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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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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文库] 镇魂前奏曲[北泽大辅][录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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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8 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作者: 北泽大辅
插图:peco
译者:魏大均
图源:Ozzie
录入:Gemini☆Saga
轻之国度:
https://obsolete.lightnovel.us/bbs
────未经许可 请勿转载────
谢绝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谢谢合作
──────────────────────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回复的日常生活
第二章 练习与特训的日子
第三章 摇摆不定的爱意与体力的极限
第四章 成为大人?少年的一天
第五章 两个后宫乐团
终章
插画家后记
后记

[ 本帖最后由 Gemini☆Saga 于 2008-11-9 09: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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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8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我成为大人了……」
早晨,少年在神社所属的土地上仰望微微泛红的天空,他对于周遭的喧嚣置若未闻,脸上带着一丝色眯眯的神情,以不可置信的口吻轻轻说着。
他是今年十七岁的苇原音矢。
身为自远古时代传承至今,历史悠久的苇原神社继承人,外表、成绩和运动细胞都与一般常人无异的高中二年级学生,目前担任流行音乐社的社长。
但是他并不是出生在一般普通神社,而是一个担负重责大任的特殊神社。为了将来成为神社的主祭而接受英才教育的音矢,必须在十八岁时成为『神乐主』。
「我、终……终于……成为大人……」
不过,这和他今早奇怪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关系。
有些与众不同的苇原神社,在镇上得到莫大的支持。这不单单是因为神社内有四个妙龄美丽巫女(但是,这个因素相当重要),更似乎与苇原神社的渊源有关。
拥有特殊来历的苇原神社,身为其继承者亦得需有特殊能力,不幸的是,音矢正好拥有这种能力。
没错,音矢常常感叹这是一种不幸,但是这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的音矢则非常感谢自己遗传了这种特殊能力。
「……真没办法,斋之前也说过这样很好,而且如果我没有这个能力的话,真那实当初可能就无法得救了,相信大家都能明白吧。」
出生于苇原家且拥有能力的男子,都必须负起一项责任。
那是在年满十八岁,与恶念的集合体——祸津神战斗之前所必须尽的责任。
对现在的音矢来说,这个责任倒是来得非常刚好。
「……哎呀,不然怎么办呢,为了守护世界就得要有继承者才行,真是没办法。」
音矢一身T恤运动服打扮,眉头深锁语气沉重地喃喃自语,不过脸上还是带着色眯眯的神情。
「尽管是情非得已……但是今天的我……终于成为大人了……!」
音矢竭力摆出严肃表情,唇边还是隐藏不了陶醉的笑意。
晴朗的天空还带有拂晓的余韵,并沾染着些许粉红色,就像是音矢现在脑袋里的状态。
「大人吗……真是的……喔嘿嘿嘿嘿……」
音矢先确认过附近都没有人,果真是相当正确的举动。
因为不管是谁,都可以清楚看出音矢脸上那股好色的神情。
音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成为大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用言语来说明,只需要四个字就够了。
但是这件事对于正值高中三年级的音矢来说,全身上下可是有那短短四字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感在奔腾。
好像很高兴,却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觉得有些自豪,然而也有股难为情。
不行,不能一整天都在想这些事情,音矢抿紧自己逐渐松弛的嘴角。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那么多也没有用。
所谓千金难买早知道,然而他就是因为早先考虑到才一直死守,导致如今演变成这样的状况……不对、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
「过去的我,永别了。豪铁、真太郎,我已经跟你们不同了。」
音矢又开始愚蠢的自言自语。在流行音乐社的男生之中,最先成为大人的是自己。
客观来看,这实在太愚蠢了,但是音矢本人的态度认真至极。
音矢感慨地低声念着。今天,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日子吧。
「没想到,竟然不是斋,也不是真那实……我真是搞不懂。」
他沉浸在感慨之中,内心一直反覆回想着那四个字。
那四个字就是……
失去童贞。

现在的苇原音矢可谓是跳脱了奋战的情境,整个人陷于复杂的情绪之中。
音矢周遭的女性们,有金发的青梅竹马美少女、身为巫女的美女未婚妻,还有像姊妹一样共同生活的三个巫女,总是吵吵闹闹地引起不少骚动。
音矢不由地认为,自己说不定还满幸福的。
如果是以赌上性命的战斗来换取这种幸福环境的话,也许这项交易还算值得;况且,他也是因为这样才变成大人。
主屋传来呼唤音矢的声音,如果再不回去,待会儿必有更严厉的质问和责罚等着他。
更何况,他也不忍心对让自己丧失童贞的女孩子造成麻烦。
音矢勉强收起一脸依然好色的表情走回去。
在他察觉这场骚动的真相之前,还需要一些时间。也就是说,世事并没有那么单纯。
 楼主| 发表于 2008-11-8 0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回复的日常生活

「怎么都没有什么好玩的……」
加持豪铁望着窗外的天空,茫茫然地嘀咕着。
即将要踏入梅雨季了,但是放学后的天空却是晴空万里,一朵云也没有。
如果天空上没有飘着云朵,那么就连将云想像成女生胸部或小屁屁的乐趣都被剥夺,要稍微解个闷都没办法了。
「从你出生至今,难道曾在这镇上看过什么有趣的事吗?」
来栖真那实一边回答,一边从刚刚肩上所背的箱中取出贝斯。
真那实拉起地板上凌乱的导线,将贝斯接上电源。
一豪铁从窗边缩回自己那又黑又亮的光头,转向真那实。
「没有耶,顶多就你昨天跌进田里那件事还算有趣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昨天傍晚,真那实向住在附近的朋友借了时尚杂志,她戴着耳机一边看着夏季用品特别介绍,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偏不倚地一脚踩空栽进了田里。
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在她回到家的途中,应该没有遇上任何认识的人才对。
不,的确是有被一个在田里工作的老婆婆叫住,可是真那实对她说:
「这是最新的健走美容法,我脸上是敷具有美肌效果的黑泥面膜,不用担心……」
纵然(浑身沾满泥泞的)真那实笑着说道,并且(滴着泥巴)潇洒离开……
然而同一时间,这件事早已传到住在镇上另一边寺庙的豪铁耳中了。真那实又再次体认到乡下地方资讯网络的可怕。
还是说,因为欧巴桑听不懂什么是美容、健走之类的才会这样吗?算了,真那实顿时察觉比起反省这种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确认才行。
「这件事你没跟任何人说吧?」
真那实大力地甩动那头澄澈的金发,逼近豪铁询问。
以高中三年级女生的身高来说,真那实略矮于平均身高,面对拥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大身躯的加持豪铁,她的姿态就宛如向妖怪单挑的一寸法师……不,也许应该说是从泥巴中诞生的泥太郎吧。
面对亟欲挽救少女颜面的真那实,豪铁只是迳自靠在窗缘,不耐似地忍住呵欠。
「谁会去说这种无聊的事情啊。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
社办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谈话。
真那实慌张地回过头,看见音矢站在门口。
「啊,音矢。」
「抱歉我来晚了,刚才被老师叫去帮忙一点事情。」
真那实锐利的眼光扫向豪铁。
——不要多嘴喔。
她怎样都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音矢,知道自己因心不在焉而跌进田里这种事。
她这点少女心情,即便是比牛还迟钝的豪铁应该也能了解才对。
真那实如此相信……不,她想要相信。
可惜的是,原来最不了解少女心的人正是音矢,别说牛了,他根本是以能与恐龙迟钝匹敌为傲;这样的音矢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对了,真那实,听说你跌进田里了?」
音矢的一句话,顷刻间就把真那实的心脏掐碎了。直冲出的血液以马赫之速窜升至头部,真那实瞬间涨红了脸。
虽然不是什么骄傲的事,不过恋爱中的少女情感是十分纤细的。
就算少了真那实,苇原音矢在女性间的竞争率事实上也很高。身为苇原神社继承人的他,身边除了有流行音乐社的学妹大内斋之外,还有年轻貌美的巫女们等等,为数众多的竞争者几乎可以一字排开。
所以她可不能因为这种事,导致自己白白被音矢扣分。
尽管内心已经觉得丢脸到不行了,真那实还是下意识地揪住豪铁的衣领。
「喂!?加持,是你说出去的吗!?」
「才不是咧!这件事是阿音告诉我的啦!」
真那实缓缓地回头望向音矢。
音矢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
「看来你好像没有受伤,那我就安心了。」
「……耶……呃……」
音矢居然在为自己担心,真那实的少女心顿时宛如春风抚过的花瓣般飞舞着。
「真那实好像从以前就常常跌进田里呢,不是跟你说过走路东张西望很危险吗?从小学到现在都没变,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多注意一点。」
如花瓣飞舞的少女心瞬间坠落。
「什……什么啊,我哪有常常跌进田里,偶尔、偶尔而已啦!不要对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挑些奇怪的毛病好吗!?」



耳根子都已经红透的纤细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了音矢的肚子一记回旋踢。
「嘎啊!」
「啧!真可惜,完全看不到小裤裤。来栖,你踢腿的动作又更敏捷了。」
音矢按着肚子痛苦呻吟,一旁的豪铁却只是无趣地抬头望着窗外。
「反正啊,除了来栖跌进田里之外,都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你就这么想死吗?加持。」
「太过安逸也是很无聊的。」
「是吗?我可以帮你结束无聊的人生喔。」
为了制止用可怕眼神瞪着豪铁的真那实,音矢按着肚子勉强摆出笑脸帮腔:
「安逸才好啊,我觉得什么事都没有才是最好的。」
音矢无心的一句话却悄悄地道出了现实。就连真那实跌进田里这种事也能成为大新闻的城镇,绝对是很棒的地方。
「可是,偶尔也想来点刺激的事情。」
「刺激的事情?像什么?」
豪铁的双手在胸前交叉,歪着脑袋思索着。
「这个嘛……例如来栖以危险的角色扮演,把整个城镇都破坏殆尽怎么样?」
「噗啊!」
「那是什么呀?听起来真是讨厌。那不是你之前梦到的事情吗?你看奇怪到连音矢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咳咳,我不是忍不住笑出来,只是呛到而已……」
「然后我使出一招难得一见的强力经文术把邪神制伏,一举成为英雄!哈哈哈哈!」
豪铁边笑边将手伸进僧衣,从怀里拿出一串佛珠展示。
就和音矢身为神社继承人一样 一豪铁也是寺庙的继承人。
不过他是因为没有适合自己身材的学生制服,所以才总是穿着僧衣。
「就、就算是作梦也太……哈哈哈~~」
听完豪铁编出来的故事内容,音矢刻意地大笑起来。
「真是的,好了啦,别再做那种奇怪的幻想了!」
就在前些日子,真那实的确是在镇上大闹了一番。
豪铁说的『在梦里玩起危险角色扮演的真那实』,其实就是指真那实之前被祸津神附身时的样子。
据弦而爷爷所说,祸津神似乎相当敌视人类。
事已告终的今日,不只是目击整件事的豪铁,就连身为当事人的真那实,也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就连车站前的修复工程,他们两人也以为只是这座城镇兴起的开创新市镇浪潮,而非得进行不可的施工。
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以音矢为首的苇原神社相关人员。
不过就连音矢也不晓得,这起事件已经被导向另一种说法——因为雷击造成停电及小型瓦斯气爆。
就这样,镇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及加上施工的噪音,什么都没有改变。
音矢镇压住祸津神救出真那实,却没有因此成为英雄,音矢也觉得这样就好了。
真那实不知道也好,音矢希望这件事能就此变成一个无聊的梦。
「真要说起来,为什么我得被你这种人诵经制裁呢?」
「你不知道吗?我只要一开始咏诵经文,孩子们都会一起放声大哭呢。」
「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可怕了吧。」
真那实对豪铁丢下这句话,转头面带微笑地看着音矢。
因为她意识到放学后这么珍贵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笨蛋身上。
音矢旁边放着一只吉他箱。
真那实认为这比什么都还令她开心。
「对我来说,音矢又开始弹吉他才算是一件大事吧。」
「这哪是什么大事。」
音矢拿起吉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才不会呢,可以和音矢一起组乐团是件大事喔。」
那场骚动给音矢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改变。
明明已经发誓再也不碰乐器,但是为了将真那实从祸津神中解放出来,所以他又再度拿起乐器;因为救了真那实,音矢才又重启了音乐之路。
「是这样吗?」
「当然是。」
真那实满脸笑容地直点头,其实原本教真那实弹吉他的就是音矢。
看见真那实因为自己重拾音乐而高兴的模样,音矢也觉得很开心。
音矢和真那实之间逐渐散发出一股酸甜的气氛,豪铁差点因此而窒息。与其看他们这样,豪铁宁愿被狠狠地毒打一顿还比较好。
「说的也是,这跟来栖跌进田里一样是件大事。」
「吵死了秃驴,到一边去安静地发光好吗?」
「这才不是秃头!我是剃掉了!」
正当两人又要开始争吵的时候,一阵轻快的银铃嗓音传了进来。
「呃,请你们不要吵架好吗?」
站在那儿的大内斋,黑色眼瞳中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眼神。
她就像是散发阵阵幽香的可爱花朵,是个不论身在何处应该都很引人注目的美少女,但是她擅长隐藏气息安静行动。不过也可能单纯只是不像真那实那样活泼,比较文静而已。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教室来的,真那实吓了一跳,豪铁的动作则是突然像少了润滑油的机器人,结结巴巴地向斋解释。
「不是这样的,小斋,我们不是在吵架啦。」
「对呀。」
真那实也作同样的解释。
因为斋总是充满笑容,一旦她露出了哀凄的神色就会带有超强的破坏力。即便是同样身为女性的真那实,都会想要做些什么来帮她找回笑容了,男性当然更是无可招架啰。对真那实而言,她当然不期望斋那种破坏力增强。
「我是想教会这个笨蛋人世间的道理。」
「我是想为这个呆子讲述宝贵佛法。」
真那实和豪铁同时向小斋这样解释,随即又怒视着对方。
「嗯、呃、音矢先生,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安,她靠近音矢抓住他的手臂。
真那实见状,立刻使尽浑身解数挤出灿烂的笑容。
「我们没有吵架唷——你看,我跟加持感情这么好。」
「来、来栖你干什么,真恶心……呜!?」
真那实用她纤细的手臂勾住豪铁的脖子,像老虎钳一样使劲地勒紧。
豪铁的脑袋判断出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于是他慌忙挤出笑脸给斋看。
「真的是这样吗?」
「好像是……吧……」
「所以说你们两个并不是在吵架啰?」
「对呀,所以你们就别靠那么近了!」
听真那实这么一说,音矢便与斋稍微拉开距离。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斋一点也不知道真那实的心情有多复杂,只是高兴地微笑着。
她的笑容就像在原野中绽放的一朵小花般可爱,看到的人心情都可以平静下来。
真那实看得入迷,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地球上,应该没有看见斋而不觉得她美的人吧。
再加上那勤劳又单纯的个性,就算她极度地不懂人情事故,但是这点在男人看起来,只会让他们兴起『我想保护你!』的念头而已。
像现在,豪铁就已经对斋深深着迷。
这个完美无缺的美少女,目前以巫女(虽然不想承认,同时也是未婚妻)的身分住进苇原神社,也就是说和音矢一起生活,这对真那实来说相当不是滋味。
然而纵使不是滋味,现在再怎么大声抗议都没有用了。
真那实调整心情,抓起贝斯的琴颈。
「那么也差不多该开始练习了吧。」
「对了,说到练习,这个是我在家里写好的,今天想练习这首曲子看看。」
音矢把他手写的乐谱拿给大家看。
真那实和豪铁看了一眼,便双双露出微笑。
「好啊,那我们先各自练习自己的部分,之后再来合奏一次看看吧。」
「好,就这样吧。」
大家边看乐谱边各自弹奏着,练习时绝对说不上流畅,也还称不上是音乐,只像是一些七零八落的乐章。
即使如此,斋还是坐在社办一角的椅子上静静地聆听。因为音矢看来是那么高兴地在弹吉他,斋一刻也不想错过他的笑容。
音矢和斋结束社团练习后回到家,看见弦而在神社境内迎面而来。
「爷爷,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怎么可能,只是刚好有点事要去神社办事处。」
虽然弦而嘴里这么说,却看不出他有要前往办事处的样子。
还有神社工作要做的斋,低头示意后便迅速朝主屋的方向去。
弦而眯细眼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嗯……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她的屁股真是漂亮,小斋一定能为你生个优秀的孩子。」
「如果是要说这种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音矢说完这句话正想转身走回主屋,却被弦而一把抓住肩膀。
「唔……为什么我的孙子会这么顽固呢?看见那么漂亮的屁股,身为男人难道你都不会赞叹吗?」
——因为音矢是看着爷爷长大的。
他从小看着每次性骚扰他人之后就被惩治的弦而,所以音矢在很小的时候就立下重誓,自己绝对不要成为这种丢脸的大人。
「别说这个了,爷爷,神社境内的整修工作都结束了吗?」
音矢环顾院内四周向弦而间道。
祸津神所破坏的仓库和手水舍都已经完全恢复原貌;专修寺院的木匠直到今早才将仓库修理好。
所有的修缮工作到今天似乎都已经告一段落。
「喔,你注意到啦,这样一来就全部恢复原貌了……不,应该说比原来的更好吧。」
弦而重重地点着头说道。
「而且原本那么讨厌音乐的你,也又愿意再次拿起乐器来了。」
看见弦而用看似高兴又无限感慨的笑容说着,音矢心中微微的杀意也突然消失了。
「那……那个时候是迫不得已。」
音矢害怕自己所弹奏的音乐可能会对他人造成伤害。那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来实在不像是『得救了』的少年,他的模样一直深深地烙印在音矢脑海中挥之不去;再加上,成为神乐主的父亲是在与祸津神战斗之中死去,这些事实长久以来在音矢心中压下一块沉重的阴影,恐惧和厌恶感甚至让自己拒绝再碰乐器。
即使如此,音矢还是想救真那实,想救拼命舞动的斋,想要保护薰子、风花和小梅。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音矢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那个时候?但是你现在不也热中在社团活动和神乐的练习吗?」
音矢无法反驳。对于演奏乐器的执着和畏惧自己能力的心情,这两者的份量是相同的。想要享受音乐带来的乐趣,想要跟以前一样投入乐器的演奏。由于这样的心情,音矢才又开始御神乐的练习和流行音乐社的活动。
「站在我的立场,是希望你能多投注一点心力在神乐的练习上。」
「我并不是为了继承神社才练习神乐,只是……」
只是无法对被祸津神附身的人们弃之不顾,如果也能像救出真那实那样拯救其他人的话,他会练习神乐……音矢在心里这么想着。
尽管弦而看穿了音矢心事而露出微笑,却仍然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音矢。
「你的力量还不够稳定,若不再加把劲练习神乐的话,谁都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事。」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练习的。」
不用说音矢也知道,能够救出真那实纯粹是因为运气好。当时如果稍有差池,一切都会毁了。
也许真那实、巫女们、斋和自己,现在都已经走上和父亲同样的命运。
太阳渐渐西下,一道柔和的橙色光线包覆住斑驳的仓库。音矢看着影子心想白天又变长了,并默默地眺望焕然一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神社境内。
提醒自己不要忘掉那个事件。
放学后的流行音乐社里,豪铁正闭上眼睛挽着手臂专心听吉他的旋律,真那实也一脸认真的表情细细聆听,斋则陶醉地凝视着弹奏吉他的音矢。
「如、如何?」
音矢将曲子大致弹完一遍,战战兢兢地询问大家的感想。他白己也觉得弹得马马虎虎,难得的经典吉他却没能发挥完美的音色;音矢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因好几年没碰吉他,导致技巧有些生疏了。
「不过,这把吉他的音色真是不错。」
「对吧、对吧!虽然历经了几年的空白,但是音矢的技巧还是很有水准呢。」
真那实大力称赞音矢,几乎要把吉他的音色都归功于他的技巧。
「弹得不错啊,阿音的技巧配上这种老旧音箱真是可惜了。」
音矢弹完一个段落,不好意思地笑着。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个音箱的声音。」
音矢爱惜似地用手指抚触着吉他的琴颈。
这把被誉为经典乐器的Stratocaster电吉他,是父亲所留下的宝贵吉他。
「对了音矢,接下来要不要跟我的贝斯合一次看看?」
「慢着、慢着、慢着,应该先跟我的鼓合一次才对吧。小斋觉得呢?」
「不管是什么样的曲子,我都只是随着音矢先生弹奏的音乐起舞而已,所以……」
三个人出现了三种不同的意见,这是常有的事,但是唯有斋抱着『以音矢的意见为意见』的态度,所以与豪铁、真那实意见不合的情况也很多,音矢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要我能弹吉他,不管跟谁合都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有两个条件,一个是等完成演奏曲目的编曲,另一个是等我把弹奏技巧提升上来再说。」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啊,我们的胜算比那些流浪乐团要大多了!」
先不管实际上是否存在什么流浪乐团,毕竟这也是一种称赞,音矢也不至于反感。
只是,虽然真那实极力维护她的主张,甚至盛气凌人到连地板上的灰尘都快飞起来了,但是音矢也知道她还是有些偏袒自己;就算弹奏Stratocaster电吉他,以音矢现在的技巧而言,参加比赛也只会在预赛就被刷下来的。
「饶了我吧,现在要我在别人面前弹奏,我会觉得有点丢脸。」
「真不愧是音矢先生,不会安于已拥有的才华,依旧不忘自行去努力钻研,我也应该要多学学才是。」
斋眯起眼睛,面带微笑并崇拜地注视着音矢 一豪铁看到她那庄严神圣的笑容,连手上的鼓棒都拿不稳了。掉落的鼓棒敲击地面发出刺耳声音,让斋吓得张大眼睛。
「啊……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是的,以小斋而言,会这么说才是default的吧。」
「default?是外来语吧?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纯真的意思啦。真是令人羡慕,幸福的纯真女孩……」
真那实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这并不是因为与斋意见不一的关系。
问题出在不管是神乐的练习还是流行音乐社的练习,斋总是跟音矢在一起。
流行音乐社也就算了,但是神乐的练习真那实根本完全沾不上边,就算没有神乐,光是像斋这样的美少女和音矢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已经够教人心里不安了。当然,这对整个心思都放在音矢身上的真那实来说,内心肯定是会很不愉快。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心中不满都迁怒于斋,真那实也只能尽量不要落后斋,死命地在音矢的后头追着不放,可是音矢却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于是,真那实为了让自己和音矢有更多交集,她遂提出了一项建议。
原本真那实会开始玩音乐,就是因为想要和音矢一起组乐团。
「虽然刚才音矢说还不行,但是我们去参加比赛看看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再说老是在街头表演也满无聊的。」
对于真那实的提议,豪铁完完全全上钩了。
「小斋就别穿制服,穿巫女的服装跳舞一定会大受欢迎!」
豪铁伸出大拇指,爽快地笑着。
「音矢先生觉得如何呢?要是音矢先生也同意的话,那就这么做吧。」
「那这样我穿草裙舞服装出场好了,那可是火山女神佩丽所穿的衣服喔。」
「干嘛突然相互竞争啊,那样就变成搞笑乐团了。」
这句以前曾在哪里听过的台词从音矢口中飞出。说起来,如果穿成那种胡闹的样子,也不可能参加还有其他许多乐团会参加的校内活动。
「总而言之!如果小斋也要一起参加,那就必须召开作战会议!」
「作战会议?你是真的想参加比赛啊?」
「那还用说!」
也不顾自己气焰高涨到连裙子都快翻起来了,真那实斩钉截铁地说着。
在真那实裙子要飘起来时,旁边的豪铁已拿好数位相机蓄势待发,但是真那实的膝盖早已赶在快门按下之前就压上豪铁的脸。
「休想得逞!」
「喔~~~~你这家伙都不懂得手下留情吗?」
「你这花和尚才应该适可而止吧,不然哪一天真的把你宰了唷?」
伴随着碎裂的声音,豪铁把陷入脸里的数位相机拿出来。
因为这种事情常常发生,所以音矢完全不为所动,反而还觉得很有趣。
「那要什么时候、在哪里开作战会议?」
「这还用说,现在就去苇原神社吧。」
「……耶?为什么要在我家开作战会议啊?」
「除了空间比较大以外,就算稍微待晚一点,也不会像在学校一样被赶出来啊。」
真那实的藉口听来冠冕堂皇,然而事实上不只是斋,真那实也十分在意苇原神社的巫女们——尤其是风花。
自从上次发生『内裤万国旗』事件以来,心里闷闷不乐的可不是只有音矢。
「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音矢的家吧~」
「喂、喂,我都还没表示意见耶!」
真那实扯住音矢的脖子,快步朝社办外面走去。
「等一下啦!豪铁家跟我家是相反方向吧,豪铁可以吗?」
「如果是去阿音家,我完全没问题,还会很高兴咧。」
豪铁一面回答一面抓住音矢挣扎的双脚,迅速地踏出社办。
「音、音矢先生~~」
斋跟不上事情的变化而慌忙错乱,只见她东西拿了就追着他们三个离开。
「这排楼梯还是跟以前一样长的要死耶,它就不能至少在我来的时候变短一点吗?」
连一步都还没开始爬,豪铁就仰望着通往神社境内的一长排石阶这么说着。
「干嘛蹲在那里,如果楼梯的阶数每一天都不一样,那不就变成鬼故事了?快点起来乖乖爬上去!」
「唉……阿音继承之后,记得改成电扶梯啊。」
豪铁没有起身,只是挥了挥手。
「来栖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下再走。」
就在真那实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音矢的手开始爬上石阶的同时——
喀擦、喀擦!
随着一声声愚蠢的电子音,闪光灯阵阵亮起。原来是豪铁那偷拍小裤裤的专用数位相机,又名『偷偷摸摸21号』;附带一提,之前的1到20号全都毁于真那实之手,还来不及把记忆卡救出来,就连根弹簧都被分解了,结果当然也不适用免费修理,只能隆重地被安葬。
真那实急忙用双手按住裙摆。
手突然被放开的音矢当然就失去平衡,脑袋硬生生撞上石阶。
「痛痛痛痛死了……刚才说的『还会很高兴』难道就是指这个吗?」
「那当然啊,阿音。男人的幻想就在神社的石阶!这个绝妙的斜度和高低差——」
「把这个斜度和高低差发挥到极致的真那实飞——踢!!」
铿————……
真那实的踢腿命中豪铁头部的声音,与豪铁家报时的钟声漂亮地演出了一场和谐的共鸣,在傍晚的天空回荡着。
「……嗯,关于流行音乐社参加比赛一事……」
面对聚集在客厅的真那实、豪铁和斋,音矢先开口。
「刚才我也说过了,如果我没有多加练习的话,要出场比赛是不太可能的。」
「既然这样,我们就再加把劲练习不就好了。再说音矢又不是第一次碰吉他,只要找回忘掉的感觉就行了吧?」
真那实排山倒海似的连珠炮说词,丝毫不允许音矢有任何反驳。
因为真那实有无论如何都要让音矢进行吉他特训的理由。
「哎呀,大家都来了。」
正当真那实想凑上前积极说服音矢时,由薰子带头,小梅、风花等三人来到了客厅。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真那实虽然带着笑脸向熟悉的三人打招呼,其实内心五味杂陈。
苇原神社的巫女们就像是音矢的家人一样,纵使明白这一点,然而她们个个漂亮又可爱,而且胸部又大,这样的状况实在很难教人安心。
——女性密度还真高,这是什么环境啊……
也许就是因为在美女的包围下长大,音矢才会变得那么不解风情——导致既身为高水准美少女,同时又是青梅竹马的真那实完全被晾在一边——虽然这么想就会觉得巫女们有点可恨,但是也正因为如此,音矢才能抵挡得住可爱小斋的倒贴攻势,这样的话反而又会想要感谢她们。
恋爱中的少女心情是很复杂的。
「我来帮你们泡茶吧,吃什么茶点好呢?」
小梅面对表情阴晴不定的真那实,完全不为所动地对她笑道。
「啊,不用麻烦了,我有带零食过来。」
真那实说完,就把手伸进塑胶袋里翻找。她从里面拿出了瓶装茶和看来有点可怕的小袋子;仔细一看,似乎是个红黑底色的零食袋,上面还印了一个吐橙色萤光血的绿色骷髅。
真那实自然地打开袋子,顿时之间,一股酸又呛鼻的惊人臭气弥漫整个客厅。
「等等、等等,来栖,那是什么啊?」
一豪铁上半身向后仰,坐着往后挪了几步。
「怎样?就饼干啊。」
「我没在超商看过这种的耶。」
「好像是外国进口的饼干,我是不知道哪个国家作的,但真的很好吃唷,所以想让大家也尝尝看。来,请试试看吧。」
见真那实满脸笑容地推荐,音矢只能提心吊胆地抓起一个放进嘴里。
「噗——!」
一种难耐的辛辣感和说不上来的香气立刻在口中迅速扩散,让音矢几乎要窒息。
「喂,阿音,你还好吧?」
音矢虽然急忙捂住嘴巴,却似乎真的担心自己的鼻孔可能会喷出火。
「看来还是泡个茶比较好呢。」
小梅迅速地站起身,走往厨房泡茶;斋也接着站起身,从碗橱里拿出一些看来很甜的点心。音矢完全没注意到,真那实的视线始终追着她们两人打转。
「……也不需要特地为我们泡茶啦。」
真那实吞吞吐吐地说完,开始吃起她带来的饼干并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一旁的豪铁则以畏惧的眼光注视着她。
「音矢先生还是比较喜欢吃甜的东西吧。」
小梅在厨房泡茶,身旁的斋则拿出像砖头一样巨大的地瓜羊羹。
综观来看,不管是超辣饼干或超甜羊羹,对身体都是同样不好;可是对真那实不利的是,辣的食物比甜食更有立即性的影响。
音矢一点一点地啃着羊羹,真那实则味滋口卡滋地大口吃着塞满嘴的超辣饼干,并且环视巫女们。
巫女们当然也丝毫不了解真那实的心情,风花抓起饼干稀奇似地瞧着。
「这个吃下去不要紧吗?薰子小姐,你吃一个看看嘛。」
薰子看了一下外包装,突然抬起视线。
「上面有西班牙文标示的成分,灯笼辣椒(注1)、墨西哥辣椒(注2)、鸟眼椒(注3 )。果然如此,这是特辣……不,已经可以说是恐怖辣等级?」
「……唔、嗯,是恐怖辣。」
「一定是的吧,我不吃。」
薰子百无聊赖地说着,以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将饼干推开。
「耶?我想吃吃看~~」
「风花,不习惯吃辣的人会吃坏肚子的。」
「唔,我讨厌吃坏肚子。」
真那实突然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吃都没吃过就急着否定,薰子小姐还真是保守——」
薰子听了这句话,眼光犀利地扫向真那实。
虽然真那实因薰子眼镜后的尖锐目光而顿时感到胆怯,却没有因此退缩。
「反正薰子小姐只会让音矢吃些适合爷爷奶奶吃的果干之类吧?音失真是可怜。」
「保守?那是当然的。」
薰子用她纤细的手指调整了下眼镜的位置,这个动作是薰子要开始训话的前兆。
「趁这个机会,我想跟真那实讲清楚从以前就一直想讲的事。」
「什、什么事?」
「你不要再让音矢吃些奇怪的东西好吗?」
「奇、奇怪的东西?我才没让他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是这样吗?风花,让她瞧瞧。」
「好的!」
风花拿起整包饼干站到豪铁背后。
「喔?什么事?」
「来,张开嘴巴——」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饼干一块接一块被倒入豪铁朝上张开的嘴巴。
风花再以双手捂住豪铁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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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l:原产于墨西哥犹加敦半岛的辣椒品种,是世界上享有「辣椒之王」美誉的超辣辣椒,不仅农民或厨师在接触此辣椒时需带上手套,这种辣椒制成的酱汁更被喻为「Death Saucc」,它的辣度达到30万至50几万斯柯维尔(辣度单位)。
※注2:墨西哥的代表性青辣椒,辣度约在250O至8OO0斯柯维尔。
※注3:在泰国被誉为最辣的辣椒,因形状小而有此称呼。

