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士郎]農林10[台/繁][插图待补]

Smooooch・∀・

農林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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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白鳥士郎
插画：切符
圖源：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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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在這裡和大家宣布一件令人遺憾的消息。
我，戶次菜摘——

要結婚了！！

各位男同學～！老師成為人妻會你們可能很沮喪，但還是要打起精神來喔！
因為因為因為，接下來的「企業實習」有很多工作等著你們體驗☆
男人的魅力在於地位和收入！找到好的工作，就能娶到和老師一樣年輕貌美的老婆喔～?

在平安夜發生的奇蹟與農業物語，關係著未來的第十集！


　　〈結婚誓詞〉
　　在各位賓客的見證下，我們二人在此發表結婚誓詞。

　　從今天起，將合而為一，無論是幸福，還是遭逢困難，

　　將互相扶持，深愛著對方，直到永遠。

　　誓言共築快樂美滿的家庭。

　　夫
　　妻　　戶次菜摘
　　※此外，這個結婚典禮是虛構的。所有登場
　　的學校、團體、農業、新郎新娘等，全都
　　只是妄想的產物。

Smooooch・∀・

第0節課　　我的夢想
　　我的夢想

　　一年一班　　戶次菜摘

　　我的夢想，是當一個漂亮的新娘。
　　女生十六歲就可以結婚，所以我十六歲就要結婚了。
　　對象最好是電視公司的人。
　　年收最少要有一千萬。
　　身高最少也要有一百八十公分。
　　然後在二十歲生小孩。
　　最晚也要在二十五歲以前。
　　小孩要一男一女。
　　我要成為家庭主婦。
　　但也想要當學校的老師。
　　因為我們班的老師好漂亮好溫柔，頭腦又聰明。
　　老師總是帶著微笑教我好多事。
　　老師好厲害。

　　所以我也想成為一個和老師一樣的老師


　　我的夢想
　　六年六班　　戶次菜摘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老師。
　　成為老師，教育那些否定我的人的小孩是我的夢想。
　　我想成為一名能好好教導學生，什麼是對的，什麼錯的的老師。
　　各位，畢業快樂。

　　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的。
　　（昭和XX年度美農田茂市立田茂野小學畢業文集收錄）

Smooooch・∀・

第1節課　　底層騎兵（註1）
　　大考將近。
　　「啊！！明天就要期末考了啊！？」
　　在宿舍的餐廳翻開空白的筆記本，我不禁發出悲鳴。
　　身旁的農臉色發白，不停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念佛雖然一點用也沒有，但至少能維持心情的平衡。
　　「綠園祭結束後不是還有一個星期準備嗎？」
　　優秀的好友一臉不可思議的對我說。
　　「這段時間禁止打工，社團活動也都休息，應該有很多時間啊……」
　　「就算有，也只有一個星期啊！？稍微玩一下就結束了！」
　　「不要玩就好了啊！」
　　「是啊！但難得小娜、工還有商都在，不陪她們玩很失禮吧！？很可憐耶！？」
　　「對、對不起……」
　　註1原文是「底辺ブ」，發音類似機器人動畫《裝甲騎兵》，並結合了底層的意義。
　　農說得沒錯。為了綠園祭回來學校的娜塔莉，在祭典結束後又留了幾天，所以必須要招呼她才行。
　　不，是玩得很開心啊！
　　「一個星期，一轉眼就過去了嘛……」
　　「也沒有特別做什麼，對吧！？」
　　「嗯！」坐在一旁的林檎點了點頭。
　　「就一起玩玩遊戲，烤烤地瓜，在外面玩一二三木頭人啊，餓了就把落葉掃一掃烤地瓜吃，晚上就在食堂鋪棉被像是畢業旅行一樣打枕頭仗啊，宵夜再吃個烤地瓜，一個禮拜就這樣過去了。」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烤了好多地瓜，因為很好吃嘛！
　　回過神來，隔天就要期末考了。
　　「時間確實過得很快啊！第二學期也要結束了……」
　　繼也感慨地說。
　　綠園祭結束，已經十二月了。
　　氣溫驟降，完全進入冬季。
　　怕冷的小老闆每天都到宿舍來，跟大家睡在一起。林擒的寵物雞『耕作』的小屋也從庭院搬進了玄關。每天早上的啼叫聲有夠吵的，不過放在外頭會感冒。得禽流感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大家，今天要玩什麼呢？』
　　小老闆用前腳輕輕揪著我的襪子。lovely❤
　　「對不起喔小老闆……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嗚嗚……全都是……全都是考試的錯……」
　　『欸！來玩嘛！？大家一起玩嘛！？』
　　將想要玩耍的小老闆抱起來，林檎默默的說。
　　「開讀書會不就好了？」
　　「「就是那個！！」」
　　大家一起念書效率比較好，又能快樂學習！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馬上問！
　　我馬上和有可能會參加的同學聯絡。
　　然而，那晚在宿舍集合的學生，那群榮耀的異端，爾後得到了如此稱號。
　　——『底層騎兵』。
　　※
　　就這樣，大家開起了讀書會。
　　雖然打了很多電話，但因為隔天就要考試，幾乎沒有人能過來——
　　「……結果除了住宿生之外，只有一個人參加。」
　　正如同繼所說的，參加者只有我、林檎兒、農、繼這幾個固定班底，加上另一個成員也才五個人而已。
　　而那一位成員……
　　「真是得救了啊！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帶著讀書的家當和枕頭，一副就是要留下來過夜的樣子，生化鈴木像是在沙漠中發現綠洲似的，情緒高昂。
　　「今天要熬夜念書，明天直接去上學啊！！」
　　『我要去！！』，看到訊息便立刻回覆，還請爸爸開車從另一個市趕過來。
　　她父親說，「女兒就拜託你們了！」，然後帶了一堆飲料和零食之類的慰勞品．如此正常的爸爸，怎麼會生出這種怪物呢？這就是生命的奧妙嗎？
　　「沒想到鈴木同學也會為了考試而煩惱……妳不是很聰明嗎？」
　　抱著用前腳靈巧地握住鉛筆的小老闆，林檎露出意外的表情，農也點了點頭。
　　「對啊，我以為B班的都很會念書。」
　　「因為除了生化科技和BL之外，我都沒興趣啊！」
　　她承認了！這傢伙自己承認了！
　　生化非常乾脆的說完，接著又一臉憂鬱的發出歎息。
　　「我也是有想要念書喔！但是……」
　　「「但是？」」
　　「要先坐在書桌前對吧？然後翻開課本和筆記。」
　　「「嗯嗯。」」
　　「為了集中精神，會想聽點音樂對吧？」
　　「嗯，也是有這種讀書方法。」
　　「因為在家可能會聽到很多動靜和家人說話的聲音。然後呢？」
　　「然後我就會忍不住用耳機聽男同喘息聲，或是BL的廣播劇。」
　　這就不可能了。
　　「然後不知不覺中，我就開始在筆記本上畫起BL漫畫……回過神來才發現，綠園祭之後我連一秒的書都沒看……」
　　在我們大玩特玩的同時，生化鈴木也因為畫BL漫畫浪費了一整個禮拜。
　　哪一種比較沒意義，大家的意見應該都不一樣吧？
　　「這都是時代的錯……只要按下一個按鈕，男同就會像水一樣源源不絕，真是個腐敗的時代……」
　　「是啊，真的是個方便的時代啊！」
　　「這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吧？」
　　是生化鈴木自己打造了按一個按鈕就有男同溢出的環境啊！根本是自作自受。
　　「是說鈴木，不要聽音樂不就好了？」
　　「那就會開始其他的BL妄想，例如化學式之類的。」
　　「不治之症啊……」
　　來讀書會以前應該先去看醫生才對，請醫生幫妳開藥。
　　「但今天難得要認真念書！來吧！老娘可是拚了喔！？要從哪一科開始！？」
　　「我才想問妳呢！想復習哪一科啊？」
　　站在指導立場的秀才，繼問道。
　　「這個嘛……還是從讓我最困擾的數學開始吧？希望你能直接教我重點！」
　　「不擅長計算嗎？」
　　「計算我很強啊！像畑X過真鳥之類的……腐腐腐❤」
　　這不能算是乘法吧？
　　「只要教妳數學就好了嗎？」
　　「還有國文英文史地物理化學也不放心啊！」
　　「啊，我也是我也是。」
　　「還有我！」
　　「不就是所有科目嗎……」
　　看著順勢舉起手的我和農，繼難掩低落。
　　林檎用著像是看到什麼臭蟲一般的眼神說。
　　「農農，妳們沒有任何拿手科目嗎？是笨蛋嗎？」
　　「不要小看我喔！人家也是有考過一百分的！」
　　「對啊！我們也是有拿手科目的好嗎！對吧鈴木！？」
　　「當然啊！」
　　「所以你們的拿手科目是？」
　　「農業。」
　　「家政。」
　　「保健體育。」
　　我、農、鈴木依序回答。鈴木妳真的夠了！
　　繼用手指壓著下巴哀怨的說。
　　「……也就是說，一般科目全滅囉？」
　　「說的直接一點我們就是笨蛋啦！」
　　「嗯！因為我們很笨啊！」
　　我和農像是在耍流氓似的，挺起胸膛，生化鈴木則是露出專業萌臉，『欸嘿！？』吐舌頭，橫向比出『耶！』的手勢。
　　笨蛋念書，飄散出死亡的氣息。
　　※
　　「那麼，就從需要背誦的科目開始吧！」
　　繼從成堆的課本中抽出三本書。
　　「「需要背誦的？」」
　　雖然說是用背的也沒那麼容易啊！
　　「也就是社會科的部分。靠著記住歷史和地理的單字和年號拿分數。因為不需要思考，對你們這些笨蛋來說，應該沒問題吧？」
　　「繼，你完全瞧不起我們對吧？」
　　一邊與好友鬥嘴，我們照他所說的翻開社會科的教科書。
　　「先背年號吧！這樣一定能拿到分數，瞭解歷史的脈絡之後，其他部分也比較容易記起來。」
　　「「好！」」
　　大家不發一話，專心背誦繼筆記本上標記的重要年號。
　　不發一語。
　　專……心…………的………………
　　「不行！完全記不起來！」
　　農過憾秒就投降了。太快了吧！不過我好像也背不起來。記一個就忘一個……
　　「我也不是直接就把數字都記起來的，要靠諧音啊！」
　　「「諧音？」」
　　「例如『七九四年，平安京遷都。』就是『捉狂野球隊平安京（註2）』，這樣就很好記了吧？」
　　「真、真的耶！」
　　「好厲害啊繼！是大發現！！」
　　「大家都是這樣的啊……你們到現在都不知才嚇人呢？」
　　「原來如此！也就是這個意思囉！？」
　　發出驚呼後，生化鈴木開始在自己的筆記本寫上自創的諧音。
　　『吞很大口（一八五九）吉田松陰』——一八五九年，安政大獄。
　　註2數字「七九四」的日文發音與漫畫《捉狂野球隊》的日文發音相同。接下來有關歷史年表的聯想法，都是相同的原理，取數字的諧音。
　　「鈴木，給我等一下！這是什麼啦！？完全沒有關聯啊！？」
　　「有啊，男人跟男人一起……」
　　「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纖細的文科男被關進都是莽漢的大牢內，一定會被那個的啊？」
　　「才不一定勒！」
　　山口縣的大英雄吉田松陰先生，在NHK的大河劇中也受到很大的矚目，妳竟敢對他抱持如此不敬的妄想！小心被暗殺喔！？
　　「好像抓到訣竅了啊！我要繼續下去囉！？」
　　開關被打開的生化鈴木以猛烈的氣勢，大量生蘆出自創的諧音年號。

　　『從後面來（八九四）的遺唐使』——八九四年，遺唐使廢止。

　　『各種插入（一〇一六）藤原道長』——一〇一六年，藤原道長攝政。

　　『要、要去了（一一九〇）喔喔喔喔！！鐮倉幕府』——一一九〇年，鐮倉幕府成立。

　　『侵犯帥哥（一六〇〇）關原』——一六〇〇年，關原之戰。

　　『一夜幹所有的人（一八三七）by大鹽平八郎』——一八三七年，大鹽平八郎之亂。

　　『一夜五十三人（一八五三）……佩里……』——一八五三年，佩里來航。

　　『一夜五十六人（一八五六）……哈里斯……』——一八五六年，哈里斯來日。

　　『一夜六十人（一八六〇）……井伊直弼……』——一八六〇年，櫻田門外之變。

　　『一夜六十七人（一八六七）……德川慶喜……』——一八六七年，大正奉還。

　　「一八〇〇年幾乎都一樣嘛！」
　　「進入模式了啊！完全進入模式！」
　　「根本不需要啊！！」
　　「能夠靠這樣記憶更厲害吧……」
　　繼在奇怪的地方覺得感動。不可以誇她啊！小心她得意忘形！
　　「哼……這麼一來日本史就完美了！！」
　　生化鈴木露出像是飽餐了一頓般滿足的表情，將日本史的教科書闔上，接著又像是在尋求其他獵物似的拿起另一本課本。
　　「接下來換世界史了啊！？」
　　「妳還想凌辱他國的歷史啊……」
　　「先從……嗯，這樣如何！？」

　　『終於得逞了（二二〇）劉備玄德』——二二〇年，三國時代到來。

　　「『三國誌♂』」
　　「給我住手！」
　　「『漢（男人）帝國』是怎麼一回事？在勾引我嗎？」
　　「才沒有勒！而且那個漢不是男人的意思好嗎！」
　　不要小看古代中國啊！！
　　「唔！我又有好點子了！！」
　　瘋狂翻閱課本尋找目標，生化鈴木在筆記本上寫下新的諧音史實。

　　『不要插進來會哭哭（一〇七七）卡諾莎』——一〇七七年，卡諾莎的屈辱。
　　繼一臉不耐煩的開口。
　　「鈴木……妳到底知不知道『卡諾莎的屈辱』是什麼樣的事件啊？」
　　「我知道啊！就是男人赤腳在雪地中請求另一個男人『插進來』啊！」
　　「……正確來說，是皇帝請求教皇讓他破門而入的事件……」
　　「破、破門而入……！呼呼………………屈、屈辱……！！」
　　把妄想極速運轉，光看到單字就陷入興奮狀態的鈴木放在一邊，我們創作自己的諧音年號，背著歷史。
　　——飢渴的人總是不停的問，殊不知答案總是潛藏陷阱（註3）。
　　※
　　「呼……沒想到還有救啊！」
　　「對啊！這麼短的時間內背了不少呢！」
　　諧音記憶的效果顯著，範圍內的重要年號都記得差不多了。
　　而且農業高中本來就跟普通高中不一樣，一般科目的比重較低。
　　因此需要準備的量也不大，只要有讀書就有分數。
　　註3衣句為動畫《裝甲騎兵》內的台詞，作者用來呼應章節主題。
　　更何況……
　　生化鈴木所想的BL諧音，一直在腦中回響，忘也忘不掉啊！
　　「嗚嗚……因為這種原因考高分也不開心……！」
　　「不甘心啊！但，就是記起來了啊……！的感覺嗎？」
　　「妳少囉唆！！」
　　一臉得意的發酵美少女被所有人的罵聲圍剿。
　　不過，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就把重要的年號背起來了，很快就能進入下個階段。
　　「接著是專有名詞的部分。」
　　繼翻開歷史的考題。
　　「把這本考題裡出現的人名和國家名全部背下來。背完再換你們這些笨蛋互相出題來驗收！」
　　好友的態度越來越隨便。
　　花了三十分鐘默背，大家開始出題互問。
　　「好，我要問問題囉！準備好了嗎？」
　　「來吧！」「隨時都可以！」
　　「『元朝』的開朝始祖怱必烈的哥哥，蒙古帝國的第四代皇帝是誰？」
　　「我知道！」
　　生化鈴木立刻舉手大喊。
　　「毛哥！（註4）
　　「是蒙哥啦！妳這個笨蛋！！」
　　「錯了啊！」
　　生化鈴木明明答錯了，卻露爽朗地點點頭。
　　「征服世界的騎馬勇士民族竟然無毛，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蒙古人快亂馬踩死她吧……」
　　「蒙古摔角（意義深遠）！」
　　「繼，可以把這傢伙趕出去嗎？」
　　「忍耐一下！我也是相當努力在忍耐啊……」
　　已經無法再跟這種人一起念書了！
　　笨就算了，還是個變態耶！？
　　「不要管生化鈴木了！繼，這次換你出題！」
　　「好。」
　　不需要看題本，他直接就能出考題。
　　註4是日本較早期的男聲優，是動畫《裝甲騎兵》的配音員之一。
　　「『百年戰爭』是哪兩國間的戰爭，請回答是哪兩個國家？」
　　「巴拉蘭多和基爾加梅斯！」
　　「是法國跟英國才對吧……」
　　「將亞斯特拉紐斯銀河一分為二的巴拉蘭多和基爾加梅斯這兩個星系間，砲火持續百年……大戰末期，兩陣營的疲弊都到達極限，終於能看見停戰曙光，故事也在邊境的小行星利德的那片黑闇之中開始……」
　　「好，好，好，我知道了，可以把重點放在地球的歷史上了嗎？」
　　難得我模仿了銀河萬丈老師的鼻音，好友卻不當一回事。
　　「有哇！我有專心讀書啊！」
　　「對啊！歷史的部分應該沒問題了！！」
　　「剛才那題是不小心的，我不會再答錯了喔！！」
　　「那換我問！『東方見聞錄』的作者是誰？」
　　面對林檎的考題，我、農和鈴木三個人一起回答。
　　「雞蛋波羅！」「是小丸子對吧！」「不是ZUN先生嗎？」（註5）
　　聽到我們多元的答案，林檎雙手一攤，繼也不禁脫下眼鏡，揉起眼睛。
　　註5彈幕射擊遊戲東方Project的唯一的成員兼負責人，一手包辦遊戲、編劇、繪畫、作曲。
　　「真的是笨蛋啊……」
　　「明天還真令人擔心啊……」
　　——明天。那麼遙遠的事情，我不知道。（註6）
　　※
　　之後的一段時間，大家安靜的念著書——
　　「有一個科目讓我很擔心。」
　　突然，林檎開口了。
　　這句話讓大家非常開心。
　　「什麼嘛！林檎也是個笨蛋啊！」
　　「笨蛋！這裡有笨蛋啊！！」
　　「嗚腐腐，如果妳願意跪下求饒，我是可以教妳啦！」
　　「……」
　　「忍住！忍住啊木下！快把美工刀放桌上！」
　　看著從筆袋裡拿出美工刀，不斷推出刀片的林檎，繼急忙勸阻。
　　註6同樣為動畫《裝甲騎兵》內的台詞。
　　幹得好啊！
　　嗯，不開玩笑了。
　　「林檎兒，妳是哪一科不好啊？」
　　「……和農業相關的。二年級的部分因為有上課所以沒問題，但補修的一年級的科目就……」
　　原來如此。
　　因為林檎是轉學生，她必須補考一年級的農業科目。
　　「所以，嗯……綜合實習只需要交實習筆記和報告，不過『基礎農業科學』、『農業情報處理』還有『農業經營』就必須要通過考試囉？」
　　「木下也是第一次接觸農業相關的科目，而且是在五月中才轉進來的，完全搞不懂也不意外啊……」
　　「是說，林檎兒的補習，幾乎都是我們負責的啊？」
　　所以是我們教太爛的意思囉？
　　對不起，我們是笨蛋！
　　不過農業經營說穿了就只是簿記，考古題非常非常的多。
　　而農業情報處理也貝是用電腦授課而已，會用電腦就行了，就算是農，給她一個禮拜的時間應該也過得去。
　　「問題在基礎農業科學和栽培學。」
　　正如同繼所說的，這兩個科目才是最困難的。
　　對非農家出身的學生來說，完全是未知的世界。
　　更別提在都市整天從事演藝活動的林檎，隨便一個單字對她來說都很陌生。
　　「蔬菜和水果，要我種是沒什麼問題……但問我為什麼可以種得出來，或是培育水果靠什麼養分之類的，那些理論我真的只是『大概知道』而已……」
　　一開始只是大概知道，但在實際操作後意外有了一些成果。這就是農業。
　　「也是啦，光在田裡活動是無法學到理論性的知識。」
　　「懂事之前就在田裡打滾的我們，課堂成績也不一定特別好啊！」
　　不過……該怎麼辦呢？
　　我和農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繼為了教我們普通科的部分也是分身乏術。因為不是本科，鈴木根本派不上用場。是說，不跟男同扯在一起，她真的一點用也沒有。
　　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想要逃避現實的我，手朝著電視遙控器伸了過去——就在這個時候！
　　「你們這些俗物！！」
　　這、這個聲音是！
　　「良田同學來了——————！！」
　　「大小姐一個人可以抵一百個人啊！」
　　「哼……！應付考試的讀書會，我根本沒有參加的必要，但教導你們這些栽培專科的俗物可是我畜產專科優等生的義務，只要有我在——」
　　「「呀呼！呀呼！」」
　　「喂、喂！快住手啊！沒有必要抱我抬起來吧……還有，木下林檎！妳這傢伙為什麼用尺打我的胸部啊！？我特地為了你們過來，竟敢用這種態度對我！？」
　　——成員終於到齊了。
　　究竟會得到一切，還是墜落地獄呢？
　　※
　　「……原來如此，事情的原委我暸解了。」
　　啜了一口農畢恭畢敬端來的熱玄米茶，良田同學晃動著她雄偉的胸部，站起來做出宣言。
　　「在田茂農林高中農業俱樂部會長以及岐阜縣農業俱樂部聯盟統帥良田胡蝶的班上，不允許有人在農業科目拿零分！覺悟吧！妳這個俗物！！」
　　都快十點了還有如此高昂的興致，真不愧是良田同學。平時為了照顧牛而早睡早起，即使已經想睡了也理所當然啊！真不愧是良田同學。
　　「不、不過……」
　　她突然慌張了起來。
　　「那個……怎麼沒看到，過、過真鳥繼的乾妹妹啊……？」
　　「妳說怜嗎？」
　　繼一臉不可思議的回答。
　　「田茂高中的期末考已經考完了啊！叫她也不會來吧？而且根本就沒約她。」
　　「這、這樣啊！哼！真可惜！綠園祭的時候沒能說上幾句話，本來想趁今天說清楚的！」
　　「還是現在叫她過來？她家就在附近——」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其、其實也不需要特別叫她來啦！而且也不准找她！！校外人士是不能進入學校宿舍的！！」
　　原—來—如—此—啊！？
　　不需要準備考試的良田同學之所以會過來，還不惜犧牲睡眠時間，特地在這個時間出現的理由我完全明白了。
　　她以為自己的情敵小怜也會參加讀書會，所以才急忙衝過來的。
　　「良田同學還真可愛啊！還有繼，去死吧！」
　　「真的！大小姐真可愛！」
　　「男體化就完美了！」
　　生化鈴木又出招了。妳給我好好念書啦！
　　「所以呢？妳打算怎麼教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了喔！？多餘的只有妳胸前的那兩坨脂肪而已。」
　　需要別人補習的林檎說話卻帶著刺。到底在生什麼氣啊？胸部嗎？
　　良田從那對胸部之間拿出筆記奉。
　　「這是我在一年級的時候為了考試整理出來的筆記！讀這個就行了！！」
　　「「喔喔～」」
　　啪啪啪啪，大家一起拍手！
　　良田雖然是跟繼一起爭奪學年代表的秀才，但農業科目的成績，可是在繼之上。
　　光是念她整理的筆記，一定就能考高分的啊！
　　「……可以借我嗎？」
　　「哼，沒考到滿分，我可不會放過妳喔？」
　　語帶憎恨地對急忙接過的林檎這麼說，良田朝向其他底層騎兵。
　　「既然來了就幫到底吧！我會出題目，你們可要好好回答啊！」
　　看樣子她不打算馬上回去，會一直待在這裡。
　　假藉陪我們念書之名……其實是想跟繼在一起而已，而且也已經巧妙地坐到繼的旁邊。真可愛。
　　「那麼大小姐，請從考古題裡出題。」
　　「嗯。」
　　農將講義拿給她。
　　「農業科學的問題……嗯，基本問題。」
　　良田用輕視的口氣問道。
　　「光合作用需要水、日光和（　　）。請回答化學式。」
　　「我！這太簡單了！」
　　聽到問題的瞬間，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答案是二氧化碳，也就是CO2！
　　這根本就是送分題啊！趕快回答換下一題——
　　就在這個時候。
　　巨大的乳房，突然蹦進我的視野之中。
　　「怎麼啦畑耕作？快回答啊！」
　　「西、西歐喔……」
　　良田同學將巨大的乳房「放」在桌上，故意施加壓力，對我的物理及心理造成壓迫。用她胸部！
　　而且。
　　「快啊！」
　　碰！拍打桌面的同時，那震動也毫不留情的造成劇烈搖晃。
　　看到的瞬間，我不由自主的這麼回答。
　　「波O2」
　　「開、開開開、開什麼玩笑啊！！什麼波！？給我認真一點！！」
　　「對不起，良田同學！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種答案……」
　　滿腦子都是胸部……胸部。
　　「接下來是日本史！不准再胡鬧了喔！？」
　　「沒、沒問題！這次一定沒問題！」
　　才剛念完日本史而已。我有絕對不會錯的自信！
　　「德川家康在一六〇三年創立的是！？」
　　「呵呵……也太小看我們了吧？答案是江戶幕——」
　　就在這個時候。
　　巨大的乳房，再度蹦進我的視野之中。
　　「江、江呼……」
　　「怎麼啦？快回答啊！」
　　碰！搖晃晃～
　　我反射性的回答。
　　「工口爆乳(註7)」
　　很快的，良田用左手擋住工口爆乳，右手則是朝著我的臉給了一記直拳。不知為何，林檎兒也補上了一腳。
　　——潛藏在我體內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
　　「……已經早上了。」
　　主7「エロ爆乳」的日文發音與「江戶幕府」類似。「エロ」是片假名，色情的意思，因為和中文的「エロ」二字十分相似，譯者刻意用中文表示。耶！
　　「總……總算念完第一天的範圍……」
　　時針指著八點，我們的讀書會終於結束了。
　　「生化鈴木，妳的部分怎麼樣？沒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
　　她像這樣回答，只見她的筆記本上畫著吉田松陰被佩里將軍和德川慶喜輪姦的插畫。看樣子是沒救了。
　　——我們所啜飲的，清晨咖啡十分苦澀。
　　※
　　「請同學們開始作答。」
　　監考老師宣布了期末考的開始。
　　第一節是日本史。昨天最早準備的科目。
　　看到第一題的瞬間，電擊在我腦中閃過。
　　這個題目……講胜讀書會的時候有念到！
　　多虧了繼教我們的諧音記憶法，需要背誦的題目完全沒有問題。自動筆流暢的動著，不斷填上答案。
　　……有希望！有希望喔！
　　然而寫到最後一題的時候，我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題目　　安政大獄是在哪一年發生的？

　　糟、糟了！
　　這個時期……一八〇〇年代，生化鈴木的諧音太隨便了，全都混在一起啦！
　　「一……一……」
　　一夜……不對，這裡應該不是『一夜系列』。市場……也不是。一……一……啊！有了！
　　「吞很大口吉田松陰！！」
　　終於想起來的爽快感令我忍不住大聲說出口。還沒來得及在答案欄寫上『一八五九』，監考老師已經叫住了我。
　　「畑同學。」
　　「是。」
　　「請你跟我到走廊一下。」
　　「是。」
　　一出教室，正好看到隔壁教室的生化鈴木也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

　　底層騎兵。
　　啊啊——正如同那個名字。

Smooooch・∀・

第2節課　　貝琪婚
　　「各位同學，期末考考得怎麼樣啊？」
　　一連四天的期末考結束了，那天午後的教室裡。
　　同學們都興奮地討論著放學要去唱歌還是電動遊樂場，美麗的貝琪帶著柔和的微笑對大家說。
　　「今天有兩件事要向大家宣布。雖然考完試了，但接下來還有重要的活動，不可以鬆懈喔！」
　　「……重要的活動？」
　　「……什麼，活動啊？」
　　趴在桌上一臉慘白的我和農抬頭問，從綠園祭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異常溫和的導師笑著回答。
　　「『就業實習』啊！」
　　「「就業實習？」」
　　「簡單來說，就是職場體驗。」
　　貝琪將『高中生就業實習須知』的手冊發給大家，接著開始說明。
　　「關於農業高中……高中生的求職活動，解禁時間是在三年級的九月，在那之前不得應徵工作，也不能參加入社考試。」
　　她用手指比出一個小小的叉。
　　喔～原來有這種規定喔！
　　美麗的貝琪朝著第一次聽聞這件事，傻傻點頭的我們繼續說道。
　　「但在那之前，學校會先選拔出各志願者少」
　　「「選拔？」」
　　「沒錯，基本上高中生的求職，會在學校與企業間進行，學生是不能隨意應徵的。」
　　「為什麼呢？」
　　這不就跟高中聯考一樣嗎？所謂的求職活動，不是自己選出喜歡的公司，再丟履歷過去嗎？
　　「原因有很多……但如果一直顧著找工作，勢必會影響課業，而且乜要防範有奇怪的公司找你們去做奇怪的工作啊！？」
　　「啊，也是沒錯啦……」
　　的確有可能。
　　高中生很容易被騙啊……像良田同學就一定會被騙去做色色的工作。情色泡泡浴之類的。
　　好想去。
　　「還有啊，對企業主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好處？
　　「高中生就職的公司大部分都是地方的中小企業，在招募員工方面，其實沒有太多預算，而且很多公司是以『如果是這間學校的學生一定沒問題！』，本著與學校之間長期的信賴關係來徵人的喔！」
　　「我們的工作是靠著學長姊建立的信用而來的啊。」
　　良田同學語重心長的說。
　　「如果把抱著玩票性質的學生送進去，不只對我們自己的求職有影響，甚至會害到下一屆的學弟妹啊……」
　　「沒錯！」貝琪拍著手。
　　「不久之前，還是採取『一人一社制』，一名學生只能參加一間公司的入社考試。最近才放鬆規定，基本上就是在校內想盡辦法做出選拔！所以大家也應該開始認真考慮了喔！」
　　原來如此，這就是就業實習。
　　在二年級的這個時期體驗職場，讓大家能更實際的瞭解自己想做什麼工作。
　　翻開發下來的手冊，發現農業高中的就業實習參加率高達九成，是所有職業學校中的第一，好像是個比想像中更重要的活動啊！
　　繼推了推眼鏡。
　　「實質的就職活動已經開始了……的意思。」
　　「唉……這麼快就要交生涯規劃書了，還有那個什麼就業實習？真是辛苦啊！」
　　農點著頭，好像事不關己一般。
　　「妳可要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啊！？已經決定了嗎？」
　　「啊？我工作的地方早就決定了啊！？」
　　「啊？」
　　「啊？」
　　我和她面面相視。
　　「真……真是的～～小耕裝什麼傻啊！？你明明就知道啊？對吧？」
　　「啊，火腿公司？當原料嘛！」
　　「那就不是就職直接出貨了啊！而且人家才不是小豬呢！」
　　嘟嗚嗚！農鼓起臉頰表示抗議。看樣子可以賣個好價錢。
　　「我的工作是永久職！要小耕照顧我一輩子！！」
　　「啊，我今年並沒有發布這種職缺。」
　　「雖然你嘴上這麼說，家也蓋好了啊！？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才不管勒！是你們自己要蓋的好嗎！？」
　　「你們是怎樣啊？夫妻吵架嗎？」
　　良田同學帶著不懷好意笑容吐槽，班上的大家也一起起鬨，然而我只感受到坐在隔壁的林檎所發出的魔鬥氣，不停打著冷顫。
　　不過，談論這個話題時最危險的存在並不是她。
　　我戰戰兢兢的往講台看去——
　　「呵呵，中澤同學，我瞭解妳的心情，但還是要決定一下以後要做什麼，不然老師會在學校會議中被罵的喔！」
　　貝琪……還是一樣美麗，全班同學都鬆了一口氣。
　　自從在綠園祭保護了林檎之後，貝琪很明顯的變了。因為年齡和嫉妒而汙濁的瞳孔，竟如同長良川的清流般清澈，面對曾經是禁忌的年齡和結婚話題也可以用寬容的心接納。
　　再加上綠園祭時可靠的模樣，大家毫無抗拒的接受了這個美麗的貝琪。
　　「老師說還有一件事要宣布，是什麼啊？」
　　依舊散發出黑暗氣息，林檎向我問道。
　　對喔，一開始她說有兩件事要宣布。
　　「啊啊，差點忘了講。」
　　貝琪像是隨口附註一般，宣布另一個『重要事項』。

