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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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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GAGA文库] [TSDM轻小说实习组][赤城大空]再次到来的夏天,再也无法见到的你[全文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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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0 01: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6-12-21 10:00 编辑

书名:二度めの夏、二度と会えない君
作者:赤城大空
插画:ぶーた
图源:ryuuko7
翻译:小海、见太郎、空くう
校对:Dolja
编辑:P飛
天使动漫论坛:http://www.tsdm.net/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TSDM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简介
    这个夏日,我第二次失去了你。
    “喜欢你”这句话肯定是罪过。
    森山燐一出生就患有不治之症。
    我,喜欢上了隐瞒病情度过高中生活的她。在高中最后的文化祭上,一起举办演唱会,一起度过最美好的时光——然后,燐去世了。
    在她临死之际,我说出了绝不能说出的话——我喜欢你。
    在被慌乱的她赶出病房后,我只收到了一张写有“对不起”的纸条。
    那种心意,要是没说出去就好了。
    像我这种家伙没有和燐扯上关系就好了。
    然后,我穿越到了过去。
    在第一次遇见燐的河岸边,再一次遇见了她。
    一直思念的她,灿烂炫目的笑容,又再一次……
    所以这次不能再错了。
    绝对不能把这份心意传达给她。
    我决定了,在最后的最后也要抹杀自己的心意。
    要让她在短暂的一生中一直绽放笑容。
   
    动画化计划进行中的《下流梗不存在的灰暗世界》的原作者:赤城大空所献上的健全青春恋爱故事。



“总之先沿着线路走吧!这样比较有趣。”
“……你真是,我拿你没辙。”
“咦嘻嘻”
我已经放弃了。
我唯有老老实实地依从燐的任性。
这三个月来,我和燐这样的关系已经完全固定下来,今后也会这样下去的吧。



夏日将结束。奇迹将结束。我们三个月的时间也将结束。


“喂,你的书包是北高指定的!?吉他也弹得超好,莫非你是北高的学生!?”
我抬起头来,看见燐像太阳般灿烂的笑容,还有她天真地歪着脖子,一脸”?”的表情。
对我这边的反应完全无视,全身充满干劲,还有开心得不得了,一脸笑容,我所喜欢的女孩出现在我的眼前。


——希望她短暂的一生能一直笑着度过。







目录
序章
第一章 不可传达的感情
第二章  Primember
第三章 合宿
第四章 文化祭音乐会
终章 你不在的未来
尾声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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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metry + 54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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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6-12-21 23:49 编辑



序章

二〇一四年七月三日

森山燐这少女,一言概之就是一个笨蛋。
她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音乐白痴。单纯是个音乐白痴的话,对我并没什么危害。单纯是个笨蛋的话,就不会与我的人生有所接点了。可她是个极致的笨蛋兼音乐白痴,狠狠地折磨我一番。
她外表看上去像位纤细可爱的深闺大小姐,不过人不可貌相。燐和那些乖乖待在家的深闺大小姐不同,她是那种不堪无聊,就会破窗而出的人。
高中三年级的夏天。
那是一个可怕的季节,除了测验和学习以外的事都不被允许,连吃饭和睡眠的时间都要尽可能削减。就在那样的季节里,她转校到我的班上。在一个人都不认识的陌生班级上,她却大声宣告要组成一支乐队在文化祭上表演。
特地转校到禁止乐队活动的北高并说出那样荒诞目标的理由只有一个,那是因为她最喜欢的乐队是从北高出身的。仅仅只是这样。
她作词和作曲都不会,既不会演奏什么乐器,也没有什么强力的后台。性格像失控的汽车一样,可体力却与之相反,实际上并不怎么好。然而她憧憬着自己最喜欢的乐队曾经显露头角的文化祭,她怀着一腔像是能将那小小身躯中全部的能量都释放的歌声,为了实现梦想而来到这里。
组建一支乐队,然后在北高文化祭上表演,实现梦想。
对自己所引起的骚乱,她也只是一笑而过。她就是一辆刹车坏了的10吨小卡车,完全不顾周围,到哪都是横冲直撞。而做她的炮灰便是我的主要任务。真是麻烦。

“抱歉,阿智!要播放的CD一不小心就弄错了!”
燐漫不经心地笑着用单手做着合掌的手势。
“又是你们?!”
学生会长怒气冲冠地向我们逼近过来。我拉着燐,就像是为了逃脱学生会长般,冲出教室跑往广播室。
“不小心个头啊!好啦,快把这广播给停掉吧!”
不堪入耳的吉他声配上兴致勃勃的歌声,回荡在午间的北高校园,兴致盎然的情绪与令人绝望的残念歌声所形成的落差让人在学校里呆不下去。
那是以前一时兴起录下来的黑历史CD,本应该是藏在房间的抽屉里的。要是在整个学校播放,那我就无地自容了。
“可是呀,我挺喜欢这歌声的。”
“……不光是脑子,你耳朵也坏掉了吗?”
“才没呢!这歌声真的很好听啊。听了以后感觉活力满满嗒!”
燐笑了,不,是耻笑。
虽然很想弹她的额头,可我忍住了。
“总之趁教务主任们来到之前,赶快把CD收回来。要不然我的心就要碎了……”
“啊~啊。难得让广播室的人帮我们的呢!”
“到底是谁的错啊!”
我边向燐抱怨边和她一起跑向广播室。

“——三年一班的森山燐和筱原智请于放学后来办公室一趟。”
“……果然。”
我掰碎黑历史CD,嘀咕道。
午间休息结束之际,作为禁止乐队活动派领头人的教务主任发广播把我和燐叫了出来。
虽然平安无事地躲过老师们的视线,成功地从广播室把CD收回来,可是教务主任一口断定这是我和燐的所作所为。放学后,我们一个劲地大喊“冤枉”。
“啊,失败了。用我们的演奏来吸引大家,明明是个好的作战计划的呢!”



燐摆起一幅难看的脸,双臂交抱。
“还不是你的错。这样下去,别说是北高祭的演唱会了,连招募队员也是痴人说梦”
“没问题没问题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和阿智的演奏肯定能打动大家的!”
燐的眼里没有丝毫迷茫。真是个极致的笨蛋,毫无根据的自信也令人佩服。
“要是你不干傻事,或许会顺利的。”
“啊!哪有这样说的?”
燐举起拳头往我的肩上打过来。
“这是事实嘛。傻瓜。”
“又说了!”
我用手推开燐,像是故意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要和这傻瓜在一起呢……文化祭的演唱会,是没希望的。”
“我才不是傻瓜!才不是没希望!”
“啊,知道了知道了。如果你的傻瓜病能治好,倒是可能会看到一点希望”
“阿智你个笨蛋!”
燐失落地走回教室,我追赶她的背影,同时也叹了口气。
“……没问题的,你的梦想肯定会实现的!”
我小声嘀咕道。
没错,我是知道的。
虽然口上说燐的梦想是痴人说梦,可我是知道的。
乐队平安组建,还有三个月后的文化祭的演唱会会大获成功,还有之后不久燐就会生病死去……
这些我全都知道。


我是从半年后的未来穿越回来的。
想要做的是只有一件。
那就是将曾经向燐告白的过去给抹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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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metry + 36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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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6-12-21 23:51 编辑



第一章 不可传达的感情

要是没有说出“喜欢你”这句话就好了。
那时候的我,不管是燐的身体状况也好,感情也好,什么都不清楚,就这样地度过了每一天。

二〇一四年十月五日

文化祭结束后,我家作为黑暗火锅庆祝派对的会场。打开灯的瞬间,在我面前的客厅成了一副阿鼻叫唤地狱的图绘。
有人沉默不言地直
往洗手间走去,有人为了争夺洗手间的使用权,用掰手腕决胜负。还有的人就像中邪一样用湿纸巾擦拭口腔,竟然还能对万恶根源说教。他相互看了下煮得糜烂的蟋蟀和翻倒在地板的锅子后,给了万恶根源一记手刀。要是我再迟一步,肯定会把那些东西吃进去的吧。
“好痛!”
燐发出抗议。
“我没有破坏规矩!禁止放巧克力一样可以融化的东西还有只可以放吃的东西,是这样的吧?!”
谈规矩之前是常识性问题吧。不,在她面前保持常识是不可能的。
“我在热带鱼店买来的,所以很干净啊,而且我还问了店员能不能吃的!”
那又怎么样,蟋蟀又不好看又不干净。而且本来就不是食材。
到最后,庆祝派对却以五人队伍里有三人因受不了吃蟋蟀的冲击要回家而提前结束收场。只剩下我,还有为了补偿制作蟋蟀火锅的罪过而留下来帮忙打扫的燐。
文化祭当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根本没精力弄什么庆祝会。明明想改日再开庆祝会的,可如今大家玩得这么尽兴也不错。
不过,在相互问候辛苦,举杯干杯的时间点上,庆祝会就已经完成了八成,也就这样吧。接下来因为要考试会变得很忙,但也就几个月。熬过以后,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有的是。
我将抹布递给了燐。
“在我父母回来前,快收拾好吧”
“知道——啦!”
明明是自食其果,燐却鼓起脸,一脸不服。我吩咐她帮忙收拾干净,自己则要打扫被弄得满地都是蟋蟀火锅残渣的客厅地板。
这三个月以来,一直都是“这样”。
我的任务就是处理燐乱来后留下的烂摊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在这厌倦得不得了的位置上,开始抱有一种优越感。
“唉。”
在欢笑间,我不经意地呼了口气。
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样的笨蛋呢。

“肚子好饿!”
好不容易才把客厅收拾完毕,这时燐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那你就吃下那边还在鸣叫的蝉吧”
“哪里能吃啊!”
燐使劲地拉着我的衣袖。
“去便利店买点什么东西吧。”
“我知道了,快放手。”
十月的夜晚,天气已经是相当地冷。
燐穿着外褂,像小狗般东张西望到处乱动。我陪着她,去往最近的便利店。
刚进入便利店,燐就看到了什么,眼睛闪闪发亮。
“啊!肉包?!真的是这样子卖的吗?!”
她一副非常想要的样子,脸贴着放着肉包的售卖箱。
“啊,你是第一次见的?”
一生下来就因为疾病,住院生活似乎相当长的燐对各种事物都是第一次见。
便利店,公园,电影馆,还有智能手机。她对所有的事物都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她那像小孩一样的好奇心也没什么不好,可是有时也会酿成像蟋蟀火锅一样的悲剧。
燐从转来北高到现在这三个月间都习惯了各种东西,可她似乎又在医院外面度过的第一个冬天里发现了许多崭新的事物。
“好像不止肉包子!”
豆沙包,披萨包……看着各种包子,燐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望了箱子好一会,正当店员把她当作可疑人物,发出警戒目光的时候。燐终于开口道。
“每样给我来一个!”
她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被燐这么一刺激,我也买了两个肉包,接着我们便走出便利店。
“你能全部吃完吗?” 我向燐问道。
燐甩着塞满四个中华包子的塑料袋,大口吃着手中的包子,一脸开心的表情。
“嗯,最差的情况下,每个都尝一口然后剩下给阿智吃就好了。”
“真是笨蛋般的浪费。”
不过那担心是多余的,燐一下子就把五种包子吃光了。
燐的家就在车站对面,我如往常一样送她回家。我们一边随便闲聊,一边前进着。
“呐!”
就在刚到车站的时候,燐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直直地看着前方无限延长的路,接着说道。
“我记得因幡大学是在那边,是吧?”
“大概距离这里两站。”
“去那里看看吗?”
“哈?”
她用力地拉着我的衣服,催促我说道。
“快点,快点啦!”
“等,等一下”
为什么一定要这大晚上去呢。
“下次去不就好了嘛。”
“诶~!”
燐嘟起嘴,显得有点不满,她攥着我的衣服不放开,一动也不动,接着左右拉扯我的衣服。
“去嘛!”
“……”
这三个月,我没有一次能抵抗得住燐的任意妄为。
即使这任性是显得那么笨拙,可她一直都是用尽全力去做。
这就是她的力量,那是能在刚转校仅三个月的时间就把禁止乐队活动将近十年的北高改变的力量。
我知道抵抗也是浪费时间,于是很快地就妥协了。
“知道了,我去。”
我走向售票机打算去买车票,可是我看了一下周围,燐却完全向着错误的方向意气昂扬地向着那边出发。
“阿智?不对你走错了,这边才是哦。”
燐转过身来,向我这边招手。
“是沿着线路,走过去哟。”
“……你这笨蛋又开始犯傻了。”
“我才不是笨蛋呢!侵害,鲤皮捧碳,蛋养福奶,那美女桂林留绿牙!水金地火木土冥海!”
像考生一样说着双关的燐露出一副很清爽的得意表情。这就是年级第一,我有点难以接受。
“总之先沿着线路走吧!这样比较有趣。”
“……你真是,我拿你没辙。”
“咦嘻嘻。”
我已经放弃了。
我唯有老老实实地依从燐的任性。
这三个月来,我和燐这样的关系已经完全固定下来,今后也会这样下去的吧。

“真是的,我不陪了。”
离开车站走了一小会儿后,附近的人还有街灯立马就变少了。
大大的月亮发出亮光,我和燐在昏暗的秋晚中,啪踏啪踏地走在街上。
燐走在我身旁,距离非常近,快要碰到肩膀那么近。
手都快要碰到了,我感到很害羞,于是我把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
“你总是那么乱来。”
“是吗?”
“正常人才不会突然间和刚认识不到一星期的家伙一起挑战演唱会吧。”
“啊——,你说的有道理呢。”
燐笑了,似乎在说“很开心吧”。
“阿智上到台后身体变得好僵硬的呢。”
“……都说了给我忘掉它。”
“而且在最后一首歌的时候还跌倒了。”
“……我忘了。”
而且还因为这个,最后被人说北高学生太失败,台下一片狠狠唾骂声。虽然说是在小场地表演,可真是惨到家的初次表演。
“考试结束后就一雪前耻吧。”
“下次大家一起表演,对吧。”
燐猛猛地挥动手臂,双眼闪闪发光,似乎已经看到了下次演唱会的场景。
我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后,燐说道。
“对了,阿智,学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努力学……”
“我会紧紧盯着你学习的,就算讨厌也要努力学哟。”
“你还打算弄那个地狱一样的学习会呀?”
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件事,就会感到恐怖。
那时候不仅燐,连会长也监督我学习,还真是斯巴达式的学习会。
“呵呵呵,那可是天国呀!”
虽然不知道她认真到什么程度,可她似乎打算把我那勉强能拿给父母看的成绩进一步提高上去。不过要是不这样做可能就上不了大学了,还真是感激不尽。
“你不把精力集中在考试复习上,这样真的好吗?”
“现在即使再辅导一个两个像阿智一样的人,也不会对我的及格造成影响的。”
“说的也是。”
我和燐所要报考的若樱大学,对我来说是难于上青天,但对燐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可能目的地是大学的缘故吧。明明我们都还没参加入学考试,却谈论进到大学后要花多少时间进行乐队活动,边走边说这些入学前就充满偷懒气息的不正经话题。
开始打着小算盘。
我们离大学还有相当长的距离,到达之前,我们边闲聊边走。诸如能靠乐队赚钱的话还找不找工作等,谈到了遥远将来的事。
“我觉得阿智可以去做刑警。”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可怕呀。”
“……那么你去野生动物园比较好吧。”
“啊,照顾动物看起来挺有趣的。”
“不,你是被人照顾的那个。因为你,挺像珍稀动物的。”
“阿智不仅成绩差,连心肠也挺坏的呢!”
真是多余的话。
“到了。”
就在谈论这些无聊话题的时候,视野里渐渐出现一道大门。
潜进大门的时候,燐兴奋地欢闹般大喊道。
“好,好大!好高!”
在夜色之下周围视野并不好,可还是能一眼就辨明眼前的大门比起北高的更加宽大。
“这门似乎算窄的啦。”
“真的!?”
“嗯,至少我们报考的学校校门应该比这更大。”
其实我并没有在学校开放日去过,只是道听途说。
“嗯,大学是这样的呀。”
学校里应该还有学生在的吧。我们漫无目的地向着教学建筑走过去,燐突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阿智,你一定要考上若樱大学哦。”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要是能和阿智一起考上,我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燐发出笑声,说出那样的话,被她拉着的我也露出了笑容。
她笑着直望着我,让我感到好害羞,于是别过头,向着未来的方向说道。
“是呀!”
没错,肯定会很高兴的。只要燐在,不管在哪里都会感到高兴。
乐队的成员也打算考到若樱大学附近不远的大学。
文化祭虽然结束了,但我们还没有表演够。
和燐一起,更进一步,进一步地向前前进。
“喂,你没事吧?”
突然,燐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前倾,我立马扶住了她的肩膀。
平常的她总是充满着给人添麻烦般活力,或许因为这一强烈的印象和眼前的情景形成了反差,让我感到她的身体非常纤细,缥缈。
被我扶住的燐向下低着头说道。
“咦,啊,好像感到有些累了。”
她的音调变高,说话也少有的吞吞吐吐。
一瞬间,燐稍微地将身体靠了过来,可又马上像逃开似地拉开了距离,转向这边。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才走了两个站,身体就开始站不稳了。”
大学校内的街灯打在燐的脸上,她的耳朵还有脸颊都微微发红。
我觉得有些慌张,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看着燐手指边说道。
“……在舞台上一表演就是好几个小时的精神劲去哪儿了啊。”
燐因为长期住院,本身体力就不好,也是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运动白痴。可是演唱会和练习的时候,平常的样子就好像是假的一样又唱又跳,不管是谁都会被她吸引。
或许是文化祭所积累的疲劳到现在才显现出来吧。
“回去的时候坐电车吧!”
燐抢先一步说出了我的台词。
“……都说了一开始就坐电车的。”
我开始先往车站方向迈步。
“那样就没意思了。”
燐像小动物一样在后面跟着我。
在容易看成小住宅的小车站里买好车票后,准备乘上空荡荡的电车。就在这时,好像什么拉着我的袖子。
“……又怎么了?”
一看,原来是燐微微拉着我的袖边。
“你看,要是我再晃倒就危险了。做我的拐杖吧。”
这么说的燐失去了往常的气势,逃避我的视线般躲在我的斜后方没有向前踏出一步。
“……”
我也没有回头的意思,为了抗议我的手向后弯,也抓住了她的袖子。微微碰到了她的手背,感到非常热。
接着,我们和来的时候完全相反,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看对方的脸。就这么回去了。
到最后我也没机会去问燐为什么突发奇想地想去因幡大学。
到了燐的家门口前,接下来只剩下像平常一样离别。
但我们就像是不清楚下步该怎么做似的,不管是燐还是我都拉着对方的袖子,站在门前一动也不动。
我忍不住沉默,松开了手,没有转身。
“那你要好好休息哦。”
一会儿后,燐也松开了手。
接着她突然跳到我面前。时隔不见的燐的脸庞跳进了我的视野中央,她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爽朗的笑容。
“是的是的,我会好好的睡一个懒觉的。”
她随便敬了个礼,然后打了声招呼后就转身向后,一步一步爬上玄关前的小阶梯。
“咿呀!”
突然一声。
“喂,你在干什么!”
燐踢到了阶梯,发出傻乎乎的叫声后从阶梯摔了下来。
“小心点!”我边说边伸手去抓住她的手打算扶她起来。
可是……
“……燐?”
她的手软弱无力,即使我怎么叫,燐也没有睁开双眼。


最后,燐被叫来的急救车送到了医院。
当再次见到燐的时候,已经是两星期后的事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和以往的成员汇合,一收到可以会面的电话就立马奔向了医院。
“……啊,阿智。”
燐躺在洁白的床上,面容憔悴。
原先闪烁着光辉极有生气的双眼如今也无力地半睁着,立马就赤红起来的雪白脸颊呈现出土块般的颜色。
明明只是没见两周,燐就好像老了六十岁甚至是七十岁般,身体周围漂浮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怎么一回事。
燐转校过来只有三个月。
这段时间,她比谁都有活力地活蹦乱跳。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和其他人一样上学。这就好像是谎言一般,燐充满活力,给人乱添麻烦的充满活力。
心脏移植手术成功后,燐的身体恢复了健康,可以去上学,接着她与我们相遇了。
然而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我一时间无法理解。
在和燐见面之前,燐的父母和主治医生跟我说明了下情况。
燐的身体发现异常是在转学手续结束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已经束手无策,只能通过生命延续机延续生命,等待新疗法的发现。
虽然他们也详细跟我说了免疫抑制剂的均衡等,可我几乎听不懂。
能听懂的就只有燐顽固地拒绝治疗,选择了和我们过学校生活。
“咳咳,本应该到毕业典礼为止都还有时间的……是不是胡闹过头了。”
原本那么吵闹的燐的声音,无处不在般响个不停的燐的声音,如今嘶哑微小,不望着她的脸竖起耳朵认真听就听不到般微小。
燐的父母和主治医生都出去了。
洁白的单人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燐两人,周围的氛围已不是无情,而是平静到残酷。
“……我,能够遇见阿智,遇见大家真是太好了。”
燐毫无力气,然而她还是不停息地编织话语。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可这是我一辈子的快乐。”
“喂,燐!”
就算制止她,燐也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任性到让人上火的地步,可我觉得放弃治疗选择学校实在是太对了。”
“等一等!”
我用连自己也快要被吓到般的声音,大声叫了出来。
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我花了点时间调整呼吸。
期间,她静静地等待我。
燐这么老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想着其他话题,打算如同往常一样岔开话题。
“为什么要说,这样像遗言的话。”
“因为我快要死了。”
已经确信并且接受自己将死的事实的燐平静地将难以接受的事实说了出来。
最终,我或许要面对燐会离我而去的现实。
“我呀,已经死而无憾了。这也是当然的,三个月来一直都任性妄为。啊!不过阿智到最后都拒绝和我双主唱,有点可惜呢。要是制造出让你无处可逃的境地,或许能强迫你唱歌。如果可以试下就好了。嘻嘻。”
燐发出恶作剧般的笑声。
她现在可能是在想我被逼入困境不得不唱歌而烦恼的样子吧。
我也不知道摆出一副什么样子才好。
“阿智,这是我最后任性的请求。”
燐躺在床上,小声说道。
“把乐队,继续下去。努力向前看。如果能这样,我会很高兴的。”
这话就宛如献上祈祷一般,比起至今为止燐所演奏的歌曲都要刺进我的心里。
“……”
想说的话积聚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这心情在我心里暴动。
至今为止任性妄为,最后是为了这个?
乐队继续下去?这是当然的啦。
像你这样头脑奇怪的主唱,哪里能找得到代替你的人啊。
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活不长,到最后还要嘻嘻哈哈地笑。如果不是女人的话,早就一拳过去了。
所有骂人的话都不停地在我脑里转。
可是如果将这些话全都一涌而出,我的喉咙就好像会炸裂开来一样。因此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就只有一句话。
一旦说出来就无法回头的,一句话。

“我……喜欢你!”

那时候的我一直看着自己的手边。没有注意到燐的表情僵硬了。
“我一直就喜欢你,想一直在你身边。所以——”



所以别死啊。
我原本是打算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的吧。
向上抬头看时,眼前躺在床上的燐是从未见到过的慌乱。
“为什么?”
燐歪着脖子,一副快要哭的样子,脸上清楚地浮现出难为的脸色。
“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她那小小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床上的被子。
“我一直将你……还有大家当成重要的伙伴。你,你说出那样的话,我也会苦恼的。为什么……到最后,要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燐神情激动地当面拒绝了我,让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好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了。
勉强察觉到的我像是拼命地强忍住某种感情似地担惊受怕地向着身体发抖的燐伸出了手。
“燐……”
“给我出去!”
燐低沉的声音低到让人感到害怕。
“抱歉,我不知道你那么讨厌……”
“给我出去!”
怒气冲冲的燐就像走投无路的野兽一样,和平时的印象相差甚远。
“发生什么了?”
听到燐的声音后,立马赶到病房的是穿着校园制服的会长。
看来是收到了解除谢绝会面的联络后赶过来的吧。
她摇着一如既往的双马尾,目光锐利地盯向我这边。
“筱原,你对森山同学说了什么?”
“……抱歉,接下来交给你了。”
“你等下。筱原……”
我挣脱会长的阻拦,逃出了病房。

就这样逃回了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那么快乐美好的日子去哪儿了。
“……”
一个人在家,外衣也没脱掉就这样一直站着。
一个人也没有的客厅里已经没有那时候大家一起热闹庆祝的气息,只有外面从缝隙中吹进来,令人寒冷彻骨的寒冷。

那天燐的身体状况骤变,第二天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的脑海里一直不断地出现燐指责我的样子还有拒绝我的声音。不知不觉灵前守夜和葬礼就结束了,
“到最后她缄口不言那天对你说了什么,反正看你的样子也不打算说出来的吧。”
在葬礼回来的路上,会长向我指责道。
“这是森山同学的父母交给我保管的,说是让我交给你。”
好像是燐临死前写下来的。
“我没打开看过里面。”
我和会长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冤家。她那冷冷的态度应该是她特有的担心方式吧,跟她交往这么多年,隐约能感觉到。
跟会长分开后,我打开了信,确认里面的东西。
里面放了一张纸,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歪歪扭扭地写着”对不起”。
这是对什么道歉的呢,我已经没法搞清楚了。
只不过,我无比痛心地知道了让曾经最喜欢的女孩写出这句离别话的是自己。
看到写有”对不起”的纸,让我感到好痛苦,可是却又不舍得丢,立马塞到外衣的口袋里。
接着我领会到了这世上有不能传达的感情。


燐死后的两个月。
我一次也没有出过房门,几乎一整天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一直没有碰吉他,带着头戴耳机重复同一首歌,一直埋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没有心情去上学。
一踏入教室,燐不在的事实就不由分说地摆在眼前,
教室比以前更安静,我身后的座位空荡荡的。
一走到燐本应在的地方就感到好痛苦。
同样的原因,我一直对乐队成员避而不见。
大家发过来的信息我也没有回,连看也没有看。就算再怎么担心我,我也没有回应他们的力气。
连父母也不进我的房门了,我也忘了最后一次跟他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就在刚才,看上去一脸怒容的会长冲进我的房间,然而什么烦恼都没给我解决。
她说出各种理由,绕着弯子婉转地劝我至少到外面走走。可是就算是出去散步转换心情,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是件麻烦事。
虽然没有学校那么厉害,但小镇能到的地方,都有与燐的回忆,让我想起燐不在的事实。
“雪……”
不经意望向窗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这季节了。
在街灯的照耀下湿润的雪密集地落下来积在一起。令我想把燐的回忆静静地覆盖隐藏起来。
“……”
我将一直挂在耳边的耳机摘了下来。穿上羽绒服出了家门。
反正这房间,这个家,已经沾上了我和燐的回忆。
徘徊在夏日气息全无的街道,我想这才是最好的。


我毫无目的地在积雪堆积的小镇上漫步。天色明明还早,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在冬日之下行走。
我手插进口袋里,放下风帽遮住自己的脸,顽固地低着头,继续闲逛。手插进口袋的时候,发现袋子里一直放着燐留给我的信,虽然想干脆就这么丢了,不过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啊……”
走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了件糟糕的事。
不知不觉间似乎走进了车站附近的胡同里了。
只是望着被雪覆盖的路面不断行走的我,走到了再熟悉不过,走过多次的小路,这条路通向某家乐器店。
那是一家由一个不像样的的女店长经营的有着奇奇怪怪乐器的店,是我和燐第一次弹奏音乐的地方,也是乐队成员的休息站。这里的回忆最深,比起学校,我最不想来的就是这里,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或许是自己的脚不自觉地按着习惯的路线走到这里吧,也或许是刚才会长说店长最近要歇业,自己有点在意才到这里吧。
总之,我不打算再往乐器店靠近一步了。
就在我打算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乐器店所在大楼的窗上有陌生的东西。
那是一张红白相间的广告纸,上面写着“旺铺招租”。
这座大楼是四层构建,一楼和二楼是店铺,三楼是出租音乐棚,四楼是店长的家。
贴有出租字样纸张的不只是一二楼,连三四楼也有。
“为什么……”
我想也不想走近过去。
里面已是什么都没有的空壳了。
不管是和燐他们一起充满谈笑声的一楼,还是经常和他们练习演奏的三楼出租音乐棚,还是四楼店长的根据地,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店长没有告诉谁就搬出了店门,好像销声匿迹般不见踪影。
我拼命想要回避的充满回忆的其中一个地方,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
我宛如要逃离消失的乐器店般,摇摇晃晃地继续走在路上。
镇上还是毫无人影。
积雪将本就毫无人烟的街道覆盖成了更加孤独的世界。
“……”
这样,大家都会不见的吧。
就像燐和店长,会长还有其他乐队成员也会……
就这样,在絮絮叨叨的懊悔之间,我往远方走去。
明明自己拼了命地逃避,可一旦记忆鲜明的过去变得破碎不堪逐渐消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蹦了出来。脱离了感情的枷锁。
不知不觉间,身体跑了起来。
呻吟声从喉咙里漏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因为我将“喜欢你”这句话脱口而出造成的。
也或许是因为我一点没想过燐的感受,只是任性地凭自己的感情,将这份心情一涌而出所造成的。
曾经快乐的日子被破坏了,迎来了无可挽回的结局,我一直沉浸在无边的后悔之中,一步也不敢向前踏出。
“呜……”
要是会变成这样的结局,燐就不应该和我相遇。
我会成为燐的伙伴之一,或许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燐不惜拒接续命治疗也要追求高中生活。到最后的最后,是我把这些给破坏掉,因为自己任性的感情,全都付之一炬。
因为这个,我不得不回想起燐笑脸相迎的日子,和燐一起坐电车回家的路。
自己好丑陋,好没用。
要是神存在的话,请您把这一切都变成没发生过吧。
把过去变成燐没有遇见像我这样的家伙吧。
燐应该和别人组成乐队,然后幸福快乐地度过她短暂的一生。
要是能回到过去,我绝对不会和燐组乐队。
她不该和我这样的家伙扯上关系。
“哈……哈……哈……”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流过小镇中心的河川边。
我在岸堤上一眼望过去,广阔的河岸边白天有时候是进行棒球练习的场地,有时候是慢跑跑道。
夏初,六月快结束的时候,在这地方,我和燐初次相遇了
我在这遇见燐,肯定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
就是那时候。
——
似乎听到了歌声。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我抱起头。
不过那声音渐渐在脑海里清晰地响起来了。
——那——只是
——因此我——
——因此——歌唱
我确实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歌声,混杂着仿佛要填补满是空缺的歌词的鼻哼声。
这首不完整的曲子,是我遇见燐时她所哼唱的。
“……燐?”
我往听到歌声的方向踏出一步。
“——呜哇?!”
在聚集白雪的斜坡上我滑了一脚,猛地从岸堤上滚落下来。
剧烈的撞击让我脑袋里嗡的一声,渐渐失去意识。
在渐渐失去的意识中,只有那首令人怀念的歌声回荡在脑海中。



