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话 夕阳的余辉透过精雕细琢的落地窗洒进一间书房里,为房间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纱巾。晚霞将天边抹上一层绚丽的色彩,令窗外的景色如同最精美的画作。 书房十分宽敞,几乎相当于一般住家的总面积。地面铺着毫无瑕疵的木质地板,许多做工精细的高档书柜沿着其中一面雪白的墙壁一字排开,显得十分大气。薄厚不一的书籍被按照种类、卷号整齐地码放在书柜中,为房间增添了一股尔雅之香。 书柜对面的墙前所摆放的是昂贵的沙发,看上去既舒适又美观,认为这是一件艺术品也不为过。在位于另一面墙中央的落地窗前是一张书桌,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一支羽毛笔被随手放在一张铺开的皮纸上,前端的墨汁已经枯竭。 用于照明的烛台分别放置在书桌与沙发旁的茶几上,此时由于天色渐暗,烛台已经被点亮,散发出蜡烛所独有的淡淡气味。 沙发上面挂着一幅画,是一位美丽的贵妇半身肖像画。金色的卷发如同波浪自然垂下,洁白的肌肤就连一旁作为陪衬的玉兰花都稍显逊色,玉石般的双手握着花束。 比身上的鲜艳衣着更耀眼的,是妇人那纯真烂漫的笑容。无论是谁,在看到这样的笑容时,内心都会感到温暖。不知这是画师自己想象的产物,还是妇人无意间所展露出的真诚表情。 房间的主人此时正站在窗前,他是一位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肌肉轮廓透过衬衣清晰可见,留着褐色短发,因为有些谢顶的关系,额头显得十分圆滑明亮。 此时这个男人正望着窗外,但却无心欣赏动人景色。并非是因为这些都是平常总能看到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而是因为现在男人早已心急如焚,根本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男人正是劳伦斯镇的现任领主汉莫·劳伦斯,他唯一的亲人——女儿莫瑞甘·劳伦斯已经失去消息有好几个小时了。她在今天早先时候受邀参加某个贵族的聚会而离开家,本该在傍晚前回来,却迟迟未归。汉莫派下人前往那位贵族家中询问情况,却被告知莫瑞甘早就离开了,并且似乎已经出城。 汉莫随即派遣军队出城,沿着每条主要道路寻找女儿的踪影,却只是发现了莫瑞甘所乘坐的马车,并没有发现本人。一时间没了线索,令这位一向沉稳的男人又气又急。 「真是的!到底跑去哪里了?真不让人省心……瑞贝卡,你可要在天国多守护她一点啊,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男人转过头,对着贵妇的肖像画抱怨着。就像是在告诉他不会有事一样,妇人灿烂的笑容一成不变。 画上的妇人名叫瑞贝卡·劳伦斯,是汉莫的妻子,莫瑞甘的母亲。性格十分淳朴天真,甚至有些大大咧咧,但也正因如此,才能随时都流露出幸福的笑容,令汉莫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能振作起来。遗憾的是,在莫瑞甘出生后,瑞贝卡就因为疾病去世了。 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带给自己相同的幸福感,沉重的悲痛让汉莫决定不再找其他女人做妻子,而独自将莫瑞甘抚养长大,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汉莫的思绪,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感到有些不快。 「大人!大人!您在里面吗?我是布拉德!」 听到来者自称布拉德,这更让汉莫感到不满,因为此人是他的管家。汉莫要求在这座洋馆里工作的下人都需要遵守严格的规矩,尤其是像布拉德这样身居管家一职的人更应该如此,像这么没礼貌的敲门是绝对不允许的。 「干什么呢?!这么没有规矩!我平常是怎么和你们说的!?……进来!」 本来就有些着急的汉莫此时更是有些火冒三丈,对着门把管家吼了一顿,接着让他进房间说话。于是管家便推门进入,是一位年过五旬的男人,花白的头发梳着偏分,身穿笔挺的正装。因为看上去似乎有急事,所以没有在意主人的愤怒。 「大人!好消息!据内城守卫通报,大小姐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马上就会到家了!」 「什么!?真的吗?」 