　　「老師要結婚了❤」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在座的所有人都拿起手機確認日期。
　　四月一日！
　　不是……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咦！大家太驚訝了喔！？」
　　「不不不！不驚訝才奇怪吧！？」
　　身為班長的我代表全班發言。
　　至今用盡各種手段接近半個世紀都無法結婚，正常來說，接下來也不可能了。就算變成美麗的貝琪也不可能。
　　大家心裡都是這麼想的，沒想到卻突然說要結婚了……
　　「那個……貝琪老師？」
　　「怎麼啦？畑同學。」
　　「你是去哪個國家買來的啊？」
　　「是日本人喔？」
　　「年紀很大嗎……」
　　「比我還小呢……真是難為情。啊❤」
　　「是失業的尼特族嗎……」
　　「職業也是高中老師。」
　　「那為什麼要跟老師結婚呢！？」
　　「那、那……當然是因為老師的魅力啊？真是的，不要讓人家說這種事啦！」
　　那　　不　　可　　能。
　　「那……那、那個……對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他到底喜歡老師哪一點呢！？」「請給我們一個能夠接受的說明！」
　　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貝琪。
　　「其實～我們還沒見過面喔♪」
　　「「？？？」」
　　「我們要『相親』啦～☆」
　　「「啊啊……」」
　　所有人都瞬間無力。
　　目前為止的相親，是以週為單位計算的，卻沒有一次成功。還是會繼續當四十剩女啊……害我們白驚訝一場。
　　「但是但是，這次一定會成功的～！我會使出絕對有用的手段～！」
　　「絕對有用的……手段？」
　　美麗的貝琪好像有變回骯髒貝琪的跡象，態度十分不穩定。我用發抖的聲音問道。
　　「老師的父親是縣議員！母親是教育監督會的領導呢，？所·以·啊，只要對他施壓？其實我已經拜託父母處理了☆」
　　「「……」」
　　「要是拒絕我～隔天去學校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喔～」
　　史上最惡毒的BBA。
　　「嘿嘿～❤如此一來老師就達陣囉～❤一——直以來都只有看別人結婚的份，終於可以告別這一切了……那些在單身的時候說『結婚就輸了』，一結婚又說『沒結婚的人好可憐～！別硬撐了，趕快找個人嫁了吧❤我有好對象可以介紹給妳？也就是所謂的分享幸福啦！嘿嘿☆』翻臉不認人的傢伙……什麼分享幸福啊臭婊子……會被妳們的臭■■給吸引的男人誰希罕啊白痴……！咕嘎嘎……！噎！揪嘻嘎嗶嗶嗶嗶……！！」
　　貝琪壞掉了。
　　原來這位導師的心靈一瞬變得美麗，並不是因為對學生的愛，單純只是因為談到了相親而已，而得知這個事實的學生們，全都懷抱同一個想法。
　　……說不定，是個機會？
　　是神為了讓我們和這個腐敗的導師說再見的……！？
　　「「……！」」（吞口水）
　　所有人都有了共識，一起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都要讓貝琪結婚，順利離職！
　　※
　　終於來到相親那天。
　　「我是耕作，正大門，狀況如何。」
　　『我是過真鳥，正大門，沒有異狀。農，妳那邊的狀況如何？』
　　『是～是～我這邊的也準備好了。』
　　我們二年A班的學生們犧牲假日，全力協助敬愛的導師的相親。
　　當然，她本人並不知情。
　　「不過，相親地點竟然是農打工的地方，真是太幸運了……」
　　「是啊。」
　　將小老闆放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吃若鰻魚飯，林檎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相親的地點是車站前一間叫做『木曾川』的料亭。
　　從江戶時代就開始經營的老店，還有寬敞的宴會廳。
　　「但這裡本來就很常被當作相親地點啊！」
　　農這麼說。
　　她穿著服務生的衣服，準備從廚房上菜，與在正面玄關埋伏的繼一起用手機聯繫。
　　我則是和林檎兒、良田同學（還有小老闆）一組，坐在非相親地點的宴會廳，負責整體指揮的工作。
　　因為我是班長啊！
　　「很好，隱藏攝影機把整間店都拍得很清楚……音量測試也很完美，收音應該也沒問題……」
　　確認螢幕畫面，我操作著帶來的筆電。
　　我們昨天晚上就在店裡設置攝影機，也彩排了好幾次，可以說是做好萬全準備。
　　正常來說，是不會有店家會讓高中生包場的——
　　『我們想幫忙最喜歡的老師，希望她相親成功！這或許是最後的機會也說不定！』
　　店主對同學們的心意十分感動，答應協助，還像這樣提供給我們最好的位置。
　　因為相親的對象也是老師，我們會在相親中驚喜現身，趁機宣揚貝琪的好……上演感人的戲碼。
　　表面上啦！
　　「耕作，對方好像到了喔！？」
　　「我看看……？」
　　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響，我和林檎兒還有良田同學一起往螢幕湊過去。
　　與介紹人一起步入店內的男性——
　　「……我是水島素男。」
　　看起來十分不幸的男人。
　　長相嘛……普通。
　　戴著眼鏡，不起眼卻像是個認真的人。
　　「（嗯……水島素男，三十二歲）」
　　我壓低音量，念出手邊的調查紀錄。
　　「（五年前開始任教於岐阜縣立刀鐮北高中，擔任三年六班的級任導師，負責科目是物理。家庭成員有父母及一個哥哥，全家都是老師。目前一個人住在刀鐮市內的老師宿舍，興趣是讀書和音樂鑑賞……確實是一個優良物件啊！）」
　　次男又是老師（公務員），品質太好了。這麼優秀反而很可疑。
　　「（良田同學，這個報告正確嗎？）」
　　「（這可是透過我良田家的情報網調查出的結果，不可能有誤。）」
　　「（……會不會跟妳的胸部一樣，只會虛張聲勢啊？）」
　　「（妳說什麼！？）」
　　「（妳們兩個不要太大聲啦！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吧！？啊！妳們看啦！貝琪也走進來了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走進包廂內的老師——
　　竟然穿著婚紗。
　　「（太早了啦！！）」
　　我忍不住開口吐槽，林檎面無表情的說。
　　「（不早了啦！都四十歲了。）」
　　「（以年齡來說確實晚了，但哪有人會在相親的時候穿婚紗的啦！趕進度也不是這樣的啊！？）」
　　「（……該不會吃一次飯就出局了吧？）」
　　良田同學也嚇壞了。
　　雖然一碰上結婚活動，她總有驚人之舉，但這次好像太心急了……因為馬上就要進入十二月、聖誕節要到了的關係嗎？
　　「（嗯、恩……不！穿白紗赴約，是不是也有直接向對方表達好感的效果！？）」
　　「（就只是會被嚇到而已吧？）」
　　「（……嗯，也是啦，嗯……）」
　　林檎兒一針見血的意見，令我心碎。
　　不過，我還是想相信貝琪。
　　她一定能做出完美的自我介紹讓相親大成功的……！
　　「呀呴☆我是貝琪！戶次菜摘喔❤不過今天真的是超有鬥志的，說不定踏出這間店的時候姓氏就不一樣了♪完全沒問題喔☆欸嘿嘿！？」
　　徹底大失敗。
　　硬是要裝年輕，裝可愛……大失敗啊！
　　「（怎麼辦呢？畑耕作！？他看起來超害怕的！？）」
　　「（不、不！要逆向思考！已經不可能出現比現在更糟的情況了！）」
　　為了不讓隔壁包廂聽到，拚命壓低音量，我們決定先靜觀其變。
　　不會再說什麼奇怪的話了……吧？
　　「那個那個，不好意思！」
　　劃破凝結的空氣，貝琪舉起手。
　　「貝琪想跟素男單獨相處☆是說，素男以外的人都很礙眼快給我出去♪嗚呼呼～☆」
　　所有人都受不了了。
　　「（好了好了，小老闆我們可以回家了。）」
　　「（等一下！？林檎兒，還沒啦！現在投降還太早！）」
　　我硬是留住想抱著小老闆回家的林檎。
　　另一間包廂，大家雖然對貝琪失禮的提案感火大……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心急啊～（笑）」
　　「……接下來就交給他們吧！」
　　就這樣，變成介紹人和其他相關人士全都離開的局面。相反的，大家都帶著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快步走出房間。
　　水島老師則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狗似的，露出悲傷的眼神望著大家，卻沒有人要救他。
　　真過分……
　　不！不可以同情他啊耕作！
　　身為農業高中的學生，早就習慣生命的犧牲了啊！？為了生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喂！畑耕作！趕快做些什麼，改變現況才行啊!）」
　　「（嗯、嗯……）」
　　話雖這麼說，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為了尋求提示，再一次確認水島老師的調查報告。
　　有個地方挺令人在意的。
　　「（指導社團……『化學實驗社』？為什麼物理老師會指導化學實驗社呢？）」
　　「（誰知道。可能是化學老師已經負責其他社團了吧？）」
　　良田同學毫不在乎的搖了搖頭。
　　從隱藏式攝影機傳來的畫面中可以看到，貝琪以奇妙的頻率扭動著身體，朝著水島老師問道。
　　「那個……可以告訴我名字嗎？」
　　「欸？我叫水島素男……」
　　「不是啦！……是我們的小孩的名字！哈哈哈～❤」
　　已經打算要生了，會被討厭啊……
　　「貝琪，想取超可愛☆的名字喔！噗嚕嚕嚕♪」
　　「喔、喔……」
　　噗嚕嚕嚕♪什麼啊！
　　水島老師早就超過了恐懼的境界，反而露出了十分有趣的表情……像是在說『這是什麼生物啊？』的樣子……
　　「素男先生～喜歡小孩嗎？」
　　「欸？嗯，還不錯……」
　　「讓我們大生特生吧！」
　　得知那如同勇者鬥惡龍的作戰一般的家庭計畫，水島老師的眼神開始朝四周掃視，好像是在找尋逃生路線。
　　「(喂，耕作！再這樣隨她胡鬧，談得成的親事也會泡湯喔！？)」
　　「（我知道……）」
　　是真的必須採取行動了。
　　我用手機向一旁待命的同伴下達指令。
　　「（農！該妳上場了！）」
　　「OK!吃了我們家的精選料理，相親成功率可是高達百分之一百四十六啊！交給我吧！』
　　太強了！成功率根本就跟代●木動畫學院的就職率一樣高啊！
　　「打擾了！」
　　咻……順暢的推開和室門，農端著裝滿菜的盆子走進包廂內。
　　「讓您久等了。」
　　「啊、啊啊……原來如此。」
　　水島老師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貝琪則是悻悻然的嘖了一聾。相親的時候沒有人這樣的啦……
　　順帶一提，貝琪早就知道農在這間店打工，畢竟是級任導師嘛！
　　農小心的在導師面前擺放餐點。
　　「這是石燒和牛佐生腐皮。」
　　「哇～♪看起來好好吃喔～……不過比起和牛，我比較想吃小鮮肉☆舔♪」
　　貝琪對水島老師（獵物）不斷舔著舌頭，農完全無視她的舉動。
　　接著，在水島老師面前放了什麼白色的物體。
　　那是……？
　　「這是蓋好章的結婚申請書。」
　　最終答案！
　　「為、為什麼會有我的印鑑呢！？」
　　「這是商業機密。」
　　撂下這句話，農便靜靜地退場。這間料亭也太恐怖了吧？
　　「哇～♪服務滿分☆」
　　口氣雖然很可愛，但她的眼球早已布滿血絲。
　　「好啦好啦，素男先～生❤快簽名吧☆」
　　「等等等一下！妳到底在說什麼呢！？」
　　「我才想問素男在說什麼呢！不簽名就不能結婚了啊？快簽。」
　　「是、是這樣沒錯啦……但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不是……不是應該先認識彼此嗎……」
　　「嗯。不過，簽完名再認識也不遲啊？所以趕快簽吧！」
　　「不、不……真的太快了啦——」
　　「好，我知道了。簽完名我就照你說的做。」
　　「不是啦——」
　　「嗯，我不是說我知道了嗎？總之簽就對了，有什麼話簽完再說。」
　　妳真的有聽懂嗎？
　　不知不覺中，貝琪完全變回平時的口氣……
　　「（對女人來說，結婚可能真的是夙願吧，竟然會變得那麼露骨直接。）」
　　「（讓我想起某個大屁股的母豬。）」
　　「（是啊，妳指的應該是我的青梅竹馬對吧？）」
　　「打擾了！」
　　咻……那個大屁股的青梅竹馬再度動作流暢的推開門。
　　「為您上下一道料理。」
　　不愧是相親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一百四十六的名店，時機抓得太好了！一定有人在一旁監視啊！不就是我們嗎？
　　「這是炸洋蔥圈。」
　　農在貝琪面前放上炸得金黃的洋蔥圈。
　　「（？為什麼高級料亭會端出這種居酒屋料理啊？）」（←大奶）
　　「（對啊，看起來很好吃沒錯，但以老店來說太隨便了吧？）」（←我）
　　「（呼嚕嚕……）」（←林檎兒）
　　接著，農在水島老師放上另一種圈圈，那是……？
　　「這是訂婚戒指。」
　　……也太有負擔了吧！
　　「夠了！我忍無可忍了！！」
　　「良、良田同學！？」
　　搖晃著巨大胸部站起身，良田到達極限了。可能是接下來還要去照顧牛吧？
　　「大家！出來！都出來吧——！！」
　　良田同學碰——地一聲，推開門，直接衝進包廂。聽到她的呼喚，其他學生也一股腦的湧進房間內。
　　預料之外的行動……不過也沒辦法了！
　　「啊～☆大家怎麼會在這裡？嗚呼呼～♪」
　　「我們是來協助老師相親的！來吧！趕快簽下這份結婚申請書吧！」
　　大夥一起朝著因為驚嚇而一動也不動的水島老師撲過去！
　　本來是想在這裡如同畢業典禮一般，訴說貝琪的好（營造出「大家一起做的！」「咖哩飯！」的氣氛），上演感人的戲碼，如今卻演變成強迫他簽名的情勢。
　　「你們想做什麼！？住、住手啊！快放開我！」
　　「覺悟吧！水島素男老師！你的命運已經走到了盡頭！就乾脆一點簽了申請書吧！！」
　　良田同學充滿威嚴地站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說。
　　貝琪則是如同老鷹一般，奪走水島老師的印章，沒有絲毫猶豫的蓋了下去。
　　好！只剩下本人簽名了。
　　「大家！用盡全力逼他簽名！！」
　　「「好！！」」
　　二年A班的學生們，為了心愛班導師的結婚辭職火力全開！
　　當然，水島老師極力抵抗，一邊喊著「快住手！」，一邊掙扎。不過，我們是不可能住手的。
　　喔！？這個人……看似瘦弱，力氣卻不小啊……
　　抓著水島老師的右手，我大喊。
　　「水島老師！你為什麼這麼不情願呢！？」
　　「欸……？」
　　「貝琪雖然已經四十歲了，腦袋也有很嚴重的問題！但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導師啊！難道水島老師是以女人的年齡或是腦袋在做選擇的嗎！？那是歧視啊！你的意思是說，四十剩女就不能結婚嗎！？」
　　「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趕快簽名！」
　　「可、可是……」
　　「開什麼玩笑啊，貝琪也是人啊！！」
　　我極力說服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那位確信自己一定能結婚的四十剩女，眼中閃耀著光芒。
　　就像是……擾亂宇宙秩序的怪物……
　　「我、我…………我……」
　　水島老師放鬆全身的力氣。
　　看來是放棄了。
　　「呵呵呵……這就對了啊！一開始就應該像這樣乖乖的接受啊……！」
　　「…………」
　　「怎麼啦，換個方式想，這門婚事也沒有那麼糟吧？新娘確實有些那個，但保證能出人頭地，家人一定也很開心啊……」
　　這麼說完，自己也發現了問題點。
　　沒錯。
　　這門婚事，其實沒有那麼糟。
　　雖然貝琪是那副德行，但與水島老師是初次見面啊！
　　而且介紹人不可能把不好的條件都列出來（甚至刻意隱瞞），理當更有興趣才是。
　　但他卻抵死不從……應該有其他不能跟貝琪結婚的理由才是……？
　　「……不過初次見面就讓人家看到那種醜態，誰會想結婚呢……」
　　「怎麼啦，耕作？」
　　「喔，林檎兒，我沒事啦！」
　　唉唉，真是艱難的任務啊！回程大家一起去吃碗越共拉麵（註8）吧！
　　這麼說完，打算結束這一切，沒想到。
　　『耕、耕作！緊急狀況！』
　　手機響起，聽筒另一邊傳來好友急迫的聲音。
　　「繼！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紅、紅毛……』
　　紅毛？
　　『紅毛的巨大女子……突破重圍，要朝你們的方向衝過去嗶波嚕嚕噶姆叭……』
　　「繼！？繼————！！」
　　註8發源於岐阜縣的地方拉麵，大量使用蔬菜和辛香料，口味較重。
　　喀喳。
　　發出如同空罐被擊破的聲響後，電話就斷了。
　　「耕作？過真鳥同學發生什麼事了嗎？」
　　「還不知道……總之我先過去看看，林檎就留在這看住水島老師，不要讓他逃走！」
　　「嗯。」
　　「良田同學！接下來麻煩妳了！」
　　「喂、喂！我也一起——」
　　留下一起點點頭的小老闆和林檎兒，和似乎有什麼話還沒有說完的良田同學，我走出房間。
　　一個朝向玄關走去！
　　「繼！沒事吧……」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頂著一頭雜亂紅髮的巨大女性，她正單手抓著摔角杜主將柿崎的臉，並把他給舉了起來。
　　柿崎……少說也有超過一百公斤吧……？
　　「……啊？」
　　發現到我的存在，那位紅毛女性撥起頭髮看了過來。應該說，是用瞪的。
　　「小子，你在看什麼？」
　　糟糕超恐怖。
　　雖然是個有如超級模特兒般的美人，也因此特別厲害。是說，這個人絕對是不良少女啊！是絕對不能和她對到眼的那種。
　　「小子。」
　　「咿……！」
　　「你是怎樣？是來妨礙我的嗎？啊？」
　　「不是，那個……與其說是妨礙……」
　　「臭小子，找死嗎？」
　　我一點都不想死。
　　雖然很想像這樣大喊，但因為太害怕了喉嚨完全發不出聲音。
　　看我全身顫抖不敢講話，紅毛的大個兒慢慢向我走來，並將臉湊到我面前，距離近到不能再近了。她低聲質問我。
　　「這間店，是不是來了一位看起來運氣很差的大叔啊？戴著眼鏡，大概三十歲。好像是來相親的吧？我就是來搞破壞的！」
　　「啊……啊、啊啊啊、那個……」
　　「什麼？」
　　「妳、妳和水島老師……是什麼關係……？」
　　「啊？該怎麼說呢，嗯，我是他的學生。」
　　「欸……？」
　　「從我高一到高三，那個大叔一直都是班導師，還有三年級的……應該是從二年級下學期開始吧？也是社團的指導老師。」
　　社、社團……？
　　指的是那個『化學實業社』嗎……？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怎樣？我有說錯什麼話嗎？」
　　「不是…………刀鐮北……是升學學校對吧……？」
　　「嗯？是啊！」
　　「那為什麼像大姐這樣的人能考進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痛痛鼻子快掉下來了啦啊啊啊——！！」
　　「少囉唆！！小心我殺了你！？」
　　掐著鼻子，被舉起大概三十公分！這女的力氣到底有多大啊！？
　　「快住手羽卵。」
　　「啊？」
　　就在這個時候。
　　有人阻止了那位紅毛女性。
　　一、一句話就能馴服這種猛獸……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大學生不要欺負高中生，快放下他。」
　　一位高挑的男性出現了。
　　年約二十歲。
　　可能有在做什麼運動吧？身材相當精實，而且還散發出一股背負著深不見底的辛勞的氣息。
　　不過，這個人……
　　雖然是初次見面，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覺得不陌生……
　　「……咳！」
　　被叫做『羽卵』的紅毛大個兒，有些尷尬的放開我的鼻子。得、得救了……
　　「我、我才沒有欺負他！只是在跟他玩而已。」
　　「妳的『玩』，對一般大眾來說可是『殺』啊！」
　　「你說什麼！？小心我連你一起殺！？」
　　幾乎是六親不認啊，這個紅毛女……
　　「總之，不要引起太大的騷動，趕快收拾一下撤退了。剛才堤克有聯絡，說有海已經往這裡過來了。」
　　「哼，那個大額頭眼鏡女……！」
　　「因為今天醫學系有解剖，才以為沒問題的。」
　　大額頭？醫學系？
　　這些人到底是誰啊？好像是大學生……
　　「哈，剛好啊！就連那個臭女人也一起解決！」
　　「就叫妳不要鬧了！」
　　「開什麼玩笑？還不都是因為你沒弄清楚——」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總之，先乖乖地不要輕舉妄動，好嗎？」
　　「……呿！」
　　紅毛大個兒故意嘖了一聲，像是在遷怒一般，又朝著倒地不起的繼一陣拳打腳踢，把他給踢飛了。快住手啊！
　　「好……」
　　男人轉過頭來看我。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過去嗎？有事想找水島老師。」
　　「你、你是……？」
　　「我的名字叫——嶋谷鐵太郎。」
　　這就是他的名字。
　　「是水島老師和這位門美由登里老師的學生。」
　　一名女性從嶋谷先生身後，畏畏縮縮的探出頭來。
　　「那個那個…………你、你好……」
　　「啊，妳、妳好……」
　　先跟她問好……但這位也不是個普通人。
　　首先，是個蘿莉。
　　怎麼看都像個小學生。輕飄飄的感覺，個子很小，說話的發音還有些不清楚。不說真的不知道她是位老師。某程度上貝琪也是一樣。
　　然而——
　　最大的問題，是她過於巨大的胸部。
　　幾乎與良田同等，甚至在她之上的巨乳……或許是因為個頭很小，這位老師的胸部才會看起來比較大……
　　這真是人體的奧咪……不，是奧祕！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不好意思，現在沒有時間解釋，如果你不願意讓路，我們會自己想辦法闖進去的！」
　　「……有辦法嗎？就憑你……！」
　　「不好意思——」
　　嶋谷鐵太郎脫下他的外套。
　　「『化學實驗社社員必須貫徹全力以赴的精神』……身為第九十九代社長，怎麼可能退縮呢！」
　　※
　　五分鐘後。
　　「畑同學還真是辛苦啊！」
　　「不不不，比不上嶋谷先生啊♪」
　　我和嶋谷已經完全變好朋友了。
　　看到摟肩談笑的我們，出來查探情形的林檎也嚇了一跳。
　　「欸？耕作……？怎麼感情那麼好……？」
　　「喔！她就是你說的林檎兒啊？」
　　「沒錯沒錯。」
　　「嗯，雖然很可愛，但確實很難對付的樣子啊！」
　　「……耕作，那個人是誰？」
　　「啊啊，他是嶋谷鐵太郎。刀鐮北高的畢業生，以前給水島老師教過！那邊的紅毛女也是。」
　　一邊指著名叫笠松羽卵的那個女人，我和林檎介紹我新交到的年長友人。
　　「嶋谷先生是岐阜緜某大學的應用生物學部的學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親切，他還說要在大學的餐廳請我吃飯呢酸」
　　「我們系原本是農學系，很歡迎大家來參觀啊！那個紅毛也想為了自己的暴走行徑道歉。」
　　「什麼啊！？我什麼時候暴走了！？」
　　那女人在說什麼啊？實在太恐怖了。
　　嶋谷先生像是在安撫野馬似的，想辦法讓紅毛太妹平靜下來。
　　「不過，那個……畑同學，不好意思，可以麻煩讓我們過去嗎？」
　　「當然當然！這邊請！」
　　「不好意思啊！」
　　「不會不會！有錯的明明就是我們！」
　　聽完嶋谷先生的說明後，我打從心底厭惡起自己。
　　雖然是為了切斷與四十剩女的孽緣，但也不能讓無辜的人斷送他的人生啊……
　　「耕作，發生什麼事了？這些人要做什麼……」
　　「啊啊，他們——」
　　一邊往最深處的包廂走去，我開口想要和林檎解釋。
　　不過，在那之前——
　　「由、由登里老師！？」
　　「素男先生～！」
　　門美由登里老師（巨乳蘿莉）直接朝座位飛撲過去，緊緊抱住水島老師。
　　「……嗯，就是這麼一回事。」
　　說完，嶋谷先生聳了聳肩。
　　「原來如此，他已經有女人了啊！」
　　林檎兒點點頭，馬上就接受了。事實上她根本也不在乎。
　　順帶一提，紅毛的笠松羽卵，不知道為什麼，在一踏進房間的瞬間，就被良田同學給打飛。
　　是哪裡惹到她了嗎……
　　「嗚嗚～……嗚！嗚哇啊啊啊……」
　　滿臉的淚水和鼻水，由登里老師在水島老師的懷裡大哭著。
　　「對、對不起，素男先生……嗚嗚！可、可是……由登里說什麼……都沒辦法放棄素男先生啊……」
　　「……我才應該要跟妳道歉。由登里老師……因為要是拒絕相親，父母跟哥哥的教職也都不保，所以才……」
　　連親兄弟都拿來當作人質……實在太下流了……
　　「不過……我錯了！」
　　水島老師毅然決然的這麼說，已經不是之前所看到的，那不幸的三十歲男子了。
　　站在那裡的，是勇敢抵抗四十剩女卑劣手段的——愛的戰士！
　　「我……覺得很丟臉！為了保住教師的地位，明明有心愛的人，卻還來相親……」
　　緊抱著巨乳蘿薊，水島老師大喊。
　　「但是！無法貫徹自我的人是沒有資格當老師的！即使拒絕這門親事會被學校開除，我還是要……選擇妳！！」
　　「……素男先生❤」
　　「……由登里老師❤」
　　啪啪啪啪啪……
　　屏氣凝神，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二A學生，有一個人，又有一個人拍手，讚揚他們兩人的愛。
　　最後，拍手聲與祝福的圓圈逐漸感染了整個班上的同學……
　　「恭喜你們！」
　　「恭喜啊！」
　　「要幸福喔～」
　　「真是可喜可賀！」
　　「實在太好了！」
　　以嶋谷先生和笠松小姐為中心再加上二年A班的學生們，大家圍繞著這對新誕生的佳偶，高聲祝福。
　　多麼多麼幸福的畫面啊！
　　然而——有人得到幸福，那陰影處就有個不幸的人。
　　「貝、貝琪老師，有點奇怪對吧……」
　　由於太過悲慘，實在沒辦法直視她的眼睛，但我還是去安慰了在愛情戰爭中落敗的導師。誰叫我是班長呢……
　　「不過……妳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我也無話可說。嗯……妳做得很好……」
　　四十歲，單身。
　　身著婚紗，背水一戰的相親。
　　威脅對方的家人，不計形象奮戰的模樣，卻意外地讓我非常感動。
　　即使戰敗，全力以赴的人最美麗。
　　沒問題的！至今已被拒絕了無數次，下次再來就好！
　　決定像這樣安慰自己的導師，我朝她的方向看過去。
　　「貝琪……」
　　她的身影，令人說不出話來。
　　貝琪她——

　　燃燒殆盡了……

　　一片慘白……

　　就這樣……

　　化為灰燼……


　　錯失了四十歲聖誕節前的最後機會，貝琪帶著滿足的微笑……靜靜地燃燒殆盡……

Smooooch・∀・

第3節課　　和牛一族的陰謀
　　就業實習的第一天來臨了。
　　「呼……好緊張啊！」
　　「對啊！心跳好快呢！」
　　我們住宿生四人在學校換上工作服，搭乘魎子老師開的車(豐田Hiace)，前往第一次就業實習的地方。
　　場所是在美濃田茂市旁的田茂郡酒祝町。
　　明明是騎腳踏車也到得了的距離，但因為即將要到陌生職場實習的緊張感作祟，只覺得自己好像來到非常遙遠的地方似的。大家都露出嚴肅的表情，不發一語。
　　車子很快的抵達目的地。
　　魎子老師把我們放下來後，只說了句「不要……做出什麼不像樣的事喔！？」便直接離開。
　　今天，我們將在大人的世界裡工作。
　　老師沒有幫助我們。班導師已化為慘白的灰燼。
　　從與在職場工作的人打招呼開始，全都得靠自己。
　　「……好！」
　　穿著工作服、長靴，頭上戴著帽子，我們身穿農業高中的正式服裝，整隊站好，朝著站在入口處的負責人大聲問好。
　　「田茂農林高中生產科學栽培專科二年級，畑耕作等四人報到！今日有勞大家照顧了！」
　　「「請多多指教！！」」
　　我們脫下帽子，一起低下頭。
　　「……」
　　負責人穿著和我們同樣的工作服，一副面有難色的樣子。
　　「那個……我們是今天要來實習的農業高中學生，應該有人跟你們聯絡吧？」
　　「…………我知道。」
　　「太好了！那趕快開始工作——」
　　「在那之前！」
　　站在我們面前，那位胸部極大的女性，打斷了我的話。
　　「你們這些傢伙為什麼會到我家來啦！？」
　　那位大胸部的女性——良田胡蝶，滿臉通紅的質問。
　　沒錯！
　　我們最先選擇的實習地點。
　　那就是——良田牧場（有）！
　　「啊，因為是第一次實習嘛，難免會不安啊？此時看到名單中有同班同學的家族企業，當然會直接選下去啊？你們說對不對？」
　　「會選吧！」
　　「對啊！」
　　「一定會。」