等到我恢复了意识,起身的时候,立马感到一股不协调的感觉。
“……什……什么?……白天?”
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是冬天的夕阳,强烈的阳光照射到我的脸上。河岸一点雪也没,没有整理的地方杂草在蓬勃生长。
身体周围都是闷热的空气,露出来的手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
我手里还抱着连着电池式迷你扩音器的吉他,现在这样就像是练习吉他的样子。
“……啊?”
怎么一回事?
我刚才明明是穿着厚衣服的,而且我已经两个月以上没碰吉他了。吉他应该是在房间角落积满尘埃,不该这样拿着才是。
再说,在河岸边练习已经是半年前的习惯——。
“半年前……?”
我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瞬时间我觉得最好赶紧离开这。
可是这时,我的身体却僵得动弹不了,头脑一片混乱,不仅是身体似乎连心都僵硬了。
因为我和一名少女对上了视线。她藏在一人高的杂草影子中,像小动物般看着我这边。
“……”
“啊,被发现了。”
肯定没错,在那站着的是森山燐。
在高中生中相当瘦小的身材,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连碰一下都会让人犹豫的纤薄的白色肌肤。
她的样子比我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的身姿多了份紧张,不过她充满活力的眼睛和记忆中的有些许不同。燐窥视着我这边。
应该是在警戒吧。
她拿着木棒靠近过来。
我没有站起来,就坐着不动。
“刚才在弹奏‘animato’的是你吧?”
“Animato animato”乐队是我们的目标,说出乐队通称的燐,她的眼睛充满生气,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辉。
“为什么……”
我的口中发出了连我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
让人冒汗的空气,抱着吉他的我,还有向我投出期待眼光的燐。
——这就是我和燐相遇的情景。
我对燐的歌声,燐对我练习的吉他声,两者相互吸引。在这河岸边的相遇便是一切的开始。
无法忘怀的情景让人难以相信般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也是那乐队的粉丝吗?”
燐没有理会混乱的我,用记忆中一样的的笑容和我说道。
——要是能回到过去,不能和燐扯上关系。
明明是这样想的,可我想听燐说更多的话,看她那时候的脸。于是我用和记忆一样的话回答她。
“……你唱的也是animato的曲子,是吧?”
听完,燐害羞地笑了。
“呃,不是。虽然曲调很相似,但我也不怎么清楚。”
又来了。她的回答,表情都和我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那是我小时候听过的歌,但我再怎么查都找不到。歌词还依稀记得些。不过因为这样,我才和感觉相似的animato命运地相遇呢!”
我想用紧握的拳头,向笑着的燐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到我身边。
这时我终于回过神来。
我究竟在想什么呀。
这摆明就是梦。
但就算是在这随心所欲的幻境中,我也不应该对燐做这种事。因为燐拒绝了我,我伤了燐的心。
快点醒来,幻境快消失吧。
要是直视燐,我会变得控制不住自己,因此我低着头,一直等待幻觉消去。
“啊!”
燐发出兴奋的声音,她注意到我手中的东西了。
“喂,你的书包是北高指定的!?吉他也弹得超好,莫非你是北高的学生!?”
燐摇了摇一直低头沉默的我的肩膀。
充满生气的燐的手传来了只有真人才有的热度。
我抬起头来,看见燐像太阳般灿烂的笑容,还有她天真地歪着脖子,一脸”?”的表情。
对我这边的反应完全无视,全身充满干劲,还有开心得不得了,一脸笑容,我所喜欢的女孩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已经忍耐不了了。
“啊!逃了!?等等我!”
我当场就逃跑了。
就这样把吉他还有扩音器放着不管,跌跌撞撞地在岸堤上奔跑。
燐的声音在我后面追了上来。
在我遇见燐的这天,我就像现在一样,怕暴露我是禁止乐队活动的北高的学生而逃跑了。不过没必要像现在这么拼命,至少还有时间收回吉他和扩音器,不用那么拼命。
这真的是……梦吗?
要不是刚才离开现场,看到燐真人我会抑制不住快要溢出来的感情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的……”
逃回家后,我从头淋了个冷水澡,然后在卧室里抱头。恢复冷静后,我分析了下状况,清楚地理解了现在我在一个异常的状况。
报纸,手机,电视,网络,不管我怎么查,日子都显示我遇见燐的那个六月的下旬。早就过去的,以前的日子。
我甚至有点怀疑未来的记忆是不是我臆想的。我刚对妈妈说“爸爸会大醉酩酊地回来,口里还说什么升职庆会。”结果就在刚才爸爸真的就醉醺醺地回来了。“为什么你会知道的?”妈妈瞪大眼睛望着我问。
我擦了擦手指头,因为练琴而导致指头变硬的触感真的很怀念。
我明明两个月以上没弹琴了,指头应该很柔软才是,可就像是一直练琴一样那么硬。
这感觉真是太真实了,让人清晰地意识到这是真的。实在不觉得这是个梦。
要是这是真的话,那我现在就是意识回到了过去,拥有这半年的记忆。虽然很荒谬,但我也只能这么想了。
这异常究竟是怎样的原理,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恢复原样,这一切我都不清楚。
不过……
“……太合我意了。”
——把过去变成燐没有遇见像我这样的家伙吧。
——要是能回到过去,我绝对不会和燐组乐队。
体感时间虽然是几个小时前,但实际上是半年后的我强烈的愿望。
已经和燐见了面了,不过还能挽救的。
没问题的。
就算我坚决推辞做吉他手,她也肯定能轻易地找到替代我的吉他手,以那莫名其妙的力量实现愿望的。将在传说的“Animato animato”乐队的母校上毅然实行文化祭演唱会这一梦想给实现。
我想再次和燐说话,和她一起奔跑。
要是我能抑制住这任性的想法,远离燐,那她就可以笑着度过这短暂的三个月了。
肯定可以这样的。


“喂~~~~~~~!我们组乐队吧!~~~~~~~,为什么无视我呀?~~~~~~”
“……”
要一直拒绝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我已经有了很大的觉悟了。可是到第二天我才明白这似乎是远远超出我的预期,是非常难做的事。
“昨天在河边的是你吧!?呐~~~~和我组乐队吧,来弹吉他吧!~~~”
坐在我后面的燐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摇。
她在今早班会上介绍自己是转校生后,就一直这样找我说话。课间休息就不用说了,连上课的时候都不放过,将写有“组乐队吧!”的纸条扔过来。丝毫不肯懈怠地劝诱我。
尽管我一直无视她,可到午间休息也丝毫不见她有放弃的样子。因为燐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我也很难从座位上站起来逃跑。
虽然想开口明确地表示拒绝,不过我连和燐说话,看她的样子都害怕得不得了,所以不敢开口。
我就像个执拗的小孩一样,只是不想和燐扯上关系。
要是不这样做,一不注意我对她的感情就会流露出来,我好害怕。
曾经想再听一次的燐的声音,如今就像是甘甜的毒药般,一点一点地侵蚀我的心。就算是塞住耳朵,在嘈杂的教室中,也只有燐的声音能非常清楚地听到。
“给我适可而止了。”
就在这时,一名女学生出现在我和燐的旁边,她一脸不满,并不打算隐藏起来。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说真的,好烦。”
这女生是担任学校学生会长的营野瑛子。一头双马尾垂在肩前,身穿整洁的校服,仪表给人一种稳重的严肃感,不过她锐利的目光还有带有敌意的语调,有种十分威严的感觉。加上她周围难以接近的气场。她中学就担任学生会长,小学也担任儿童会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称她做会长了。




她的出现让我有点吃惊。
因为会长跑过来说话的时机太早了。
根据我的记忆,会长向燐投诉是在放学后。而且是在趁燐离开我的时候,她说“不想和那个笨蛋扯上关系”。
看来因为我一直无视燐,过去终于开始改变了。
“你叫森山燐,对吧。”
“是的,怎么?”
燐一脸茫然,她轻佻地回答道。会长紧紧地盯着她。
“你知道这学校禁止乐队活动的吧?”
“诶?明明是animato的母校来的!?”
燐发出惊讶的叫声,会长吃惊地叹了叹气。
“正因为是母校。因为那乐队太有名了。学校曾经荒废过一段时间。”
Animato animato,在大概两年前,由当时北高的高三学生组成的摇滚乐队。
凭借着在文化祭上举行演唱会的机会,虽然是业余兴趣,可是却人气爆棚。作为地下乐队得到很多人的支持。组成时候开始,就一直没有公开成员的真实姓名和样子。让宗教狂热般的人气更上一层。即使现在都充满谜团,可谓是传说中的乐队。
但是出道两年后,也就是10年前,他们突然解散了。
在这之后,乐队成员踪迹不明。只留下短短的时间内发表的数首名曲,一直震撼着每个人的心。
他们这么鲜明的活跃事迹,让当时的北高相继产生跟随他们的乐队,据说引来很多粉丝拜访。
因为这样弄到学校治安恶化还有学生成绩下降,触犯了学校领导层的逆鳞,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乐队禁止制度。
听到会长带有悔恨的话后,燐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什么!啊,那莫非!”
燐指向我继续说道。
“这个人昨天一脸兴致地弹着animato的歌,被看到后慌忙逃跑,还有一直无视我,都是因为怕暴露后会被老师骂!?我还以为只是个害羞鬼!”
突然觉得脊背一凉。
本来这段话应该是我和燐之间的谈话。
然而现在会长代替了我的位置,朝着相同方向的剧情进展。
班里人都带着“智那家伙也是那个追星转校生的伙伴啊”这样奇异的目光望向这边。这气氛在记忆里我也记得。
明明我在做与过去相反的行动,应该会发生跟过去不同的事,可事情的流向却没有变……
那么接下来燐所采取的行动是……
趁着燐的注意力被会长吸引住的时候,我静静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逃出教室。
就是这时候。
“明明我是为了像animato一样在这高中的文化祭表演演唱会才转校过来的!”
教室里响起了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喊声,燐抓住了想要逃跑的我的手。
“……!”
“好!去办公室吧。让他们允许建乐队,跟他们直接谈判!”
燐不惜动用暴力,天真无邪地向我投来笑容,用力地拉着我。
熟悉的感觉,在黑暗的房里多次回想的情景,自己都快要变得任由她来了。
“你给我等——”
就在会长要拦着燐的时候。
“别碰我!”
就在午休时间充满宁静气息的教室里,一声怒吼响遍四方。
“啊……”
我的怒吼让整间教室,还有会长,连我自身都惊呆了。
在我的视线中,被我用力甩掉的燐的手,好像失去了目标般缩了回去。
然后,我看到了燐的脸,明明不这样做就好了。
她大大地睁大眼睛,好像脸被狠狠地打了一样。接着失落地垂下肩。
“啊,对……对不起。”
燐小声地道歉。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嘶哑地说话的燐的脸,还有被我传达心情后,燐扭曲的脸。
“……”
我从教室跑了出来。在走廊里奔跑,跑下楼梯,穿着室内鞋子就跑出校舍,穿过自行车停车场,远远地逃离学校。
不对!不对!
我不想让燐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喜欢燐笨蛋般的笑脸,想让她笑。
可是,喜欢上燐的我已经只会伤害到她了。
所以我才会和她保持距离。
就算我不在,燐开心就好了。
然而结局竟然是这样。
因为患病,燐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医院生活。
对她来说,今天是第一天开始学校生活,她应该一直就很期待的。然而我却把它给破坏了,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太差劲了。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锁在房里,躺在床上。
我把头埋在枕头里,决定暂时要翘课一段时间。
要让我继续无视燐,我已经快要忍受不了了。
我害怕再次让燐露出那样的表情。
“总感觉,逃掉就好了……”
燐死后的两个月也好,回到过去后也好……
但除此之外,要怎么处理这份感情,我却完全不知道。


叮咚
“……嗯?”
傍晚时候,内线电话通知来了客人。
难道燐追我追到这里了。我边想边警戒着。可往深一点想,燐在这时间点上还没有知道我家地址。而且都那样明确地拒绝了。不可能追到这里的吧。于是我走向玄关。
不过我还是保持警戒,往猫眼里窥看。
“会长?”
门的另一边是会长,她拿着我的书包。
“真是的,别做多余的事给我添麻烦。”
门打开后,会长首先开口说道,然后生气地把包扔给我。
然后把放在购物袋里的室外鞋推给我。
会长虽然这样那样地抱怨,可是很会照顾人,所以从小学开始老师就把麻烦的事拜托给她。这次也应该是这样吧。
“啊,不过白天那件事做得挺不错的哦。”
“哈?什么?”
我询问是指什么事后,“那个转校生的事”会长眯起双眼一脸愉快地回答道。
“我作为学生会长,要运作秋天的文化祭。因为也要备考,必须要将麻烦从萌芽阶段就扼杀。多亏你告诉那个转校生现实,让我省掉了功夫。”
“……啊啊。是这样啊。”
提到了不想碰的话题,我不禁变得不高兴了。想着你赶快回家吧,打算关门闭客的时候,被会长阻止了。她继续说道。
“我呀,讨厌那种不顾周围,给人添麻烦,任意妄为的家伙。所以今天看到这样我很开心哟。今后要是能继续拒绝她,不让她嚣张下去的话,真是帮大忙了。”
任性地说完这番话后,会长就回去了。
“……”
那家伙的性格是这么恶劣的吗。
确实,半年后的会长的嘴特别毒,也很严厉,不过这时间点上竟然对燐敌对到这地步。
实在让人想不到她是在暑假的时候,成立我们乐队的粉丝俱乐部的人。
“……说得轻巧。”
我躺在床上小声说道。
“说真的,我还想和燐一起……”
不过,被会长这么挖苦,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还不知道我对和燐在一起的日子究竟有多么依恋。
“……”
或许是会长来到我家后,随心所欲地向我投诉的原因吧。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时间穿越之前,两个月锁闭房门的最后,会长闯进我房间的事。



散乱一地的杂志,好久没晾的被子,床单也没洗,还有放在墙边,积满尘埃的电吉他。
时间好像停止一样,在那昏暗的房间里,我在那天也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听音乐。
发生和平常不同的事,是在太阳下山不久的时候。
“筱原,在的吧!给我出来!”
砰!
伴随着怒吼声,开始听到了激烈敲打大门的声音。
即使带着耳机,开到最大音量也能听到。那声音让我非常地怀念。
“是会长么……”
虽然她先前来访过,但都是到玄关前为止,来到房间门前还是头一次。可能是妈妈或者爸爸担心我振作不起来反而更加消沉下去,所以才让她进来的吧。
我用嘶哑的声音回应会长的怒吼声。
“我想一个人。抱歉,你回去吧。”
“你要待多久才死心呀。”
会长三言两语就驳回了我的话,有点犹豫地走进了我的房间。
“真是够惨的。真不像是人住的房间。”
头上戴着耳机,还能稍微听到会长讽刺的评价。
“明明是个备考生,桌子都积满尘。到底发什么神经啊。”
久违的会长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制服。
胸前还是一样,垂着两条马尾。
端正的脸上一双吊起来的眼睛透出可怕的眼光,向这边笔直地贯射过来。我的目光从会长身上移开。
“你究竟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会长严厉的声音从耳机播放的歌声的空隙中传到我的耳朵中来。
“回答我!”
对着坐在床上什么反应都没有的我,会长毫不留情地喊出绷紧的声音。
“快回答!”
会长重复地问。
然而我还是不能开口,也不敢望向会长。
最后,等不下去的会长厉声高叫道。
“筱原!听我说!好好地看着我!”
会长情绪激动地挥着手,强硬地把耳机从我的头上摘了下来。
因为气势太强硬了,耳机的插头被从音乐播放器里扯了出来。
从音乐播放器里发出的音乐是我们的演奏。
还有,燐的歌声。
“……!”
扔掉耳机的会长的脸僵了。
然后视线往播放着燐的歌声的音乐播放器望去。
曲子播完了。过了几秒后,又从头播放同一首歌。
燐那让人舒畅的歌声,跳跃一般的呼吸,一次又一次地重播。
文化祭上,和燐最后的演唱会,在那里演奏的最后一首曲子。
“筱原,你……”
会长的声音颤抖。
“一直在听这首歌?”
声音带有点哭腔。
“闭锁房门期间,一直都?”
冰凉的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摇起来。
“筱原!”
会长对着我,说出明摆了的事实。
“森山同学她……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
我嘶哑地说道。
“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哼这首曲……就感觉回到了文化祭,和燐一起的那时候。”
突然,脸颊伴着清脆的声音传来一阵疼痛。
“你,你就是因为这样!”
会长向我的脸打了一巴掌。
“你这样的话,谁都不会前进的!……我可是!”
会长脸容扭曲,就像是被自己打了一样。
她紧紧攥着打我的手,这次会长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我的话,好像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不像森山同学。”
然后会长就在告诉完我们常去的那家乐器店最近快要关门的信息,离开房间的时候,静静地告诫道。
“就算你再怎么希望,已经不能够和森山同学在一起了。”



“……是呢,会长说得对。”
想起半年后会长说的话,我小声说道,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没有说出喜欢你这句话就好了。
——要是能回到过去,我绝对不会和燐组乐队。
虽然想着这些,可实际上我比谁都更想再次见到燐,想和她说话,一起大笑。
我喜欢她那份只是和她在一起,连自己都变得活泼起来的魄力。喜欢她那笨蛋一般离奇的言行举动。想一直看着她那小孩般的笑容。
所以,我已经不想见燐了。
让我看燐的脸,比什么都要痛苦。
会长说得对,我已经不能和燐一起做什么了。不能做什么了。就算回到过去也好。因为我已经喜欢上燐了。
“……话是这么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来明天开始要逃课了。跟父母谎称生病了也撑不了多久。趁现在应该寻找能躲避辅导的隐蔽地方吗……就在我开始想这些的时候。
叮咚。
内线电话再次通知有客人来访。
“什么?会长吗?”
大概是忘记给什么东西,回去拿过来吧。我什么都没在意地就打开了玄关的门。
“啊,在呢!”
“……哈?”
我吓了一跳,身体僵了,胸口处发出一股甜蜜的疼痛。
在门口站着的不是会长,而是燐,她抱着我昨天丢在河岸边的吉他。她那瘦小而无助的身体透出与之不相称的爽朗,要强地笑了笑后。
“给!这是你忘记的东西哦。我专门送到你手上,所以和我一起组——”
趁着燐还没把话说完,我打算狠狠地关上门。但是——
“啊,给我等下!?”
燐从门的缝隙中把身体插了进来,强行阻止我关门。
“啊,抱歉。”
势头太猛,夹到了燐,对此我感到吃惊,立马道了歉,只好放小关门的力度。
燐抱着吉他,突然闯进了玄关。坐在了地板框上,连阻止的时间也没有。
“直到跟我组乐队之前,我是不会还你吉他的!”
她紧紧地抱着吉他,威吓一般鼓起了脸。
要是在一无所知的当初,她的举动挺让我喜欢的,可现在却让我更加揪心。我的心在责备着我。现在立马逃出去或者把燐赶出去或许还能从这痛苦中逃脱,可是我却只能俯视着她,身体一动也不动。
无法逃避自己的感情,我用无情甚至带有责备的口吻开口道。
“……为什么呀。”
“我是尾随那个性格看上去很差的学生会长来的。”
“不是这个。”
是问为什么会知道我家的住址。
“你没理由一定要选我的吧。”
说到底都是为了要我成为乐队的一员,燐才一直追着我不放。这让我很高兴,但正因如此我才想让她放弃。我心想,打听出选我的理由,然后把它给全部否定吧。
“因为你可以弹吉他呀。”
“和我一样会弹吉他的人,找找马上就能找到的吧。”
“可是你弹了animato的曲子啊。”
“……那只是偶然。就因为这?好啦好啦,赶快回家吧。”
每说一句我的呼吸都会很困难,身体快要散掉一样。不断用使身体憔悴般的心情组织拒绝的理由。
“不过……那,不用我还你吉他了吗?”
燐挑衅地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不弹了。”
“诶?”
这时候,第一次看到了燐动摇的表情。
“所以我不要吉他了。……这样,干脆现在就在这儿弄坏它吧。”
“!”
燐把吉他抱得更紧了。
我正犹豫强抢的话可能会让她受伤。这时候……
“不行!”
燐抱着吉他,把鞋子脱了,往楼梯方向逃去。
“啊,喂!”
我慌慌张张地追上去后,看见她站在楼梯中间向下望着我。
“别靠过来,再过来我就跳到你那边去!飞身重压哦!”
她抱着吉他,双眼充满坚定的意志,斩钉截铁地说道。
“……”
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
停下来吧。
不要再和我有任何关系了。
“……你或许还不明白吧……”
遗憾的是,我的声音颤抖了。
“……我还会像今天一样,会伤害到你。所以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好了,快回去吧。求你了,出去吧……”
那是很切实的心情。
每次说出拒绝话,都会感到很痛苦,每次被燐缠着都会感到很开心,渐渐地让拒绝燐这件事变得很辛苦。
因为这样,一看见燐,我连逃的心也没有,自己已经坏掉了,不知想品尝这份痛苦到什么时候。只能求燐自己离开。
“……那我也说件你不知道的事吧。”
不知为什么,她争抢着说话的举动很不可思议,我不禁抬头向上看着她。
啊啊,给我停下来。
不能看她的眼睛。
“我在河边说过了吧?以前听过一首曲子。”
那是在河边见面那天,燐哼着曲子的那件事。鼓励躺在病床的燐,引导她与Animato animato相遇的,出处不明的曲子。
“总觉得你的吉他声,和它很像。”
这话还是头一次听到。
“你可能只是在单纯地弹animato的曲子,可是,总之那时候,觉得吉他手非你不可。”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燐的眼睛,静静地听着她的话。
“一下子就遇到那样的人,而且转校第一天还知道是同一教室的……那是多么地愉悦,多么地受鼓舞啊。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我可是,非常地,非常地开心哦。”
稍微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燐一直在医院生活,今天开始学校生活,肯定会觉得不安。
而且在这时,燐也知道自己的时限。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情地度过学校生活,就在这时候突然遇到有相同梦想的同志,或许是那破天荒的能量将我们连到一起的。
“我对你的吉他声一见钟情。所以怎么样都要让你做我的伙伴。”
我不想听到这些话。
我不要只让我开心的话,不要这些毫无意义地加剧我回忆的话。
恨不得让她马上讨厌我,放弃我,丢弃我。用这些话来打击我。明明这样做对现在的我来说,才是救赎。
我拼尽全力地小声说道。
“……快,快找到替代我的吉他手吧……这样的话……”
但我已经知道了。
燐一旦露出那样的眼光,我是阻止不了她的,她是不会放弃的。
要是不管怎么样都要让我成为伙伴的话,只会浪费她宝贵的时间吧。
为了这种事要让她拿出时间,浪费短短的时间,我是坚决要避免的。
“在你找到吉他手之前的这段时间,我来陪你玩吧。”
“真的?”
“嗯……”
一直到找到替代的人为止,都是为了不浪费燐的时间。我心里不断这样想,慢慢地点头。
听后,燐的表情变得明朗,在楼梯中间危险地跳来跳去。
一旦直视她的脸后,就再也不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影了。

就在当天,我开始了行动。
“店长人脉很广,她的话马上就可以找到代替我的人了。”
“啊?”
“……你是想找替代我的人吧?”
“诶?啊啊,当然。”
或许还抱有点警戒吧,燐抱着吉他。我带着她,向着成为我们据点的乐器店的方向走去。
本来今天的流程应该是,知道这一带的演奏室拒绝向北高学生出租后,燐强拉着我到学校附近的公园练习吉他,顺便模仿街头演奏家,接着这时被店长看到了。
店长不仅和音乐工作者有奇妙的关系,而且还无视市内禁止给北高学生出租演奏室的规定,给我们提供练习场所,是位让我们感激不尽的人物。
为了找到代替我的吉他手,把燐介绍给店长是当务之急。
“这里?”
“嗯嗯。”
车站附近的胡同。
在那里耸立着一座四层高的大楼。那是店长的根据地。
没有出租的告示牌,店内灯火通明。
一进店,收银台处发呆地吹着烟雾的人“嗯”地一声,向这边望过来。
“咦?你难道是小智?真是好久不见啊。”
皱巴巴,松垮垮的衬衫,配上裤子,整洁的脸没有化妆的样子,好像快要睡着般闲散。说话的口调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般迟缓。
“……你好。”
我总觉得有些拘谨,声音变得有些客气。
“啊!这个是animato!”
燐对店内的BGM有了反应,兴奋地说道。
店长的视线从我移向了燐身上。
“什么,你知道?”
“我是他们的超级粉丝!”
燐的眼睛闪闪发亮,向坐在收银台的店长追问道。
“店长你也喜欢吗!?”
“算是吧。什么呀,还想着怎么一直不见你,原来你终于找到伙伴了呀。”
店长隔着燐的肩膀向我这边喊道。
燐也问道“怎么一回事!?”向我这边转过身来。
“那家伙也喜欢animato哦。什么呀?没听说过?那姐姐来告诉你吧。”
店长从店里面搬来了两张圆椅子,得意地笑了笑。


燐隔着收银机,面向店长,在陈旧的折叠椅子上端正地坐着。店长披露我的秘密,她则在旁应声附和。
“那个呀,小智在我这儿买过电吉他哟。因为大家都是同好,所以演奏室也以低廉的价格租给他,然而那家伙却说对自己的吉他技术没自信,连歌手选拔也不敢去,因为很害羞,所以也没敢召集队友。不过animato的曲子翻弹得挺不错,还挺像模像样的。”
“嗯嗯!”
“然后呢,他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弄,也不知道北高禁止乐队活动的事,只是因为憧憬就升学进到北高。而且本来脑袋就不好使,似乎勉勉强强才赶得上学习。我已经差不多两年没见这家伙露面了。”
店长说完我的事迹后,燐连连点头回应。
“阿智,没事的哟!我会成为你的伙伴一号的,也会教你学习的!”
“为什么变成是我拜托你一样了啊……”
我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店长。
“这家伙一直都吵吵闹闹的,所以我才稍微陪下她而已。今天来只是想把她介绍给店长你认识,拜托店长帮忙找可以代替我的吉他手。”
“哈?突然说这些,怎么可能帮你啊。好麻烦。”
店长用手撑着脸,毫无干劲地说道。
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反应。因为记得过去三个月都受到店长不少的帮助,还以为会答应。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拒绝了。这让我有点扫兴。
“嗯,不过也是啊。”
店长露出沉思的样子。接着提出了这样的提案。
“总之,你。呃……叫小燐是吧?歌你可以随便听,演奏室也可以用。其他的之后再说。”



是要看了实力以后才决定帮不帮的意思吧。
“那个……”
“嗯嗯,我干我干!”
燐十分起劲,然而我却难以爽快地答应。
“不,我们还没有合奏过呢……”
光和燐一起行动就让我的心感到阵阵的刺痛,现在还要和燐一起演奏,我会受不了的,太可怕了。
“没合奏过?那更要试一下了。都没一起合奏过却要找代替的吉他手,那还有什么意义。”
店长说的没错,我无法反驳,于是便和干劲满满,口里说着“加油吧”的燐一起来到了三楼的演奏室。
一打开相当厚的隔音门后,燐就迫不及待地从我旁边穿过,走到麦克风面前,有点跃跃欲试,脸上还露出灿烂的笑容。
“要做点什么吗!?”
这本应该是一直持续下去的场景,而且也是无法再次见到的场景。
这样往往让我有想一直待在燐身边的想法,于是我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和本性,用充满杀气的声音说道。
“是啊……”
我一边意识到要拼命地将视线从燐身上移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吉他,连上演奏室两边的扩音器。
“《远距离恋爱爆击missile》怎么样。”
“不错啊!我最喜欢那首歌了!”
我没有回答燐,准备好吉他,咽了口气。
爱机已经被我闲置了两个多月了,为了确认下手感,我开始了演奏。
本来打算选难度比较低的曲子的,但手指不管怎么样都十分沉重。
为了得到店长的协助,不能进行笨拙的演奏……我边拼命回想起弹奏的感觉,边弹奏吉他,可是不管如何身体都非常僵硬沉重,怎么都弹不好。
这不仅是两个月空白期没有弹的原因。
我越是压制对燐的情感,就越感受不到其它感情,感情变得僵硬,让演奏满是破绽。
不过,可能这样也好。
燐的歌声肯定可以俘获店长的,不用管我这软弱无力的吉他声。倒不如我这个技术糟糕透顶的吉他声可以让店长说服燐换吉他手吧。
我期待这事能够实现,一边压制住自己的感情一边继续弹奏。
但是……
“……”
前奏结束,进入A part的时候,燐的歌声和我演奏的吉他声重叠了起来。
那个瞬间,手指头好像是其他生物一样,好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动了起来。
燐死后的两个月,每一天,每一天都在追求的感觉,全身沐浴在舒畅悦耳,直刺心灵的燐的歌声里,让心颤动,拨动琴弦的快感,此刻不断在心中激荡。
即使是曲子临近结束,我的热情也还没消退,一点都没停下来的想法。
尽管脑海里多次想要将这种高涨的情绪给停下来,可是动摇我心灵的歌声,还有仿佛要绽开的笑容都非常简单地让找到代替的吉他手后,就立马和她保持距离的决心减弱了。
将我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给拉了出来。
本打算弹奏一曲就算了的,可是手指停不下来。不知不觉间,到了曲尾就强硬地将下首曲连起来。
成了即兴的混合曲子。
当然,连接地方弹得乱七八糟,燐也“这是什么呀”,笑了起来。
和燐这么接近,又一起弹奏音乐。
心里满是高涨的情感,同时剧烈的疼痛在灼烧着喉咙。
我明明不是和燐一起开心弹奏音乐就觉得很好的人啊。
沉溺在一直追寻的感觉里,刹也刹不住车。
结果,直到把Animato animato的全部曲子弹完,我才结束演奏。


“不是没必要找代替的吉他手的嘛。”
“说的是呢。”
演奏完后,燐和店长相互这样说道。
“不过,虽然不知道小智在考虑什么,但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们两个的。三楼的演奏室,没用人的时候,你们就自由使用吧。”
“可以吗!?”
听到店长的提议,燐激动了起来。
“ok,ok。好久没遇到对animato这么热衷的粉丝了。姐姐我今天心情好。”
“咦?不过要是我们借用这里的演奏室一事暴露的话,会很糟糕的吧?”
燐好像确认般向我这边看来。
店长一脸满不在乎,没等我开口回应燐的问题,便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不管有没有被学校发现,店铺经营糟糕的事实是不会变的。”
“……那种事怎么都好,店长,找代替的吉他手这件事就……”
“啊,嗯嗯,我明白,我明白。”
结果那天,找代替吉他手的事就这么含糊了事,我和燐之后也离开了乐器店。


因为夜色也很晚了,我不情愿地把燐送回了她家。
在初次的演奏上,我尽可能地冷漠回应兴高采烈的燐所说的话。
可即便如此,燐始终笑着面对我,声音兴奋。在玄关前回过头来对我说。
“今天真开心!明天见!”
为什么要用天真爽朗的笑容对着我。
“哦……”
在一个人回家的路上,突然感到很疲惫,然后就在没有人的路边蹲了下来。
我大大地吐了口气,即便如此,心里揪心的芥蒂也完全放不下来。
“我在做什么呀……”
明明下定决心不要和燐扯上关系的。
不知不觉间,就像以前一样,又和燐一起了。
沉溺在音乐相重合时的一体感,笑着对我说“明天见”,被燐所需要的喜悦,这些都刺激着我不可抑制的情感。
“……别弄错了。”
我低声告诫自己。
“燐只是把我当成是乐队中的一名成员啊。”
快回想起来。
快想起燐是多么激烈地抗拒我喜欢她这件事。
平常总是天真无邪笑着的燐是那样的慌乱,声音是那样的粗暴。
要是没有消除对燐的喜爱之情,我就不应该接近她。
然而……
我低头看着留有琴弦触感的指尖。活着的燐的歌声原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了,而如今指尖已经沾上了。
我将脸埋在膝盖上,然后说出了那番肮脏的话。
“……我已经,不想放手了。”
燐需要我,她对我说一起很开心。
脑海里闪过一个合适的想法。
这样的话,只要到最后都不说出“喜欢你”这句话,和燐度过剩下的三个月不就行了吗。
到底是谁说恋爱的感觉是美好的。
是凭什么理由想出这么一个笨蛋观念的啊。
至少我是这么的丑陋。


“有重大消息。”
在难以预测和燐之间保持的距离,一起合奏后,快过了两天。
我被来到学校的燐叫到没有人的地方,接着她满意地微笑道。
“这个周末,在车站前的Live House上演奏吧!是值得纪念的初次演唱!”
既没有贝斯,也没有鼓手。
距离初次合奏只过了两天的业余二人组。
就这么一个状态就去参加演唱会,这是没常识吗,要不就是脑子不正常了。不过我已经知道燐这是认真的。
“给,这是你要卖的。”
燐给了我一沓演唱会的门票。
一张1500日元,一共二十张。
对成员都还没凑齐的初次演唱会来说,这太难了。
明明很多人连去看学生票的电影都难以抉择,不知名的乐队的演唱会门票卖1500日元怎么可能卖得动。
“……”
我默默地低头看着演唱会门票。
只是合奏就变得这么难以离开燐了,要是举行演唱会的话……
“……突然就来演唱会……不能再稍微练习练习,积累经验,或者是寻找队员的吗。”
我试着抵抗,可是……
“店长说了,就是因为阿智你这样,才会一直含含糊糊不敢真正挑战,最开始就要让你丢个大脸。”
没想到和上次同样的理由拒绝参加演唱会的我被傻傻地骗了。
……可是,事到如今还没找到代替的吉他手,总之只能参加演唱会了。
这次参加演唱会会成为日后贝斯手和鼓手加入的契机。为了让燐在文化祭演唱会上大获成功,这是不可避免的活动。
而且——
或许是对一声不吭,误以为定着不动的我是在紧张吧。燐笑着说道。
“没事的!我们的演奏肯定会让那些想加入我们乐队的人蜂拥而至的!会变为后宫一样的状态的。反对乐队活动禁止条例的粉丝也会很多的!嘿嘿嘿。”
燐沉醉在美好的白日梦里,受到预备铃的召唤般走回了教室。
她那么欢闹,我怎么可能在她面前对她说不去演唱会啊。