眼看豪铁整颗脑袋蓦地变得通红——接着发黄——最后转紫。
「呼嘎!呼嘎嘎!呼嘎!……呼咕……」
「大概快不行了吧?」
风花手一放开,豪铁的脸就像闹区的霓虹灯一样七彩变化着,最后当场昏死。
「哇,豪铁你没事吧!?」
音矢慌忙赶到豪铁身边。
「请你看看,这样不奇怪吗?」
「加持!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快站起来啦!」
真那实踢了踢昏倒在地的豪铁。
薰子见状不禁摇摇头。
「话说回来,就是你实在太粗暴了,不难想像音矢平常应遭受你诸多粗鲁对待。」
「我、我才不会对音矢做这种事呢。」
风花在此时插话。
「没错,真那实姊的『眼镜蛇缠身固定』(注4),可是厉害地连猪木(注5)都会自叹不如呢。」
这种事受到称赞,真那实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甚至只会让她的处境趋于不利而已。
「音矢是我们神社非常重要的继承人,照目前情况来看,有必要好好考虑往后音矢跟你的往来。」
「等一下,这种事不是薰子小姐可以决定的吧!?」
两人的视线激烈较劲。
这时,小梅手捧放有茶壶和茶杯的拖盘回到原位。
「哎呀,怎么了?大家都一脸可怕的表情,来喝杯茶冷静一下。」
「小、小梅小姐说的对。来,真那实和薰子小姐都喝一点。」
抱持和平主义……不,应该说抱持观望主义的音矢,急忙拿茶杯给大家。
——真是的,我们是在讲音矢的事情耶。
真那实注视着眼前的茶杯这么想着。
不过,刚才的谈话确实离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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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4:此为职业摔角技巧之一,藉由缠绕固定肢体让对手痛不欲生,曾是猪木的必杀技之一。
※注5:本名猪木宽至的安东尼奥˙猪木,是日本前职业摔角选手,职业生涯战功彪炳,在日本职业摔角与格斗技发展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真那实开口导回正题。
「总而言之,音矢的吉他一定要再多加练习,编曲就照音矢觉得好进行的方式编就好,和我合奏贝斯的部分也要开始特训,这样一来社团活动时间就会延长。」
「耶!?这有点……」
「这是刚决定好的,已经决定好了知道吗?就这么说定了唷?」
音矢无言以对,他就像陷入缺氧状态的热带鱼般,嘴一张一合地动着。『喂,不是要开作战会议吗?』这句话虽然已经到了嘴边,但是此时的音矢就像是赖买丹月(注6)的断食结束后,总算可以吃饭的观光客;真那实大口大口吃着满嘴超辣饼干,在这种倍感惊悚的状态下,音矢自然没有办法反驳。
豪铁喝下小梅的茶后苏醒过来,此刻终于出面解围。
「喂,这种事不应该由来栖擅自决定吧?」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社长可是阿音耶?」
「这次的计划不就是帮音矢打造一个活跃的舞台吗?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所以一定要尽全力演出喔。」
真那实拿出一包新的饼干,啪的一声打开。
真那实完全不在意薰子冷冷的视线,抓起一把饼干就往嘴里送。
「难得的机会是指什么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业余乐团的比赛啊。」
真那实边说边把一张传单丢给豪铁。
在豪铁和音矢看传单时,真那实一直吃着饼干。
不知道是因为饼干塞满了嘴,还是觉得不高兴,真那实像松鼠一样鼓起双颊,偷偷看着音矢的侧脸。
正在担心音矢和斋不知何时会结婚的时候,又因为重新开始练习神乐,导致音矢和巫女们的相处时间增加,这样下去自己和音矢的相处时间就被剥夺掉许多。如果不是嘴里塞满饼干,『因为练习神乐,让音矢跟斋或风花变得更亲密的话就糟了』的这句真心话,可能就会脱口而出了。
所以,真那实才会想到要以参加比赛的名目换取流行音乐社的特训时间。
「可是就算阿音再怎么努力,距离比赛也没剩多少时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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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6:伊斯兰教徒认为,此月是穆罕默德颁降可兰经的月份,所以伊斯兰教徒们为了不玷污其神圣,在这个月每一天的日出到日落,都停止一切饮食、性事及吸烟等活动。

「音矢从以前就有天才般的才能,只要心无旁骛地练习吉他,不用多久一定可以成为独立制片界的巨星!」
真那实激动地拍打着桌子。
饼干袋内残留的超辣胡椒粉瞬间漫天飞舞,一旁所有人都被辛辣的粉末呛到不行。面对众人由于吸入了胡椒粉而自然打出喷嚏的反应,真那实纵使莫名其妙却仍继续说:
「音矢之前不是一直压抑自己吗?好不容易又弹吉他了就多努力点嘛。」
「耶……啊……嗯……但是——」
正当音矢快被真那实说服时,薰子又开口了。
「——音矢必须学习神道和练习神乐,身为学生的他当然也不能怠忽学业。」
薰子的一句话让真那实也不敢再开口。薰子说的相当正确,再加上真那实知道音矢同样也喜欢御神乐,所以更无法轻易作出反驳。
在沉寂的客厅中,突然响起喀擦喀擦的电子音。正在想是什么声音而循声找向来源时,就发现豪铁拿着偷藏的数位相机频频按下快门。
「啊,又在偷拍我的内裤了!」
「才、才没有,谁要拍你的内裤啊!」
「谁要拍我的内裤?你这是什么意思!反正你快把那个相机给我拿过来。」
豪铁和真那实隔着矮桌展开相机争夺战。正当两人你来我往地相互拉扯时,一只白细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虽然看来是那么优雅柔和,动作却是十分地敏捷。
「加持学长,不可以吵架喔。」
「小、小、小、小、小斋……」
就在碰到小斋的手那一瞬间,豪铁随即满脸通红地抽回手。原本抢夺的相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了斋的手中。
「来,给你。」
斋露出连真那实看了都会脸红的优美笑容,并且将相机交给她。真那实一拿到相机,就急忙查看刚才偷拍的照片。
「啊、这、这个是!」
除了有几张像是刚才在石阶处被偷拍的内裤照片外,其他几乎都是偷拍斋的照片。虽然说是偷拍,不过却几乎是斋的笑容特写和手指的动作;然而因为没有特地找好角度或背景就随意拍下,所以也有拍到真那实整张脸都快埋进饼干袋里的难看吃相。
「立刻删除……」
「哇,拜、拜托不要,求求你,对出家人痛下杀手可是会遭报应的啊!?」
「什么痛下杀手,你这死性不改的实习和尚,只有好色你最拿手!」
一个按钮就把豪铁的苦心之作瞬间销毁,豪铁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头丧气。
「呃,加持学长,请问为什么要拍我的照片呢?」
斋始终一脸笑容也不见有丝毫困扰之色,只是温柔地询问着豪铁。至于她不提及真那实的内裤照片,不知道是为了真那实的心情着想,还是单纯因为她天真的个性使然。
「没、没有啦,只是不知不觉……你想想,人都会想记录下美丽的事物不是吗?」
「美丽的事物?那么,从这里看出去的风景特别美丽喔。」
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称赞美丽,她笑嘻嘻地对豪铁指着庭院的方向。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想拍小斋……」
瑟缩着高大身躯的豪铁感到很难为情,让人不禁怀疑他是怎么把庞大的身躯缩到这么小的。大家似乎甚至还认为他『分裂』了,因而除了斋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在寻找分裂的剩余碎片。
「对不起,加持学长,我已经是音矢先生的了……」
斋这句话让豪铁的身体瞬间巨大化……不,与其说是巨大化,倒不如说只是他的气势让他看起来像是巨大化了而已。
「阿音,你这家伙难道已经跟小斋跨过那条界线了吗!?」
那条界线成为具体意象传达到脑部的瞬间,任谁都可以看出音矢明显的狼狈相。
「那、那条界线,你在说什么啊豪铁。不是、那个、我说的什么不是那个的意思喔,啊哈哈哈哈~~」
音矢边笑着边向上看时,他注意到真那实僵硬直挺地站在他眼前。
「你说什么!?慢着,这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
豪铁和真那实几乎同时扑到音矢身上。矮桌被掀开而四脚朝天,茶杯和放点心的盘子都飞了起来。『参加比赛的作战会议』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早已不复存在,只呈现出主谋者逃走的政变现场。
「诉诸暴力让人无法茍同。」
「上啊!往那跑了!真那实姊加油!」
「哎呀呀,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薰子、风花和小梅七嘴八舌地说着。此时,豪铁不知为何突然停手。
「越过那条线了吗?到底是怎样,音矢,你快给我说清楚!」
「喂,真那实,你脖子勒那么紧他没法说话,而且这样会挂掉的!」
真那实紧揪住音矢的前襟,不停逼迫着音矢使得他发出哀号;另一方面,豪铁则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似地,呆呆地注视着某一点,他的视线落在——
「哎呀,茶都洒出来了,得将地板擦干净才行。」
——独自一人勤快整理着凌乱客厅的小梅身上。豪铁望着蹲下身的小梅,视线焦点集中在她的和服内衬,简直就像高性能摄影机般捕捉着小梅的一举一动。
小梅的胸部十分丰满有料,其他女性根本无法与其成熟硕大的胸型比拟。她那像白皙细雪般的肌肤在上半身往前倾时,感觉几乎就像要从里头满出来一样,这让豪铁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上面。这种令人畏惧的最终兵器,甚至让他连喜欢的美少女就在眼前,还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
——阿音这家伙,居然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过活。
如果不稍微迟钝一点,可能没有办法好好地在这个神社生活下去吧,不过音矢迟钝的程度可不是只有一点那么简单。
「那、那个,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
斋无法再忍受眼前的状况,于是小声地说道:
「我……我和音矢先生……还没有越过那条线。」
听到斋的告白,真那实顿时松开手。音矢则发出『咕呸』的怪声,咚地滚落在榻榻米上,眼前却突然出现小梅因红色桍裙翻起而露出的雪白膝盖,音矢心头一惊,就像被踢飞般瞬间弹起身子。由于音矢的动作太大,让小梅注意到自己的桍裙向上卷起,她一时之间羞红了脸。
当现场陷入除了薰子和风花以外的人都红着脸的状况时,弦而一派轻松地现身。
「音矢,差不多是练习神乐的时间了,怎么你们每个人的脸都这么红?」
「啊,师父!打扰您了!」
「喔,这不是铁心的笨蛋孙子嘛,有什么事啊?」
「对不起我是个笨蛋!」
豪铁面向弦而大幅鞠躬行礼。
铁心就是豪铁的祖父,与弦而两人是知己。
所以豪铁称呼弦而为师父,不用说,当然是指好色方面的师父。
「师父,听说巫女的衣服里面都不穿内裤,这是真的吗?」
豪铁问出如此直接的问题,不知道是因为被弦而问到来神社做什么,还是他的好色意识已经接近百分之百,抑或纯粹是身为一个笨蛋;但是真正的原因,似乎只是看见小梅翻起的桍裙而分神罢了。
薰子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个嘛,穿不穿内裤在本神社是属于个人的自由。」
弦而带着微笑大刺刺地走近豪铁,在他耳边说『问问看巫女本人如何?』。对音矢来说,不管是弦而还是豪铁,根本都称不上是神职人员。
「抱歉真那实,你应该也有听到现在要去练习神乐了,比赛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嗯,也只能这样啰。」
真那实虽然点头应允,心里头却觉得很扫兴。她斜眼看着巫女们带着衣服的摩擦声离开客厅,内心强烈地涌上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的苦涩,纵使大家不是无视自己的存在,却可以明显感受到一种疏离感。
「那个,阿音,我可以参观一下御神乐的练习吗?」
「耶,为什么想参观?」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寺庙的继承人吧?所以对其他宗教派系也多少有点兴趣。有时候也不能只靠佛教,就像平安和室町时代也有神道和佛教彼此协助的例子——」
「——明明就只对有没有穿内裤感兴趣而已。」
真那实边打开一包新的饼干边说出的这句话,让豪铁不禁浑身一僵。
「……抱歉,豪铁。基本上,御神乐的练习是不能公开的。」
「喔,是这样啊……那也没办法。」
眼见豪铁失望地坐下,音矢内心其实是为了别的原因过意不去。御神乐的练习不能公开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音矢这么做是有其他的理由。
首先,音矢不想让豪铁他们知道自己拥有特殊的能力,万一让他们察觉到那个事件并非梦境而是现实的话就麻烦了。
再加上御神乐的练习也和社团一样进展得不太顺利,实际上有泰半的练习时间都是在听薰子训话,如果被看到实在有点难堪。
「练习结束之后就要吃晚饭了,如果要一起吃的话就在这边看个电视等一会儿吧。」
「……没关系,我要回去了。」
「喔,那我也回去好了。」
「不好意思,好像在赶你们一样。」
看着两人向自己挥手表示『不用介意』之后,音矢就朝练习场走过去。
「听好,音矢。我想你应该也明白——」
「嗯,能够救出真那实只是偶然,笙在中途失去作用也是因为我的关系。」
「没错,这都是因为音矢还不能熟练地将力量发挥极致。不过,幸好也因为如此才不至于伤到真那实。」
也就是说,多亏音矢长久以来放弃练习神乐而无法使出全力,才能在不伤害真那实的精神和肉体的状况下将她救出。
再加上跳舞的斋、薰子、风花和小梅奋不顾身地支援,事情才能落幕。
「万一,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你是想说可能就没有像这次这么幸运了?」
「没错,幸运不是凭空而降,是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去掌握的!」
「那、那个,宫司大人……?请问您现在是握着什么在说话?……」
弦而从小梅和服的袖子伸手进去玩弄她的胸部,他脸上带着向日葵盛开般的笑容不停地把玩小梅的胸部……不过向日葵这个比喻通常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笑容。弦而的举动,已经完全激起音矢的杀意。
「不是说了吗?我当然是握着幸运——」
铿!
啪滋——
音矢大力挥下的琵琶,因直接命中弦而的后脑杓而断成两截。
「给我差不多一点,你这个色老头!」
「呜喔喔喔!看你做的好事!那可是国宝级的琵琶啊!」
「啊嗯……宫司大人……快把您的手拿开……」
在这种状态下还是死不放手的好色心实在惊人,不过现在不是佩服这种事情的时候。
「不快点放开是想再多吃一些苦头吗?」
「我这只是在示范给你看如何掌握幸运……」
「低级的玩笑差不多也该结束了,音矢你也是。」
薰子冷冷地对不肯松手的弦而说道。薰子负责苇原神社的财务,比起小梅被性骚扰,神社重要乐器的损失更让她大受打击,这只有薰子本人才有所体会。
「快一点,再不开始进行御神乐的练习,晚餐时间就要往后延了。」
在薰子的催促下,弦而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练习。
音矢也把笙放在正燃烧的火盆上加热笙簧,开始进行练习。
「我总觉得……音矢你最近好像一天比一天衰弱的感觉。」
真那实在社办内布置好练习场地,两手垂放在贝斯上喃喃道。
「会吗?」
「嗯,总觉得你有点在勉强自己的感觉。」
「不会,我没有啦,能够玩音乐我觉得很开心啊。」
音矢笑着对真那实说。他并没有说谎,音矢很高兴自己重拾音乐。只是问题在于过去的空白期太长,实在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弥补回来的。以前可以轻松办到的事情现在却做不到,这让音矢十分焦躁;然而音矢也明白,他只能反覆练习而已。
「我看不太出来你乐在其中耶,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倒觉得你好像很累。」
「不过,阿音也有认真参与乐团的练习啊,应该不用担心吧?」
豪铁手里转着鼓棒一派轻松地说。虽然听起来给人一种事不关己的感觉,但是豪铁毕竟是豪铁,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担心音矢,要是表现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会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不需要担心我这边的事……」
豪铁和真那实的视线全定在喃喃自语的音矢身上。『不需要担心』是让人安心的要素没错,但是特别提到『我这边的事』,这让他们两人有种异样的感觉。
「音矢,难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令人担心的事情吗?而且小斋今天也没有来。」
「斋只是因为要补课,所以今天不能来参加社团活动。而且那事情也不是担心,似乎比较像烦恼……」
音矢说到一半又把这句话咽下了。虽然很感激豪铁和真那实这么关心自己,但是他们也可能又会因为斋或其他巫女跟自己的关系而搞得神经紧张。由于有这样的难言之隐,所以音矢选择闭口不谈。
「有烦恼的话就和贫僧我谈谈吧,贫僧尤其擅长女性方面的烦恼。」
「如果是有关女孩的烦恼就跟我商量吧,比起脑袋里没有人生智慧却有一堆淫念的花和尚,找我商量要好太多了,不过也有可能视你烦恼的内容把你宰了。」
面对兴致勃勃地挺身而出的两人,音矢垂头丧气地心想『果然会这样』。虽然是一半担心一半好奇,但是他们两人的态度似乎只是受到好奇心所驱使。
「不、不用,真的不需要担心,如果是我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解决,家里的问题就应该跟家人讨论。」
音矢深深觉得这个藉口真是勉强,自己的问题也就罢了,家里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可以讨论的余地。但如果现在不这么说,把他们两人的注意力拉到别的地方的话,音矢可以让自己平静的地方,可能就只剩下学校厕所了。
因为——
「搞什么!你们至今到底学会了什么!」
弦而的怒吼回荡四周,明明是在破口大骂,眼睛却是带着笑意,这实在很奇怪。
「很抱歉,因为音矢重新归队,音乐配合上有些困难。」
「如果只和薰子小姐与风花练习,就可以配合得很好……」
「如果拉掉音矢的话我们就很顺了……」
虽然薰子、小梅和风花三人的话听来像是推托,不过很遗憾的,那就是事实。由于音矢加入必须与他重新搭配音乐,这与薰子三人至今所练习的神乐,在很多方面都产生差异。
不论是乐曲方面或是演奏者之间,双方都产生了不和谐的音律。
「好了,别净说一些歪理!根本就是精神不够集中!所有人现在马上到后面的瀑布下面沐浴净身!」
弦而不让众人有辩驳的余地就硬要大家起身,迳自将所有人带往净身的瀑布。虽然弦而轻快的脚步令人在意,大家依然默默地朝瀑布前进。
尽管天气已越来越暖和,但是净身瀑布的水流宛如会划开肌肤般刺骨。不知是真是假,据说在很久以前有位名叫役小角的修行僧侣来到这里,他用锡杖击碎岩石让涌泉喷出……这似乎就是此瀑布的起源。此瀑布即使是在夏天,水依旧十分冰冷。
「巫女们快点把桍裙和白衣都脱掉,进去瀑布底下!」
「耶!?穿着白衣进去不就好了吗?」
「……白衣的清洗费应该不便宜吧?裾除是可以自己洗……」
薰子听见弦而这一句话便把桍裙脱了,解开系在白衣上的腰绳。果然只要搬出帐务方面的事情,薰子似乎就会老实地顺应要求。其他巫女也跟着薰子把衿裙和白衣脱掉,整齐摺好之后放在附近的岩石上。
「很好、很好,接下来就穿着裾除直接进去净身瀑布,让瀑布的水流打在身上进行精神修行!」
「是,知道了,弦而老爷。」
裾除也就是穿在和服底下的内衣。斋只穿着一件纯白长衬衣,以优雅的举止动作进入瀑布。衬衣底下似乎还有件缠腰布,缠腰布因被水打湿而清楚地呈现出来。
「这、这样子内衣裤会看得很清楚耶……」
「小梅小姐,像这种时候就要穿有可爱蕾丝的内衣裤才行唷!」
「风花真是的,在这种地方穿那种内衣裤又没有人看得到——」