总算听到好消息使汉莫喜出望外,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露出一副轻松的笑容。但也就持续了一瞬间,之后很快就恢复到平常严肃的表情,语气也如坚硬的大理石般。 「……我知道了,等她回来后叫她到这里来,你下去吧。」 「是。」 汉莫吩咐管家一会儿把莫瑞甘带到书房,之后不再说其它多余的话,对于一个女儿失而复归的父亲来说显得有些冷淡。管家对于主人的这种冷漠也早已习以为常,领命之后便离开了。 汉莫再次把目光移向妻子的画像,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看来不光是美丽的外貌,连这份令人头痛的性格也受你的遗传了。难道她的命运也会像你一样吗……不,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你的灵魂已经跟随伊提莉亚的指引前往天国,我不能再让莫瑞甘也踏上和你一样的道路……瑞贝卡,在天国好好看着吧,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健康的成长,将来成为出色的贵族,继承家业。」 男人的眼神充满坚定与执着,向亡妻发誓不会让莫瑞甘步上和她相同的结局。柔美的阳光照射在画像上,显得妇人的笑容更加生动,似乎是对自己的丈夫给予信任与鼓励一样,令汉莫的眼中闪烁着光辉。 · 眼前的领主馆只能用庄严与雄伟来形容,作为商业都市的领主居住用的场所,无论是用料还是设计都无可挑剔,实在是不能再合适了。 恐怕除了王国的皇帝与其子嗣之外,无论是谁站在领主馆的大门口时,无一例外都会有如上的想法。单单是大门的用料与做工所耗费的金钱就可能是普通人需要工作几十年才能赚取的数额,就更不用说屋内用于提高格调的奢侈品的价值了。 由于身份的关系,领主会与各种各样的人见面,他们进到领主馆时的仪态,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年轻人第一次看到灯红酒绿的繁华街市一样,对此莫瑞甘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正在门口打扫的女仆,在看到莫瑞甘回来的时候,激动得顾不上平日学习的礼节,立刻冲进屋去通报管家,而门就这么半开半合着。 站在门口,莫瑞甘深深吐了一口气,总算安全回到家令她倍感安心,如释重负;但同时,这份叹息又夹杂了一些无奈与悲伤,这是对又要再次面对枯燥乏味的生活感到无奈的叹息,也是对短暂的外出游玩时光的结束感到悲伤的叹息。 「嗯?怎么了啊,大小姐?难道你不想进去吗?」 身后传来了动听悦耳的话音,如同优美的旋律幽兰飘香。被说中心中所想的事,莫瑞甘心中微微一惊。她转过身,看着身后发出疑问的赛莉安娜,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事,我只是在稍微整理一下心情而已。」 这话并不是在说谎,莫瑞甘的确是在调整心情。赛莉安娜对此没有深究,只是简单地回了句「是哦。」便不再继续追问了。 此时莫瑞甘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赛莉安娜身上,原本以为这位冒险者也会一边夸张地东瞧西看,一边对房子说着五花八门的奉承,用尽各种手段博取父亲的好感,以获得财富上的回报。之前每个来到这里会见父亲的人都是这副样子,那姿态令莫瑞甘感到厌烦。 但此刻,赛莉安娜只是悠闲地望着自己,对奢华的建筑丝毫没有兴趣,也没有对父亲的成就赞不绝口,仿佛她来到的不是领主馆,而是一般民房一样。 更不用说站在赛莉安娜身后的艾伯特,除了之前在农场那边大打出手之外,莫瑞甘从未见过他除走路以外的其它动作,也没有听过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搭配漆黑的铠甲,整个人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来到这样的地方一点都不觉得兴奋。难道她们平时住的地方比这里还要好吗?不可能的吧?从着装上看这位巴洛夫女士只是个普通的冒险者而已,虽然她的同伴看起来并不普通就是了……) 莫瑞甘对赛莉安娜这种稳重的态度感到惊讶,不禁头脑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但很快她就摇摇头,将这种想法剔除脑海。对方毕竟救了自己一命,算是恩人。对恩人抱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很失礼的事。 