“那么,明天前记得交哦。”
那天的班会上,我看着班主任分发下来的小册子,眉头一紧。
那是暑假前,面向三方会谈的升学调查表。
和燐近距离接触感到辛苦,这样的事在这样的日常中有很多。
在班会结束不久,燐马上来到我的课桌前。
“大学太多了,我好难选。唔……”
燐呆呆地抿起了嘴,这样说道。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本来不难,凭着过去的记忆回答就好了,可是一旦知道燐剩下的日子不长,就没心情说出没轻重的话了。
“首先选阿智的程度也能上的大学怎么样?”
燐一脸轻松地说道。
实际上,燐的成绩高得非常离谱。她在考取入学测试的同时也考了全国学力测试,并且考到了让人怀疑试卷是否印错了,或者是被修改了,又或者是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的偏差值。从会长那里夺走了年级第一的称号。
常年生活在医院,一直憧憬学校生活的燐,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
“你呀,大学不是这样选的。”
我不想看笑嘻嘻,像恶作剧的孩子般微笑的燐的脸,于是从教室后面拿回一本以学部学科大事典为著名的相当厚的书,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目光放在上面。
燐看到那本书后,发出呜啊啊啊啊的叫声,抱着头说道。
“不要拿出这种像加强版电话本的东西啊。”
“大惊小怪!”
对我冷淡的回答,燐也似乎从心底里发出微笑。
这时候的燐,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那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她说过明明到毕业为止还有很多时间的。
反过来也就是说,她已经知道了毕业后就不能好好地生活了。
她应该知道上大学什么的,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然而燐在这时候却笑着诉说不可实现的未来。
不只是这时候,倒下去之前,从车站走到去大学的时候,她也好像从心底里感到很开心。
除了大学,她还跟我相互诉说遥远的将来。
为什么燐可以这样笑。
是为了不让人发觉自己身体的状况?还是讨厌别人的同情?亦或是为了避免因为别人担心自己而关闭掉迈向文化祭演唱会的道路?
可能对燐而言,这样和朋友一起谈论将来,为这为那而感到烦恼是件很开心的事。
一定是这样。
没错的。
要是不这样想,在一手拿着升学调查表,对大学话题喋喋不休的燐面前,我难以保持平静。


然后我就这样拖拖拉拉地迎来了周末。
“真是的,最后几乎都是我把票给卖完的。”
周六的黄昏。
我和燐朝着稍稍远离车站南口商店街的LiveHouse“ABANUS”走去。
我们这是为了检查器材还有确认日程安排而参加的表演前一日的彩排。
“我也有好好地卖票呀。”
“卖了几张来着?”
“……三张”
“我卖了十七张哦!”
不,你本来就不正常。
要是乐队活动被暴露了会很麻烦,所以不可能向同为北高的学生卖票。
自然而然要以初中时候的同年级学生为目标比较适当,但是燐没有这方面的熟人,所以这时候,她就用了走访贩卖的形式,兜售门票。
为了卖掉那十七张票,她走访了近百间学校,令人佩服。
我也是为了向初中时候的同级生卖票,用上了自己的尊严和灵魂,努力地兜售,不过果然还是比不上燐的力量还有执念。
就这样,我们到达了“ABANUS”的门口。
是我和燐演奏的,最初也是最后的LiveHouse。


彩排结束后,为了让下一个演奏者演奏,我们马上从舞台上撤离。
刚撤下来不久,一个工作人员喊住了我们俩。
“姑且确认一下,你们真的不是北高的学生?”
“啊呃呃呃。”
燐非常不擅长糊弄人,此时她的身体僵硬,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我让燐躲到我后面,然后我走到工作人员的前面,说道。
“不是哟。”
“那就好……那学校的教务主任好麻烦的。就仅仅因为知道客人里有个北高的学生,他就把警察叫过来,进行抗议。”
他一脸苦闷地把头歪了起来。
“那教务主任一定是结不了婚的典范。啊哈哈哈。”
对教务主任进行一番世俗的评价后,那位工作人员就为了下一个的彩排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燐从我后面微微露出脸,一脸慌张的样子。
“表演当天,我戴太阳眼镜,阿智就戴面具,刚好乐队名也是给人那样的感觉。”
燐起的乐队名字叫“NANASHINOGONBE”,一个没品位的名字。
“……为什么这样的家伙这么会学习啊。”
“不,不对!我起名的品位不只是这样的!我早就想好了凑齐四个人时要用的真正的名字了!这只是暂时的名字!”
不用说,凑齐四人时所用的名字也是评价差的土气名字。


第二天.
在店长那练习了好多次以后,徒步走到了LiveHouse。
我们演奏的顺序是一开始,是开场表演,也就是所谓的垫脚戏。
来参加演唱会的客人几乎都是为了听后面的有名的乐队的演唱。要是我们抛去那客场感,让他们见识下我们把会场气氛炒热起来的实力的话,像我们这样无名的业余乐队也能一口气出名——兴高采烈的燐向我讲述从店长那现学现卖的这番话。但一般来说,第一次演唱不可能这么乐观。
燐是例外中的例外。
“现在开始我们的传说!”
燐指着通往地下的LiveHouse的入口,要强地笑道。
在入口的旁边有块小小的黑板,上面按表演顺序,连着一个又一个有名的业余乐队的名字。其中最上面装饰着一个叫“NANASHINOGONBE”的土气名字。
“阿智,你紧张吗?”
“没……”
现在的我身经百战,说真的比起当时紧张到快要吐的我要好太多了。
但是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正确来说是将要发生的事,果然我还是心情沉重。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要和燐保持的决心就因为演唱而完全瓦解,对此我感到可怕。
看到我僵硬的表情,误以为我紧张的燐望着我,发出“呵呵呵”的声音,特意露出微笑。
“没事的!阿智是吉他手样子的恶人面具。很快就会习惯舞台的。”
“你对吉他手是个什么印象啊。”
“好,那么出发吧。”
就像飞奔到游乐园的游乐设施一样,燐向地下走去。
“……”
望着这个一直引领着我们的背影,一股感情涌了上来,想起了燐在病床上惊慌失措的表现,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别感情用事,不要误会了!)
我咬着嘴唇咬得出血,追上了燐。


“……”
站在舞台上被灯光照射的那一刻,我突然变得动不了了。
在众多客人面前,站在高出一截的舞台上,展示自己的身手。
这会让不习惯的人感到非常紧张。
但是现在的我不是当时的我。
虽然为了遮住脸,燐准备了角色面具,可是面具比较小,让我难以呼吸,但都不是大问题。
和当时因为太过紧张,明显地错过了一开始应该弹奏的音符,头脑完全一片空白导致动弹不得的我不同。
然而我一站到舞台上面就完全定住了。
会场的人多得塞满整个会场。即使是站在他们面前,在面具里也能清楚知道燐此刻双眼发出闪亮的光芒。
站在众人面前,再次和燐一起演奏,让我开心得不得了。明明知道自己是没这资格的,可站在舞台上不管怎么都感到心情高涨。
本以为不可能再次正式表演的,在这正式表演的前面,我完全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
所以我才动不了。
一旦在这里鸣奏了音乐,不就变得再也离不开燐了吗……?
可是要是不演奏的话,会让一心让演唱会快乐起来的燐悲伤的。
会破毁掉燐快乐的回忆之一的。
可是……。
“上面怎么了?”
因为台下灯光的逆光,几乎看不到脸的客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
“第一个节目!由森山燐!演唱!”
燐抓紧话筒架,露出猛兽般的笑脸。
在过去,和现在一样,在我动不了的时候燐采取了一模一样的行动。露出了第一次让我激起巨大能量的笑容。
不是在逞强,也不是在虚张声势,更不是责备我。
“Animato animato的《再见,监狱教室!》”
她只是理所当然般地对着面前的观众清唱,她的视线和歌声好像在说“你们看挺开心的”,并且向我伸出手来。和之前那时候一样。
那只手在过去用音乐将我和燐连接起来,将隐藏起来的我带向光明,把我拉到燐的身旁。
那瞬间我突然想甩开她的手,可是在教室里拒绝燐的场景闪过脑海。
不知不觉间,我抓住燐的手。让我甩开它,我做不到。
“……抱歉,燐。”
我明明已经没有资格牵住燐的手的。
受到了燐的歌声的牵引,感觉手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
手指弹着琴弦的触感,然后弹奏的音乐逐渐加强,身体摇摆的舒适感,琴声和燐的歌声重叠起来的快感,这些全部都直接地贯穿我的身体。
台下无数配合我们的歌曲,来回跳动的身影。
在昏暗狭窄的音箱里充满跃动感,在这中心,让连接一个又一个人的电子信号炸裂开来的无所不能感。
整个会场充满燐的歌声,包裹着全身,通过吉他声成为了一体。
只有在和充满笑容的燐一起演奏的时候,和燐一起的痛苦还有罪恶感才稍稍变弱。


我们表演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
高潮快要到来,我计算着来到的时机。
不想让这演出结束,想再演奏长一点。可是如果不在这儿失败的话,燐是不会遇到贝斯手还有鼓手的。
就算现在这时候再怎么难以放手,为了让燐好好地结成乐队,也要做最低限度应该做的事。
我们将真实身份暴露给来LiveHouse巡视的生活指导老师的时机,记得就是——现在。
我尽量自然地,将身体置身于越发激烈的演奏中,然后装作被电缆卡住,狠狠地摔倒在地。
就在摔倒的时候,我故意用手把面具挪开。
然后就保持这样子起来,燐“啊”的叫出声,提醒我面具挪开了,确认之后,我装出慌乱的样子,把面具带好。
接着就在我重新拿起吉他,继续演奏了一段时间之后。
“诶!?什么,什么!?”
舞台旁边的工作人员面容大变,向我们飞奔过来大喊。我和燐中断演奏,撤到后台。
我和燐的初次演出就这样草草地落下帷幕。


“为了不让类似的事再发生,请继续努力防止再次发生。”
LiveHouse“ABANUS”的事务所在大楼一层,我们来到了这。
我和燐坐在事务所的椅子上,抬头望着以严厉的态度对穿着同样颜色工作服的数名工作人员说话的那位人物。
北高的教务主任,布施敦子。
她把来演唱会场巡视的生活指导老师叫到旁边,不开心地皱起眉头。
教务主任神经质地用指尖将尖眼镜框的位置扶好后,向我们这边望过来。
“森山同学,你的境遇在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我已经了解了,也十分理解你。因为第一次上学所以心情很欢闹,这我明白。可是这绝不是破坏规矩的理由。”
“可是——”
“学校不只是学习书本知识的地方,也是人情世故的地方,为了将来也好,请学下怎样适应环境。”
教务主任生硬地打断了燐。
即使是气场比人强一倍的燐,受到这冷静彻底的言论也是处于劣势。
我偷偷看了下燐的侧脸。
她一脸悔恨地咬着嘴唇。
就在我对教务主任的说教还有工作人员那厌烦的样子感到害怕的那个时候,她对未来这词究竟是多么地冲动地想反驳啊。
“因为你们惹来的麻烦,演唱会暂时终止了,有50个人退票了。”
教务主任从工作人员那接过文件,看了下后对我们说道。
都是因为你们发现我们的身份,然后马上向工作人员抗议才会弄成这样的。可在现场的气氛下实在是说不出这句话。
“损失金额大概有八万日元。联络你们的监护人,让他们来赔偿。”
“不要,那个能不能饶过——”
“两个高中生是负担不起这金额的吧。”
这件事我们都懂,可是教务主任对我的恳求充耳不闻。
联络监护人,双重封印我们的行动,真让人气愤。
“我暑假做兼职偿还。”
“你是怎么想高三的暑假的啊?”
教务主任严厉地打断我的话。
“这是要备考,最应该努力学习的时候。虽然还不知道你们希望将来有怎么样的出路,可是不管是到哪条路,有最低学历是件保险的事。音乐什么的,在这之后随便怎么干都可以。幸好这次的失败只需要用金钱就能弥补大部分的责任。现在由监护人负担,为了将来,学生就该有学生样,努力学习。”
在无法反驳的我们面前,教务主任向班主任提出联络我们的监护人的指示。
就在这时。
“老师啊,总觉得你比以前变得更死板了。”
事务所的门被推开,传来了软弱无力的声音。
“所以都说了,快点结婚吧。”
门口出现的是一脸快要睡着的店长。她无视事务所内糟糕的气氛,以一向诙谐的口吻说道。
“你……”
教务主任的眉间露出更深的皱纹。
那是再也消不去般的深皱纹。
“优小姐你等下!”
一名工作人员向店长逼问。
“你说没问题才让他们出场的,他们不是北高生吗!”
“抱歉抱歉。那么,你们损失几张票啦?这些够吗?”
店长从宽松的口袋里拿出来的是,十张皱巴巴的福泽谕吉。
“诶,不。八万日元就已经够了……”
“那,剩下的就当做是给你们添麻烦的费用了。还有,作为服务,给你们的器材保养下怎么样?”
“……要是交给优小姐,会坏掉的,不用了。”
“什么呀。不管是谁都觉得我没用。”
店长为了转换心情,叼了根烟,就在打算点火的时候,教务主任责问般尖声说道。
“是你唆使他们两个的?”
“这话太难听了,我只是稍微协助他们罢了。”
对于教务主任施加的压力,店长笑呵呵地搪塞了过去,然后指着事务所的门,说道。
“好了,你们俩可以回去了。这人是我学生时候的班主任,就让我和她谈吧。”
“在自作主张什么——”
店长贯彻自己的作法,把气势汹汹,可怕的教务主任无视掉了。
我和燐正犹豫是否真的可以回家的时候,店长又推了我们一把。
“毕竟今天的演唱会是我叫你们来的,就当是收尾工作吧。啊,不过八万日元要还哦。快点回家吧,不然利息会变得很高的哟。”
“谢谢,还有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向店长还有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后,我和燐跑出了事务所。
出了店后,我看了看手机确认时间。
看来和预想的一样,发生着跟过去相同的事。


“啊啊啊,好恐怖呀。”
从LiveHouse逃出来后,两人无所事事地走到车站前。
燐的家在两车站之间,偏北,北高的附近。所以很自然,送到车站就成了习惯。
“都是因为阿智出现了像漫画一样的失误!”
“对不起。”
燐气愤地抱怨道,可是表情似乎很开心。
“好想下次的演唱快点来!”
她的样子完全没受到教训,眼睛好像看到下次的舞台聚光灯一样,闪闪发亮。
“那个……”
我抱稳吉他,向燐询问道。
“教务主任说过,第一次学校生活,是什么回事?”
我到最后都在犹豫该不该问这问题。
为了最后发展到贝斯和鼓手加入我们,这是必须问的问题,但要是问了的话,就会变得再也不能和燐保持距离了。
但不管哪条路也好,一旦经历了那场演唱,或许和燐保持距离什么的,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对我的疑问,燐突然一脸严肃。
圆圆的眼睛在望着我这边,好像在探寻要说的话和声音一样。
“你知道扩张型心肌症吗?我患了那个病。”
燐开始用比平常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瞬间对于我而言,是第二次,对燐而言,是第一次诉说自己的过去。
那是上小学前得的难治之症。
主要的治疗手段有很多,然而燐的体质都不合适。所以不得已依靠人工心脏续命,一直等待心脏移植的机会。
不要说出医院了,连出病房都很困难,而在这样的生活中,一直支撑着她的是Animato animato的音乐。


同级生组成的乐队,因为校内的活动大受好评,接着展开华丽的旅程。那样的Animato animato对燐而言简直就像是英雄,足以让无缘学校生活的燐的憧憬膨胀起来了。
“所以平安无事地移植心脏,立下去上学的目标的时候,我很开心。康复治疗也完全不痛苦。比起治病,上学更让我开心。”
燐死了之后,我好几次,好几次在心中迁怒于让燐上学的燐的父母还有主治医生。
会让我有如此痛苦的回忆,都是因为他们发现移植心脏后燐身体有异常却不加以阻止。平常就算治愈率很低,也会让病人接受治疗的吧。
然而,让对学校生活如此开心露出笑脸的女孩子再一次住院生活什么的,谁也不忍心做到吧。
这样一直躺医院不出来,就这么终其一生的可能性会比较高。
“今天的演唱,我真的很高兴呀。”
燐在我面前小跑跳起来。
“我一直只能让人伤心。爸爸妈妈都在我身边片刻不离,每次病情恶化,他们都一脸痛苦的表情。主治医生每次说移植期望落空的时候,都是一副很抱歉的样子。我想我一定是一生都不会让人露出笑容,就这么死去。”
“然而不是这样的。”燐笑着说。
然后她说道。
“今天的演唱,来了多少观众呢?超过一百个吧?虽然光好刺眼看不清脸,但大家都很开心!他们那样的跳来跳去,每次曲子完后都会热烈鼓掌!”
燐让假装成完全治疗后恢复到和普通人无异的身体转了一圈,然后露出笑容。那笑容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她知道自己的命不长。
“我多亏阿智,才会这么幸福的!”
“……是吗。”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笑。
她的笑容抱有和诉说未来时相同的感想。
很开心这句话,还有很幸福的微笑,肯定是真的。
然而,知道将来的结果,知道现在这难得的生活在几个月后就会没有,肯定是很痛苦的。可是为什么……
突然,我有一股想抱紧燐的冲动。
燐的笑容比起过去我所想的都要直率,天真。这让我情不自禁地产生了爱怜之情。
现在的我已经喜欢上了燐,因为这感情,我不知道会不会又再次伤害到她。所以我已经不能和燐在一起了。我反复地重复。
……但是,多亏这样的我才这么幸福,燐是这样笑着对我说的。在燐的身边不也很好吗,这样的想法又再次冒起头来。
因为转校后的三个月,燐一直在我旁边笑。一直对我那么开心地笑。要是想要燐一直保持笑脸,我就重复过去的行动,让那三个月就这样再来一次,不是比较可靠吗。
烧心般的疼痛使我分散了意识,我使劲咬破嘴唇,用疼痛感把让意识集中起来。
“阿智,你不开心……吗?果然还是讨厌吉他?”
这时候,燐突然发出了胆怯的声音。
这是在过去这时候从没出现的话,此时我终于发现了自己面容扭曲的事实。
同时我注意到了,我又一次让燐伤心了。
我深呼吸一次后。
“没,超开心。”
露齿一笑后,燐好像放心一般,放松表情。
我的胸口阵阵的刺痛,让我现在快要笑容崩毁大叫出来。
然而燐对我露出笑容的话,无论是疼痛还是悲伤,我都要隐藏起来。
“……”
这时候突然发现,燐的笑容和我的不都一样的吗。
燐为了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地开心,自己就不必说了,周围的人也要让他们度过最好的时间,为此一直不让别人发现她自己身体的情况,假装着,不是这样吗。
反正最后都要结束的话,不如用幸福将这段时间全部填满。
或许不管是游走在心中的疼痛还是痛苦,她都全部隐藏起来,然后露出笑脸。
那么,我也……
将自己和燐并排在一起说或许有些愚蠢可笑。
不过,燐将自己身体情况隐瞒到最后的话,那我不管多痛苦也好,也要将这份爱恋之情隐藏起来,一定要隐藏起来。
我应该抹杀掉这份感情,做着与过去相同的行为,努力地让燐一直露出笑容。
不是要从燐身边逃跑,而是让燐到最后一刻笑着回想过去,可以让她觉得“好幸福”、“无怨无悔”,把过去修改成这样。只将向着病床上的燐告白的过去给抹掉。
这便是到最后的最后把燐伤害的我必须要做的事。或许这就是真正的赎罪。
我露出笑容向燐说道。
“……我已经不会再说找代替吉他手这样的话了。”
“诶!?那就是说,你接受做吉他手了!?”
燐露出满面灿烂的笑容,我只是“嗯”了一声回答。
然后,燐突然对着夜空高举双手。
“呜喔喔喔喔!”
尽情地向天空咆哮。
那是将飘荡在空中湿润的空气全部赶跑,笨蛋般的叫声。
虽然和过去走向稍微不同,不过在过去燐也在类似的时候大叫,于是我对她说了一句与记忆里相同的话。
“脑袋也该治一治会比较好吧?”
“啊,你说这种话,你竟然说这种话!”
燐啪地打了我的肩膀。
“总感觉,一说话又想唱歌了。阿智也终于撒娇了!”
“就算你这么说。”
“最后的曲子在副歌之前就中断了。我还没有尽兴呢。”
燐东张西望地向周围望去。
车站北口现在是一片寂静。
这是乡下特有的现象,明明不是深夜,然而却几乎没有人行走。
周围的建筑物几乎都是早早就关门结束营业的店铺,一间民房也没有。因为这原因,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交通灯还在铛铛地工作着。即使有些许噪音也不会对谁造成影响。
“啊,发现舞台!”
燐发现的是公交终点站对面的广场。
广场角落有个比周围高几节阶梯的高地。
那地方后面有着奇怪的超现实主义作品,是个谜一样的地方,时不时被拿来当成活动舞台。
燐在正中央占领场地后,把拳头放在嘴前面,仿佛是抓住了麦克风。
“阿智!演奏准备!歌曲是《加速全开的兔子》!”
“没扩音器啊!”
“就这样就好了。”
“不能好好地出声啊……”
然而我就这样被燐的气势压倒,如同点播一样奏起了曲子。
周围响起了啪叽啪叽,无精打采的音乐声。燐喷出笑声来。
“哇,好难听!”
“自己乱来就别发牢骚了。”
前奏完了后,燐的歌声与吉他声重叠起来。
没音量,加上大家都还有之前演唱会的疲惫感,所以演奏有点软弱无力。
然而到了中途也没有停止演奏的打算。又从头开始演奏起了今天的曲子。
不知不觉间周围聚集了很多的观众。
说起来,在毫无人流的车站附近,还有这时候还在继续开着的设施。
是一家北高学生也相当多的补习学校。
这时候刚才还在学习的备考生们被燐的歌声吸引了过来。
我的吉他声不管有没有传达给燐,都是奇怪的啪叽啪叽声,所以应该不是被我的演奏吸引的吧。
然后加上观众们一起热闹起来的时候。
“就在那里,在深夜吵闹的社会垃圾。”
在昏暗的对面,会长带着警察,指向我们这边。
在夜晚喧闹的家伙们很讨厌,这我明白。可附近都没有民居,把警察带过来真是做得太过了。这小举动可不是闹着玩的。
“哇呜!这下糟糕了!”
燐跳下去,双手挥舞,对着混着北高学生的观众们说道“快逃,快逃!”。
“说起来,会长好像也上那所补习学校来着。”
我快速把吉他收好,重新背起来。
我和燐,还有在场的观众们都四散而逃。
作为观众的补习学校学生们还说得过去,要是作为几十分钟前刚犯前科的主犯的我们被捕的话,那可就真的完了。
“哈呵哈呵,脚好累,阿智背我。”
“别胡闹!”
我和燐一起,一边甩掉警察,一边注意周围。
我看到有两个人影在远处眺望我和燐制造的骚乱。
知道事情发展和过去的记忆一样后,我的心安了下来。
“……”
看到即使是从警察那拼命逃脱也一脸开心的燐的侧脸后,我的胸口阵阵刺痛。
但是,我已经不会再迷茫了。
为了重现燐一直灿烂欢笑的那三个月,我要掩盖对燐的感情。

扮演喜欢燐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我。
然后只抹掉跟燐告白的过去。
迷茫了这么久总算得出了结论,在这第二次到来的夏日里,这是我应该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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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6-12-21 23:54 编辑



第二章  Primember


1 花京院姬子

夏天是怪谈滋生的季节。
Live House发生骚乱过后约一周多,在我那黑历史CD播放事故发生的几天后。
踏入七月的北高校园内,传开了一个如同有人亲眼所见般的具有夏季特色的流言。
传闻的内容大概是这样,有一位黑发及地看不到脸的女性深夜在城市里徘徊,一旦遇到她就会跟你保持一定的距离,走到哪便跟到哪。
她的动作缓慢却不知为何竟然甩不掉,而且嘴里还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更是加速了流言的扩散。这个怪人外表惊悚,大家都叫她“贞子”,整个县里别说是小学生了就连高中生见到她都会吓得发抖。
这种幼稚的怪谈在高中生之间竟然会流传起来,让人不由得怀疑这帮孩子是不是读书用功过猛产生幻觉了。然而就在我有此疑问后还不到两天,便亲眼见到了那个怪人。
算上穿越时空之前的,这是我第二次走夜路遇到“贞子”了,虽然早已知道这个家伙不久之后就会加入乐队成为我们的一员,但是源自内心深处本能的恐惧还是很难抑制的。
有这样一个家伙在你走路的时候静静地跟在身后,任谁都会被吓到吧。
“为什么大家都见过就我没有!人家也想看看怪物啦!”
燐从班上同学那里听到了传闻,羡慕得直拍桌子。
被吵到不爽的会长一直冷眼瞪着这边,燐却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似的接着说道:
“抓到的话国家肯定会掏钱的!”
“别说的跟野槌蛇似的。话说起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此时,我和燐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可以公演的场地。
由于live house的骚乱事件,我们被全市,说的再严重点甚至是省内相当一部分地区列入了黑名单。现在的境况几乎等同于已经找不到可以让我们演奏的场地了。
如果不能演出的话,别说增加粉丝了,就连队员的招集都会很困难。
“呼呼呼。关于演出场地的事情我已经在考虑对策了。”
燐从书包里掏出一台小型笔记本。
“我在店长那里录了音,咱们把这个投到视频网站上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从此人气爆棚,甚至连愿意和我们组乐队的人都能找到呢!”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叫做NIYONIYO的视频网站。
确实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在这上面看视频,出名了的话也会从中得到许多支持的吧。
但是。
“要做这个的话,不是还需要各种相关器材和技术的嘛?”
我在记忆里探寻着相关信息,对燐的提议给出了质疑。
“还有啊,无论是这个网站本身的氛围,或是现在上面流行什么不流行什么,     这些小细节不好好体验一下是没法知道的吧。不要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红啊!”“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燐有些不开心地嘟着嘴,一边还在摆弄着笔记本电脑。
“还有别的使用方法哦。比方说,看这个!”
某个用户的投稿视频列表出现在我的眼前。
从视频的播放次数来看,这个投稿人还颇有人气。
“我很久以前就开始关注这个人了,这人仅用架子鼓就可以演奏很多曲子,甚至还会编曲呢。”
“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呢。话说,这又是什么呀?”
“似乎是住在这儿附近吧,这个人。”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啊?”
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要再问一遍。我现在对做这种事也逐渐得心应手了起来。
“我人肉过了。”
燐爽快地说出了疑似犯罪行为的发言。
“我把他的推特还有博客上的内容全都翻了个遍,然后通过推理,已经大致掌握他的住址了喔!”
明明是个呆子却偏偏学习很好再加上超强的行动力,我不由得重新意识到,这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还有,这家伙生活作息紊乱毫无规律,似乎没有工作。”
“你不如改行去当犯罪推理调查员算了。”
此时我说的虽是玩笑话,但是后来事实证明她的分析全都说中了,这倒是十分惊人。
“所以呢,我们今天一下课,就去他家拜访然后请他加入我们的乐队吧!”
“你突然搞这么一出,对方肯定会警惕的吧,这样别说是做伙伴了……咦?”
就在刚刚,燐打开的投稿视频列表的页面上有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
页面最上方,应该是这个用户最新投稿的视频,它的缩略图看起来与其他的较为不同,而且标题也是“有谁认识这个二人组合吗?”。
我把音量调小打开了视频。
画面中放映的是live house风波的那个夜晚,我和燐在车站前演奏的场景。
虽然画质很粗糙而且光线也很暗淡,不是很能直接认得出来,但是燐的声音太有特点了,就这么不管放在网上的话实在很危险。
“我在下面留言,说‘这个是我!我们见面吧!’,但是对方完全没回消息。所以与其这么麻烦,不如我们直接去人肉到的地址找他吧?”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学校设的陷阱怎么办啊?”
“啊!”
燐露出一副“糟糕了!”的表情瞪大了双眼。
以往看到她这蠢样总是提心吊胆的,然而现在却是让人感觉甜蜜又揪心。
“不过,再怎么说学校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啦,应该没关系的。反正我们先找管理员投诉这个视频,为了让它不能再传到网上,我们只能去找这家伙试试了。”
摆着张和过去一模一样的苦瓜脸,我参与到燐的计划中来。
然而内心却在喧嚣着渴望能够缓一口气。
燐转校过来的这几天里,我一直想着和她保持距离,也刻意做了几件与上一次不同的事情。虽然一直在担心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问题。
总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燐说话,然而这其中的痛楚就由我一人独自承受吧。
多亏了燐无穷无尽般旺盛的精力,转眼之间,和过去一样,通往文化祭的大门似乎为我们打开了。
紧接着下课后,我和燐本打算尽快出发,赶往那个将来会成为我们队友的“家里蹲鼓手”的府上去的,然而刚一出教室,我就被会长逮住了。
“看来你们俩的关系和刚开始不同,已经变得相当好了嘛。难不成是因为上次闹出的丑闻,使你们之间萌生出了什么同伙意识吗。”
会长还是一如既往的赤裸裸显露出了她的敌意。
被学生会以及老师中都具有超高声望的优秀学生会会长做出如此评价,还真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同年级的学生都害怕她的毒舌,所以自打进了高中,对她的语言攻击有一定免疫的我就成为了她的出气筒。
也正因如此我和会长的交流变得愈发糟糕起来。
尽管会长后来对我们相当的照顾让我感到于心不安,但为了让文化祭演奏会成功现在就必须按照历史的套路来办。
我不得不用稍显粗暴的口吻回了她一句。
“你又想干嘛啊。还不是因为你打小报告,才害得我们这边忙得一团糟吗。”
跟教导主任打小报告然后引发了车站前的骚乱,这正是会长干的好事。
虽然由于证据不足还没有给我们处罚,但是毫无疑问我们因此上了黑名单并受到了制约。
“哼,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将精力投放在无聊的事情上以至于白白断送自己的前途那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我拜托你们做事的时候守点规矩,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为什么要对我讲啊?每次乱来的都是燐好吧。”
听我这么一说,会长本来就很严厉的表情因为超级不爽而变得愈发扭曲起来,
“什么嘛……”
她的声音低沉得仿佛能把人杀死。
虽然已是第二次经历这段对话了,但是我仍旧不知道会长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然后呢?你每次都是为了说些这种小事情把我喊住吗?”
“……我要说的是你们别再给我找事做了。跟你们不一样,我可是很忙的好吧。接下来还有老师交代给我的一堆事情要处理呢。”
说罢会长狠狠地推开了我,飞一般的冲出了教室。
“好疼!”
躲在走廊的燐冲着离开的会长后背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恫吓状。
有所察觉的会长猛地一回头,表情狰狞犹如恶鬼,燐似乎是与她眼神对上了,飞快地冲到我的背后寻求避难。
“竟然和那种人是青梅竹马,阿智真可怜。”
“其实那家伙也没那么坏啦……咦?”
我把头扭过去正准备回话,却意识到哪里不对。这个对白,以前说过吗?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会长的事情啊?”
“啊?啊--当然是听班里人说的呀。”
“别管这个了我们赶紧走吧!”燐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夸张的朝我招着手。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差异的话,也算是在误差范围内吧。
既然事情的流程并没有很大变化,我的情绪应该也不至于暴露出来。
过程稍微有曲折,这次我们还是直奔那个鼓手的家里去了。

“就是这里吗?”
“嗯!绝对不会错的!”
我们从学校出来走了将近三十分钟,终于抵达眼前这座豪宅。
房屋周边被院墙包围住,即使不算上那些修剪整齐漂亮的景观树,庭院也依然显得很宽敞。
虽然这里将会是我们无数次上门叨扰的地方,但是现在站在这气派的大门下还是让我有些忐忑不安。
“找到对讲门铃啦!”
伴着话音,燐神经反射般的飞速按下了门铃。
“我说你啊,能不能给我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啊。”
虽然是第二次说这话了,但这确实不仅仅是演技,也是我的发自肺腑之言。
“准备?为什么?呜哇啊!?”
燐的惊吓声莫名的有种节奏感,我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了过去。
会长正臭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如果刻意大幅度错开到达这里的时间的话,就不会碰见会长,然而并不可以轻易改变过去。
“为什么你们俩会在这里啊?”
“这,这才是我想问的呢!干嘛呀!你又要来找茬了吗?”
燐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迎战的姿势,然而会长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就是之前老师拜托我做的事啊。要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住在这家的学生。”
会长带来的,是定在了两周之后在暑假之前要进行的三方会谈的资料。
“这房子里住的,是我们学校的家伙吗?”
“是我们的同班同学。”
会长在对讲机里跟学生家长规规矩矩打了招呼后进入院内,我和燐也趁机偷摸地溜了进来。
“请你们俩回去行吗。碍事。”
“我们已经都进来啦!在这里争执的话,别人不会对会长你的印象变差嘛?”
会长与燐二人之间既没有噼啪闪烁着火花,也未一决胜负燐就灰溜溜地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们会老实待着的,所以这次就放过我们吧。”
“……你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虽然与会长互相不合但是在别人家也不能吵起来,于是我们在家里蹲鼓手的母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待客室,在那儿老老实实地等着。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班竟然还有这种有钱人啊……”
环视了一圈待客室的装修,我用会长能够听到的音量悄悄地说。
这间日式房间在我这种外行人看来也是装修得十分讲究,屋子里也收拾得很整洁干净。
“不知道也不怪你。这个学生,自打入学起就基本一直在校医室待着,最近甚至连那儿都不去了,直接改成窝在家里了。”
因此会长才会被老师拜托,以递交升学会谈的资料为借口上门拜访,试着说服她作为班级的一员来上学。
“这同学跟你不一样,学习成绩很好的。所以学校方面大概也很想让她能够顺利毕业,继续升学吧。”
会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找到机会就挖苦我几句。
正在此时。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会长吓得跳了起来,惊叫声倒是有几分可爱。
她直退到墙边,拿起坐垫挡在自己的面前,表情因为受到惊吓显得有些僵硬。
我和燐顺着会长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个阴森森的女生正站在那透过门缝直直俯视着我们。
作为一名女性她的个子还是相当高的。
感觉大概和一米七的我差不多吧,甚至还要稍微高点。
她不仅个子高,头发也很长直拖至脚踝,刘海把脸全都遮住了以至看不清表情。
“……咦?这家伙,莫非就是‘贞子’吗?”
我正喃喃自语着,“贞子”一转身就逃了。
“那是妖怪吗!?”
眼里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燐像猫一样追了出去。
“太好啦!我抓到啦!抓到妖怪啦!”
我来到走廊下一看,燐正和“贞子”还有她的长发缠成了一团。
看来想要哄好正处于兴奋状态的燐,还有在一旁“呜咽咽咽咽”哭泣的“贞子”需要相当一段时间了。