「是这样吗~~?」
风花微微笑道。
「啊,音矢!?」
小梅察觉到音矢的视线,赶紧转动身子想遮住透明可见的内衣裤。
「啊,我没有在看!只是……!」
音矢慌张地挥手否认,但是在他被小梅发现之前,他的视线确实在小梅的胸部到腰部间游移。打湿的裾除透明地吸附于躯体,曼妙的曲线因而一览无遗。音矢认为对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男性来说,赞叹如此美丽的线条,并且情不自禁欣赏的行为是无法控制的。
薰子气愤地注视着音矢,但是谁也没有察觉到。
弦而则是大为赞许地对音矢点头。
「呵呵呵,这才是男人的本性。你的眼神很老实啊,音矢。」
「我、我又不是你!」
弦而脸上浮现出无比幸福的笑容,眼角弯垂还一脸色样。
音矢看着弦而那张就像施打了肌肉松弛剂的猥亵表情,一想到他竟然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音矢开始觉得也许独自一人到远海孤岛上生活也不错。
「来吧,音矢要也来净身吧!想要洗去心灵的污秽,首先就是要净身!」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爷爷!」
音矢一脚踢向正挺着身子观赏巫女们内衣裤的弦而腰际。
「呜喔!」
磅的一声,弦而跌进了瀑布潭里。
「真是的……原本想说终于要认真练习了,结果竟然搞这种跟性骚扰没两样的净身。」
「真是一群脑袋少根筋的家伙啊。」
回头望向突然传来声音的地方,发现一脸正经的兔贵子站在应该没有人可以站立的断崖一角。
「喂,站在那边很危险喔。」
「危险的不是我而是巫女们,你们看那个漂在水面上的竹筒。」
「耶?」
他顺着兔贵子所说望向水面,赫然发现一枝竹筒立在水上并缓缓向巫女们靠近。环顾四周,弦而却不见踪影,而原本站在断崖上的兔贵子也不见了。音矢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奇妙,但是目前最优先的还是确保巫女们的安全。
「喂,斋,你有看到那边有一枝竹筒吧,把那边的叶子卷起来塞进竹筒里。」
「好,一切都照音矢先生所说。」
斋用她柔软的指尖摘下几片叶子,再灵巧地以指尖将叶子揉成一团塞进竹筒。沾湿的裾除亦紧贴着斋的身体,可以清楚看见斋的白皙肌肤及胸前两颗浑圆隆起物。在那隆起物顶端隐约……不,应该看得见—上首矢有一种『这下刺激了』的真实感,面对这种绝妙好景,弦而不可能按捺的住。
「大家快离那个竹筒远一点!这可是攸关贞操啊!」
音矢不敢正视斋婀娜的身形而转向后方,不过仍出言警告大家。
巫女们一边尖叫一边躲避着竹筒,几分钟后——
瀑布潭中浮起了脸俯于水面的弦而。原来弦而利用掉进瀑布潭的机会,用水遁术偷看巫女等人的双腿和屁股;虽然用来呼吸的竹筒被叶子塞住了,他却还是持续沉浸在观赏屁股的乐趣中,直到窒息失去了意识。弦而的强大意志力实在值得学习,不过音矢认为使用方式就不必学习了。
每天在学校专心上完每一堂课,社团活动时全心全意地练弹吉他,早晚进行御神乐的特训,这样的日子开始让音矢感到疲惫了,如同真那实和豪铁在社团活动时说的那样疲惫不堪。虽然弹奏乐器本身是件快乐的事,但是为了弦而的性骚扰而辛苦奔波已变成例行公事,一边教课业进度有点落后的斋,一边预习和复习自己的功课,再加上薰子的讲课,这些已经把音矢逐渐逼向疲劳的极限。
「啊~好累喔……」
光是说出好累这句话,就让音矢有种越来越累的感觉,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说,日子就是这么严酷。叹口气就好像会把剩余的能量从鼻孔释出般的疲劳感,让音矢连澡都随便洗洗就回房间里倒头大睡。
「……嗯!?」
因为过度的疲惫而使神经变得异常敏锐的音矢,察觉到房间里的某种异状。
有某种东西潜伏在房间里。
环顾房内,四周除了熟悉的光景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异状,但是有东西潜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音矢的心跳逐渐加快。
「是我的错觉……吗?」
正当音矢心想,可能只是因为太累才变得过于敏感,转而仰躺在床上时……
他发现天花板上粘着一个白色的物体。
「呜哇啊啊啊!」
音矢虽然拼命地想要逃跑,但是就像用老旧的电脑播放DVD影片那样,身体只能像定格似地缓慢移动。
「音矢先生,今晚一定要进行生孩子的仪式……」
这个白色物体不是别人,正是斋。她像忍者一样抓着天花板的梁柱,似乎是在等音矢回来。她的模样让人不禁想怀疑,难道大内流并非舞蹈流派,其实是忍者流派的分支吗?
「呜啊!那、那种事还是等两个人感觉一致时,或是那种气氛正好的时候再做好吗?你的心意我很高兴,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先从聊天开始吧!」
「音矢先生,觉悟吧!」
「哇啊,你不觉得觉悟这种话应该是由男孩子跟女孩子讲的吗?怎么完全不听人家说话啊!」
他完全被斋牵着走。
可是音矢也到了这种年纪,他也曾想过或许就这样顺势发展也是不错。
但是问题在于现在逼近的斋,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再怎么说,斋是那种相信只要牵手一起睡一个晚上,就会怀有小孩的天真女孩。不管她的倒贴攻势再怎么激烈,她百分之百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她有间过其他巫女们,但是听说她们看着斋那种超级纯真无知的模样,根本无法赤裸裸地把所有细节告诉她。
也就是说,她到现在还是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问斋,她一定会红着脸颊回答,不管要做什么事,只要是和音矢先生做都很高兴之类的话。
「……音矢先生,我不是说过,如果讨厌我的话就请说出来的吗?」
「我没有讨厌你啦!总之,内阁议会裁决生孩子等下一次有机会再说,在立法通过之前请遵循地方各自治团体管理法规,今天就此宣布散会!」
嘴里胡乱说着一些莫名的话,总算把斋请出房间,音矢靠着门叹了一口气。
从过去事情发生的情况来判断,小斋似乎把决战的场所定在这间房间,只要把她赶出房间就不会再攻过来,而且斋也不会硬是把睡着的音矢吵醒。
问题是,只要音矢在房间内是清醒的状态,斋就有可能再度攻过来。
「唉……我不行了。」
刚才那一战已经让音矢用掉大半精力,可是睡意却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这样一直待在房间里反而平静不下来。
音矢窥视着四周,悄悄地走出房间。
「呼……」
他好不容易走到客厅后,坐下来休息。
一旦坐了下来,要再站起来就会觉得麻烦。
「哎呀,音矢,还不去睡觉吗?」
正好经过客厅的小梅问着音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社的工作让她忙到现在,小梅身上还穿着巫女的服装。
「原来是小梅小姐啊……我只是太累了,连回去房间都嫌麻烦。」
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被斋偷袭,所以自己才逃到这里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又要练习又要听课,你一定累坏了吧。」
音矢就像生了根般瘫坐在榻榻米上,他看着小梅身上发出沙沙摩擦声的红色桍裙及脚上穿的白色分趾袜从自己身旁走过。
脚步声在背后停住,小梅的手突然搭上音矢的肩膀。
音矢虽然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音,但是不一会儿就明白小梅是要帮自己按摩。
「音矢你很紧张吧,背后的肌肉都很僵硬喔。」
小梅用她柔软又温暖的手在音矢背上抚摸着,不是那种用蛮力猛按的粗暴按摩,而是慢慢地让紧张的肌肉放松下来的按摩,音矢有种连心灵的疲惫都被抒发的安适感。
「小梅小姐,你好会按摩喔。」
「是啊,我在帮宫司大人按摩时慢慢学会的。好,接着要躺下来喔。」
小梅有些腼腆,带着笑意的说话声传到音矢的耳里。
音矢听从小梅的话趴在榻榻米上,所以看不见小梅的表情。
「哇……总觉得全身都轻松多了……」
「呵呵,太好了,以后累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唷。」
音矢从不知道原来小梅有这项才能。
虽然刚才小梅说帮弦而按摩的事让音矢有点在意,但是她的按摩技巧真是太棒了。
「小梅小姐帮我按摩后,就觉得好像可以再继续努力了……」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在小梅温柔地按摩之下,随着她手心的温暖和按摩的舒服感,音矢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小梅还是继续温柔地帮睡着的音矢按摩。
此刻是如此地安静,只听得见从客厅前院传来微风抚过草木的声音。
小梅面带微笑地看着音矢的睡脸好一会儿。
轻快的节奏自流行音乐社的社办里流泄而出。
社办的窗户全打开,外面走廊上聚集了一群想一睹斋舞姿的学生们,在操场上汗流浃背的体育性社团学生,也被其中的旋律所吸引而频频失误,因此遭到啰唆的顾问老师怒斥。
「嗯,感觉不错,阵阵酥麻感从体内窜出来了)」
真那实兴奋地弹着贝斯。她拨弦的手指没有停下来过,就像猫用后脚搔头那样快的速度在贝斯弦上滑动着,仿佛还留下了残像。
「这个曲子编的真好!」
「嗯,还没合奏过之前原本有点担心,但是没想到比想像中的还好!」
三人各自任由自己的技巧发挥。斋身穿制服并单手拿扇子,尽管这首曲子是以16分音符为一拍,她还是以行云流水般的身段尽情舞动。
「这样一来,比赛就看我们的了。」
「还不只这样而已吧!音矢如果认真起来,我们还会更棒的!」
「耶?我一直都很认真啊?」
「这还不是你真正的实力吧?」
如果是与音矢有关的事情,真那实说的通常都比音矢自己还正确。
音矢尚未恢复自己以前的水准,但是藉着每天弹吉他,已经慢慢接近这个目标了。
手指有时候的确无法随心所欲地滑动,但是练习的成果已经显现在比神乐还更容易弹奏的吉他上了;这样的喜悦让音矢忘记了平目的辛劳,并且能精神饱满地弹奏吉他。
「等音矢的吉他恢复真正的实力,我们就用这首曲子打进去比赛吧!」
「什么『打进去』啊?真那实……」
「没错,『打进去』吧!号称打架和尚的我要大闹一番了!」
「……你是什么时候得到那种称号的啊?」
正当大家一边嘻笑着一边继续演奏的时候—
「呃,有一件事我从刚才就很在意。」
斋跳着舞的同时,不经意地说出了一句话。
音矢等人的演奏也纷纷停了下来。
尽管刚才以快速的节拍跳着舞,斋依然气息平稳,也没流下一滴汗水。
「怎么了?小斋,什么在意的事?」
「嗯……大家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三个人偏着头仔细思考却回答不出来,现场只听得到音箱发出一阵杂音,在走廊上尖叫的观众以为演奏结束了便一哄而散。
「……是什么事啊?」
「我也想不起来耶。」
「斋,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在音矢的催促下,斋默默地指向社办的一个角落。
有个全身散发着消毒药水及贴布气味的人影,正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我从刚才就在了呢。」
他用一种宛如深闺大小姐刚从疗养院出来才有的步调,缓缓地站起身。
「还以为乐团的灵魂吉他手不在的话,你们会没办法练习……」
他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着。
「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啊。」
他用缠有绷带的手拨弄浏海,并且环顾着四周。
「你、你是真太郎吗?……」
「王子,你、你在啊?你的伤势还好吧?」
「呵……明明就完全把我忘了,还会关心我的伤势吗?」
「唔……」
大家都已遗忘的人物——王子真太郎,他所说的那句话让真那实无言以对。
不,别说是遗忘了,因为尽管他从刚才就在大家眼前,却只有斋注意到他,这种气氛实在太尴尬了。
王子在真那实的祸津神骚动事件中两肩脱臼,随后直接住院。虽然马上就出院了,但是因为必须回院复诊一段时间,所以有一阵子都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就算有来或许也跟刚才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
「我不在的话乐团就组不起来,想必大家一定都在等我。」
面对似乎在自我解嘲的王子,大家只是一味地点头回应。
「我暂时先不计较为什么没有人来探望过我……」
从他强调『暂时』这一点来看,似乎打算哪天再来好好地算帐。
「还有,为什么我的伤势会严重到连最喜欢的吉他都不能弹——」
「或者是最宝贝的吉他坏掉了,我一直在医院的病床上大哭等等——」
王子每说一句话,就一一盯着真那实、豪铁和音矢。没看斋的脸不知道是因为他害羞?还是因为对斋有怨恨呢?
「——像这些事也都以后再说吧。」
面对王子从浏海间隙迸发的战栗目光,大家只是陪笑着并步步往后退。
「苇原什么时候被安排到弹吉他了?」
「那个,王子,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你的意思是说,我被排除在那些复杂的原因之外啰?」
「唔……」
「所以我那个时候才说,不能这样擅自决定!」
「吵死了,你还不是一样把王子忘得一干二净!」
真那实和豪铁窃窃私语着互推责任,音矢则代替他们开了口。
「不是的,我只是在王子不在的期间先帮忙弹吉他,然后等你回来再——」
「这只是应付我的藉口吧,刚才还听到你们讨论参加比赛的事……」
「所以说啊,王子也一起……」
「我看你们刚才三个人合奏地挺尽兴的,也有那么多观众聚集过来。」
「他、他们只是想看斋跳舞而已……」
「我的耳朵可不是长好看的,我刚才坐在特等席,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
王子缓缓走到音矢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Stratocaster电吉他。
「我很清楚你刚才弹奏出来的音色,并不是任何人使用这把经典吉他都能弹得出来的。别看我这副样子,我也还是一位吉他手。」
「啊,嗯。」
虽然这是王子的称赞,但是这句赞美来得实在太突兀了,音矢短暂犹豫了片刻,不晓得是否要谢谢他的称赞,最后还是向他点了个头。
王子以噬人的眼神来回打量着这把吉他,然后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友情、团结、同伴啊……」
「真太郎,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豪铁对于王子迂回的说话方式感到不耐烦,因而催促他讲重点。
「那些东西根本一文不值。完全把我忘了还和乐融融地演奏,甚至要出去比赛?算了,友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可靠的,我从来就没相信过。」
「没有发现你来了这点我们道歉,可是你这样讲未免太过火了吧?」
「哎呀,恼羞成怒了吗?来栖。」
「才不是那样。老实说,我们真的是因为太专注于练习才没注意到你,我们也觉得很抱歉。但是,我只是因为音矢好不容易又开始弹吉他,所以才会提出要以参加比赛为目标,出赛的时候——」
「再找我一起参加吗?真是好听。」
王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没看任何人就要离开。
「真太郎,出赛的话保证可以集众人焦点于一身喔?」
豪铁的一句话,让准备离开的王子顿时停下脚步。
「嗯,对喔!说到抢眼的程度,我比音矢还要抢眼多了!」
虽然音矢心想,自己并非为了要引人注目才组乐团的,但是自己看起来有那么黯淡吗?然而,音矢还是附和王子说:
「对啊,不管是抢眼程度还是吉他技巧,我都差太远了,所以一起参加比赛吧。」
「呵……我的确是比较抢眼,至于吉他技巧应该是平手吧。」
可能是心情好转了一点,王子也跟着答腔。
「既然谈话告一段落,那我去泡个茶给大家喝吧。」
斋最后帮忙打了圆场,让在场的气氛缓和下来。
真是的,这样总算能避免一场争执了吧。
即便音矢心里这么认为,但是谁也没有察觉到,以缠绷带的手笨拙地喝着茶的王子,眼眸深处闪过一道阴沉的光芒。

[ 本帖最后由 Gemini☆Saga 于 2008-11-9 10: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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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8 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练习与特训的日子

「喂,音矢,你不觉得这里不错吗?」
以音矢为首,豪铁、王子、斋和真那实五个人,流行音乐社的全体社员一起来到附近镇上逛街,大家因为真那实的叫唤而停下脚步。
「什么不错?」
真那实手指的方向,是一间在大厦一楼出租的店面。原先租用这个店面的似乎是服饰店之类的商家,装设有一大片落地窗的店相当别致。的确是漂亮,但是让人联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不错』,不只斋愣愣地看着,其他人也都一副纳闷的模样。
「哎唷,就是在这里表演啊!」
「耶——?」
豪铁不禁发出错愕的惊呼。
王子也讶异地看着真那实。
「在这种一点隔音设备都没有的落地窗空屋,要怎么表演啊?」
「你们就不能稍微用脑袋想想吗?如果要借表演场地一定很贵,还要准备门票什么的,太辛苦了!我们的街头演唱没有许可,到时候要逃跑也很麻烦。」
「这、这说的也是。」
拖着沉重的乐器到处逃窜的后果,就是身为流行音乐社社长的音矢要挨骂。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离那种麻烦事远远的。
「和这栋大厦的拥有人接洽,看能不能借给我们几个小时,并且跟他交涉让我们也借用电源。这样就不是在路边,也不需要许可了吧?」
「……不过似乎会有其他商家或路人抱怨噪音问题。」
王子的意见一针见血,而且落地窗店面也会影响音乐的穿透力。
「对耶……原本想说如果王子在这面展示橱窗里弹吉他,一定会吸引大批目光的。」
「这种玻璃别说隔音,我用吉他弹上一节就会被震得粉碎了。嗯,也许这样也挺引人注目的……试一次看看也不错。」
如此一来别说表演,王子弹过一节之后,舞台也差不多瓦解了。
再者,像这么大片的玻璃如果破了,可能会有人受伤。
王子映照在玻璃上的眼眸,注视着大家想像那种场面而猛摇头的模样。
「说起来,两个吉他手、一个贝斯手和一个鼓手,再依照演奏的曲子更换不同的主唱轮番上阵,这样的方式该说是很常见还是太过平凡呢?总觉得跟我追求的境界还差太远。」
「可是真太郎,如果那样编制的话演奏曲目就可以增加,也不需要再从其他乐团借用成员来了喔?」
豪铁难得发表正面的意见,果然是因为顾虑到王子的心情。
「没错,和庞克摇滚(注7)同好会一同登台的那次实在是遭透了……」
斋专注看着脸上露出扫兴神情的音矢。
「呃,音矢先生,那一次是糟到什么地步呢?」
「该怎么形容……」
情况惨到连大脑都拒绝去回想那次的经验。
一说到庞克摇滚同好会,就会想到他们的吉他手边鬼吼鬼叫边拿吉他往地上砸,还有朝自己的庞克头点火的怪异行径,最后甚至把一大串鞭炮放进自己内裤里,随着爆炸大声狂叫之后昏死过去。
※注7:起源于70年代的美国、英国等地,在体制化摇滚音乐的批判下衍生出的摇滚乐分支,将对一般社会规范的不满及愤怒表现在音乐中。