　　「誰准你們選的啊！！」

　　良田發火了，狠狠將帽子摔在地上大喊。
　　「而且你們不是栽培專科嗎！？怎麼會申請畜產業的就業實習呢！？是瞧不起我們嗎！？瞧不起畜產是吧！？」
　　「不不不不！」
　　我再次整理自己的帽子，露出認真的表情，揮著手。
　　「才不是那麼一回事呢！良田同學。稻農或是果農因為平常就有接觸，工作內容大致上都瞭解，但畜產的部分就沒什麼概念了，所以才想趁這個機會體驗看看！」
　　「是啊大小姐，機會相當難得呀！我們是因為這樣才選畜產的。對吧，林檎？」
　　「嗯，認真做的選擇。」
　　她一本正經的說。
　　「唔…………要、要是你們打算認真工作，我當然也沒有理由拒絕……」
　　「所以呢？大小姐的房間在哪裡？」
　　「畢業紀念冊交出來！」
　　「一點都不認真啊！！」
　　良田氣得跳腳。真是個有趣的人啊！欺負她會上癮的！
　　當然，實習的最大目的，就是親眼見識一下良田同學的老家。這麼有趣的事，絕對不能錯過啊！
　　「良田同學！好啦好啦！讓我們看一下嘛！」
　　我露出邪惡的微笑，開始厦擊。
　　「而且，良田同學現在會出現在這裡，不也代表妳選擇自己的家做為實習地點嗎？好像也沒辦法說我們吧？」
　　「唔……！耶、那是……因為……」
　　她的眼神開始游移。
　　最後停留在那位眼鏡美少年身上。
　　林檎兒和農對良田同學的私生活非常有興趣，不過繼則是毫不關心似的觀察起牧場內的設施。
　　「…………那傢伙也很令人火大……」
　　「嗯嗯？良田同學，妳剛剛說什麼？」
　　「其、其他同學也就算了，讓你們來我家撒野那還得了，太危險了！監視！是監視！！」
　　「大奶大人，畢業紀念冊借我看嘛！」
　　「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如果沒有要認真工作就給我回去！！」
　　「畢冊！」
　　「知道了知道了！等一下會給你們看，可以安靜一下嗎！？」
　　妥協了……林檎果然是最強的。
　　好戲還在後頭。
　　「林檎兒，妳為什麼那麼想看良田同學的畢冊啊？」
　　「想做確認。」
　　「確認什麼？啊……是我的問題太愚蠢了。想也知道是胸部啊……」
　　小學時就已經是個波霸的良田同學……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育的，又是如何長成現在這樣子，她想要親眼確認這一切吧？即使等待她的只有絕望……
　　「大小姐，趕快告訴我們工作內容吧？這畢竟是課程中的一環，總不能一直像這樣玩下去。」
　　「你好意思這麼說嗎……？」
　　良田同學雖然露出錯愕的表情。一直以來都飽受欺負的她，也因此變得越來越強大，立刻就調整好心情開始說明了起來。
　　「算了……我們良田牧場（有）主要經營乳牛的飼養和搾乳，以及肉牛的生產輿肥育，是這個區域內最大的牧場。雖然面積不大，但備有放牧場，飼料幾乎也都是自己生產。」
　　「放牧場大概有多大呢？」
　　「很小啦，只有六十公頃而已。」
　　是我們校地的五倍好嗎？
　　「那座山的山麓附近都是放牧場。」
　　「一望無際耶……」
　　「那座山也是我們公司所有，將來想利用山坡地帶來自然放牧。」
　　跟阿爾卑斯山上的少女海蒂一樣啊？我微微舉起手發問。
　　「良田同學，飼料在哪裡生產呢？」
　　「田裡啊。」
　　「欸？」
　　「附近的休耕田……應該說是棄耕地吧？接收那些土地，然後種植飼料。不過最近因為受到牧草地變多的影響，飼料有剩，所以又多養了牛。」
　　也就是說種稻的農家越來越少了。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
　　「今年得到政府的補助，試著生產飼料米……但考慮到烘乾及保管的花費，還在想明年要不要繼續生產。」
　　「牛吃得慣嗎？」
　　面對繼的問題，良田點點頭。
　　「嗜好性良好。乳量與肉質都和吃配方飼料的時候差不多。不過關於種米，我們家族完全就是外行，等等可以好好請教你們……唔？」
　　隆……隆……隆……
　　工作服胸前的口袋不斷震動，發出亮光。
　　終於，胸部發光了！不是啦，只是手機響了而已。
　　「怎麼了良田同學？是誰打來？」
　　「牛。」
　　「「欸？」」
　　「這支智慧型手機和牛連接在一起。一旦漲奶了，牛發出『快幫我擠出來！』的訊息，就會打電話過來！！」
　　「「妳……妳說什麼——！？」」
　　良田像是展示令牌似的拿著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乳牛來電』！
　　「農業也進入數位時代了啊！」
　　哼哼！看著驚訝的我們，良田嘲諷地冷笑幾聲，拿著手機，一百八十度轉彎直接衝向牛舍。
　　「跟你們聊著聊著，都到擠奶的時間了啊……快跟我來！要開始工作了喔！」
　　「「麻煩妳了，請多多指教！」」
　　我們再次鞠窮致意，隨後跟上良田的腳步。
　　※
　　進入牛舍，看到乳牛的瞬間，我們不禁齊聲大喊。
　　「「好大！！」」
　　等一下，那是什麼啦！？
　　那頭黑白相間的牛，也太大隻了吧！？連接近都會感到害怕的程度。
　　「哇……荷爾斯泰因牛都這麼大嗎……臀部是方形的耶……」
　　「怎麼啦，你們是第一次看到荷爾斯泰因牛嗎？」
　　「我和農在鄉下的村莊偶爾會看到……」
　　「但不是家裡自己養的，通常都隔著一段距離。」
　　「我是第一次。」
　　「我只有小時候在千葉的MOTHER牧場見過而已。」
　　「喔，這樣啊。過去田茂農林也有飼養，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了。」
　　乳牛的乳房跟她的主人一樣，腫得大大的，看到良田不停哞哞叫，好像很想要把奶擠出來的樣子。
　　「哇……就是這隻牛牛打電話給妳的啊……」
　　「牠們可是活在未來啊！」
　　在飛驒阿爾卑斯農林養牛的姊小路明明連手機都沒有。
　　交替看著乳牛跟良田同學的乳房，林檎兒往前走了一步。
　　「大奶大人。」
　　「什麼事？」
　　「可以教我怎麼擠奶嗎？」
　　「搾乳！這叫搾乳！！而且不准看著我的胸部說！！」
　　良田用手遮掩自己的胸部。想當然耳，完全遮不起來。
　　「一、一般來說是用機器啦……不過這次實習也算在課程內，就教大家手搾的方法吧！」
　　她一邊這麼說，一邊拿著水桶接近乳牛。
　　牛兒完全沒有抗拒，甚至相當開心似的自動讓良田握住自己長長的乳房。
　　而此時此地——巨乳正握住另一個巨乳，有此癖好的人，一定無法抗拒的畫面出現啦！我超喜歡，完全就是巨乳狂想曲啊！
　　「像這樣溫柔的握住乳頭……然後這樣！！」
　　良田將粉紅色的乳頭往下扯……咻咻！母乳！擠出來啦！！
　　「先擠差不多三次，再用清潔乳頭的毛巾擦乾淨，接上搾乳器就可以了。」
　　「擠奶的大奶大人真大奶。」
　　「大奶！大奶！」
　　「好多大奶啊！」
　　「沒錯，是大奶。」
　　「你們少囉唆！！安靜的看我擠……搾乳好嗎！！」
　　良田提起裝滿牛奶的桶子。
　　「……嗯，就是這樣。你們應該也有在電視上看過吧？」
　　林擒和我同時點頭。
　　「我有在『四葉妹妹』裡看過。」
　　「我是在傳說的授業學到的！！」
　　「沒有那種課好嗎！！」
　　烙印在小學生的記憶中，那身穿乳牛紋比基尼，雙手比著勝利手勢的良田同學，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永遠……
　　良田同學像是要遮住自己羞紅的臉似的，重新戴上了帽子，接著拍著手想要打斷話題。
　　「好了！工作還有很多！！快動起來啊！！」
　　※
　　真的，有好多工作等著我們做。
　　會駕駛卡車的我負責搬運乾草，或是混合肥料，懂銲接的繼則是修理起柵欄之類的東西，隨心所欲的使喚我們做事。
　　在社團活動照顧牛的林擒和農，一面對體形巨大荷爾斯泰因牛感到畏懼，一面搾乳，搾乳結束後是漫長的牛舍打掃。牛隻實在太多了，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掃得完。
　　「真的，有好多牛喔……」
　　在經過放牧場時暫時停下卡車，環顧四周。
　　只看得到牛和草而已。
　　果然是牛的天堂，景色令人心曠神恰。
　　不過，對在這裡工作的人來說才不是什麼天堂，而且一點也不心曠神恰。
　　與植物不同，動物會來回走動，發出叫聲或是排泄，積極宣揚自己的存在，因此格外費心思。
　　「家裡已經有這麼多頭牛了，在學校還要照顧牛，良田同學真的是非常喜歡牛啊…………嗯？」
　　轟隆轟隆地好像有仟麼東西接近。
　　是黑毛和牛的小寶寶。
　　撒嬌咬著我的衣服，像在說『跟我玩嘛！』似的，不斷拉扯。
　　「哇哇！好可愛喔！這麼親人啊！」
　　雖然也要看個性，不過，有受到妥善照顧的動物是不會怕人的。
　　即使牛隻的數量如此龐大，仍看得出來每一頭牛都有受到工作人員的細心照料，這點讓我非常開心。
　　「小朋友，跟媽媽走散了嗎？嗯？」
　　說完，我環顧四周，只有牠是黑毛和牛。嗯嗯嗯？
　　「咦？嗯嗯……？這間牧場，怎麼……」
　　此時，牛舍的方向傳來良田的聲音。
　　「畑耕作，竟然敢偷懶啊！接著給我搬這個！」
　　「是、是！」
　　一邊工作，一邊觀察這間牧場……總覺得，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我說不上來，無法說明到底哪裡奇怪。
　　但……
　　這間牧場，很明顯的有問題。
　　※
　　「好！差不多可以吃午餐了！！」
　　「「嗚啊……」」
　　良田同學一宣布上午工作結束，所有人都直接蹲踞在地。
　　「真……真的超累人的……」
　　「平常上課……中午前多半都是坐著聽講啊……」
　　「肚子餓了……」
　　發出可愛的咕嚕聲，林檎兒搗著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哼！一群沒用的傢伙……」
　　良田依舊非常有精神。
　　看不起已經累癱的我們，她再度做出宣告。
　　「我先聲明，下午還有很多工作等著你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大奶大人……妳為什麼這麼有精神啊……？」
　　工作量是我們的兩倍，卻不見一絲疲憊。林檎對她驚人的體力感到不可思議，我則是說出自己的見解。
　　「原理一定和駱駝一樣，那巨大的胸部中儲存著滿滿的營養。」
　　「好奸詐啊！」
　　「哪裡奸詐啊！而且並不會儲存營養好嗎！！」
　　斥責提出抗議的林檎，雙乳駱駝晃動著蘊藏大量營養的駝峰，將板車拖了過來。
　　上頭放著大鍋子和餐具。
　　「良、良田同學……！這、這該不會……是午餐吧！？」
　　「本來想說給你們吃便利商店的便當就夠了，但這畢竟是課程中的一環！就讓你們享用由本公司生產的肉和牛奶製成的料理吧！！」
　　「「耶——！！」」
　　大家像餓鬼一般撲了上去。
　　還冒著熱氣的奶油燉菜。
　　夾著烤牛肉的三明治。
　　剛烤好的奶油餅乾與濃郁的熱牛奶。
　　每一樣都奢侈地使用了新鮮牛奶及大量的牛肉，好吃得將所有疲勞一掃而空！
　　「大奶大人……嚼嚼……最喜歡妳了❤」
　　「我決定要在這裡工作了！待一輩子都沒問題！」
　　飢餓的女孩們完全被攻陷，也太容易被收買了吧？
　　但真的是十分美味。
　　「這些，都是良田同學做的嗎？」
　　「是嗎？」
　　「真的嗎？不是大小姐的母親做的嗎？」
　　「……我們良田牧場（有）的社長，也就是我的父親，平時都在各地拉業務，母親則是在一旁協助，幾乎都不在家，因此三餐都是由住宿的員工輪流負責，這是公司的規定。」
　　雖然是大型牧場，基本上還是家族經營的模式。
　　把員工當作家人，應該是這間公司的理念。
　　「這裡的牛群也像家人一樣啊！真是個溫暖的公司。」
　　「對啊！社長千金親手做料理，如果我是員工，一定會很高興。」
　　林檎竟然對巨乳這麼好。應該是因為肚子膨脹起來了。
　　「哼、哼……！也不是真的想多親近啦！只是這麼做效率比較高而已。」
　　「咦？良田同學的父親不是國會議員嗎？哥哥還是農林水產省的高官？」
　　「居然有這種謠言啊？」
　　良田同學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議員是我的祖父，父親只有當過一屆的町長而已。」
　　「那哥哥呢？」
　　「我們家族裡確實有一個人在農水省工作，但我哥哥……不對啊，我為什麼要把良田家族的事全部告訴你們啊！？比、比起這些，過真鳥繼！」
　　完全就是在發脾氣的良田同學，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叫了繼的名字。
　　「味……味道，如何？」
　　「嗯？很好吃啊！」
　　「真、真的嗎！！」
　　「嗯嗯。空腹是最佳調味料嘛！」
　　「……」
　　瞬間被擊沉的良田，真是令人心疼。
　　「良田同學，快忘了那種壞男人，跟我交往吧☆」
　　「什麼！？人、人人人、人家才，人家才不是那個意思呢！」
　　「喔喔？那是什麼意思啊？那巨大的胸部撲通☆撲通跳，妳在期待什麼答案啊？啊？」
　　「唔……唔唔唔……」
　　「夠了」「沒啊！」
　　農和林檎拿著農業用叉子，朝我戳了過來。就是用來耙乾草東西啦！有夠痛的。
　　「不、不過，良田同學……」
　　「喵……咳咳……什麼事？」
　　「這間牧場，和一般牧場不太一樣對吧？」
　　「喔？」
　　攪拌大鍋裡奶油燉菜的手突然停住，良田反問。
　　「哪裡不一樣？」
　　「嗯，怎麼說呢……其實我也說不上來——」
　　「小寶寶。」
　　「「？」」
　　林檎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讓其他人也停下手邊的動作，仔細聆聽。
　　「這間牧場裡，沒有荷爾斯泰因牛的小寶寶！」
　　「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讓我一直感到疑惑的原因…
　　原來是因為整間都是荷爾斯泰因牛的牧場裡，居然沒有看到半頭荷爾斯泰因的小牛！
　　「這麼一說……真的沒看到耶！」
　　「確實沒錯……」
　　農和繼，也發現了這個異狀。
　　雞不需要懷孕也可產出無精卵。
　　但牛卻不行。
　　乳牛必須經過懷孕、生產的過程，才能分泌母乳，也就是所謂的牛奶。所以有牛奶的乳牛，一定都經歷過這些過程。
　　而經歷懷孕、生產也代表——一定會有小牛被生出來。
　　想要穩定的搾取牛乳，生產完一個月後就要讓牠再次懷孕。
　　像這樣不停循環，穩定生產牛奶的牧場，同樣也會產出非常多的小牛。
　　「良田同學，那些小牛在哪裡呢？」
　　「當然有啊，小牛不就在那裡嗎！」
　　這麼說完，她手指的是——
　　黑毛和牛的小牛。
　　「真是的大小姐，小耕說的是小乳牛耶？」
　　「牠就是乳牛生的小牛啊！」
　　「可、可是良田同學！？那是黑毛和牛耶！？乳牛怎麼可能生出黑毛和牛啊……」
　　也是有乳牛和黑毛和牛交配生下的『交雜種』。
　　但那種牛的毛色即使是黑的也會交雜著斑點，一看就知道不是黑毛和牛。
　　與那隻全黑小牛完全不同。
　　「該、該不會！？」
　　繼嘎嗒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
　　「該不會是………ET技術吧！？沒想到已經應用在實際生產上了……？」
　　「不愧是過真鳥繼，發現得好啊！」
　　從良田的反應看來，那應該就是正確答案，但——
　　「繼，ET是？」
　　「我知道！是外星人！史蒂芬史匹柏啊！！」
　　想也知道是錯的，農卻還大聲嚷嚷。只見林檎冷冷地對她說。
　　「現在在討論牛好嗎？豬給我閉嘴！」
　　「噗嗚嗚！！」
　　「ET是——」
　　無視發出豬叫聲的農，繼帶著震驚表情開始說明。
　　「Embryo　Transfer的縮寫，也就是胚胎移植的意思！！」
　　胚胎……移植？
　　「簡單來說，就是將黑毛和牛的受精卵移植進荷爾斯泰因牛的子宮。這樣一來，乳牛會生出黑毛和牛，也能持續搾取牛奶。」
　　「完全沒錯。」
　　良田點點頭。
　　「順帶一提，ET技術並不是什麼最新技術喔，早在昭和六十三年，JA全農就已經完成牛的體外受精凍結卵移植，並成功產下小牛，如今在網路上就能輕易的取得受精卵。」
　　乳牛生出黑毛和牛……所以才看不到荷爾斯泰因的小牛啊！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手法啊！
　　「那乳牛的繁殖該怎麼辦呢？」
　　「很簡單，直接買小牛就行了。」
　　「欸！？可、可是……有這麼多耶？自行繁殖不是比較便宜嗎？」
　　「那也要所有小牛都是母的才行啊！」
　　「啊……！」
　　「終於發現了嗎？被生下的小牛，公母各半，但能夠產生牛奶的只有母牛……也就是說，母牛才是有價值的，沒用的公牛，只會浪費空間和飼料而已！」
　　原來良田想說的就是這個。
　　與其冒著有一半機率會生出公牛的風險繁殖乳牛，還不如讓乳牛生出不論公母都有價值的黑毛和牛。即使考量到購買乳牛的成本，得到的利益還是比較大。
　　著實是個追求利益，極為現實的選擇。
　　「再來就是進行人工授精，使牛懷孕。這麼做能降低危險，又能確保懷孕的機率。簡單來說，整個牧場完全不需要公牛。」
　　巨大的兩頭牛進行交配，牛隻本身不說，連陪在一旁的人也會有危險，隨時都有發狂的可能。
　　然而，『血統』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想要生出好的小牛，就必須要有好的基因。
　　對經濟動物來說——尤其是最後只需要肉或是牛奶的牛，肉質的好壞即為判斷優秀與否的基準。
　　而肉質好壞幾乎是由基因決定的，使其受精的基因必須要優秀才行。
　　不過最優秀的公牛也只有一頭，想讓牠與牧場中的每一隻母牛交配，所花費的工夫可想而知。
　　所以，基本上都是人工授糈。
　　如果是優秀的精子，要買多少就能買多少，因此，牧場是不需要公牛的。
　　關於那些精子，良田說出了更為驚人的事實。
　　「在北海道，根據精子的基因檢測分類技術，公母牛生產的準確程度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什麼！！」」
　　「在最新的基因組選種法及性別判別技術的驅使之下，優秀的母牛與種牛不斷被增殖。你們知道嗎？關於乳牛的繁殖技術，岐阜縣遠遠不及北海道。規模、研究預算不能比就算了，一旦TPP開始實行，還要與世界最強的酪農大國紐西蘭對抗！」
　　良田越說，表情越苦惱。
　　「TPP的實行……不，不需要到實行，光是TPP用來做為利益交換的，關稅廢除的相關協議確立，對國內的畜產業就會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可是牛奶的保存期限這麼短，沒辦法進口吧？」
　　「沒錯！鮮奶是不能進口的。」
　　聽完農說的話，良田點了點頭。
　　「但加工品就可以。這麼一來，國內的乳酪與奶油產業必定受到重挫，目前為了加工用生產的牛奶便失去用處，要是將那些乳源當成飲用牛奶在市場上流通，說穿了，就是要國內酪農業上前線犧牲而已。」
　　一旦廢除關稅的方向確立，各產地應該會開始討論如何因應這一切的對策吧？
　　走到那一步，就真的無法回頭了。
　　「等著我們的，就是國內酪農間的自相殘殺。低廉的北海道牛奶將會蹂躪本州的酪農業，像我們家一樣的下游牧場只剩滅亡而已。」
　　「那、那該怎麼辦呢，良田同學？」
　　「已經有對策了。第一個是食育。」
　　「食……育？」
　　飲食的教育？
　　「我們良田牧場（有）有提供學校營養午餐的牛奶。」
　　「「營養午餐？」」
　　「沒錯，價錢比其他產地的牛奶都還要便宜，完全不考慮成本問題。因為我們期待能藉此創造新的市場。」
　　「從小時候開始調教大家的味覺，即便長大了也躲不掉對嗎？」
　　「木下林檎說得很好，但可以稍微選一下詞彙嗎？」
　　原來如此……是個不錯的方法啊！
　　藉由營養午餐讓小朋友們習慣這個味道，同時也能從學校教育之中，教導大家地產地銷的概念，或許能確保永久的市場也說不定。
　　「大小姐，另一個對策是什麼？」
　　「就像先前所解釋的，進行肉牛——黑毛和牛的特化經營。」
　　良田同學立即回答了農的問題。
　　「生產牛奶獲得穩定的收入，再配合年底禮品肉價颯高的時期生產牛肉。只要將品種改良的種牛全都換成黑毛和牛，就能保留『飛驒牛』這個品牌優勢，與其他產地競爭。」
　　說完，良田招了招手，叫那頭黑毛和牛的小牛過來。
　　「我們良田牧場（有）也有用來緊殖的黑毛和牛。產出優秀的精子和卵子，進行改良。」她笑著說。
　　這裡是牧場，實際上更像一座效率高，以製造高價值的商品為目的來賺錢的工廠。
　　而那些『商品』——就是動物的生命。
　　「可、可是……那樣不是……有點太……」
　　不自然。話已經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說起來農業也是違反『自然』的，人類利用技術，種植出自然界絕對不會出現的作物的行為，就是農業。使用荷爾蒙種出沒有種子的水果，建造溫室在冬天種出綠色蔬菜，這些不都是違反自然的行為嗎？我並沒有資格批評良田同學和這間牧場的做法。
　　不過……為什麼！？從心底湧上的那股違和感究竟是什麼！？
　　「大奶大人！」
　　兩手捧著奶油燉菜的空盤子，林檎開口。
　　「大奶大人覺得這麼做是最好的嗎？這就是大奶大人想做的工作嗎？」
　　那個口氣絕不是要怪罪或是批評她，純粹是為了對方著想而已。
　　「……」
　　良田像強忍疼痛似的低下頭。
　　「被奪走的生命……要是沒有任何價值，一開始就不該被生出來。不是嗎？」
　　她的表情和之前動物慰靈式時看到的一樣。
　　這時才知道自己想得實在太淺了。那天，良田同學在畜魂碑前發了誓，終其一生都不會停止思考我們農業從事者該如何面對那些不得不奪去的生命。
　　所以自從那天……不，應該在更早之前，她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
　　該如何正面面對剝奪生命的行為，而她也做出屬於她自己的結論。
　　為了實現在牛舍前那片小小的『花園』許下的承諾，戰勝內心的糾葛，找到答案。
　　所以，那應該是正確答案——

　　「是這樣嗎？」

　　！？
　　誰、是誰！？
　　「生命的價值，並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狹隘。所蘊含的可能性，牛也能以牛之力與柔，讓世界看到……那超越現在的力量，可能性所孕育之紳。」
　　神？可能性？到底在說什麼……？不對，比起這些——
　　「是個……女人的聲音？」
　　「好像在哪聽過這個聲音耶？是說，很像大小姐的聲音啊！」
　　「！在我們背後……！！」
　　繼這麼說，大家一起轉身往後看。
　　說出那謎一般話語的人物——兩手抱著很大的容器。
　　還戴著一個奇妙的面具，遮住半張臉。然而令人驚訝的是——
　　「「全裸——————！！」」
　　而且是巨乳！
　　什麼鬼啊！？是人嗎！？是擬人化的荷爾斯泰因嗎！？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胸部的存在……！？
　　「反應不錯！但也有些冒失，果然有農業從事者的特質。」
　　冒失的是妳吧！？為什麼會在牧場全裸啦！？
　　近乎全裸的那個人，將抱著的容器放在良田同學的燉菜鍋旁邊。
　　看起來並不是完全的裸體，那容器巧妙地遮蓋住危險的地方。有時間戴面具，怎麼不把衣服穿好呢？真想像這樣吐槽她。
　　可能是感覺到我們的視線，近乎全裸的那個人向我們看過來，然後說。
　　「是這個面具嗎？」
　　才不是咧！是裸體！！裸體啊啊啊！！
　　「這其實算是穿搭小配件啦，平時都沒有人像你們這樣誠實的說出來，害我都忘了。不好意思喔！」
　　說完，近乎全裸的巨乳小姐拿下面具放在鍋子旁邊。
　　「長得跟大小姐一模一樣……！」
　　「而且……比大奶大人還要大奶……？」
　　「確實……看起來更大一號……」
　　「良、良田同學！這個人，該不會——」
　　良田露出比剛才更沉痛的表情，用好不容易擠出來的聲音說。
　　「………………………………………………是我姊姊。」
　　果然！
　　長相不用說，就連那超乎常識的自信也跟良田同學一模一樣！還有胸部！還有胸部啊啊！！
　　「為、為什麼良田同學的哥哥……不對，姊姊會在牧場裡呢！？不是在東京當公務員嗎！？」
　　「理當是這樣的…………本來想要以公僕的身分推展農業政策，卻因為對現今的農政感到不理解……結果辭職回鄉了……」
　　然而，林檎直搗問題的核心。
　　「為什麼不穿衣服呢？」
　　「姊姊她……是裸體主義者。」
　　「還是希望妳用天然主義這個名詞啊！對我來說，裸體根本不是重點。」
　　既然如此，倒希望妳把衣服穿起來。但也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
　　接著，繼用『不以為然』的口氣質問她。
　　「這樣反而會對務農造成阻礙吧？」
　　「不要碰到就不會有問題。」
　　什麼地方不要碰到就不會有問題啦……雖然想問得更詳細一點，但實在說不出口。
　　「我之所以會全裸，是覺得人類與農業都應該更接近自然，我只是選擇了最一目了然的方式實踐罷了……即使與自己的興趣不符。這也算是農業從事者應有的特質之一吧？」
　　「所謂的自然……指的是有機農業嗎？伹只要是農業，不論任何形式，都是違反自然的啊……」
　　「你說得沒錯。」
　　面對我的疑問，姊姊點點頭。
　　「對農業有一定程度瞭解的你，想必也知道所謂的有機農業和自然農業只是慣行農業的對照組而已！農業並不自然，所以人類才會在心裡各自定義起『自然』，最後將自己的理念強壓上去。」
　　回答意外的理性。明明一絲不掛……
　　「有關自然化主義的學說很多，但唯一共通的是，想要改變這扭曲農業的意志。」
　　這麼說完，姊姊打開帶來的容器。
　　「既然是農業從事者，應該用生產物來展現自己的理想。我希望大家嘗嘗看這個！」
　　裡面裝的是——烤牛肉。
　　「已經，吃很多肉了……」
　　「剛剛吃好飽啊……」
　　我和繼都想拒絕。
　　「這、這個肉……雖然爽口卻很有味道！」
　　「真的！多少都吃得下呢！！」
　　已經在吃了！這兩個傢伙竟然吃了起來！妳們真的是女生嗎！？
　　「小耕和繼也來吃吃看嘛！超清爽的！」
　　「嗯……那就嘗一點看看吧！」
　　難得人家用心準備，拿了切下來的薄片，放進口中咀嚼……嗯嗯！？
　　「好……好好吃！！越嚼越有味道……而且，完全不油膩！」
　　剛才吃的黑毛和牛，一下就在嘴裡融化了。
　　雖然油脂很美味……但跟這種肉比起來稍嫌油膩了些。
　　「這是……什麼肉啊？」
　　「這是荷爾斯泰因的肉，而且是公牛。」
　　「荷爾斯泰因……！？」
　　「居、居然這麼好吃……！？」
　　同樣吃了一片的繼也難掩驚訝。
　　有聽說國外將荷爾斯泰因牛當作肉牛，平常在超市買的國產牛好像也包含了荷爾斯泰因牛。
　　沒想到如此美味……
　　「油花均勻的和牛確實相當美味，是日本揚名世界的傳統文化之一……尤其是和食列入世界遺產的現在。」
　　一邊認同和牛的價值，姊姊發表自己的論點。
　　「但肉的奧妙還不止這些。這種荷爾斯泰因牛的肉，熱量是霜降肉的一半，脂肪含量只有三分之一不說，蛋白質卻高出一點三倍，營養價值非常高。直接說荷爾斯泰因的公牛沒有價值，豈不是完全漠視那種肉的可能性了嗎？」
　　姊姊……聽了剛剛的那段話……
　　「在我國，即使是農業從事者之中，都有著黑毛和牛才是『上等』的印象。國家或是地方的公共團體，特別是目前的政府，只把焦點放在高價產物上，大肆宣揚生產高價產物才是次世代農業的生存之道。我對於這類的農政抱持懷疑，更想親自證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對、對不起，我竟然說荷爾斯泰因的公牛沒有價值……」
　　「不需要對過去的錯誤耿耿於懷。知錯能改就好，這可是學生的特權啊！」
　　姊姊原諒我膚淺的發言。
　　「確實，荷爾斯泰因牛的肉，價值遠遠低於和牛。不過只要換個方式看，這不也代表它既美味又能以低廉的價格提供給消費者嗎？」
　　啊！原來如此……
　　「體積比黑毛和牛大，長得又快的荷爾斯泰因牛，從肥育開始算起不到一年就能重達七百五十公斤。比起和牛，早一個階段就能出貨，所以牛肉特有的羶味較少，因為是公牛，更不會有乳臭味。」
　　「能夠便宜買到那種肉一定很開心啊！因為牛肉太貴了，平常都買不下手……」
　　主婦馬上就有了反應。
　　農說得沒錯，牛肉價格昂貴。油花均勻的和牛除了學校給的之外，根本沒有機會享用。
　　「身為肉類的生產者，比起養殖只有少部分有錢人才吃得起的和牛，我想讓更多人吃到便宜又美味的牛肉……這個想法對我來說就是『自然』。」
　　「不過，這個想法跟良田同學……也就是妳妹妹完全相反耶？」
　　「是啊！所以我才會從家裡獨立，自行創業。」
　　「這個背離家人的期待還辭掉工作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良田羞紅著臉，低頭對姊姊說。長大之後看到家人的裸體一定很不自在吧……
　　『真不愧是姊姊啊！』，本來還以為良田會像這檬尊敬她，但看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她似乎相當反感。
　　畢竟，姊姊不穿衣服嘛……
　　「那些荷爾斯泰因也是爸媽給妳的啊！」
　　「胡蝶……在父親的寄望下受訓練的妳，某程度上妳已經是受到強化的人類。一旦展現出那種能力，就代表這一輩子都離不開牛了。總有一天妳會陷入和我一樣的絕望之中。」
　　「小心死在可能性手上啊！」
　　「只要相信自己的可能性，自然會開拓出一條道路來。」
　　良田同學所謂的，和牛特化牧場經營。
　　與姊姊所說，認同荷爾斯泰因公牛的價值，生產便宜且美味牛肉的牧場經營。
　　到底哪一個才是正確的，我不知道。
　　但我從這次就業實習中所學到的是……良田同學的姊姊竟然裸體，胸部比妹妹還大，這個部分當然很不得了……價值觀可以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而且更有人在追尋那價值最大的可能性。
　　這就是所謂的『工作』嗎？
　　※
　　「怎麼樣啊？第一次就業實習……？」
　　來接我們回去的魎子老師握著方向盤，像這樣問道。
　　靜靜看著窗外流動的景色，我說。
　　「嗯……讓我想了很多。」
　　「喔？」
　　「該怎麼說呢……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只看到非常小的部分而已。對吧？大家！」
　　坐在車上同樣沉默、若有所思的大家一起點頭。
　　「這樣啊……有什麼印象深刻的地方嗎？」
　　魎子老師問完，繼、農和林檎同時開口。
　　「裸體！」
　　「巨乳！」
　　「姊姊乳牛！」
　　嗯。
　　這確實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沒錯……但可不可以看一下場合說話啊？