“贞子”的真名叫做花京院姬子。
她是这户人家的独生女,因为从小娇生惯养所以很不适应社会上的一些挫折和困难,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比常人更甚地恐惧起他人的视线来。
刚刚也是,她本想着和许久未见的同班同学打个招呼好显得自己不那么失礼,结果却被我凶恶的表情还有那句“贞子”吓到转身就跑。
要说还有什么没说的,那就是这家伙正是燐要找的那个网络鼓手。
自打她加入我们乐队成为鼓手之后,我便亲昵的称呼她为小姬。
“那么,这么说来。”
小姬磕磕巴巴地讲述了自己最近的一些经历,听完后我开口再次确认:
“你之所以大晚上在外面四处游荡,还偷拍了视频传在网上,都是为了想再听一次我们的演出?”
“……是,是的。”
坐在我和燐正对面的小姬紧张地点了点头。
“然后你是不是还想和我们一起组乐队呀!”
“……那,那个,但是……我……没办法……抛头露面的……”
小姬对着探出身子的燐有点胆怯,同时也结结巴巴地拒绝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小姬还是在燐的葬礼上,她哭得比谁都大声,大概是这个原因吧,现在她的声音听起来比我记忆里的还要细不可闻。
此时仍然躲在墙角抱着坐垫的会长突然大大地叹了口气。
“真是让人吃惊啊,原来跟你们是一路人啊。”
被会长犀利的眼神瞪到的小姬十分凄惨地石化了。
“这也是我的工作所以姑且知会你一声。你的出勤状况已经很危险了噢。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通知你这个的。如果到下周为止还不来学校的话,就会立刻留级。不过依我看,就算你留级了也不会有胆量再来学校的,不如就这样主动退学倒是不错。”
对着低着头,头发把脸遮住动也不动的小姬,会长又趁机挤兑了两句。
“不过,我看也挺好的。你家看起来也挺有钱的,妈妈好像也很好说话。在网上敲敲鼓?好像也能挣到点零花钱吧。不如就这样继续做你喜欢做的事,逃避讨厌的事,在宠爱你包容你的世界里就这么美满地生活下去吧?”
“等等!不准你欺负我们的鼓手!”
“……那个,我……还没说要加……”
燐抱着小姬凶起了会长。
我回忆起当初的这个场景,一方面也为了给燐的威吓增添几分助力,便开口提醒会长:
“我说会长,刚刚说的有些过分了啊。莫非你是想借机掩饰自己吓到腿软的事实?”
“根、根本就没被吓到好吗,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话虽如此,然而会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背靠着墙,动也不动。
好逞强又嘴硬还胆小,这家伙简直太麻烦了。
“真是看到你就来气啊。你这种遇事只会逃避,还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被惯坏的孩子。还有你们,是不是以为她能来上学的话就可以得意忘形了?”
委托会长去说服家里蹲来上学的人大概是不具备看穿别人擅长做什么不擅长做什么的能力,会长此时似乎已经完全忘记她的任务了。
再这么放任会长出口伤人的话只会让事情更加混乱,然而我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本只是我们之前开玩笑式的小打小闹却愈演愈烈变成了眼下这幅光景。我感到很痛苦,然而这份痛苦与之前因忍受对燐的情感而产生的痛楚不同,它正刺激着我去阻止这场纷争,但是我告诉自己这是通往文化祭演出必须经历的纠纷,必须旁观到底。
“再说了,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这种学生你以为她会因为同班同学过来劝几句就回去上学吗?”
“才不是这样的!”
燐再次激烈地反驳起来。
“姬子同学是要和我们一起组乐队的!不准小瞧我们的鼓手!”
“那,那个,我……乐队是真的不……”
会长和燐抛下当事人小姬在一旁,两人怒目相视。
两人互相瞪了好一阵子,终于会长起身来到小姬旁边屈膝跪下。
看样子她在和燐眼神对碰火花四射的同时,总算争取点时间让自己不再腿软了。
会长突然飞快地伸手拨开了小姬面前的头发。
“吓!?”
小姬吓得慌忙把头发又摆弄了回去。
“看吧。白天不能出门,也不能跟人好好讲话,只是眼神对上了就变成这副德行。这样的学生还上什么学啊,更别提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演出了,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我说可以的!”
燐分毫不退让地和会长对峙着。
嘎吱嘎吱嘎吱……嘎。
这时,待客室的木桌突然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声音。
小姬紧紧抓住桌子一脚,那里正嘎吱嘎吱作响。
咔嚓!
“咦呀!?”
桌脚炸开道道裂纹,会长的腿又吓软了。
“啊,等一下,姬子同学!?”
突然展现出怪力的小姬冲出了待客室,燐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客室里只剩下我和会长。
“受不了,真是白跑一趟。我要回去了,随便你们怎样吧。”
会长坐在榻榻米上盛气凌人的说。
“……”
“……”
我俩默不作声,任凭时间嘀嗒流逝。
看看时间约莫差不多了,我问会长:
“……不回去?”
“你,你才是准备在这发呆到什么时候!”
“不啊,我也不知道燐她们到底去了哪里。总不能在别人家里随便乱晃吧。”
“呃……”
会长脸通红地闭嘴了。
我不打算戳会长痛处说她又吓得站不起来了,于是四处打量等待燐的召唤。
燐回到客室叫我,我俩在小姬家长长的走廊里一边走着,她开口问道:
“你和会长聊了些什么?”
心脏不合时宜地剧烈跳动起来。
“不啊,没说什么。”
“哼--”
在带我去小姬那边的路上,我和燐有过这番对话吗?
又是记忆里没有的对话。我一直在警惕着有没有哪里弄错对燐的态度,并且做好准备,一旦事情的走向要变得不正常了就必须将其纠正过来。但是燐这次看起来只是因为好奇才问的,还不至于如此。
这次似乎也和剧情的大致走向无关,仅仅是误差罢了。
事实上,把我带到一扇看起来很厚实的门前的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跟记忆里一模一样聒噪地嚷嚷着:
“超厉害超厉害的!”, 把门打开了。
嗯,剧情没有变化。
我放下心来,倾听着从门缝中传来的激烈击打节拍声。简直是震撼全身的狂乱节奏。
鼓棒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鼓面上弹起落下,坐在中间的正是把头发全都扎到脑后的小姬。
她闭着眼睛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似的在那敲着鼓。
终于演奏结束,浑身是汗的小姬感觉特别舒畅地大大呼出了一口气。
“好厉害!干得漂亮啊姬子同学!不愧是我们的鼓手呢!”
“嗙!”的一声推开门,燐一边鼓掌一边闯了进去。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燐的出现吓得小姬直蹦起来,从座椅上摔了下去。她赶紧把头发松开,在脑袋前面重新扎了个马尾。会长的那种突然袭击也不管用了,小姬用头发将视线全部挡住,已经进入了完全防御模式。看起来就像一个新品种的妖怪一样。
顺带一提,不擅长表达情感的小姬通过敲鼓来排解郁闷的心情,我总觉得刚刚的演出怎么看都是发泄对会长的杀意吧。
“为,为为为,为什么……门……钥匙……”
“因为我说了‘我们是朋友!’,所以你妈妈就很开心地把钥匙给我了哟!真是个温柔的妈妈呢!”
燐举着钥匙在那儿笑,小姬开始抱住脑袋。
虽然燐总是能自来熟地和人打成一片,但是小姬的妈妈真如她所说那么温柔吗?
“姬子同学啊你真的是,打得太好了!现场听更是好听一倍!我说,跟我们一起组乐队嘛!”
“……我……那种事情……”
和燐的直接强硬不同,小姬显得相当犹豫不决。
让一个家里蹲突然面对如此一个自来熟也是有些难为她了。
“喂,燐。你这个样子,本来能劝好的都不会好了哎。”
“没关系,我可是有绝招的!”
燐从背包里拿出了她那台一直带在身边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叫做“公主公主⭐”的推特和博客用户。
“这里有一个名叫‘公主公主⭐’的推特用户,还有博客也是。”
“!?”



小姬解除了完全防御模式,从头发缝里死死盯着电脑。
“如果不想让我把这些年登载的诗词还有变态的推特内容给念出来的话,你就加入我们的乐队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姬朝燐扑了过去。
“……必须杀了你……杀了你……”
小姬骑到燐身上,试图用刚刚捏碎桌脚的手掌掐住燐的脖子。
燐也拼命地反击,不过几乎毫无作用。
“喂冷静一点!燐也是,你就打算用这种强硬的手段召集成员吗!”
我赶忙挤到小姬和燐两人中间。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小姬的房间以鼓为中心四周散落着各种音响编辑器材,还有20公斤的哑铃,做引体向上的器械等健身设备。看来小姬即使是家里蹲也是一个不忘锻炼肌肉的健康的家里蹲啊。以至于过于健康的她现在拥有着仿佛怪物一般的体力和力气,看来通过敲鼓来发泄郁闷的情绪也是相当有必要啊。
“搞得这么吵闹实在对不起,我们今天先走一步了。”
我拽着好不容易从杀气腾腾的小姬手下逃生的燐,飞快地从小姬家跑走了。
“我说你,你这都干的什么呀。”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跟燐抱怨起来。
紧接着,只见燐露出了一个和以往不同,略显羞涩的微笑。
“姬子同学要是真的讨厌参加乐队的话,我也不会做到如此强硬的地步的哟。”
“对你表示怀疑。”
“不,我是说真的。”
燐很少见的,表情认真地说了一番话。
“如果不在哪里做出改变,下定决心的话,将来肯定会遇到让你后悔终生的事情的。姬子同学,现在就处在这个紧要关头。”
往常总是置若罔闻的一些话语,现在听起来却有些沉重。
“是这样的吗?”
“嗯,就是这样的!”
这一定也是燐经历过的感受。
刚刚定下能够去北高上学,紧接着就发现了身体的异常状况,燐应该就是在那时,作出了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因此也才会如此干脆。
虽然多少有些强硬,但仍想把小姬往自己这边拉过来。
“综上所述,从明天开始把推特还有博客的内容打印出来,然后展开‘你要是把我杀了,阿智就去车站到处发传单’的大作战吧——”
“你敢不敢想个好点的!”
我稳定了下稍稍有些伤感的情绪,用略显调侃的语气否定了燐的作战计划。

距离小姬的留级期限还有一周,这一周里我和燐每天放学后都去小姬家拜访。
去的时候,燐带着小点心,我则带着吉他以及迷你音响。
我们原本的打算是,为小姬演奏那首她因为想听而出门到处寻找我们的曲子,她总该能提起些干劲吧,没想到小姬历经十几年形成的家里蹲想法根深蒂固,没那么容易打破。
我和燐在隔音室演奏Animato animato的曲子的同时,小姬也开启了防御模式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纹丝不动。
虽然和燐一起演奏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是度过和上次一样毫无变化的一周实在是让人焦躁。
因为我知道,小姬在三个月后就会后悔这一周的踌躇。后悔没有把这段纠结着去不去上学的时光用来和乐队一起练习,或是和燐一起玩耍,她痛哭流涕,哭得比谁都要大声。
知晓未来的我如果搜肠刮肚,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让小姬比记忆中的时间更早回到学校。这样一来弹贝斯的家伙也就能够更早与我们合流,四个人演奏的时间不就变多了吗。
我无数次地考虑着这些事情。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我想让燐过完没有遗憾的三个月。为了满足她文化祭现场演出的愿望,保持过去的进展不变才是最稳妥的。此刻的小姬状态还不稳定,如果贸然做出不同的举动很容易导致过去被改变,因此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终于,经过一段慢的让人焦虑的时日,明天即将是留级的最后时限了。
而小姬别说是握着鼓棒了,连看都没正经看一眼,就这样这一天的劝说也结束了。
从隔音室出来的时候,燐重复着每天一样的话语和小姬告别。
“明天见!在学校见哦!”
燐轻快地走向玄关。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情景。
就这么正常回去的话小姬是不会来学校的,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现在,我保持着手搭在隔音室门上的姿势,跟仍然抱膝坐着的小姬搭话了。
“我说你,真的,是只想听我们的演奏吗?”
仔细想来,确实也很令人费解。
这么害怕与人交际,甚至连晚上都不怎么出门散步的小姬,只是为了再听一次我们的音乐,就频繁外出,直到成为整个城市怪谈的主角。
因为遇到过“贞子”状态的小姬,所以我明白。
这家伙那个时候是拼了命地,试图和我说话。
她试图询问路上的行人,知不知道那天在车站前演出的人是谁。
那个时候的小姬,已经不是害羞怕生的小姬了。
“如果你和我们怀着同样的心情,想要一起演出的话,我和燐,会超级开心的哟。”
虽然我们两人之间的羁绊是共同失去了一个人,虽然我已知道,你将来会有多么的伤心。
小姬没有动摇。
虽然知道小姬之后会决定上学,但是我还是觉得家里蹲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她能下定决心来上学简直是个奇迹。

所以说实话,我担心即使是相同的台词,说话时的声调或是气氛稍有不同就有可能让小姬放弃上学,因此也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心里也一直很紧张。
“那什么,乐队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吧。”
由于内心紧张不安,差点又要说出过去没有的话语。
但是再说下去也只是画蛇添足,我也离开了小姬家。
就这样,我和燐的劝说结束了。

次日,小姬留级的最后期限来临了。
我和小姬一直盯着教室门口。
上课五分钟前。
每当班上有同学冲进教室我们就“哐当”地站起来看,“安静一点!”会长冲我们怒吼。
“你们还在期待有那种事发生吗?”
“那种事是什么事呀!”
燐不服气地像小动物一样冲会长示威,就在此时。
从走廊上传来了惨叫声。
听到动静的学生们纷纷往走廊上张望,于是惨叫愈发凄惨了。
声音渐渐逼近我们教室。
然后,
——咔嚓。
惨白的手指出现在教室的门上。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一个黑影闪现出来,整个教室的气氛都凝固了。
会长又吓得站不起来了。
“……哈……哈……”
全身都在颤抖,一点点拖动身子走进教室的,正是小姬。
原本拖到脚后跟的长发被干劲利落地剪至齐胸,但是她的刘海依旧很长,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小姬走路非常缓慢让人不由得怀疑贞子本尊都比这来的要快,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教室角落空置很久的座位上。
“姬子同学!”
燐扑了过去。
接着小姬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颤巍巍地说出话来。
“……因为我也……想和森山同学一起,加入他们的乐队……”
“叫我燐就好了啦~”
抱着姬子的脸来回蹭的燐朝着会长摆出了一副夸张到不行的得意洋洋的嘴脸,会长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过就是来上个学嘛,别太得意忘形了。”
会长说话的时候似乎不太高兴,她被吓到腿软,甚至连之后的课外活动时间都没能站起来,被燐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就这样,又一次骚乱过后,和记忆里一样,我们的乐队终于迎来了鼓手。
小姬,你这家伙果然很坚强。
尽管燐的死让你遭受严重打击,因为迷茫纠结而白白浪费掉的一周也让你十分悔恨,即使是这样在分别的时候也能说出“尽管如此,能遇到小燐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和只会到处逃避的我不同,你根本就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来担心,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坚强的家伙。
一直在担心着小姬会不会来上学的我,觉得这次反而比第一次见到小姬来学校时还要更加开心。

2 石田六郎

小姬来上学的第二天。
我们本着想要趁早去练习然后顺带跟店长打个招呼的心态,来到了乐器店。
“欸——这家伙就是鼓手嘛?”
像是打算评价一番似的,店长在吧台对面用她那双惺忪睡眼审视着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小姬。
才上学第二天就已经消耗了小姬相当的精力,现在让她面对店长那肆无忌惮的视线应该很辛苦吧。
“算了,总之你们先练一遍试试吧。”       
店长很随意地就把出租录音室的钥匙给了我们。
如果要对这次演习结果进行评价的话,就是相当糟糕。
鼓手和贝斯手本应都是乐队的重心,然而这次在录音室与我们合音排练的小姬,表现得非常糟糕,让人不由得怀疑她之前演奏得那么好是不是幻觉。
她的手紧张得直抖,鼓棒也掉下来好几次。
虽然小姬能够和我们一起演奏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但是她的水准和之前独自一人在隔音室打的时候相比明显退步了。
小姬常年过着闭门不出的生活,一旦在人前想要做点什么的话她的身体就会变得十分僵硬。
“休息!and作战会议时间!”
无法坐视不管的燐占据了一楼没什么客人的吧台作为我们的地盘,在上面摆了一堆不知从哪儿带来的零食。
“演奏的话大家慢慢来磨合吧!首先我们要考虑的是怎么样让大家知道我们的音乐!”
“在那之前还有个前提吧,演奏质量不行的话一切免谈。”
抽着烟嘴里喷云吐雾的店长突然插了一句。
燐抱着受到惊吓而颤抖的小姬,,无视了店长的话继续说:
“因此呢,我想让姬子同学替我们的演奏进行编辑,然后再把它们传到网上,大家觉得怎样!”
“……嗯,这个……应该可以的……”
交给小姬来做的话,以前担心的那些风险就会降低,视频也就可以发布了吧。
就算在外人面前紧张到敲不了鼓,只要后期编辑的时候加入鼓声进行合成也是可以听的。
但是知名度扩散之后是否会产生别的风险就不得而知了。
说起来北高当初之所以会禁止乐队活动,就是因为粉丝中有不少粗暴乱来的家伙。制造噪音还有大量的垃圾,跟人吵架等等引起各种纠纷。由于粉丝的数量太多,不满的意见也逐渐增多,这也直接导致了学校后来禁止乐团活动。
因此我一直在担心,是不是不要一上来就草率地提高知名度比较好。
话虽如此,燐的话语里包含着对人气爆棚的绝对信心,我对她的自信已经超越了一如既往的尊敬达到了吃惊的程度。
“网上不行的话,我们就刻录成CD出去派发什么的!”
“这个可烧钱了,你们这帮欠了别人10万块的家伙根本就掏不出来吧。”
店长一语道破事实。不过话说为什么欠款变多了。
“……免费下载,之类的……怎么样……”
“就是这个,姬子同学!”
小姬的建议倒是很妥当。
现如今,谁都有几个可以下载网上音源到本地,进行播放的设备。
虽然需要花钱购买录音,编辑之类的设备,但是上传过视频的小姬家里早就准备好了,所以这方面实际上是不用花钱的。
我们讨论的结果就是,采用并非完全免费下载,而是设置密码,以北高学生为中心提高知名度的推广方法。
“只要在这里稍许做些调整的话,我们就可以上传高音质的音源哦。”
看着兴奋讨论起来的我们店长又淡淡地泼了盆冷水。
“你们总不能一直模仿Animato的曲子吧。”
此时对我们而言,这个点评在某种意义可以说是致命的。
虽然走模仿乐队的路线并非不可以,但是“我们自己的乐队”这种感觉还是稍显薄弱了。       
关于这点,燐就像早已想好了一般,从书包里抽出她的笔记本电脑。
“没关系!没问题的!看这个!”
燐给我们看的这个用户,之前投稿的视频都是一些别人的演奏,后来就似乎一直在投原创编曲。
“为什么……这个也……”
小姬紧紧捏着笔记本。
看来她除了打鼓的那个账号之外还有用别的号在创作编曲。
小姬从小就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或者可以说是从幼时起便学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她的音乐素养在我们之中其实是首屈一指的。
“把姬子同学博客上摘来的那些诗和这曲子合起来编一编,原创的歌曲不就没问——姬子同学我要窒息了!”
“……不行……那种东西,灾难级别的烂诗……不能让别人……知道……”
其实若念出来的话,无非就是什么清水浑浊大地龟裂,人类被污浊的空气夺走精力,瘟疫逐渐蔓延之类的吧。
总之小姬似乎对编曲较有自信,刚刚也没有直接拒绝。
确实能让小姬都相当有自信的曲子的确很棒,演奏起来也特别开心。
至于诗,我后来暗地里偷偷和燐确认了一下她果然后悔了,那玩意儿实在是没眼再看第二次。
店长听了几首原创曲子后问我们:
“接下来呢,贝斯怎么办?”
“……真到了那时候不行就让阿智两个都弹吧。”
“啊不,别开玩笑啦。”
从吉他弹到贝斯,或者再转回来,确实也不少见。
这是将其中一个的演奏提前录好,等真正表演的时候放录音就行了,实际上兼任吉他和贝斯是可能的。
但是,
“我说,三个月后的文化祭就要开了现在才开始练贝斯也太晚了吧!”
更何况,也根本没有钱买一把新的贝斯。
“你们可得尽快找贝斯手了,贝斯和鼓手都是乐队的关键,就是玩的人太少了。”
店长的话很有道理,燐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优秀的贝斯手是变态!我们去找变态吧!”
“你那是偏见!”
大概是吧。
虽然我并不认识什么搞音乐的,也不是很了解实际的情况。
“说起来,就算你要找变态哪有那么巧正好——”
“……既然这样的话……”
话音未落,小姬猛地像火箭发射般冲到店门口。
与此同时街上传来了“唔哇啊啊啊!”的惨叫。
“……抓到了。”
被小姬的怪力制伏的是一个高个子男性。
他的头发有些长,遮掩了他那张漂亮的脸。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在我们周围转来晃去的……”
小姬对人的视线很敏感,所以立刻就注意到了,实际上这个叫做石田六郎的家伙,早在小姬成为我们伙伴的前一周甚至更久之前,就一直跟着我们了。
再没有比他更符合燐所谓“变态”的要求的人了。
“你能不能把我放开,衣服都弄脏了。”
明明自己被抓个正着,六郎讲起话来却是理直气壮的。他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反倒让我们产生了是不是抓错人了的错觉。
从第一次见面时的这个场景开始直到后来,我多少有些了解他那副唯我独尊的态度,暂时制止了燐名为劝说实质是威胁——“我们不会跟警察说的,你要不要来我们乐队当贝斯手?”——的行为。
“这家伙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刚刚转学过来的燐和一直是家里蹲的小姬自然是不知道的,六郎可是被称为北高第一怪人的名人。
光看外表,他身高近一米八,还有着一张不输明星的漂亮脸庞,不为任何事物所动,我行我素,散发着成熟的魅力,只是静静地呼吸都能招惹来无数女生为之倾倒,他就是这么个招人嫉妒的家伙,无奈他的本质实在是无可救药。
他即是所谓的特立独行的怪胎,为了作品的质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再加上他本人又是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因此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冲动行为,甚至在警察面前都混了个脸熟。据传闻就在今年初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穿了个泳衣在市区一路狂奔,结果警察一看是他竟然来了句“是你的话我就放心了”这样意义不明的话语。
至于他的性情,不知道该说他是孤傲的独狼还是以自我为中心,总之他万事以创作作品优先,为此经常翘掉学校的各种活动,因此也被评价为毫无合作精神的男人。二年级期末旅行的时候,他为了追求灵感在自由活动时间脱队,行踪不明,把班长和班主任气到胃穿孔,这件事也相当有名。
人送外号“脱线美男”以及“高能地雷”,由于这家伙太糟糕已经上了本市女生的黑名单。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此时我们虽同为黑名单小伙伴,面对着他,我完全没有涌现出丝毫亲切感。
“你们本来就因为各种问题被教导主任和学生会长盯着了,还想让我成为你们这丑闻缠身的倒霉团队的一员,做梦去吧。”
“你们对一个刚见面的人这么没有礼貌吗?快把我放开。”
“拽的不行啊……”
把他一直按在马路上有些引人注意,于是小姬紧紧地抓着他把他拖进了店里。
把他按在圆凳上,为防止他逃跑我们几个人又将他围了起来。
“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对你们产生兴趣了。”
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他的语气就让人不想再聊下去了,就是这么个让人跪服的性格。
“比起这个,我现在可没什么闲工夫。我的作品的截止期快到了,你们能不能快点放我走啊。”
看来他在警察那里已经相当熟悉例行询问,盘查之类的手段了,我们根本就被他给小瞧了。
“你做的是什么?”
不过我们这边也有一位毫不输他的存在。
燐表示对六郎的话很感兴趣。
“这次是雕塑啦。”
六郎从幼时起就涉猎广泛,在绘画,雕刻,陶艺等领域颇有成就,被同行冠以神童之称。
听到是雕塑,燐像孩子一样兴奋地两眼放光。
“雕塑!?我想看!”
燐把询问扔在一边儿并且冷不丁地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连六郎都被震惊到了。
虽然知道她只是好奇,但是见到燐看向六郎时那闪闪发亮的眼神,我的内心泛起了丝丝晦涩不明的情绪。



我知道那叫做嫉妒,却不由得自我厌恶起来,情绪越发地消沉下去。
“究竟是怎样的呢?”燐在那儿叽叽喳喳,明明只是为了附和她而说的一些无甚意义的话语,却消耗了我相当的体力。

我们四人结伴从乐器店出发,回到了学校。
“我平时就是在这里进行作业的。”
六郎领着我们来到美术准备室,它的门牌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我们上课用的美术室和美术准备室并非此处,我刚开始有些疑惑,不过估计这里是已经废弃了的旧美术准备室吧。
这间旧美术准备室位于距离本校舍有一定距离的特别教室楼的角落里,平时没什么人来。
现在是放学时间,还能听到些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的声音,但是这些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反而给这里徒增了几分凄凉。
“我现在在做这个。”
旧美术准备室几乎已成为六郎的私人房间了。
学校的办公备件还有各式各样不值钱的零碎都堆在了这间屋子里,在它们当中有一个工作台,周围乱七八糟摆放了些用途不明的道具还有些什么资料,对六郎而言,这种环境最能让他打起干劲儿了。
“哇哦哦哦……”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作品,燐两眼放光不住地赞叹。
作品放在纸箱里,箱子上还贴着一张写着红色大字的纸,上书“内有作品制作中”,只见六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约有三十公分的龙的雕塑。
每一片鳞,甚至每根龙须末梢,都精雕细刻,看起来就像随时能够腾空而起一样的活灵活现。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当然了。”
“你被录取了!从今天起就是贝斯手了!”
“喂喂喂喂等下等下等下等下。”
“……!……”
不光是我,小姬也不住地摇脑袋。
“按照这种进展为什么会选出贝斯手啊?”
“那是因为,他的手指特别灵巧啊?再加上又是个变态。”
她的招人标准真是随意散漫外加充满了戏剧性,总之相当可疑。
“你们说的贝斯,是指低音吉他吗?”
在旁边偷听我们内讧的六郎突然问了一句。
“我没有玩过乐器所以不是很懂,但是听说弹吉他会让手指长茧,我并不想让自己指尖的触觉受到影响,所以很遗憾不能回应你们爱的呼唤了。”
“可以用拨片啊!”
“据我所知,弹贝斯的话直接上手比较好噢?”
“是这样吗!?”
燐回头问我。
“因人而异吧……不过,我确实有听说过用拨片似乎会被人看扁呢。”
“不管怎样,我比较擅长的是听。再说了我现在也没有闲工夫管别的。”
六郎把龙的雕塑放在了操作台上。他准备带着这个雕塑参加比赛,据说这个比赛对他的前程有很大影响。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不能像当初对小姬那样使用强硬的手段了,燐“咕噜噜”地鼓着一张小脸败下阵来。
“但,但是,你要是改变主意的话,一定随时告诉我们啊!”
燐还没有彻底死心。
“怎么又是你们……”
背后传来了会长惊讶又无奈的声音。
“呜哇,出现了!”
燐毫无掩饰地表现出她的无礼,而小姬瞬间就逃到旧美术室里躲了起来。
“难不成,你们还想把石田同学也卷进自己的无聊游戏里面吗?”
在暑假前的全校大会上,会对春季比赛时获奖的六郎进行表彰,会长就是为了确认此事的行程安排,才来到这里的。
“他可是个既有实力,又从学校这边获得了活动许可的人呢。……虽说,品行或许有些问题,但是人家跟你们不一样,别来打扰认真做事的人。”
燐刚说了句“什么嘛!”还没来得及反击,我们就被赶出了旧美术准备室。
“真是的,差一点就能拉进伙了!”
“不是吧,还没到那份上呢。”
从旧美术室拣回了团成一团的小姬,我们一行人垂头丧气地铩羽而归了。

在这之后过了一周。
暑假即将到来,我们却面临着一个比寻找贝斯手,发布音源还要急迫的问题。
马上就是高三暑假了。
除去一些平时就很认真的家伙,在这个时期进行的三方会谈实在是一个让人心情沉重的学校活动。
三方会谈的当天,我还没上学就已然开始消沉。
因为已经体验过一次七月份的三方会谈,所以会谈本身倒不是大问题。
班主任对我的成绩已经彻底放弃,再加上母亲也觉得我没救了,两人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唠嗑并且毫不掩饰对我的讽刺,到时候听完这些也就完事儿了。
问题出在我和燐的那些无甚意义的对话中。
“那么,待会儿见啊。石田同学的事,就拜托你啦。”
“哦。”
和结束面谈的我进行交替,燐进了教室。
我看着她进去后,还一直站在走廊上没走。
“……”
燐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对老师陈述将来的打算呢。
我不住地想着这些,胸口一阵阵揪得难受。
“嗯?阿智?”
本来早就应该进入教室的燐突然从门那边探出头看着我。
我心道,糟糕。
本来应该马上就过去旧美术准备室那边的。
“你怎么了?看起来就像我们第一次在教室见面时那样,表情那么凶恶呢?”
“……胡说什么呢。”
我一边敷衍着,一边躲开了燐的视线向美术室的方向走去。
因为之前并没有和燐有过这番对话,感觉有必要中断。
我的背后传来了燐的声音。
“阿智你,果然还是,讨厌我吗?”
是记忆里没有的对话,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安。
为了抑制住自己喊出“没有这样的事”,我顿了顿。
“……都这个时候了,说什么蠢话呢。”
想着若是当时的自己会怎么回答,我有些走神所以回话的时候语气动摇了。
但是却拼命挤出一张笑脸回头,直直地看向燐。
看到燐像是放心了一般地微微一笑,我便开口,
“好了啦,快点回去面谈吧……我要说服六郎的时间都变少了。”
“啊!还真是呢!”
听完我的话,燐“嗖”的一下钻进了教室。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刚。
稍微冷静下来,我便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感。
燐的那种,不安的态度。
燐并不是那种,会低声下气的确认别人态度的人啊。
是因为穿越之后我决定与她保持距离的事对现在产生了影响,又或者是我之前的态度哪里有些奇怪了吗。
不管怎么说,必须保持警惕。
不能放松一丝一毫,无论是我知道燐的寿命所剩无几的事情,还是我喜欢她的事情,一举一动都必须慎重不能暴露。
我再次告诫着自己,同时向旧美术准备室走去。

我是在燐的授意下,去旧美术准备室的。
还没死心的燐说着“总之,用诚恳的态度拜访他然后去刷他的好感度吧!”,所以我们只要一有空就去六郎那儿露个脸。
本以为我们的行为对截止日期将近的六郎来说是烦不胜烦的,没想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刻意回避我们。
燐和小姬都有面谈都排在我后面,所以我先行一步一个人去了六郎那里。
来到了旧美术准备室门前,房门稍微开了条缝儿。
本来在这里就应该开口招呼“喂——六郎”的,但是万一被里面那位注意到的话过去说不定就会被改变,所以我还是像以前那样从门缝中窥视了一下。
此刻在旧美术准备室里面的不是六郎,而是会长。
她一人伫立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平时萦绕在身旁的锋芒此刻消失不见,瞳孔里流露出些许脆弱的神色。
她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
“好累……”
但是随即又意识到不能总是这个样子,于是她再一次深吸口气恢复了以往的表情,转向了我这边。
眼神交汇。
“咿呀呀呀呀呀呀!?”
伴随着无比凄厉的惨叫,会长又华丽丽地跌倒了。
堆积的纸箱子之类的东西全部倒下来砸在了会长身上,把她埋了起来。
“你没事吧!?”
虽然六郎的操作台和装有雕塑的纸箱没事,但是会长自己却是惨不忍睹。
我慌慌忙忙地准备伸手帮她,却被她毅然决然地拍开了。
“我自己能站起来。”
但是大概是还没冷静下来,她扶着箱子刚准备起身,结果把贴在箱子上的纸剥落了手一滑又摔了,于是慌慌张张地又把纸重新贴上,活生生整了一出闹剧。
如果我趁现在对那张贴纸做点什么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能否再一次解决都不得而知的糟糕的麻烦事了,但是我只能装作不知道。想要让六郎成为我们的一员,像以往那样顺其自然才是最保险的。
“都怪你,就是你那张反派脸从门缝里偷窥才害得我这样的!”
会长红着脸狠狠瞪着我。
“都说了不好意思了。不过那时候,确实感觉很难开口打招呼啊。”
我估摸着她不会开口询问“你从什么时候就看到了?”之类的,特意给自己自掘坟墓的话。
“话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还不是工作。出了点小问题,学期结业式的安排可能会变,所以来找他,不过看来他现在大概在三方会谈吧。”
会长不愿意多说下去,推开我逃到了走廊上。
看着她的背影我不住发问:
“我说你,有什么爱好吗?”
“什么嘛,这么突然。”
“不是,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排解压力的方法。”
“要你多管闲事。”
会长这个时候也是一副正经的样子,也不跑了,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我的视线。
“……”
会长她压力重重而我只能袖手旁观,这让人很是焦躁。但是这也是为了让文化祭的现场演奏会能顺利召开,换句话说就是为了燐,我做出了抛弃会长的选择。一种罪恶感不由直击胸口。
但是就像刚刚和燐那样,突然发生的意外事件使过去发生了变化让人直冒冷汗,我绝不能轻易干涉过去的事情。
这时,燐跟会长擦肩而过向我跑了过来。
“听我说阿智!我刚刚明明什么都没做,竟然被会长瞪了!”
“你不会是又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
“你是跟我找茬呢?”
燐的声音、表情,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之前的对话似乎没有造成影响,我不由得放下心来。
我告诉了正在抱怨的燐,六郎正在接受面谈不在这里,于是我俩打算暂且出去等会儿再来。