王子夸张地猛摇着头。
「那种东西根本不能算是音乐。」
大家都深感同意地点头。
「他们只是把平日累积的挫败胡乱加诸在音乐上而已,其实只是欲求不满,一点都不吸引人。」
虽然想用吉他把展示窗玻璃震碎的王子也给人差不多的感觉,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人敢提及这一点。
「其实我也有想过,就照加持说的采用两个吉他手,再视不同的曲子变换主唱,这样就可以翻唱各种曲风的乐曲,也可以作几首新的曲子加入演出曲目。」
真那实雀跃地看了看大家。
「然后再到各地进行表演,拓展我们的名气少」
「但是,借用表演场地要花很多钱吧。」
社长兼总务的音矢下意识地碎碎念着。
「我知道啦,音矢。所以我们要先从比较不花钱的地方开始啊。谁说表演只能在正式的场地?这又是几年几月几目的几点几分规定的呢?」
「……你是小孩子啊?」
「哼,就是因为把自己局限在那些框架里,大家才不能随性所致地来享受音乐。」
「也对,来栖说的也有道理。」
王子罕见地赞同真那实的意见。
「局限在框架中的家伙永远只能在框架中活动,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还是在其中。所以懂得运用新颖创意来突破的人就会成功,这也就是所谓的突破框架。」
「真太郎,你真会讲道理啊,也许你很适合当和尚喔。」
「哼,要我把这头长发剪掉,干脆让我去死吧。」
王子装模作样的发言,让音矢隐约感觉有些异样。王子的确比平常还要多话,但是仍不清楚是哪里奇怪、怎么样奇怪,就像每天早上看的报纸,忽然稍微改变了字型这种程度的异样感。
「音矢先生——」
一道爽朗的声音传至耳际,音矢回神转过头。
斋美丽的脸庞就在眼前十几公分处,因为靠得太近而让音矢发出惊叫;大剌刺地叫出声对女性来说未免太过失礼,但是音矢没有余力思考这种事情,他硬是让自己的脸离开斋几公分后定住。
「有、有事吗?斋。」
「王子学长的样子……好像有点怪怪的。」
「斋也这么觉得吗?不知道是哪里奇怪,不过感觉就是跟以前不一样。」
在两人窃窃私语之际,真那实突然介入他们的谈话。
「喂,那边那两位说什么悄悄话啊!难得我兴致这么高昂,你们不要扫兴好吗?」
「不,话说回来,我们也不知道真那实为什么这么兴奋。」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难得决定启用双吉他演奏,所以小斋也不要只是跳舞,干脆让她担任键盘手,一定可以将现场气氛炒得更热!」
这种事刚才明明一句也没说,然而真那实心里似乎已经这样盘算好了。
真那实转向斋。
「所以,就决定由小斋担任键盘手啰!」
真那实边说边拍了拍小斋的肩膀。
但是,小斋看起来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耶?请先等一下。」
斋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始终凝视着地面。
「所谓的keyboard是指?……」
「没错啊,就是键盘啊?可别单纯到说什么不擅长电脑喔?」
「不,那键盘手是要用挂好钥匙的板子做什么呢?」
在场所有人顿时陷入沉默。
key是钥匙,然后board是板子。
由于不擅解读外来横向文字,斋似乎是将字这样分解的。
然后她联想到的是,在神社办事处里挂着各式钥匙的钥匙柜,这谁又能怪得了她呢?
大家都可以理解斋的努力。
在周围突然鸦雀无声的气氛中,斋慌张地来回看着大家的脸。
「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啊?」
不解世事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说是国宝级了吧。
「keyboard指的是键盘乐器、键盘乐器!就是钢琴、管风琴、大键琴那些,其他还有什么?……」                 ﹒
真那实说到这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她想不到在日本发源的键盘乐器,可以让斋一下就明白。
「我问你们,日本乐器中有键盘乐器吗?」
其他成员也都陷入沉思。
「像大正琴(注8)……不对,那个不是键盘乐器。」
「手风琴应该也不是日本的乐器吧。」
「DX—7(注9)是日制乐器吧?」
在大家各自举出自己想到的例子时,斋战战兢兢地插话说道:
「呃……我终于明白什么是键盘乐器了。」
斋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在胸前用手比出弹奏键盘的姿势;她的动作带有普通女高中生所没有的优雅柔美。
「没错,就是排列着白色和黑色四角形棒子的乐器,就像黑檀木和象牙。」
总算让斋明白后,真那实从桌旁挺身向前继续说道:
「既然小斋会弹古琴,键盘乐器就不是那么难学了。我会帮你写一个适合beginner(初学者), chord(和弦)比较简单的Score(乐谱)让你练习,要不要试试看?」
听真那实一句接一句地说,这次换斋的思考停滞了。斋本来就相当不熟悉外来横向文字,听真那实说什么beginner、chord、Score的,斋的脑袋早已一团混乱,传导神经好像被敲着木鞋喊罢工的人入侵一样。
「你看,例如在这首曲子的这个地方加进键盘乐器,同样跳着舞的小斋若再加上弹奏,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真那实从提袋里拿出乐谱,用自动铅笔写上简单的和弦。
「请、请问……这是什么呢?」
「乐谱啊,小斋你没看过乐谱吗?」
「这就是乐谱吗?我一直以为乐谱是写着『いろはにはへと(注10)』的东西。」
「什么啊,你是跟伊吕波纸牌(注11)搞混了吧。」
真那实边用手指转着自动铅笔边看斋的脸。除了音矢觉得『反正她就是这样的人吧』,其他人都对斋不解世事的模样感到震惊,只能哑口无言地像中国发掘出来的兵马俑一样,纷纷呆站在那里。
「所以呢,这里是Am、这里是D,然后这边是Cmajor7……」
「等等、等等……」
※注8:中空的木制琴身里有2到12根金属弦,具备简易的键盘,演奏时用左手按压键盘,右手持拨弦器弹奏,属于弦乐器的一种,大正元年由名古屋森田屋旅馆长子森田吾郎,以二弦琴为雏型,加入从打字机得到的灵感而发明。
※注9:日本山叶公司在1983年发售,为该公司DX系列作的首部电子琴。
※注10:此为伊吕波歌,是日本平安时代中期平假名编成的习字歌。
※注11:以伊吕波歌平假名为序,每张印有一首诗歌的纸牌,使用于日本的抢纸牌游戏。

总是一脸沉稳的斋,此时额头上开始冒出滴滴汗水,如怒涛般涌进耳中的外文,在她脑中不停地旋转跃动。
「在这里有点andante(行板)的感觉,可是从这里开始变得有点aggrcsslve(积极的)感觉,反正一个劲地敲键盘就会有那种气势了吧,就算要突然加入表演中也可以。」
「andante……aggrcsslve……啊!」
「哇!斋,你怎么了!?」
斋遭到外来横向文字的刺拳玩弄(注12 ),已经晕头转向地快要昏倒,豪铁摆好了架势准备要抱住她。
但是,斋却摇摇晃晃地在中途改变方向,倒入了音矢的怀里。



真那实小声地发出惊呼,情敌拥有这种惊人的意志力,真那实佩服地心想这一定要好好学习。
跪在地上想接住小斋的豪铁,只能尴尬地站起身并拍拍膝盖上的灰尘。
「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眼冒漩涡昏倒的人耶。」
「简直就像漫画一样啊。」
「别再敬佩一些奇怪的事情了,快来帮忙把斋扶到可以休息的地方!」
音矢向豪铁和王子求助——即使王子没办法胜任这种需要力气的苦差事——合力把斋带到附近的咖啡厅。
「音矢,咖啡厅的饮料钱要从社费出吗?」
「我们社团本来就很穷了,怎么可能付饮料钱呢,大家平均分摊吧。这件事说起来,是真那实让斋晕倒的,所以斋的那份就由真那实负责啰。」
「我又不是故意的!音矢无理的要求刺伤我了,所以我的那份就由音矢负责啰。」
虽然音矢觉得真那实才更不讲理,但是他也已经不得不习惯这种事了,也不能把斋就这么放在路边,大伙一起走进了咖啡厅。
「托你的福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真那实学姊。」
斋在敷上湿毛巾并喝下冷开水后恢复精神,真那实见状也只能苦笑。
「刚才说到让小斋担任键盘手,我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啊~~」
「如果阿音把乐谱用伊吕波歌平假名重新写一份,然后在键盘上贴伊吕波歌平假名贴纸怎么样?」
「也不是不行啊,只是写成日本乐器的乐谱实在是很奇妙。」
正当大家热烈地讨论着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子发牢骚似地开口。
「我实在无法认同。」
王子将浏海滑顺地往上拨,总算可以看清楚他的表情了。王子并没有看向谁,只是落寞地看着咖啡厅窗外的风景。
「键盘手?双吉他?凭这种阵容就想吸引人潮,你们是在想什么?」
「怎样,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耶,难道你有其他更好的主意吗?」
「哼,根本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什么好主意。这个团里只要有我来吸引注意力就够了,因为过去也是我最有魅力啊。」
王子虽然一脸落寞,却给人一种口气嚣张、自信过头的感觉。虽然王子只要吉他一拿到手就常常会突显他高涨的自信心,但是在没拿吉他的状态通常都低声下气的;他今天却反常地多话,语气也显得比较冲。
音矢和斋感觉到的异样,或许就是来自于这一点。
「自从小斋加入之后,观众的人数也增多了,我住院的时候也由苇原负责弹奏吉他。这样看起来,你们似乎不太需要我吧?」
虽然王子净说些挖苦的话,但是大家都了解这就是他的个性,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惹人厌。追根究柢,他只是因为自己被大家抛下而在嫉妒音矢和斋罢了。
话虽这么说,大家仍陷入沉默。
※注12:刺拳是拳击术语,可以伸长的长度来决定攻击或是刺探。

他们可以拍胸脯保证,没有任何人忘记了王子。
但是因为太过专注于练习,导致大家都没发现王子出现在社办也是事实,就算不是故意,却同样都是伤了王子的心。
王子飞快地把浏海往上拨,像是在催促大家回话一样。
犹如安抚不听话的弟弟般 一豪铁这么说道:
「不要再生气了嘛,真太郎,我们也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啊。」
「是啊,所以就让王子担任主要吉他手,我担任副吉他手,怎么样?」
「主要吉他手?你的意思是要让我独奏那些贫弱的旋律,你是认真的吗?苇原。」
「都可以啊。王子的技巧和表演本来就很引人注目,实际上我也觉得很厉害啊。」
王子听了音矢的话仍旧斜视窗外,接着双肩上下抖动地哈哈大笑。
「都可以吗?也就是说你是把主要吉他手的位置让给我就对了,要让给至今都担任主要吉他手的我吗?哈哈!我都感恩地要笑出来了。」
「你说话别这么讽刺嘛,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现在不是谁让谁的问题——」
「来栖你不要插嘴。话说回来,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苇原会弹吉他,不是一直说不弹奏乐器的吗?」
既然是同伴就别隐瞒事情,有任何烦恼就大家一起讨论怎么解决。谁都没有察觉到王子对生平第一次结交的同伴,内心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因为像这种『热血男儿』才会有的想法,实在有违王子的情操,再加上他至今也都一副音乐家的模样——虽然早就破功了,不过音矢隐瞒会弹吉他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心里的疙瘩。
「真太郎,你到现在还在闹什么别扭啊?」
「我不是在闹别扭,只是觉得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那个时候……你是指受伤的时候吗?」
「只不过是因为受伤一阵子没去社团,我就被忘得一干二净,回来之后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我觉得很可悲。」
虽然王子只是随口说说的模样,他的身边却环绕着阴窒的空气,让在场的人心情越来越显沉重。此时,或许是想驱散这样的气氛,斋笑嘻嘻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总之大家先一起练习一次看看怎么样?既然大家都认为王子学长的位置还在,那么为了确认这一点,我们不是更应该练习看看吗?这样王子学长一定会明白,自己的位置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说的也是,再这样继续拖下去没有办法练习的。」
「……说得可真轻松。」
「小斋都这么说了,既然回来了,那就来练习看看吧!」
「对啊,我也有很多吉他方面的问题想向王子请教呢。」
大家一起鼓励着王子,王子仍旧是盯着一旁没有回话。悄悄随着王子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正看着一家乐器行,店头放着一把吉他,与王子以前很珍惜的那把是一样的。
「……嗯,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练习看看也好。」
听见王子说出这句话,大家总算放下心来。
「那么为了庆祝王子归队,我们来干杯吧)」
装着冰水的玻璃杯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咖啡厅里播放的音乐声中响起。
当王子拿起吉他参与练习,终于全员到齐的流行音乐社开始散发出一种活力——众人这么以为的时间,就像是原本想冲进电车里,却因赶不及而被挡在车厢外头般短暂,转眼间就结束了。
「各位对不起,我差不多得回去练习神乐了。」
「我也跟音矢先生一起回去。」
「什么︴嘛,今天的社团活动也要早退吗?好不容易双吉他的合奏越来越流畅,贝斯也越来越起劲,就像马达转轴暖好机的感觉耶!」
音矢也不想追问到底贝斯的哪里装了马达转轴,只是忙着将Stratocaster电吉他收进箱子里,王子则冷冷地注视着他。
「阿音,我也了解家业是很重要啦。但是好不容易可以全员一起练习,你就不能再多练三十分钟吗?」
豪铁斜眼睇着王子,同时也试图挽留音矢 一豪铁虽然人高马大,但是在遇到这种情况时神经却意外地细腻,不知道这是他原本的个性使然,还是释迦牟尼的法力多少发挥了效力;没想到,他也会关心内裤和音乐以外的事情,真那实虽然已经认识他许久,却仍然感到惊讶。
「苇原不在会有什么影响吗?」
王子一拿起吉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并非在挖苦,而是以内心自我陶醉般的口吻说着。虽然怎么听都像在挖苦人,不过因为他本来就是这种个性,倒也没有引发什么摩擦。
「不管何时,那个弹吉他的家伙在不在都与我无关,反正我都一样只是弹奏着灵魂的乐音而已。」
「嗯,没错,就算我不在也不要紧吧,我原本就不是负责演奏乐器的啊。」
每天都得在社团活动中途离开,音矢也觉得很过意不去,但是他也是情非得已,所以无论如何都只能低声下气。
「拜托,音矢,你干嘛这么卑微啊?」
「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要说成这样的……接下来就交给王子啰。」
「哦?『交给我』听起来,很像是说流行音乐社是靠苇原才撑到今天的。」
王子又再酸了一下,听起来是更加刺耳。
「喂!音矢是社长,就算他不弹吉他,我们社团确实也是靠他经营过来的啊!」
「好的好的,啰唆的公主大人,我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
大家一来一往地说着,总觉得再待下去气氛会越来越糟,或许还是趁早离开会比较好。音矢拉住斋的手,转而面向大家。
「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我明天也会来练习的。」
「不好意思,我们先失陪了。」
斋规矩地向大家鞠躬行礼,音矢拉着她的手,半逃跑似地离开了流行音乐社社办。
「王子,你干嘛一直针对音矢说些难听的话?之前的事也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像这样大家一起来社团练习,不就代表已经把以往的不愉快付诸流水了吗?」
「谁知道,我是为了我自己才弹吉他的,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在乎。」
「既然这样,你可以不要再找音矢麻烦吗?不然一直这样闹别扭可是很难看的喔?」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到此为止吧。真太郎的确是说得有点过火,不过来栖同样也差不多啊。」
「你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是想对我阐述佛法吗?」
真那实犹如要将肩上的贝斯推出去般挺起胸膛,步步逼近豪铁的鼓。
她会这么烦躁是因为音矢丢下自己回家的关系,这一点真那实自己也很清楚;她无意责怪王子,也没有理由迁怒豪铁。
但是尽管明白这一点,心情也不会因此好起来,即使心里不想这么做,可是遇到有人找碴就会想堵他的嘴,嘴巴动得总是比脑袋还快。
「冷静点,来栖。我们在这里争吵也没有任何意义吧?既然都决定要参加比赛了,如果团队默契太差,在预赛就会被刷下来喔。」
「当你这样说的时候,就表示团队默契早就荡然无存了吧。」
「唔……」
「只要大家乖乖配合我这个王子就够了,苇原也不需要勉强自己,想回去就回去,不想来就不要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啊。」
虽然王子一如往常漫不经心,话里却隐含着尖锐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连调音都调不好吗?」
听见弦而的大声威吓,音矢和巫女们都为之一惊。弦而平时虽然是个爱性骚扰女性的色老头,可是一旦面对神乐的事情,就会严厉地像变了个人似地。
「爷爷,我觉得这样音已经算是调好了耶。」
「你是驴耳朵吗?音明明就没有调准!」
「我觉得也不用这么严格吧。」
「音矢,宫司大人说的没错。」
薰子以可怕的眼神制止音矢。弦而默默地把音矢拿着的琵琶取走,他转着紧绷的弦轴并伸手一挥,弦线『嗙』的一声响音贯穿耳际。
「你看,音根本就没调准,也许那只是一点误差,可是这样的微小误差就足以引起混乱,也可能无法发挥出原有的力量。」
弦而把琵琶塞回给音矢,音矢逐渐涌上厌烦感。
「爷爷,我也已经很努力在做了。我渐渐记熟雅乐的音调,不管哪首曲子,我几乎都可以不看乐谱就演奏出来了。」
难道就不能多少认同我的努力吗?音矢心里满是这样的心情。
「正是因为如此,要是在调音这种基本中的基本功力就有疏漏的话,就算你把雅乐的音调记得再清楚,那也只是本末倒置罢了。而且,不管一开始把音调得再准,演奏中还是随时可能会有突然失控的情况,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唔……」
音矢听了弦而的话完全无法吭声。包含吉他在内,弦乐器在演奏当中,音程会慢慢地失准,发生这样的情况时会在瞬间进行调音,让和声不至于乱掉。
「你愿意重新开始练习御神乐,而且也很努力地在练习,这些我都予以肯定。但是既然要做,何不努力做到最好呢?」
弦而说完这句话,便锐利地盯着音矢。
音矢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弦而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他在小时候唯有一次感受过弦而如此锐利的目光。那是在练习雅乐时,他态度随便地把乐器拿来当玩具玩。当时年幼的音矢并不懂,为什么只是稍微玩一下就被严厉地斥责,但是后来被弦而的气势所慑服,因而深刻明白『不可以把乐器当作玩具』。
「算啦,今天的练习就到此为止吧。」
弦而飞快的步伐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却在经过小梅背后突然停下。
「呀!」
小梅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到般往上一跃。平常稍微摇晃一下就会拉走众人目光的丰满胸部,现在更是像电视广告里的果冻或布丁一样,正膨软地起伏波动着。
「宫司大人真是的,不要用脚摸我的屁股嘛……而且沿着股沟摸已经犯规了啦。」
「哇哈哈哈,摸股沟犯规的话,那我摸屁股怎么样?」
「讨厌!宫司大人别这样!」
——只是把乐器拿来当玩具就那么生气,那把巫女当玩具就可以吗?
「爷爷!」
「你在生什么气啊?我只是在帮巫女调音而已,调整巫女的叫声啊。」
「……那,我来帮爷爷下面那根调一下音好了。」
「什么?做得到你就试试看啊。」
弦而拿起身旁的和琴,用滑顺的动作轻抚琴弦,一道风雅的音波朝音矢飞去,音波形成一股推力直接命中音矢。
「哇!」
虽然音矢也勉强用琵琶弹出音波防御,仍旧抵挡不了而连同琵琶被往后震飞。
「真卑鄙,要打就用拳头较量啊!」
「哼,你要战斗的对手岂是可以用拳头打倒的,这一点你应该亲身体验过了。」
话一说完,弦而便把和琴放下离开了练习的仓库。
「……的确不是用拳头就可以打倒的对手。」
音矢像是在用心领会弦而说的话般喃喃自语着。真那实被祸津神附身后散发出的那股凶恶力量,若不是借助御神乐的力量来对抗,他们早就全军覆没了。一思及此,音矢不禁责备自己刚才调音时那种随便的态度。
「音矢先生不需要太泄气,至今您也一直都很努力啊,接下来只要再加把劲就好了。相信不用多久,一定可以练成让宫司大人也认同的身手。」
「我明白小斋的意思,只不过……」
就算说只要再加油就好,可是现在音矢明明就已经很努力了,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风花一脸困惑地注视着音矢。
接着,小梅也叹着气说:
「音矢,我也觉得你相当努力,可是……」
「可是这并不是只要努力就够了,如果练习没有达到成果,那么这句话也只会成为安慰自己的藉口而已。」
薰子的意见就像一把箭刺入了音矢的心。
风花接下来说的,更把这枝箭推进音矢的内心深处。
「事实上,我们的确是被音矢拖累才表现失常的。我很不想这么说,可是音矢根本没有认真把心思放在神乐上吧?」
「说的没错,现在音矢一定是哪部分做得不够,所以才会一直看不到练习的成果。」
薰子这么说道。
——做得不够吗?
音矢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到,他坐在地板上陷入沉思。
的确,比起社团的吉他演奏,神乐练习始终没什么成果。不管再怎么累,社团的练习和御神乐的练习,应该都投注了相同的心力才对啊!
「音矢先生,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音矢坐在地上反覆思考着,斋将两手撑在地板上,以有点像是行礼的姿势向上望着音矢的脸。摇晃着脑袋思考的音矢,注意力突然被斋的白衣内衬拉走。
音矢不禁偷瞄着斋通透白皙的美胸,清楚深邃的乳沟就在眼前,音矢的目光也随之胶着,这可说是男人的本性吧。
「啊,没有,那个……」
虽然想把视线拉开而将脸转到一旁,眼珠子还是不听使唤地定在斋的胸部上。
——啊啊,男人真是可耻的生物啊。
音矢摇着头,想把脑袋中的邪念逼出。
现在不是因为这种事分神的时候,正当音矢这么想时——
「啊……」
音矢突然灵光一闪。
他终于察觉自己缺少什么了。
音矢认为自己或许是心神不够坚定专注。
练习神乐的状况会与在社团弹吉他时不同,也许就是自己一直在思考弹奏神乐的意义,因而被这件事所牵绊。小时候,他没有多想什么就沉浸在神乐的练习中,只是很纯粹地乐在其中而已。
但是现在知道了弹奏御神乐的意义,也明白到它的沉重。长大之后,让自己分心的事物也越来越多,所以已经无法像小时候一样用颗纯粹的心来弹奏,一定就是这个原因吧。
「音矢先生、音矢先生……?您怎么了?」
「嗯……我好像有点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真是太好了!只要把问题解决就可以了。」
由于音矢抬起头,所以看不见斋那会让人落入危险之境的胸部。音矢压抑着飞快的心跳,觉得安心的同时,却又觉得有点可惜。
不能再这样了,音矢轻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薰子看着这样的音矢并凝神思考着。
「音矢觉得练习不顺利的原因是什么呢?」
「嗯……我想还是因为自己注意力不够集中吧?」
「是因为社团的事情吗?如果你认为是这样的话,那你可能搞错了。不管是雅乐还是流行音乐,只要投入音乐中演奏乐器的话,你的力量应该都只会更加增强而已。」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让音矢分心的原因啰?」
这句话轮得到曾引起『内裤万国旗』等事件的麻烦制造者——风花来说吗?音矢虽然这么想,却没有揶揄风花。
「既然有音乐以外会让音矢精神不集中的原因,那除去那些不就好了?」
「嗯——这样还是没说清楚那是什么啊。」
硬要说的话,是因为与四个年轻貌美的巫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一个年轻男性来说,别提注意力会涣散了,应该会兴奋到连一秒钟都无法集中精神。
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把巫女排除在外,不但无法演奏雅乐,神社也不算是个神社了,这样岂不本末倒置;而且只要风花不要再玩些近似性骚扰的恶作剧,斋也不要每天晚上跑来要求生孩子的话,对于在神社长大的音矢来说,巫女并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
「我想音矢无法专心,应该是因为内心还有想着音乐之外的事物。」
「我也这么认为,音矢先生平常会慌张、静不下心来,我心里有点担心呢。」
自己会静不下心来,原因根本就在于斋突然出现和她的那种作为所导致。
「既然这样,那我们大家一起合力来帮助音矢吧。」
「小梅,那我们要怎么做?」
「这个嘛……就在自己擅长的部分,找方法协助音矢就可以了吧……」
听见小梅的话,风花突然眼睛一亮。
「有了,那我就负责音矢的体能特训!」
「为什么要做体能特训啊?风花。」
「因为只要流汗的话,就不会去想一些有的没的了啊。」
——就像很久以前流行的那些热血青春电视剧吗?难道你想穿巫女服打橄榄球吗?并且对着夕阳大喊『浑蛋』吗?音矢带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失笑。
「这样的话,那我就传授音矢关于神道的知识吧。如果可以了解神道是什么,以及雅乐的形成过程的话,演奏技巧应该也会自然有所进步。」
听到薰子双手交叠这么说道,风花便露出一脸同情的表情。
「哇,音失真可怜︴居然要与薰子小姐一对一上课。」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比起什么体能特训,听我讲课对音矢还比较有帮助。」
「俗话说,健全的精神必须寄托于健全的身体之上,首先还是应该锻炼身体才对。」
薰子和风花都认为自己的方法对音矢才有助益,两人互不相让地瞪视着对方。
小梅夹在两人中间,不知所措地歪着脑袋瓜儿。
「我能做的,大概就只有一些好吃的饭菜和按摩了吧?」
「那跟你平常做的事情还不是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耶。」
听风花这么说,小梅也只能苦笑。
小梅认为大家只要用自己的方式支持,多少可以帮到音矢就足够了。
「不过,可以做些跟平常不一样的事让音矢称赞的话,还真有点令人羡慕呢……」
「小梅小姐,你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没说什么。」
薰子看了下慌张摇头的小梅后又望向斋。
「那小斋要做什么呢?」
斋一被薰子问到这个问题,双手随即在胸前握紧拳头。
「我的任务当然是生孩子啰!」
「耶……」
大家顿时说不出话来,脸上的微笑像是要凝固的果冻被搅拌过一样扭曲。
薰子比了个将胸前的东西放到一旁的动作给斋看。
「生孩子这件事先放到一边。」
「先、先放到一边是吗?」
斋稍微看了一下生孩子被放到了哪边,然后抬眼向上看着薰子。
「你也要好好想一想自己能为音矢做什么喔。」
「嗯,好的……」
斋沮丧地缩起肩膀。
薰子举起一只手,这动作不像是她平常会做的。
「那么,就从明天开始一起为音矢加油!」
「喔——!」
于是,宛如无视明明在场的音矢一般,『用巫女的力量帮助音矢排除杂念大作战』就此定案展开。
「呼、呼、呴……」
早晨的神社传出音矢急促的喘息声。音矢第一次体认到,原来平常总是轻松跑上跑下的石阶,竟然是如此严酷的东西。
「喂,风花!要用青蛙跳上下楼梯也就算了!你干嘛还特地穿迷你裙啊!」
看风花穿着迷你裙在眼前青蛙跳的模样,音矢不禁说出尖锐的挖苦。
「音矢你这家伙!还有时间偷看我的内裤就表示你的修行还不足!你要继续集中精神运动,直到不会被我的内裤迷惑为止!」
「就算这样……你的动作有必要这么大吗?」