Smooooch・∀・

第4節課　　J的Reconquista
　　啾啪！！唧！唧！喀啪啪！唧！唧！啾！啾哩！！
　　進入山路，魎子老師駕駛的Hiace猛烈轉彎，輪胎發出唧唧的摩擦聲。
　　坐在後座的我、農和林檎三個人，一邊「啊！」「哇」的叫，身體東倒西歪。真好玩。
　　「山裡面有什麼嗎？」
　　倒在我腿上的林檎，撐起身體，看著窗外向我問道。
　　「『鄉村電梯』啊！」
　　「鄉村……電梯？是製作電梯的公司嗎？」
　　「不是啦！」
　　我笑著回答。
　　農也把臉湊過來解釋：
　　「所謂的鄉村電梯，是能精製和存放白米的農協設施啦！」
　　「？那為什麼叫電梯呢？」
　　林檎還是一頭霧水。
　　確實很少有人知道那個為什麼會叫電梯。
　　「總之，看到一定會有『啊！原來是那個啊！』的反應，就是常常在稻田中看到的那個像是塔一樣的東西啊！」
　　「沒看過。」
　　「欸！？」
　　「沒有。」
　　「這……這樣啊……都市沒有鄉村電梯啊……」
　　「那大家都把米放在哪裡啊？高床式倉庫嗎？」
　　是彌生時代嗎？
　　「快看到了喔……！」
　　握著方向盤的魎子老師說道。
　　「哪裡？」
　　「在那裡啊！那個！」
　　「欸！？這、這麼大……！？」
　　看到窗外巨大的建築物，林擒一時說不出話來。
　　佇立於大地上，『連結農村與都市』的鄉村電梯。
　　因為儲存著日本人的能量來源白米，是個非常神聖的地方！
　　「塔……？」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
　　「裡面裝的都是米喔！」
　　「這些……全部……！？都是米！？」
　　林檎張著嘴，露出像是小笨蛋一般的表情，傻傻望著鄉村電梯。真可愛。
　　「名字叫電梯……所以坐上去看囉？」
　　「是可以上去啦，但進去看會死掉喔！」
　　「為什麼！？」
　　「因為稻米會呼吸啊！儲存槽裡氧氣非常稀薄。」
　　「是喔！是喔！是喔！」
　　她興奮地拍打車窗。真可愛。
　　而管理這座鄉村電梯，一手包辦這區稻米販賣的組織『農協』，就是我們今天就業實習的地點。
　　「罩子放亮一點……給我好好努力啊……！？」
　　一如往常般，魎子老師放我們下車便馬上離去。罩子放亮一點……？
　　「……近看更大了啊……」
　　下車仰望著鄉村電梯，林檎被第一次看到的雄偉建築物給震懾住。我也站旁邊一起仰頭看。
　　「還是一樣好大啊！」
　　「耕作，你之前就看過了啊？」
　　「嗯，我們去年處理塑廢料的時候有來過。」
　　「塑廢料？」
　　「將破損的溫室塑膠之類的東西再利用，像是資源回收那樣。就在這裡的停車場進行！」
　　山中這占地廣闊的設施，常被用來進行各式農業相關作業。
　　不，不止農業。所謂的農協，就是一個進行各式與工會成員……『農家』生活相關作業的組織。
　　它涵蓋了農村，有時甚至代表了整個農村社會，地位舉足輕重。
　　在全國各地部造有這種鄉村電梯的巨大組織，我們今天就是來體驗這個工作的……但……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在農協上班耶！？」
　　我完全理解農協所扮演的重要角色，過去良田也曾在農協批判聲浪擴大之際表示擁護。
　　但這與我想不想在那裡工作是沒有關係的。
　　見識過士姊與地方農協的對立，就連自己的家人也有被農隊擺布愚弄的經驗。
　　抱持著複雜的情感對一旁的農這麼說道。
　　「真是的！少挑剔了啦！」
　　被罵了。
　　「聽好囉耕作，即使回鄉下種田，都必須和農協打交道，而且一邊在農協工作，一邊自營農業，收入會比較穩定啊！最近是常被媒體攻擊啦，肯定沒什麼好印象，所以才更要親眼確認不是嗎？對吧？嗯？嗯嗯！？」
　　是農擅自幫我申請才會來這裡的，而林檎也是因為看到我們要去，所以直接抄申請書就交出去了，基本上差不了多少。
　　唉，她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只是……
　　「就是打不起精神來啊……」
　　「還說這種話！！」
　　「耕作，為什麼今天這麼沒有幹勁呢？」
　　面對林檎的質問，我冷漠地回答她。
　　「農協的機制本身，就是會削減農家的幹勁啊！」
　　「？」
　　「以這座鄉村電梯為例子好了。收集大量的米，全都塞在這裡精米、儲藏、裝袋。這麼一來，大家種的米不都混在一起了嗎？」
　　「啊……！」
　　「當然，錢也是一樣的，而且無論個人多努力，農協都不會給予評價，會有幹勁才怪呢！」
　　走去辦公室的路上，我的心情越來越煩亂。
　　更令人無法接受的是農協的態度，明明知道那樣的機制造成品質低落，卻還堅稱什麼『美味』『安全』。
　　「反正今年新米的米袋上一定也有『美味岐阜縣白未！』之類的標語吧？」
　　我語帶諷刺，往鄉村電梯的一樓倉庫，堆積如山的米袋包裝看去——
　　『這包米不能吃請勿購買！！』
　　包裝上被人潦草地寫下這幾個字。
　　米……袋…………？
　　「監督，請不要這樣！」
　　「小心引發工會成員不滿啊！！」
　　從米袋堆後傅來這樣的爭吵聲。
　　走近一看，一位頭髮稀疏的老爺爺，手上拿著黑色麥克筆，被好幾位農協職員攔住。
　　馬、馬上就出現這種不得了的場面啊……
　　「今年的新米口味測試的成績不錯！監督，您有好好品嘗嗎！？」
　　「我忍住只吃了一口而已。」
　　那位被稱作『監督』的禿頭老爺爺自信滿滿地說。
　　「自己都不喜歡自己種的米，又怎麼會喜歡其他人種的呢？這種米我才不吃呢！」
　　那不就是什麼米都不喜歡的意思嗎？等等，他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那……那個！」
　　「嗯！？」
　　從身後架住那位監督的中年職員，一臉狼狽的朝我們看來。
　　「啊啊！你們是來實習的學生對吧！？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忙！」
　　看就知道了好嗎？
　　「好、好了監督！今天有農業高中的學生來參加就業實習喔！身為農界的大前輩，請給他們一些建言吧？」
　　「不要從事農業。」
　　居然完全否定啊！
　　「說什麼想要務農，但除了農業之外什麼都沒做過的傢伙都不行啊！出社會闖闖吧！通通給我去當上班族！」
　　職員用手搗著臉。
　　「因為喜歡農業，只做過農業的人有辦法種好東西嗎？我敢斷言，不可能！」
　　監督才在農家出產的米袋上胡亂寫字，這會兒直接罵起農家來了。
　　「現在農家種出農作物都無趣極了！根本不懂得如何使用『農』這個招牌，也不知其意義，種得出什麼東西啊！」
　　「也、也就是說，他希望繼承農業的高中生們能抱持著遠大的志向，好好努力！」
　　「我才沒有這麼說好嗎！！」
　　「喂！快抓住這隻腳！總之先把他拖進去！！」
　　好幾個職員抬起暴走的監督進入建築物中，同時對著我們大喊「你們也一起進來啊！！」。
　　好像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啊……
　　※
　　「呃……讓我們重新介紹一次，歡迎大家來到美濃田茂鄉村電梯！」
　　進入位於建築物一樓的辦公室，剛才從背後架住老監督的中年職員笑著歡迎我們，正式打了招呼。
　　「我是這裡的職員伊佐治高志，那位禿……爺爺是富良野先生。」
　　這個人想說『禿頭』對吧？
　　那位富良野先生可能是發完飄暢快了不少，現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吃黑豆。
　　不過……大家為什麼都叫他『監督』呢？
　　「這座鄉村電梯是儲藏白米的設施，也是農業設施的一種。而負責管理的，所謂『農協』的這個組織，並不是只有進行農業活動而已。就先從這裡開始說明吧？」
　　可能已經習慣要如何向參觀者解說吧？伊佐治先生熟練且清楚的說明起來。
　　「從JA　BANK，也就是銀行業，到JA互助有壽險及損害保障，其他還有看護中心、旅行社、房屋不動產、和婚喪喜慶之類與農業沒有直接關係，卻和農家的生活相關的領域。集團企業中還有出版社及報社呢！」
　　沒錯沒錯。
　　『沒涉獵的只有色情行業跟柏青哥而已。』農協經營的事業，多到可以記好幾頁維基百科。
　　「而像我們這樣的地方農協又被叫做『單位農協』。單位農協之中提供指導與監察的組織是『全中』，涵括所有販賣事業的是『全農』，其他還有很多記都記不清楚的組織，但簡單來說就是這樣。大家是杏對農協有了初步瞭解啊？」
　　「完全不懂。」
　　林檎兒真誠實。
　　「嗯……也是啦！只聽一次怎麼弄得清楚！嗯！」
　　「JA的J是自爆的J（註9）～♪」
　　坐在椅子上，咕嚕咕嚕轉來轉去的老監督，哼著令人不舒服的曲子。伊佐治先生完全無視他，開啟另一個話題。
　　「順帶一提，你們喜歡動畫嗎？」
　　「「動畫？」」
　　喔？JA和動畫也有關聯喔？
　　「嗯……平常會看啊，像是鋼彈之類的。」
　　「創戰者實在太熱血了！」
　　在會被白雪封鎖的愛生村，冬天都只能在家裡玩，所以我和農有一個時期超迷鋼普拉的。
　　註9日文的自爆，「じばく」，第一個音節的羅馬拼音為「Ji」。
　　「這樣啊！我也喜歡鋼彈耶！雖然是宇宙世紀限定……木下同學也有喜歡的鋼彈嗎？女孩子是不是不看鋼彈啊？」
　　「鋼彈V。」
　　這孩子病還沒完全好啊……
　　「好，我之所以會講到這個是因為……全農有為國產牛的宣傳製作動畫。一部叫做『最喜歡肉肉！是小牛君』的動畫，主角小牛君還是由人氣聲優花澤香菜配音的呢！」
　　「喔，很用心耶！」
　　農這麼說完，伊佐治先生驚訝地瞪大眼睛。
　　「和中澤同學的聲音很像耶！？」
　　「太好了農！妳可以請他們幫妳做『最喜歡肉肉！是小農農』啊！」
　　「『肉肉，農農！』比較好吧？」
　　「真是的，你們是拐個彎罵我胖嗎！？」
　　晃動著靠吃肉儲存的皮下油脂，最喜歡肉肉的小農農生氣了。還有這次可沒有拐彎抹角囉！直球投出！
　　「總、總之就像這樣，名叫農協卻橫跨了多種領域的事業，一天都逛不完。難得今天是農業高中的同學來訪，那就帶你們參觀農業相關的部分吧……」
　　伊佐治先生拿著手上的資料，比對我們的臉。
　　「根據學校送來的申請書，畑同學和中澤同學家裡就是從事農業的，尤其中澤同學的父親還曾經擔任農協的會長啊！」
　　「已經很久以前了……沒錯。」
　　「這樣帶你們參觀普通的作業一定很無聊吧！？」
　　農協的工作確實都非常熟悉。
　　在這座鄉村電梯，收集農家種的米再賈出，收集、精選、出貨……農協的工作大概就是這樣吧？
　　再來還有農作物必需的物材——種子和農藥、卡車、溫室的販賣，比起直接進行農業活動，多半都是以輔助工作為主。
　　因為學校與農協也有合作，不止我和農，就連林檎都大概知道農協在做些什麼工阼。
　　「所以，今天想要向大家介紹農協的新項目。」
　　伊佐治先生說完露出微笑。
　　「新項目……指的是大型直營店的經營嗎？」
　　「對啊，最近多了好多農協直營的大型超商，有些還有農家餐廳呢！」
　　「那部分我們也有在經營，但我講的是更直接與農業相關的部分。」
　　「農協要自己種農作物嗎？」
　　「沒錯！也就是『JA出資型農業生產法人』！」
　　隨便說說而已，竟然中了！！
　　「所以是農協出錢，成立從事農業的公司。」
　　林檎歪頭不解。
　　「但農協主要是為了集合農家不是嗎？成立從事農業的公司……不就與農家為敵了嗎？」
　　「妳好尖銳啊！所以要進行避免那種情形發生的農業啊！」
　　避免那種情形發生的農業？
　　「比起口頭說明，還是直接看實物好了……監督，可以借我一下嗎？」
　　「嗯嗯！！」
　　伊佐治先生拿了一粒他吃的黑豆，展示給我們看。
　　那豆子大顆又飽滿。
　　黑豆是大豆的一種，也就是乾燥後的毛豆。
　　林檎第一次的失敗體驗，對我們來說也是印象深刻。
　　話說回來，黑豆的主產地是京都的丹波和兵庫縣，從來沒聽過我們岐阜有產黑豆啊……才這麼想。
　　「這是……什麼？非常有機的感覺……」
　　林檎說了很奇怪的話喔！？
　　「你的蓋亞感應非常準確啊！」
　　老監督也說了很詭異的話！？
　　「這個黑豆，確實是符合有機JAS規格。喔……木下同學，妳真厲害啊！不愧是農業高中的學生。」
　　伊佐治先生表情驚訝的解說。
　　「我們JA的農業生產法人之所以能避免與地方農家直接競爭，是因為我們挑戰了像是黑豆這種原來不曾種植的作物。再來還有一點，我們選擇看似不合適地點進行農業活動。」
　　地點……?
　　「種植黑豆的地點，是在比這裡更深遠的山谷間。最大的敵人就是會破壞作物的山豬了，但因為我們在周圍種植了山豬最討厭的辣椒，降低了受害程度。」
　　當然還有電網，伊佐治先生說。
　　總而言之。
　　就是在『沒人種田的地方』。
　　種植『沒人種的作物』。
　　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樣的農業確實不會影響到地方農家。
　　「監督、指導我們進行這不同於以往的農業活動的，就是這位富良野監督。」
　　「啊，所以才會一直叫他監督啊！」
　　「沒錯，監督本來是沒有經過農協，自行生產作物的。」
　　「也就是敵人啊！我們。」
　　監督沒好氣地說。伊佐治先生只能苦笑。
　　「我本來是個上班族，辭掉工作後為了從事有機無農藥農業而到農協商量，已經是距今四十年前的事了。你知道他們跟我說什麼嗎？」
　　「加油？」
　　監督激動地否定林檎的回答。
　　「不！他們說『會引來很多蟲，造成其他農戶困擾』，要我放棄！」
　　啊，很像農協會說的話。
　　而且，他們現在還是會這麼說。
　　「所以我在渺無人煙的山裡買了一塊地，開墾整地之後開始種田。一心想著絕對不要仰賴農協，獨自確保販賣通路，就這樣一個人走過來。」
　　「哇……真是辛苦啊！」
　　農真心地感到佩服。
　　那麼多不利條件下，卻如此成功，能力絕對不是一般人。要是我，打從一開始就會放棄，根本不會想要挑戰吧？
　　「可能是因為本來只是個不懂農業的上班族吧？」
　　他說起自己成功的原因。
　　「一直覺得農業常識和一般社會常識不完全正確，所以才能種出消費者所期望的作物吧？」
　　「那就是黑豆嗎？」
　　「黑大豆、黑青椒、黑番茄、黑蘿蔔還有黑玉米跟黑米。」
　　「都是黑的耶！」
　　林檎冷靜的吐槽。確實都是黑的！
　　「黑才是最重要的啊！！就是要讓人看一眼覺得『好奇怪！』！！」
　　監督突然睜大眼睛，極力想說服我們，魄力直逼恐怖片。
　　「因為提到有機無農藥作物，大家腦海中只會浮現一個洞一個洞、被蟲蛀滿的蔬菜！營養價值是完全相同的啊！那如果是黑色的呢？如果番茄、玉米、蘿蔔都是黑色的呢？會不會很想買回去，確認果肉是不是黑色的啊？『稀有』就是花錢的價值所在！！」
　　「怎麼樣？一般的農家沒有這種想法吧？」
　　伊佐治先生打趣的說。
　　「監督有『黑富良野』的稱號，上一輩的人或許對他有敵意，但我們後輩農家可都非常尊敬他啊！正巧也是有機和無農藥意識抬頭的時候。」
　　「我想摧毀兼職農戶！」
　　監督冷不防地說出令人害怕的話語。
　　「最、最近的趨勢是以年輕農夫為中心，請監督指導他們。農協則是出錢，成立新的農業生產法人。」
　　說起來很簡單……但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這等於農協否定了過去的行徑。
　　包含自行開始農業生產活動，『農協』似乎想打破人對這個組織原有的刻板印象，蛻變新生……？
　　受到衝擊的我呆然碎念著。
　　「真是……上了一課。」
　　「沒什麼能從大人身上學到的！」
　　監督又說了煞風景的話！
　　「沒錯啊！把農業弄得亂七八糟的，是你們上個世代的人，那些人有什麼值得學習的嗎？」
　　幾乎完全否定了今天的就職實習，監督開始說明理由。
　　那些話聽起來相當粗暴……但在他的說服之下，卻忍不住接受並認同。真是不可思議！
　　「而幾乎是上個世代的代名詞『農協』，如今會被社會及農家拋棄，完全就是自作自受。」
　　講到這裡，他的話越來越激動。
　　「現在，農家買種子、買農業素材都是去大型生活量販店。已經沒有人會利用為農民而存在的農協了！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這樣此較方便，種類又齊全，最重要的是便宜！」
　　這段話聽起來像在開玩笑，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這些大型生活量販店是企業努力的成果，而這也同樣顯示出農協的努力不足。
　　「農協的成立，並不是為了消費者，而是要保障農民，從消費者身上取得利益的組織。曾幾何時，農協卻開始為了自身利益不停壓榨農民。最後，消費者和農民都遠離後，農協已經和營利企業沒什麼兩樣，朝著財團法人或是股份公司的方向轉型而受到討論。」
　　「……現在的農協職員幾乎都不是農家出身，受到批評也是沒辦法的事。無法提供農業指導，甚至還請監督來幫忙。」
　　伊佐治先生表情尷尬地說。
　　農協不再是過去的農協。不過老監督卻認為，這樣沒什麼不好。
　　「諷刺的是，農協在接觸所謂的市場原理，自由競爭之後，才終於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開始認真思考要如何讓大眾接受，並採取行動。哼，覺醒的還真早啊！」
　　所以他決定提供自己的力量。監督說明他的動機。
　　「即使是衰退後的現在，流通於國內市場的蔬菜，農協還是占了七成以上，水果則有五成。只要改變農協，讓農協轉型，就能改變到這麼多的農家——進而改變整個國家的農業。」
　　未來，農協將與農業一起收復失土（reconguista）。復活……來臨！
　　富良野監督所預言，那全新的農協——
　　「即使你不想看，也給我繼續看下去！！」
　　※
　　「好像……光聽他講話就累了……」
　　「個性太鮮明了啊……」
　　明明是個禿頭！幾度差點脫口而出，是拚了命才吞回去的。
　　與其說是就業實習，不如說上了一堂監督的震撼教育……
　　「不過，還滿有趣的。」
　　林檎的這句話，我也有同感。
　　大家在停車場等魎子老師過來，一旁陪同的伊佐治先生突然開口。
　　「對了，你們是菜摘班上的學生沒錯吧？」
　　「菜摘？」
　　「……她是誰啊？」
　　喂喂！你們兩個，他說的是我們的班導，戶次菜摘老師啊！
　　平常都叫她貝琪，聽到本名確實會一時轉不過来。
　　「貝琪……你認識戶次老師啊？」
　　「從幼稚園到國中都同班啊！」
　　「「欸！？」」
　　「哈哈，看到申請表時嚇了一跳呢！導師竟然是自己的同學。國中畢業之後就沒見過面了，現在也很有成就啊！既然是公務員應該已經結婚生小孩了吧？」
　　「「……」」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氣氛有些微妙。
　　同時，一個畫面閃過腦海。
　　貝琪的密技，『四十剩女幻摩拳』，讓我們二年A班的同學深刻瞭解什麼叫做地獄，當時的一切如同走馬燈般呈現在我眼前(2卷第一節課)。
　　強制體驗她的前半生，無辜的受到她因為過度渴望所造成的精神崩潰波及……一瞬間，雖然非常短暫，她也有幸福的過去。
　　我記得是幼稚園的時候，和青梅竹馬的小男生互許終生……
　　「伊佐治高志……你是高志對吧！？現在是兩個孩子的爸爸！？」
　　「欸？你怎麼會知道？」
　　「呃，這個嘛……沒有啦……」
　　總不可能說是因為中了四十剩女的必殺技才知道他的存在的，這種事誰會相信啊！我只能糊弄帶過。
　　「我不過是個沒用的農協大叔，她可是如願以償的當上老師呢！非常有成就啊！嗯。」
　　「如願以償？」
　　林檎有些疑惑。高志則說，貝琪小學文集上是這麼寫的。
　　「我們大學的時候，因為不景氣，工作難找……公務員本來就很熱門，尤其是老師，錄取率低到不行，她一定付出很大的努力喔！菜摘個性認真，總是為了提升自己努力不懈，肯定是個好老師，對吧？」
　　我露出曖昧的微笑呼攏過去。
　　「我年經的時候也因為想成為電影導演，到三十幾歲都還在東京奮鬥。但自從結婚，生了小孩，哪還能談什麼夢想……必須似家庭為主，堅持下去，心情又會變得很煩躁。回到這裡後，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經過錄影帶店呢！」
　　像是在懷念當時放棄夢想的痛苦，他自嘲的說。
　　由無法完成夢想的我來說絕對沒錯！伊佐治先生露出暢快的笑容。
　　那個笑容十分有魅力，也因此讓我感受到了農協的魅力。
　　剛來的時候還帶著批判的心情呢！
　　「菜摘小姐……幫我跟老師說，下次同學會一定要出席喔！大家都想見見她！拜託囉！」
　　「好、好……我會轉達的……」
　　不敵伊佐治先生高昂的興致，我點了點頭，但我應該不會把這件事告訴貝琪吧？
　　對現在的貝琪來說，同學會……根本和酷刑沒什麼兩樣……