我和燐在食堂聊天消磨时间一直等到小姬面谈结束,迎接完小姬之后我们回到了旧美术准备室。
旧美术准备室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骚乱。
会长和教导主任犹如门神一般杵在门前,他俩正好一个哼将一个哈将,旁边还站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
周围有几个听到骚乱过来凑热闹的学生,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你们三个,过来一下。”注意到我们的教导主任用不容抗拒的严肃语气开口道。
“你们对石田同学的作品有什么头绪吗?”
就这么一句话我大致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六郎的作品不见了,以及我们被怀疑了。
“难不成,不见了吗?”
“装什么若无其事。”
会长抱着胳膊对我们怒目而视。
“难道不是在我走了之后,你们藏起来的吗?”
“我们怎么会做这种事!再说也毫无理由啊!”
燐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可未必。可以这么想啊,他的作品不见了的话对你们的劝诱不就更有利了么。”
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但是的确在六郎和会长走之后,还在旧美术准备室待过的就只有我们了,现状对我们极其不利。
会长也知道我们为了劝说六郎而来这里的事,更何况我们还有许多前科,教导主任对我们的印象也极其糟糕。
“关于怎么处置你们,我会跟你们的班主任说的。”
教导主任用他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结论,就和我们的班主任快速离开共同商讨如何处置我们了。
见到教导主任和会长如此对待我们,那帮看热闹的学生也摆出一副“那帮家伙,就是他们干的”的表情,纷纷散开了。
虽然过去已经体验过一次这样的氛围了,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找不到。”
说着话,六郎和他的班主任走出了准备室。
“明明贴了提醒的字条,好好放在那里的。”
我正准备跟六郎问问详细的情况,突然后面有人说话了。
回头一看,一脸困惑的校务大叔正站在那里。
会长简单说了下事情的起末,大叔大惊失色,冒出一句
“……难道说,是那个纸箱”
六郎赶忙追问“你知道些什么吗?”,大叔点了点头。
他就在不久之前,受人委托处理掉了一批旧美术室里不用的物品。
为了让六郎能够把旧美术室当作工作间使用,他被委托做一些整理和清扫的工作,所以六郎的作品大概是和这些零碎物件混在一起被清走了。
“不可能的……我贴着贴纸的啊”
“没错,所以说,我的确把那个箱子留下来了啊……”
六郎赶忙查看了下那个剩下的箱子,之前为了确认里面把纸箱完全打开了,现在合上盖子一看,以前见过的那张“内有作品制作中”的红字纸条确实贴在上面。
看到字条,会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地变青了。
“六郎,不是你自己搞的鬼吗?”
出乎意料地,那位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中年男性提出了怀疑。
他是六郎的父亲。
按照三方会谈的流程,接下来本该看看六郎的作品,所以他和班主任才来到这里的。
“你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吧。”
“不对,不是这样的。”
六郎反驳父亲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软弱。
“你是不是觉得发生意外把作品弄丢了的话,自己才能枯竭的事情就不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然后还可以在决定前途之前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父亲,不是的。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谁知道呢。在听到作品丢失的时候,你可是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呢。”
“……”
六郎的父亲单方面训完他之后就转过身去,拍了拍班主任的后背,
“反正作品也没有了,我们再重新探讨下他毕业后的发展吧。不过,我想不出意外大概就是直接进我的公司了。”
说着他便和班主任一起下了台阶逐渐走远。
六郎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便无力地走了。
“等等!”
燐喊住了他。
“可能还来得及!”
但是校务大叔认为距离垃圾车开离学校已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这时候应该已经到垃圾处理场了。
“我们就去那个处理厂里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
对着语出惊人的燐,六郎无力地笑了笑。
“算了吧。”
六郎的作品,在这一两年,好评明显地下降了。
会长说要在学校大会上表彰的那个比赛,实际上参赛门槛很低,跟以往六郎获奖的比赛相比要逊色许多,就像是康复训练之类的水准。
然后这次他的雕塑如果不能在全国规模的比赛上获奖的话,毫无疑问就要按照约定走后门到父亲工作的美术公司里工作了。
“神童什么的已经是过去式了”、“自以为是的拙劣作品”、“凭这玩意儿根本就活不下去”等等,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具有相当审美水平的父亲对六郎做了种种犀利的评价。
“……我爸说的没错,我真的稍微松了口气。说实话,我根本没认为凭那个雕塑能够获奖的。”
“但是——”
“不要再管我了!”
六郎转过身去,不再面对纠缠不放的燐。
“就算你这么替我操心,我也不打算加入你们的乐——”
话还没说完。
燐无视了身高紧紧攥住六郎的肩膀,强行把他转向自己。
对着惊讶的六郎,燐喊了出来。
“我现在说的,和此事无关好吗!”
燐生气了。
狠狠地斥责着六郎。
“说什么不能获奖的鬼话,那个作品,它是有可能一直保存下去的呀!就算你明天死掉了,它是能够替代你,永远永远留在这个世上的东西呀!”
我的大脑里,突然回荡起了从播放器里传出的燐的歌声。
永远永远,留下来的东西。
是刻画着这个人曾经活在世上的证明。
想要把它们保存下来的燐,对她而言,此刻想要放弃一切的六郎,是绝对无法被原谅的吧。
“阿智,姬子,我们走吧!”
“……这番话你是认真的吗?”
虽然没有意义但是我还是再次问道,燐已经跑走了,
“当然啦!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后悔的!绝对!到最后为止!”
她一直都是认真的,在全力以赴。
燐这种直接的性格,以及我喜欢的强势作风,正是她认识到了自己的生命时日不多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吧。
那么我被燐吸引,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将来会死,才变成这样的吗。
但是现在才来考虑这些事已经没有用了。
“你们要做什么……”
从刚刚开始就脸色发青呆立着的会长,喊住了正在往外走的我们。
“我们要去把会长泼在我们身上的脏水给弄干净啊!”
这话对燐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反击。
但是此刻对于会长而言却是深深地刺中了她的内心。
紧接着我,小姬,还有鼻孔往外喷气的燐一行三人,鄙视着呆呆站着的会长和步履蹒跚前往三方会谈的六郎,像傻瓜一样向垃圾处理站出发了。

“话说起来燐。你有没有自行车啊?”
北高允许家离学校超过两公里的学生骑自行车上学。
我和小姬都是骑自行车上学的,所以从停车场取完车出来就跨了上去,而燐的腾腾气势不知怎的,到了校门附近的停车场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什么,我,是走路上学的。”
说起来就连去店长那里,燐也是一直走路去的。
“那我去跟班上的同学借辆车来,等我会儿。”
“不了吧,那个,还是算了吧,毕竟,不太好嘛。”
怎么看她的举止都很可疑,说话也含糊不清的。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也知道,所以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车上下来,把车子递给了燐。
“要不要骑骑看?我给你把车座调矮点儿。”
“……”
燐咽了咽口水跨上了自行车,脚一蹬,摔了下来。
“不会骑的话刚刚就告诉我啊。”
“我是想着大概能骑吧,能骑的嘛!”
小姬拉住了正在哭鼻子的燐。
“……要坐到,我后面吗……?”
说实话当初我也在想这难道不是我的职责所在么,然而事实上交给小姬来做才是正确的。
小姬那个家伙,后面带着燐都骑得比我快,比我稳当。
根本锻炼的点就不对吧。
就这样我们迅速赶往垃圾处理场。
因为是紧急事态,所以自行车后座载人大家看到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这样,接下来就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

“呜哇……”
那个垃圾处理场是位于远离市区的山沟里。
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日暮黄昏,不可燃的垃圾堆积成山,成为了比夜色更浓的影子,垃圾山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要在这里面找吗?”
我一脸郁闷,皱着眉头问道。
被燐的热情所折服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今天刚刚运到这里的垃圾的所在位置,但是仅仅这冰山一角的数量就已经把我吓傻了。
从这垃圾堆里再一次找出六郎的作品,不知道这奇迹能否再次降临。
这简直比当初让小姬来上学还要没有胜算,简直让人不安到崩溃。
虽然我大致记得找到雕塑的位置,但是还是没有自信能够找到……
“好咧!开始找吧!”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束手无策。
我们配合着挥舞着手电筒的燐,开始了搜索。

夜幕逐渐发白,夏季的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搜到了垃圾山的最高处。
最初燐还嚷着“天亮了方便我们找了!”,然而夏日火辣的阳光却夺走了我们的体力。
承受着必须找到不可的压力,以及不久前在以为能找到雕塑的地方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而产生的焦虑,使我比记忆里更早的产生了倦怠感。
但是就算为了燐我也不能够放弃,于是我又咬紧牙关开始翻垃圾。
小姬虽然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但是她常年闭门不出,对直射在身上的阳光很敏感,也和我一样开始粗声喘气了。
中途我们休息了一下吃了盒饭,补足了水分后就再次开始搜索了。
燐在我们之中明明是体力最差的,却是最有干劲儿地在翻找着垃圾。
“我说你们啊,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
昨晚听了我们无理要求后还放我们进来的工作人员大叔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
“我倒是可以让他们把今天运来的垃圾扔在离你们远一点的地方,不过我觉得你们在那之前就快不行了呢。”
大叔手里拿着茶点一类的小零食还有果汁带给我们,还笑眯眯的,似乎他并没有阻止我们的打算。
“太谢谢您了!不过,请再给我们点儿时间!”
燐一边擦了擦有些弄脏的脸颊一边向大叔行礼。
没关系,应该就快找到了。
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一定会的。
面对着夸张的垃圾山,我对快要放弃的自己如此这般说道,像是祈祷一般又开始翻找垃圾。

然而祈祷并没有实现。
天已经黑透了,雕塑依旧没有被发现的迹象。
“混蛋……”
语气中饱含着焦躁。
整个市区街道的垃圾像小山一样堆积在这个收集场。可以说,这里就像是一个把我之前所经历过的,与时间轴有所不同的细小差异全部聚集到一起的场所,因此埋藏雕塑的位置说不定也产生了变化。
要再说具体点的话,就是我在这个垃圾场翻的过程不可能跟过去一模一样,如果我的动作产生了变化,燐和小姬的搜索范围也势必会受到影响产生变化。
而这些细微的差异不断地重叠再重叠,最后的结果就是导致我们无论花多少时间都找不到那座龙的雕塑。
燐就像不知放弃为何物一般还在垃圾山里翻找着,但是她的体力也快到上限了,动作变得十分缓慢。
既然如此不是我也行,快点找到那个龙雕塑吧。
不然的话六郎成为我们一员的这个进展也有可能受到影响的。
我一边拼命地祈祷一边挪开那个超大的冰箱。
“啊!”
我下意识地叫出来。
在大量垃圾的深处,我看到了一个被手电筒光照到后隐隐反光的物件。
燐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边的声音,带着小姬嗖地一下就过来了。
我们三人仔细地把周围的垃圾清除到一边。
那天六郎给我们看的作品,那个漂亮的龙头现在正以不自然的角度从缝里盯着我们。
“太好了……”
不由得就这么说了出来。
找到的时间比我记忆里要晚了很多,不过这肯定也算在误差范围内了。这样一来六郎就能加入——
“太好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这绝对是突然袭击。
过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事儿,再加上雕塑找到了我整个人也松懈下来。
燐冲我直扑过来。
不知她是一时恍惚还是怎么的,与其说是抱住我,更像是依偎在了我的身上,我正面接住了她。
“……!”
我透过那层单薄的夏衫感受到了燐那脆弱纤细的身体,散发着太阳般灼热的体温。她细细的双手在我的后背交错,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衬衫。
冬季的那天,我们的手差一点就要碰触在一起,就已经那样让人紧张激动,我连话都没能好好说出来。
如今浑身是汗的燐站在这里,比起那时的存在感更加强烈,身上散发出女孩子独有的香气让我大脑一片空白。燐把脑袋埋在我的胸口附近,呼出的温热气息穿透我的衣服浸入了我的身体里。
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我的情绪比当初从演奏会场出来的回家路上,比起那时,还要来的更加激烈,想要紧紧抱住她。
这是我至今为止抑制自己的情感,想要冷静处事的反作用吗。
抑制不住的冲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带动了我的身体。
然而,这爆炸式的冲动即将唤起我动作的同时,“我让你出去!”脑海里浮现出了燐咆哮着的脸。
“唔……”
本准备环住她后背的胳膊,换了个方向来到了燐的双肩。
尽管如此,对燐的情绪依旧急剧地膨胀开来,我控制住自己,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喉头上下翻动,洩出一细不可闻的声音。
就这么一直搭着双肩说不定也挺好的。
但是,想要抱住燐的本能,以及必须将感情抑制住的使命感般的理智,在我体内横冲直撞,似乎随时都会突破身体冲出来。
既痛苦,又开心,既折磨人,又心生怜爱,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的脑袋,内心,都被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吞噬,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然后,我抓住燐双肩的手,稍稍动了下。
“啊。”
燐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我的双手,仿佛拒绝一样轻轻地推开了燐的身体。
真的只是稍稍的用了点力气。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闹了?”
“燐……”
燐的话又是过去没有听过的台词。
我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坐视不管的不安定气氛,于是不由得喊了燐的名字。
想跟她解释刚刚不是那样的。
但是接下来很难想象过去会被怎样扭曲改变,正在我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小姬轻轻拉了拉燐的袖子,说道:“……这个……”
将我意外犯的过错放置一边,过去还在逐渐前进。
小姬拿着的是,失去了身体的龙头部位。
“不是吧……”
燐瞬间表情就暗淡下来。
相反的,因为事件的发展又和记忆里一般回到了正轨上,我抚了抚胸口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龙的雕塑已经破损,碎成了五块。
燐有一瞬间似乎要哭了出来,不过立刻就恢复了。
“剩下的残块一定就在附近!最后冲刺吧!要挖咯!”
伴随着她的呼声,我们又开始了挖掘垃圾山。
拥抱时燐的体温,以及被我推回时燐惊讶的表情。
为了把扰乱我心绪的信息驱赶到大脑深处,我不顾一切地活动起了身体。
接下来我们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和过去一样找到了所有的龙的碎块。
“……真让你们给找到了啊,从那天开始就一直通宵在找……”
“不过已经坏了……”
我们把找到的龙的雕塑,直接送去了六郎家里。
在回去的路上,大叔因为担心我们的身体状况,用自行车载着我们一个一个送了过去,我们无数次道谢之后,大叔才离开我们。
“虽然已经不能参加比赛了,但这是让石田同学一直操心的东西。”
“不……”
六郎说完出去了一下,然后手里拿着一卷透明胶又回来了。
接着他便静静的开始修复这座龙的雕塑了。
“喂,应该还有些更好的吧,粘合剂之类的。”
“不了,这就够了。”
面对我的质疑,六郎露出满足的笑容回答了我。
“就用它来参加比赛。”
“你没疯吧?”
虽然问的可能有些不解风情。
六郎微微一笑。
“正如父亲所说,我至今为止,可能过于执着于独自行动了。”
六郎的作品,最终还是落选了。
不仅如此,因为他丝毫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就带着那惨不忍睹的修补过的作品进行比赛,以至引来了周遭人相当大的不满。
事后,去店长的乐器店买贝斯的时候,六郎坦荡地笑着说:
“我本来还打算让它成为我最后一个,自以为是的作品呢。”
还是老样子,完全搞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想些什么。
说到完全搞不懂,在三个月后的葬礼上,六郎把这个修补的相当随意的雕塑塞给了我,还说着什么“即使坏了,也应该留下了些什么。”
和会长,小姬不同,自那之后,六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了。
但是听会长说,六郎几乎每天都在练习贝斯,甚至连升学考试的复习都受到了影响。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得要领,究竟他对乐队有没有感情,至今也不明确。
但是没准儿在半年后的世界里,说不定六郎比谁都期望着能够重振乐队。

3菅野瑛子

那起在垃圾处理场发生的,与过去有所不同的事件,虽然让我纠结了一阵子,但是并没有引起什么问题,文化祭的准备工作也逐渐顺利起来。
那件事发生后燐的态度也没有发生变化,还是和记忆里一样那么天真烂漫。在垃圾处理场时看到的那副受伤的表情,大概也是我的错觉吧。
我很快的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断地劝告自己。
甚至,我用比以往更谨慎的态度,再次回顾了一下自己过去的言行。自垃圾处理场的拥抱事件之后,为了压制住自己那快要刹不住的情感,我认为十分有必要加强对自己的约束。
这天也一如既往,时间照常流逝。
“咱们四个成员都聚齐了呢,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快放暑假的时候,六郎决定加入我们乐队。
我们被燐喊出来,在因为店长宿醉而休业一天的乐器店里集合。
燐举起弹珠汽水,很威风地宣布:
“今天我们在这儿,准备给乐队取个名字!”
“你们竟然还没决定?”
六郎一边用拨片弹弄着刚买的贝斯一边问。
不知道该说他是靠得住还是令人嫉妒,六郎拿到贝斯之后技术就突飞猛进。
更夸张的是,像这样的练习往往时间和场地都没得选,尽管如此,六郎现阶段的技术水平已经超越了上一次,甚至都不会被认为是初学者了。
“话说回来,乐队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大家一定要支持这个哦!”
“就凭你的取名品味,还想让我们容忍你的独裁么!”
“你们能不能暂且先听听我想的名字是什么呢?”
“……”(小姬沉默地点点头)
在我们的催促下,燐掏出了一个特意准备好的小白板,在上面刷刷写上了乐队的名字,并举给我们看,简直就像在说“怎么样”。
Primember。
这就是燐想的名字。
“怎么读啊?噗利面把?”
“是‘噗来一面把’!”
“不觉得发音有点土么?”
“感觉会被人简称为噗利面呢。”
“……听起来感觉像是,屁股。”
听了大家各式各样的反对意见,燐“砰砰”地拍了拍吧台。
“怎,怎么回事嘛!大家好过分!我可是很久以前就想好了这个名字了!”
“想太久都烂了吧,这名字。”
面对我的吐槽,终于燐气呼呼地问:
“那你们都想了些什么名字啊!?”
接下来我们四人本该是侃侃而谈互相讨论的,在我取名为“平凡”,小姬是“厨二”,六郎说的太艺术了让人难以理解之后,大家都在不同角度分别暴露出令人遗憾的品味,最终演变成一出互相揭短的惨剧。
燐一开始提的名字反倒是成了最好的,在这一令人无比遗憾的结果揭晓之后,我们从那日起便再度成为了“Primember”的一员。

接下来为了上传音源,我们要准备开始作曲,以及相关的练习,然而目前有两个问题。
通常,在做原创曲目的时候,尤其对业余爱好者来说,最难的一关应该就是编曲了。
但是我们这边,小姬那有好几首原创曲目的备份,都是燐喜欢的轻快节奏,只要把它们稍作改编或是调整,也能应付过去。
但是我们始终找不到可以写词的人,只好就把它先后推了。
六郎此时举起手。
“实在不行,我家里有些诗集,从上面引用一些作为歌词然后重新组合一下吧。”
“不行,抄袭是不可以的。”
“你别误会了,诗集的所有权在我身上。”
“什么?”
“那些诗的作者是我。当然是这么回事咯。”
“不就是你自己写着玩的诗么。”
六郎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敢堂而皇之地说出,自己的羞耻心之类自打出生起就没从娘胎里带出来这种话。通常来说自己写的诗一辈子都不会想拿给别人看的,但是当他的这些诗集堆在我们面前时,反而是我们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选出符合曲子氛围的诗句吧,然后再进行扩充吧。”
“我说你,把这些给我们看不会觉得害羞吗?”
“艺术家是不会耻于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听到六郎的话燐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我给它们拍个照吧,保存起来。看看你十年后再看到是不是也能说出同样的台词!”
伴随着玩笑般的口气燐和小姬一起把诗集拍下来用彩信发了过去。
六郎的诗写的相当有水平,没白跟我们夸下海口。就这样Primember的乐曲就在小姬和六郎,还有不时提出意见并进行修整的燐,他们三人的合作中逐渐成型了。
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暑假前即将降临的,犹如最终Boss一般的校内学力测试。
如果这次考试成绩很糟的话,暑假前半段就得进行补习,珍贵的练习时间就没有了。同时,如果这次也要补习的话,那么可喜可贺我就达成了连续三年暑假补习这一十分让人愉快的成就,我必须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六郎那边也遇到了问题。
前些天发生的那件事,使六郎决定了将来的人生规划是去上大学。
他打算不走后门去公司上班,而是考上大学以后充分利用时间,提高自身水平让他的父亲刮目相看。
但是六郎就是六郎,他不准备去艺术类学校,而是打算和我们一样在附近的大学上学,通过自学来磨练自己的技艺,因此很难判断出他到底有没有进步,和以前有没有不同。
总之六郎也和我一样,学习态度吊儿郎当,所以在学期末的能力测试之前必须要把他纠正过来。
“不过,好想在暑假前就把音源传上去啊。”
“……唔……对不起……”
燐抱着胳膊,被刘海挡住脸的小姬一副哭丧的表情。
练习的时候,小姬仍旧未能完全发挥出她的实力。
她已经差不多习惯和我们一起练习了,刚开始还挺好的,但是鼓声是音乐的根基,小姬的精神压力很大,导致她敲的时候总有些僵硬。
我们既想保证有充足的练习时间,对学习又不能放手,结果进退两难。
但是没想到,替我们解决了这个难题的竟然又是六郎。
“唔嗯,那么再完整的练习一次吧。”
已经适应了小姬症状的六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拿起了贝司。
“我和小姬负责的部分,通常是被归为节奏类的吧?这样有我在的话,多少能减轻些压力吧。”
因为这个时候原创歌曲还没有完成,所以我们四人凑在一起初次演奏的是Animato animato中贝司和打击鼓存在感极强的曲子《地狱列车三丁目》。
虽然六郎进步神速,但并不代表他的贝司技术已经游刃有余了,显而易见我们这次演习的效果马马虎虎。
不过与小姬截然相反,我行我素的六郎完全不在意自己有没有犯错,正是他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感染了小姬,她不再畏手畏脚,并再次浑身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我和燐在这样让人安心的演奏背景之下终于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音乐了。
总算,四人聚齐了。
尽管和文化祭演奏会时的水平相比还差得很远,但是久违的四人合奏,身体被真实的音乐所环绕,这种感觉唤醒了我当初的那份回忆。
本以为再也不可能重聚的笑脸和音乐此刻正出现在我眼前,静静地,揪住了我的心。
与燐重逢时的焦虑不同,这种感觉就像是再次踏足已经毕业的中学,小学校园时的那种平静的失落。
就算知道两个月之后还要再次失去,我仍然想置身于四人交织汇成的音乐余韵里。
沉浸在初次集齐四人演奏的兴高采烈中,燐笑眯眯地宣布:
“很好!练习果然有效果!”
燐抱住小姬,后者握住鼓棒的双手仍微微颤抖,燐挥臂摆出了个胜利的姿势。
“接下来就是带领这两个人前往地狱里的学习会了吧!”
刚刚表现不错,深深缓了口气的六郎顿时脸色就黑了下来。
我跟他一样苦着脸,担心着一些别的问题,已经教过我一次的地方还要再装不懂实在是有些难度啊。

不过说直白点儿,这不过是我在杞人忧天罢了。
燐去世之后我浑浑噩噩渡过了两个多月,很遗憾已经把学过的全还给老师了。尤其是背东西这块儿更是惨不忍睹,甚至演都不用演我什么都记不住。
地狱式的学习会真的就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甚至我曾一度怀疑,一脸开心地将数学公式的用法硬塞给我们的燐,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就是地狱里的小鬼。
实力测试前一天,我因为过度疲劳瘫在了教室的课桌上。
瞅准了时机,我大大的叹了口气。
“‘哎……’”
如我所料,这郁闷的喘息和我的叹气重合到了一起。
抬起头,看到了会长。
“干嘛?”
“不啊没什么。”
“……”
会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连句挖苦话都没说,就慌慌忙忙地从我面前逃走了。
当时我因为脑子里都是地狱学习会的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会长那时就已经对我们心怀内疚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六郎作品丢失的事以及犯人就是我们的传言已经扩散到整个学校了。
自打喜欢独来独往的六郎和我们一起行动以来,就传出了各种荒谬的流言,什么我们把雕塑做人质威胁六郎,强行让他加入我们的乐队之类的,实在无语。
然后呢,会长认为造成这次恶性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自己,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她后来是这么告诉了我们。

没过多久,实力测试的成绩张贴出来了。
拿了第一的燐得意洋洋地挺着她那和成绩相反,没啥看点的胸,和第五名的小姬勾肩搭背,面目可憎地瞅着我和六郎两个笨蛋。
我和六郎的成绩尽管奇迹般地免于补习,但是仍然无法改变我们的成绩烂得如同垃圾一般的事实,所以只能屈辱地忍受燐的挑衅。
公布成绩的地方,突然就起了一阵骚动。
原本还以为是大家在补习人员名单里没有发现我和六郎的名字,称赞了我们一番才引起的嘈杂声,事实上广大考生根本没空关心我们这种排名靠后,成绩只有稍许进步的人。
位于骚动中心的,是一脸愕然抬头看成绩的会长。
在燐转学过来之前,从入学起就一直处于第一位的会长,这次竟然掉了快二十名。
尽管这成绩对我和六郎这样的学渣来说是十分垂涎的,但是对会长来说应该相当绝望了吧。
会长紧握的拳头不住颤抖,她死命咬住嘴唇,快速地从现场走开了。
“说起来会长她,从前阵子起就好像很疲惫呢。”
“……你观察的挺仔细啊。”
我吓得心头一跳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说话的人是燐。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燐说出了我记忆里完全没有的话。
再加上话语里所蕴含的微微带了些指责意味的情绪,完全和燐不相符,使得我极度动摇起来。
刚刚的事情里,包含了一些不知为何要被指责的因素。
这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过去会发生变化。
我的言行举止应该都跟以前一样的。
自从垃圾处理场的那件事以来,我便格外自律。无论是学习会我俩单独相处的时候,或是回家路上不经意碰到燐的手的时候,我将愈发膨胀失控的情绪埋进内心深处,并且还很谨慎地在避开燐的时候表现的自然些。我也一直不曾懈怠,不再犯三方会谈时出现的失误,所以现在这个场面我也不认为自己在哪里有过失策。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误差,却升级成无法忽视的地步从而改变了过去。
亦或者难道是说,垃圾处理场的那件事造成的影响其实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吗。
以至于燐的态度变成了现在这样,似乎在嫉妒某人——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是白痴吗!)
自从燐抱住我之后,一直抑制住的那些想入非非,痴心妄想,现在全都咕嘟咕嘟浮出水面。
为了断绝这种想法,我集中精神开始思索如何将事情搬回正轨。
“哪里是观察仔细了,才没有这事呢。是因为那个啦,在面谈的时候。”
像是找借口似的我赶忙说出了偶然目击到无精打采的会长说出“好累”这件事,解释了一番。
我在过去也有说明过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还有这种事啊。”
燐认可了我的解释,就这样此刻的对话总算是变得和过去一样了。
回到了那本应再也回不去的,愉快的回忆里。

“很好!完美!”
暑假前一天。
我们做了几个免费下载的曲目发布到了网上。
由小姬来编辑在店长那里录好的音源,接下来我们只要把密码发放给学校的学生就行了。
虽然眼下我们在校园里的处境很糟糕,但还是有人愿意听我们说话的,我们打算以此为切入口把音源扩散开,这是个需要花些时间的长期计划。
“学校社团在暑假也有活动,只要他们有人点评了曲子,支持率应该会涨的吧。”
六郎去美术部,我和燐则是以同班同学为中心无差别的派放密码,而小姬因为跟人交流困难,所以成了我和燐的小跟班。
参加完象征着学期终结的全校大会,又进行了一会儿课外活动,这学期终于在今天上午宣告终结。
为了找到愿意接受密码的人,我和燐结伴在校内四处行走,小姬则战战兢兢的跟在我们后面。
比平时更冷清的教职员办公室里传出了说话声。
是教导主任。
好像又是在严厉地教训人,我们很好奇谁这么倒霉,于是三个人躲在那里偷看。那位不幸被训的受害者正是会长。
“最近,你学生会工作的失误也很明显。再看看这次的成绩,我看你,是不是有些松懈过头了啊。”
“十分抱歉……”
“没想到成绩优秀,学生会长工作干的也很出色的你竟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往后要更加注意了。”
“我知道了。”
会长低着头,快速冲出了办公室,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逃开躲起来。
“……”
猛地撞见我们会长停下了脚步,她瞪大眼僵在了那里。
“……怎么了,看见讨厌的人被训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啊。”
她还死撑着嘲讽了两句,但是因为少了些气势所以戳得我们不疼不痒。
紧接着她眼神晃了晃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看着会长远去的背影,我向燐和小姬开口,
“我说,要不要,让会长来听听我们的演奏?能让她打起精神来的。”
“……在会长面前表演……好害怕……”
“而且,她只会觉得我们是去找她不痛快的吧……啊!难道阿智你,目的就是这个!?落井下石!?看来你不只是脸黑内心也很邪恶啊……”
面对我的提议,小姬和燐都面露难色。
不过用不着担心。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说服这两个人了。
确实如燐所言,真有可能只是让会长觉得不痛快。       
经常有这样的事发生的,表演的人很来劲,听众却完全受不了。
更何况,说什么用我们的演奏让正在烦恼的会长打起精神来,确实有些自以为是了。
“但是,不管怎样,我觉得音乐就是为了那样的人才存在的啊。”
尽管已经是说旧了的话。
不只是仅仅打动一个人,而是能够打动多数人的才叫做演奏吧。
“而且,会长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她要是一直这么消沉下去的话我也寝食难安啊。”
话说到这份上,燐和小姬总算是同意了。
“……不过,会长同学……她能够坦率地过来……听我们的音乐吗……”
听到小姬的担心,燐的脸上浮现出坏笑。
“为了顺利的把会长引来观看,我们来制定个作战计划吧。”
接下来我们决定与六郎碰头,一起想鬼主意来引诱会长上钩。
“我说阿智,”
与六郎汇合之前,小姬去了趟卫生间,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后,燐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开口问道,
“阿智,你是不是喜欢会长?”
“……你,瞎说,什么呢?”
再次突如其来,记忆里毫无印象的燐的话语、表情,让我狼狈不堪。
毫无疑问。
自上次在垃圾处理场,推开了抱着我的燐之后,历史便开始扭曲变化了。