每跳一次青蛙跳,风花的裙子就随风上下飘动,就算不愿意也看得见她的内裤。而且上楼梯时风花一定是在前面,就算不特地去看也一定会看到。
「真是的,不要说些有的没的,赶快给我跳!等到你可以把我的内裤看成一颗南瓜的时候,今天的特训就可以结束了!」
「嘎啊……」
现在的音矢已经分不清楚,风花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不过风花自己好像心里有打算,如果不顾她的情面也不太好,偶尔看看这种春光外泄的画面是也不错啦。音矢边专注地思考着,边继续青蛙跳。
如果真的把内裤看成了南瓜,那可能要马上去医院检查一下视力。不过这也表示特训会持续到预定时间结束,或是自己昏倒为止。
「——基于上述的原因,御神乐包含了阴阳五行的道理……」
薰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音矢非常地想睡觉。
简直像是在听人念经一样。
一大早就被逼着做『看内裤青蛙跳』,等累到全身瘫软无力后,回来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要开始听薰子讲课。
「据说神乐的起源,是当时天照大神(注13)藏身于天石窟之中,而天钿女命(注14)为了开启石窟……」
薰子的绰号是神道宅女,虽然巫女很了解神道是理所当然之事,然而薰子不仅精通古事记(注15)和日本书纪(注16)的内容,对很多不同流派的神道也知之甚详。苇原神社的巫女是穿着红色衿裙,不过听说薰子也有在搜集其他流派穿着的藏青色桍裙。
「虽然天钿女命至今仍被世人当作神明来信奉,但也有一说指出,其实祂在当时相当于我们今日所说的街头艺人……」
音矢的睡意已经到达了极限,在他的脑袋中,已经有五个天钿女命在表演转盘子。
处于做完运动而疲惫不堪的状态下,刚好被薰子节奏优美的说话声引出睡意,音矢在意识朦胧中还是有在听课——才怪。
火速地将早餐塞进肚子里,音矢便如常地上学去了。虽然上课时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打瞌睡,然而他总算撑到放学后去社团练习,而到了晚上当然是练习神乐。
「好,今天的练习就到此结束。」
对音矢而言相当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音矢拖着脚步,擦擦擦地走回到主屋。
「音矢,晚饭做好了唷。咩
「喔〡这、这是!」
眼前净是可以让自己恢复体力的各式菜肴。
——也摆了些看起来好像很甜的食物,难道这是……
「看起来好好吃……对了,这个馒头是?」
※注13:日本神话中登场的太阳神,也被视为皇室的祖神之一。
※注14:日本神话中登场的艺术女神,可说是日本最早的舞娘。
※注15:日本最早的历史书,其中登场的诸神至今仍在许多神社受人祭拜,对日本的宗教文化带来极大的影响。
※注16:日本现存最早的正史书,卷一及卷二之中记载了许多日本神话。

「那、那个是我特地为音矢先生做的。」
「是斋为了我做的啊……谢谢你。」
先不管馒头里面放了什么,反正一定是不明的内馅,是吃得到颗粒的红豆馅还是豆沙馅呢,或者是细密红豆泥馅。稍微捏了一下,感觉也有可能是绿豆馅或白豆馅;总之,不管是什么,一定是豆馅。
「什么,只有音矢有特别加菜吗?不能也帮我做一道补充营养的菜吗?」
「宫司大人再补充营养的话,性骚扰只会越来越严重,小心到时候又被巫女们偷偷恶作剧报复喔。如果你不希望……」
听了薰子的话,弦而随即将已经伸出去要夹音矢专属菜肴的筷子缩了回来;看来似乎真的很怕被偷偷报复。
风花也没有抢音矢的菜,安份守己地吃着饭。
见大家如此关心自己,让音矢十分感动。
「对了,音矢先生吃完饭后要写作业吧?」
「嗯嗯,对啊,今天的作业有点多。」
「那么,我等一下去帮忙您写作业吧。」
「耶……嗯,好,好啊。」
音矢口齿不清地回应一脸笑容的斋,他将小梅亲手做的每道菜都吃得一干二净。多亏了爽口的调味与烹饪方式,音矢虽然累还是吃得很起劲。看见音矢的反应,小梅高兴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写完作业、洗完澡后,我再来帮你按摩吧。」
「嗯,谢谢你,小梅小姐。」
「有食欲的话就多吃一点好恢复体力,切记不要让今天的疲劳累积到明天。洗澡的时候,要好好泡个澡喔。」
小梅的体贴真是让人开心,她果然就是理想中的母亲。音矢深为感动的同时,也将桌上的菜全都吃个精光。
吃完饭后,音矢在房间里写作业,这时斋拿着课本和笔记本,还有一盘点心及一壶茶走了进来。
「音矢先生目前进行得如何?作业写得还顺利吗?」
「嗯,现在已经差不多写完一半了。斋呢?」
「我……没问题啊,一定写得完的。」
小斋躲开了音矢凝视的目光。
「那么音矢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嗯,就算你说要帮忙……不过我是三年级的作业,斋读二年级可能不会懂吧。」
「这样啊……不过,我想应该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例如先帮您查字典、将单字的意思写好,像这样的事情我应该做得到!」
「对喔,说的也是。那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本课本中,从这里到这里的单字查好意思吗?」
从音矢手中接过课本和字典的瞬间,小斋突然开始眼冒漩涡。
「英、英文吗?我会加油的——」
「啊!这是英文课本!斋,你还是帮我做古典文学,我想这个你大概就没问题。」
「好的,汉字是吧~~」
斋瘫软无力地坐在地板上,开始翻着古典文学的课本和字典。不过或许是还没从看到英文的冲击中振作,只见她把字典拿反了还歪着头查找。
「呃……音矢先生,这个汉字该怎么念才对呢?」
「这个吗?咦,要怎么念呢?应该先查看看部首……」
「部首吗?……那这个字的部首是什么呢?」
音矢也和斋一起翻着字典。
翻了许多页后之后,问题终于顺利解决。
「谢谢您,音矢先生。这么一来真是太好了,我的作业也是国文……不会念就没办法查字典,我很烦恼呢。」
斋安心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于胸前合起。这似乎是她表现喜悦的方式,连这一点也很符合斋的个性,她不像风花和真那实那样,高兴的时候会大肆手舞足蹈。
「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作业?」
「好,我看一下……就是这里,我不太明白……」
音矢一凑近斋,就闻到一股像樱花般的淡淡香气。不可思议的是,那股微微淡香竟然比洗发精或香皂的香气还要明显。不知道是在白衣里薰进了香气,还是斋本身带有的香味——因为这股微香,音矢感觉思路开始有些迷茫。
「这里我不明白,已经查过了很多地方,却怎么样都不懂……」
「嗯,这里的『该处』其实是跟这边有关,而这个部分跟前两行的『向往的地方』则是相同的……」
音矢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作业搁在一旁,开始帮忙斋写作业。
「嗯、嗯,原来是这样,真的是满难的。对了,我有准备甜点和茶。」
「嗯,谢谢。」
「因为我很少做菜,所以只会做一些点心而已……我听说甜食可以活络思考并消除疲劳,如果这对音矢先生有所帮助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耶?」
——甜食有助于活络思考和消除疲劳,难道这阵子小梅小姐每餐做的菜里都有多加一道甜的料理,就是因为这样吗?
斋的话让音矢有些动容。
事实上,斋真的不会做点心以外的食物,但是一听到她是用这种关怀自己的心情而做的,心里就涌上阵阵暖意。
「可是……老是吃甜食的话也会吃腻吧。」
斋不知为何突然情绪低落。发生什么事了吗?两人独处时,其中一人突然难过起来,另一个人一定会很在意是否是自己造成的。
「斋,怎么突然无精打采,怎么了?」
「我……我一直在想自己可以为音矢先生做些什么事情,所以就试着去做了很多事,结果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可是你现在不是在帮我做作业吗?」
「音矢先生现在做的作业是……」
「……啊,这不是斋的作业吗!?」
怪不得作业会那么简单,音矢在斋提起前居然完全都没发觉。难不成是被狐狸迷住了吗?身为主祭的继承人,这样实在太丢脸了。
「对不起,音矢先生……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斋十分沮丧,平常美丽的笑容也不复见,还稍稍皱起了眉头。虽然音矢认为美丽的人不管什么表情都还是一样美丽,但是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没关系、没关系,斋有这份想要帮我的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音矢先生……我、我……」
斋倏地投入音矢怀中,轻柔的触感和对应的重量感,让音矢清楚感受到斋的存在。
他第一次见到斋时,还误以为是遇到樱之精灵,然而现在所感受到的柔软质感,确实是女孩子所特有的——
「哇!斋!包包包、包包包包……」
「要吃包子吗?好的,我也有准备。」
「不是啦,我是说抱着我做什么……」
「因为音矢先生在我难过的时候鼓励我,我好高兴。」
从斋有点难为情却又好像很高兴的语气来判断,难道她是想把我推倒吗?某种隐约像是贞操危机的警讯,以缓慢而确实的速度,逐渐在音矢的背脊间扩散开来。
如果就这样被她推倒的话,本能也许就要战胜理性了。
音矢惊觉他必须尽快脱离这样的状况才行。
「那、那个归那个,这个归这个!我也不清楚哪个是哪个,总之你先冷静下来。对了,要不要先喝口樱花昆布茶,吃个铜锣烧休息一下?有话等之后再说也不迟!」
「音矢先生……」
「哇!甜点也没有用啊?斋你冷静点,对了,深呼吸,快用拉梅兹呼吸法(注17),吸、吸、呼——!」
音矢用厚厚的字典隔开斋的身体,好不容易才从危机中逃脱。
而在两个人身体分开的瞬间,音矢顺势连滚带爬来到走廊上。
虽然听到房里传来斋叫唤音矢的声音,不过似乎没有追过来,然而在斋离开之前他也没办法回房间了,疲惫的感觉此刻更加强烈。
——好好地泡个澡,再去找小梅小姐帮我按摩好了。
音矢一边想着,一边步履蹒跚地走向浴室。
「好,我们今天就来演奏看看镇魂用的御神乐吧。」
弦而的话让巫女们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彼此。
连跳舞的斋也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
这也不奇怪,因为镇魂的御神乐与一般神社在例行活动中所演奏的神乐是完全不同的音乐,那是如同字面上所写,专门用来镇魂、驱除恶灵的特殊神乐。
「爷爷,再怎么说,突然演奏那种高难度的御神乐……」
音矢的意见也有其道理,虽然演奏乐曲本身并没有什么难易之分,但是必须投注在演奏中的能量、灵魂的震荡及集中力等等,可不是随便就能使出来的。
「音矢,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弦而虽然笑嘻嘻的,眼睛却不带任何笑意。
「看你不安地说什么突然,难道镇魂的御神乐一定要事前作好准备才能进行吗?薰子,你来说明一下。」
「是。通常祭拜的信众如果有『是否被附身了』的疑问时,宫司大人将会进行诊察,一旦判断是被附身的情形时,按照程序先进行净身,然后执行镇魂的御神乐。」
※注17:法国妇产科医师拉梅兹于1952年开始研究并推展至世界各国的生产法,训练产妇运用各种韵律式呼吸法,来调节生产时子宫的收缩,减轻疼痛并解除身心紧张。

「嗯,正是如此。大部分的情况都会进行除灵的准备,但是音矢,当你必须要驱除恶灵的时候,都是在可以照程序进行的状况下吗?」
「唔……」
当被祸津神附身的真那实在镇上和神社大闹时,也是毫无征兆就突然发生了。
而且音矢自己也有被祸津神附身的经验。
「如果因为事发突然就胆怯退缩,那镇魂的御神乐岂不就连屁都不如,是不是这样啊?小斋。」
「是的。像是大内流,为了在任何突发状况下都能舞出镇魂舞蹈,随时都不敢怠忽精神修行地持续精进。」
斋回话的神情美丽而充满威严,语气也相当明确果断。
「就如同你所听到的,音矢。你就把现在当作是『突发状况』,发挥出你至今练习的成果吧!」
「好的,爷爷,我试试看!」
说不会紧张是骗人的,不过现在的音矢干劲十足。
比起不安的情绪,音矢更想确认自己练习的成果,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也当作是为了回报帮助自己能够一心一意练习神乐的斋和巫女们,他现在非加油不可。由于这种心念使然,音矢立刻认真了起来。
薰子负责横笛,小梅负责和琴,风花负责钲鼓。
身为神乐主的音矢,则手持惯用的笙。
之所以与雅乐原本的编制有些许差异,原因就如同刚才弦而所说明。
为了在紧急时不论何种编制都能演奏出『镇魂御神乐』,所以各自的乐器都被赋予了既定的旋律,乐曲也是在演奏者不论使用哪种乐器、作怎么样的组合都能演奏的前提下写成。
接下来就必须仰赖演奏者的能力与技巧,将灵魂的能量与乐器融合之后奏出『镇魂御神乐』。而在这个融合的过程中负责调整音律的人就是神乐主,也就是音矢。
音矢把笙放在小火盆上烘烤后开始吹奏。
配合笙的平稳音色,薰子也吹奏起横笛,悠远的音色宛如直达天际,紧接着弹奏和琴的小梅加入,琴弦四周的空气随之微微震动;风花敲击着钲鼓,发出阵阵时而强烈、时而柔和的节奏。
斋手拿神乐铃摇出清脆的铃声,同时翩翩起舞。
御神乐缓缓地开始,不久后,音量逐渐增大,强度也随之增加。斋跳舞的动作亦渐趋激烈,神乐铃仍然显得优雅,摇动却是十分猛烈。
「——这真是惊人啊。」
「嗯,这就是所谓的毛骨悚然吧。」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呢。」
豪铁、真那实和王子三人攀在仓库封起的窗户外,悄悄地偷看着音矢等人练习的情况。
「我曾经跟我爷爷一起看过密教中不对外公开的特殊护摩修行,这就跟当时感受到的那种神秘和灵力很相似耶。」
「嗯,好像不小心靠太近就会被弹飞的感觉。」
事实上,真那实曾经被弹飞过,虽然她本人没有记忆,然而她却说得很对。
三人中,唯有不情不愿跟过来的王子,始终不发一语地注视音矢等人的练习模样。
「停、停、停,快停下来!」
突然之间,弦而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仓库。音矢等人不知为何而赶紧停止演奏,正在偷看的真那实三人也慌慌张张地把头缩回。
「不行,完全不行!这样别说镇魂了,简直都快叫醒孤魂野鬼了!」
「耶?我觉得刚才合奏得还不错耶……」
风花错愕地喃喃说着。
「其他人也就算了,音矢,你的表现最差!你的指法确实在一般人之上,但是你没有将灵魂纳入其中!我之前讲到嘴都酸了,你还是没办法理解吗?」
弦而撂下这句话后,就气冲冲地在巫女们周围打转。
「所有人再重新来过一次,镇魂响音还是跟以前一样弱啊。」
「怎、怎么这么说……」
——都已经这么努力了,居然还是不行。
音矢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用困惑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仓库门口处。
这时,他正好和偷看向自己这边的六只眼睛对上了眼,音矢一眼就认出那是流行音乐社的社员们。
「啊……」
「音矢,你还在发什么呆!再从头演奏一次!」
「呃,好的。」
大家一定是担心自己才跑过来的。没想到,居然让他们看见如此难堪的模样,音矢觉得实在丢脸极了。
尽管音矢觉得坐立难安,仍再次开始烤起笙准备吹奏。
「呼……刚才那样还不行吗?御神乐真是难啊。」
音矢演奏时的神情比在社团弹吉他时更认真,这样的音矢就好像与自己处在不同的世界里,让真那实有股强烈的疏离感……
「对了,刚才御神乐停下来之后,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耶。」
「……什么事啊?加持。」
「阿音这家伙有这么多巫女陪着,俨然就像是身在后宫里吧?」
「……那又怎么样啊,你还不是有很多小和尚陪着你?」
真那实不太高兴地说道上豪铁听了也只能面露苦笑。
「就算让小和尚伺候也没什么好夸耀的吧。真好,我真羡慕阿音这家伙。」
「哼,无聊。如果你这么想建立一座后宫让巫女伺候的话,那你干脆从现在开始改信神道不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可是要继承寺庙的人耶。」
「那你可以让年轻尼姑来伺候你啊,也还有其他方法吧。比起留着乌黑长发的巫女,削发出家的尼姑一定更教人感兴趣喔。」
「……你们的对话还真是没营养。」
王子一副鄙夷的神情站起身。在意音矢的真那实与对巫女兴趣十足的豪铁会出现在这里还说得过去,但是王子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这一点实在令人不解。
「真是愚蠢,什么御神乐,如果御神乐可以拯救人类的灵魂,那我倒还想请他们马上救救我呢。」
王子用一脸灰暗的表情低语着,随即丢下真那实他们准备离开。
「啊,等一下啦,一起走嘛。」
「耶?怎么了,要走啰?等我一下,我拍张照片当作纪念……好了。」
用数位相机把巫女们的模样偷拍下来之后,豪铁就追着两人离开。
远方有一个人注视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身影。
在神社参拜路径旁的阴暗处,有一个黑影窥视着所有情况,并看着他们三人经过。那张嘴角浮现笑容的面貌似乎曾在哪里看过,这名可疑男子原先看着真那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又将视线转到王子身上,他微笑看着浑身散发阴沉气息的王子离去的背影。
此时突然一阵风吹过——
风一停,刚才还在的黑影就像随风飘散似地消失了踪影。

[ 本帖最后由 Gemini☆Saga 于 2008-11-9 09: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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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8 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摇摆不定的爱意与体力的极限