Smooooch・∀・

第5節課　　ServantService
　　「小耕今天要去這裡！」
　　就業實習第三回合。
　　不知道為什麼農會有我的就業實習志願表，而且還把我填的內容改掉，改成『市公所』也就算了，竟然通過了。
　　到底為什麼？
　　我直接說出心裡的疑問。
　　「我的就業實習地點，為什麼都是妳在選啊……」
　　「因為這和小耕的未來有關啊！既然如此，我也有干涉的權利，畢竟是你的配偶。」
　　「妳什麼時候變成我的配偶啊！？」
　　「雖然小耕只要回愛生村，就有房子有田還有山，當專業農夫撐起一個家並不會有問題。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有固定收入啊！」
　　「等等，倒回去一點。」
　　「這部分，公務員的收入就很穩定，室內辦公也不費體力，而且很少加班或假日出勤，以兼職農戶來說太理想了！」
　　「不是啦，喂！等一下啊！」
　　「小耕！為了兼職農戶安定生活……要先去調查怎麼進市公所工作！！」
　　農說完，把志願表塞給我。接著羞紅臉，扭動著身體。
　　「人……人家也會加油，當個兼職主婦❤好嗎？」
　　好你個頭啊！
　　※
　　「然後那傢伙把我送去市公所，自己竟然跟生化還有林檎一起去點心工廠了耶！度過了被美味的點心與美少女圍繞的幸福時光耶！是不是很可惡？很可惡吧？」
　　「……」
　　一如往常的坐上魎子老師駕駛的Hiace。對著沉默不語的同行人，宜洩內心的不滿。
　　「但也不錯啦！」
　　觀賞那位沉默不語的同行人，我說。
　　「好久沒看到金上穿裙子了！」
　　「唔！殺、殺了我……！！」
　　同行人——金上的反應像是位女騎士。好可愛，臉紅紅。
　　這次申請去美濃田茂市公所實習的只有我和金上，而且今天穿的不是工作服，而是制服。坐辦公桌嘛！
　　「是說，與公務員性格完全相反的金上居然會想去市公所工作啊！？上車看到妳，嚇了我一跳。其實還是想找安定的工作嗎？」
　　「……」
　　打開窗戶，不停用手揚著發燙的臉，紅暈尚未完全褪去的金上給我出了道題目。
　　「做生意一定會遇到，還必須打好關係的對象是誰……你知道嗎？」
　　「欸！？嗯……是誰呢？銀行？」
　　「是『客人』和『政府』！」
　　「啊！沒錯！」
　　「當客人很簡單……帶著錢去店裡就行了。但想在政府機關上班，可就不容易囉……」
　　所以才選市公所為實習地點啊，還是一樣深謀遠慮呢！
　　「喔，也就是說，不知道往後會不會與市公所為敵，趁現在瞭解一下內部，就是妳今天的收穫啊……」
　　「呵呵呵…………嗯……就是這麼一回事囉……」
　　「對我來說，看到妳穿短裙的樣子，就是我最大的收穫！」
　　「唔！讓、讓我死了吧……！！」
　　好可愛。
　　※
　　抵達美濃田茂市公所後，魎子老師和上一次一樣，也不下車道別，就直接把車開回學校。我和金上也直接走進市公所。
　　與接待櫃檯打聽今日的負責部門，朝本廳旁的西館三樓走去。
　　館內有些老舊昏暗，負責人前來迎接我們。
　　「我是農林課的久保田。」
　　戴著眼鏡，是一位渾身散發知性氣息的女性。說她像是女版的繼比較好懂吧？但沒有那麼變態。
　　一看就知道是白領階級的知性美女久保田說。
　　「可以請你們先換個衣服嗎？」
　　接著將兩件衣服遞給我們。
　　看起來非常像我們學校的工作服。
　　「中午前要進行豬的預防接種，勞煩二位幫忙固定豬隻的動作。」
　　「老闆，就交給你了！」
　　「等等，妳也有份啊！」
　　金上試圖逃跑，我抓緊她的領子。
　　「呵……呵呵呵…………換上工作服之後，就看不到可愛的短裙囉……！？」
　　「沒關係啊！金上的工作服姿也很少見，可愛可愛！」
　　「唔……！殺、殺了我……！！」
　　「兩位不要再打情罵俏了，請趕緊換衣服。」
　　在久保田的催促下，我們換上工作服。是說，早知道穿工作服來就好了啊……
　　接著，馬上就被帶到廳外，坐上後方惇車場裡的麵包車，三人就這樣出發。
　　「那、那個……久保田小姐？」
　　「有什麼事嗎？」
　　「我們只有幫牛接種的經驗……豬是第一次……恐怕幫不上什麼忙耶……」
　　坐在隔壁的金上狂點頭，我像這樣進言。
　　「沒問題的，畑同學。」
　　久保田小姐穩定地開著車，用溫柔的聲音說道。
　　「美濃田茂市飼養豬的農家只有一戶，很快就結束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
　　確實只有一戶。
　　但豬有五十隻。
　　「嚶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嚄嚄嚄嚄嚄喔喔！！」
　　「噗噗嚄喔喔喔！！」
　　「噗啊噗啊噗噗！！」
　　「噗嚄嚄嚄嚄噗嚄嚄嚄！！」
　　呆站在五十隻激動的大豬前，我向久保田小姐問。
　　「這……這種事，是由市公所的職員負責的嗎？」
　　「是的。」
　　她這麼回答，毫不遲疑地進行固定豬隻的動作。把夾板當作古代羅馬士兵的盾牌般，把豬誘導至獸醫前，接著再用夾板夾住，讓牠不能亂動。
　　「喔，幫了大忙耶！Thank　you　very　much♪」
　　負責預防接種的是渡邊醫生，他同樣也是我們學校的獸醫。
　　無論哪種動物都討厭打針。即使是我們學校極為溫馴的牛，在渡邊醫生還沒下針前，就會變得相當凶暴，嚇到都失禁了。豬的情況也是完全相同。
　　「金上，往你那邊過去了！別讓牠跑掉啊！？用身體阻擋牠！？」
　　「呵呵呵……！豬，好恐怖……」
　　三人聯手壓制四處逃竄的豬，渡邊醫生抓準靜止的瞬間注射疫苗。
　　成豬可以重達一百二十公斤，如從正面撞過來可是會飛出去的。這些傢伙的祖先本來就是山豬啊！
　　我們敏捷的繞到豬的側面，再把牠趕到牆邊，無路可退，讓牠停T來。這可是拚上性命的工作啊！結束時早已精疲力盡。
　　「辛苦你們二位了！行程非常滿，快往下個地點移動吧！」
　　疲憊的我和金上，一面用水沖洗黏在靴子上的豬糞，一面詢問久保田小姐。
　　「下、下個地點是……？」
　　「山。」
　　※
　　「非常抱歉，午餐可能要麻煩在車上解決了！旁邊的塑膠袋裡有麵包。」
　　手裡握著方向盤，久保田小姐這麼說，我和金上也乖乖聽從她的話，大口咬著麵包。
　　開車時仍不停用免持聽筒接電話，久保田小姐似乎沒有時間吃飯。
　　是誰說公務員坐辦公室，很閒，用不到體力的啊……
　　「我們到了。」
　　差不多十五分鐘，就抵達下一個目的地，我們趕緊把最後一口麵包吞下去。
　　來到的地方是——
　　「這裡是……果園？對嗎？」
　　「是的。」
　　美濃田茂市北部的一大水果產地。
　　明治時期養蠶的農家，在蠶業式微後改種梨和葡萄，才有今日的產況。
　　因此，我們田茂農林也種了很多梨、葡萄和柿子樹。
　　最近由於農業人口老化，工廠大量進駐，又因不景氣造成倒閉潮，和愛麗娜一樣的巴西移民陷入困境，是美濃田茂市內動盪較大的區域，可以說是美濃田茂的火藥庫。
　　「要在這裡做什麼呢？」
　　「交涉。」
　　「交涉？」
　　「晚一點再和你們說明。」
　　久保田拿起放在副駕駛座的包包。
　　「我是來事務所談事情的，你們就去果園玩吧！」
　　「叫我們去玩……」
　　「我馬上回來。」
　　她像是下午把小朋友放在一邊、去打柏青哥的主婦一般，說完便快步往果園的事務所走去。
　　被留下來的我們在果園裡閒晃，突然有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來。
　　「嘿嘿……你們也是來實習的，對吧？」
　　「！？你、你……！！」
　　那個人——竟然是與金上同為四天農的，花園薰!
　　「造園科的你來果園實習？為什麼？」
　　站在梯子上修枝的花園，一邊動手一邊和我們說話。明明是造園科的，剪得很好嘛！
　　話說回來，之前為了保護染病的梨樹，花園也做出驚人之舉，那時的我們真年輕。大概是兩個月前吧？
　　「而且，我也跟你說過啦！我家也有果樹的販賣，最近為了專門部門的成立，正在做準備。」
　　「喔～」
　　「F班的那個傢伙也去了另一個梨園。」
　　「林太郎啊，果園算是人工森林……嗎？」
　　「沒錯，也是里山的一種。」
　　反正閒閒沒事做，我和花園借了工具，開始為梨樹修枝，十五分鐘後久保田小姐就回來了。
　　幾乎是用小跑步的方式。
　　「讓你們久等了，去下一個工作地點吧……啊啊，第三代，好久不見。」
　　「呵呵……妳好啊！」
　　久保田與花園互相打招呼。
　　花園是造園工程公司第三代社長，好像是在工作時和市公所的久保田相識。
　　「不知道你們是否知情——」
　　上車後，久保田小姐開著車，用平淡的語氣和我們說道。
　　「美濃田茂市的果農有一百五十多戶。半數都高醱七十五歲以上，其他也超過六十歲。今年相繼退休，未滿六十歲的果農卻只有個位數。」
　　「呵呵呵……重度末期……」
　　「雖然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卻也只能笑啊，哈哈哈。」
　　久保田發出極沒感情的聲音。她真的在笑嗎？
　　「而且一百五十多戶全部都採取直營模式，也幾乎都沒有後繼者，未來也沒有經營統合的計畫。繼續放置不管的話，不出十年整個產業就會走向毀滅。」
　　「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為感情不好。」
　　還真直接啊……
　　「像農協那樣，農家之間過度緊密是個問題，一直相互競爭，計較販賣數量也很令人頭大。相鄰的果園彼此敵視，感情不好，有農家退休，種植的果樹會直接砍掉，因為不想讓給其他人，讓別人賺錢。」
　　有人說『農業因為沒有競爭所以沒有發展』。
　　但競爭又有這樣的壞處……
　　「所以農林科正在擬定鼓勵退休農家農地讓渡或出租的福利補貼制度。這次也是為了商量這件事而來。」
　　「拿錢當誘餌的意思嗎？」
　　「呵呵呵……這是最確實……！也最現實的方法……！」
　　「金上同學說得沒錯。還有一點很重要，要讓像花園家第三代那樣，毫無利害關係的新人繼承，如此一來也能回避情感上的對立。」
　　「花園經營果園！？」
　　「目前正談論到，幾問果園可能會由花園接收，還包含果樹移植。」
　　「呵呵呵……原來如此啊……」
　　金上一副嗅到商機的樣子！
　　話說回來，真沒想到花園那麼認真工作耶！？想得也很深。選擇實習地點的時候，也把未來考慮進去了。
　　「基於個人的善意或是太過理想化的制度必定失敗。所謂的制度，不應該只有理性的訴求，而是巧妙的誘導人類的感情和欲望，這麼設定才有意義，不然會失去機能。」
　　「市公所……好像很厲害耶！沒想到工作內容如此深入。」
　　「不然，你以為我們都在做什麼？」
　　「支付補助金……」
　　真不愧是金上，立即回答。
　　「再來就是……嗯，為農家和市民諮詢？解決困擾之類的？」
　　「這部分也沒錯。那麼，你覺得會是什麼議題呢？」
　　「欸？嗯……比方說肥料太臭啦？或是噴灑農藥的問題？」
　　「這些議題都會出現，搬到農田附近的市民確實經常來抱怨陳情。這時候，就要請農家早一點施肥，或是減少農藥噴灑之類的。」
　　久保田小姐也說明了農家的先住權越趨薄弱的現況。
　　接著，她說出其他回答。
　　「但最多的，是要我們『幫他找自家的農地在哪裡』。」
　　「「欸……？」」
　　「這都是因為，很多兼職農民繼承土地，造成棄耕地被分得很細碎，最後都搞不清楚了。」
　　這還都是開始耕種之前的階段啊！
　　搞不清楚自己所有地的農家真是……
　　「所以要幫忙找嗎？」
　　「不，農林課並沒有調查個人財產紀錄的權限，要請他們去稅務課。」
　　繞一大圈……果然是市公所。
　　「我們農林課，以前叫做農政課，之後再和產業振興課合併，最後才獨立成為現在的農林課。」
　　「？也就是說……？」
　　「即使是市公所也不能完全掌握農業的情況。」
　　久保田小姐用下巴指著窗外的果園。
　　「有很多人認為這座山應該全都做為工業用地才對。將廣闊的農地及水源全都轉成工業用。只要沒有梨樹，種植龍柏數也不會有人抱怨了吧？」
　　「……妳知道這件事啊？」
　　「從第三代少東那裡聽到的。你們在交往對吧？」
　　「沒有好嗎！！」
　　亂傳什麼謠言啊這個變態！
　　「剛才看到你們兩個一起合作的畫面，很動人。」
　　「可以請你不要講這種話嗎！？」
　　「如果我也能找到那種夥伴就好了……」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壞掉了嗎？（耳朵與性癖）
　　「是說，我們美濃田茂市有『堂上蜂屋柿』這種非常受歡迎的柿乾。」
　　話題也差太多了吧？
　　反正對我有利，就靜靜聽下去吧！
　　「有人主張把果樹全砍掉，當然也有建議多推廣這類農業資源的聲音。農林課也會協助觀光協會主辦宣傳活動。」
　　「對啊，感覺這種樣子就是市公所的工作。用什麼方式宣傳呢？設計形象代言玩偶嗎？」
　　「送柿乾給羅馬教皇。」
　　眼神沒有笑意，她是認真的。
　　「柿子在歐洲本來就有『神之果實』的稱號，歷史紀錄上，織田信長也曾賜給傳教士路易斯·佛羅伊斯堂上蜂屋柿。要是教皇吃了這個與天主教非常有因緣的堂上蜂屋柿，然後在推特上發『柿乾好吃w』的推文，信徒們一定會爭相訂購吧！這麼一來就能提高農業外銷，美濃田茂市也能因此聲名大噪，皆大歡喜啊！」
　　「……然後呢？他有回應嗎？」
　　「沒有……」
　　她好像很不甘心似的輕咬下脣。那是當然啊！
　　「不過，我們沒有時間氣餒，還在等達賴喇嘛和英國女皇還有美國總統的回覆。」
　　「不會造成國際問題嗎？」
　　「要是能讓美濃田茂出名，有何不可？」
　　越被罵越紅的概念嗎？
　　「市公所可以做成這樣嗎……」
　　「當然。」
　　「不行吧……」
　　金上冷靜的吐槽。不愧是什麼情況都不為所動的女人。
　　但久保田也沒有因此放棄，繼續說了下去。
　　「在這個行政財務破產的時代，公務員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保守。必須以『美濃田茂市股份有限公司』的概念，積極出擊！從只是聆聽市民陳情投訴或是行政處理的服務業，轉變為振興產業穩定稅收顧問機關，行政和投訴處理的部分外包出去就行了。」
　　久保田一口氣說完，然後這麼問。
　　「金上同學，怎麼樣啊？是否覺得熱血沸騰呢？」
　　「……」
　　她透過後照鏡盯著金上看，金上毫無畏懼地笑了笑。
　　久保田小姐……
　　不止花園，妳連金上的事都知道啊？
　　「話、話說回來，久保田小姐？我們要去哪裡啊？進入山區了耶？」
　　「山裡有一個小眾落，有人聯絡說農地旁的陷阱裡抓到害獸了，所以要過去確認。」
　　「市公所連這種事都會做啊！？」
　　「當然。」
　　幾分鐘後，我們抵達山中深處的小眾落。
　　只有數間農戶居住的眾落完全被森林包圍，有一大片在山坡上開墾出來的梯田。這種環境，野生動物恐怕比人還多。
　　下車後打開車廂，久保田這麼說：
　　「以防萬一，帶著槍過去吧！」
　　「「槍！？」」
　　看到她取出的細長箱子，我們全都高聲驚呼。
　　「你們沒看過別人拿槍打獵嗎？」
　　「吹箭倒是有……」
　　「那比較稀奇吧！」
　　確實沒錯……
　　久保田把槍扛在肩上，金上問道。
　　「那把槍……是妳的嗎……？」
　　「足的。工作上有需要，最近也拿到補助。上限五十萬。」
　　「還要考獵槍執照耶！」
　　「包含執照和槍。最近因為獵友會的減少，害獸驅除的人手嚴重不足，反觀害獸的數量則是逐年增加。」
　　久保田小姐走在最前面，一面要大家注意。
　　「尤其是今年橡果的收成不佳，熊和山豬出沒次數破最高紀錄，嚴重程度等同飛驒高山選舉時必須要在投票所設置鞭炮嚇熊那樣，還有造成人員傷亡，請特別小心。」
　　「「……」」
　　我們提心吊膽的跟在久保田小姐後頭，雖然金上臉上依舊掛著無畏的笑容，事實上卻很害怕，緊抓著我工作服的衣角。好可愛！
　　陷阱設置在田埂邊的溝渠旁。
　　「是海狸鼠。」
　　看到在籠中掙扎的動物，久保田這麼說。
　　海狸鼠是皮毛蓬鬆的大老鼠，跑動時會晃動尾巴破壞農作物，或是啃食根菜類作物，相當令人頭痛。
　　因為牠能在水裡活動，有時還會在溝渠上挖洞。
　　「可能是習慣了吧？最近設陷阱都抓不到牠。換了新的誘餌效果還不錯。」
　　「誘餌是什麼啊？」
　　「紅酒，聽說濃烈香氣會吸引海狸鼠過來。看來並非無稽之談啊！」
　　竟然有這種謠言……
　　金上看到海狸鼠的大小更害怕了，不敢張開眼睛，躲在我背後。真想把虎於裝進籠子裡帶回家。
　　「好，處理完陷阱就回去。」
　　久保田小姐的手朝籠子伸過去。
　　「你們兩位先回車上等我吧！我馬上就回去。」
　　※
　　「我們走吧！」
　　把獵槍跟塑膠袋裝進車廂裡，久保田小姐再次發動引擎。
　　她可能不想讓我們看見處理海狸鼠的畫面，但這樣反而令人更在意。
　　要是在市公所工作……
　　這種情況免不了吧？
　　「那個，久保田小姐？」
　　「什麼事？」
　　「市公所會很常接觸到害獸驅除的工作嗎？基本上不是都與農業相關較多？」
　　「正如你所說的，基本上都是接受諮詾和申請的工作，害獸驅除通常會委託獵友會。不過，偶爾也會接到一般農家『屋頂上有老鼠，請幫我趕走牠！』的委託。」
　　「這種事不是應該找普通業者處理嗎？」
　　「請業者處理就需要預算，然而有這種委託的通常都是經濟狀況較不富裕的老人家……無論如何，都和我們農林課有關係。」
　　「怎、怎麼說？」
　　「比方說，鴿子在陽台築巢，因此造成家中髒亂，你覺得屋主可以直接把鴿巢拆下來嗎？」
　　「如果是自己的房子……」
　　「答錯了！」
　　久保田小姐交疊兩隻食指比出一個『X』。妳還在開車，可以專心一點嗎？
　　「鳥巢裡若是有卵或雛鳥，或者因為鳥糞使得環境衛生惡化的情形，可以請有專業捕獲執照的人幫忙拆除。換言之，這些情況下，沒有證照是不能隨意拆除鳥巢的。」
　　「「太麻煩了吧？」」
　　「麻煩的還在後頭。」
　　「像是海狸鼠或是浣熊這類外來種，美濃田茂市的市民不需要證照也可以設置陷阱。但捕獲之後，卻不能碰那個籠子，因為那樣就需要證照了！當然，也不能擅自放走籠中的動物。」
　　「「太麻煩了！！」」
　　「所以，由我這樣的公務員加入獵友會，負責驅除比較快啊……喔，就在那裡！」
　　「怎麼了嗎？」
　　「要處理市民通報的貓屍。」
　　連這種事也要做啊……
　　久保田小姐下車後，迅速的將屍體裝好，收進後車廂裡。連五分鐘都不到。
　　不過，又當場繼續下一個工作。
　　「妳在做什麼啊？」
　　我和金上下車詢問，久保田指著路樹樹枝的缺口。
　　「我在檢查行道樹，這裡是最近剛修枝的地方，因為使用了新的方法，所以想來確認一下。」
　　「新的方法？」
　　「一直以來都是採用『平切法』，與樹幹齊平切除枝條。這次則嘗試了『自然目標切法』，在樹幹和枝條的連接處下刀。看得出來切口周圍的生長比較平均嗎？」
　　「嗯嗯。」
　　「這部位叫做『枝瘤』，像是樹木的結痂處，能防止切口腐爛。平切法的切口就不能長出這麼好的瘤。」
　　「妳好清楚喔……」
　　「我有『綠色醫生』執照喔！這是岐阜縣的獨立執照，以區域性『綠色諮詾員』的身分，保護及保存縣內珍貴的樹木。」
　　「這也在市公所的職務範圍內啊？」
　　「不，不做也沒關係。」
　　不用啊！？
　　「路樹的修枝作業基本上都是外包給業者，但時常因為過程太過粗糙，造成樹木枯腐。路樹提供來往市民珍貴的樹蔭，同時又有標示道路的功能，要是樹上的枯枝掉落，可是會有危險性的。為了保護市民，還是必須要有人懂專業知識才行。沒錯沒錯，我的下個目標是『樹醫生』——」
　　之後，她在路樹旁講了整整三十分鐘。完全停不下來啊！
　　我畏畏縮縮的向開車中的久保田小姐問道。
　　「那個……剛剛的屍體要怎麼處理啊？」
　　「保存在市公所專用的冷凍庫，一個月一次在動物墳場火化，剛才的海狸鼠也是一樣。」
　　「一個月一次……所以市公所平時都有存放死屍嗎？」
　　「多半是貓和鴿子，偶爾也會有猴子之類體型較大的動物。」
　　「我以為這是衛生所的工作……剛才的那隻海狸鼠也是……」
　　「你覺得美濃田茂縣內有幾間衛生所？只有七間喔！光是撿路上的屍體，一天的時間就沒了——不好意思。」
　　手機再度響起，她一邊開車一邊用免持聽筒接電話。
　　「……是。嗯，是！我知道了。我人在附近，馬上過去。」
　　看到久保田小姐講完電話，我再度開口。
　　「發、發生什麼事了？」
　　「有民眾通報，自宅屋簷下發現大量蝙蝠巢穴，大約有兩百隻。」
　　「蝙蝠！？」
　　「呵呵呵……又要狩獵了啊……？」
　　金上都快哭了，微笑相當扭曲。久保田握著方向盤搖搖頭。
　　「蝙蝠是保育類動物，連一隻都不能抓，必須要小心的把牠們趕走。」
　　「不捕殺只是將蝙蝠趕走嗎！？有兩百隻耶！？」
　　「……辦得到嗎……有可能嗎？」
　　「畑同學、金上同學，這不是辦不辦得到的問題。」
　　踩油門加速，久保田小姐像這樣說。
　　「是一定要做！」
　　※
　　「辛苦你們了！已經到市公所了喔！」
　　「「……」」
　　「看來可以準時下班。」
　　我們倆還癱坐在車上，久保田小姐早已迅速收拾好東西下車。
　　她用超音波發射裝置，把民宅屋簷下築巢的蝙蝠全趕走了。
　　三人清掃屋簷下大量的糞便，將引來蝙蝠築巢主因的屋簷縫隙補好……才剛結束又有其他工作進來，在市區內繞來繞去，一轉眼就到這個時候了。
　　因為不能確定接下來的行程，比務農還累……
　　「如何？市公所的就職體驗？」
　　換上制服，我們回到農林課。
　　「比想像中……還要辛苦太多了！說實話，我以為這裡的工作很輕鬆。」
　　「金上同學呢？」
　　「…………妳所做的工作……」
　　穿裙子的金上，用不像女高中生的銳利眼神盯著久保田小姐。
　　「一點都不像……一般公務員的業務……？」
　　「……稍微加個班吧？」
　　久保田小姐說完，走到販賣機買飲料給我們喝。
　　再帶我們上市公所的頂樓。
　　那裡可以看到整個市區。
　　車站、學校、住宅區……還有分布在住宅區的田地。
　　「剛才畑同學說，本來以為市公所的工作很輕鬆……」
　　望著即將入夜的街景。
　　「只想輕鬆工作的話，確實可以很輕鬆。事實上，根本不需要幫忙驅除害獸，也不用思考農業的未來，可以被動的什麼事也不做。以身為行政人員而言，這才是正確的也說不定。」
　　可是，久保田小姐用力她說。
　　「那樣活著真的比較輕鬆嗎？」
　　「欸……？」
　　「一開始，我對市公所的工作也完全不知情，為求安定的生活，所以在這裡上班。但就在坐櫃檯為市民諮詾聆聽陳情的這段時間……我漸漸覺得痛苦。」
　　痛苦……？
　　「在市公所，常會有投訴無門，或是真的無法解決的案例。『因為不知道還能去哪，所以就來市公所了！』，最後，大家都會找來這裡。」
　　沒有後繼者的農家。
　　無所依靠的獨居老人。
　　突然失去工作的外國人。
　　像這樣，沒有人願意出手相助的對象，無法解決的案例，都會丟給市公所處理。
　　「但在市公所工作的職員，並沒有特殊的專業技能。單純只是處理行政的人員聚集在一起……所以什麼也做不了。」
　　那真的很痛苦——久保田小姐訴說她的苦惱。
　　「一開始就知道無力解決，卻還要聽大家陳情，真的很痛苦。每天都必須面對自己的不足，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稍微可以理解久保田小姐想說什麼了。
　　有穩定的收入，退休生活也有保障。
　　可以正常休假，還有各種津貼。
　　但，真的只有這樣嗎？
　　『有錢有時間就是幸福。』
　　要我來市公所的農，單純也是這麼想。我想金上應該也是一樣吧？
　　就為了這些拿自己的半輩子交換……一定，很痛苦，一點都不輕鬆。
　　「所以我想要特別的能力。市公所的工作非常多元，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解決一切。用只有自己能夠辦到的方式，投入這個城鎮。為此，我必須具備很多技術能力。」
　　「取得獵槍執照也是這個原因嗎？」
　　「是的。」
　　「不過，除了農林課以外，應該用不到吧？要是被調到稅務課的話……」
　　「用得到喔！」
　　「槍嗎？」
　　「是啊！」
　　「拿來恐嚇。」
　　那是犯罪啊！
　　「當然只是開玩笑。但在加入獵友會，親自驅除害獸後，我對很多事都有了新的想法。即使沒有直接關聯，也可以提供幫助。換句話說，找尋自己能盡力的方法，是很重要的。」
　　屬於自己的方式。
　　在今天以前，我以為這是離公務員最遠的一句話。
　　「市公所錄用職員，都是以大學畢業為前提。高中畢業也可以以『技師』的身分就職，但遺憾的是，本市並沒有為農業系的技師保留名額。若是將來二位有進入大學深造，請一定要考慮來美濃田茂市工作。」
　　接著久保田小姐，看著身旁那位無所畏懼的女高中生（穿著短裙）。
　　「尤其是金上同學，妳有成為公僕的才能，請務必參加考試。」
　　「呵呵呵……我完全不會考慮的！」
　　「這樣啊。」（喀喳）
　　「久保田小姐！請妳把槍放下！！」
　　『當然是開玩笑啊！』，她雖這麼說，表情卻非常嚴肅。
　　「畑同學也擁有適合公務員的性格。」
　　「但今天我們什麼也沒做啊？」
　　「你們之前救過無法自行購物的老奶奶對吧？」
　　「「！」」
　　妳果然知道我們是誰啊！
　　「我認為重要的不是『能做什麼』，習得技術所需要的花費、時間，只要跟市公所報告，都有辦法，但『想要做什麼』才是重點。能把別人的幸福當作自己的幸福，這才是必要條件。」
　　說完，她朝著沐浴在冬日殘陽下發亮的街道伸出手。
　　「總有一天，我要有能力解決這個地方所有的問題，建立能有效回應市民陳情的系統，這就是我的目標！」
　　「妳覺得……妳做得到？這種跟夢想沒什麼兩樣的目標……」
　　金上反問。
　　久保田小姐推了推眼鏡，微微抬起嘴角，充滿自信的說。
　　「當然！」

Smooooch・∀・

第6節課　　前進農業大學校！
　　十二月中旬的某個星期六。
　　「放假也要去就業實習……真累人啊……嗚哇啊啊！」
　　「什麼實習，今天是體驗入學好嗎！」
　　我用手戳了戳靠在車窗邊打著呵欠的農。
　　這次學生很多，移動工具從Hiace換成小巴士。
　　因為是假日，所以有一種遠足的氣氛。不過身上穿的是工作服，其實也高興不到哪裡去。
　　「是說我其實滿喜歡就業實習的！」
　　「妳剛剛不是才抱怨『很累』嗎……」
　　「連假日都不放過，當然會覺得困擾啊！但可以參觀各式各樣工作環境，與客人和公司員工接觸，比起坐著上課，能動起來做事，好玩一百倍啊！對吧，林檎兒？」
　　「是啊，動了才會瘦。」
　　「沒錯，這是最大的魅力……欸，人家沒有很胖啊！！」
　　不過這個時期在外從事農務的機會變少，確實很想活動一下筋骨。所以，我能理解農所說的話。
　　話雖這麼說，市公所的活動量是有點太大了……
　　「嗯……的確比坐著上課有趣，但對我來說，還有『工作很辛苦』的印象，尤其是經過市公所的洗禮之後……」
　　「可是小耕不當公務員我會很困擾耶！」
　　「就說了我的未來為什麼是妳決定啦！而且擅自把我送去市公所，自己卻跑去點心工廠，也太過分了吧！？」
　　「那裡完全是點心城堡啊！」
　　農用像是作夢一般的眼神這麼說，兩頰都發亮了。
　　一起參加實習的林檎，臉頰也像蘋果一樣光滑。
　　我在抓野豬，與害獸戰鬥的時候，妳們好像過得很爽嘛！
　　我大嘆了一口氣。
　　「是說，我們要去農大，又穿著工作服，應該會有農務要做吧？」
　　繼擦著眼鏡，語調非常冷靜。
　　我們今天的目的地是『岐阜農業大學校』。
　　通稱『農大』。
　　「欸欸耕作！」
　　「什麼事啊林檎兒？」
　　「我之前有在書上看到……農大不是在東京嗎？岐阜縣也有嗎？」
　　「什麼書啊？」
　　「《農大菌物語》。」
　　啊啊……
　　一般人都認為所謂的『農大』是四年制的『東京農業大學』，但對於農界的人來說，農大是我們現在要去的農業大學校。
　　……說得好像很厲害，其實我也不是很瞭解。到底是怎樣的學校呢？
　　田茂農林每年也只有幾個人考上。聽說學生會會長各務原學姊要念農大，大概就是這種程度吧？
　　今天的參加者以A班為主，加上我們住宿生四人，總共十幾個人左右。
　　「良田同學和生化都沒來耶！」
　　「我是沒聽鈴木說什麼啦！但良田同學是說『要去那裡還不如在家裡工作』！好像真的是主攻農業的學校。」
　　「是為了成為農夫而念的學校啊！良田同學已經能獨當一面了，確實沒有來的必要……」
　　不僅是管理牧場，還積極地引進新技術。看不到那個巨乳雖然有點寂寞，但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馬上就要到了……！」
　　握緊小巴方向盤的魎子老師這麼說，接著一個左轉，開上小山丘。
　　是說，老師好像也是農大畢業的，那不就是久違的返校嗎？
　　「老師，農大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啊——」
　　才想問問她。
　　馬上就看到山坡右邊的那座巨大建築物。
　　建築物的外牆使用了很多木材，正面玄關前還有一個大苑園。完全就是歐洲莊園的設計啊！
　　農和林檎把臉貼在玻璃上高聲歡呼。
　　「喔喔，那就是農大嗎？是木造風格耶！」
　　「好有設計感喔！」
　　魎子老師嗤之以鼻。
　　「你們還真有搞笑……天分啊……」
　　「這才不是農大好嗎？」
　　！？
　　「上頭寫的是『國際園藝學院』啊！蓋在同一個區域裡嗎……」
　　繼看著告示牌。真是讓人搞不清楚啊！
　　那所國際園藝學院確實像是個主攻花藝、庭園造景的學校，對花園和金上來說就像農大一樣吧？
　　順帶一提，岐阜縣還有『森林文化學院』這種林葉系的學校，林太郎應該會念那裡。座落於深山……是說，整座山就是學校，天然要塞，跟堡壘差不多。
　　「不過，這裡是國際園藝學院……那農大在哪裡啊？」
　　「在那裡！」
　　握著方向盤的魎子老師用下巴比了比位置——
　　那是一棟兩層樓。
　　水泥建材。
　　外牆還有些斑駁，像是鄉下鎮公所的建築物。
　　「「好寒酸啊！！」」
　　「你們這些小鬼膽子不小啊……敢對別人的母校說這種話……」
　　魎子老師狠狠瞪著我們。請妳直視前方專心開車！
　　「不是啦，但那真的太誇張了啊……對不對？」
　　「和田茂農林沒什麼兩樣。」
　　「甚至比較小耶！不是大學嗎……」
　　要是一開始先看到這所學校，搞不好還比較能接受，『反正就是這樣嘛！』。但在看過華麗的學院之後就……
　　「因為是冬天，所以冷清了些，夏天的時候，整個建築物都會被綠意覆蓋——」
　　「是苦瓜藤吧！？那是苦瓜藤沒錯吧！？」
　　那最多只能算是夏日抗暑對策，一點都不時尚！
　　「有什麼關係？農業大學重視的是質實剛健……況且農大生哪有時間花俏呵……花園庭院什麼的煩死人了……！」
　　看來魎子老師對隔壁鄰居沒什麼好感。
　　小巴士在玄關前停了下來。
　　「其實滿近的耶！離田茂農林大概十五分鐘？」
　　「就在鄰近城市而已。」
　　大家像這樣聊著天，在玄關前照受理順序等候。
　　其他還有穿不同款式工作服的高中生，也有人穿運動服。
　　不只是岐阜緜的農業高中，還有很多普通科的學生。
　　每個人似乎都受到學院的刺激，臉上表情……看起來有些微妙。
　　※
　　入學體驗的參加者大約四十人。
　　「歡迎來到岐阜縣農業大學校。我是這次入學體驗的導覽，我叫加賀城，請大家多多指教！」
　　一位像是老師的人，向坐在教室裡的高中生自我介紹。
　　他是位穿著工作服，年約四十歲的大叔。
　　皮膚晒得黝黑，是指導實習課的老師嗎？連老師氛圍都和農業高中類似，實在沒有參加入學體驗的感覺。
　　「上午會帶大家參觀校園，介紹農大的環境。同學們都拿到資料了嗎？」
　　加賀城老師發給大家一份農大的簡介和名牌。他說名牌是為了下午的實習體驗，要大家別在胸前。
　　「『農業大學校』不止在岐阜縣，除了四十二道府縣的公立大學校外，還有五所是由民間團體設立的。」
　　根據發下來的資料，老師開始說明。
　　招生名額三十人。
　　科系只有『蔬菜·果樹學系』和『畜產學系』兩種，和我們學校的生產專科一樣。
　　高中一個班級的人數啊……學校規模比想像中還小。
　　「採取兩年學制，學歷等同短期大學，在學時間也能考取其他證照資格。」
　　手邊的資料上大量列出『農業機械操作執照』、『毒物使用執照』、『農藥管理人員執照』、『鍋爐操作執照』、『家畜人工授精師』等必須具備的執照。
　　「畢業後的出路，以成為獨立農戶為前提，跟隨其他農戶工作當然不用說，大部分都是進入農業相關企業就職，幾平沒有學生找不到工作。最近，轉進四年制大學繼續深造的學生也增加不少。」
　　那麼，令人在意的學費是——
　　「學費一年六萬九千一百二十元。」
　　「「好便宜！！」」
　　「但事實上，兩年的花費約一百三十萬元。」
　　啊啊……差不多也要這麼多啦！
　　「農大採取全住宿制，包含宿舍的餐費，大二舉辦的十日海外研修，還有各執照的報名費，總共需要那個數目。每學年初各收一半的費用，若是有餘額將於畢業後退還。」
　　包含生活費，兩年總共一百三十萬元左右。
　　也就是說——
　　「……一個月只要五萬塊？」
　　「打破行情啊……」
　　沒錢的我和繼反應特別激烈。
　　一個人住，租再怎麼便宜的房子至少也要兩三萬，再加上水電費和吃飯錢，五萬塊不知道過不過得下去呢！
　　用那樣的金額夠付學費，還能過生活，實在很吸引人。
　　「經濟上有困難的學生還能申請貸款，畢業三年內若是在縣內從事農業工作，就可以不用償還。另外，就學期間允許在外打工，總而言之，進入農大，不必擔心生活問題。食物多到都賣不完呢！」
　　農大……意外的好像很不錯！
　　※
　　接下來，加賀城老師帶我們參觀校園及宿舍。室內的教室從外觀上看來十分老舊，進去之後，更覺得老舊。說實話，比田茂農林小而且更破舊。
　　「嗯……難怪生化她們都不願意來。」
　　「可能注重的是農務實習吧？期待下午的體驗課程吧！」
　　繼語氣非常隨便。你根本沒打算要在這裡讀書吧？從其他高中來的學生，也沒什麼反應。然而大家的態度，將出現劇烈的轉變。
　　「校舍的最深處就是宿舍。」
　　加賀城老師帶我們過去，令人意外的，建築物看起來很新。
　　「五年前，在畢業生的支援下才重新整修過。兩人共用一間，從星期一到星期五，學生必須住在宿舍裡學習共同生活。假日則是輪流留下來照顧作物和動物。」
　　宿舍後設有一個大型停車場，學生可以自由停車。此外，還可以利用這個空間練習開車。
　　「畢業時包括普通小客車，很多人還考取了大型或特殊起重機和聯結車的駕照。農大在乎的是實戰力，不論是自行開業或是就職，有駕照絕對是一項優勢。」
　　一邊聽他說明，最後，我們來到宿舍的餐廳。
　　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這些是宿舍實際上提供的餐點。農大的早午晚三餐都是由調理師準備，熱騰騰的上桌。食材當然是用同學們自己種的作物。入學後，一定會覺得更好吃喔！」
　　菜非常多，味道也非常好。
　　即使是被農養壞的舌頭也能獲得滿足，她本人更是讚譽有加。
　　「雖然校舍有點舊，但宿舍很漂亮啊！」
　　「是啊！生活環境這麼好，確實令人開心。飯又好吃。」
　　「咖哩好好吃喔！」
　　林檎大口大口猛吃，轉眼就吃完了，還要求再來一份。咖哩竟然準備了甜跟辣兩種口味，而且兩種都很好吃。
　　塞了三大盤咖哩，農完全當自己家一樣放鬆，然後說。
　　「本來因為不瞭解農大這個地方所以有些不安，但來之後才發現，和我們平常的生活沒什麼兩樣嘛！」
　　「甚至比我們現在的宿舍生活還要愜意啊！有人幫忙做飯也不用擔心生活費。」
　　「我們幾乎都是自給自足啊……」
　　雖然沒有青田寮那麼自由，但做為農業高中的延伸，其實——
　　到這個時間點為止，我們都以為農大就只是如此而已。
　　※
　　「大家久等了，讓我們開始實習課程吧！」
　　下午，活動場地移到農場。課程有『蔬菜』、『果樹』、『畜產』三種，我們都選了蔬菜課程，同樣也是由加賀城老師負責。
　　大略看了一下農大的農場，占地和田茂農林差不多，溫室等設施也是同等規模。
　　和校舍一樣，有些老舊，但隨處可見為了提升作業效率和方便性所下的工夫。
　　「……水準果然很高啊！」
　　「……是啊。」
　　我和繼一邊觀察，一邊點頭互視。話說回來，我們並沒有比正常農業高中生高尚多少。
　　「今天要請大家做的是——」
　　將大家集合在農場入口前的小屋，加賀城老師宣布實習主題。
　　「小黃瓜的『嫁接』。」
　　嫁接啊……
　　我知道這個方法，但從來沒有自己做過。
　　「這是『接穗』，小黃瓜的幼苗。」
　　加賀城老師指著工作時上大量排列的植物幼苗。
　　「而『砧木』是用不易發生連作障礙，生長狀況良好的南瓜。」
　　同樣成列在台上，兩種苗的大小相同，但葉子的形狀和顏色不太一樣。
　　「我要請各位同學來製作農大實際上會栽種的嫁接苗。雖然是實習體驗，但最後會成為出貨商品，還請大家小心製作喔！」
　　加賀城老師像這樣提醒大家，接著將會使用到的工具——刀片、夾子還有塑膠盆栽等——準備好，看著老師的動作。
　　「過真鳥同學……」林檎提出疑問：「嫁接是什麼啊？」
　　「雖然沒有實際操作，但上課時應該有提到。妳沒有印象嗎？」
　　「單字我當然知道。」
　　她的口氣有點聽起來有些意外。
　　「但嫁接不都是接在果樹上嗎？像是扦插那樣，讓沒有種子的F1品種順利繁殖。課本上是這麼寫的啊……」
　　「拚命念期末考的成效出來了嘛！」
　　繼開心露出微笑。林檎卻一點也不開心似的，僵著臉不說話。可能是太緊張了吧？今天的林檎不像平時那樣從容。
　　「木下，那妳記得連作障礙嗎？」
　　「可以不要把我當白痴嗎？」
　　「對、對不起……這樣解釋起來就很容易。」
　　所謂的連作障礙，指的是在同一塊地上連續種同一種作物，導致害蟲越來越多，最後再也無法種植該作物的現象。
　　對於農業工作者來說，這是最麻煩的問題。
　　「除了小黃瓜，瓜科類的作物都容易發生連作障礙，面對害蟲的抵抗力低。因此，必須想辦法解決……那解決對策有哪些呢？」
　　「休耕、土壤消毒、換土，有些甚至改成水耕栽培對吧？」
　　「沒錯。這些是針對種植環境的對策。」
　　「環境……？」
　　「而嫁接，是以作物本身進行改良。造成連作障礙的元凶，最容易引起蟲書的部位是根部。既然如此，把根換成其他作物的根就能解決。」
　　「什麼？」
　　「切除小黃瓜的根，將其他作物的根接上去。我們接下來要進行的就是這個動作，也就是嫁接。」
　　「？？？」
　　林檎歪著頭，似乎還有些不明白。
　　這確實是個會讓初次接觸的人嚇一跳的方法。
　　繼交互看著林檎和農。
　　「該怎麼比喻呢……對了！為了讓吸收不好的木下同學變得更健康，就把頭部以下換成食欲旺盛且在任何環境下都能豐腴生長的農。」
　　頭部以上是林檎，頭部以下是農……？
　　好耶！
　　這是什麼究極生命體啊！？太棒了吧！！
　　「繼！砧木有可能換成良田同學嗎！？」
　　「種類相差太多，可能會引發排斥現象，無法癒合。應該不行吧？」
　　「啊，這樣啊……那至少要是像金上那樣結實的身體吧？農贅肉太多了啦……
　　我無法說完自己的願望。
　　農直接把我打飛。
　　「誰的身體贅肉太多啊！啊……？」
　　「對、對不起……對不起……」
　　我跪著道歉。
　　林檎也靜靜地表達她的憤怒。
　　「我只是……瘦而已……！」
　　「我知道。木下最可愛了，所以趕快把刀片放回去好嗎？乖！」
　　我和繼好不容易才把她們兩個人安撫好。剛才真是好險啊！
　　「好，實際操作看看吧！我先示範給大家看。」
　　加賀城老師拿起兩種苗。
　　「這是接穗，小黃瓜苗，這是砧木，也就是成為底座的苗。這個南瓜的品種叫做『昇龍』，是專門拿來做砧木的南瓜苗。」
　　專門的砧木……有這種苗喔？
　　平時都是用買的，聽到這種關於苗的知識，覺得很新鮮。不愧是農大啊！
　　「首先，把砧木的上半部——」
　　拿著砧木和刀片的加賀城老師，為了讓我們看得更清楚，下刀的動作非常緩慢。
　　「就像這樣，斜斜切下去。啊，千萬不要直接切斷喔！只要留刀口就可以了。」
　　原來如此。
　　留下斜斜的刀口。
　　「接著，再換接穗……往剛才的反方向，向上劃刀。下刀前，先削莖的部分是重點。」
　　劃好刀的兩種苗。
　　加賀城老師拿著切口的部分——
　　「最後，將兩個切口合在一起，夾上夾子，這樣就完成了。」
　　三兩下解決！
　　看著完成的嫁接苗，林檎驚呼。
　　「這樣就會黏在一起嗎？」
　　「會喔！植物很隨便的呢！」
　　當初得知嫁接做法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
　　和人類接骨完全不同等級，就算是和自己不同種的植物，照樣接得起來……只要個劃刀用夾子夾住……
　　「再來，要放進塑膠盆栽裡。這個時期，需要十天的生長期，才能進行切除接穗根和砧木葉的動作。十天切口就能癒合了。」
　　「那個……」
　　我舉起手發問。
　　「我們學校使用的嫁接苗，小黃瓜和南瓜好像是完全合而為一耶！？」
　　「嗯，也有完全分離按穗的方法。這次請大家做的，是另一種『靠接法』。留下根部，嫁接苗較不易乾枯；相反的，因為切口較小，容易出現癒合不良的情形。」
　　也就是說，看我們是外行人，所以讓我們做比較簡單的嫁接方法。
　　可惡。
　　被小看真是不甘心……
　　好！一定要漂亮的完成嫁接工作，讓農大的老師知道我們農業高中生的厲害！
　　拿著刀片和瓜苗，立刻開始作業！
　　「要讓黃瓜葉朝上，接穗要是無法進行光合作用，很容易枯萎喔！」
　　「盡量增加切口面積。對對對！要斜斜地下刀！」
　　「切口越漂亮越好，要讓接穗和砧木完全吻合才行喔！不然會接不起來。」
　　「嫁接最困難的，其實是這個步驟之後的生長管理。不只是讓苗與苗連接起來，還必須思考如何讓嫁接苗健康生長。」
　　一面聽從老師的建議，陌生的嫁接作業，還算順利的進行著……
　　※
　　大家不停重複同樣的動作……………………
　　作業時間進入兩個小時。
　　「到這裡結束吧！迎接大家的巴士快到了。」
　　加賀城老師宣布作業結束。
　　「啊……好累啊……」
　　我將刀片放在工作台上，用手搓搓眼睛。精細的作業需要用到眼力，相當費神啊……完成的嫁接苗，一個人大約十二株，差不多一打。開始花了不少時間，後來有慢慢抓到訣竅。
　　「明明是體驗入學，工作量還不小呢！」
　　「不過學到新的方法，很有趣啊！」
　　農和繼都露出神清氣爽的表情。唯獨林檎，面對自己不擅長的精細作業，露出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同學們辛苦了！」
　　加賀城老師犒勞大家，然後看著我們完成的嫁接苗，像這樣說道。
　　「不過，這些完全不夠。」
　　「「……！？」」
　　「各位總共二十個人，工作兩個小時，完成兩百四十株嫁接苗。但能順利成長的，可能不到一百五十株。技術太粗糙了！」
　　老師將我們做好的嫁接苗，一株一株拆下夾子檢查。
　　有因為使用刀片的方式不熟練，莖部幾乎都被切掉的。
　　還有接穗和砧木無法吻合的。數量還不少。
　　「那個……你是畑同學嗎？」
　　「啊，是。」
　　「你做的幾乎都合格。有過經驗嗎？」
　　「這是第一次……不過念的是農業學校，家裡也是從事農務。」
　　「這樣啊……同學們請仔細看！這才是合格的標準。」
　　其他來參加入學體驗的學生都發出「喔……！」的聲音。
　　真不好意思……不過，非常開心。
　　老師接著又拿起其他嫁接苗。
　　「相反的，這就是典型的失敗案例。這些根本沒有吻合吧？」
　　「……唔！」
　　我感覺到坐在旁邊的林檎倒抽了一口氣。
　　咦……這是林擒兒做的嗎……？
　　「農大的學生，一個年級三十人。其中負責這個項目的差不多十個人，一二年級加起來，人數剛好與你們相同。」
　　他環視著大家，然後說。
　　「這二十人，要管理整個農場的蔬菜，當然，苗也要自己製作。出貨之後，還要負責校內販售的部分。在有限的時間內，必須完成所有作業。農大採住宿制的原因，除了要同學學習共同生活之外，單純是因為時間不夠啊！」
　　在我們農業高中，相同規模的農場由六十幾個學生共同維持。
　　如果縮減成二十個人……
　　一個人的工作量會是現在的三倍以上啊！
　　而且農大連苗都必須自行製作。比起農業高中，工作量豈止三倍啊！
　　「然而實際上的農家，人數更少，需要做的事卻更多！何況成為獨立農戶，除了自己之外，本來就不會有其他勞動力。習得能獨立完成所有技術，包含生活習慣，就是我們農大的宗旨。要是抱著半吊子的心情入學，可是會給其他學生帶來麻煩啊！」
　　實習課程就在如此嚴厲的結語中結束。
　　入學體驗完畢，高申生們依序走出工作小屋。
　　但……林檎卻低著頭，留在原地。
　　「林檎兒，怎麼啦？已經結束了喔！？」
　　「…………我……今天只會扯大家的後腿……」
　　她低頭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我、我…………貝琪老師和大家保護了我……我卻沒有農業的才能……」
　　突然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令我非常震驚。
　　我以為她只是因為今天的作業感到挫敗而已……
　　綠園祭的時候，林檎差點要被帶回東京。阻止這一切的，是漂亮的貝琪和我們這些同學。我們因為能替自己的夥伴站出來，還覺得很開心呢！
　　沒想到，卻也為林檎帶來如此沉重的壓力……
　　「昨天在工廠也是……農農很快就和工廠的大家打成一片，工作也都順利完成……我卻完全做不好……」
　　身體微微顫抖著，林檎揪著自己的膝蓋，小聲的吶喊。
　　「就算是農農的身體也沒關係……變成胖子也沒關係……幫我接起來啊……！」
　　「『就算』是什麼意思啊……？誰是胖子啊……？嗯……？」
　　「不要激動嘛……」
　　我出來當和事佬。她也是在誇妳啊！好不好！？
　　加賀城老師這時走了過來，用溫柔的聲音對林檎說。
　　「妳是木下同學……對吧？剛才說得太嚴厲把妳嚇著了，但一開始不會很正常啊！」
　　「可、可是我……已經進農業高中半年……都升二年級了，不得不考慮自己的未來……卻完全跟不上大家……」
　　「半年？高中二年級？哈哈哈！」
　　老師笑了。
　　「不好意思。木下同學，妳現在幾歲啊？」
　　「？十七歲……」
　　老師「哼」地一聲，輕輕笑出聲音。