进入暑假后的几天。
让会长来听我们演出的歪招进展的很不顺利,我们四人在特别教室楼的音乐教室里冥思苦想。
我们将免费下载的密码强行塞给了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并且还不时地在来学校完成学生会工作的会长面前露点破绽,但她完全没有上套的样子。
我们四人将自己的坏点子发挥的淋漓尽致,组织了一系列严密的作战,全被会长悉数躲开,而她也在忙得团团转的同时更加疲惫了。
倒不如说都怪我们不停地捣乱,反而加深了会长的压力。
“哎呀,磨磨唧唧的!”
虽然有些任性,但是燐对把我们的一片苦心化为泡影的会长有些气恼,于是对小姬下达了指示。
“去吧姬子同学!把会长抓过来!”
五分钟后,泪眼婆娑的会长就被捆成一团滚在了我们面前。
二话不说上来就突袭的小姬一定很吓人吧。
换作是我,大概也会哭的。
“你,你们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
面对着拼命虚张声势的会长,燐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吓唬她:
“嘿嘿嘿,我们现在要发射有毒的电波给会长你洗脑。”
没看错的话,现在会长就已经吓得直抖了,还是快让她别闹了。
“我说燐,差不多得了。”
“知道啦知——道啦!”
装出一副对会长气呼呼的样子,燐解开了绳子。
燐的言行和我记忆里一样。
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有时话里带刺也不清楚是不是我的错觉。
“关于这件事,我要跟学校汇报然后给你们严重的处分——”
嚷起来的会长注意到了我们的装扮惊讶得眼都瞪圆了。
“……你们是打算干嘛?”
我拿着吉他,六郎是贝斯,燐则得意洋洋地握着麦克风。
我们现在位于特别教室楼的音乐室。
房间的墙壁中有无数小圆孔的隔音器材,距教职员办公室也有一定距离,所以即使稍微吵闹了点儿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我们相当怀疑小姬在天敌的会长面前能不能好好演出,所以尽管不情愿,鼓的部分我们还是用播放录音来替代。
演奏虽不完整,但我们用热情来弥补。
“我们想让会长,听听我们的演奏。”
“耳朵会烂的。”
这家伙……真是让人火大呢。
“我说会长,你最近明显没什么精神吧。就当是散散心,听一下吧。”
会长听都不愿意听正准备逃走,那边闲着没事做的小姬正好把她的退路给堵住了。
……不过实际的情形是,小姬被会长那犀利到足以击穿发梢的眼神所压制,差点就要让路了,不过总算还是忍住了。
“……为什么,你们为要关心像我这样的人啊”
会长背对着我们,略显孤单地开口道。
“都怪我往你们身上泼脏水,你们现在处境才会这么糟糕吧。还有那个时候也是,石田同学的作品之所以被弄坏……明明是我的疏忽才导致的。”
“诶诶!?”会长的自白让燐惊得跳起来,会长缩紧了身子。
然而,燐接下来说出口的,竟然不是斥责会长的话。
“……不过,你说的疏忽搞到最后反而让六郎消除了心理障碍,而且还加入了我们的乐队哦。”
燐语气平静地跟会长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办法是最好的。但是,因为结果是好的,而且会慢慢更好的,不如换个轻松点的角度来想事情吧?”
总觉得燐的这番话有可能也是说给拒绝治疗的自己听的,可能是我想的有点儿太多了吧。
“就算你们跟我说不用在意,可我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
会长还是十分固执,仍旧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这样吧,就让我来告诉你,你的过失究竟造就了怎样的结果吧。”
燐拍了拍会长的肩,让她转向这边。
小姬播放出录好音的鼓声,六郎也配合着鼓声打着拍子,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演奏。
事实上,这次演出虽然缺了小姬,但却是我们第一次在观众面前的表演。
我们四人从零开始一点点制成的音乐倾泻而出,布满了整间音乐教室。
为了打动她,我们奏出了震撼身心的音乐。
夏季,密封的音乐教室里很快就充满了热气,几乎令人无法忍受。
会长身处于音乐和热浪混合交织的漩涡之中,呆呆地忍受着这一切。
直到演奏终止,会长才回过神儿来,就好似被附身后终于清醒了一样。
“……也就一般般吧。”
会长还是板着脸,她的评价也不出乎我们意料。
“果然,你们现在干的就是些儿戏嘛。”
说完会长推开小姬,走出了音乐教室。
“……很多事,抱歉了。”
明明在演奏完之后听到了她这么一句低声细语。
“切,本来还指望她感动的泪水能把整间教室给淹没呢。”
燐不甘心地念叨着。
……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她的侧脸,显露出一丝我记忆里所没有的忧愁神色。

第二天,发布密码的任务告一段落,我们四人聚在食堂稍作休憩。
本以为经过昨天的演出好不容易能振作点儿的会长,比以往更甚地顶着一张臭脸,直奔我们而来。
“我问你们,这是什么”
会长拿着手里的手机,输入了免费下载的密码后,显示出了下载的页面。
毫不给予变得语无伦次的燐和小姬半分反击的时间,她继续开口道。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说你们所做的都是些儿戏啊。”
就在我们都以为她会向教导主任告发,一切就此结束的时候。
会长却接着说出了方向完全相反的话来。
“这种东西,很快就会被发现变得不能上传的呀,还会被立刻认出是你们干的好事,受到处罚。我说你们,究竟还想让学校方面对你们的印象坏到什么程度?”
会长抚额叹息。
“反正文化祭的公共演出只要打游击战就行了,你们就是这么想的吧。”
“……那都是因为,社团活动的申请总是批不下来嘛。”
会长对闹别扭的燐表示无语,
“那是因为你们的做法不对啊。总不可能做什么都只凭着一股气势往前冲吧。”
说着她眼神转向别处。
“我会帮你们的。”
“……啥?”
燐惊呼出声,会长脸变红了。
“你们的处境会变得这么糟,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那什么,对这个我还是会负责的。”
我们四人互相看了看。
会长究竟说了些什么,那个时候,我们谁都未能立刻理解。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会帮助你们进行文化祭演出的。你们有什么不满吗?”
看来需要一瓶果汁的时间来抚慰恼羞成怒的会长了。
就这样,我们全员聚齐,以文化祭演出为目标正式行动了起来。
——同时我不知道的波澜也在私底下膨胀发酵着。

这一天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分别的时候,燐喃喃自语着。
她的脸被落日余晖映照,表情一时有些难以分辨。
“会长变精神了,真是太好了呢。”
这仍旧是,我所不了解的燐的态度。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她的声线十分僵硬,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燐。
燐话没说完就落荒而逃,我并没有开口阻止她,只是目送着她瘦小的身影逐渐远去。
回到家后,我倒在床上闷闷不乐地揪头发。
“怎么回事嘛,究竟。”
过去正在扭曲变化。
在那之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燐说的那些我从未听过的话语,和我从未见过的态度。
这已经很明显,不是说能用误会就能来否定的事情了。
“到底怎么回事嘛,那个。”
那种,简直就像,是在嫉妒会长一样。
“……明明是不可能的。”
没错,就是不可能的。
不要在自欺欺人了。
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从我跟燐表明心迹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燐没有把我看做成一个异性。
总是想像一些自欺欺人的事,擅自加深对燐的感情,我究竟要任性到什么地步。

——但是说不定,此时此刻,燐对我的感情。
——现在告白的话,说不定会出现不同的未来。
——还是说刚开始的那几天发生的事是一个转折点,过去发生了变化,燐对我……

不管我如何提醒自己,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却还是不断涌现出来。
若是如此,在那时,我所做的不就伤害了燐吗。
不考虑对方,只图自己能够轻松一点,最后不就不会有好结果吗。
明明已经知道这份感情的结果了,为什么还要重复和过去一样的错误呢,我这人。
真是个笨蛋。
这种奇迹,没有第二次了啊。
时间回到过去,重头再来什么的,通常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吧。
这种意料之外的幸运,难道要因为我的自私任性而浪费掉吗。
就这样无论我怎么抑制自己,都无法控制住我那任性的想法接二连三地涌出。
喜欢上一个人的这种情绪,怎么看都令人厌恶。
而正是因为这种不堪,人们在歌颂着爱的时候,是否也进行了一些过多的美化呢,带着半分认真的我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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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0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6-12-21 23:58 编辑



第三章 合宿

小伙伴全部集齐,为了文化祭的现场演出我们正式展开了各项准备。
暑假过去了一段时间,这阵子我们每天都一门心思埋头苦练——事实并非如此。

当然练习肯定是投入了精力的,同时我们还有几件必须要做的,必须得考虑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学习。
负责监视督促我们的,就是那位似乎隐藏了些秘密的学生会长大人。
“你们要是能把成绩提高点,在大人那边总归是有好处的。”
会长这么说道,对于成绩一直都很不如意的我来说,(自我感觉)总是受到老师和父母的一些不公正对待,所以我还是很认可这番话的。
“除此以外,还有当下的练习目标也必须想好。”
要想在文化祭上成功举办公演,有一道很大的难关。
那就是校规,校规里明文禁止了一切乐团活动。
北高的校园祭一共进行三天。
第一天是体育祭,第二天是租借了附近的省级礼堂进行舞台表演,第三天则是在校内展开各种活动,北高不愧是重点高中,能很熟练地举办起各种校园活动并且一切都井井有条。
这三天晚上举办的半夜祭也是和往年一样,都以操场上设置的舞台为中心,每年这里都十分的热闹。
Animato animato初次崭露头角的地点也正是这个舞台。
自从学校禁止乐团活动以来,都是从外面请乐队来搞热气氛的,但只要是学生自发组织的乐队就绝对禁止登场。
“你们若想在北高祭上进行现场表演,就必须把校规给改了。”
而改校规则需必要在全校大会以及家长教师联合总会上进行表决。
为了防止被学校方面发现,网络上乐曲的发布也中断了,再加上六郎的那件事,燐她们担心想要得到学生们的支持还得花不少时间,同时会长也指明最难过的一关则是家长教师联会那边了。
“北高生的监护人平均年龄在五十五岁左右,不敢说他们能够理解乐队活动。再加上他们当中本地人也很多,应该还有不少人记得当初Animato animato间接造成的骚乱。想要说服他们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而且教导主任也在那个监护人网站上。
因此相当明确,说服任务会极度困难。
“……果然游击战术说不定是最好的呢”
穿着浴衣吃着棉花糖的燐,脑袋“噗噗”地冒着烟说出了她的终极办法。
每年这个地区在八月份就会举办花火大会,地点则位于将市区街道一分为二的大型河川边。
抛下练习和学习不顾不停缠着人说想看想看的燐,甚至还强行拖着会长,决定在看烟花的同时进行作战会议。
一向冷清的街道和河边,突然一下多出许多平时都不知道潜伏在哪里的人,多到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种祭典的日子里会长仍然一本正紧的穿着校服,还在指责着燐的言论。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游击演出什么的。听到了没有?活动并非只是为了搞热气氛,还要获得周围人的理解,能够好好善后,才能称为成功的活动。这次的烟火大会也是一样的道理。我说你们,难道打算让期盼已久的现场演出烂尾吗?”
会长的正确言论令人无法反驳。
只不过说到底演出要是不能如期举行的话讲什么都没用,会长似乎也正在为此烦恼。
“你们要是有什么漂亮的实际成绩也就算了,不过听说,你们似乎都上了市内的黑名单了?”
感受到会长蔑视的眼神,我和燐赶紧把脸转向一边。
与燐的目光相会。
本来这里我们应该互相笑着说“糟糕了……”的,但是看到燐僵硬的表情时不由得感觉胸口百爪挠心,我的脸也僵住了。
“啊,快要放烟火了哟!”燐躲开我的视线朝着天空伸出手指。
这番举动倒是和过去一样,为了躲避会长的视线并试着转移话题,但是整个过程却是显而易见地发生了变化。
“别想着糊弄过去。活动不能顺利进行的话也没事,我们还有别的方法。”
北高每一年,管弦乐社团都会举办面向监护人的演奏会。
在暑假即将结束前举办的这个演奏会,会长制定的作战方案就是让我们以外部人员的身份参加进入其中。
“我听了你们准备的歌曲,感觉每首都是面向年轻人的。你们再准备几首节奏稍慢,格调高点的曲子练习吧。”
这就是会长提议的“当下的练习目标”。
她是想能从中得到点支持,并成为说服监护人们的资料。       
此番作战计划里,压力最大的是负责作曲编曲的小姬。光是作曲就已经很累了,再加上这次的目标年龄层与以往不同,必须以他们为受众进行作曲,这份辛苦可想而知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纷纷买来炒面和苹果糖什么的犒劳小姬。
“还有,在这种交涉的时候成绩是至关重要的。女生队我认为没有问题,你们两个,暑假结束后的开学测试要以考进年级前五十为目标。”
听到会长的话,我和六郎顿时感叹“果然哪里有闲工夫去帮别人啦”,于是收走了原本递给小姬的食物。
“我说你们!干嘛收回去啊!”
燐护着小姬对我们提出了抗议。
明明就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欢快对话,燐却一次也没朝我这里看过来,这已经不能乐观地认为只是些许误差了。

目标也已确定,就这样我们在不耽误学习的同时,练习也达到了白热化程度。
我们将小姬和六郎作的词曲合到一起练习,还这儿那儿的改了好几遍,终于文化祭舞台表演用的曲目阵容和说服监护人用的歌曲全都备齐了。
我们用着店长那里的出租录音室,偶尔也会去小姬家里打扰。大体的气氛是一片祥和,会长时不时会过来看看给我们打打气,顺带报告一下近况。
会长制定的学习兼练习计划两者之间协调得特别好,我们充实地过着每一天,连夏季的闷热似乎都被吹走一般,日子转瞬即逝——这就是我记忆里的暑假。
“我觉得,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确实……是呢……”
顺着六郎的话,小姬喝着水点了点头。
大家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然而,很明显,六郎打断练习并不是因为大家都累了。
我的演奏和燐的歌声,总是合不到一块儿去。
“我去便利店给大家买点零食过来!”
燐拔腿跑出录音间。
会长和她擦身而过走了进来,她诧异地回头看了燐一眼,然后走进了充斥着热气的录音室。
“我怎么觉得你们中断练习的间隔越来越短了呢。”
六郎好像十分悠闲似地弹着贝斯开口:
“阿智同学!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多余的话?”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
“……筱原同学的话,有这个可能,确实……”
连小姬都说这种话。
会长甚至都不用开口讲出她那招牌式嘲讽,谴责的眼神就朝我瞥了过来。
自从我们在会长面前表演过后,燐就一直这个样子了。
不知为何从那时起我和燐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尴尬,光是抑制自己的感情就已经很吃力了,再加上还一直担心现在与过去之间的分歧,不知不觉间我和燐已经渐行渐远。
刚刚也是,燐在演奏停止到跑出去这段期间,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丝不知因何而起的隔阂越扯越大,过去已经扭曲到让我无法应对。
这样下去,我都开始怀疑我们是否能完成现场演奏的乐曲了。
“……抱歉,我也,出去冷静一下。”
放下吉他我走出了录音室。
夏季的日晒烤得柏油路面微微发烫,我站在阳光下感觉浑身上下火辣辣的,仿佛要烧起来了。
持续的蝉鸣让人烦躁不安。
像是被驱赶着一般我逃到了荫凉的地方,蹲了下来。
我抬起汗津津的胳膊贴在额头上,连带着挡住自己的视线。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内心被满满的感情搅乱,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修复与燐的关系和这扭曲的过去了。

次日。
“我说你们,有没有兴趣打工啊?”
店长探望了刚刚在小姬家进行地狱式学习的我们五人,揉了揉她那昏昏欲睡的眼睛递给我们一张传单。
“虽然这工作需要住在那里,不过工资很不错哦。”
店长带过来的,是隔壁省举办的野外摇滚音乐节,也是所谓的夏季音乐节招募工作人员的宣传单。
布置会场,引导游客,准备临时舞台等等,在毗连着海水浴场和露营地的休闲娱乐设施里举办的音乐节上,需要各种各样打杂的人。
在这里过去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店长本应该更晚一点给我们推荐这份打工的。
“夏季音乐节!?”
燐兴奋得要扑过去,会长十分冷静地制止了她。
“实在抱歉,店长。我们不能拉下练习。”
言下之意,就是说我们既要学习又要练习哪里有时间做兼职啊的意思。
“诶——,但是,我说你们,打算怎么还钱啊?”
“……还钱?”
会长的声音突然变低,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了。
看到我和燐两人都沉默不言,店长毫不留情地开口了。
“你们要是能早点儿把十万块还给我的话,我晚上喝酒的小菜就能点个更好的了。”
“才没欠那么多呢!”
“……那么,你们究竟欠了多少啊?你们不过是区区的高中生啊。”
会长对燐使出了九阴白骨爪紧紧扣住了她的下颚。
燐一边扑楞着拍打她的手,一边把发生在Live House的事告诉了她。
会长听完解释皱起了眉头。
“……要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我来重新制定一下学习会的行程吧。”
这一瞬间地狱式的学习会就变成为了真正的地狱。


“那么,打工的日程安排是怎样的啊?”
听到会长的问话,店长告诉她“从后天开始哦。”
“有必要那么早就去现场吗?”
会长和燐,还有我都觉得很纳闷。
距离夏季音乐节正式开始还有好一阵子,很明显这日程有些太早了。
在我的记忆里,这份兼职以及合宿是在店长说出“后天”之后,还要再过几天才开始的。
“其实本来不用那么早去的,不过被某些人拜托了啊——”
店长瞥了一眼站在我们身后,正装作毫不知情的六郎和小姬。
难道说,是因为他们在担心最近样子有点怪的我和燐,所以在背后做了些什么,让合宿的日程提前的吗,。
“不过,不管是学习还是练习,你们不都是有点儿卡住了吗,合宿的时间长点儿岂不正好。”
这也就是说,这次在合宿中进行的地狱式学习会比过去变得更长了。
“住宿费怎么办。”
因为是我们这边随随便便提前住进去的,那么这部分的预算就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会长精明地指出这一点,店长应对道:
“啊——没关系没关系,那个旅馆的老板,正好欠我个人情,就用它来抵消吧。”
这次店长发挥神秘人脉的作用,在店长的指挥,我们提前数日进入到了夏季合宿之中。
为了不辜负大家的关心,在这次提前了的合宿中,我一定要想办法修复好和燐的关系。

“好嘞!出发!”
清早。
我们Primember 加上会长一行五人在车站集合,筹划着如何换乘着电车和巴士,赴往夏季音乐节的会场。
日期虽说提前了好几天,在车站里的对话倒是和我记忆里差不太多。
“行李太多啦。”
照着以往的记忆,我尽可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拍了拍燐背后装得满满的登山包。
但是就只是拍了一下,燐就失去重心摔了个屁股墩儿。
“但是,这可是海边和营地啊!?简直是双重期待啊!?加点儿行李很正常好吧!”
燐虽然嚷嚷得很大声,但她的神态依旧有些僵硬。
“这次合宿的目标,就是照看这边这两个笨蛋的学习,还有就是想法子解决你们那个吊儿郎当的演奏问题。哪里会有空闲时间让你们玩乐啊。”
会长严厉的吐槽横刀插入。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着装上。
“话说起来,会长你干嘛穿校服啊。”
我随便套了个T恤短裤,穿了个凉拖。小姬穿的长袖长裙,不过质地轻薄飘逸,与她那多到能将整个脸都遮住的头发正相反,看起来很典雅颜色搭配也很清爽。六郎依旧是穿着我们不懂的时髦衣服,整个人看上去简洁利落,燐则是穿了一套看起来像小学三年级男生的夏装衣服。
会长在花火大会的时候就是这副打扮,现在一个人更是显得突兀,我对她抛出了疑问。
会长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校规里有规定,即使是假期,外出的时候也必须要穿校服哦。”
我早就在想了,现如今还有谁会遵守这种规矩。
“难不成你其实,便服太土——”
“要赶不上电车了,聚在这边会给别人添麻烦的,我们快点走吧。”
会长强行打断我的疑问,快步走向了售票机。
偶然看了眼燐,发现她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手里刚买来的车票。
“干嘛这么紧张?”
“没啊,可是,把票塞进去的时候塞错了的话,就会‘啪嗒’一下提示出错,好丢脸有没有,而且还会被排在后面的人鄙视吧?”
“把票塞进去?‘啪嗒’?”
我们歪了歪脑袋表示一头雾水。
即使刻意做出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的时候,我还是很在意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莫非燐对我——脑内又闪过这该死的妄想,我的动作也变得拘泥起来。
“森山你说的是不是自动检票口啊。”
六郎替我们和燐解了围。
“燐,你再仔细看,那个就是检票口。”
“诶?”
燐看的地方有一个及腰高的栅栏,在它的正中间可以过人。
边上站了一位站务员,正处理着乘客们递过来的车票。
“人工检票!?而且只有一个口!?”
就这还是市里最大的车站,简直让人泪流满面。
只有大学入学考试的时候这里的人流量才会一下变多,众多考生堵在检票口造成混乱已经是每年的惯例了。
乘坐了飞机和巴士搬到这个镇上的燐,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简陋的检票口。
“那我做的各种防检票出糗意识训练全都白费了啊。”
燐颓丧地垂下肩。
……明明像这样子的日常对话就和过去一样,但是漂浮在我和燐之间的空气里依旧充斥着尴尬。
我想着这样下去不行,但是任性的假想占据了脑内一角,以及垃圾处理场的那件事后我对燐的感情便不断膨胀,这些使我的动作变得迟钝起来。
只是一味照搬过去的流程是不是行不通,是不是必须得做出一些不同的举动,我不停地想着,又担心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产生的恐惧情绪石化了我的双脚。
最终,我还是没有想出别的解决办法,只能扼杀自己的感情照着过去那样作戏,开始了这次合宿。
   
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着要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旅馆。
因为中途开始步行,扛着住宿的行李,吉他还有练习器材的我们全都大汗淋漓。
我们打算把行李放下就去吃饭,那位欠店长人情的老板带着我们去了房间。
“啊啊,我都听阿优说了噢。”
我决定无视老板那张苦瓜脸。
会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恭敬地低头致谢。
房间男女分开,大家各自进屋放下行李后就来到了附近的食堂。
“那么,就让我们来确认一下合宿的日程安排吧。”
在点完菜等着上菜的这段时间,会长开口说道。
“上午学习,下午练习。晚上先复习上午学过的知识,然后再重点抓需要背诵的学科。”
说罢还特意拿出制订好的行程安排表,搞得我食欲全无。
“兼职工作开始了的话,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所以开始的这几天是最关键的。”
学习是在男生的房间里,而乐队的练习则是借附近的公共设施场地进行。
每年在夏季音乐节上演出的乐队似乎也在这里进行调整, 所以我们只能在他们没来之前尽情使用这里,等他们来了以后就得算好时间练习不能碍事了。   
“还有一件事,因为是常识我都忘了跟你们确认了。”
会长将视线转向我和六郎。
“你们暑假作业做了多少?”
我眼神往下飘。本以为六郎此刻肯定跟我一样视线转到别处去了,实际上,他十分泰然地灌了口凉白开后开口,
“那种东西,我暑假没开始前就做完了。”
不可理喻。
“每年都是如此。”
“变,变态(叛徒)!”
六郎对我的抗议无动于衷,
“无视每个学生擅长和不擅长的部分,而强制让大家做相同的题目,我认为这只会影响学习能力的提高。”
“学校之所以出题目就是为了让你这样懒惰的人养成学习的习惯啊。你所有的空余时间全都用在创作活动而没有一点分给学习,有什么好拽的啊。”
会长击碎了六郎自信满满的言论。
“不过,你做完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那么你?你完成的怎样啊?”
一直盯着自己膝盖看的我头顶感受到了会长直刺过来的视线。
“暑假就快过去一半了,你应该还不至于碰都没碰一下吧?”
一直挂念着我和燐之间的尴尬氛围,作业什么的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第一次时也是,沉浸于练习之中而把作业抛在一边。几乎和过去一样,我被会长臭骂了一顿。
“你,你们这帮家伙究竟怎么回事啊!”
“真是愚蠢的问题。我早就完成了,而且还针对自己想报考的学校一直在学习呢。”
“那种东西不是很快就能做完的嘛。”
“……就快要高考了……倒不如说题出的有些,少了……”
好了知道你们厉害了。
在那之后,我被会长好好地教训了一番。
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和过去一样,表面上十分平稳,大致的进展也没有什么变化。
我依旧不知道该如何修复与燐之间的关系,大家刻意为我们留出来的这段时间就这么白白流逝了。
然而我却无能为力。
若只是过去的事件发生变化的话,想要修复或许还很简单。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修复人变了的感情。
   
提前开始的合宿,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风波就这么平静地进行下去了。
学习会还是一如既往的地狱,会长和小姬就像牛头马面组合一样严厉地监督着我和六郎。有时抓到独角仙和蝉闯进来的燐能解救我们与水火之中,但是她依旧不自然地和我隔开了距离,我们之间也很少有眼神上的交汇。
练习占了我们很大一部分时间,所以我们的进步很明显,但我和燐之间的隔阂却怎么也填补不上,以致于演奏迟迟达不到期待的那种状态。
虽然演奏出的曲子已经快和我记忆里的差不多了,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到位。
一直在旁边听我们演出的会长,与学习会时的表现截然相反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注视着我们的练习。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时光流逝,明天就要开始兼职了。
十分糟糕的进展。
这样下去如果不能完成乐曲的演奏的话,就无法跨越夏季音乐节这最后一座大山了。
但无论我们怎么着急还是感觉演奏差了点意思,一点也感受不到有长进。
夏季音乐节的前夜,我独自漫步在旅馆附近的沙滩上。
本来在这条路上我会看到燐,然后随便聊个几句就回到了旅馆。但是现在我并没有遇见燐,因此也有些搞不清该什么时候结束散步。
燐大概根本就没出来散步吧,还是说她先一步看到了我于是返回了呢。
我打算再次重现那晚的聊天寻找着燐的身影,步伐却变得沉重起来。
“……大概,都是我的错吧”
听着阵阵涛声,我的脑子里依旧想着燐。
与燐的关系变得如此奇怪,有我的责任在里面。
确实她的状态也有些怪,但是产生动摇的我,一厢情愿地膨胀着对燐的感情,使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事态也朝着更麻烦的方向发展。
我想如果我能再静下心来,控制住感情,在涉及到跟燐相关的事时保持和以前一样的态度,是不是就能恢复我们原本的关系了呢。
然而那些自欺欺人的妄想却不受控制地充斥着我的胸膛,越是抑制着不让它们显露出来,我对燐的态度就越来越奇怪。
“……什么叫,都是为了燐啊。”
明明就是,我自己想再一次和燐一起生活 ,仅此而已不是么。   
什么都是为了燐,什么想要补偿燐,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无非就是要接近燐。
一旦和燐再一次经历这些过往,还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燐则是笑着回顾并趁机把这三个月搞的一团糟。
我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到底要伤害她几次才能甘心。
“……嗯?”
突然,感觉到沙滩那边有人。
夜空里星光闪闪然而地表却有些晦暗不清,我往感觉有人的地方看了好几次,却判断不了是谁在那里。
“那么,你要说什么?”
心脏不正常地剧烈跳动起来。
夹杂在细微海浪声中的是燐的声音。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在和谁说着话,我尽可能地屏住呼吸走到旁边的隐蔽处躲了起来。
“你要把小姬一人排挤在外吗,真是可怜。”
“没有问题的,我把她拜托给石田同学了。”
和燐说话的对象是会长。
她的声音听起来,比盘问我和六郎的作业时还要危险。
这究竟,什么情况。
这也是过去扭曲后演变的结果?还是说只是我不知道,第一次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无数疑问在我脑内盘旋,然而没有一个能给出肯定的答复。
“我讨厌磨磨唧唧的,所以就单刀直入地问你了。”
对着在海滩边玩耍的燐,会长突然开口。
“你,和筱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嘛……”
面对会长过于直白的问题,燐毫无波动地应对着。
“别装傻了,你们明显就很奇怪好吧。尤其是,练习的时候。”
“是这样吗?我们俩,就是普通的好朋友啊。”
“是啊,确实是。但这应该是石田同学那件事之前的时候吧?”
会长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
“我可不可以假设一下……你向筱原告白然后被甩了,是不是发生了这种事呢?”
我对会长露骨的质疑哑口无言。
什么呀,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想。
虽然知道会长对感情那方面的事应该不是很懂,但想不到她竟如此糊涂。
若是想象我告白然后被甩还情有可原,这种完全相反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嘛。 “你觉得如何,森山同学。”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会向阿智告白啊。”



燐的声音平静下来。
像夜雾一样平静而又冷淡。
“可是,你不是喜欢筱原么?”
“嗯。喜欢呀。”
燐语气一变,声音清晰而明快。
刹那间,我的全身猛地燥热起来。
但是我立刻就明白燐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问你作为朋友的身份,而是在问你有没有异性间的那种喜欢?”
面对会长焦急的询问,燐用近乎冰一样冷淡的声音回答道:
“不喜欢。”
实际上,或许并不是那么冷淡的声音吧。
“……连你也会撒这种谎呢。”
“并没有说谎。我虽然喜欢阿智,但并不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燐的声音冷淡得不含一丝情感。
在我心中肆无忌惮肆虐的心情,像蜡烛的火焰一样突然熄灭了。而且还是让人哑然失声般的轻易、简单。
留下的只有心中猛然一空的失落和满腹的闷痛。
那是刚好让愚蠢、束手无策的我恰好清醒的疼痛。
“那样的话,为什么还和筱原处于那样的状态?”
会长叫着向燐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好不容易才成了好朋友,奇怪的是,阿智……吧……”
燐说完这些便离开了,会长并没有追过去。
稍微绕远路散步之后,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处。
我坐在那里,把头埋进膝盖深深叹了口气。
“……”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呀。
奇怪的人是我呢。
为了能够让燐笑着结束这一切。
本来应该只朝着这个目标的,却没想到因为一点意料之外的事就动摇了起来。
不仅忘记燐在病床上是多么的惊慌失措,还被燐喜欢自己这种不可能的幻想折腾成这样。
就因为这所谓的喜欢,再一次伤害了燐。
虽然能够重复过去,但是如果连错误也重复的话就没有意义。
“从明天开始,要好好去做。”
我重新说给自己听。
为了不传达出自己的想法我进行了时间跳跃(time leap)。
让燐快乐地度过那三个月,然后幸福地进行分别。
只是为了这个,我才回到过去的。
改变已经变了的人心很难么?
说什么可怜话呢。
原本在这个时间点上最开始改变的不就是我的感情么?
齿轮偏离轨道的原因,不都是因为我的情感么?
那样的话只要修正了我的感情、我和燐的关系以及燐的感情,就能够回到原来的样子。
不能对她抱有喜欢的感情,仅仅做一个让她开心的角色就好了。
这样做的话,燐一定会笑的。
那过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蹲坐在沙滩上。
悄悄回到房屋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2点了。


夏日活动的兼职是从第二天开始的。
我和六郎为了活动现场的准备,一直埋头拼命地搬着很重的搭建材料。说实话虽然很希望在生物学上算是女生的姬子的帮忙,但是她还要和会长、燐一起进行当天的交通管理和确保紧急救援的顺利进行。
在这个要历经数日的兼职中,会长是最上心的人。
毕竟这个夏日活动是持续举行了近十年的一个活动,而且还可以在这里学习举办活动的技巧、风险管理以及如何取得周围居民理解的技术等等众多的知识。
会长不仅完美地完成了自己分担到的任务,空闲之余还和熟练的员工对话,广泛吸收有关活动现场的知识。她的表现早已不像是一个兼职人员啦。
作为学生会一员,虽然有在学校组织经营活动的经验作为基础,但是她惊人的成长还是令人有点害怕。


休息时间,燐向这边走过来。
“阿智,辛苦了!”
“你也是呢。虽然没什么体力,不过干得不错哟。”
我手里拿着一瓶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果汁,把果汁瓶藏在背后慢慢和燐拉近距离。
我用手打出暗号。
紧接着藏在物阴处的姬子就把果汁按在燐的后颈处。
燐发出凄惨的叫声。
“唔,竟然两个人串通起来,真狡猾!”
“是你自找的,跟我们正面对阵。”
从兼职开始过去了两天,我和燐两人之间的氛围回到了之前的状况。
为了不让过去被进一步改变,我突然用和以前完全一样的态度和距离与燐进行接触,不和她长时间对上眼神,说话的声音也很生硬,刚开始时候燐确实有点困扰。不过,度过了这段时间的话后面就会很顺利了。
燐向我露出以前一样的笑容。
果然,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和会长说话的时候,燐的表情稍微有点阴郁也罢,觉得燐的歌声有动摇也罢,全部都是自己自我意识过剩产生的错觉。
就这样把自己的感情抹杀,和以前一样对待燐,这样就可以笑着和燐告别。
强行把内心的感情平息下来,同时还不能表现出异样,就这样我继续进行着兼职。


在我们的兼职进行了两天之后,夏日活动开始了。
从第一天的正午开始,到第二天的早上,十组以上的表演者们陆续进行了各自的演奏。
因为能够进入会场的只有提前购买了预售券的人,所以相比之下没有那么混乱。但是要疏导第一次参加活动的人和占据满停车场的过往行人,还是很忙碌。
虽说只要适应了这种修罗场就好了,但是像卖东西、货摊的杂务、落下的东西等等,那各种各样需要处理的麻烦有很多很多,零零碎碎的工作数不胜数,我们分散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傍晚时分,在我一边喝着运动饮料一边进行第三次休息的时候。
休息时间和我重叠的燐紧挨着我坐在我的旁边。
两人的肩膀稍稍碰触在一起,立马就感受到燐的体温和她身上柔和的香气。
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头发和员工T恤都仿佛刚跳进海里一样湿淋淋的。
杀死自我,杀死。好不容易才取回来这个距离感。仿佛被异物塞满的胸口,比和燐关系要破裂之时还要痛,但是向燐露出的笑容却并没有之前那么痛苦。
是习惯了胸中萦绕的感情和表情的互相背离,还是感觉崩坏了呢?自己也不是太明白。
“真好啊,夏日活动!”
“嗯。”
燐一边咕嘟咕嘟的喝完运动饮料,一边看向舞台的方向。
和live house(小型现场演出的场所)不同,这个能够容纳大量观光客的室外广场上人潮涌动,大家跟着舞台上传来的演奏漫歌漫舞。
燐的手指和着拍子跳动着。
燐跃跃欲试,她的脑海里一定浮现出自己在北高祭尽情唱歌跳舞的身姿了吧。
她侧脸看上去很愉悦,仿佛在用全身享受那压倒夏日炎热的节日气息。
这样的话,她大概能够顺利处理接下来的麻烦吧。
就在这个时候。
和我记得的时间一样,会长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很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但是能马上过来么?”
会长旁边是从各自岗位被叫来的姬子和六郎,三人之间酝酿着急迫的气氛。
“出现什么麻烦了么?”
有些茫然的燐问道。
“嗯嗯,非常严重的问题呢。”会长眉头紧锁,继续说道:
“几个主要的乐队堵车了,看起来不能及时地赶到会场了。”
“唉?表演者不是应该早点来到现场的么……?”
“待会再解释。总之先跟我去本部吧。”
在会长的带领下,我们向通宵开放的本部跑去。


堵车的原因是道路塌方。
因为山中的道路塌方不能使用,所以他们转向其他的路线,结果就遇到了堵车。
再加上现在是暑假游玩的旺季,道路无法通行,所以别说等待一会儿了,交通已经完全瘫痪了。
会长继续解释道:
“由于是压轴乐队,所以都是很受欢迎的人。虽然有提前出发,但是不知道什要堵到什么时候,而且就算出来了也要绕远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如果绕远选择的那条道路也有许多车辆选择的话,就会变得更加混乱吧。
乐观估计的话,那些人也要在演出开始一小时后才能到达。
一小时的话总会有什么办法的……只有外行人才会这么认为。
“如此盛况,主角却不在……”
活动的负责人用满是悲怆的语调小声嘀咕道。
会场的气氛正值高涨之际,主角终于要登场了!如果这个时候主角不在的话,观众的兴致就会一下子消失,这样的话,迟来的乐队就要重新激发出观众的兴致。
在演出中是不允许有这样的中断的。
虽然也考虑过实在不行就让现在在场的乐队再次登台,但是每个乐队都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毕竟主要的歌曲都已经演唱过了。
如果是完美状态的话还好,现在却是已经唱过的歌要再唱一边,而且还是填补主力乐队的空缺,难度太高了。
此外,他们那样做的话很可能被观众讨厌,考虑到以后的发展,这不是一件可以欣然接受的委托。
就这样我们被拎了出来。
由于负责人偶然听到过我们利用空闲时间在附近练习我们的表演节目——准确的说是燐的歌声,“这样话说不定能行”,负责人抱着这样的想法来拜托我们。
本来,实力被承认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会长在向我们说明情况时始终一脸阴郁。
“其他的乐队感到为难那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虽说没有什么为难之处,但是在避免产生不好的形象这方面,我们也是一样的。不,不如说正因为是我们,才必须要避免不好的形象。”
因为北高是禁止进行乐队活动的。
虽然我们没有进入黑名单可以进行表演,但是如果失败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
就算我们再怎么没有难处,亦或是被人委托,但若是在这样的大型活动上失败而成为众矢之的的话,问题的严重性就比在live house引起骚动这种事高多了。
有可能会因此取消文化祭活动吧。
而且,这次的演奏是为了填补有名乐队的空缺。
毫无疑问,因为会被观众拿来跟极具实力的他们对比,所以我们失败的可能性相当高。
“唱吧!”
在这样的状况下,燐却一点都不害怕,毫不担心的这样说道:
“只能去唱了。”
听到燐坚决的话语,会长露出严峻的脸色,神情恍惚的姬子也紧张得颤抖起来。
上次的我是既紧张又兴奋,就算是现在的我也感到非常不安。毕竟由于我的原因演奏练习停滞了好久。
但是燐却一点都不害怕似的。
“这样的机会,肯定不会再有第二次。”
说完她抓住颤抖的姬子的手。
自信地笑着,无畏地看着我们。
在第一次的世界中没有注意到,但现在能够看到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让我们来拯救这个音乐会吧。我们的话,能够做到!”
“只能这样了……”
我用比之前那次更高的声音,向会长和演唱会员工们宣布:
“Primember,准备应对突然来临的演唱,拜托啦!”