同时她心中也有着一丝丝对赛莉安娜不把自己家放在眼里的这种清高态度而感到不满,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家,若是被别人轻视的话无论是谁都不会没有怨言的。 正在莫瑞甘想入非非的时候,大门就在一瞬间被向内拉开,紧接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火急火燎地从屋里冲出,来到莫瑞甘的面前。虽然说是老人,但行动却十分灵活顺畅,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大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您去哪里了?您没有受伤吧?为什么不事先和我们说一声?领主大人都担心死了!」 老人的话语底气十足,吐字清晰,只是见到莫瑞甘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过于激动。 「……我回来了,布莱德,抱歉让你担心了。」 莫瑞甘面对布莱德的关心,只是有气无力地礼貌性微笑着,并简单回应了他。 如此平淡并非是对布莱德有什么不满,相反莫瑞甘与他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由于莫瑞甘此时心情不算舒畅,而且加之身体也有些疲劳,因此才会如此。不如说作为主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着对下人说话已经实属不易了。 「嗯?大小姐,跟您一起出去的随从呢?您身后这二位又是……?」 布莱德注意到站在后方的赛莉安娜与艾伯特,用疑惑的目光在莫瑞甘与她们之间反复注视着。 「这说来话长,总之她们是我的恩人,靠她们帮助我才能回家,不能对她们太失礼。」 莫瑞甘用最简短的语言把赛莉安娜的情况对布莱德进行了说明,并告诫布莱德要以客人的身份对待她们。因为想到一会儿还要和父亲再进行说明,于是她就没有在这里细说。 「这还真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二位。快请进屋吧,领主大人正焦急地等待着您的消息呢。」 「嗯……」 「啊啦~那么我们就打扰喽。」 布莱德侧身让开路,示意众人进到屋中。莫瑞甘点头答应,赛莉安娜则跟在她的身后,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过大门。 比起领主馆的外在装饰,屋内的豪华程度更是令人望而惊叹。光是门厅就比旅店的酒场还要大,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可以并排通过四人的木制扶梯,通往上面的楼层,两侧栏杆雕刻着精细的图案。一层楼梯左边的房间就是客厅。壁炉、沙发、画作、绿植、装满昂贵物品的展示柜等等应有尽有,都井井有条地被摆放在客厅内。 「那么就先请二位在此稍事休息,我要带大小姐向主人进行汇报,先失陪一下。」 布莱德把赛莉安娜与艾伯特带到客厅,让她们在此等候。 「嗯嗯~去吧。」 赛莉安娜点头答应,便不客气地一下子坐在沙发上,艾伯特则站在她的身后。 接着,布莱德便带着莫瑞甘向二楼书房走去。虽然走这段路的次数几乎与今生已经用过餐的次数相当,但莫瑞甘还是感到有些不太自在。毕竟父亲平时总是对自己很严格,让莫瑞甘感到有些害怕。 可现在与以往不同,她刚刚经历了人生当中最危险的一次磨难,心中有万般委屈想要一吐为快。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随便向别人展露心声。但如果是与父亲独自相处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莫瑞甘如是想着,感觉心情稍微变得轻松了一些。 走过很长的一段路程之后,布莱德与莫瑞甘一道在一扇房门前止步。这是一扇看起来十分坚固的木门,比起其他房门而言雕刻着更为复杂的图案,似乎有意对外彰显着房间的重要性。 「劳伦斯大人,我是布莱德。」 布莱德自报身份,十分规矩地敲了敲门。只听从里面传来低沉浑厚的声音——「进来」,于是布莱德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莫瑞甘跟着他的脚步一同走进房间。 屋内,汉莫正坐在书桌前。眼神尖锐,眉头紧锁,面对平安归来的女儿,并没有露出喜悦的颜色。双手十指交叉,自然地放在桌面上。坐姿十分端正,没有一丁点的松散,庞大的身躯即使是坐着也显得没有丝毫萎缩。 「劳伦斯大人,我已经将大小姐带过来了。」 