　　接著深吸一口氣——

　　「我……今年已經四十二歲啦！！」
　　他像這樣大叫。
　　什……什麼啊……？這是什麼宣言？
　　「那、那又……怎麼樣呢？」
　　代替被嚇到講不出話來的林檎，我開口問。
　　「老師四十二歲怎麼了嗎？很正常啊？我們班導也四十多歲了……？」
　　「誰是老師啊？我是這間學校的學生！」
　　欸？
　　「我從來沒說自己是老師啊！？」
　　大家都傻住了。直盯著加賀城老師（？），回想他的自我介紹與目前為止的發言。
　　……確實，從來沒說一句『老師』。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真的假的啦！？真的是學生嗎！？完全就是大叔啊！
　　「而且我才一年級。」
　　「還……以為你一定是老師……」
　　「為、為什麼一直都沒說呢！？」
　　聽到農和繼這麼說，加賀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呃，一開始有想說啦！但看到大家都以為我是老師，所以有點難開口。哈哈哈……」
　　「「……」」
　　這時候笑，對嗎！？
　　「我大學畢業，出了社會，也結婚生子。最大的女兒大學一年級，年級和我一樣呢！」
　　「那……為什麼？為什麼會念農大呢……？」
　　「因為我厭倦了之前那份工作。」
　　面對林檎的疑問，農大一年級的加賀城先生用著像「餓了就吃飯」般理所當然的口氣回答。
　　「人際關係還有許多其他種種，令我非常煩惱，最後甚至陷入憂鬱，無法工作。既然如此，何不做自己喜歡的事呢？於是我辭去工作，重新進入農大就讀。」
　　「……！」
　　林檎像是受到衝擊似的瞪大雙眼。
　　可能是加賀城先生的經歷和她有些相像吧？
　　「我算是極端的例子，但在這個農業的世界中，像我一樣辭去工作進入農大的人並不少喔！？名額三十人中，每年都有大概五位脫離上班族行列的人加入。」
　　這個年紀，不可能念農業高中啊……加賀城先生又笑著說出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笑話。
　　「更何況，比起農業人口的平均年龄，我根本是小學生的等級。」
　　目前岐阜縣的農家，平均年齡大約七十歲。
　　加賀城先生距離那個年紀差了二十八歲，林檎更還有五十三年。路還長著呢！比貝琪人生的一倍還多。
　　「所以，下要心急。」
　　他露出微笑。
　　「一點一點的長大就好。你們連幼苗都稱不上，都還只是『種子』。不過，只要找到適合生長的地方，立刻就能發芽茁壯。」
　　適合自己生長的地方。目前為止，我們只有在狹小的範圍內做選擇。
　　無形之中，也減少了很多的煩惱。
　　然而，突然面臨升學、就業與未來這些人生重大的選擇，當然會苦惱、會著急。
　　這種狀況，一直都沒有改變。不過——
　　「農大永遠、永遠、永遠都在這裡等著大家！」
　　人生大前輩的這句贈語，讓我們重捨了一點信心。

Smooooch・∀・

第7節課　　邏輯University
　　「這就是大學啊……」
　　在參訪農業大學校後的隔天，星期日。
　　我們換乘電車和公車，來到岐阜市的國立大學。
　　「離車站有一點遠啊！」
　　下公車後，農伸了個懶腰。
　　「不過附近有大型超市和醫院，對學生來說，生活環境相當方便啊！」
　　繼調整了一下眼鏡的位置，發表他的感想。
　　大學入口處也有便利商店，確實很容易居住。
　　因為長時間的移動而有些疲憊的林檎，拿起寶特瓶，喝了一口涼掉的茶，拉著我的袖子。
　　「耕作，要去哪裡呢？」
　　「嗯……根據嶋谷先生寄來的電子郵件，我們要先去『應用生物科學系』報到。這裡是以前的農學系，動物相關科系也在這附近……」
　　單手拿著智慧型手機，四處張望。
　　因為是綜合大學，大樓林立。真不愧是岐阜的最高學府！廣大的校園，令人完全搞不清楚方向。
　　不知道自己要去的目的地究竟在哪裡，繼下載地圖之後，指引大家方向。
　　「在那裡！路上會經過農場，大家可以順便看一下！」
　　「喂！大家！是這個方向喔！」
　　我像是帶隊的老師一般，舉起手揮了揮，把還在東張西望的大家集合起來。
　　除了那個一臉不悅的大胸部之外。
　　「……」
　　「良田同學？」
　　「……」
　　「良田同學？喂～聽得到嗎？是這邊喔！」
　　「……去之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什麽？」
　　說完，良田指著其中一位成員。
　　「為什麼這傢伙會在這裡！？」
　　「……什麼啊！礙著妳了嗎？」
　　表情不輸給良田同學的過真鳥怜沒好氣地回應。
　　她是繼的乾妹妹。
　　今天的成員，還有我們住宿生四個人和良田同學，一群田茂農林的學生中混著一個田茂高中的學生，確實有點奇怪……
　　「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不認識，而且小怜妹妹是升學高中的學生，來這裡很正常啊！」
　　「是啊！大小姐。大家一起比較開心嘛！對吧，小怜？」
　　「我、我才不想跟你們一起來呢！？」
　　小怜羞紅臉，指著繼說。
　　「是阳好！剐、剛好……要出門的時候，發現這傢伙也要來這裡而已！！」
　　「對啊！昨天拿農大發的蔬菜回家，順便住了一晚。早上出門遇到，我們要去的地方居然一樣，就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這位仁兄，遲鈍也要有個限度吧……
　　「什麼『剛好』啊！我看妳是故意的吧！今天又不是入學體驗，也沒有舉辦什麼活動啊！？而且星期日又沒有上課！到底要參觀什麼啊！？」
　　面對良田同學尖銳的質問，小怜妹妹也展開反擊。
　　「誰、誰說星期日不能來大學參觀啊！？而且平常要上學，假日才有空啊！！更何況，我……是為了考試的時候不要迷路，先來熟悉路線和大樓位置的！！」
　　考試是明年不是嗎？
　　她說的要是真的，那還真是準備周到啊！但應該不可能吧！想必是昨天繼透露行程被她知道，藉口跟來的。
　　「好好好。妳們兩個不要再吵了！有人在等找們，趕快過去吧！」
　　「……好冷！」
　　林檎也吸起鼻涕，催促她們。
　　「「……哼！！」」
　　良田同學和小怜妹妹像磁鐵同極相斥一般迅速轉過身，背對彼此，用距離相同的步伐往校園走去。
　　我們嘆了口氣，趕緊追在她們後頭。
　　※
　　「唔～～～～好大啊……」
　　走在大學裡，先令我們驚訝的，是校園的廣大。
　　「我們學校已經算大的了，昨天的農大也不小，但這裡真的好大啊……」
　　「校地面積其實和農大差不多，但建築物又多又氣派，說實話，農大根本沒得比。」
　　和繼一邊走一邊說出彼此的感想。
　　而且學生數量差了不知道幾位數，這是當然的啊！不止農科，還有文科工科醫學系呢！
　　不過真的好大啊！而且維持了自然環境與人工建築之間的和諧，景色非常漂亮。
　　「是個環境舒適的大學耶！」
　　就連從都市來的林檎，也被這所岐阜縣的大學的氣氛感染。
　　「學校裡還有河。」
　　「哇……真不愧是岐阜縣的大學啊！」
　　岐阜，人稱清流之國。
　　而代表岐阜的這所大學裡，還有清澈的湧泉。
　　便利商店和自動販賣機，都有販售取用大學的地下水自製的礦泉水，這還是學生企劃的商品呢！（繼用智慧型手機查到的。）
　　「不過小怜還真了不起耶！」
　　我追上一個人走在前面的小怜妹妹，對她說。
　　「對我們來說，比較像是高中課程的延伸，但妳才二年級，竟然會犧牲假日來大學參觀。」
　　「……還好吧！」
　　她像是看到無可救藥的笨蛋似的看著我。
　　「私立大學的自我推薦，六月份就開始受理了，而且升學方向這種事，本來就應該在二年級的時候決定啊？」
　　「這……這樣啊，對不起……」
　　嗯，不愧是繼的妹妹，非常精明能幹。
　　還是說普通科的學生都是這樣啊？大考真是辛苦。
　　「哼！真的是這樣嗎？」
　　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卻一直偷聰我們講話的良田時不時牽制她的情敵。
　　「看起來好像很認真，但選擇志願的動機一點也不單純吧？」
　　妳是在說妳自己嗎……
　　「良田，這就不對了！」
　　在小怜妹妹反駁之前，身為哥哥的繼竟然先開口修正。
　　「小怜想去可以那個的學校對吧？」
　　「喂！不要擅自跟別人說啦！」
　　『那個』是什麼啊？
　　雖然很在意，不過小怜妹妹生氣了，我也不好問下去，繼則是聳了聳肩。
　　繼續走了一會兒，便看到種植作物的溫室區。
　　只是——
　　「……溫室的管理有些不對勁啊？」
　　「嗯嗯，設施齊全，管理卻很隨便。」
　　「好像沒什麼在整理。」
　　溫室內外雜草叢生，一眼就知道沒在使用。即使看到幾個使用中的溫室，種植作物的方法也遜於我們。
　　這和昨天參觀的農大也是沒得比啊！
　　※
　　「喔！你帶了很多朋友來啊！」
　　抵達大樓，用郵件和嶋谷先生聯絡，他馬上就來迎接我們。
　　大學生果然比較成熟。這是第二次見面，平時也有郵件來往，不過像這樣見面還是有些緊張。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不會不會，難得來一趟，熱鬧一點好啊！」
　　穿著白袍的嶋谷先生笑著。
　　「我是四年級的嶋谷鐵太郎，在農業高中生的面前談農業，有點不好意思，但還請多多指教囉！」
　　「「麻煩你照顧了！」」
　　大家齊聲低頭。因為實習早就習慣共同活動，最近又因為就業實習，時常要像這樣打招呼，所有人的默契都很好，完全不需要彩排。只有小怜妹妹，看到我們整齊劃一的動作後，小聲說了一句『噁心』。才不噁心呢！
　　「總之，先進來吧？」
　　他請我們進入建築物中。
　　一樓是開放空間，有販賣機和一張大圓桌。
　　嶋谷先生請我們在這張可容納十人左右的圓桌坐下。
　　「真是抱歉，星期日餐廳休息，無法兌現請你吃飯的承諾。」
　　「不不不，請別在意！」
　　「我有準備茶和點心。」
　　嶋谷先生在自動販賣機買了飲料給有些惶恐的我們，還從白袍的口袋裡拿出裝有餅乾的塑膠袋。
　　「是自己做的，不介意的話請用！一人可以吃兩塊。」
　　確認大家都拿到餅乾之後，嶋谷先生再度開口。
　　「那麼，大家想知道些什麼呢？」
　　「嗯……嶋谷先生，本來是農學系的學生對吧？」
　　「是應用生物系生產環境科環境生態學程。」
　　「應……欸？」
　　「很長吧！我也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記起來的。」
　　說完他笑了笑。
　　「逛過校園了嗎？」
　　「啊，有。我們從農場走過來的。」
　　「這樣啊，看過應該就知道了，我們學校並沒有那麼紮實地進行農務活動，而是以生化或地球環境研究為主，還有糧食問題等等。」
　　「那麼嶋谷先生選擇這所大學的原因，是因為想做那方面的研究嗎？」
　　「選擇這所大學的原因啊……」
　　「我們學校現在，正在進行就業實習的活動……包括工作，必須比較各種未來的選擇。所以才想請教農業系大學生的嶋谷先生，大學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原來如此……」
　　聽完我的問題，嶋谷先生雙手抱胸開始思考。
　　大家咖滋咖滋吃著餅乾，等待他的答案。沒想到他卻說出令人意外的事情。
　　「我喜歡昆蟲。」
　　「……昆蟲嗎？」
　　「嗯嗯，尤其是有很多隻腳的那種……」
　　嶋谷先生的眼睛閃耀著有些危險的光芒。
　　「想就近讀有關昆蟲的科系，再配合自己的成績，剛好就是這所岐阜大學，所以並不是從以前就想要就讀這個科系，而旦選擇大學科系，也是在模擬考之後。」
　　模擬考之後……
　　「那是幾月的事啊？」
　　「升上三年級的一月。」
　　小怜妹妹急忙追問，並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看著嶋谷先生。
　　「選填志願，這麼晚嗎？」
　　「模擬考成績還是會影響學校的選擇，不想重考就必須妥協啊！另外還有學費的問題。」
　　「……」
　　聽他這麼一說，小怜沉默了。
　　雖然我也不太清楚，但嶋谷先生所講的情況並不會太奇怪。
　　接著，他又說出令人意外的單字。
　　「你們知道草原嗎？」
　　「當然啊，就是長滿草的地方嘛！」
　　「嗯。正確來說，應該是只有長草的地方。」
　　嶋谷先生扳著自己的手指。
　　「世界上還有各種草原……熱帶草原、凍原、半乾旱草原，還有海岸型和溼地也算在此分類內。地球上四分之一的陸地都是草原喔！」
　　「欸！？這麼多啊？」
　　「日本的草原連一成都不到，反觀森林卻占了七成，會覺得意外也很正常。」
　　確實是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數字。
　　不過，原來有那麼多草原啊……
　　「而那些草原，多半都是不適合耕種的地方。降雨量過少，或是土壤貧瘠，只能長出特定的雜草。那麼，你們覺得居住在那些地方的人，該如何確保糧食來源呢？」
　　良田同學立刻回答。
　　「畜牧。」
　　「沒錯！」
　　不愧是良田同學啊！
　　右邊的乳房儲存養分，另一邊則裝滿了知識。
　　「那我再問問大家，人類為什麼要特地飼養動物呢？」
　　「「……？」」
　　抓不到嶋谷先生問題的意圖，大家都歪著頭。
　　「是我問得不好。既然只長草，那為什麼還要養動物，直接吃草不就好了？不是嗎？」
　　「那……不可能吧！因為是雜草啊！」
　　「沒錯！不可能。人類不能吃草，那為什麼草食性動物可以呢？」
　　「欸！？那個、欸……」
　　「纖絍素。」
　　回答的人是小怜妹妹。
　　「人類無法分解植物富含的纖維素，但草食性動物可以，所以可以將吃下去的草，轉換成能量。」
　　「就是這麼一回事！妳一定很用功，對吧？」
　　「因為我是考生啊！」
　　小怜妹妹輕描淡寫的回應，良田則是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解釋得再仔細一點，牛、羊這類反芻動物和馬這些草食動物，內臟蘊藏能分解纖維素的微生物。那種微生物能將地球上最多的碳水化合物纖維素給分解，讓動物吸收。」
　　課堂上應該有講過。
　　但我完全不記得。可惡！
　　「但人類無法分解纖維素，我們胃裡沒有那些微生物，所以必須飼養能分解纖維素的動物，再食用牠們以獲得能量。這就是畜牧和糧食的生產系統。」
　　他的說明充滿熱情。
　　「常有人認為遊牧民族是『未開化的民族』而瞧不起他們，但這是錯誤的。即使在今日，高牧還是草原最適宜的糧食生產模式。世界上仍有很多人居住於必須靠畜牧才能生存的地方，比起文化和文明，環境的影響才是最大的。」
　　『你還能說他們是蠻荒民族嗎？』他說的話，像是在表達這個意思。
　　「我們大學的某個研究室，正在進行遠距操控草食動物的放牧技術，為了建構更有效率的放牧系統。」
　　「這對日本有幫助嗎？」
　　「最近有很多農業用地被廢棄啊！所以在討論是否能在那些地方進行放牧，並藉以管理鄉里。這是個不需耗費人力，利用飼養動物來維持人類生活圈的方法！簡單來說，就是請草食動物幫我們割草意思啦！」
　　「可是……這樣不會造成牛的野生化嗎？」
　　面對良田的疑問，嶋谷先生毫不猶豫的回答。
　　「只要利用GPS或電信訊號挂制牛的行動就可以了。牧羊犬會用叫聲這種訊號控制家畜對吧？原理一樣的。」
　　「嗯……」
　　良田同學陷入思考。
　　她好像說過想在家裡的山上放牧啊！或許會因此進大學深究也不一定。
　　「所以嶋谷先生也對放牧有研究嗎？」
　　「不，我是研究以動物為主的糧食問題，草食動物不是我的專業。」
　　他否定了農的疑問。
　　接著這麼說。
　　「吃草就能生存的，不止草食動物啊，應該還有其他生物吧？」
　　其他……吃草的生物？
　　林檎知道答案。
　　「……蟲？」
　　「沒錯！就是蟲啊！」
　　嶋谷先生站起身來大喊。
　　「昆蟲沒有辦法分解纖維素，但卻能靠吃草增生，儲存人類所需要的蛋白質！」
　　情緒明顯高昂了起來，眼神也變得閃閃發亮。
　　嶋谷先生……好像怪怪的？
　　「調理方式比家畜容易，營養價值卻更高！哺乳類只能把食物的百分之三轉換為體重，昆蟲竟高達四成！效率差了一位數啊！昆蟲飲食絕對會是二十一世紀的趨勢！大家知道，目前最新的太空食物是蠶嗎？」
　　「那個，嶋谷先生！？差不多可以和我們介紹一下系所內部——」
　　「關於昆蟲的營養價值有多高，有個小故事可以和大家分享。」
　　完全無視試圖打斷話題的我，嶋谷先生開始講起那個沒人要聽也沒人想聽的小故事。
　　「太平洋戰爭時，日本軍俘虜了爾後成為世界熱帶農業研究權威的帝吉庫曼博士。看過《戰場上的聖誕快樂》這部電影的人應該知道，當時的俘虜都會受到殘酷的對待，尤其是食物，幾乎只有一點米糠能吃。這也是當然的啊，日本軍本身也是糧食不足的情況。」
　　聽到這裡就知道接下來的劇情了。
　　絕對……會……
　　「帝吉庫曼博士認為糧食短缺又缺乏蛋白質和維他命，不久一定會喪命，於是想出了個辦法——」
　　「……吃蟲？對嗎？」
　　「沒錯！博士請士兵蒐集野草和蟑螂，碾碎後和米混在一起，拯救營養失調的俘虜們！是個很棒的故事對昭？」
　　「超噁心的好不好！！」
　　而且為什麼偏偏是蟑螂！？博士你腦袋長蟲了嗎！？
　　「至少吃些蜜蜂或蚱蜢這類比較溫和的蟲嘛！這些本來就有人在吃啊！」
　　「蜜蜂和蚱蜢，普通人也吃不下去啊……」
　　「對喔，好像只有在岐阜和長野。」
　　林檎和繼冷眼看著我和嶋谷先生。不要把我和他混為一談好嗎！
　　「不過，這個餅乾好吃嗎？」
　　「嗯，謝謝招待。」
　　「是什麼味道呢？」
　　什麼味道……
　　「就是一般的餅乾啊？」
　　「嗯，很好吃。」
　　農和林檎這對愛吃鬼都覺得味道還不錯。
　　「真要說的話，覺得還滿香的……裡面有加芝麻嗎？」
　　「對，有一種獨特的風味。」
　　良田和小怜妹妹也拋下彼此的成見，表達相同的感想。
　　我和繼卻根據目前為止的話題，及嶋谷先生越來越詭異的眼神中……做出最壞的打算，身體不禁顫抖了起來。
　　「嶋……嶋谷，先生……？」
　　「嗯？」
　　「該不會……該不會，那個餅乾…………是、是是、是蟑螂——」
　　「喂喂喂！不用那麼害怕啦！不可能放蟑螂這麼誇張。」
　　「對、對嘛！」
　　「裡面加的是蟬。」
　　「「嗚噁噁噁噁噁噁噁噁噁噁噁噁噁噁噁！！」」
　　「不要擔心！我有先加熱過，不會有寄生蟲（笑）。」
　　「誰在乎寄生蟲啊，你加的本來就是蟲啊！！」
　　「在薩比亞部落，蟬可是小朋友最喜歡的小點心呢！」
　　「這裡是日本！」
　　「長野縣也會將蟬蛹以麻油拌炒裝在罐子裡賣啊！岐阜縣也有在吃蟬吧！？」
　　他若無其事的說著，拿出口袋裡的蟬餅乾，吃得咖滋作響。
　　「真、真不愧是東濃人……」
　　「也有人喜歡蟲和木薯製成的五平餅啊……」
　　岐阜中異質的魔境，東濃。
　　古書也有記載，東方的盡頭有一群騎赤鹿吃蜂蛹的剽悍民族……
　　我和農的心裡還在感到敬畏的時候。
　　「你這個變態，我才跟你不一樣呢！」
　　頭頂上傳來另一個聲音，是個女生。
　　抬頭一看，那裎站著一位高挑的紅髮女性。
　　是和嶋谷先生一起直闖貝琪相親現場的那個人！
　　我記得她叫做——
　　「是笠松小姐對嗎？」
　　「才不是呢！」
　　「欸？」
　　「叫我笠松大小姐才對吧？」
　　「……」
　　這些人都有毛病啊！
　　「喔，羽卵！這麼早啊！」
　　「是你叫我在這個時候來的啊！」
　　笠松羽卵大小姐靠在嶋谷先生的椅背上。
　　「然後呢？假日叫我來學校幹麼？我可是很忙的耶！」
　　「這些高中生們希望我們介紹大學啊！想說多聽聽不同學系的介紹比較好。」
　　欸？
　　「那、那個嶋谷先生？這、這位……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嗎？」
　　「是啊！我們從高中就結下孽緣了！」
　　真的假的啊？
　　我畏畏縮縮的朝笠松小姐開口。
　　「不、不好意思……請問您的科系是……？」
　　「啊？教育系的。」
　　「……」
　　這種人能教小朋友什麼啦？暴力嗎？
　　「是說羽卵，妳為什麼會選教育系啊？」
　　「沒為什麼啊，能打小孩叫他們聽話，感覺是個輕鬆的工作啊！」
　　妳是認真的嗎？
　　「不過上課啊，當聽的人很無聊，但當教的人還滿有趣的呢！」
　　「喔，是喔！？」
　　「例如該如何打架或是反抗討厭的老師之類的。」
　　真的教暴力啊！
　　「開玩笑的啦！我是研究如何透過遊戲教育小朋友的。」
　　「遊戲……嗎？」
　　「像是搶椅子遊戲。」
　　「搶椅子遊戲要怎麼教小朋友？」
　　「要大家搶奪班上首領的位子啊！」
　　果然是暴力啊H
　　「好了啦笠松同學！妳嚇到他們了！！」
　　又有新人出現了。
　　是一位額頭很寬看起來十分和善的女性，與暴力狂笠松小姐完全相反，渾身散發出理性的氛圍。
　　「找是醫學系的築瀕有海。笠松同學！妳身為教育系的學生，卻出言威脅高中生，丟不丟臉啊！」
　　「少囉嗦啦，大額頭！妳額頭那麼寬才丟臉呢！小心我把妳剃武士頭喔！」
　　「妳試試看啊！解剖室正好少一具大體。」
　　說完，築瀕小姐從手提包裡拿出手術刀。這個人也有暴力傾向啊！
　　此時嶋谷先生說出衝擊性的事實。
　　「這兩個人，是室友啊！」
　　「欸！？」
　　「將兩頭猛獸關在同一個籠子裡，必有一傷啊！我本來還在期待呢，沒想到她們相處得挺好的！」
　　「「誰是猛獸啊！！」」
　　露出野獸般眼神提出反駁的兩人。我們像是迷失在非洲大草原裡的羚羊般，不斷發著抖。大學生好恐怖……
　　像是要將顫抖的我們一網打盡似的，又有兩個人走了過來。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性及高大的外國男性。
　　「鐵太郎，不好意思來晚了。」
　　「呦！好久不見啊！」
　　那位叫做堤克的金髮男子，在系館內卻抱著滑雪板，滑雪板上還貼著動漫的萌圖（幾乎都是裸體的女生），是滑雪痛板啊！我忍不住問他。
　　「為、為什麼要拿滑雪板？」
　　「做水源調查必須上雪山啊！」
　　「堤克跟我念同一個學系，但研究對象不同。他是水資源環境，我是昆蟲。」
　　嶋谷先生做出說明，不過完全沒提到那個痛板，我只好自己發問。
　　「那個……滑雪板上貼的萌圖是……？」
　　「在雪山遇難的時候。」
　　「嗯。」
　　「可以抱著她們取暖。」
　　我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而且如果能靠邢個得救，在社會意義上，你也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嶋谷先生介紹另一位嬌小的女性。
　　「這個小不點是三年級學妹。凜，他們就是水島老師的恩人，農業高中的學生。」
　　「啊，你們好！我是地域科學系的丹波凜。呵呵呵！」
　　名字好像一個樂器啊……（註10）
　　「地域科學系？」
　　註10「丹波凜」的日文發音和鈴鼓「Tambourine」的日文發音是一樣的。
　　「……是什麼科系啊？」
　　聽到陌生的科系名稱，農和林檎都一頭霧水。和物流學科有點類似，實際上在做什麼真的不太清楚。
　　丹波不知為何發出詭異的笑聲，然後開始說明。
　　「我們系可以說是建立城鎮嗎？到一些限界聚落（註11）找出問題並加以解決是主要學習目的，很多人在畢業後自然會去市公所工作。」
　　嶋谷先生、笠松小姐、築瀕小姐、堤克先生、丹波小姐。
　　大家都在各個領域做研究……每個人的個性也都很強烈。
　　「各位，是怎麼認識的……？」
　　「如同我剛才所說的，是高中時期結下的孽緣啊！除了有海之外，我們都是同一個社團。」
　　「是暴力社嗎？」
　　「什麼暴力啦！是化學實驗社。」
　　那個社團也令人難以理解啊！
　　「還有一個人，他念的是附近的藥科大學……是說凜，陽祖那傢伙又住院了啊？」
　　「是啊，我剛剛才去看他。一臉快死掉的樣子，再三天就可以出院吧？」
　　註1限界聚落指的是居住人口六十五歲以上的比率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偏遠鄉村。
　　她到底在說什麼啊？看起來快死掉，三天後就可以出院，太奇怪了。嶋谷先生一副「這樣啊！」就輕易接受了也很不正常啊！啊！？
　　「聽有海說，妳每天都會去探病啊！」
　　「討厭，畢竟是我男朋友啊！呵呵田」
　　「該說是理所當然還是意外呢……你們兩個居然會在一起，我還从為妳對正常的戀愛沒興趣呢！」
　　「在我的業界，把神聖的創作世界和世俗的戀愛混為一談，是無法獨當一面的呢！對吧，堤克學長？」
　　「是啊，妳說得沒錯。」
　　抱著滑雪痛板的德國人，重重地點了點頭。真是含蓄的一句話啊，要是生化鈴木在，真想把她耳朵戳個洞，讓她好好聽進去。
　　這些人的高中生活是怎麼度過的，又是如何成為現在的這種關係，我不知道。
　　不過。
　　他們也曾經懷抱和我們一樣的煩惱，並克服一切，決定了自己的未來，是我們人生的前輩。
　　「那個！」
　　我試圖加入開始談天說地的大學生們。
　　「對各位來說，大學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什麼樣的地方啊……？」
　　嶋谷先生代表大家回答。
　　「繞遠路、毫無用處、猶豫時間……很多人會這樣形容，但我覺得全部都正確。」
　　「欸……？」
　　好像沒有一點好處耶？
　　「和國高中不同，不是一個逼你讀書的地方。要是被問到這四年做了什麼，好像就是和朋友聚在一起聊天玩樂而已。」
　　「是啊！」「沒錯耶！」「我可是有認真讀書喔！」大家紛紛發表意見，卻沒有一個人否定嶋谷說的話。
　　「直到高中，一切都被限制在『學校』這個框框裡，就連樂趣都要在限制內尋找。但是大學不一樣，應該說更寬廣嗎……玩樂、學習、人際關係、日常生活全都由自己做選擇……又或者是去找尋？」
　　「找尋……自我？」
　　「沒錯。所以要用盡全力找好玩的事物啊！」
　　嶋谷先生將蟬餅乾放在手掌上把玩。
　　「讀書也要找自己覺得最有趣的課題，再將它變成自己的職業。同伴也要是和自己最契合的。不論是興趣或是戀愛，總之，要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全都聚集起來。大學就是為了這個而存在的時間和地方吧？」
　　「這麼做……之後呢？」
　　大學玩夠了之後，就能在往後人生努力的意思嗎？
　　我心裡這麼想。
　　「將所有有趣的事物，全部投諸於社會啊！」
　　嶋谷先生的答案不太一樣。
　　「這樣人生都可以過得很怏樂不是嗎？說句八股一點的話，人生只有一次！不好好享受多浪費啊！」
　　「可、可是，生活怎麼可能只有快樂？還有很多辛苦和煩惱——」
　　「當然有啊！準備大考多辛苦，考研究所和找工作更困難，還有畢業論文啊！說到畢業論文，真的是……」
　　剛才還很開心的大學生們，突然臉色一沉。看樣子是觸碰到不該觸碰的地方了啊！
　　「反正都會辛苦啊，不如就為了自己喜歡的事物辛苦吧！而且和自己喜歡的同伴一起，痛苦也會變成美好回憶啊！」
　　「這——」
　　這是有可能的。
　　我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也是因為和大家一起，所以也都留下了美好回憶。
　　嶋谷先生接著說下去。
　　「不念大學其實不會怎麼樣，或許也沒有那個必要。很多了不起的人，不一定都念過大學。」
　　確實如此，並非一定要念大學不可。以我們學校來說，進四年制大學的人，比直接就業的人少太多了。連我自己都沒認真想過要進大學念書，只是抱著如果能參觀的話，就跟來看看好了的心態。
　　不過，在聽完嶋谷先生這一番話後——
　　「我說的並不是絕對正確喔！但我可以大聲且充滿自信的說……在大學度過的這四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而且接下來的人生，也會跟這群笨蛋一起胡鬧下去！」
　　從高中就認識的好夥伴。
　　他們肩並肩站在一起笑著，嶋谷用自信滿滿的口氣這麼說。滿是汙漬和皺褶的白袍，看起來閃耀無比。
　　要回去的時候，他和我們這麼說。
　　「想來隨時歡迎——來找尋好玩的東西吧！」