离上台演出还有大概两个小时。
我们借来附近的工作室开始进行准备。
不过因为在真正出场之前我们不能消耗过多的体力,所以所谓的准备也只是做一下正式演出的练习罢了。
但是大家面对突然出现的大舞台,我们这几天好不容易合奏出的歌声又变得不流畅起来。姬子的情况则更加糟糕。总觉得和我记忆中的姬子比起来,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像死人一样。
六郎和燐则和平常一样,表现出和过去一样的神色,但姬子则是完全慌乱了的样子。
在正式登场前30分钟,会长冲进工作室。
“你们的介绍语,这样如何?”
由于在计划表上没有记录的无名乐队的突然插入,主持人要求提交一份稿子,于是会长在专业人员的协助下写了一份夸大事实、极其富有激情的介绍文。
刚开始会长还以“为什么是我”进行推脱,但在我们用你是我们中最初请来的客人中最厉害的策划者等等理由强行劝说后,会长的强烈责任感促使她接下了这份任务。
“虽然稍微有点过于激情。”
我做好心理准备接过会长的介绍文,不过内容还是令人非常满意的。燐兴致高昂地叫着“动力十足!”。而姬子则一副压力巨大的样子,掏出一个小棒。
“这已经不是只凭我的领导就能够解决的了。”
六郎冷静地分析道。
我对比自己记忆中还要紧张的姬子抱有一分危机感。
“……那,那个……至少……如果能在和平常一样的环境里……演唱的话……”
不过我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一直以来就像处于振动模式的手机不断颤抖的姬子,开始提出我记忆中的解决方案。
和平常一样的环境也就是现在这个狭小的只能容下我们几人站着演唱的工作室,这和将要登场的环境简直天壤之别。
大家乍一听这无理的要求都感到很困惑,但是姬子却并不在意大家的反应,拉着会长衬衫的一角。
“……如果……会长和其他客人一起观看的话……或许……可以……做好……”
就连会长也大吃一惊,“唉?”地睁大眼睛。“……那个……会长……一直……都看着……我们的练习……老实说……最开始……因为害怕而表现得不好……但是……现在则……”
姬子结结巴巴,却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原本那么不擅长应付会长的姬子,想要改变的话还是做得到的嘛。
“……我还要去货摊那边帮忙呢,总不能就我一个人不干活吧。”
但是会长也是一个认真、严谨的人,就算姬子难得说出一次自己的请求,会长也没有点头答应。
“会长。主力乐队是不是快到了?”
我向会长询问道。
在会长写介绍语的同时,其他的员工也和主力乐队一起想办法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
但是他们却没有找到可行的方法。
然而。
“……主力乐队不但没法尽快来,好像还需要你们用表演争取更多的时间。”
“那样的话,你难道不想提高演唱会的成功率么?”
“可是——”
会长还在推脱。
“好了,会长。你不是还没听过我们真正的演唱么?”
“什么呀。你们四人的演唱我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
“不,你没听。”
被我打断的会长沉默不语。
旁边的姬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燐和六郎则无言地给会长施加压力。
不管怎样,其他人应该也希望会长坐在观众席中。
“……知道啦。但是如果你们的演唱没有提高现场氛围的话,我就会离开观众席去和员工们一起商量对策。”
会长把手伸向隔音门,应该是要去向员工们传达刚才的想法,然后对我们说道,
“搞砸的话绝不轻饶你们!”
会长瞪了一眼我和燐,小跑出了工作室。


“……那么,已经无处可逃了。”
我从舞台的一角望着会场。
不幸的是太阳还没有落山,还可以看见数百名客人的表情。
主持人说明了后面乐队迟到的事情,并介绍了突然加入的我们,观众则露出我们早已预料到的反应:“那是什么乐队?”。
数百人的视线、对第一次听说的乐队评头论足的浓厚冰冷空气、还有客人们的激情,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化为巨大的压迫感倾注在舞台两侧的布景里。
“…………啊,会长……在那里……”
姬子由于过于紧张,仿佛寻仇似的用充血的眼睛瞪着观众席方向,从众多观众中发现了会长的身影。
会长绷着脸,胳膊挽在胸前,默默地坐在前排稍后的角落里。
“嗯嗯,在那里在那里。被会长注视着,不由地充满了干劲。”
我把手抵在额头上说道。
那么,剩下的就是在燐发出的信号时一起出场。
我边这样想边做好准备,但是等了一会也不见燐有行动的意思。
我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咦?”
燐的样子很奇怪。
在腰部紧紧握着的双手,虽然不及姬子那么严重但也在颤抖着。
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看到她和过去迥异的表现我大吃一惊
“啊……”
燐注意到我在看着她,回答道:
“唉嘿嘿。总觉得,有点紧张呢。”
面对这样的燐,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过去的三个月中,从未见过燐紧张的时候。她总是和在live house中一样,莫名的充满干劲和自信,而我只认识这样的燐。
怎么办才好呢?燐这种状态的话,这次的演唱会不可能成功的。
正因为我能够顺利修正过去,面对突发的致命性错误时反而会束手无策。结果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在那里感慨。
“……你,竟然也会紧张。”
“就算是我也会紧张呀。但是,你看吧,因为阿智你在这里,就不那么紧张了。”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燐突然说的是什么意思。
主持人将现场的气氛推向高潮,六郎和姬子不安地窥视着我们这边,让我也不由得焦躁起来。
“就是现在吧”
“……嗯,但是……”
燐看向观众席,准确的说应该是瞥向会长所在的位置。
“我总感觉阿智你好像一直在远处注视着我一样……”
“……你,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燐说的话的真正意思。因此,也找不到让萎靡的燐重拾信心的方法。
“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呢。”
嘴里冒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燐睁大眼睛。我压下自己胃中的不快感继续说道:
“我是Primember里面的吉他手,是你的头号伙伴。根本没有从远处注视你的时间呢。”
“……嘿嘿,这样呀。”
燐小声说道。
主持人的介绍语已经快要结束,已经到了必须要做好出发准备的重要关头。
但是我却不知道接下来对燐说些什么,随便开口的话就有可能把盘旋在心中的想法说漏,我只能这样看着燐。
“——噗”
突然,燐笑出声来。
这完全不是因为紧张才笑出声的。
“什么呀,我竟然会如此紧张。”
燐抬起头露出满脸笑容,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急不可耐的盯着观众席。
此时的燐在自己本能的强烈意志的驱使下,露出一副想要早点上台表演的样子,这才是我认识的燐的样子。
“明明是很令人很兴奋的事。”
燐抓着胸口的衣服,跃跃欲试。
这才是我记忆中的燐该有的动作。
“现在,好激动啊!”
趁着这个势头,前进!就在这时燐拍了拍我的背说“出发!”
与此同时我却突然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突然没了力气,想着“也向你传递一下吧”,我拍了拍旁边的姬子的后背。
最后姬子又拍了拍六郎的背,但六郎却因冲击过大一下子没能站起来。
“那么,出发吧!”
满面笑容的燐在前,我们就这样开始走向舞台。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燐打心底高兴的表情了。


虽然是第二次经历,但还是不知道我们到底演奏了多长时间。
接到主力乐队抵达的消息,从舞台上撤退之后,我们立马就瘫倒在地上。
为了避免中暑,我们四人一块儿被送回宿舍并排在躺在一起。
因为会长也和我们一样的累,所以她也在这里。
“喂,会长,我们真正的表演,怎么样?”
“一般般吧……”
说得轻巧。
我们的演奏刚开始不久,观众们就开始全力起舞、大声欢呼、甩弄头发、本能地跟着歌声跳起舞来。
起初,会长在日本人迎合他人这一DNA的作用下,笨拙的的跳着,不一会儿会长就抛弃自己的形象,渐渐地,开始跟我们和观众融为一体。
不只是因为第一次在音乐会上尽情狂欢,还是在后方工作的疲劳的缘故,会长也和我们一起躺在这里。
顺带一提,会长的这一丑态在文化祭的音乐会上也表现了出来,想必在这以后她就开始在音乐会上发泄压力了吧。
虽然很想这样戏弄一下会长,但是就算自己再强硬终究抵不过会长,只能沉默不语。
或许燐他们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们选择不去触碰会长这不为人知的丑态。
“……那个,话说回来,夏日活动……结果怎么样?”
姬子胆战心惊的向会长询问。
我们四人累到之后,就立马被送到了这里。在演出中,作为临时插入的无名乐队,虽然还记得那几乎要把我们吹飞一般的热情,但是我们是否好好地继承了主力乐队的水准这件事还不得确认。
听到姬子胆怯的询问,稍迟被运来的会长回答道:
“观众的情绪非常高涨。休息好了就做好准备吧。那些员工们感觉有愧于我们,要向我们致谢呢。”
听到这个汇报,姬子从心底安心了下来。六郎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先行睡了过去。
“哇哈哈哈。”
在我旁边躺下的燐,发出粗俗的笑声。
“现在的我,最幸福啦”
燐小声嘟哝,然后带着相当满足的笑容,静静睡去。
刚才还醒着的会长和姬子,也已经和其他人一样睡死过去。



在断断续续的意识中,我看着燐幸福的笑容。
“……你是,笨蛋么。”
别随便说最幸福之类的话啊。
在文化祭音乐会上,你会更加幸福哟。
因此,我也必须抹杀自己的感情,表现出和过去一样的样子。
没问题。已经不会错了。
我告诉自己,自己正是为了保护这份笑容到最后才进行时间跳跃的。
我压下心中不时出现的疼痛,渐渐地如失去意识般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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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01: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6-12-22 00:01 编辑



第四章 文化祭音乐会

三年级学生要在暑假中进行一次全国模拟考试。
这一天是上学日,高中生专属的郁闷的日子。
而我,本来已经通过了的考试却还要再考一遍,心里也非常郁闷。
夏日活动中兼职结束的几天之后,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早上,学校后山的蝉早早就鸣叫起来。
上学途中偶然遇到会长,她还是重复着她不知重复了多少次,那让人懒得计算次数的台词。
“有信心吗?这次模拟考试的结果,可是决定我们是否可以说服学校的关键。绝对不能松懈呀。”
暑假学习会的时候开始会长就一直在说这件事。
成绩不好的话,大人们就有权利无条件全部否定小孩子的要求。
会长经常说:取得一定程度的成绩是让大人们放任他们自由的关键。
“哟,你们两个!”
和会长相遇后不久,燐就从后面拍着我的肩膀打招呼。
就好像看到我和会长相遇才过来一样。
燐今天也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当我们三人并排走着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有什么骚动发生。
越靠近校门口骚动越大,也就是说来接受模拟考试的北高三年级生在这里越聚越多。
“有没有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们?”
“为什么啊?”
燐向周围的视线抛出诡异的恐吓姿势。
紧接着会长叹气道:“你们身为考试生,难道没有读报纸的么?”
会长在吃惊的同时,好像预料到我们不会读报纸一样,从包里拿出折叠整齐的报纸。
那是这附近的地方报纸,会刊登一些社会上的大型事件。


上面刊登着有关之前夏日活动的事情。
“咦?这不是有关我们几个的事情么?”
燐正盯着报纸上的那个标题。
《高校乐队拯救夏日活动?!》一篇以此为标题的新闻记录着那天的事情。虽然没有写出名字,但是写了是去兼职的北高学生组成的乐队。
北高的学生和老师看到这个,马上就会知道这几个人就是引起各种骚乱,在某种意义上变得出名的我们。
“顺便说一下,今天早上地方新闻也引用这篇新闻并作了报道。”
我歪了歪头问道:
“等一下。我们,并不知道会刊登有这样的新闻呀?”
会长看向一旁回答说:
“为了不影响你们的考试学习,我在中间做了一系列的处理。”
虽然会长说得像是为了我们好一样,但是会长完全没必要把报道这件事隐瞒至今吧。
“哇,好厉害。好厉害哟!”
燐举着报纸,在道路中滴溜溜地转圈。
会长在这个时候说出报道的事件,想必举行文化祭音乐会已经基本确定了吧。
“冷静一下。总之,现在要集中精力在模拟考试上。”
会长虽然这样提醒我们,但我和燐却一点都没有感觉严厉。
“……明白了。”
虽然摆出了一副欢快的表情,但我的内心却不轻松。
面对文化祭音乐会的举行,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在发生变化,之前明明是那么激动的。现在顺利走到这一步,也应该高兴的。
但是周围的氛围越来越凝重,意识到我就要和燐分别,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真正煎熬的,是模拟考试结束之后。
就算是升学率很高的学校,考生在模拟考试之前也是要谨慎对待的。
因此模拟考试一结束,在解放感的作用下,班级同学立马把我、燐还有姬子给围了起来。
我和燐因为紧张开始叫嚷起来,姬子则凭借她的怪力和快腿一瞬间就跑走了。
明明在这之前,还会觉得我们几个人形迹可疑而敬而远之的。不过班级中总有几个人会以造事者为中心,说些跟风的话。
但是即便如此,这之前因为六郎的事情,导致我们被大家误解。就算我们在夏日活动上的事情变为新闻,好感度也不会突然上升到这种地步。之前我就对此怀有疑问。
实际上,这还是会长的功劳,在我们学习和练习期间,会长好像一边处理学生会的工作,一边向大家解说我们的曲子来解开误会。
经过会长的地下工作,我们的曲子在暗地里被更多人知道,再加上这次的新闻,产生了这的骚动。
同学中有许多单纯对我们的曲子感兴趣的,也有许多人问“有没有新曲子”这种和新闻完全无关的问题。
就在这时,更吵闹的骚动从走廊上靠近过来。
“……救命呀!”
被追星的女同学们围住的六郎脸色变得很差。
“都回到座位上!”
教室中的混乱再度升级。
“请安静一下!”
一声怒吼贯穿这场混乱。
燐耸了耸肩膀说道“难道是教务主任?”。但是,站在那里的是三个带着面具的怪人。
“不要大声喧哗!作为北高的荣誉乐队Primember的粉丝俱乐部——《Primem小队》,不允许你们给他们添麻烦!”
其中一个戴假面的女生用毁灭性的声音报出组织的名称,然后对两边的另外二人下达指令。
一边的人拿出了一叠纸一样的东西,另一个人则取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加入粉丝俱乐部的话,就可以优先得到Primember的新曲子。”
粉丝俱乐部的会长这样宣布,她那迷样的统率力促使骚乱的学生们安静了下来。
“违反规定之人将取消其以后享受Primember音乐的权利,还要接受校内的相应惩罚。”
粉丝俱乐部的会长依仗着独有的获取Primember新歌的渠道,
在现场气氛的作用下,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填写联络方式和会员号码,并且不加考虑地就在使用规则上签了字。
你们,最好认真读一下使用规则呀……
“喂喂,难道是,会长?”
吃惊的燐拉着粉丝俱乐部会长的制服问道。
“啥呀?”会长假装不知。虽然声音含混不清,但是无论是音色还是音调都是我们熟悉的会长的声音。
为什么都这么明显了还认为没有暴露呢?会长的脑子一定出什么问题了。

骚乱的规模虽然很大,但是在突然出现的粉丝俱乐部的作用下,骚乱不可思议的很快就被平息了。
听到骚动赶来的教务主任,看到的只有排着整齐的队伍要加入粉丝俱乐部的学生和正在欣赏得到的新曲的学生。
期待落空的教务主任,用不及平时那么严厉的口气说道:
“你们,在干什么呢。模拟考试结束了就赶紧离校。”
会长则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把假面脱掉变回学生的样子,堂堂正正地站在惊讶的教务主任面前。
“教务主任。作为学生会长兼文化祭施行委员的我有一个提案。让我们去办公室商量吧?”
会长面带胜算的说道。


那场激烈的辩论后来被叫做“办公室一角攻防战”,这是只有在我们之间才被这样叫的一场战役。
对手是教务主任和其他的老师,会长一人对禁止乐队活动这一条令提出控诉。
虽然我们四个当事人也站在旁边,但是仅仅听着这样的舌战,就感到胃阵阵作疼,这种战斗没有我们插入的余地。
这绝不是我们的胆小怕事。
这是我们冷静地分析战局,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当一名旁观者。这是非常精妙的战术。
然后这场混杂了真心话和原则,使用各种策略,甚至涉及到了针对社区的学校组织应有的状态和教育论这些离谱的领域的争辩,历经数十分钟左右就很快有了结果。
“告辞!”
会长弯下腰关上办公室的门,对我们竖起大拇指。
“……赢啦。”
我们高兴得跳了起来。
虽然不是完胜吧。
辩论的结果只不过是达成了,暑假结束时候能参加吹奏乐部的公演,和参与那之后举行校规修改会议的约定。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咯。”
“交给我们吧!”
燐扑向会长大声回答道。
多亏了超人会长的努力,文化祭的难关被个个突破。
剩下的就只是用我们的表演来说服监护人。
现在想一下的话,这个时候,燐的身体应该已经接近极限了。
暑假即将结束之际,吹奏乐部的音乐会上。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吹奏乐部的表演在庄严的旋律中结束,到我们开始准备演奏器材的阶段了,燐还没有来到现场。
“刚才,森山的父母打电话过来了。”
会长脸色铁青,向正在暂时落下帷幕的文化会场的舞台上准备器材的我们走来。
“森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好像正在医院接受检查和治疗。幸运的是,没有昏迷也没有骨折……不过很难来这边了。”
“这样呀……”
这天,燐从楼梯上摔下来什么的,完全是说谎。
燐在门口失去了意识,而且没有去文化会场附近的医院,而是被送到附近的大医院了。
燐在我们的表演快要开始之前醒了过来,得知自己不能参加演奏会后,就拜托父母向我们撒了这个谎。
对当时连这种谎言都没有发现的自己,我打心底里感到厌恶。
“成员好像来不齐了呢。”
教务主任从舞台的一角仿佛跟着会长一样走出来。
“虽说森山痊愈了吧,但是她身子本来就虚弱。这难道不是暑假时候勉强表演导致的么?我是不可能允许那种状态下的她参加音乐会公演的。”
教务主任为了阻止乐队活动还真是说出了这么牵强的理由呢。
教务主任好像要教导心怀不满的我似的继续说道:
“像今天这样本来是真正的演出,身体却垮掉,这种可能性很高吧。所以你们还是放弃乐队活动吧。不管怎么样,今天的公演失败的话也就不用改变校规了。”
会长悔恨地低着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
站在舞台角落的店长说道:
“那么——,为了以防万一,我参加也可以哟。”
店长手里握着刚才搬过来的麦克风和支架。
教务主任吃惊地睁大眼睛。
“难道说,你,打算唱歌么?”
“虽说很长时间没唱歌了,不过没问题的。没少听他们的练习,大概能唱吧。”
“为什么要帮这群孩子……到这种地步?”
虽然我们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教导主任说出来比我们感受到的更加急切。
店长把手放在喉咙上,边清喉咙边说:
“老师你也是知道的,这些人是真的努力了。”
“但是,这些孩子引起什么骚乱的话,又会把你们莫名的牵扯进去——”
店长露出昏昏欲睡的眼神,阻止了教务主任进一步说下去。
“老师。已经,不用再自己扮演这样为了他们和我而让人厌的角色了。”
教务主任深叹一口气。
“这些孩子,一定能够做到我们没能做到的事情的!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在以前发生过什么?
现在完全不明白这些。
但是,在以前,我曾听到过一次店长嘶哑但动听的歌声。考虑到这个,再冷静听取两人对话的话,自然而然的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假说。
但是,在那个假说成形之前,
“喂,你们别发呆了,赶紧准备。”
店长狂野的笑声把被丢在舞台上的我们拉回现实。
“是太期待伴有我歌声的演奏了么?”
然后,燐不在的舞台开幕了。


“哇啊啊啊啊啊,真的很抱歉呢!”
回到家之后就立即去看望燐,但是却被拒绝了,因此再次见到燐,已经是开学仪式的早上了。
给燐打电话的话,她就一直不停地道歉,自己都已经听的够多了,然而见面之后,她果然还是一副不重新道歉就不行的样子。
“没事的。多亏了店长总算度过去了。”
我们突然加入的音乐会在盛况中落下了帷幕,而校规修改方面,则只能等待PTA会议的结果了。
“哇啊啊啊啊啊,我也想唱歌啊啊啊啊啊!”
道歉之后就开始吵吵嚷嚷地撒娇起来。
次日,我们得知了PTA会议的结果。
“刚才,从教务主任那里直接听说了。”
会长气喘吁吁地向留在教室里等待结果的我们四人跑来。
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看会长平时一字形的嘴角现在却明显得翘起。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正式允许我们参加文化祭的公演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
“……太棒了!……”
我们五人高兴得跳了起来。
举办文化祭音乐会决定的消息很快就在粉丝俱乐部的邮件列表上传了开来,大家期待文化祭的情绪开始高涨起来。

在那之后短暂的时间里。
我们在度过学校生活的同时,还一步一步地进行文化祭的准备。
我们的乐队也正式获得了学校的承认,支持我们的人也越来越多。每天准备、练习,就算和会长要求严格的学习冲突,我们也一点都不觉得累。
倒不如说这把人逼死的忙碌是让人非常幸福的。
至少,燐是一副非常幸福的样子。
望着面带笑容四处奔走的燐,我也十分高兴,甚至忘了胸中猛然传来的那微微的刺痛。
都到了这个地步的话,就只差一步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再差十天左右燐的梦想就会实现,然后我将再次迎接这日常的终结。
只要我能坚持到那天一直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我的偿还就可以结束。
快点结束。成为永远。
怀着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想法,时间无情地向前流逝。


北高祭共举行三天。
北高祭前一周,原本下午的上课时间变为准备北高祭的特殊时间带。在这段时间内,学生们必须进行班级展示和舞台表演的练习。
我们除了乐队练习外也还有这样的班级表演,因此,我们要同时进行两种表演的练习。
然后,北高祭来了。
第一天是体育祭。赤裸着上身的男生们用冰块代替接力棒进行接力比赛,这种充满谜一样服务精神的竞技广受大家关注。会长提到这种传统竞技好像想去除也去除不掉。惯例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第二天是舞台表演。全校学生都聚集在那个学校附近举办过吹奏部音乐会的文化馆。
各个班级进行合唱和舞蹈,总分最高者获胜。
其他还有各个文化部和从校外找来的团体的表演,每年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演节目,就这样学生们在这热闹的活动中静静地迎来最后一天。
“终于要到明天了!”
在文化室的表演结束之后,大半的学生返回学校。
因为要在今天把明天校内表演的准备工作做完。
面对北高祭的最高潮,每个人都激动不已,当然燐也非常兴奋地喧闹着:
“现在好想唱歌,一直唱到喉咙坏掉!”
“别说这种傻话。”
之前计划在帮忙准备好班级展示后到借来的音乐室进行练习,这期间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练习了。今天的练习就是进行最终的调整罢了。
“那么,前夜祭是来不及了,让我们来进行午夜祭吧!鼓足干劲迎接明天!”
“在正式表演之前要好好休息哟。”
“真是的!会长太顽固了,每次都是这样。又把姬子强行带走——”
“……你加油……”
“你不要总是听别人的命令,要有自己的主张。”
“……我也,想和……会长……举办午夜祭……”
“……令人为难的话啊。”
会长背过脸去,耳朵微微红了起来,看起来她不太擅长应付别人直接的好意。
六郎看着三人的样子嗤嗤笑起来,我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侧腹。
“为什么嗤嗤地笑呀,给人感觉真不好。”
“我可不想被你这样说。”
然后我们五人一起返回学校。
以后像这样五个人一起走路的机会也很少了。

“——就这样吧。”
我们按照正式演出时的顺序逐曲确认,其中有些拿不准的曲目从头到尾过一遍,总算是完成了一次练习。
完美!没有任何问题。无论如何练习都不可能感到完美无缺,姑且算是有些模样了。
燐一副心里发痒没有唱尽兴的样子,她的这些多余能量就留到之后的午夜祭发泄吧。
“结果,到最后阿智都没有唱呢。”
只见燐正不满地嘟着脸盯向我。她指的是姬子和六郎为了演唱会的高潮部分新作的曲目。
从新曲谱成之后,燐就硬逼着我进行合唱、进行合唱。
“所以说,我只有唱歌是不行的啦。”
我以“你难道忘了黑历史CD的事情了么”为由拒绝了燐的要求,不过在燐看来,正因为听了黑历史CD,所以才希望进行合唱吧。真是恶趣味呢。
中途过来观看我们练习的会长,恶作剧般边“嘻嘻嘻”地笑边嘲讽道:
“不仅仅是那个CD,还有你中学时候的心理阴影的事情哦。”
“喂喂,不要。”
会长毫不留情,继续说道:
“我们中学每年都会举行班级对抗合唱比赛,为此大家都会拼尽全力,不过因为当时是在一年级,筱原不知道自己的唱歌实力而奋力歌唱,然后就遭到了大家的嫌弃。”
对原来的同班同学来说可能是个笑话,但是对当事人来说就是心理阴影了。不要说了。
我想,在和燐相遇之前自己很少参加乐队活动,那件事大概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吧。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笑,很可怜呐。”
会长的性格今天也是极度扭曲。
“唔。嘛,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燐终于放弃这个话题了,朝燐叹了一口气后我把吉他收进箱子里。
“我去一下洗手间。”
把整理的工作交给他们三人,我走出音乐室。
“啊,对了。阿智。”
听到燐的声音,我转过头来。
“店长带慰问品过来了,你顺便去迎接一下!”
“明白了,明白了!”我随口应付着被点心冲昏头脑的燐。
洗手间离音乐室稍远。
晚上的学校灯火通明,校园内还有很多的学生留下在进行明天的准备。
在这之后想必会多次回想起,那种非现实的不安感吧。即使在燐不在的二周目世界,也会不停回想起吧。
“……现在,还是专心于眼前的事情吧。”
快速方便完毕,我正要去寻找店长。
这时,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
我反射性的转过头。
“哟,哟,筱原。辛苦了。”
“花园?”
是同班的女生。
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并没有那么亲近,处于同学和朋友之间的那种关系。在班级表演帮忙的时候和她有过接触,但是最近和她并没有什么接触。
下身是制服裙子,上身是绿色的班级T恤,对于文化祭来说是非常平常的穿着。
一直处于班级的中心,有着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脸显得有些阴暗。
不好的预感。
并不是说我的感觉很敏锐。
只是单纯的因为,在我过去的记忆中没有在这里被花园叫住的记忆。
“那个,现在,方便么?”
“……抱歉。我有急事。”
我想摆脱她然后去找店长。
“腾不出时间来么?”
但是,我被花园步步紧逼的气势压倒,被带到一个很少人去的里院的树荫下。
有相当于无的校外和校内的微弱灯光照着里院,再加上很多的树荫,使得视野很差。
“嗯——,那个?”
花园的手在身体前扭扭捏捏,不安地抬起头。
“我们,交往吧?”
“……啥?”
她突然,说什么呢。
“为什么……”
“因为,我,好像喜欢上筱原你了。”
面对这不知道理由的展开我不知如何是好,花园则继续说道:
“似乎,以前就觉得你并不坏。最近,觉得筱原更成熟了,变得更优秀了呢。”
她糊涂了吧。
保持和以前同样的态度来对待燐他们,自己已经殚精竭虑了,所以就没有注意到对待同班同学的态度。
不对,但是,就算是这样,那点小事就可以造成现在的局面?
喜欢自己并要和自己交往,这是细微的态度差别能够决定的事情么?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
我结束了谈话,迅速从里院走出来。
“等,等一下!筱原,是不是决定得太仓促了?”
没想到花园意外地坚持,尽管这样干脆地拒绝了,她还是拉着我的手腕。
“我们稍微试着进行交往吧,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什么呀,什么叫试着稍微进行交往。
别人怎么想的都无所谓。
不是要对此说三道四,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
我并不是觉得花园对我抱有的好意不是真心的。
但是,轻易说出喜欢并和我交往的花园,让我很不高兴。
很想现在就摆脱不依不饶的花园。
想强行摆脱花园,但是想起对燐这样做的情景,我开始犹豫起来。
“我说了不会和你交往的。”
“为什么?”
无论在表面上怎么拒绝,花园都会纠缠不休的。
因此我又说道:
“我,因为有喜欢的人了。”
终于,花园把手放开。
就在这个时候。
我快速从里院出来。
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头缩回树荫里面。
那是燐,在看着这边的状况。
“唔……”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不急点心从音乐室出来了么?小动物么。
看样子和花园的对话意外的花费了好多时间。
正当我一时不知道该从哪条路出去时,背后传来花园的声音。
“那个喜欢的人。”
喂,你,说什——
“那个人,难道是燐酱?”
只能回答“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这样回答的话,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花园好像没有注意到藏起来的燐。
在这里说出燐的名字,应该是花园在一定程度上是这样想的。
花园是没有恶意的。
仅仅是像那个时候的我一样,没有思考,只是说出了自己当时的想法而已。
可是,她明明完全不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抑制对燐的感情的。
因此抱着反驳纠缠不休的花园的心情,我加重了声音。
“怎么可能呢。你是笨蛋么。”
“……唔。不用,那么生气吧……”
终于,花园离开了里院。
虽然感觉语气有点强硬,但是不那样说的话她是不会放弃的。
而且,强硬地否定也是正确的。
因为燐并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异性来看待。
“喂,在偷看什么呢?”
经过燐身边的时候我对藏在树荫的燐说道:
“迎接店长晚了,对不起呢。”
燐却没有回答。
从低着头的燐的脸上,滴下一滴水珠,一瞬间反射出校外的灯光。
“喂,喂,燐……?”
“……果然,你有,喜欢的人了。”
声音,剧烈颤抖着。
“啊,啊,对了。同学有重要的事情拜托我!我去一下!找店长就拜托你了!”
燐突然用清晰的声音回答道,好像要掩盖什么一样啪啪拍了拍我的肩膀走掉了。
里院只剩下我一个人。
秋季的虫子发出唧唧柔和的叫声。
“……是错觉。”
已经那样决定了的。
我压下那像是要重新燃起的心情,开始去寻找店长。