布莱德走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平稳地向汉莫进行汇报。 「嗯,辛苦了。」 就好像说一个字就会失去很多钱一样,汉莫惜字如金地对布莱德说道。 「大人,还有一件事。现在客厅正有两位冒险者模样的人在等候着。」 「你说冒险者……?我没有要见这种人的预定,为什么让他们进来了?」 听到布莱德这么说道,汉莫眉头皱得更紧了,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强硬。 「是,因为据大小姐所说,那两个人好像对大小姐有救命之恩,所以……」 布莱德在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神不时飘向莫瑞甘。因为具体细节他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想要让莫瑞甘自己说明一下。汉莫看出了布莱德的意思,于是面向莫瑞甘。 「救命之恩……?莫瑞甘,这是怎么回事?」 得到了父亲的准许,莫瑞甘便开口说话,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但是对赛莉安娜所使用的魔法,以及与圣殿骑士巴兰斯的冲突一事有所保留,因为她觉得如果如实说出来,无论是自己还是父亲都会惹麻烦上身。 过程中,布莱德对莫瑞甘所经历的事表现得十分震惊,也对穿着普通的赛莉安娜具有强大的能力感到意外。汉莫却自始至终没有变动表情,只是在听到城镇周边有前阿赛尔王国的军人在徘徊时,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布莱德,从金库中取些钱给那两位冒险者作为酬劳,让她们离开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汉莫在听完莫瑞甘的说明之后,便吩咐布莱德给赛莉安娜一些适当的奖赏。于是布莱德在受命之后就走出了书房,并随手将门轻轻地关上,独自留下莫瑞甘与汉莫在屋中。 · 客厅中,赛莉安娜翘着腿靠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招待客人用的饮料——是一种加了薄荷与奶油的冰茶,装在做工精细的玻璃杯中,在炎热的天气最适合用来解渴降温。 「嗯~~~这个还真是好喝啊。冰冰的,又不苦,正合人家的口味。」 赛莉安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之后便两眼放光,满意地赞美着饮料的味道。 「喂,我们不是应该去见领主的吗?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找到他,把他变成我们的棋子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蒙利亚,这时开口对赛莉安娜说道。由于伪装成南瓜头坠饰的样子,现在他整副身体都泡在了另一杯饮料当中,就像是在泡澡一样悠闲。 「阿蒙利亚,那杯不是这里的女仆端给阿鲁喝的吗?」 赛莉安娜指着那杯饮料,对阿蒙利亚说道。 「没关系,深渊骑士又没有喝饮料的必要,浪费了也不好,我就拿来享用了。」 「哼~~~阿鲁要是对你发脾气了,我可不管哦~」 「哼,这点我倒是不会担心,没有你的命令,他是不会做除了站着以外的动作的。先不说这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见那个领主啊?」 赛莉安娜将之前翘着的腿换下,慢慢翘上另一条腿,对阿蒙利亚的话表现得不以为意。 「我们没有必要见那个男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需要傀儡了吗?」 说道这里的时候,赛莉安娜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阿蒙利亚很清楚,每当大魔女决定要搞大动作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兴奋的表情。 又喝了一口冰茶之后,赛莉安娜继续说道: 「没错,我们不需要那个男人了。另外,现在他好像也没有见我们的心情。」 「也是呢,自己的宝贝女儿平安回来,应该正展现父亲的溺爱呢吧。」 「大正解~~~才怪!搞不好现在要是仔细听的话,都能听到那个男人的吼声呢。」 「唉?这是为什么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阿蒙利亚不解地望着赛莉安娜,虽然他对于人类的历史十分熟悉,但是对于人类的行为习惯并不是很了解。 