Smooooch・∀・

第8節課　　爆晨
　　二年A班的教室內，正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聖誕節而熱鬧不已。
　　聖誕夜當天正好是第二學期的休業式，大家決定辦一場聖誕派對。農和林檎在放學輪值實習結束後，回到教室折著派對要用的紙花。
　　「啊，好期待啊！課也全部上完了，接下來就是一路玩到明年啦！」
　　「聖誕蛋糕和烤雞……除夕夜的薔麥麵……元旦的年菜和年糕……」
　　「全部做給妳吃！做超好吃的給妳吃好不好！？」
　　「最喜歡農農了❤」
　　「我也喜歡林檎兒❤」
　　啪～☆兩個人跳起來擊掌！在一旁玩著碎紙的小老闆也跟著跳！大家好開心啊！
　　期末考和就業實習都結束了，第二學期只剩下一天。
　　不止我們班，全校都陷入聖誕的節慶氣息之中。
　　F班在中庭立了一棵大杉木裝飾成聖誕樹，D班在直營店賣起聖誕紅、聖誕圈還有新年的迎春結繩。E班準備了巨大的門松要放在校門口。我們A班則是不停的削蘿蔔皮，晒蘿蔔，要做蘿蔔乾啊！
　　校內的氣氛不分國界，完全就是籠罩在節慶的喜悅之中，老師和學生都因為新年的來臨而情緒高昂。
　　「裝飾的準備好像很順利啊！」
　　「小耕！」
　　戴了好幾層紙花圈在脖子上，農大聲嚷嚷。
　　「食材呢！？食材的確認有做好嗎？」
　　「妳先冷靜啊！」
　　一把抱起跳到我面前的小老闆，我急忙抑制青梅竹馬的強烈食欲。
　　「為鴻每個班級都要辦聖誕派對，我到處交換食材，沒問題啦！」
　　聖誕派對光是食物還不夠啊！
　　聖誕樹和增加氣氛的裝飾小物可不能少。當然，我也沒忘記要和農場調食材過來啦！
　　寒冷的季節，理當是吃熱騰騰的火鍋，但教室裡不能用火。
　　看來只能在烹飪教室或是宿舍先煮好再帶來教室囉！
　　「雞肉由良田同學準備，栽培專科會炸好薯條……啊，蛋糕怎麼辦啊？」
　　「小燈說實習的時候會烤蛋糕，再送過來給我們。」
　　「每年的這個時候，B班都會烤蛋糕，並且裝飾得很漂亮啊！」
　　自己製作蛋糕，將完成品和自己的合照貼在走廊的布告欄，是這時期B班的實習內容。
　　總是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其他班級開心的玩樂，看來今年會跟我們一起啊！可能是藉著提供A班奶油和果醬交換條件吧！
　　林檎兒開心的說。
　　「她說今年會集結全班的力量，做出超不得了的蛋糕！」
　　「是喔！」
　　「久等了！！」
　　嘎啦砰！
　　教室的門被用力打開，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的當然是生化鈴木。她是不是有在門外偷聽啊！？
　　「小燈～蛋糕烤好了嗎？」
　　「趕快吃吧！」
　　「妳們兩個別急，根本還沒烤啊！」
　　生化鈴木華麗的閃過一湧而上的林檎和農，說出來到教室的主要目的。
　　「聖誕夜才要烤蛋糕，我想先來討論蛋糕的樣式和口味。」
　　「我想吃巧克力口味！！」
　　「我要樹幹蛋糕！！」
　　農和林檎爭先恐後地說出自己的期望，其他還有「起士蛋糕！」「千層蛋糕！」的聲音，女孩們都說出心中理想的蛋糕。
　　「怎麼辦呢生化？該怎麼收拾這個情況？」
　　「呵呵呵……」
　　生化鈴木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這種時候就要請專家處理啦！」
　　「專家？」
　　「快進來吧！」
　　「他至今讓無數個蛋糕完美成功，是西點的專家！他一定能按照大家的要求做出最棒的聖誕蛋糕的！」
　　「我從來沒看過這傢伙烤蛋糕啊？」
　　「虿糕最重要的是鮮奶油黏黏稠稠的口感。」
　　「這已經出局了吧？」
　　「不要這麼說嘛！」
　　生化安撫著試圖趕人的我。
　　奶油健雖然登場過好幾次，但是做為生化鈴木BL漫畫的模特兒，不然就是沙灘排球社的社員，是個活躍於與蛋糕一點關係也沒有的領域的變態！在我心裡的分類和大森先生差不多。
　　「而且奶油你不會冷嗎？夠了沒？已經十二月了耶！」
　　「你知道札幌拉麵嗎？」
　　「？知道是知道啊……」
　　「札幌拉麵配合北海道寒冷的天氣，為了防止麵太快變涼，特別在表層撒上豬油。我也有努力的在身體表面塗上奶油保溫！」
　　「把衣服穿好不就行了嗎？」
　　中斷這樣的對話，生化開始介紹起聖誕蛋糕。
　　「日本的聖誕蛋糕，主要是在海綿蛋糕體抹上奶油和鮮奶油，法國則是樹幹蛋糕為大宗。
　　「在英國，聖誕布丁最受歡迎。蘇格蘭的傳統是準備登地蛋糕慶祝。德國是烤德式聖誕麵包，西班牙是會吃杏仁糕點，還有義大利的托尼麵包和黃金麵包。有各式各樣的種類呢！」
　　「哇……雖然都叫聖誕蛋糕，原來有這麼多種啊！」
　　「全部都想吃！」
　　農和林檎已經進入備戰狀態了。
　　「不過，我只是列舉了所有蛋糕的種類，大致上都是由蛋糕體、奶油和水果這三大要素構成。比較困難的，是它們的搭配方式。」
　　「這時候就輪到我出場了！」
　　奶油健扭動著他抹上奶油的發亮胸肌。完全不懂意義在哪裡？
　　「蛋糕最重要的是咬勁和滑順的口感。」
　　「怎麼跟拉麵一樣啊！？」
　　「哼哼哼……畑同學，你太天真了……比蛋糕還甜呢！」
　　「什麼！？」
　　「『咬勁』和『滑順』這兩個詞確實常用在麵條上，但原料同樣是麵粉和雞蛋，因此麵和蛋糕也是同一種類啊！這麼一來，用咬勁和滑順形容蛋糕再合理不過了！」
　　「啊……！」
　　好像被刺到痛處了。
　　奶油健再度動了動他的大胸肌。
　　「咬勁是接觸牙齒的觸感，滑順則是要看與舌頭的結合程度。關於咬勁，主要可以分為軟、適中、彈牙、超硬四種。」
　　「根本就是在講拉麵嘛！」
　　「噓！接下來很重要。」
　　「其中，彈牙是最有魅力的口感。」
　　奶油健像是在作夢似地舞動他的人中，接著說。
　　「奶油和海綿蛋糕體具有彈性，用牙齒切斷時，那種彈力會直接傳達在牙齒上，且作用時間非常快，令人感到歡愉。」
　　你確定這是蛋糕……的說明嗎？
　　「我們的牙齒對於那種口感無法抗拒，想要不停切斷它，那種瞬間的快感實在是……啊啊……」
　　聽你的敘違，找一點都不覺得好吃……
　　「然後，是最後的滑順感……」
　　「這裡！這裡非常重要！！」
　　生化鈴木也興奮了起來，開始進入糟糕的方向了。
　　「所謂的滑順，必須要一定程度的深入口腔，比彈力的作用時間更快，在海綿體進入一半時，抵抗會突然變得強烈，暫時會有一種被塞滿的感覺，接著用力一咬，蛋糕就被切斷了。那種感覺實在太美好，會讓人想一直回味。就這樣不停塞入，然後切斷，塞入、切斷。」
　　才不會好嗎？
　　「這是最讓人上癮的口感，會不停不停不停不停的想重複這個動作。過程之中，美妙的味道會從海綿體滲出來……啊啊，令人忘我的抽插抽插抽插抽插抽插，啊啊……」
　　「嗚腐腐腐腐腐……抽插抽插抽插抽插抽插抽插……來吧！大家一起抽插抽插吧！？抽插抽插抽啊抽插抽插抽插……男生們！一起有活力的抽插啊！！」
　　生化鈴木的口水都流出來了，不斷要求大家一起抽插。這根本就是拷問啊！
　　「妳只是想要大家講出抽插這個詞吧？」
　　「是啊！？那又怎樣！？」
　　她直接說出來了！
　　「夠了！給我停止！誰要抽插啊！只要普通的聖誕蛋糕就好！」
　　「那麼我可以反問你，所謂的聖誕蛋糕到底是什麼嗎？」
　　「欸？」
　　妳問我嗎？妳不是西點專家嗎！？
　　在我不知該如何回應的時候，突然。
　　『二年A班畑耕作同學，二年A班畑耕作同學，請到學生會室集合！』
　　「小耕，廣播找你喔！」
　　「對啊，什麼事啊？」
　　學生會怎麼會找我呢？
　　我把懷裡的小老闆放下。
　　「那麼，我先過去囉……大家要好好討論聖誕派對的準備事宜啊！還有農，要小心他們加什麼奇怪的東西進蛋糕裡喔！」
　　「我才不會射什麼奇怪的東西進去呢！」
　　生化鈴木的這句話令我感到絕望，加快腳步離開教室。
　　※
　　「我是二年A班的畑耕作……」
　　「等你很久了！」
　　一走近學生會室，學生倉長各務原幸子學姊和顧問魎子老師已經在等著我。真是驚人的組合。
　　「那個，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有關戶次老師。」
　　「貝琪怎麼了嗎？最近很安分啊！」
　　「就是因為太安分了才是問題……」
　　會長嘆了口氣，用手托著臉頰。
　　「上課都叫大家自習，在辦公室也只是不停唱著中森明菜的〈難破船〉。」
　　中森明菜再次顯露出她的年紀。
　　「下課後也像是個幽靈似的在校內徘徊，學生都覺得很害怕。你可以想想辦法嗎？」
　　「就算妳這麼說，我也……」
　　我也只想得出讓她結婚這種辦法而已。不過、，要是她嫁得出去，也不會有問題啦！
　　「戶次老師的生日快到了，可以請你們班上的同學幫她慶祝嗎？」
　　「她生日是什麼時候？」
　　「12月24日（聖誕夜）。」
　　「OH……」
　　我不禁用英文發出嘆息。太悲慘了吧……
　　「並不需要多盛大的慶祝，準備小禮物或卡片，給她一個驚喜，陪她過生日就行了。一切費用由我們學生會負擔。」
　　「不，這部分我們班可以自己處理……嗯。」
　　說是小禮物，其實也不容易。
　　四十剩女的心就是地雷區，根本不知道什麼東西會引爆炸彈。
　　「順帶一提，那天戶次老師要在農場值班，一個晚上都會在學校。只要是下課時間都可以！」
　　「……」
　　聖誕派對，越來越麻煩了……
　　「……還有別的事嗎？」
　　「其實還有一件事，跟我個人有關的。」
　　各務原學姊的表情一變，態度溫和，說出口的話卻令我嚇了一大跳。
　　「我想請你接任學生會長。」
　　「誰？」
　　「你呀！」
　　……啊？
　　「二月有選舉，參選申請截止在過完年後。你可以利用寒假的時間好好研究一下企約。」
　　「不不不不！怎麼好像我已經確定參選了一樣啊？」
　　「你不願意嗎？」
　　「當然不要啊！」
　　「學生會長有很多特權喔！」
　　「我不要。」
　　「可以把女同學的室內鞋全都換成長靴喔！」
　　「不要。」
　　一瞬間，我猶豫了。
　　「先不開玩笑了。」
　　原來是開玩笑啊，果然……我就知道……
　　「但特權是真的，對吧拓老師？」
　　「…………嗯嗯……」
　　魎子老師一臉嚴肅的表示同意。
　　她並沒有生氣，平常也都是這個表情……但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想可能是因為就業實習的關係，最近每天都會見面，所以能感受到微妙的變化。
　　「我只是想問問看而已……你說的特權是什麼啊？」
　　「可以拿到申請推薦，對升學和找工作都很有利。」
　　「喔喔，是喔……」
　　興趣瞬間冷卻。
　　我並不是要裝好學生，但我不想為了那種目的參加學生會，而且本來就沒什麼興趣啦！
　　「很抱歉，我還是沒有意願。」
　　「這樣啊……真可惜。」
　　「但我很高興妳這麼對我說。」
　　這是真心話，能得到會長賞識當然開心。
　　雖然很想知道是哪個部分獲得她的青睞，不過既然都拒絕了，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
　　「是說，畑同學已經結束就業實習了吧？怎麼樣啊？有找到喜歡的工作嗎？」
　　「欸？嗯，實習非常有趣。」
　　可能是為了轉換氣氛吧？會長突然改變話題。
　　我也認真的回應她。
　　「會長應該會進入農大就讀吧？還是想進一步學習農業嗎？」
　　「那是其中一點，但還有其他更大的原因。」
　　「其他原因？是什麼呵？」
　　除了學習農業以外還有別的理由嗎？
　　「對了！我這裡有有趣的東西，你要不要看！」
　　「是什麼東西？」
　　「徵才啟事。」
　　她說完，從擺書桌旁的包包裡拿出粉紅色的資料夾，放在桌上。
　　上頭寫著『生涯規劃資料』，字跡非常漂亮。
　　會長指著那個資料夾，笑著說。
　　「請！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送給你，做為明年就職活動的參考。我已經不需要了。」
　　「啊……謝謝妳！」
　　我小心翼翼的接過它。
　　『生涯規劃手冊』……履歷表的範本……接著是『徵才啟事一覽表』。
　　「哇！有好多工作喔……」
　　公司名稱、公司地址、工作內容、待遇、職種、徵才人數等資料，一頁就列出五十幾件，還有好幾頁。我大略翻了一下。
　　開始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
　　找不到那應該要出現的工作，我往下一頁看去。
　　沒想到，登記在下一頁的職種卻是——
　　飲食業。
　　搬家業。
　　物流司機。
　　桿弟。
　　小鋼珠店的店員。
　　美容助理。
　　看護。
　　建築工人。
　　服務業。
　　販賣人員。
　　警衛。
　　清潔人員。
　　觀光飯店。
　　工廠作業員。
　　工廠。
　　工廠。
　　工廠……
　　「…………這是，什麼啊……？」
　　「嚇到了嗎？」
　　臉上帶著微笑，會長說道。
　　「我一開始也很驚訝。嗯嗯，嚇壞了。」
　　「我……我們是農業高中對吧？但完全沒有與農業相關的工作……這太奇怪了吧……？」
　　沒錯。
　　我一直在找的，是與農業相關的工作。
　　也就是在就業實習時體驗的工作。
　　徵才資料上卻完全沒看到，不論我怎麼找都沒有。
　　其中倒是有木材加工、麵包工廠、高爾夫球場管理和與造園業相關的工作，但在全部四百件之中，加起來還不到十件。
　　「欸？我們學校，風評那麼差嗎……？」
　　「不止我們而已！」
　　魎子老師忽然像這樣開口。
　　各務原學姊解釋那句話的意思。
　　「不論哪一所農業高中，都沒有收到農業相關工作的徵才需求。」
　　「為、為什麼呢？明明是農業高中啊……」
　　「這並不是學校的問題，而是因為本來就沒有高中畢業能勝任的農業相關工作。」
　　「去年應屆投入農業工作的人數，全日本共七百六十四人。然而，農業學校大約有三百多所，簡單估算一下，每所學校大概只有兩三個人找到農業相關的工作。」
　　「欸……欸？」
　　這個數字讓我腦筋一片空白。
　　只有兩三人？
　　找到農業相關工作？
　　「農業高中的畢業生，一年約有兩萬八千人左右。其中從事農業相關工作的，只有七百六十四人，連百分之三都不到。」
　　「只有……百分之……三？」
　　「而且這還包含了繼承家業的人數。不，高中畢業能做的農業工作，通常都是因為家中務農。」
　　「是繼承家業的意思嗎？」
　　「請你仔細想想看。成為農家必須先有土地，再來要有種子、肥料和灌溉水利，在收穫之前沒有任何收入，有了收入後，還必須確實申報。這和高中剛畢業，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突然開一間店的意思是一樣的。也就是創業。你覺得這種事有可能嗎？」
　　不……可能。
　　高中畢業就自行創業，本來就不可能啊！
　　「農大畢業之後，數字會改善一些。農大或是農業研究所畢業後的就農人數有一千六百一十人。就農率超過五成。」
　　一半以上都會從事農業相關工作。
　　但全國只有一千六百一十個人啊……
　　「是說，其中還包含研修繼承和雇用就農人數。自己擁有田地的自營農則占百分之十五左右。不過有三成會因為無法維持生計，數年內就轉行放棄。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我們所處的社會。」
　　這就是……我們農業高中生的未來。
　　「得知這個數字後，你還會認為農業高中是為了培育農業工作者的學校嗎？」
　　「……」
　　我陷入沉默。
　　「耕作……」
　　！？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到這所學校來嗎？」
　　魎子老師看著窗外這樣問。
　　老師的經歷……
　　「……在農業高中的推薦下進入農大就讀，接著到縣外的農業生產法人就職，後來打算獨立創業，在回家鄉尋找農地時，被校長挖角。傳聞好像是這樣……」
　　「農大畢業之後就亂七八糟啊！」
　　「這些不是事實嗎？」
　　「如果只看表面，是差不多沒錯……」
　　「……？」
　　「我從『農大』畢業後，並沒有去『工作』……而是去『研修』……」
　　「我從剛才就想問了……『研修』是什麼意思啊？」
　　「『農林水產省』以『促進』新就農者的雇用就農為名目，支援『助業金』給提供『研修生』工作的農家及農業法人的制度……」
　　「意思是會發錢給雇用研修生的農家囉？」
　　「年間最多『一百二十萬』，支援期間最長『兩年』……兩年過去後，幾乎都會解除僱用關係。我會回到岐阜，也是因為研修結束了……」
　　「那、那……把校長的車打爛，埋在田裡的謠言呢？」
　　「『那是事實！』」
　　！？
　　「回到岐阜，為了獨立找尋土地是事實，但那是因為沒有地方可以去……『就職活動』也是個幌子，沒有人會用你。你們去實習的那些地方，我都吃過閉門羹，因為怕丟臉，連招呼都不敢打。哼！真是沒用啊……」
　　魎子老師自我解嘲的說。
　　「最後是在『職業介紹所』裡看到『實習助手』的徵人啟事，才來這所學校的……」
　　「這樣……不是很好嗎！？可以在學校從事農業，老師的收入又穩定，還能存獨立的資金啊——」
　　「我是實習助手，不是老師。我沒有教師執照，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啊！想當『老師』，必須先念『大學』，考取『證照』。我這輩子，註定只能拿便宜的薪水，管學校的田而已。想獨立擁有自己的農地，根本是作夢！」
　　「……」
　　第一次聽到魎子老師內心的糾結，我的胸口隱隱作痛。
　　其他學校我不知道，但農業學校的實習助手工作量相當的大。
　　農田和作物一天都不能怠慢，還必須確保學生的安全，想一邊工作一邊念大學幾乎是不可能的。
　　「再告訴你一個有趣的數字吧？」
　　會長好像很開心似的。
　　「女性就農的理由，超過一半都是因為『配偶是農民』，其次是『家中務農』。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這、這代表……」
　　「沒錯，如果我或是拓老師想從事農業，比起就讀農業高中或是念農大，嫁進農家裡還容易些，又更實際啊！」
　　「……」
　　我真的無言以對。
　　各務原學姊的夢想——應該是成為自耕農——但她需要做的不是繼續念書或是工作，而是『結婚』，這就是現實。
　　聽起來根本是一句玩笑話。
　　又不是貝琪……
　　「幸運的是，家中經濟狀況較為富裕，我要是開口說想要從事農業，父母應該會提供援助才是。」
　　「提供一開始的資金嗎？」
　　「是的。而實際上我也有這麼做。之前曾經帶著父母去參加由縣政府主辦的就農商談會。
　　「但你知道他們跟我說什麼嗎？」
　　「介紹便宜的農地……嗎？」
　　「大錯特錯。」
　　會長半開玩笑的聳聳肩。
　　「縣的主辦人拿了厚厚的資料，說明岐阜縣推薦的就農新人的案例。小黃瓜的溫室栽培，面積三十畝。三棟溫室的建造費用，還有其他器材的初期投資，他要我們『準備三千萬』。」
　　「開什麼玩笑啊！」
　　「對啊，開什麼玩笑啊！」
　　要是有那些錢，大部分的人都會拿去做別的生意吧？
　　令人不禁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想把就農意願者給趕走。到底有沒有想要好好商量啊！
　　「農協有提供三千萬五年免利息的融資方案，條件是所有材料都必須和農協購買。」
　　這和貸款買農協的東西沒什麼兩樣……
　　「但從第五年開始就會有利息，要是想要在五年內還清，每年就必須還款六百萬。包含生活費，第一年要賺得到八百萬才行啊！」
　　「有可能賺到這麼多嗎？」
　　「其實是能勉強達到目標的。但前提是這五年都沒有任何突發狀況，作物全都順利生長。」
　　「等等……想出這個方案的人是笨蛋吧？這真的是為了就農新人設計的方案嗎？」
　　溫室栽培小黃瓜的速度很快，同樣的，疾病感染速度也很快。想要種出能賣錢的作物，必定需要相對的技術。
　　我想每個工作都是一樣的吧？一開始註定會失敗。
　　把這種紙上談兵的爛計畫丟給什麼都不懂的就農新人，竟然還能領到薪水，這份工作也太容易了吧？
　　同樣是公務員，既然有久保田小姐那樣認真的人，也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傢伙吧……
　　不過貝琪也是公務員，這點才是最奇怪的。
　　「但對方似乎也知道那個方案是不可能的，所以有建議我念完農大或是研修再創業。」
　　「這就是妳決定念農大的原因嗎？」
　　「一開始想說參加研修就好了。無論如何都會需要實務經驗，而且比起念兩年農大，還不如直接去農家工作。」
　　「畢竟也念了三年農業高中啊！」
　　農大確實比農業高中還要更專業，大部分的作業都是高中課程的延伸。加賀城先生也說，實際農家會更辛苦』。
　　像會長這樣優秀的學生，直接進入農家工作應該不是問題吧？
　　「後來為什麼改變想法了呢？」
　　「嗯，是因為父母反對。」
　　「父母反對嗎？」
　　聽起來她的父母不像是不瞭解農業的人啊？這個答案令人有些意外。
　　「而且農大也是住宿制，和去農家研修並沒有太大差別吧……研修還有薪水不是嗎？」
　　「老師，有薪水嗎？」
　　「有啊……大概十萬左右。」
　　魎子老師毫無感情的回答。
　　「不過扣掉房租、水電費和餐費，幾乎沒有剩多少。」
　　「咦？農家不是有拿到補助嗎？」
　　「換句話說，那些錢就是研修生的薪水。」
　　各務原學姊帶著微笑。
　　「不過懂法律、語言又通的日本人還比較好呢！我的父母之所以會反對研修，都是因為看了有關美國大使館勸告的報導。」
　　「美國？」
　　突然出現其他國家的名字，我忍不住反問。
　　「美國大使館提出什麼勸告？」
　　「說日本的農家和農協利用研修制度壓榨外國人，把他們當成奴隸，強制勞動，還暗示這部分涉及『人口販賣』。美國國務院也因此將日本分類為『為達人口販賣最低標準的國家』。」
　　奴隸？人口販賣？
　　「這是什麼年代的事啊……」
　　「現代日本啊！」
　　她雖然是笑著說，但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日本既富裕，治安又是世界第一。
　　在日本居然會有奴隸或是人口販賣這種事……而且還是與農業有關……
　　「根據新聞的案例——」
　　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會長開始說明。
　　「一個月的薪水十一萬，但會向研修生收房租、水電費、棉被、洗衣機還有電視的使用費，工作一個月竟然會有兩萬元左右的赤字，必須靠加班償還這些欠款。」
　　是開司的地下帝國嗎？
　　「破舊的公寓裡住著好幾位外國研修生，因為護照被農家扣留，也無法逃脫，工作期間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會計時控制。然而那位僱主還因為年收入破千萬，被媒體奉為『奇蹟農家！』，事實上卻是用外國研修生時薪兩百到五百的惡劣待遇換來的。」
　　時薪兩百元。
　　「那根本低於基本時薪啊！完全違法嘛……」
　　「研修生並非一般雇員，因此不適用基本時薪規定。」
　　什麼嘛！
　　所謂的基本時薪是『雇用一個人工作，最少要付給他的薪水』。
　　要是比那個金額還低，就不是人該受到的待遇。
　　這不就是奴隸嗎？
　　「那是相當極端的例子，修法後，研修生也受到勞動關係法的保護。但這已足以影響我父母的決定了，畢竟放手讓獨生女去農家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才會反對研修啊……」
　　「當然，日本的農家並不是全都那麼壞啦！畑同學，做自己從未接觸過的工作，有什麼感覺啊？立刻就能上手嗎？」
　　「怎、怎麼可能……才一天根本什麼都不懂，沒有半點用處。」
　　「這樣啊！那是當然的啊！」
　　就連一直有接觸農業的日本人都這樣了。
　　何況是外國人，光在日本生活就很辛苦了。
　　「雇用語言和風俗習慣都不同的人工作，想藉此得到什麼利潤，本來就很困難。要是出錯了，還必須自行吸收那個損失。而且剛開始研修，一定會失敗啊！要足不趕快設計一個折衷的制度，對研修生或僱主雙方都沒好處啊！」
　　先不談論利用研修制度壓榨勞工的部分。
　　但屨用研修生對農家來說並不是完全有利的，或許負擔還更大……
　　「換做其他產業的公司，不但能給新人好的待過，還能一邊栽培他們。但農家基本上就是家族企業。如此靠家族成員建立的產業，擁有很長的歷史。即使是繁忙期或是收成的時候，請幾個工讀生幫忙就行了。雇用一個員工直到他退休，對農家來說幾乎是無法想像的。」
　　「我是這麼想的，嗯……」
　　要不是如此，也不會有這麼多兼職農家啊！
　　現在的日本，光靠從事農業已經無法支撐一個家庭。我們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農業高中和農大，一開始也是為了讓農家子弟習得先進技術設立的教育機關，並不是要訓練一般家庭的孩子成為自耕農。
　　農家沒有雇用員工的餘裕。
　　農業高中也沒有辦法讓學生成為農家。
　　既然這樣，農家減少是必然的，而農業高中的學生無法從事農業相關工作也是理所當然的結論。
　　「到底……是誰的錯呢？」
　　「與其問是『誰的錯』，還不如問有『什麼錯』。」
　　「什麼錯……？」
　　「人類之中一定有好人，有壞人。但我不覺得這是導致這種情況的原因。不論是政府、農家、研修生和農協，每個人都為了存活下來而拚命努力，但還是有人無法獲得幸福，所以——」
　　會長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像是在嘆息似的將答案說出來。
　　「農業這個產業，並沒有大到可以讓所有人都獲得幸福。就只是這樣而已。」
　　這比我所想到的答案絕望太多了。
　　有人錯了，只要把那個人排除就好。
　　但如果農業本身就是個錯誤，那該怎麼辦呢？
　　「大家都說要往『高經濟農業』、『精緻農業』發展，但這就是現實，如同吃掉年輕人和外國人夢想的食夢貘一般，這個國家的農業就是這樣運行的。即使如此，還是比失去夢想來得好啊！」
　　「……」
　　「我並不想念農業大學校。」
　　各務原會長清楚確切的說道。
　　「但為了繼續作夢，我沒有其他選擇。」
　　沒有其他……選擇。
　　這句話刺進了我的心頭。
　　目前為止我所看到的職場。
　　那些道路早已被封閉的事實，令我眼前一黑。
　　「我不知道你的夢想在哪裡，但那要是與農業有關……光靠這所學校可能無法實現。不趕快追上去，註定會落後啊！」
　　我的，夢。
　　一片茫然的未來。
　　已經太遲了嗎？
　　我什麼都還沒做……連想做什麼都還不知道？
　　「說這些或許太俗氣，但參與學生會對升學跟就職絕對沒有壞處。」
　　「……」
　　「請你好好考慮一下！」
　　各務原會長的微笑一如往常的優雅。
　　但，那個微笑……
　　※
　　走出學生會室的我，晃啊晃地來到農場。
　　「……」
　　沒有回教室的心情。
　　大家還在開心的準備聖誕派對，我不想把這種雜亂的情緒帶進那溫暖的空間裡。
　　『農業沒有後繼者！』
　　『要讓年輕人對農業產生興趣！』
　　社會大眾像這樣高聲疾呼。
　　然而這所學校就有那麼多喜歡農業的學生，想要從事農業相關工作的學生。
　　不止這所學校，全日本還有幾萬個農業高中生。
　　他們之中，一定也有很多像我一樣想以農業為生的學生。
　　但是，為什麼大家還是說『年輕人不喜歡農業』呢？
　　為什麼大人們還是覺得『農業對年輕人來說沒有魅力』呢？
　　為什麼……大家總是對我們農業高中生視而不見呢？
　　走在收成結束後寂寥的田埂邊，踩著乾枯的草，我滿腦子都是這些問題。
　　一時還找不到答案。