那果然是我的错觉。
被花园告白之后过了一晚,在上午帮忙班级表演的时候,我确信了这件事。
和我的记忆中一样,在午夜祭上燐还是很欢乐,今天也是精神十足地和同学一起表演。
“喂,燐。差不过要去检查舞台和最后的调整了。”
时间刚过下午三点。
和同学分开以后我们走出教室。
“嗯,嗯。”
燐跟在我后面,啪嗒啪嗒地走着。
是的。是错觉。
不管是从昨天开始燐对我不自然的态度,还是燐对我稍带阴郁的笑脸,所有的所有,都是我的错觉。
今天一切都会结束。只要今天顺利结束的话,燐就可以笑着去世。
事到如今,不能让我自私的妄想破坏这一切。


“……怎么了?”
在最终调整现场,发生了自己的错觉都不能掩盖的事情。
在校园内搭建的舞台上检查完器材的状态后,为了在六点开始的正式表演,我们在音乐室进行了调音。
在工作中抽出时间来听我们表演的会长,明显地皱起眉头来。
“完全不行呢。特别是主唱。”
被直接点出名字,燐的双肩摇了摇。
“……啊,会长……”
无视姬子的劝解,会长不容分说地继续说道:
“技术上不行的几个地方现在可以不用在意……但是,这个没有霸气的声音是”
燐的歌声完全没有力道。
燐那种不可思议、吸引人的大方明快的歌声不见踪迹,现在只有那无力、平凡的歌声回荡在音乐室。
“怎,怎么回事?好奇怪呀。好像,状态不好。啊,唉嘿嘿。可能是昨天在午夜祭上点心吃多了。”
虽然燐在假装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的那张脸好像立马就会崩溃似的,露出无力感。
我从没见过她这幅样子。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这样的表演,是不能登台的。”
正因为会长听我们的表演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所以她的话很有分量。
通常来说,一个乐队的实力由作为声音基础的贝司和鼓手所决定。
我们的乐队也不例外,六郎和姬子担任着表演的骨架。
但是,引领这个乐队的是燐。
虽然引领演奏的确实是六郎和姬子,但是如果没有燐的话乐队也就组建不起来。
因此燐去世后,我们没能再振奋起来。
而现在在我们的眼前,燐的歌声死了。
这对我们的表演有很大的影响,因此会长断言“不能登台”这种残酷的事实。
不管练习多少次燐都找不回状态。
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紧紧抓着麦克风支架。
“……抱歉。稍微,让我一个人练习练习。”
燐走出了音乐室,没有人阻止她。
因为相对于不能唱歌,燐自身也消耗的过多。
“……表演开始前30分钟要调整好。”
会长留下这句话就回去工作了。
但是话虽这么说,离表演正式开始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
剩下的我们几人继续调整。
没有人犯错误,调整顺利进行。
但是没有燐的表演总觉得哪里有不协调的声音。
然后大家在不愉快中度过了这段时间,离真正的表演还剩30分钟,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六郎直直地盯着我这边开口说:
“你去把森山接回来。”
姬子也对六郎的发言点点头。
“……为什么是我?”
听到我不假思索说出的奇怪回答,六郎淡淡回答:
“说什么呢你。只能是你吧。”
就这样我被姬子的怪力推着,去接燐去了。


燐在稍远的多媒体教室进行练习。
明明离真正的表演没剩多少时间了,我的双脚却慢吞吞地移动着。
“……”
燐跑调的理由。
我想到的只有一个。
要说发生了记忆中没有的麻烦,那么麻烦是由所发生的记忆中没有的事情所造成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我完全不认为那是正解,不能这样认为。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向对自己有力结论靠拢,我一边告诫这样的自己,一边打开好不容易到达的多媒体教室的门。
想着燐的调子找回来了。
期待着燐和记忆中一样,到达自己的鼎盛时期。
“……燐?”
万籁俱寂的多媒体教室里没有燐的身影。


“不在,怎么回事?”
会长在电话中发出可怕的怒吼。
“就是这样。燐,不知道去哪了。”
在校园内寻找的我回答道。
“现在,姬子和六郎也在分头寻找。”
但是,哪里都找不到。
好像燐并不在学校。
“Primem小队有人看到过燐么?”
学校中有许多Primem小队的成员。
我期待这个网络组织能有什么线索。
“Primber小队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不清楚但是……”
我心中想着现在可不是说这种废话的时候。
“粉丝俱乐部的人早早就打扫完毕,不久前就列队在舞台那里了。我不认为有看到森山的人。”
会长那优秀的统率力也没能派上用场。
毕竟学校里的人太少了,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遇到和过去完全不同的突发事件,思考就开始混乱、焦躁,大脑停止运转。
“总之,要快点找到森山。……就算找到了,我也不认为她的状态能够表演……但是尽可能去做吧。”
会长慌慌张张地挂断了电话。
尽可能去做。就算不说我也明白。
但是,不知道燐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要如何让燐找回状态。
就这样,我漫无目的地拼命四处寻找。
就在这时。
“哎,停一下停一下。”
突然衣领被抓住以致呼吸困难。
然后我被拉向后面摔了个屁股着地。
“……店长?”
“哟,好像有什么麻烦呢。”
“……校内是禁止吸烟的吧。”
“没关系的。节日活动嘛。”
店长向没有人的地方噗噗吐着烟气。
“那个,店长,我现在很急。”
“我知道。燐不见了吧。”
“是的。所以要找到她。店长也别抽烟了来帮忙吧。”
但是店长继续抓着我的衣领,悠哉悠哉地吸着香烟。
虽然想挣开,但是店长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衣领不放开。
没有人的走廊上混杂着香烟的味道、末夏的气息和远处传来的舞台处的喧闹声,夕阳鲜明地洒在上面。
“你呀。”
店长把视线转向窗外,看着远方。
“为什么要在那里,说不喜欢她。”
我知道店长在说什么。
“你看到了?”
“碰巧啦。”
店长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平平淡淡,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总的说来,现在的他比平时更加悠闲。
“于是,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你也注意到燐在那里了吧。自己明明喜欢燐。”
“你在说什么呢。我没有喜欢她。”
我立马回答。
燐自不必说,也不打算告诉其他人自己的这份感情。
“……为什么这么顽固呢。额,这就是高中生的纯情?毕竟高中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你到底是普通还是过于纯情了。”
店长一副非常确信我的感情的样子。
“嘛,算了。”
不久后店长终于放开我的衣领。
“喜欢就告诉对方,并不一定都是为了对方。”
“……什么呀,这话。”
“没什么。回想起了过去。和你们,没有关系的话。”
没关系,所以?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不能告之的感情,因为喜欢得不得了所以不得不拒绝的痛苦,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唔……”
过于激动的脑海中,浮现出燐在病床上拒绝我的样子。
因为喜欢,所以必须拒绝?
“乐队,继续下去。努力向前看。这样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我想起自己告白前,燐所说的话。
确实,燐确实是那样希望的。
不要被她束缚,继续向前走。
“……”
不知道多少次了,心中浮现出对自己有利的想法。
我又想起合宿时候燐那平淡的话语和燐在病床上强烈的决绝,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怎么可能那样”。
我或许喜欢燐什么的,都是自己偏向自己的妄想。
但是,被花园告白的时候,为了不让燐知道自己的感情,采取了过分残忍态度的我和病床上强烈拒绝我的燐,两人的身影重叠起来。
因为互相为对方着想,结果错过彼此。这样的妄想打乱我的内心。
但是,假如真是这样,那我又能做什么。
我的感情伤害了燐,这件事明明已经无法改变了的。
但是突然降下的希望,又让我变得失态起来。
在这最后关头,合宿时候坚定下来的心似乎变得动摇起来,脑袋变得一团糟。
正当我呆呆站着的时候,学校的广播发出声音。
北高祭的结尾——Primember的学园祭音乐会开始前五分钟的通知。
一直站在我旁边一动不动抽着烟的店长突然开口道:
“我,真羡慕你们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们拥有未来。你们可以一直唱歌。跟我们不一样。”
“……”
听到店长的话语,我不由得咬紧嘴唇,握紧拳头。
“所以,不用那么闷头烦恼就好了。”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们没有未来!
我差点这样叫出来。
店长当然,不知道。
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燐和我,都知道这件事。
所以,就算面对对方恳求般的表情,我也是无法回应的。
乱作一团的脑中这样吼叫的时候,突然视野开阔起来。
“……未来什么的,没有。”
“唉?”
是的。没有未来。
“店长。我,去找燐。”
拥有的,只有这个瞬间。
虽然和店长说的事情不同,但是我确实没有烦恼的必要。
我应该做的事情早已决定好了。
这次要全力前进。
没有,迷惘。
“燐,应该在屋顶。”
店长若无其事地把燐的位置告诉了我。
知道的话就开始就告诉我呀,但是没有发牢骚的时间。
末夏的炎热驱散湿润的的空气,我奔跑着。
心脏似乎就要爆炸一般,双脚也有些抽筋,有好几次都差点因为冲得太猛摔倒。
我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不管燐的感情如何,就算万一她喜欢我,我要做的事也不会改变。
要让燐笑着度过一生中的三个月。
隐藏自己的感情,只是全力让最后的演出获得成功。
我,想让燐带着笑脸离去。
仅仅如此。
补偿什么的,都在这件事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我只是,想让燐高兴。

打开屋顶的门。
表演开始时间已经过去,舞台处的喧闹回荡在傍晚的天空中。
燐蹲在屋顶的角落。
“找到啦。”
我出声道。

“为,为什么。偏偏是,阿智来了……”
看向这边的燐深深皱着眉头。
我记得这个表情。
“奇怪,为什么呀。好奇怪。从昨天开始一直,很难受,很痛苦,就算唱歌胸中还是堵得慌,一点,都不快乐。为什么,我,明明一直都期待着这一天。为什么会这样……心脏,应该治好了的,但是好痛……到底要怎么唱歌,我回忆不起来……”
那是我表白时候的表情。
那是和燐一直开朗的表情相差甚远,痛苦、扭曲的表情。
现在的燐,露出和那时一样的表情。
明明为了不让她露出这个表情,一直奋斗到现在。
为什么再一次,让燐露出那样的表情。
但是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一直错下去。
不管燐的感情如何,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个。
隐藏这份要从胸中冲破而出的感情,和燐笑着告别。
不能让燐留下遗憾。
所以这个文化祭音乐会,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必须取回最喜欢的歌声和笑脸。
为此,能够做些什么呢?
理所当然的劝说、不痛不痒的话语、以及和一直以来一样的态度,这些都毫无意义。
极力回想起和燐度过的六个月的时光。
我低头看向燐,开口说道:
“燐,我有件事必须跟你说。”
燐吃惊得缩起身子。
或许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孱弱的燐。
我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
“我,并没有喜欢的人。”
不能告知燐我对她的感情。
但是,也不想让她误会我有其他喜欢的人。
“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在劝说你之前,解开奇怪的误解。”
燐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八成没想到我会在最后关头说这种话。
“但,但,但是。花园对你告白的时候——”
“你也看到了吧。她,太难缠了。因为太烦人了,为了摆脱她所以就随后胡说了。”
“……这样啊。”
但是燐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我坐在燐的旁边。
立马就感受到燐那和平时一样的呼吸和体温。
我小声嘀咕:
“我呢,非常重视,你的事情。”
“唉?”
听到我的话,燐表现出过激的反应。
现在确实能够确定燐的样子有些异常。
所以不能逃避。不能保持距离。
我抓住燐的手腕强行让她固定在那里。
相对于狼狈不堪的燐,我则意外表现出一份冷静的样子。
“我,一直都压抑着自己。想做的事不能尽情去做,缺乏勇气,那样的话就会一直这样不得施展,平凡地进入大学,平凡地工作,会一直以不完全燃烧状态活下去吧。”
我继续抓着燐的手腕,感觉自己在不断成熟。
“但是,我遇见了你。和你一起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是幸运的。快乐的。”
我和燐,都不敢看对方的脸。
“不管音乐水平有多高,大概,都不能传达出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
“什,什么啊。”
燐无力地勉强开玩笑回答。
“对我来说,没有比和你一起参加音乐会更重要的事情了。”
嘴上自然流露出的是,对燐除“喜欢以外的所有感情”。
在那天没能向燐传达的话全部传达给她。
不露出就算不传达也可以的那份感情,把除那以外的所有感情付诸于语言。
“就算你这样说。”
耳旁传来燐的哭声。
“我现在,也不能唱歌……”
燐那一度消失的灵魂之火,和以前的我一样被压抑着,不得轻易苏醒。
我放开燐的手站起来。
像某个时候的某人一样,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
我从燐那里得到了点燃谁的灵魂之火的方法。
“一号!由筱原智!表演唱歌!”
“……唉?”
燐睁大眼睛。
我顺势唱起北高的校歌。
并像拉拉队一样把手交叉放在背后,双腿叉开。
尽情张开嘴,像傻瓜一样大声歌唱。
“……噗”
燐突然笑出声来。
我毫不在意继续唱着。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过分!阿智好过分呀!那歌声怎么回事!故意的?”
过分的是燐的反应吧。
燐好像被戳中了笑点一样,一边啪啪作响地捶着混泥土地面,一边一副痛苦的样子抱着肚子笑着。
这家伙……如果自己不是处于情绪高昂的状态,恐怕心理阴影要更严重了。
“停,停下来。哈哈,笑死我啦!”
已经豁出去的我把校歌唱了三遍。
燐好像也笑得肚子疼了,只是在那里不住地颤抖。
这之后的音乐会不出什么意外就好了。
“姬子在众人面前紧张得不能表演的时候,有六郎拉着她。我在第一次音乐会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你向我伸出了双手。”
我扶着燐的肩膀站起立,直直看着她那双眼睛。
“今天就由我来拉燐一把。”
“……你不是音痴么?”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我有胜算。
“一首的话,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什么?”
“就今天了。你一直希望合唱那首曲子吧。”
一直有在轻哼这首歌。
每天都在房间里想着这首歌的旋律,唱到声音嘶哑,只为了和已经不在了的你,继续无憾唱这首歌。
因此只有那首歌,可以和燐一起唱。
我把燐扶起来。
“那不是,在高潮部分要唱的么?”
“嗯。不过毕竟第一次可能会唱不好吧。”
我笑起来。
“时间计划表已经乱套了。没问题的。”
“……那样会长会生气的。”
“我会逃走的。然后你一个人被骂。”
“哎?好过分。”
“能唱么?”
“嗯,大概,没问题。”
“大概是什么鬼?”
“果然,还是不安。但是,一定没问题的。”
我紧紧握着燐的手。
“和阿智在一起的的话,什么都可以。”
“嗯。”
那种事,我知道哟。从以前就一直知道了。
我和燐向舞台跑去。
夏日活动中仅有一次的奇迹,行将结束。


“等会再责备你们。”
会长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在舞台后面迎接我和燐。
“尽快让观众们满意。”
夜幕之下的操场,聚集了大量的人。
虽然不能说是全校学生吧,但是购买了预售票的人和学校相关人员都来了,大家都聚集在操场上,人数几乎可以和全校集会一样多。
预定开演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分钟,他们的渴望随时都会爆发。
把找到燐的消息告诉姬子和六郎后,他们两汇合来到这里。一直对他们低着头的燐突然露出无畏的笑容。
“第一首,唱那个吧。”
对燐突然的提案虽然有点吃惊,但是姬子和六郎一句“为何”都没问就点点头。看到也有我的麦克风,想必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也知道理由了吧。
“那么,Primember!”
包括会长在内的四人把各自的手放在燐伸出的手掌上面。
“去享受吧!”
以燐脸上绽放的笑容为信号,我们向舞台走去,会长则向观众席走去。
所有人到位后,现场进入了短暂的安静。
舞台被灯光照亮,惊人的欢呼声震得身体微微摇晃。
“大家!对不起,迟到了!”
燐用麦克风向大家道歉道。
“为了赔罪,一开始就火力全开哟!”
六郎弹起贝斯,姬子好像要把踩镲(一种乐器,为架子鼓上所用,属于鼓组中的镲类。)敲碎似的,一开始就用激烈的拍子敲打起来。
我则拿起吉他,靠近眼前的麦克风支架。
燃起来的燐瞥了我一眼。
“我们的新曲!《蝉鸣聒耳riders》!”
火热的身体自行舞动,指尖在吉他弦上游走。
大口呼吸,高昂的心情付诸于歌声。
仿佛在我身后追赶我一样,燐的歌声震荡在会场之中。
没问题。能行。
燐的歌声回来了。
而且,比以前更加生动,震荡空气、鼓动耳膜、震撼心灵。
好像要把灵魂燃烧殆尽一样,燐的歌声和我的拙劣歌声融为一体,互相竞争着不断碰撞,融入行将结束的夏日的夜空中。
夏日将结束。奇迹将结束。我们三个月的时间也将结束。
弹奏着吉他,把身体中的一切倾吐出来,只是忘我地唱着歌。
“————!”
燐。
我,喜欢你。
那绝不能说出口的感情。绝不能传达的感情。
但是你是最重要的。很想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至少让这份感情融入歌声,刻在燐的心中。
那一晚,我和燐通过歌声融为一体。
但是那不能说出的唯一感情,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和燐隔离开来。
这样就好了,我这样想。


“呼,呼,呼。”
唱完所有歌曲,结束的声音回响在夜空中的瞬间。
欢呼声爆发开来。雷鸣般的掌声回荡在空中。
观众跳动引起的地面摇晃、再来一次的渴望声,从正面扑来。
“啊,哈哈。”
燐边哭边笑。
“如此幸福,真好啊。”
“喂,在干嘛呢。”
我拍了拍燐的脑袋。
“还不能退到后台哟,观众要求再来一首。性急的客人呀。”
插话的是会长。
由于脚灯的反光一下子没注意到,会长轻而易举地跳到最前排。
“怎么办?”



燐使劲擦掉眼泪。
“这还用说!”
是的,这还用说。
反正表演的时间就是会长在再唱的前提下设定的。
“那么,为了响应大家的要求!我们这个以音乐会为目标而形成的乐队,激情地为大家带来Animato animato混合曲!”
燐通过麦克风这样叫道。
会场像要爆炸一样情绪高昂。
然后我们用尽最后一滴力量一直表演到最后。
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不结束的话就好了,我回想起第一次文化祭时候的情形。

但是无论再怎么祈祷,没有不会结束的事情。
分别的时间,很快就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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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6-12-22 00:02 编辑



终章 你不在的未来

我,慢慢打开病房的门。
“……哟,阿智。”
躺在白色病床上的燐,脸色苍白。
那双曾经闪耀着生命力光芒的眼睛无力半掩着,血气上涌苍白的面颊露出像土一样的颜色,燐的身体飘荡着死亡的气息。
虽然已经知道。虽然有所准备。
但是还是感觉喉咙仿佛被撕扯着,内脏被什么搅荡着。
“唉嘿嘿。实际上可以坚持到毕业仪式的……但是好像玩过火了。”
那么闹腾的燐,不管到哪里都会回荡着的她的声音,如今却像嘶哑了一样极其微弱。
燐的父母、主治医生,和上次一样离开了房间。
苍白但并不是毫无生机、残酷的空气在病房静静飘荡着,又一次只有我和燐两人在一起。
“……我,和能和阿智、大家相遇真是太好啦。”
燐无力地编织出连续的语言。
“虽然只有三个月,但是却有了一生份的快乐。”
“喂,燐。”
燐无视我的搭话,继续说道:
“虽然这么任性会惹大家生气,但是没有选择治疗而是去了学校真是太好了。”
“等一下!”
即使是第二次了,但是为了调整呼吸不让声音颤抖,还是花了些许时间。
这之间,燐静静地等着。
“为什么,要说这种,像是最后的话语。”
“因为,我要死了。”
确信自己的状况并接受这一结局的燐用平静的声音,说出了这个绝不会改变的事实。
“已经,没有什么特别让我留恋的了。嘛,凭喜好任性走到现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啦。唉嘿嘿。”
燐开玩笑似地说道。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了。
“阿智。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
躺在床上的燐低声细语。
“把乐队,继续下去。努力向前看。如果能这样,我会很高兴的。”
这简直就像祈祷一样的话语,再一次刺痛我的内心。
“…………”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
应该说的话早已决定好,可一旦到了真正时候,胸口就堵得慌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嗯。知道了。”
仅仅如此。
只挤出这一句话就如此痛苦。
为了这一句话。我度过了二周目的夏天。
“唉嘿嘿。这样我就放心了。”
在接下来的短暂时间内,我和燐断断续续地聊起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只有会长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过了许久会长都没有进来,而且姬子、六郎、店长和教务主任也都没有进来。但是明显感觉到走廊上有人,或许是会长叮嘱过了。
和燐相遇的事情;不小心引起骚乱给周围人添各种麻烦的事情;和姬子、六郎然后又和会长相遇的事情;调查店长真面目的事情;有关教务主任的荒唐猜测的事情;辛苦的夏日活动;还有仍能感受到余温的文化祭音乐会。
整个过程中,语塞了不知多少次。
但是我却一直笑着。
很开心了。很满足了。一点也不后悔。
我和燐一直笑到了最后。
“呼。第一次,说这么多呢。”
“我也是呢。”
“一直笑着也是第一次。脸都疼了。”
“你无时无刻不在笑吧。”
“是这样么?”
“是的呢。”
“唉嘿嘿。那是因为,和阿智一直在一起的原因啦。”
“那还要感谢我喽。”
“但是,刚开始的时候,阿智很过分呢。”
“……抱歉啦。……太不好意思了。”
“嗯。原谅你了。”
燐摆出一副骄傲的样子笑起来。
这之后沉默了一阵子,燐的眼皮慢慢闭起来。
“我说,阿智。”
“什么?”
“说了这么多,感觉有点累了。”
“我也是,一直坐着,身上到处都疼。”
“我,差不多要休息了。”
“好吧。”
我从圆凳上站起来。
开门的时候,感觉到燐有话要说,我转过头来。
“阿智。”
虽然燐的声音非常小,但是我却清楚地听到了。
“我呢……我,一直对阿智……”
放在门上的手抓得更紧了。
我咬紧嘴唇,用上腹部的力量来抑制从喉咙涌上来的压迫感。
“……不。果然,没什么。”
“……这样哇。”
我的声音颤抖着。
甚至不知发出的声音到底成不成话。
我打开门。
道了一声晚安然后要退到走廊的时候,燐又说道:
“阿智。约定好了哟。”
把乐队继续下去,向前努力。
燐最后任性的托付。
“嗯,交给我吧。”
我转过头来。
燐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也勉强露出笑容。
互相假装看不到对方脸上的泪珠。
我走出病房关上房门。
我在没人的走廊上走了一会儿。
走到有自动贩卖机的休息处,重重坐在沙发上。
和燐在一起的时光,还有这个超常现象。
“这样,就结束了。”
“满足啦。”
虽然有些地方有瑕疵。在第一次给燐造成了很大伤害。但是通过重复过去,让给燐留下了快乐的回忆,并且还在燐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和她笑着告别。
时间跳跃的目的大概完成了。
非常成功。
应该很高兴的。
“燐……”
但是为什么,如此痛苦。
“燐……”
拼命抑制想回到燐病房的脚,我发出呜咽声。
如果现在回到病房的话。这份感情就会全部脱口而出。
我努力固定住身体。
我就像一个哭累以后睡着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沙发上。
意识逐渐模糊,视野被泪水占据。
啊,结束了。疲惫不堪的心灵角落冒出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话,和燐不可能,再见第二次了。


“——”
感到寒冷的我把身体蜷缩起来。
意识渐渐恢复后,我站起身来。
“雪……”
全身都是积雪。
漆黑的河岸。
累积的白雪。
口吐白气,手脚冻僵。
“回来了,么……?”
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日期和时间。
虽然记得不是太清楚,但是好像从河滩滚下去之后没过多长时间。
“……难道是梦?”
一瞬之间我这样怀疑。
但是,身上还留有直到刚才还在医院沙发上的触感。
真实的疼痛现在还在胸口附近蚕食着自己。
我一定是进行了时间跳跃之后,回到这里的。
燐不在的世界。
“……”
口袋中响起沙沙的声音。
那是折叠着的信封,里面有一张纸。
燐在纸片上潦草地写着“对不起”。
我战战兢兢地把手伸进信封取出纸片。
因为如果燐心满意足去世的话,这张纸就不会在我的身边。
果然时间跳跃什么的,都是我失去意识后看到的梦,我开始升起这样的疑心。
小心打开折叠好的纸片,上面写着漂亮的文字。
学习会上熟悉的燐的字体。
“感谢一直到最后都满足我任性的要求。”
看到这样的话语,我彻底安心了下来。
没问题的。
不是梦。
我进行了时间跳跃,和燐快乐地进行了告别。
“……?”
突然,我发现纸片边上有一列其他的文字。
我站在明亮、贫瘠的河滩上,一直盯着那行字。
上面写着:
“我也一定,和阿智抱着同样的感情。”
“……什么呀……这是……”
燐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写下这个的呢。
不明白“同样的感情”指的是什么。
我把,除了喜欢以外的感情都传达给燐了。
在燐不在的现在,不可能知道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燐不在这个事实刺痛着我的胸口。
“…………唔!”
在空无一人的河滩上,我肆意放声大哭。
手里紧紧握着纸片,捶向地面,开始大声咆哮起来。
喜欢你。
最喜欢你。
我相信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笑下去。
这之后也会跟姬子、六郎、会长、店长还有其他的很多人一起做很多快乐的事。
为什么你却不在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毫无形象地大滴大滴地落着泪痛苦着。
为什么我会重复两次失去燐。
哭声久久回荡在冬日的天空。
“————唔。”
眼泪和声音都已干枯。
剩下的只有被寒冷冻透、内心阵阵作疼的身体,和唯一一个约定。
“把乐队,继续下去。努力向前看。如果能这样,我会很高兴的。”
“……嗯,明白了。”
我说交给我吧。
燐安心地笑了。
燐的愿望是让我们继续前进。
那么我,必须振作起来。
不能一直这样趴在地上。
我给三个人发了短信。
收信人是姬子、六郎,还有会长。
内容只有一句话:立刻来这个河滩。


“突然把我叫到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事?”
会长第一个到来,她压下喘息,一开口就用这种严厉的口吻说道。
一直,在担心我吧。
姬子和六郎也在这大雪纷飞的晚上,立马赶了过来。
“怎么,有什么要紧事?”六郎表面上冷静地问。姬子则一副担心的样子时不时偷偷瞄我几眼。
我大声笑起来,就像以前燐向我伸出手一样,向三人伸出手。
“把乐队,做下去吧!”
再一次从这里开始。
这次,由我来引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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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照の獄 于 2016-12-22 00:03 编辑



尾声

无法忍受第二次失去的她,跑到故乡田舍镇,自那之后经过了10年。
没有告诉任何熟人自己的目的地,并和他们断绝联系,漫无目的地混沌度日。
那样的生活在大概三年前发生了改变。
住在一个适宜的街道上,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完全不够熟练,但她还是坚持练习。
有一天以前的恩师来拜访她。
“老师你真是太偏爱我了。竟然能找到我的住处。”
“看来你……已经不抽烟了呢。”
“因为对嗓子和肺都不好嘛。”
虽然恩师对女子这种亡羊补牢的想法有些无语,但是女子毕竟这样走过来了。
“老师。能听听我唱歌么?”
她取下架子上的吉他,发出铿的一声。
恩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要弹吉他呀?”
“什么呀。连老师都认为我是个没用的笨蛋么?”
“没有这么过分的想法啦。”
“嘛,虽然如此。和平时一样的话就追不上那个笨蛋啦。”
面对无妄之灾,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告白,刚知道彼此的感情就蓦然离世了……就因为这个原因,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也让她一直无法前进的,那个音乐白痴。
她拿起吉他,看向刚才在看的电视。
“但是,看到他们这么努力,自己也要做点什么呢。”
电视上是三个人的乐队。
那是由贝斯手、鼓手,然后就是吉他手兼任歌手,组成的一个队伍。
乐队的名字叫Primember。
这三年来突然活跃在各地的一支乐队。
“连那个音痴都唱起歌来了,我也要能够弹吉他才行。”
当女子准备关掉电视开始弹奏的时候,她的手停了下来。
刚好Primember乐队最拿手的歌曲开始。
那是名字叫《Animato animato》的歌曲,由男歌手进行演唱。
他的歌声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奉献出自己灵魂的所有,又如拼命祈祷一般。

千言万语无法传递到的遥远彼方
多少次午夜梦回中看到你的笑容
有关你的已经支离破碎的碎片
有关你的已经破烂不堪的残片
飞舞在夏日的空中
连接我和你的记忆
飞翔在蔚蓝的天空
有你在的夏日渐渐褪色
躲进过去的彼方
但是唯有歌声
永不消失
永不褪色
对你的思念
跨越千山,超越时间
直到永远,直到永远
因此我呐喊
Animato animato
因此我歌唱
Animato animato
给最重要的你,给最重要的你
给不会再见面的你
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你一定在朝着我微笑吧


一时间,两人听得入了迷。
“自己的名字被使用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呀,还不错。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吧。”
然后两人在接下来的短暂时间里,继续沉浸在他那祈祷般的歌声中。
在那个短暂的夏天全力以赴的那个人,感觉到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人在聆听他们的歌声。


赤城大空
从敷衍亲戚们的唠叨“在写什么书呢?”的日常中解放出来的轻小说作家。Twitter:@akagihirot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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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0 15: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临班男孩 于 2016-12-20 15:36 编辑

很喜欢这种重启人生、穿越救恋人的日常青春故事呢,这种朦朦胧胧的青涩青春故事感觉跟新海诚的《君之名》有点像,感谢翻译组的各位倾情奉献。话说,书名不翻译么?比如说《第二次的夏天,第二次见到你》?
发表于 2016-12-20 20: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得这么被感动好喜欢这样类型的小说
发表于 2016-12-20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之后不管怎样还是有着悲伤的情绪不能消去 心中充斥着无奈 只能祝愿生者幸福 感谢楼主录入!
发表于 2016-12-20 23:1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讲道理,看这种小说总感觉很压抑,就像三日的约定,四日间的奇迹之类的,最后的结局感觉很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生活总会这样,我们要做的就只有珍惜眼前的生活
发表于 2016-12-21 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只看了开头和结尾就被虐的不行了,太优伤了,不知是否有勇气开完全篇呢?
发表于 2016-12-21 0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故事里加入轮回最大的好处可以去更好地了解一段无法忘怀的时光吧,重新给予主角一次新的可能。这个故事,让男主time leap 以回朔当初的遗憾,而在明知道未来的情况,一面是想要让喜欢的女孩不留遗憾,一面则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这种心情大概也是轮回系小说最悲伤的部分,那种未来已明,无法改变却又无法真正像行尸走肉一样无视现在,不断思考着未来却又为眼前的现在而绝望,真是无比悲伤吧,而透出重来一次让男主再次收获走向未来的勇气,真的很不错吧,不过某种意义上男主其实只需要女主的一封遗言就会重新振作起来吧,在一定程度上仅仅只是通过“第二次“来描绘第一次吧,轮回的理由不够充分吧。
发表于 2016-12-21 11: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还不错啊,没想到黄段子的作者写这种风格也挺好看。
发表于 2016-12-21 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意外的黄段子作者写的小清新风格,读完后还是有些不满的,却又觉得这样就好,真是矛盾
发表于 2016-12-21 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重启人生也救不了你 好虐啊 完全想不到是黄段子的作家写的作品
发表于 2016-12-21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等等這是黃段子的作者
发表于 2016-12-22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我反而觉得第二轮反而比第一轮更虐呢,
并且,我怎么感觉第二轮的女主也像是穿越回来的一样,所以一开始会吃醋,所以会走不同路线(男主是想结局不告白中间走同一路线所以尽量走一周目路线和说一周目同样的话,)但女主怎么好像是因为克制不住对男主的感情 ,而特意避开了一周目路线,比如合宿晚上的散步剧情之类。
个人觉得与其回避,不如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不管在活动上,还是恋情上,像男主二周目自以为自我扼杀恋情能让女主不悲伤,但反而女主在二周目时比一周目更早、更多悲伤
发表于 2016-12-22 03:07 | 显示全部楼层
記得是很久以前的坑了啊,那時的標題好像翻譯得更有詩意一些?

快速看了開頭和結尾,最後的結局好像昇華得不怎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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