「这不是当然的嘛,刚才在内城门的时候你也听到门卫的话了,那个大小姐可是私自出城的哦,也就是说没有向身为领主的父亲打招呼。」 「那又怎么样?」 「不明白吗?就像音乐家都希望乐器按照自己的弹奏发出音色,建筑师都希望材料按照自己的设计组成房屋一样,当权者都希望人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对于城镇,领主是当权者,他们不能接受自己统治的人民有任何违背自己意愿的思想;对于家庭,家主是当权者,他们不能接受自己的家人有任何隐瞒自己的行为。」 说着,赛莉安娜将杯中剩下的冰茶一饮而尽,之后继续说道: 「这就是贵族的本性哦。比起天空,他们更喜欢将金丝雀禁闭在鸟笼中;比起河川,他们更喜欢将金鲫鱼束缚在鱼缸里。眼中注视着对方的举动,手中掌握着对方的自由,时刻让别人感受到自己是多么不可一世的存在,才是这些贵族一直所追求的快感,呵呵~」 「哦~~~原来如此。还真是滑稽啊……明明自身没有多少能力,却总是想摆出一副强势者的模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对这些贵族还挺了解的嘛,难道你曾经也是“金丝雀”吗?」 阿蒙利亚从冰茶杯中跳出,一边像宠物狗一样将身上的水滴甩掉,一边对赛莉安娜的身世感到好奇而提出疑问。 「哼……金丝雀吗?要是一直被圈养着,最后腐烂在笼中的话,或许对于我来说还算是比较好的命运呢,至少我还有观赏的价值。」 自言自语般回答了阿蒙利亚的问题,赛莉安娜用手指沾了些那杯冰茶上面的奶油,放在嘴中吮食着。有那么一瞬间表情黯淡下来,语气中充满了自嘲与忿恨。 这时,管家布莱德从客厅外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位女仆,手中端着餐盘,上面放着一个干净的布袋,里面装满了钱币,看上去沉甸甸的。 感知到有人过来,阿蒙利亚立刻重新伪装成一副吊坠的样子,挂在赛莉安娜的胸前。 布莱德走到赛莉安娜的面前,十分绅士地鞠了一躬,语气平和地说道: 「这位恩人,我家主人对于您的义举十分感动,特地让我准备一些金钱以表感谢之情,我个人也十分感激您出手救了大小姐,还请您能收下。」 说完,布莱德示意女仆靠近些,将钱袋递到赛莉安娜的面前。 赛莉安娜靠在沙发上,用余光看着那袋钱币,微微笑了一下,招手让艾伯特接过钱袋。然后看向管家,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啊啦~领主大人还真是慷慨呢,让人家感到受宠若惊。不~~~过,领主大人不打算亲口跟我们说吗?」 「是,这点还请您能见谅。主人十分关心大小姐的情况,希望您能理解,给他们父女一点独处的时间。」 管家对于赛莉安娜略带讽刺的话没有感到不满。因为他也知道主人没有亲自过来向她们道谢是很不礼貌的,毕竟对方是拯救了自己女儿性命的恩人。 赛莉安娜发出「呵呵」的嗤笑声,识趣地不再继续追究,于是从沙发上坐起,表示要离开了,于是布莱德陪同她们向门外走去。 在洋馆的大门口与管家道别之后,离开领主馆的赛莉安娜一行人朝着旅店的方向走着。路上,阿蒙利亚用『恶魔低语』询问着之后的打算,而赛莉安娜则回答道: 「傀儡都是没有思想的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人家要更“活泼”一些的玩具。」 「那么你已经有人选了吗?」 「哼哼~你觉得,如果帮助金丝雀离开了牢笼,它还会飞回去吗?」 「……你的意思是……但真的可以吗?金丝雀看上去都很柔弱啊。」 说到这里,赛莉安娜发动了『闇魔眼』,视线中立刻出现了一间豪华的卧室,莫瑞甘正趴伏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楚楚可怜的姿态不禁让赛莉安娜嘴角上扬,好似正盯着唾手可得的猎物。 「金丝雀如果太过柔弱的话,那么就把它调教成嗜血的猛禽就好了啊,一只完全服从于我的猛禽,呵呵呵……」 「是吗?哼哼哼……似乎很有趣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看着赛莉安娜露出那副阴险的样子,阿蒙利亚知道这意味着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降临在这片土地上,身体也兴奋得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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