Smooooch・∀・

第9節課　　農場的聖誕快樂
　　第二學期的休業式靜靜地進行著。
　　『希望各位保重身體，期待新的一年再次與大家相見！』
　　各務原會長站在講台上面帶微笑致辭。在談論了那些事之後，我無法直視學姊的笑容。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站在那個位置，向全校同學致辭……心情變得更複雜了。
　　「嗚，好冷喔～」
　　「外面下雪了啊！」
　　「真的假的！是銀色聖誕啊！」
　　從體育館回教室的路上，大家看著從休業式途中開始下起的雪，全都興奮不已。
　　「耕作！雪！」
　　「對啊，下雪了！」
　　情緒高昂的林檎拉著我的制服，我心不在焉的回應她。
　　「不稀奇嗎？」
　　「以這個時期來說算很稀奇吧？不過山的另一邊倒是很常會下大雪。」
　　「我們村子裡的積雪多到會堵住出入口呢！」
　　我和農可是吃盡苦頭啊！所以，看到下雪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是說，貝琪有出席休業式嗎？」
　　「好像沒看到耶……？」
　　「大概是遲到吧？現在應該在教室裡。」
　　繼的眼鏡起霧了。
　　不過，回到教室依舊沒看到導師的身影。
　　講台上放滿了成績單，上頭貼著『請自由領取！』的紙條。這是通知單，可不是什麼免費刊物好嗎……
　　「……人似乎有到學校。」
　　「弄成這樣，乾脆不要來還比較好。」
　　我嘆了一口氣。
　　「沒辦法啦！大家來拿成績單啊！」
　　「「好！」」
　　身為班長的我代替老帥站在講台發成績單。
　　「哇！這可不能讓父母看到啊！」「我排名進步了♪」「說好囉！？要一起翻開！？一、二……！！」
　　因為老師不在，教室內因為成績單一時熱絡了起來。這是每所學校都看得到的情景吧？
　　然而熱絡的氛圍急速驟降……整個教室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微妙空氣籠罩。
　　如果只是成績不好，那就算了。
　　問題是出在導師留言的『通訊欄』。
　　例如林檎兒的成績單上就寫著——
　　『比起剛轉來時，更能顧慮到周遭的感受了。老師覺得非常棒！實習的時候稍微令人放不下心，但以十幾歲年輕人的適應力來說，並不是太大的問題。要是和老師一樣四十歲就糟糕了！要趁年輕時趕快成長，到了四十歲再心急就沒用囉！』
　　農的成績單則是——
　　『在班上和宿舍都扮演著媽媽的角色，很會照顧同學！老師四十歲都還沒結婚，可能當不成媽媽了，但中澤同學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母親。不要像老師一樣威到後悔，努力過每一天。那時候的我，為什麼不好好努力呢？誰來救救我吧！』
　　……大概都是像這樣，不是在羨慕大家的年輕，就是表達鬱悶和悔恨。那種東西看了也不開心，而且都是一些與學業無關，四十剩女的牢騷。在成績單上這麼寫，我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啊！？
　　「啊，大家！雖然氣氛有些低落，但你們可以聽我說一下嗎？」
　　我拍了拍手，想集中同學們的注意。
　　接著說明各務原會長委託的任務，幫貝琪做些什麼。只有這個時間可以討論了。
　　「……我想請大家在這張色卡上寫些話怎麼樣？『生日快樂！』之類的。」
　　「是不錯啦，但禮物怎麼辦呢？該不會只寫卡片吧？」
　　良田把小老闆夾在乳溝之間。小老闆，一定很溫暖對吧……好羨慕喔……
　　「這部分我也想和大家討論。有人有什麼提議嗎？最好是不用花錢也不用花時間的禮物……」
　　「你突然這麼問……」「本來就打算在派對時給她嗎？那根本來不及準備禮物啊！」「怎麼不早點說！」
　　想也知道會是這種反應。
　　照理說，我昨天就該把禮物準備好的……但聽完各務原會長的話之後，受到衝擊，頭腦一片混亂，所以在外面冷靜了一下，誰知道一回去大家都走了。
　　我應該用LINE問大家該送什麼的……
　　「對不起，是我策劃不周，如果有好點子要跟我說喔！」
　　「我！」
　　「林檎兒請說！」
　　「生日禮物。」
　　「嗯。」
　　「獻上男人！」
　　要是能那麼做，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那個……沒有再溫和一點、比較像高中生會送的禮物嗎？」
　　「可是我覺得她最想要的禮物是邂逅啊～」
　　「什麼邂逅啊農……她的父親可是高官，早就用盡一切方法，地毯式搜索岐阜縣內所有適婚年齡的男性卻還是失敗耶！我們高中生能介紹什麼對象給她啊？」
　　「不然就在班上的男生裡抽出一人獻給她吧！」
　　「用畫鬼腳的方式決定怎麼樣？」
　　「不！！拜託，放過我們！！」
　　我趕緊阻止在黑板上畫起鬼腳圖的農和林檎。我終於理解為了祈雨而被獻給龍王的少女是什麼心情了！
　　「總、總之先寫卡片！邀請她參加聖誕派對時候，我會順便打探她想要什麼的！」
　　說完，我走出教室。
　　好，那個四十剩女……她人在哪裡呢？
　　※
　　「……在這裡！」
　　非常容易就找到她了，貝琪就坐在辦公室內，自己的座位上。
　　晚上要在農場值班，好像是想趁現在補眠吧？只見她趴在桌上聽音樂。
　　我走過去，看著耳機連接的智慧型手機螢幕，播放中的清單映入眼簾。

　　『分手快樂』
　　『M』
　　『看不見愛情』
　　『One　more　time　One　more　chance』
　　『再見了，我最喜歡的人。』
　　『I　remember　you』
　　『Just　be　friend』
　　『一個人的牙刷』
　　『再也不戀愛了』
　　『失戀repeater』
　　『一個人的聖誕節』

　　太慘了吧……
　　根本是可以用悲歌寫作文的程度。決定不再也不戀愛之後，變成失戀repeater，獨自迎接一個人的聖誕節，實在太貼切了！我甚至覺得有點感動。
　　「那、那個……老師？貝琪老師！」
　　「嗯……嗯……」
　　發出太過真實的吐息聲，她坐起身來。
　　就是這種地方會讓男人嚇到，但她卻誤以為這麼做才有效……唉，沒有救了啦！
　　「啊……？畑同學，怎麼啦？」
　　「那個……啊！成績單已經發下去了，想說跟妳報告一下。」
　　「喔，謝謝你。」
　　「不會……」
　　她都沒什麼反應。
　　筋疲力盡了，無法再用以前裝可愛的角色示人。這下麻煩了啊！
　　「是、是說老師！妳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做●的日子。」
　　欸……
　　「你沒聽到嗎？做●的日子，除了老師以外的男女。」
　　妳這個聖職者講話太粗俗了吧？
　　「所以你也放心的去做●吧！假藉聖誕之名開雜●派對吧！不用擔心老師，為了守護農場與自己的貞潔，我會留在農場值夜班。」
　　「……打擾了。」
　　※
　　「完全不行！」
　　回到教室的我舉手投降，如果可以，兩隻腳都想一起舉高。
　　「已經不是要不要約她參加派對的問題了。她現在連聖誕節這三個字都說不出口。在溝通上有很大的障礙。」
　　「果然只有男人了。」
　　「拜託不要！」
　　一臉嚴肅的良田同學，我的表情也菲常認真。要是真的必須從班上選一個男祭品出來，我一定是那個最有力的候選人。
　　「而且，想讓那種傢伙結婚，不找個Purple式部（註12）等級的結婚顧問幫忙，絕對不可能！」
　　「也是啦！」
　　平時有在看週刊Young　Jump的林檎兒馬上就有反應。真不愧是忠實讀者。
　　伴隨著寒冷的氣溫，同學們的士氣也逐漸低迷。
　　「送卡片就好了啦！」「還要去買東西很麻煩耶！」「外面又在下雪！」
　　大家只希望聖誕派對趕快開始。
　　我也不是不能瞭解那種心情——
　　「可、可是啊！我們也從貝琪身上得到很多嘛！」
　　這樣下去她實在太可憐了。
　　我試圖說服班上的同學。
　　「快閉上眼睛！想想貝琪給過我們什麼……！」
　　「不悅。」
　　「焦躁。」
　　「汙穢。」
　　註12原漫畫名稱為「バーブル式部」，不定期刊載于『週刊Young　Jump』，女主角是一個超強結婚顧問。
　　「絕望。」
　　果然啊！一個好的也想不起來。
　　討論就這樣停滯，突然。
　　「可以打擾一下嗎？」
　　教室的門被打開，難得穿工作服的生化走了進來。她在單調的工作服縫上很多荷葉邊做裝飾……
　　「我只是想問，蛋糕烤好了之後要送去哪裡……打擾到你們了嗎？」
　　「嗯？喔，沒有啦……」
　　「妨礙到你們了嗎？」
　　「為什麼換個說法再說一次呢？」
　　生化體內的邪惡蓋亞正蠢蠢欲動。是我想太多了嗎？
　　期待已久的蛋糕終於烤好了，教室內歡聲四起。貝琪的禮物怎樣都無所謂啦！
　　林檎和農最先衝到生化身邊，用力吸取附著在工作服上的香甜氣息。
　　「好想看蛋糕啊！！」
　　「小燈，到底是什麼蛋糕啊！？」
　　「最後決定做最單純的鮮奶油海綿蛋糕！」
　　啊，最後還是決定做那種蛋糕啊！
　　「雖然很簡單……但大家可以一起享受裝飾蛋糕的樂趣！鮮奶油是白色的畫布，可以盡情的在上面寫文字或是圖畫點綴喔！」
　　「真是太棒了！」「不愧是四天農啊！」
　　大家再度鼓掌歡呼。
　　原來如此！一起裝飾蛋糕能成為派對中的一項活動，又因為參與了製作過程，蛋糕吃起來更美味啊！
　　「那麼生化，把蛋糕搬去宿舍的餐廳吧？」
　　「為什麼不在教室？」
　　「放學後教室就沒有暖氣了啊！天氣這麼冷，還在下著雪。回宿舍還可以煮菜——」
　　農望向窗外，看著被薄薄的一層雪覆蓋的校園。
　　一個想法突然閃過腦海。
　　「大、大家！請聽我說！！先不要寫卡片了！！」
　　「怎麼啦耕作？」
　　拿著彩色筆正要寫卡片的繼停止動作。
　　「你想到什麼了？」
　　「嗯……最棒的生日禮物啊！」
　　一邊看著窗外，我把必要物品的清單先在腦中列了出來。
　　※
　　嗒——嗒——
　　腳步聲在夜晚的校園裡迴盪。
　　「……有在做●的男生嗎，……有在做●的女生嗎—……」
　　兩手各個拿著一根紅蠟燭，貝琪口中念念有詞，在校園中徘徊。是深夜遊蕩啊！
　　這不是因為老化造成的痴呆。
　　而是值班的工作。
　　雖然是工作——
　　「…………為什麼是蠟燭啦……」
　　「……因為是聖誕節嗎？」
　　靠在我背後的林檎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感想。
　　「她好像偵探knight　scoop裡會出現的『虎姑婆』喔!」
　　「就是她！」
　　會把小孩子嚇哭的妖怪。
　　順帶一提，在農場值班的時候，晚上要巡邏好幾次，以防任何異狀發生。
　　住附近的老師會直接從家裡過來，住比較遠的則會在農場教官室或宿舍的舍監室過夜。
　　貝琪家的距離剛好卡在中間……但在聖誕夜騎車經過市區，以勇者鬥惡龍來比喻。
　　就像是經過毒沼區不開防禦的咒文那樣。會造成不小傷害啊！
　　「……做●…………做●…………」
　　對她來說，只要是聖誕節，每分每秒都會對她造成持續性的精神傷害。
　　「到極限了啊……」
　　我和林檎負責跟蹤在學校裡遊蕩的貝琪。
　　其他同學則是在別的地方待機。
　　「耕作，那邊準備好了！」
　　「……好！」
　　林檎操作著手機，告訴我目前的狀況。我一邊跟著貝琪，一邊估算現身的時機。
　　就在她經過產振北棟三的走廊時候——
　　「老師！！」
　　「畑、畑同學……不對是做●……？」
　　你講反了吧？
　　「貝琪老師，我有話要對你說。」
　　從造園科的製圖室衝出來的我，為了使對方安心，展開雙手，慢慢走過去。這個姿勢代表我沒帶任何武器。
　　林檎依舊躲在旁邊。一男一女走在一起的景象要是被貝琪看到了，肯定會帶來不好的刺激，這部分必須替她著想。
　　熔化的紅蠟燭黏在手上，貝琪非常驚訝的看著我。
　　「有話對我說……？」
　　「想對老師表達我們的心意。」
　　「欸！？心、心意……該不會——」
　　「絕對不是妳懇的那樣。」
　　這部分一定要堅決否定。
　　接下來的內容不會出現戀愛或是做●。
　　我們想傳達的——只有感謝、尊敬和『夢想』。
　　「期末考結束後，我們參觀了很多職場。」
　　回想就業實習的那些日子，我對貝琪說。
　　「不論哪個職場或學校，都有很多懷抱熱情的人……我對升學及就業所抱持的看法也因此慢慢改變，我開始想跟他們一樣，擁有滿腔的熱血…………可是……」
　　昨天，會長與魎子告訴的殘酷現狀。
　　如同這場雪的寒冷，刺進我的心裡。
　　「我真的非常震驚，當我知道即使從農業高中畢業，也不能從事農業相關工作的時候。」
　　「…………沒錯。你知道了啊……」
　　貝琪也露出沉痛表情地低下頭。
　　「不過，我還有另一個想法。」
　　「欸？」
　　「我根本還沒有為了夢想做些什麼啊！」
　　空有想從事農業的目標。
　　卻沒想過任何具體的實踐。
　　要是想做些什麼，為了達到目標要念多少書，考取多少證照，需要花費多少錢、多少時間，我連其中一項都沒有調查過。
　　完全性的被動，連夢想也是一樣。
　　明明是自己的夢想，自己的未來，卻覺得這些都應該由學校教我怎麼做。
　　「即使農業高中畢業，也不一定能從事農業相關工作。但就因為如此，更應該花時間去追尋，就算畢業後做的是其他工作，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只要找到自己的夢想就行了！我們的夢想並不是寫在學校的徵才啟事上！」
　　夢想怎麼會是一張薄薄的紙呢？也太丟人了吧！
　　「反過來想，讓我擁有夢想，替我們擋下殘酷現實的，是學校的老師們啊！」
　　「貝琪老師，謝謝妳守護我們。」
　　林檎在此時現身。
　　綠園祭的時候，幫助林檎的也是貝琪。差一點就要被帶回去了！
　　就像是自己的父母一樣，老師一點一滴製造讓我們面對現實的機會。
　　為了讓我們不耍被擊倒，如同溫室和支柱一般，在學校裡細心栽培我們。
　　不讓沉重的現實，輕易地粉碎我們的信心。
　　「所以！老師也要加油！」
　　我大聲的鼓勵貝琪。
　　「一直以來妳都很努力啊！妳的同學高志先生也是這麼說的喔！他說能實現自己夢想的菜摘很了不起！」
　　「高志這麼說嗎……！？」
　　「他現在在JA工作。」
　　沒有提起同學會，我只把這件事告訴她。等她恢復了，有辦法參加再詳細地轉達。
　　「實現小學的夢想，真的很了不起！妳說對不對啊，林檎！？」
　　「好厲害好厲害！」
　　「真……真的嗎？」
　　「當然啊！所以趕快打起精神，一起慶祝吧！」
　　趁著貝琪的心情開始好轉。
　　「聖誕快樂！還有——」
　　聽到我說這句話，林擒拿起手電筒朝操場打暗號。
　　「「貝琪老師！生日快樂！！」」
　　農場的燈全都亮了！
　　防範害蟲用的黃燈散發溫柔的光線，從產振北棟的三樓，可以看到整個農場。
　　二年A班的同學全聚集在那裡，朝著自己的班導師用力揮手。
　　「大……大家……？為、為了老師……！？」
　　貝琪瞪大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農場上，還有一份銀色的禮物在等著她。
　　那是——我們在操場上寫下的卡片。
　　在潔白的雪地上，用溫室運來的土，寫下對貝琪的感謝。
　　如同卡片般，滿滿的字，遍布整個操場。
　　聽到鈴木說可以用巧克力在鮮奶油上寫字，激發出這個想法。
　　「貝琪，永遠都不要放棄喔！！」
　　「要與不可能奮戰到底啊！！」
　　「夢想要站起來才看得到！！」(註13)
　　「我們也會努力找工作的！！」
　　「不要放棄！！積極的加油加油勇敢的加油！！」
　　在農場的學生們不斷揮手，並大聲地替貝琪加油！松岡教練也混在裡頭對吧？
　　不止A班，生化鈴木和奶油健帶領B班的同學，還有很多還沒離開學校的學生都願意為了貝琪留下來幫忙。
　　看著學生們努力的樣子，還有那些感謝及鼓勵的話。貝琪並沒有馬上恢復侰心，有些不安的吐露自己的心聲。
　　「可……可是，很難看對吧……？覺得老師很可憐吧？都已經四十歲沒結婚，還不顧一切的追著男人跑……」
　　原來妳還有自覺啊？
　　註13本句為熱血教練松岡修造的名言。
　　「才沒有那回事呢！」
　　「女人到了四十歲還可以談戀愛，多好啊！」
　　「人和網球都是從LOVE開始的！」
　　學生們再度為貝琪加油打氣，這次女生們的聲音特別大。而且修造果然混在裡面啊！
　　導師的不安好像消失在更年期的另一頭似的，還與大家一起高聲合唱『生日快樂歌』。
　　我們什麼都沒有。
　　更別提實現夢想，根本是連自己的志向都不清楚的屁孩。
　　我們能給貝琪的，只有感謝的心意。
　　將那份心意，寫在和貝琪一起度過的農場上。
　　「這些留言明天就會消失喔！」
　　「但我們對老師的感謝是不會消失的！」
　　良田同學和農抬頭望著貝琪，大聲地對她說。
　　「大家……！嗚嗚……！」
　　雙手搗著臉，貝琪忍不住掉下淚來。多麼感人的畫面啊！即使妝都花了、眼睛變得跟小丑一樣……
　　好——終於到了最後一份禮物。
　　「繼！把燈關掉！！」
　　這次農場的燈全都熄滅了，陷入一片漆黑。
　　「！？怎、怎麼了！？為什麼燈全暗了！？
　　「這是我們送妳的最後一份禮物。」
　　「果……果然是想……和老師亂——」
　　「才不會！！」
　　這世界上哪有學生會把跟導師亂●當成禮物的啊！
　　「先不要說話，靜靜地看！」
　　「……？」
　　貝琪把身體伸出窗外。
　　這也是我從生化做的蛋糕得到的靈感。
　　大家在農場上散開，點燃手上的蠟燭，為了慶祝貝琪生日，上演人體排字秀!
　　把農場當作蛋糕，學生們則是蠟燭。
　　除了表達對貝琪的感謝，還有點燃每個人的『夢想』的意義。希望老師看見大家的夢想！
　　漆黑之中，開始浮現出光點——
　　貝琪喜極而泣。
　　她雖然全身顫抖，凝視著農場，不發一語，但我看得出來，我們的感謝之意，成功傳達出去了。
　　「四十一歲生日，生日快樂！！」
　　「……」
　　「老師！快點吹蠟燭吧！呼～！！」
　　「呼……」
　　「不要害羞嘛！要用力一點啊！就像這樣呼！呼！呼——！！」
　　「呼什麼呼啊！你們在玩我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欸欸欸！？為什麼突然發脾氣啊！？
　　「你們果然是想看我笑話啊！？弄這麼大陣仗只為了嘲笑我這個四十剩女，你們這些臭小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一下！不要這樣啊老師！！請妳冷靜！！」
　　「墜落吧啊啊啊啊啊——！！」
　　她一邊噴口水一邊大喊著只有在鋼彈裡聽過的台詞。貝琪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服，試圖把我從窗戶丟下去。這裡可是三樓啊大姊！？
　　農場上的同學，應該要配合我的指示，搖晃燭光或是讓它熄滅。看到我們在吵架，他們卻誤以為是搖晃燭光的指示，還很高興的揮著蠟燭。
　　「林、林檎救我……！為什麼要敬禮啊！？我要掉下去了耶！？」
　　「下面是雪啊！」
　　「會死啦！！積雪不深會直接撞到地面當場死亡。還有貝琪，妳不要趁亂脫我的衣服好嗎！？」

　　「今年的生日禮物……就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啊！！我要被導師強暴了呃呃呃呃呃！！」
　　與試圖將聖誕夜變成性愛夜的四十剩女進行殊死戰的過程中，我發現她好像恢復了以往的氣勢。

　　聖誕快樂啊————Miss.貝琪！！

Smooooch・∀・

後※記
　　終於突破第十集的大關，一切都是因為大家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謝！
　　閱讀這回的故事時，有沒有讀者覺得有些熟悉呢？
　　我指的是大學生，嶋谷鐵太郎他們。
　　事實上，他們是我的出道作《邏輯元素（全三集）》中的角色。鐵太郎是男主角，而女主角則是暴力女，羽卯，還有一位大額頭也是女主角之一。真沒想到當初竟然能以這種故事架構出道！想當然耳，出到一半就被腰斬了。
　　銷量實在不好（出版社甚至不願意透露確切的銷售量），會被腰斬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不可否認的，這對我來說確實是個很大的遺憾。
　　這部作品的最終回是短篇集。其實，在這之前還有一個長篇沒被採用，是我以苦肉計，才讓這部短篇『來得及』出版的。
　　那時覺得「最後竟然是這樣的作品，對讀者感到很抱歉……」沒想到，卻意外受到好評，對我來說，寫起來比較順手，也成為同樣是短篇形式《農林》的原型。人生真是難以預料啊！
　　然而，沒辦法照原定計畫結尾，就像我先前提到的，真的令我非常在意。那份懊悔一直縈繞在我的心底。
　　連作夢都在想劇情，不知不覺地開始構想續篇。如果以創作的思考來說，鐵太郎他們的身影，從來沒離開過。這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壓力，像是詛咒一般。世界上原來真的有幽靈啊……
　　另一個作品《滄海girls！(全三卷)》，則像是主廚套餐。身為主廚的我，把所有喜歡的東西都加進這個系列之中。因為最後有按照我預想的方式結尾，所以並沒有出現上一個作品所造成的陰影。為了不要讓自己後悔，這次我可以說是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我認為最好的供養方式就是寫作。如果只有文章，想在網路上或是以同人誌的方式發表都不是問題。然而，輕小說必須要有插畫。對我來說，插畫和文字間的關係密不可分。所謂的輕小說，絕對不能沒有插畫。
　　這次，我等到了機會。
　　《邏輯元素》與《農林》有非常多的共通點。想讓那些角色在這個系列登場，並不是不可能。兩部都是以岐阜縣做為舞台，鐵太郎他們念的是升學高中，考上岐阜大學很正常。
　　又加上鐵太郎喜歡昆蟲的設定，進入農業系就讀也相當合理。所有主要人物就讀同一所大學，套上他們的設定，完全沒有違和感。寫著寫著，我發現一切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甚至覺得自己是為了幫《邏輯元素》做個了結，而寫《農林》。以結果來說，反而是《邏輯元素》的角色讓我寫出《農林》的。
　　因此，這次讓鐵太郎他們登場，自我滿足的成分很大。
　　身為專業的小說家，這種行為並不可取。但要是有讀者喜歡，對我來說就勝過了一叨。
　　這次有很多個性比耕作他們還要『鮮明』的角色登場。
　　我想是因為這些各行各業的角色，本來就有明確的範本。
　　比方說去牧場那一篇，真的讓荷爾斯泰因牛生出黑毛和牛的農家，和養出美味荷爾斯泰因公牛肉的農家，雙方我都有和他們見面，聊天，觀察他們工作的情形，品嘗美味的牛肉。他們做的事情完全相反，卻散發出相同的氣息，想法也很類似，這令我感到十分訝異。
　　當然，出現在作品內的角色都是虛構的，所有對話都是我想出來的。他們也並非科學萬能主義或自然中心主義的信徒。
　　不過，對工作的意念和行動力非常驚人。
　　不輕易受外界影響，堅持自己的想法，將它理論化，進而實踐。他們和身邊激進的慣性農業農家們時常有衝突，也嘗過不少失敗的懊悔，但越受到挑戰，就會變得越純粹，最後受到大家的認同。
　　不止是這兩座牧場的主人，經過訪談，我發現企務員和其他團體的職員們也都一樣。
　　這就是所謂的『工作』吧？
　　因為頁數上的限制，無法列舉大家的姓名，但我必須再一次和所有協助我的人表示威謝。真的非常謝謝大家！
　　日本的農業和農業高中所面臨的環境十分嚴峻。
　　但耕作他們決定面對現實，瞭解到選擇自己的未來且付諸行動有多重要。就連聖誕老公公，都無法把『夢想』當作禮物送給你，必須靠自己去找尋。要依靠他人就能實現，我想，那根本不能被稱作夢想。
　　耕作和林檎所追求的夢想到底是什麼呢？希望大家能一直守護他們到最後。

Smooooch・∀・

第X節課　　聖誕禮物
　　「大家辛苦了！」「晚安！」「雖然時間還沒到，但先祝大家新年快樂喔！」
　　和同學們道別後，回到宿舍。
　　「啊，好累！剩下的蛋糕明天再吃吧？好不好，林檎兒？」
　　「嗯。」
　　「那晚安囉！」
　　「晚安！」
　　在房門前與農互道晚安，我回到自己的房間。
　　積雪反射月光，沒開燈的房間，亮得不可思議。
　　靄靄白雪，映照空蕩蕩的房間。
　　住在這裡已經有七個月的時間了，第一次要在這裡跨年。
　　但房間遺是和剛來的時候一樣，什麼也沒有。
　　站在正中央，我不禁呢喃。
　　「……我到底會什麼？」
　　大家都有自己的專長。
　　耕作在農業方面有才華，農農很會做家事。過真鳥同學知識淵博，大奶大人某程度上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大人了。
　　未來令人迷惘……不週，跟大家比起來，什麼都沒有的我甚至不知要為何迷惘。我忍不住這麼想。
　　此時，手機響了。
　　『聖誕快樂！』
　　看了一下螢幕，是東京的那個人傳來的。
　　簡短的訊息，附加一個檔案。
　　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打開了檔案，開始下載，接著用音樂程式播放。
　　微弱的聲響從喇叭傳來，那首曲子——
　　是幾年前我唱的聖誕歌曲。
　　To　Be　cultiva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