社团持续着晨问练习的日子。
因为音矢和小斋要练习御神乐,放学后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待在社团,真那实于是提出了这个建议。
流行音乐社的演奏声一大早便在操场与走廊上回荡。
但是,那声音不同于以往轻快的演奏,反倒像是泄气的空洞音色。
「我说你啊……」
王子拿着吉他,把弹片夹在弦上说道:
「我是没要求你弹奏出可以激荡我灵魂的音色,但是你那算什么,那种声音根本有气无力,连蚯蚓在地上爬的声音都还比较好听。」
音矢两手离开吉他,无力地垂落于身旁。
「嗯……是啊,对不起……刚才有点分心。」
音矢坦率地道了歉。他自己也很清楚刚才的演奏实在不像话,却总觉得力不从心。
「有人说过差劲的演奏就像在休息一样,苇原你就先停一下,连我的吉他都要走音了。」
王子两手高举,长叹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那我先休息一下。」
音矢疲累地走到折叠椅坐下。
平常应该会积极据理力争的音矢,居然这么干脆地就放弃了,让真那实和斋都感到十分讶异。
「音矢先生真的不要紧吗?」
「嗯,只是有点提不起劲而已,不要紧。」
「嘴里这么说,其实是在逞强吧?」
「不是,我没有在逞强,只是觉得想要尽力去做,却总是不理想。」
音矢看来就像吹好之后放置三天的气球一样,疲软颓丧地轻声说道。他累到连原本只在眼窝处较深的黑眼圈,如今都已扩散至眼睛四周,就像是新年的时候玩拍毽子输了,脸上被涂了黑黑的墨汁;劳累的程度可见一斑。
「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啊,我先回教室啰。要是赶不上导师时间就糟了。」
音矢脚步摇晃地离开社办,好像只要一阵强风袭来就会被吹走似地。
的确,以他那种走路方式也不晓得何时可以走到教室。
「……小斋,音矢在家里也是那个样子吗?」
「不是的,到今天早上都还满有精神的啊……」
「那只是强打起精神吧。你们也看到阿音的脸色了,看起来很憔悴耶。」
「加持,我想下午的练习就暂时让音矢休息好吗?」
「这样也好,小斋就跟音矢一起回家休息吧。」
「好的,我知道了。」
王子没听担心音矢的社员们在讨论什么,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弹着吉他。
「喂——阿音,你在家吗?」
晚上用过晚餐后,豪铁来到了神社办事处。弦而听到叫声,于是打开神社办事处关起的大门。
「你怎么又来了,音矢现在正忙着修行,快回去、快回去。」
「师父,这个孝敬您老人家。」
「噢……是最新一期的『丰满弹性杂志』吗?」
弦而的视线紧盯着豪铁奉上的杂志封面。
「好,你进去吧。」
「谢谢师父。」
豪铁弯着他高大的身躯穿过神社办事处,来到神社内的居所。
一般来说应该要从神社大门进来,但豪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期待能见到巫女,所以才特地从神社办事处进门。
「啧,一个人影都没有。」
到处都没看到巫女的身影,豪铁不禁小声啐了下舌。虽然他好歹是个修行僧侣,但也不过是一介年轻男高中生,当然会对女性有兴趣;对于像巫女这类充满幻想元素的女性会很好奇,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了。
正当他想放弃而来到走廊上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少女身影。
「哇!」
豪铁被突然现身的少女吓到,当场瘫坐在地上。
「南无阿弥陀佛,唵嘛呢叭哞吽,驱除恶灵净化恶灵,伟大的神啊——」
「怎么,亏你还是和尚,居然没有感觉到奴家的气息吗?」
原来站在眼前的是兔贵子。她悄然无声地走近瘫软的豪铁,睥睨的视线就像在看被丢弃在公园里的皮球一样。
「而且你嘴里是在念什么,一堆混杂各种教派的莫名经文。」
「什、什么啊,原来是人类……别吓我嘛。」
「奴家才没有吓你,是你自己在吓自己而已。」
眼前这个外表看似小女孩的少女,穿着一身整齐的和服,斜背着一个不搭调的小肩包,还说着令人错愕的字眼,让豪铁看得是目瞪口呆。
「呃……阿音应该没有妹妹吧?」
「才不是妹妹,奴家是兔贵子。你应该是加持的孙子豪铁吧?」
「嗯,是啊……你认识我吗?」
「奴家现在要去音矢的房间,要去的话也一起来吧。」
兔贵子没有回答豪铁的问题,于走廊上滑行般步向音矢的房间 一豪铁虽然觉得这个女孩很奇怪,却仍旧跟在她后面走。
「音矢,豪铁来找你玩了。」
「啊,兔贵子,豪铁也一起来还真是稀奇。」
「刚才在那边遇到的,借你的电动喔。」
「嗯,你们两个都进来吧。」
正在休息的音矢让两人进去房间。由于摆了一张双人床,所以室内空间变得比较狭小,但是还不至于连坐下来的位置都没有。兔贵子走到电视机前,自行从柜子里面拿出游戏片,再从小肩包中取出自己专用的记忆卡装上游戏主机后,随即打开电源。
这时,斋刚好端着茶点进来。
「喔,小斋竟然为我泡茶,我太感动了!」
「咦,加持学长在这里啊?」
仔细看一脸仓皇的斋所端来的拖盘上,只有两人份的茶和点心而已。
「欢迎光临,兔贵子大人。」
一豪铁默默地注视着放在兔贵子面前的茶杯,另一杯茶则当然是给音矢的。
「原来没有我的份……」
「啊,我马上再泡一杯茶过来,但是茶点刚好没有了……」
见斋尴尬结巴地说着 一豪铁啪啪地拍着他的光头说:
「啊,不用了,没关系、没关系,突然跑过来是我不对。」
听到豪铁这么说,小斋随即露出充满歉意的神情。
「那么,请慢用。」
斋恭敬地行完礼,接着离开了音矢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打电动的声音。
「豪铁,你吃我的份吧。」
「哼,我讨厌甜的东西。」
「豪铁啊,奴家的茶点分一半给你吧。」
兔贵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画面说道。
「……谢啦。」
豪铁简短地道过谢后抓起盘子上的栗子馒头,一口吃掉了一半。
「对了,突然跑来有什么事?豪铁。」
「你不要紧吧?」
「耶?什么?」
一豪铁认真地注视着音矢逞强的脸。
一豪铁不过瞬间又变回平常的表情。
「如果你突然倒下住院了,我就不能用来找你玩的名义到这里看巫女了。」
「你在说什么啊。」
「不然谁要为了看你的脸特地跑过来啊,每天在学校还看不烦吗?」
豪铁傲慢地说着。
音矢心里却很高兴。
明明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跑过来的,却不明讲,也许这就是男人的友情吧,不过来看巫女应该也是他的真心话。
「与其勉强自己倒不如不要来练习,如果太累想要开溜的话,记得找我一起啊。」
「嗯,开溜的时候,我就说是豪铁硬拉我走的吧。」
「你这家伙!」
豪铁放声哈哈大笑。
音矢也跟着笑了。
音矢心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像这样开怀大笑了呢?
一豪铁边伸手拿音矢吃到一半的茶点,边指着兔贵子的背说:
「对了,阿音,有一件事想问你。那个小鬼到底是谁啊?明明没在这附近见过,可是好像认识我耶。」
豪铁偷瞄着打电动打得忘我的兔贵子,以不可思议的语气问着。
「嗯……这个有点难以说明,总之她常常会来我家玩。」
音矢一副若有所思地回答。关于兔贵子的事,音矢也知道的不多。
「两位要不要也一起来玩?奴家一个人玩不甚有趣。」
「噢,那我来陪你玩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小孩子 一豪铁开始跟兔贵子一起打电动,像是独自被冷落在一旁的音矢也不觉得寂寞。音矢只要想到朋友是因为担心而跑来探望自己,内心就觉得很高兴,而且也很感谢豪铁没有让自己看见他担心的样子。
「怎么回事,你根本都不会。不多努力修行的话是赢不了奴家的喔?」
「可恶,我豪铁居然会输给你这个小鬼!再比一次!」
「哎呀,你完全不行哪!让我来吧。」
「等等、等等,这次我一定赢!绝对不会输的!」
音矢跟豪铁互相抢夺游戏手把,享受与兔贵子对战的乐趣。
音矢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过这样理所当然的快乐时光了。
对音矢来说,这样的探望最令他高兴。
结果,音矢生暴铁联军被兔贵子打得落花流水。
「还是不行。来,这个借给你好了,在奴家下次来之前先练强一点吧。」
兔贵子从游戏主机中取出光碟,收进盒子之后交给豪铁。
「什么,你是想同情你的敌人吗?刚才的馒头也是,一个小鬼竟然这么嚣张。」
「不晓得被那个小鬼打得落花流水的人是谁?你还是好好修练一番再来吧,不要让奴家觉得太无趣。」
「……我居然被讲得那么不堪。」
音矢也只是笑嘻嘻回望一脸苦笑的豪铁。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打扰啰,阿音。」
「不会,谢谢你陪兔贵子玩,还有——」
「这点小事没什么,就这样啰。阿音,今天晚上别熬夜,早点睡喔。」
「……嗯,谢谢。」
这时 一豪铁把脸凑近音矢。
「也不能跟小斋做生孩子的事情喔。」
「我、我知道啦。」
看见音矢一脸正经地颔首 一豪铁于是满意地站起身。
「再见啦,小鬼,下次见面时做好心理准备喔。」
「虽然不对你抱有期待,不过加油吧。」
豪铁听了兔贵子的话不禁又苦笑,然后就拿着携带型游戏主机回去了。
「兔贵子,又多了一个陪你打电动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呼……对奴家来说他还不行,但对音矢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朋友吧。」
兔贵子面带微笑将新的游戏光碟放进主机,又开始盯着电视画面玩。音矢看着这样的兔贵子,并细细地感受友情的可贵。
隔天——
音矢陷入了被迫仔细体会另一种情感的窘境。
「最近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精神,我听说过健康要先从饮食做起。」
斋兴高采烈地打开便当放到音矢面前。
「来,音矢先生!请您尽情享用!」
真那实也不甘示弱。
「来,音矢,吃下这个,打起精神勇闯乐团大赛吧!」
真那实也把便当盒推至音矢眼前。
音矢心想,这个也要吃掉才行吗?他双眼睁得大大地注视着两个便当盒。
一个是小斋做的便当,里头装满了蛋炒饭。
另一个是真那实做的便当,白饭上头放了块炸猪排。
「谢、谢谢你们。」
两个便当看起来都很正常,这让音矢藏不住惊喜之情。
说到斋至今做过的便当,用『始终甜腻』即可一语道尽。
而提及真那实至今做过的便当,用『辣得要死』即可说明一切。
当然,她们只是照自己喜好的口味而做,绝对不是心怀恶意;音矢也因为这样才无法拒绝她们,导致到最后反而是自己受罪。
但是,现在她们似乎终于学会『配合音矢的喜好』了。
眼前的两个便当——
虽然没有用鱼松排出可爱的爱心标志,也没有把小香肠切成章鱼形状,却还是让音矢感动地热泪盈眶。
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能这样率直地接受他人盛情款待,是如此令人开心的一件事。
「我要开动了!」
正当音矢笑容满面地想接过便当时——
「啊,等一下,音矢,还没有完成呢。」
真那实快速地拿出另一个白色的盒子。
那是一个保鲜盒。
——这下糟了。
虽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是他确信就只有那个东西。
一阵不寒而栗的感觉窜过背脊。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个才算是主菜。」
真那实边说边把保鲜盒的盖子喀啦喀啦地打开。
里头是一片会让人联想到原始地球的灼热溶岩。
真那实把那粘糊糊的液体淋在炸猪排便当上。
「将!真那实特制咖哩猪排便当完成了!」
音矢凝视着便当变成咖哩猪排的那副粘稠样。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眼前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般惊恐。
「怎么了?来,快吃吧!」
音矢面前放了一把银制汤匙。
若拿起汤匙,也就意味自己将跳入灼热溶岩中。
「我、我先吃斋做的好了。」
「……为什么?先吃我的嘛。」
「因为我习惯把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再吃。」
真那实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
音矢松了一口气,拿起放在银制汤匙旁边的陶瓷汤匙。
「斋,那我要开动啰。」
「音矢先生,请等一下。」
「耶?」
音矢那拿着汤匙的手不禁害怕地直发抖。
音矢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斋的脸,随即被她那句冲击性的台词吓傻了。
「这是蜜汁蛋炒饭喔。」
蜜汁!
音矢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音矢发现蜜汁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一种莫名讨厌的声调。
斋把红色便当盒的上层打开。
——神啊,救救我吧。
音矢的祈祷当场就遭弃置。
便当盒里面是一整面让人联想到黑暗深渊的蜜汁。
「不对、不对啦,蜜汁蛋炒饭不应该是这样的。」
音矢只能边颤抖着,边看着蛋炒饭陷入浓稠黑暗之中。
「这样就完成了。来,音矢先生,请享用吧……音矢先生?」
这时,音矢的脑里已经开始快速模拟将这两个便当吃下肚的感觉。
首先吃了真那实的咖哩而舌头麻痹喉咙灼伤,然后为了覆盖胃好像快翻转过来的强烈刺激感而吃下蜜汁蛋炒饭,瞬间好像会因为甜味而舒缓,结果不但尝不出甜味,还会被蜜汁里的糖分用另一种方式刺激胃黏膜,同时引起胃痛和胃痉挛,最后痛苦在地上打滚并昏死过去。就算先从甜的便当开始吃,应该也只会被咖哩更猛烈地辣死。
不管先吃哪一个,地狱之门都已经张大嘴在眼前等待。
真那实拿起银制汤匙,指着一脸茫然失措的音矢。
「这可是满含心意的温暖甜蜜便当耶,而且还是两个美女亲手料理的,你就不能看起来更高兴一点吗?」
「啊、啊哈哈……这样吗?」
音矢努力挤出笑容应对。
音矢左右两边的脸分别朝不同方向抽搐,如果大画家毕卡索看到他的脸,应该会想要立刻用素描画下来吧。这种悲惨的笑容,已经不是用『痉挛』这种程度的形容词就能表达了。
「啊,对了,我忘了我有请小梅小姐帮我做便当了……」
音矢左右两边的脸同时浮现笑容,并拿出包在可爱小布包里的便当给两人看。
「我很感谢你们有这份心意,可是连吃三个便当会吃坏肚子吧。」
斋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落寞的神色。
真那实的脸颊则向两边大大地鼓胀起来。
音矢只觉得心痛。
「这样啊……那至少请尝尝我准备的点心。」
小斋轻轻拿出当作饭后点心的甜糕。
真那实见状似乎燃起了竞争意识,也拿出像是咖哩附加的什锦酱菜。
虽然觉得用什锦酱菜当点心有点怪怪的,不过起码吃下去不会怎么样。
「我的便当可以放到傍晚不会坏,社团活动前记得把它吃完喔。」
「我的咖哩可以外带,带回家吃也没关系。」
碰咚、碰咚。
桌上堆满了便当餐盒与各种闭封容器。
就各方面来看,音失真的有点想哭。
他实在做不出直接丢掉这种事。
因为音矢很了解自己要是做了那种事,那么事后承受的痛苦,可是比起把这些便当一扫而空后所遭受的胃痛要痛上好几倍。
光是想到生气的真那实和斋悲伤的样子,他就已经觉得有点难受了。
「嗯,谢谢……」
音矢一方面感谢她们两人的关心,一方面也因为绝望而感到意识逐渐飘忽而去。
放学后的流行音乐社内,听不到往常轻快的音乐声,只听得见音矢阵阵的叹息声及豪铁看漫画的笑声。
另外,还有王子擦着没有接上音箱的吉他所发出的微小声音而已。
「喂,再不开始练习的话就没时间了喔。」
真那实一边调着贝斯的弦,一边提醒大家。
「你们先练习好吗?我现在有点不舒服。」
音矢刚刚好不容易才把蜜汁蛋炒饭吃完,现在一边打开跟保健室要来的胃药,一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着。
「嘎哈哈哈!再等一下,我快看完了。」
一豪铁身边已经堆了一叠漫画和杂志。
「真是的……你们也学学王子吧。」
真那实边发牢骚边将贝斯接上音箱,才听到一声电源接好的杂音而已,她就已经开始弹奏起一些振奋人心的节奏了。
「咦,王子,你不接上音箱吗?」
「……」
王子完全无视真那实的询问,自顾自地擦着吉他。虽然王子有时候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忽视旁人的叫唤,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不同。
「没关系,不接就算了——」
「——什么时候接是我的自由吧!」
王子用极度不耐烦的声音打断真那实的话,然后继续保养吉他。
而斋可能是想缓和一下有点暴戾的气氛,便随着真那实的贝斯声跳起华丽的舞蹈,但是王子的视线连动都没有动,依旧擦着他的吉他。
只有真那实一个人在练习,音矢的反胃感还没平复 一豪铁看漫画看得入迷,王子则仍旧心情不好。一股不快的气氛笼罩着社办,音矢的反胃逐渐转为胃痛。
「好啦,今天的漫画就看到这里!开始练习吧!」
总算看完漫画的豪铁走向爵士鼓,王子见状就随即把导线接上音箱,所有人总算进入可以练习的状态。
「那我也……」
音矢虽然胃痛,却还是为了练习而拿出Stratocaster电吉他,但是这时他突然看到目前的时间。
时钟的指针指着下午四点半,差不多是该回去练习御神乐的时间了。
「不好意思,已经快到御神乐的练习时间了,今天就——」
「——快点回去不就得了,没必要跟我们道歉。」
王子一边弹着吉他一边丢出这句话。
「我不清楚你是反胃还是什么的,反正你总是不好好练习,就算参加练习也是每次到中途就先走了,章原你还真是大牌。」
听王子说了一堆挖苦人的话,音矢却一句也没有回。因为王子说的没有错,他嘴巴坏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事,这是很平常的。
「嗯,抱歉。」
听到音矢就这样一句话轻轻带过,王子用一种让人怀疑弦线是否会断掉的气势,使劲地拿弹片敲了下弦线。一道仿佛音箱的扬声器就要破裂的尖锐声响和伴随而来的噪音,响遍了整个社办。
「如果你不打算练到最后,干脆退社算了!老实说,我真的觉得你很烦!」
斋被王子反常的严厉口气吓得发抖。
音矢也因为王子的话而停下脚步。
「抱歉,我并没有想要扰乱社团练习的意思。」
「就结果来说,你已经这么做了,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别做出会让人这样以为的事情。」
「真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啦。」
音矢一脸困扰地说着,脸上满是疲态。音矢的脸色憔悴而黯淡,现在要回去神社练习御神乐。他要抛下社员们……
真那实突然忍不住开口说话。
「那么你是怎么想呢?音矢。」
「怎么想……」
音矢说不出话来。
真那实因为了解情况,所以原本也不打算这么问。
但是以音矢现在的状况来看,虽然不能说已经退团,但也不能算是一起玩乐团了。
然而这一点,音矢是最清楚的人。
「我很想在这边继续努力,但是御神乐也很重要。以前放弃了音乐一段时间,但是我一直都很喜欢音乐,现在可以重新开始,我真的很开心……」
而后,音矢就在流行音乐社及御神乐之间忙碌奔波,直到自己筋疲力尽。
「我的提议是不是给音矢带来困扰了……」
真那实对于自己把音矢逼得太紧,导致他累垮了自己的身体而感到非常难过。
尽管如此,真那实还是想和重拾音乐的音矢一起演奏音乐,很想找回以前两人曾经中断的那份情感,可是音矢是不是也这么想呢……
真那实内心真正的想法一点一滴地流露出来。
「我们已经三年级了,大家可以在社团一起演奏的日子也只剩下现在,大家都是这么想,所以才会想要参加比赛的不是吗?」
真那实的话深深震撼了音矢的心。
对于今年就要毕业的大家来说,已经没有明年了。也许以后大家还是能随时联络一起演奏,但是要以同社团的社员身分一起演奏,就只剩下现在到毕业的这段时间了。
「御神乐等到毕业之后再开始也还不迟吧?现在应该跟大家一起把乐团……」
「——真那实学姊,你错了!」
斋的声音响遍整个社办,硬生生截断真那实的话。
「音矢先生身为神乐主,他原本就是为了演奏神乐而生的人。」
真那实从未看过斋如此严厉的表情,不禁吓了一跳。
「小斋,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怎么一回事?」
「我原本以为真那实学姊应该了解这一点的,看来是我误会了。」
「咦?误会……?怎么说?」
「斋,别说了。」
「不行的,音矢先生,面对不明事理的人就应该说清楚。」
音矢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使命。
他不再漠视白己所拥有的特殊能力,为了善用这份力量,他拼命地练习御神乐。
斋从她极为年幼的时候开始,就只为了嫁给音矢、只为了随着音矢的音乐起舞而长大;她没有上学、没有朋友,也不能像一般的小孩那般嬉戏。
斋认为音矢现在所做的一切牺牲,跟她所做的是一样的。
不抱怨、也不造成任何人的麻烦,说服自己接受自己的使命,斋打从心底尊敬这样的音矢,也有深爱他的自信。
音矢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
正因为了解这种痛苦,所以在看到音矢一味地遭受大家指责的时候,斋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不管。
真那实也不是会轻易退让的人,她听见斋的话后,怒气顿时高涨。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那实学姊是音矢先生的青梅竹马,所以我一直以为你一定能了解音矢先生的立场,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我才会说你不明事理。」
可能是斋的信念使然,她嘴唇抿紧的严厉表情散发出压倒周遭众人的魄力,连一开始引起争端的王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了解?音矢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至少也比小斋还要了解。」
真那实毫不认输。自己和音矢是青梅竹马,她自负自己与音矢相处的时间长短,可不是不久前才突然冒出来的斋可以比拟的。真那实手插着腰,抬头挺胸地伫立在小斋面前。



「当初音失先生说他不想演奏御神乐时,我从没想过要勉强他。」
「我也是一样啊,所以当音矢又重新开始演奏御神乐时,我不是也支持吗?」
「话是没错,但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要音矢先生放弃流行音乐或御神乐其中一边吗?」
「没错,因为就算音矢又重拾音乐了,那应该也不代表就非得继承神社不可吧?就算迟早都是要继承,那也不一定要现在练习神乐吧?」
真那实悄悄看了下音矢憔悴的侧脸。
音矢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兼顾两边而让白己累成这样。
真那实认为,一定是因为音矢个性优柔寡断又容易心软,才会顺着弦而和薰子去练习神乐的。
然而要选择哪一边,决定权在于音矢。
只是若真的要选择一边的话,真那实当然还是希望音矢能继续和自己组乐团。
因为还能够一起玩音乐的时间,可能就只剩下现在这段日子了。
也许是被真那实强烈的情感所刺激,斋也丝毫不见退缩。
「音矢先生可是神乐主!」
「那又怎么样?」
「真那实学姊根本什么都不了解!音矢先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重新开始演奏神乐……不,是重新开始接触音乐的,你根本不了解——」
「你的意思是说你了解啰?」       .
「当然,至少也比真那实学姊还要了解,音矢先生会再度演奏神乐是因为——」
「等等!斋!」
音矢急忙捂住斋的嘴巴。
虽然音矢也了解斋的心情,但是如果在冲动之下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就麻烦了。
看着小声说话的音矢和斋,真那实越来越烦躁不安。
音矢和斋之间有她不知道的秘密,这让她非常不是滋味。
「总而言之,」
斋重新面向真那实。
「音矢先生好不容易愿意演奏神乐,如果有人想要阻挡他,就算是我喜欢的真那实学姊,我也不会原谅的。」
「……不原谅的话,你打算要做什么啊?」
面对往前逼近的真那实,斋也无所畏惧地挺身而出。
两个人近到让人不禁要担心她们的额头是不是要撞在一起了,十几公分的距离之间不断迸射出对立的火花。
音矢完全插不上话,只能手足无措地杵在一旁。
如果是其他的问题还能表示一点意见,然而这件事是由自己引发的;而且,就是因为自己太没用才会变成这样。
刚才还感觉到的反胃感和胃痛,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如果自己再振作一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口角。
但是——
「音矢,你要选择流行音乐社,还是御神乐?」
「咦?问我吗?」
「当然,只要音矢先生决定好要选择哪一边,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面对不断逼近的两人,音矢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但是,他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因为这是自己所引起的问题。
不过人看到可怕的东西还是会害怕,斋和真那实互相瞪着对方,并且用螃蟹步往音矢的方向缓缓逼近,教人直觉地感到惊恐。
「到底要选哪一边,音矢!」
「请果断地选择一边,音矢先生!」
音矢无法回答。
光是要选择流行音乐社和御神乐哪一边都回答不出来了,更遑论这个问题还附带另一个大问题;情况演变到最后,势必会是他要选择真那实或是斋的恐怖选择题吧。
不论是真那实还是斋,若要问喜欢或讨厌,当然是两个都喜欢。
然而那都还不是爱情。对音矢来说,他根本没办法从身为『同伴』这种关系的两人之中选择一个。
见音矢在烦恼与苦闷中挣扎 一豪铁只能投以同情的眼光静静守候,早已置身事外的王子也只是注视着音矢。
「快说,哪一边?」
「请您快点回答!」
「……两边我都会努力的。」
音矢好不容易挤出的答案,竟然是个任谁听了都想嘲讽他是否有欠思考的烂答案,可是他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当然,音矢也对这样的回答有点不安,但是要找到一个让两位深信自己必会被选中的女孩都能接受的答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到目前为止始终无法兼顾的两件事,你要怎么兼顾呢?」
「没错,音矢先生,您到底打算要怎么做?」
愤怒的两人现在把矛头完全指向音矢,不过音矢认为这样总比两位美少女相互争执要好一点,同时他也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每天的社团活动我都会练习到最后,御神乐的练习时间就相对地往后延。因为只是往后延而已,所以一天练习的总时数不会改变,我想这样就没问题了。」
「这样只会越来越累不是吗?」
「再累也是跟现在差不多吧,我没办法只选择其中一边,所以你们就体谅我一点吧。」
看见音矢低声下气地恳求着,真那实和斋都无法再有所争议了,她们不想被音矢讨厌,也只能点头同意。
于是,斋和真那实的争吵就这么不了了之地落幕。
只要自己再更努力把音乐演奏好就可以了—上首矢是这么想的。
对信奉和平主义及观望主义的音矢而言,他深信这是自己在当时争取到的最佳结果。
然而,现在的音矢并不晓得,他轻易作出的这项抉择将是引发更大问题的开端。
「——我找到一个很适合小斋的胸针耶。」
「哦,胸针吗?我没有别过胸针,除了巫女服之外,我就只有这套学生制服。」
「对喔,那我送你一套已经没在穿的洋装好了,虽然款式有点旧,不过正好适合小斋的风格喔,我觉得一定跟那个胸针很搭。」
自真那实和斋的争执那天至今已经过了数目,原本引爆激烈冲突的两人也已完全恢复之前的感情。这实在是相当教人开心的事,然而音矢却处在高兴不起来的状态之中。
「……好困啊,好困啊。」
音矢趴在社办桌上,已经学会了边打瞌睡边说梦话『好困』的巧妙才能。
为了应付当时的状况所做出『两边都努力』的轻率决定,虽不至于对社团活动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御神乐的练习就势必延迟到很晚,当然由巫女负责的晚餐和洗澡时间也都跟着往后延,持续这样工作到深夜的日子,对神社而言可说是绝无仅有的情况。
再加上,音矢还要写作业、念书及学习神道。
可是起床时间一样没变,社团的晨间练习也依照计划进行。
结果音矢的睡眠时间没增加,练习时间却反而增加了。
真那实看了下时钟,来到正在睡觉的音矢前面。
「音矢,起床了——现在是社团练习时间,大家差不多都到了喔。」
「嗯……我已经起来了~~」
当然,这也是梦话。
音矢似乎以为自己已经起来了,他像虫子蠕动般做出拿吉他的动作。
斋担心地看着音矢,不知道是否该把睡得如此熟的音矢强行叫醒。
另一方面,真那实带着一脸像是外国卡通里鸭子生气的表情,将麦克风接上音箱之后就放到音矢面前。
「起床啰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铿——!
「哇啊啊啊!」
真那实尖锐的叫声伴随着音箱回声,震动整个社办的巨大声响将音矢吓得从椅子上滚落,接着他不知想到什么而像蛙式游泳般在地上爬行想逃走,却被真那实一脚自腰部踩住。
「醒了吗?音矢。」
「是、是的,我差不多已经完全清醒了,队长。」
叩、叽——嗯……
被麦克风敲击后头部的声音,透过音箱发出一阵低沉的声响。
「谁是队长呀,又不是要去没人去过的丛林里寻找大蟒蛇!话说回来啊,既然没有人去过,那有大蟒蛇出没的消息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呀,我还真想问清楚呢,真是的。」
「啊——看来你内心累积了不少郁闷喔,真那实。」
音矢带着痛苦的表情,抬头望向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生气的真那实。
「喔,都到了啊。」
「……辛苦啦。」
「加持学长,王子学长,你们也辛苦了。」
所有社员一到齐,斋就去准备茶水,其他人则各自拿起乐器开始调音。
享用过斋的茶和点心并稍作休息之后,众人立刻进行练习。真那实上豪铁和王子都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全心全意地投入比赛曲目的练习。
「嘿咻……」
音矢把吉他导线接上音箱后,接着站到王子身旁。
虽然从前些日子以来,音矢和王子之间就有不少摩擦,但是两人似乎不打算连练习的时候都要针锋相对,王子只是不屑地看了音矢一眼,那目光就像是看着在伪装农地(注18)里随意生长的玉蜀黍一样。
「来吧!」
才见豪铁拿鼓棒的手一落下,像是被压缩后再爆发开来的乐声,随即从音箱中迸射而出。尽管没有事先合奏就突然开始,团员们依然步调一致地令人昨舌。
轮到王子独奏的部分时,他兴奋地拨动吉他弦,陶醉在自己弹奏的音乐里。不愧是一直担任吉他手的人,就算是乐谱中没有的即兴编曲也有模有样。
——真是厉害,我也要再加油才行。
音矢不禁听得入迷,不过由于实在太累了,使他脚步忽然有些不稳。
正如同祸不单行是世间法则,音矢踉跄的脚步不小心勾到王子的吉他导线,音矢被绊倒后,手里拿着吉他跌向了王子的方向。
音矢手持吉他,琴头向前朝王子的侧腹刺击的姿态,就像是拿着长矛的中世纪骑士。
「嘎啊!」
王子原本兴奋地弹奏着吉他的独奏部分,但是侧腹突然被Stratocaster电吉他的琴头撞了一下,自然不可能忍受得住。
※注18:为了逃避建屋土地的税金,便种植栗、桃、梅等曲树后弃置不管的土地。

