们挥着剑,捋(注:luō)着枪,展开激烈搏斗。
铁与铁相互碰撞,剑刃擦出火花。
刺出的枪柄弯曲,折断,盾牌被战斧一击打破。
头连着头盔一同被打碎,士兵们的鲜血流向大地,血花四溅。怒吼与悲鸣混杂,赤裸裸的暴力化为暴风横扫战场。
“先头部队,交换!”
百夫长的号笛鸣响。接着最前列的士兵们和在后方待机的士兵们交换了位置。仿佛与之呼应一般,敌方也让最前列退到后方。
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不管怎样,满身鲜血的士兵们通过士兵间的空隙,朝后方退去。
而精神和体力都是新锐的士兵们前进,再次激烈厮杀。捶打,投掷,砍杀,反弹。一切破坏之声都响了起来。
“艹!敌人怎么是矮人!”
索沙尔派的士兵们抱怨般叫道。
力与力的相互碰撞。相互捶打,相互砍杀。在这种肉搏战中,虽然身高很矮但骨骼结实的矮人劈下的战斧有着割裂大地般的气势。因为体重摆在那,所以虽然笨重,但在激烈搏斗之时的冲击力却将数人一块撞飞。矮人这一种族在这种正面肉搏战中就化身为非常优秀的战斗人员。
索沙尔派的士兵们面对数量虽处下风但个体战斗力优越的矮人们,被迫终止了突击。

“敌军阵中能看到平娜殿下的旗号!”
听到斥候的报告,索沙尔右眉一挑。以平娜的性格,本以为她一定会在最前线进行指挥,所以他感到相当意外。
“什么?指挥那些人的是平娜?”
“是。”
“海尔姆。你还方便打下去吗?”
海尔姆是平娜所率领的骑士团的一期生。他能晋升到这一位置,也可以说是靠着在平娜的骑士团里培养的基础。
“不。若对方是平娜殿下的话,那作为敌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如果觉得不好打就草草了事的话,想必会被平娜殿下训斥吧。”
索沙尔听到这话扑哧一笑。
“是吗。那就尽情地把你的力量展示给平娜看看吧。”
“是!”
海尔姆点点头,叫来传令兵命令道,
“不断投入生力军。骑马队!半人马队!上前!”
号手的喇叭声再次鸣响。
“后退百步!”
听到这一号令,正在最前列战斗的士兵们转眼间就逃走了。
矮人们为进行追击而离开阵型。它们正因战斗之兴奋而忘乎所以。
但是,笨重的它们无法追上帝国士兵。
就算拼命奔跑,距离也在逐渐拉开。接不上气,身体疲劳,又加上阵型崩溃。半人马族和骑兵群发出轰鸣的马蹄声,枪尖齐整地朝他们侧面袭来。
矮人兵们立刻被马枪挑倒,被马蹄踹飞。
发表于 2016-8-12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nwc32167 于 2016-8-12 13:49 编辑

后记

笔者发自内心地向在东日本大震灾中受灾的人们表示慰问。并祈祷当地能够尽快复兴,重返能够令人安心的生活。
那件事于平成23年3月11日下午发生了。当时,笔者正徒步从东京都中野前往高圆寺,看到眼前的自动贩卖机开始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便想“自动贩卖机坏了吗?”。紧接着,行道树沙沙摇动,高楼大厦开始轰然作响。此时作者觉得,一直被人提及说不知何时要来的直击关东地方的大地震终于来了。房顶的瓦片坠落,有的房子墙壁倒塌,也有大楼的外墙剥落。商店的玻璃破裂,车站前的路灯掉落,也出现了不少伤者。
但是,可能看似出言不逊,在回到家之前对震源地在何处以及是何等规模的地震一无所知的笔者觉得“啊啊太好了,也就这种程度啊”。
然而,现实大不一样。靠近震源地的东北地方·茨城县太平洋沿岸不仅遭遇地震,还遭到了海啸的直击,造成了不可言状的灾害。许多人的人生及希望在中途被尽数打断。
而且这灾祸如今尚未告终。它的影响通过各种方式开始波及我们的生活并不断蔓延。当然这种事情与受灾人民的劳苦相比实属不知深浅,不过是些琐碎之事,但毕竟难以称之为小事。
「ゲート 自衛隊 彼の地にて、斯く戦えり」系列最终章「4・冥门篇」的原稿已于3月7日完成。(注:冥门篇如今为第五卷)
规整地写下完结的文字,并已将其送至编辑部。共计618页。笔者甚至还曾沉湎于“就这样结束了”的感慨之中。但是问题在于,在后三分之一的篇章中开列出来的地震及灾害连续发生的场面。笔者想“在这一时期发表这些到底还是不太好”。而在笔者和编辑部取得联系后,决定将前三分之二和后三分之一分为两册,各自修改之后再行出版。
因此就成了现在这种形式。问题虽在于后三分之一,但笔者也想在合适的时间,将其作为值得一读的一册书,送至各位读者的手边。
许多人已经在“加油”了,所以在此笔者便不再说“加油!”。
但是,状况必定会好转。没有说着“没关系,交给我吧!”的主人公的现实虽是相当悲伤,相当令人厌恶,但相对地,陆海空自卫队、警察、海上保安厅、政府人员、当地群众、相关企业的现场职员、以及各位志愿者正在想方设法。就让我们以此为希望暂且忍耐下去吧。

作者 柳内たくみ
发表于 2016-8-12 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這個系列終於有人願意翻譯了
发表于 2016-8-12 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居然刷出了这个东西,谢谢转载的朋友以及翻译菌
发表于 2016-8-12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能夠請問一下這劇情是到哪裡嗎?(實體書集數)
只看過動畫的我感覺被劇透了...
发表于 2016-8-12 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挖  出 第4捲上   可惜沒第3捲下
发表于 2016-8-12 2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初始说真话却完全没有人信。
发表于 2016-8-13 06:02 | 显示全部楼层
dragonflash 发表于 2016-8-12 21:24
能夠請問一下這劇情是到哪裡嗎?(實體書集數)
只看過動畫的我感覺被劇透了...
...

動畫 只做到 第3捲(下)  板大出的這本是 接下去的 第4捲(上)
发表于 2016-8-13 06:35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转载,贴吧看长文好累还是论坛看着舒服。
发表于 2016-8-13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xwin5733 发表于 2016-8-13 06:02
動畫 只做到 第3捲(下)  板大出的這本是 接下去的 第4捲(上)

这是第四卷上下
发表于 2016-8-13 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xwin5733 发表于 2016-8-13 06:02
動畫 只做到 第3捲(下)  板大出的這本是 接下去的 第4捲(上)

感謝回復,看來是劇透是錯覺
可以放心接著看啦!!!
发表于 2016-8-14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和转载。。
第四章刚好接动画后面。。可以放心食用了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轻之国度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GMT+8, 2024-5-19 05:50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