他的身体就像漫画一样弯成『ㄑ』字形,然后瞬间跌坐在地上。
「好痛——!」
「抱、抱歉,王子!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你东倒西歪地到底在做什么啊?身为王子的我正心情愉快地在练习耶,苇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可恶,什么嘛,之前也是这次也是,为什么就只有我会遇到这种事!反正是我所以没关系吗?」
拿着吉他时的过度自信和没拿吉他时的卑躬屈膝,王子在两种人格错乱之下向音矢发出威吓。
「一个吉他手拿吉他攻击别人究竟是什么居心啊?我们乐团什么时候转型成重金属和庞克摇滚啦?话说回来,你的Stratocaster电吉他没撞坏吗?琴颈没撞断吗?」
不知道王子是不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说话变得语无伦次。
「呃,不,真的很抱歉……刚才一时之间没站稳,不好意思。」
音矢虽然认真地道歉,然而他的认真却好像反而触怒了王子。
「练习的时候不认真,只有道歉的时候才会认真吗?你还真是无忧无虑,才高中生就拿Stratocaster电吉他的大少爷啊——」
「王子,你讲得有点太过火了喔。」
「也许在真太郎的眼里,阿音还不够认真,可是他已经竭尽所能了,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疲惫的样子嘛。」
真那实和豪铁只是稍微提醒王子,却让事情更糟糕。
对已经失去理性的王子讲道理,无疑是让他的怒火更加灼烧罢了。
「什么啊,难道你们都站在苇原那一边吗?被撞倒的可是我耶,都不用关心我吗?」
「不是的,他们两人都没有那个意思……」
斋无法再继续旁观,一脸惶恐地帮忙打圆场。
「那你说说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啊,你应该知道这些家伙是什么意思吧?不用说你一定知道,因为你跟他们都是同一伙的,只有我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请冷静下来——」
「我不干了!只要待在这种乐团,我就会是没用的废物!」
王子将吉他导线从音箱上一把拉下,插头顺势落到地面。
「喂,冷静点,真太郎。」
「等一下,你在闹什么脾气啊,王子,冷静一点。」
「吵死了!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社团……」
王子从肩上卸下吉他背带,俐落地把吉他收进箱里。
此时,王子的脊脊突然一弯,有道黑色灵气从他的背上飞出。
「……我已经不想再玩了。」
王子背起吉他箱,虽然因为沉重使得脚步有些颠簸,却还是迅速地走出社办。由于事发突然而显得不知所措的音矢,忽然惊觉什么似地放下了吉他。
「我去说服王子回来。」
音矢想去追王子,却被豪铁牢牢地一把抓住了手。
「阿音,你去也是没用的。」
「……对啊,还是由我们来会比较好。」
真那实也挡在音矢的前面劝他别去。
「为什么?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王子生气的……我必须道歉才行。」
「不是这样的,你也有看到刚才的王子吧?你道歉也只是火上加油而已。」
「真太郎那家伙,表面上虽然一副『我出生真是抱歉』的感觉,但是只要一拿起吉他就会变了个人,这就表示那家伙有多么热爱吉他。」
「嗯,是啊……」
音矢也有感受到这一点。王子刚从东京搬来这个镇上时,没有朋友也没有一件事让他觉得有白信,后来给予他自信和生存价值的,正是吉他和这个流行音乐社。
「该怎么说呢,我想流行音乐社应该是王子心灵上的寄托吧。」
真那实说的话也让人深有同感,也许存在感稍嫌薄弱,但是实际上无论哪种场合都有王子的身影;不过这样的存在感,甚至是会让人不知不觉就忘记他在住院的那种程度。
「我们之前不是把真太郎完全忘掉了吗?就像那家伙自己说过的,他一直相信我们会等他回来。所以这个,该怎么讲……」
王子不在时,音矢开始拿起吉他来弹奏,这就好像抢走了王子的位置一样。
「他只是把无处抒发的情绪发泄在阿音身上而已,所以没有考虑到真太郎心情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有错。」
「既然这样,我也应该一起去道歉,说服他……」
真那实和豪铁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像音矢这样率直又正经的个性,当然是很好的人格特质。
只是这种特质,有时候会直接伤到像王子那样敏感的心。
这就是音矢和王子明明相互认同彼此,却始终合不来的理由,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豪铁正因为了解他们如此迟钝,更觉得自己有责任。
真那实当然也是这么想——如果我不照顾好社团的男生们,他们真的会完蛋的。
「——音矢,你还是跟小斋一起回去练习御神乐吧。」
「意思就是我在的话会搞砸吗?」
「你真是笨耶,音矢。你在的话就无法顺利说服王子,而且你自己也应该把御神乐和乐团的事情好好划分清楚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来栖的意思就是,乐团发生的纠纷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没错,所以你今天就先回去,看你是要练习御神乐或休息都可以。」
音矢被真那实拍了一下肩膀,险些就要往前摔倒。
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无力到如此可耻的程度,所以会撞向王子也是无以避免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惹王子生气。
「小斋,音矢就拜托你啰。」
「好的,真那实学姊。」
「再见,阿音。」
真那实和豪铁跟在王子的后面追了出去。
「音矢先生,您今天就乖乖听大家的话好好休息吧。」
「嗯,好吧……」
音矢看着小斋不知所措的背影,只能束手无策地当场坐下来。
真那实和豪铁跑出社办,一直在街上四处奔走,结果到傍晚还是没有发现王子的身影。
「嗨,这位老兄。」
夕阳余晖将行道树拉出一条长影,躲在影子中的王子被某个人出声叫住。
王子缓缓移过视线,发现行道树旁摆着一个地摊。
地面铺了块黑色天鹅绒布,上面放着许多看起来很廉价的饰品。
一名男子爽朗地对着比平常还要阴沉的王子说:
「没事的话,要不要来看看啊?」
他当然不是因为没事做待在那里。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有点体力不支,所以在树荫底下休息一会儿而已。
但是一直坐着不动也只会想一些有的没的,于是王子就慢慢站起身走向地摊。
「如果有看到喜欢的,你可以自己试戴看看喔。」
像这种便宜货,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
王子心里如此想的同时,也对于卖家感到好奇,于是走到他面前蹲下。
那是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
明明是春天,却穿着一件羽绒外套,这让王子觉得这个男子也许跟夏天也穿冬衣度过的自己有点像。
而男子与他不同的是,遮住眼睛的帽缘下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虽然王子认为这个男子一定是在笑他,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
比起只是说了一些内心的感受却遭到同伴背叛的滋味,被笑的感觉还好得多了。
「我可是只会对中意的顾客攀谈喔,哈哈哈哈。」
区区一个地摊商人还真敢说大话,王子边想边拿起几个戒指来看。
每个戒指都比王子瘦骨如柴的手指大,尺寸实在不合。
简直就像在暗示自己不被任何人接纳一样,王子不禁叹了口气。
「唔……好像没有合你尺寸的耶。」
明明没有可以卖的商品,男子看起来却一副开心的模样。
那名男性抓起王子的手,视线却一直偷觑着王子的眼瞳。
不喜欢被人碰触的王子,因为被男子的动作吓到而把手抽回后站起身。
「哈哈哈,真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会准备合你尺寸的戒指。」
听着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子带着忧郁的心情踏上归途。
另一方面,音矢回到家后没有去练习御神乐,独自一人关在房间里。
「……都是我不好。」
虽然豪铁和真那实表示『错的是忘掉王子的我们』,但是这当然也包括自己,而且还偏偏在王子独奏时听得恍神。可是如果自己能再更争气一点的话,王子应该会原谅自己吧,一定会认同我们彼此都是这个乐团的伙伴,结果却事与愿违……
此外,今天御神乐的练习也考量到音矢的身体状况而暂停一次;因为弦而看见了音矢疲惫的模样,于是才做此决定。
——齿轮已经无法正常运转。
——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造成这些混乱的中心点,是否就是自己呢?
这是第一次遇见王子时,个性阴沉的他嘴里喃喃说着的话。
当时音矢没有放在心上,然而现在他似乎可以体会那种心情了。
如果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得更好,这些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一想到王子的心情,音矢就不禁觉得自己做事情总是半吊子。传染到王子的『负面思考』情绪似乎和音矢习惯『正面思考』的个性相互混合,再加上疲劳的缘故,他变得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音矢溜出房间,压抑住脚步声悄悄地走向作为神乐练习场的仓库。仓库是设计成只要把大门和窗户紧闭,里头的声音就不会传出去。
「这不是音矢吗?你现在要去哪里?」
这时,他突然在走廊上遇到了兔贵子。
音矢没想到会遇到人,吓得跌坐在地板上。
兔贵子不发一语地看着坐在地板上的音矢。
「嗯,只是想去练习一下御神乐。」
「奴家听弦而说今天的练习取消了不是?」
连兔贵子都一脸担心地看着音矢。
这让现在的音矢深深认为,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是我自己决定要兼顾双方面,所以不管哪一边,我都不想半途而废。」
听到音矢的话,兔贵子连头也不点一下,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音矢的眼睛。
音矢不想看到映照在兔贵子眼眸中的自己,于是低下了头。
瞬间,兔贵子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音矢伏低的头。



「不要太勉强自己喔。」
音矢抬起头时,兔贵子就没再多说什么,走向走廊的另一边消失了踪影。
音矢站了起来,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刚才被兔贵子抚过的脑袋。
总觉得从兔贵子那里获得了一些活力,音矢感觉自己似乎可以再继续努力一下了。
音矢独自将御神乐的所有部分——也就是构成御神乐的所有乐器——大约演奏了五次,就算筋疲力尽还是继续吹着笙、敲打钲鼓。
尽管自己也感觉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音矢还是在意识朦胧之中维持正坐姿势,持续演奏着乐器。
原本应该会从演奏的旋律中发出的强大推力并没有发挥出来,只有微弱的力量慢慢地释出而已,音矢注意到这一点后,更加勉强自己想要激荡出灵魂的力量。
但是拼命努力后却一点成果也没有,最后只落得惨澹的结束。
音矢将琵琶当成柺杖撑起身子,现在光是站着都觉得吃力。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仓库,使尽全力地推动仓库门,笨重的大门于是无声无息地关上。
「呼……」
音矢来到神社境内,抬头仰望夜晚的天空。
今天天气也很好,天空中可见的星星,大约有平常的五十倍之多。
天文台要观测这么多星星很辛苦吧,音矢如此心想并拖着沉重的身体穿越神社境内。
音矢会看见很多星星,是由于睡眠不足和眼睛疲劳所引起的幻视;除非附近发生超级新星爆炸,否则星星的数量是不可能增加的。
「洗澡……对,洗个澡之后去睡觉吧……」
音矢没有回房就直接走向浴室,平常弦而总是第一个洗澡,而音矢接着第二个洗,不过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了,当然可以享受到现在早已休息的巫女们所泡过的热水。
「哇,这味道真是香……」
在女孩子洗完澡后进入浴室,会发现里面总是充满一股几乎要让人窒息的芳香热气。是入浴剂的味道吗?还是洗发精的香味呢?现在的音矢根本没有心力去想这种事情。
音矢把身体沉入散发出酸甜香气的浴缸里,适中的温度让疲累的身体感到身心舒畅,巫女们浸泡过的热水柔滑地滋润着每一吋肌肤,一点一滴解除了音矢的疲劳。
泡了会儿热水消除疲劳的音矢,只把浴巾缠在腰际就走出了浴室。一来是因为没有回房拿换洗衣物,而且觉得睡前穿衣服也是多此一举,所以他就光着身子了。
「哈啊——」
一打开房间的门,音矢就直接走向床铺。
没有看到兔贵子造访的身影,大概是在夜深前就回去了吧。音矢懒得去想这些事情,随即整个人倒向床铺。
唯一缠在腰上的浴巾和夹在腋下的换洗衣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可能是在走回房间的路上弄丢的吧。
「咦?还有浴室的香味耶……」
闻到附近有股酸甜的香气,或许是泡了太久的澡,导致鼻子把这种香味都记起来了。
看来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累到了一个程度。想着想着,音矢的意识慢慢就飘离了。
「音、音矢先生?」
听到斋呻吟似的声音,音矢茫然地睁开双眼。
昨晚似乎睡得很沉,即使音矢的眼睛睁开了,脑袋却还没完全清醒。
「音矢先生,呃……早安?」
不知何故,斋说话的尾音往上飘。
斋从没这么惊慌过。
虽然她拼命地想要保持冷静,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眼前的状况。
她先捡起眼前音矢所掉落的内裤,握在手中看了一下。
「唔~~~~~~~~嗯,斋早安。」
「那个……内裤……」
斋慢慢地把音矢的内裤递至他面前。
音矢睡眼惺忪地直盯着自己的内裤瞧。
「嗯?是我的内裤啊。」
「那个……就是……请把内裤穿起来,音矢先生。」
斋会这么惊慌,其实是有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是,音矢浑身光溜溜。
虽然斋常常逼迫音矢跟自己生孩子,但是对于男人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摆。
还有另一个原因,是赤裸的音矢目前所处的状况。
「嗯——棉被跑哪里去了,我还好想睡觉……」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把棉被踢掉了,音矢四处摸索寻找棉被。
音矢心想,只要有棉被的话,不管是要睡回笼觉或是全裸的问题,通通都可以解决了。
音矢把手伸向床铺另一头,片刻后,他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抓到十分柔软的东西。
感觉软绵绵的。
手掌里有着不同于棉被的润滑柔嫩,还有棉布所没有的弹力和温度。
「嗯?这是什么?」
这个柔软物体的触感,让音矢逐渐清醒过来。
然后当音矢看到自己抓住的东西时,原本缓慢的清醒速度便一口气加速,就像使用二行程循环(注19)引擎驱动的强力输送带一样。
「哇啊啊啊————!」
音矢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哇哇大叫。
原来音矢握着小梅的超丰满乳房。
而且小梅也是全身一丝不挂,雪白的四肢被早晨的阳光照得耀眼夺目。
斋将音矢的内裤一会儿拉开,一会儿又揉成一团,同时小声地说:
「因为音矢先生的内裤掉在小梅小姐房门前,所以我想该不会……」
「咦?可是这里是我……」
……是小梅的房间。
而且不只是小梅光溜溜,音矢自己也是全裸的状态。
「呀啊啊啊————!」
音矢又再次发出惨叫,赶紧拉来棉被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然而看见小梅一丝不挂地睡在旁边后,音矢又急急忙忙地帮她盖上棉被。
但是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刚才就一直抓着小梅的乳房不放。
「嗯,那个……」
小梅因为周遭的骚动而清醒过来,她睡眼惺忪地看向音矢,然后又看看斋。
「哎呀~~」
「早、早安,小梅小姐……」
「早安——」
小梅全身赤裸地向斋道早安,音矢没办法从棉被里出来,可是就这样跟小梅全身一丝不挂地窝在同一条棉被里也很糟糕,所以他只能惊慌失措地窥探着斋和小梅的脸色。
「呃,小梅小姐,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斋害怕从音矢口中听到解释,所以才问问看小梅。
「昨天?昨天有发生什………………」
※注19:汽油引擎基本运转型式中的一种。循环是指每完成一次燃料爆发所经过的所有步骤,行程则是指活塞每上或下一次在汽缸内的动作。每个循环过程必定包含了二或四个行程,四行程的引擎完成一次循环必须经过『进气、压缩、点火、排气』四个行程才有一次动力输出,二行程引擎将进气合并于压缩前端,排气合并于点火末端进行,实际上只有压缩及点火两个行程,所以输出功率较四行程引擎为大,也因为循环少所以加速快马力大。

小梅骤变的神情,明显就是昨天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模样。
她瞬间害羞地全身通红,几乎可以清楚看见血液流动的速度。
然后又拼命拉着棉被,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
结果,音矢的裸体就这么暴露在外。
音矢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全身赤裸,并且在小梅房间和她睡在同条棉被里。
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不管怎么想都记不起来,但是一对妙龄男女赤身露体地窝在同条棉被里……
可以得出的结论实在不多。
「可是我记得……我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小梅小姐,那个…………?」
「耶……?」
「这、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昨天晚上我们……呃……」
「你、你不记得了吗?音矢……!?」
小梅吃惊地注视着音矢,这更加深了他的罪恶感。
「对、对不起,我完全……呃……」
「……不、不记得了吗?……」
小梅一脸哀凄的样子,让音矢越来越无法原谅自己。
「那……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情?」
「就是——音矢你强硬地…………啊!」
这时,小梅注意到一旁的斋目瞪口呆的样子,于是赶紧闭上了嘴巴。
然后又明显强行堆起笑容说:
「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看着小梅的笑脸,音矢和斋同时心想——真是没有说服力的话。
「……我果然做了吧,我强迫你……」
「没有,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小梅满脸通红地摇着头,也不敢看音矢一眼。
「……我做了。」
音矢吞了口口水,承认自己所做的事情。
尽管再怎么努力地想记起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是昨晚的事情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最后留下的记忆,是洗完澡后迷迷糊糊地走回房间——等等,那真的是自己的房间吗?记得当时感觉附近有女孩子的香味,他一直以为那是浴室的香味,可是——
「音矢先生……」
「是、是的。」
音矢全身赤裸地正坐着。
这样既可以展现自己的反省之意,又可以藏起自己的重要部位,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姿势;一遇到紧要关头时,只要突然趴下就可以迅速切换成磕头赔罪,真是相当方便。
「对我来说,不管那个对象是谁,只要音矢先生愿意生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斋说完这些话,用力地呼出残留在胸中的空气。
这应该是件好事。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苇原家的血脉断绝——斋是因此才为了成为音矢的妻子而活。所以问题的症结并不在于斋,其实只要音矢愿意跟某人生孩子,那么她的使命应该等于是完成了,这对斋来说也是该庆幸的事情。
所以,斋竭尽全力地……微笑着。
「无论如何,一直光着身子会感冒的,我马上去拿衣服过来给音矢先生换上。」
斋用优雅的步伐静静地在走廊上走着,但是衣服的摩擦声响却比往常要来得大声。
另一方面,音矢被留在小梅房间里,头脑已经完全一团混乱,他呆呆地凝视着半空中。
小梅把床单拉到胸前,腼腆地露出微笑。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小梅说这句话时,带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娇媚风韵……
一个不留神,音矢竟然看呆了。
「小梅小姐……那个,你不需要护着我。」
音矢很有男子气概地说着。
「我强行做了那件事吧?」
「呃……你多少记得吗?」
果然真的做了。虽然毫无印象,不过现在还是像个男人一样承认吧。
「胸、部的软、软软的触感……那个……」
反正自己醒来时正抓着小梅的胸部,至少这一点不是骗人的。
「对啊,音失真是的,紧抓着我的胸部不放……没想到居然那么强硬……真是意外。」
不只是脸颊,小梅的脖子和耳垂都变得红通通地,甚至还害羞地低下头。
小梅这些微小动作牵动着她诱人的丰胸一摇一晃,把音矢的视野染成一片粉红色。
在音矢心目中,小梅就像是苇原神社里一个年轻的妈妈一样,但是这样的印象却在瞬间被颠覆,眼前是一个与过去不同,非常有女人味的娇艳女性。
「小、小梅小姐……」
自己和这位女性有了性爱初体验。
一股情感猛然涌上心头。
在她身边感受到的甜蜜香气和体温,让昨晚那温柔的肢体接触变得越来越有真实感。
——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就算再怎么疲惫,怎么可能会和小梅有初体验,而且竟然还不记得!就算五秒也好,真想记起来!
在不得不认清这是现实的状况下,音矢动用所有脑神经想收集那些消散的记忆,结果却依然丝毫印象都没有——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看着音矢垂头丧气的模样,害羞的小梅温柔地把棉被披在他肩上。
小梅的温柔体贴,又让音矢更加懊恼不记得昨晚的事情。

[ 本帖最后由 Gemini☆Saga 于 2008-11-9 10: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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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8 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成为大人?少年的一天

就这样,失去童贞的音矢迎向了值得纪念的早晨。
音矢在无人的神社境内来回奔跑,头大概撞了鸟居十二次左右才逐渐冷静下来,他走向手水舍想先去洗把脸。
「啊,是音矢!别靠近我!」
风花一看见他就立刻抱紧自己的胸部。
「……风花你在做什么啊?」
「我在保护自己不被音矢推倒啊。」
「什么?我为什么要推倒你?」
「你现在是用哪张嘴在说这种话啊?」
风花说话时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闯进家里的强盗。
「音矢昨天晚上去偷袭小梅了吧?」
「唔!」
——事迹已经败露。
风花冷冷地直盯着说不出话来的音矢。
「真是的,你果然是那个宫司大人的孙子,真是一刻也不能大意。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跟小梅变成那种关系的啊?」
「那、那是……」
之所以会欲言又止,是因为根本不记得了,想解释也没办法。
总之就是早上醒来,他就发现自己跟小梅两个人全身光溜溜地睡在同一条棉被里,连他都吓了好大一跳。
不过,现在再说这种藉口就太不像个男人了,这样对小梅也很不尊重,所以音矢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从何说起。
「男人真的是禽兽,太差劲了!都已经有那~么可爱的未婚妻小斋了,居然还趁晚上去偷袭小梅。啊,难道音矢是乳房星人吗?还是喜欢姐弟恋啊?」
「不、不是这样的……」
「你们两个一大早在讨论什么事情?」
音矢和风花回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薰子正一脸严峻地站在那里。
「音矢,我并不想插手管别人的恋情,但如果音矢不把自己的立场搞清楚一点的话,可是会造成大家的困扰的。」
薰子开始训话了,音矢把早报夹在腋下听薰子训话。
「不仅身为历史渊久、令人惶恐之至的苇原神社正统继承者,同时贵为主祭直系子孙的音矢,你已经有传承久远的大内流继承者——小斋这个正式未婚妻,但是你却被一介巫女小梅的诱人大胸部所迷惑,最后竟然干脆在晚上暗通款曲,这种毫不避讳的下流行径——」
不知何时,这件事被认定为受到大胸部迷惑所造成的。
当然,音矢本身也不是讨厌大胸部,如果被问及他是喜欢还是讨厌的话,应该会回答喜欢吧。
差点被说服了,音矢连忙摇摇头。
对大胸部感兴趣和被大胸部迷惑而夜袭,这就跟看流氓电影和真的变成流氓拿短刀跟敌对帮派火拼一样,中间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我确实也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性,恐怕是下意识寻找母亲的温情吧,我非常了解这种心情,但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啊——还要继续说吗?
音矢早已放弃挣扎,干脆看着天花板。
薰子训话最惨的情况曾长达十小时之久,连弦而都会惧怕薰子的理由,可不只是因为她是负责打理神社财务的人,更大的因素是来自于她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训话。
「果~~~~~然没错,原来音矢是喜欢姐弟恋的乳房星人。」
「我告诉你,风花……」
「如果你喜欢年纪大的,这里不就有一个年纪比你大的吗?虽然胸部比不上小梅那么壮观,但也不是都没有啊——」
虽然薰子原本是因为听闻骚动而前来对音矢训话,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说,男女关系不应该是任人说长道短之事,不过她还是觉得不说点什么就咽不下这口气,因而开口训话。没想到,她现在已经偏离本题,开始胡乱说些奇怪的话。
「你们几个,一大清早就在吵些什么啊?」
大概是来拿早报的吧,弦而脚步轻快地从走廊过来。
「早安,宫司大人,我只是就小梅的事情对音矢稍微训斥一番。」
「稍微?记得在他上学迟到前停止就好了。」
「好的。总之音矢,你要对自身立场更有自觉一点。」
看来训话似乎告一段落,这样就不会迟到了,音矢安心地拍拍胸口。
「还有,宫司大人,关于小梅今后的安排……」
「怎么啦?」
「小梅如今已经失去贞操,继续让她以巫女的身分留在神社是否妥当呢?」
一般来说,巫女必须要有纯洁的身体才能担任,而所谓纯洁的身体,老实说就是指处女之身。
音矢完全没注意到已经衍生出这样的问题。
由于音矢本身才刚陷入一片混乱,小梅似乎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冲击的样子,所以他便没有想太多,不过音矢现在才想到,小梅有可能会因为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而丧失担任巫女的资格。
可是,音矢现在也只能战战兢兢地等待弦而的回答。
「喔,这件事啊,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我让你来当巫女时有检查过你的身体吗?」
「没有,虽然被问了一些像是性骚扰的问题,但是检查就……」
「哈哈,那就对了。是不是处女在本神社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脸蛋美不美,胸部大不大,屁股的触感好不好这些啊!」
「……什么?」
听到弦而选择巫女的愚蠢标准,风花和薰子同时一脸错愕,音矢则安心地叹了口气。
小梅不会失去做巫女的资格就好。
然而音矢同时也了解到,自己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全部的责任才行。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已经让音矢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跟过去的自己不一样了。
该怎么做才好?
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小梅?怎么样才算是负起责任呢?
现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人会因为做了那种事就结婚吧……
——真的没有吗?如果小梅想要结婚的话怎么办?但是我还未成年又是学生。再说,身为未婚妻的斋又要怎么办才好?
苇原家的特殊情况就是一定要生下延续血脉的孩子,所以将来要生下继承人的女性都是经过正式认可;可是如果不结婚的话,又该如何面对小梅的心情?
越去思考,头脑就越混乱。
总之,现在需要一些时间冷静思考。
音矢把早报放在地上,迅速逃离现场。
总算脱身之后,音矢却想起早餐还没有吃。
要走向客厅时,音矢在半路上又停下脚步思考。
该不会吃早餐的时候又要被风花嘲弄一番,或是薰子又要开始训话吧?干脆不要吃早餐直接出门,然后在便利商店买个三明治来吃还比较保险……不行、不行,就算这样,到了晚上还是要吃晚餐,早餐时间每天也都会规律地到来。不过当然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但至少在思绪整理好之前,他还是暂时回避一下比较安全—〡
音矢思索着种种情况向前进,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厨房,没想到竟和正在做菜的小梅碰个正着,他不禁开始觉得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恐怖。
「啊,早安,音矢。」
「小、小梅小姐……早安。」
「音矢,早餐再稍等一下喔,鱼就快烤好了。」
小梅脸上浮现出与音矢同住至今从没有过的害羞神情,并且以某种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却又难为情到不行的姿势背对着音矢。
这个动作实在太有女人味,甚至让音矢强烈涌上她才是今早首次遇见的女性的感觉。
不过,这也许只是因为音矢从来没有在小梅——应该说是所有女性——身上意识到这种感觉,导致他所产生的反动。对于被称为木头人和超级迟钝男的音矢来说,这种一般青少年该有的情怀,可说是好不容易才降临到他身上。
就算对音矢下令不要去想小梅是自己性爱初体验的对象,然而这对现在的音矢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要求。
更何况,小梅害羞的举止已经强劲地攻占了音矢的脑门和心窝。
「那那那、那个,叽,叽——叽叽叽……」
「鸡?现在不想吃鱼,比较想吃鸡是吗?」
「不、不是不是,小梅小姐,其其其、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嗯,什么事呢?音矢。」
小梅似乎害羞得无法直视音矢的眼睛,她眼睛往上瞧着音矢的胸口。
「就、就是那个……」
——我到底该怎么负起责任才好?
没错,如果直接了当地说出口,也许会非常有男子气概。
「什么?」
「……今天便当有哪些菜色?」
音矢深深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理解王子的心情了。
自己做过的事情,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连记都记不得。
虽然如此,小梅依旧对音矢报以微笑,一如往常地没有丝毫改变。小梅会这么做,也许是不想让音矢担心她吧。
小梅的体贴与谅解,大幅震荡着音矢的心。
王子那句『活在世上对不起大家』一定就是这种心情,音矢感觉自己完全被击垮。
向小梅问到便当菜色的音矢,一边责怪自己问这种事情有什么用,一边又逃往客厅。
客厅里,斋正在擦拭着饭桌,帮忙准备早餐。天啊,这难道是命运的捉弄吗?总觉得自己所有的行动,好像一直往坏的方向前进。
「早安,音矢先生。」
小斋一边擦着饭桌一边向音矢打招呼。
虽然和以往的招呼差不多,却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同;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更是让自己坐立难安。
总之,现在应该要像平常一样。
「早安,斋。」
音矢规矩地坐好并深低下头打招呼。
——很好,举手投足都非常自然,没有问题。
音矢在心中摆出了胜利姿势。
「音矢先生,在早餐准备好之前,请您先在房间内休息一下。」
「耶?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吗?」
「不,怎么会呢。」
斋完全不看音矢的脸。
不敢直视斋的音矢,当然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客厅里,只听得到时钟指针喀喀的转动声。
原本以为斋会跟自己说些话,结果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让音矢有些落寞。
从那之后过了好几天。
虽然自己失去了童贞,世界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音矢也逐渐回复以往的平静,小梅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要求任何事。
虽然风花一看到音矢就会迅速地保持距离,薰子训话的次数倍增许多,不过音矢认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要说有什么改变,大概就是这样了,平淡无奇到几乎让人觉得无趣。
正当音矢开始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一天——
音矢在放学后一来到流行音乐社社办时,便发现里头的情况有点不太寻常。
「音矢,请你坐那里。」
平常被堆放在社办深处的桌子,都被搬出来排成『ㄇ』字形,斋坐在左侧,然后真那实坐在最里面。
「啊?这是在做什么啊,练习呢?」
「别问那么多,快点坐下!」
真那实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由于被她的气势慑服,音矢只好走到眼前的椅子坐下。
「坐好了,这是要做什么啊?」
「被告判处死刑定谳,因此决议请他退出流行音乐社,退庭!」
真那实以开炮般的声音大喊后,又拍了一下桌子。
「等、等一下啦!突然这样是什么意思啊!?」
音矢站起身时注意到了一件事。
社办里完全是仿照法院来摆设。
虽然没有去过真正的法院,但是想想在电视连续剧上看过的场面,现在的真那实应该就是法官,而斋是……是什么?检察官吗?不然就是律师吧。
正当音矢陷入沉思的时候,又被真那实的大嗓门打乱思绪。
「难道非要人家讲清楚你才听得懂吗!?真的是有够差劲!」
「你不说清楚一点我怎么知道,你说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啊?」
真那实猛然站起身。
「我是刚刚才听说的,什么乳房星人败给了本能而暗夜私通,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原本以为音矢应该是倾向恋童癖,没想到竟然是恋姐情结外加乳房星人,虽然我也知道你表面上一脸乖乖牌的样子,骨子里其实是个闷骚的色胚,但是你竟然敢在晚上与小梅小姐暗通款曲!?这几天我都没有听说,甚至毫无前兆,也不记得有允许你做这种事!也就是说,除了死刑以外没有第二条路!」
真那实用一种连殷维马姆斯汀(注20)的手指都会在吉他指板上打结的快节奏,除了标点符号以外完全没换气般滔滔不绝地说着。音矢的脑袋没办法在瞬间将这些庞大资料处理完,已经完全呈现恍神状态。
然而真那实所宣读的罪状,并不是这样而已。
「而我在生什么气?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是小斋而是小梅小姐呢?虽然对象是小斋,我比较不会意外,但是也无法冷静下来,不过至少那种结果我比较能接受,但对象竟然是小梅小姐,音矢你的脑袋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判处死刑!」
真那实气急败坏不断责备音矢。
至此,音矢终于了解情况了。
音矢把视线从愤怒激动的真那实身上移开,转向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的斋。
「斋,你都告诉真那实了吗?」
「那、那个,我……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看到斋战战兢兢,说话又吞吞吐吐的样子,真那实连忙护着她。
「等一下,你是想要责怪小斋吗?这样太奇怪了吧?」
「不、不是啦!只是斋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真那实踢飞自己面前的桌子,凶暴地逼近音矢。
再怎么说,音矢说的话都太过分了。
他的话已经不是用迟钝和不解风情这类的理由,就可以被原谅的程度。
「你说小斋她不在意?你是认真这么说的吗?你说的是地球话吗?」
眼见真那实揪起音矢的衣领,斋于是以嘶哑的声音帮音矢说话。
「真那实学姊,请你不要这样,音矢先生没有错,只要音矢先生愿意生孩子,那就没有间题了。」
※注20:Yngwie Mal口steon,瑞典出身的吉他大师,将古典音乐的元素融入摇滚吉他的演奏中,开创吉他的新古典风格,在摇滚界和金属界造成轰动,他出神入化的速弹技巧更在吉他的弹奏方法上掀起了革命,现在早已是受到全球摇滚电吉他乐迷崇拜敬仰的大师级人物。

「小斋嘴巴上是这么说,可是你看看她……」
听了真那实的话,音矢转而望向斋。
斋似乎强忍着什么,脸上浮现悲伤难过的表情。
音矢到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自己最近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看过斋的脸。
音矢低下头说道:
「是我不好……」
「看来你总算发现自己犯下什么罪行了。」
真那实放开勒紧音矢衣襟的手。
当她听见斋的话,立刻就了解斋现在的心情。
无庸置疑地,斋只是嫉妒小梅,还有对没有选择自己的音矢感到愤怒。
只是,斋从来就不曾尝过嫉妒的心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表达,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痛苦。
真那实知道那种心痛有多么难受。
因为真那实和斋一样都是女孩子。
看见音矢垂头丧气的样子,真那实决定进行下一个步骤。
一般来说,这时就要让当事者把事情经过全盘托出,然后再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一口气说清楚。
既然斋会顾虑音矢的心情而说不出口,那就只有让真那实来替她说。
不,实际上真那实本身也相当愤怒,而这一点她刚已经传达给音矢知道了。
「总而言之,听好了,音矢!现在开始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
「是……」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对象不是小斋?」
真那实不知为何拿起麦克风,像娱乐新闻记者一样提出询问。仔细看麦克风的另一头,竟然连接着一台正在运转的开盘式录音机。她把这个录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音矢看不出真那实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多少有些看好戏的心态。
斋只是一直注视着音矢。
虽然音矢打算老实地回答,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这、这个嘛……为什么啊……」
「嘎啊——这根本不算回答!」
真那实把麦克风丢掉气得直跺脚。音矢和真那实是很久的朋友了,所以知道她现在相当生气,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她表演这出摔麦克风秀的用意何在。
「那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和小梅夜晚私通?」
「抱、抱歉,坦白说这件事我记不得了。」
「你说什么?」
音矢把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全都说一遍给她们听。
包括因为觉得还不应该休息,所以就一个人练习神乐到半夜、洗完澡之后意识变得朦朦胧胧;还有以为回到自己的房间所以光着身子就睡了,但后来发现其实是小梅的房间等等,音矢将这些都巨细靡遗地告诉她们。不过,醒来的时候抓着小梅胸部一事,音矢判断这件事不值得一提便没有说。
——这样就好了,全部都老实说出来,这样应该可以明白我的苦衷了吧。
音矢将事情全盘托出,脸上浮现安心的表情,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是面容犹如般若(注21)的真那实和与墙上的能面一样毫无表情的小斋。
「呃,我已经把全部的事情经过都说明一次了……」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样吗?音矢。」
真那实又再一次把麦克风扔掉。
「音矢先生,所以您是在那种毫无责任的状态下,强行把小梅小姐……?」
斋难以置信地看着音矢。
「真是不可原谅的罪犯啊!坏蛋、畜生,这个变态强暴犯、乳房星人!」
听了音矢的说明,一个是大受打击,而另一个则是大发雷霆。
「咦?怎么了?可、可是那就是我记得的全部经过。」
「抓着胸部的事,不就没有老实招供吗?一定还有隐瞒其他一些事吧,说啊?」
「唔……」
怕被骂而没说的『抓乳事件』似乎早就曝光了。
真那实像金刚力士一般睨视着音矢。
「我告诉你,音矢,我不能原谅的是你的对象居然是小梅小姐!」
「所以说我不是自己想要走到小梅小姐的房间里的,只是偶然……」
「你应该是在无意识中对小梅小姐有意思吧,不过小梅小姐真是的,她就像我和音矢两个人的姊姊般照顾着我们,我还以为她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才对。」
「你的心情?」
「总、总之这是背叛!不可原谅!」
真那实满脸涨红,一副气得快发狂的模样,不禁让人担心她的耳膜会不会因为承受过大的压力而翻转。
※注21:表演能乐时所使用的女鬼面具,形象来自充满嫉妒和怨恨的女性。

音矢觉得现在的真那实比被祸津神附身的她还可怕,想来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小斋是你的未婚妻,如果是她倒也没话说,但是为什么会是小梅小姐呢!」
面对气炸的真那实,音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像已经事先得知会被判处死刑的被告一样,音矢只能在恍惚的状态下,束手无策地守着两个愤怒的陪审员——也有可能会变成执行死刑的刽子手。
「真那实学姊,对不起。」
小斋在抓狂的真那实面前深深一鞠躬。
「咦?怎么了小斋,干嘛突然这样?」
「请不要再骂了,我还是觉得音矢先生没有错。」
「什么?你要原谅这个禽兽吗?」
真那实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斋。
不过,比真那实更不敢相信的人是音矢。
「真那实学姊刚才说,如果对象是身为未婚妻的我也没话说,对吧?」
「是啊。」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即使音矢先生和小梅小姐有了孩子,那也只是帮苇原神社多添一位继承人,我一直以为我不会介意。」
「但是后来发现不是那样吧?」
「嗯,你已经察觉到了吗?我之前都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斋睁大了双眼盯着真那实。
真那实挥了挥手。
「在我听到你告诉我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你的心情了。」
自从音矢和小梅共枕眠的那天以来,斋就一直相当痛苦。
然而斋并不明白,那种痛苦到底从何而来。
尽管当时认为只要放着不管,过一阵子自然就会消失。
但是每当看到音矢的时候,那份痛苦就会在内心不断地膨胀。
晚上甚至还会因此失眠。
眼泪也会莫名地就淌落脸颊。
那种痛苦,每分每秒都压迫着斋的胸口。
在音矢和苇原家的其他人面前,她几乎快要不能保持平静了。
所以,斋才会忍不住跟真那实倾诉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告诉你,小斋,那种心情就叫做嫉妒。」
「嫉妒……?」
「没错,自己喜欢的人和其他人,这个嘛,变成那种关系的话,一般女孩子任谁都一定会嫉妒的。」
所以,斋也是一般女孩子。
事实证明就是如此。
当然真那实也是。
因此,真那实能深刻体会小斋所承受的痛苦。
「那就是嫉妒吗?……」
小斋伸手抚上自己胸口。
内心里还残留有那种痛苦。
但是,那已经不是到刚才都还会令人心碎的感觉了,而是如针般戳刺着内心、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感受。
「像这种时候,最好就是把心里想说的话全部一吐为快。」
看样子,真那实说得一点都没错。
真那实一定知道许多事情。
就连音矢的事情,也一定比自己知道得还要多更多。
一当斋这么想时,内心又开始感到阵阵刺痛。
「我……是不是也在嫉妒真那实呢?」
虽然斋只是把心里想到的事原原本本说出口而已,然而,这也是她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对于从小就一直和音矢在一起的真那实,始终怀抱着嫉妒之心。
斋的表情就像恶作剧的小孩,她偷偷看着真那实。
真那实看见这样的斋,不经意地笑了。
「哈哈,这没有什么不对,这一点我们应该彼此彼此吧。」
音矢的事情似乎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纵然音矢心想,要逃也许只能趁现在,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很害怕,如果在这里逃走了,可能会更让她们更加生气;音矢内心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噢!」
真那实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向音矢的背。
「别想逃!」
「呜,我没有要逃啦,我只是正在想要不要逃而已。」
还不是一样。
真那实踩着音矢,开始对他的后脑杓展开地毯式抱怨轰炸。
「音矢,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拜托你多去了解女孩子的心情,当然也包括我!」
「什、什么啦……」
「你啊,难道一点自觉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斋的心情?」
「没错,音矢先生实在太迟钝了。身为神职人员常常需要深入了解人心,但是以您这种迟钝的神经,别说要带领众多信众前往幸福国度,就连让一名女性得到幸福都没办法——」
「完全正确!小斋说得真对,哎呀,小斋果然就是不一样,都帮我道出我的心声了!所以音矢,这都是你的错!」
「怎、怎么这样~~~~~~~~~~!」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对小梅小姐到底是什么感觉?」
「啊,这件事我也非常想知道。」
「听到没,小斋也说她想知道。快,给我从实招来。」
「嗯,小梅小姐嘛……」
音矢再次想到小梅,全身的血液就好像无可控制地要往跨下集中。
如果说出这种事情,脊椎骨一定会被踩碎。
音矢拼命地思考小梅的事情。
「小梅小姐温柔婉约又很会做菜,个性和善体贴……」
「嗯嗯,还有呢?」
「虽然有时候会傻气地摆一些乌龙,但也有很女性化的一面……」
「还有想到其他什么事情吗?」
「呃,还有她那令人神魂颠倒的身材应该是爷爷的喜好吧,呵呵~~」
「……还有呢?」
「再来就是很会按摩消除疲劳吧。」
吱吱嘎嘎。
真那实把体重加到踩住音矢的脚上。



「是谁叫你做性格分析的啊?我是在问你喜欢还是讨厌!」
「呜,我说、我会说啦,你先把脚移开,好痛。」
「如果你的回答不能再让我满意,就直接把你踩进地板里喔?」
「音矢先生,真那实学姊是认真的。不好好回答的话,真的会被踩扁的。」
「我、我知道了。如果你要问喜欢或讨厌的话,那当然是喜欢吧。」
音矢背上的重量又开始增加。
虽然可以看见真那实因抬腿而露出的内裤,不过音矢根本没有余力去欣赏。
看着在地板上胡乱挣扎的音矢,真那实突然心念一转。
对于音矢这个好人来说,不可能会有多少『讨厌的人』。
在音矢的心目中,恐怕除了『喜欢的人』之外,其余大概都被他归类到『合不来的人』里面了。
所以真那实改变了询问方式。
「那如果问你爱不爱她的话,你会怎么回答?」
「爱不爱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当然,我承认她是我很重要的一个家人。」
然而最近开始觉得她有些性感这点,音矢则认为不需要说出来。
「真的只有这样吗?」
「嗯。」
「那为什么还会在晚上偷袭她呢?」
「所以我才说那是在无意识中造成的意外,我甚至累到都不记得了啊。」
「……所以说,是小梅小姐接受了当时处在无意识状态的音矢啰?」
「是的,因为小梅小姐头发相当整齐,看不出有反抗的迹象,全身也是一丝不挂。」
「这样啊———」
第一位目击者的证词在音矢耳里听起来相当真实露骨,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所以音矢也无从反驳。
「我想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应该要负起责任,但是要怎么做才算是负责任呢?」
音矢反问着真那实,她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梅小姐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为了顾全我的立场。真那实,你觉得呢?」
尽管被音矢询问对这件事的看法,但是真那实毕竟没有这种经验,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的确,像小梅这般成熟的女性,这种事情对她本人来说就算不是家常便饭,可能也不是那么需要紧张的事情;像这种事情还满常见的。
可是既然考虑到这样的可能性,那单方面地要音矢负责任不也不太恰当吗?真那实如此想着。
当然,如果小梅很重视这件事的话,那音矢就必须要好好地负起责任。
身为女性,当自己面临和小梅相同的情况时,绝对不可能叫男方不用负责任;但是,如果要音矢负责而与小梅结婚,自己和小斋对音矢的恋情又该如何是好呢?
真那实目光锐利地睇着音矢。
「怎、怎么了?」
「看来只能直接去找小梅,问问看她是怎么想。」
「说的也是。以我的立场有点难以启齿,但如果和真那实学姊一起应该就没问题。」
「我明白了,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
喀咚!
真那实的后脚跟一抬起来,就朝音矢的后脑杓踢下去。
「嘎啊!」
音矢眼冒金星当场趴倒在地。他分不清眼前的星星到底是从眼里冒出来的,还是真那实内裤的图案花样。
「起来,音矢!现在要潜入神社了!」
「呃,好痛、好痛啊……」
「音矢先生您要明白,痛过就可以了事是真那实学姊对您的爱喔。」
「哎呀,小斋真了解我的心。」
「是啊,我现在很了解真那实学姊的心情。」
两个人莫名地意气相投,这让音矢感到十分恐慌。
音矢的双手分别被真那实和斋拉住,整个人像是被拖着走似地离开社办。旁人看起来,还以为音矢是享齐人之福的花花公子—〡事实上也是如此——然而,音矢本身在某些狂热份子之间,形象是和知名照片『被FBI捕获的外星人』重合的。
当音矢被拖到走廊上时,前方走来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原来是豪铁和王子,但王子不知为何却是被豪铁拉着走过来。
「喔,怎么啦阿音,在练习三人四脚吗?」
「看起来像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就是因为看起来像,所以才问你啊。」
一豪铁的愚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教人憎恨。
「啊,加持!你已经说服王子过来了吗?」
「我只是硬把他带来而已。」
「喔,原来是这样,我们这边也正在押送音矢。」
「喔?阿音,原来你正在被押送的途中啊?」
「……现在才发现也太晚了吧。」
不论豪铁累积多少道行或是承接了法力,却唯独没有传授到眼力。
「音矢惹出了一些麻烦,我们正打算去神社好好清算一下他的罪状。」
「小斋也要去吗?」
「是的,我也是关系人。」
「这样啊?阿音我问你,不救你没关系吗?」
「不用救他啦,加持你就继续说服王子吧,音矢我们这边会负责收拾。」
「收、收拾……」
音矢脸上开始渐渐失去了血色。
「那么加持学长和王子学长,我们就先告辞了。」
「哇——我不要被收拾!」
完全不顾音矢的惨叫,真那实和斋强行将他押走。
留在走廊上的豪铁和王子,则是不明就里地互相看着对方。
「喂,真太郎,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吗?」
「你也让人硬拖着走一次看看,你就会明白苇原的心情了。」
「别这么说嘛,要不要跟过去看一下他们的情况?」
「你想去就自己去啊?」
一豪铁用手抵住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看样子好像音矢的事情比较严重,豪铁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放开抓着王子的手。
「是吗?那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再来讨论回社团的事吧!」
接着豪铁干脆地离开王子,追向朝神社出发的音矢一行人。
王子独自被留了下来,晦暗的眼眸中浮现阴郁的目光,他靠着走廊墙壁坐下,那扇熟悉的社办大门映入了眼帘。
「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从东京转学到这里的时候,王子总是难以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一片,经常独自一人走在校园内,有一次他偶然目睹了流行音乐社的练习情况。
当时,他无意间对真那实弹贝斯的技巧抱怨了几句,这于是成为了入社的契机。
「你会弹吉他P你从现在开始是社团的一员了!」
当时他也是被硬拉进去的。
即使如此,王子还是很高兴。
他是一个住在大城市里,不论做什么都得不到满足感的瘦弱孩子。外来者、个性阴沉的家伙,别坐在我旁边会传染给我忧郁症——从以前就一直遭受这种蔑视的王子,流行音乐社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安定居所。
从练习弹奏社团原有的乐目开始,然后自己再将它重新编曲,直到有原创曲完成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让王子热血沸腾。
而且音矢 一豪铁和真那实总是在身边陪伴着他。
「要回来吗?」
王子的眼眸出现一丝闇影,他静静地盯着社办内部。
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社办空荡荡的。
没有一同欢笑、喧闹,互相开玩笑、偶尔生气的伙伴了。
不管是没有拿吉他时的阴沉王子,还是拿吉他时的傲慢王子,唯一能全盘接受的伙伴已经不在。
这里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嘴里说要我回来,结果还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
王子说完就软弱无力地站起身,紧抱着他十分珍视的吉他。
「……到头来,还是只有这家伙不会背叛我吧。」
王子轻抚着吉他箱,无精打采地于走廊上行走。
宛如要加重王子郁闷的心情似地,楼梯间的日光灯一闪一闪地明灭不定。
王子不禁自嘲,这里还真是挑起挫败感的最佳舞台啊。
当王子走出校门时,他察觉到有一名男性直盯着自己。
该男子靠着学校围墙,坐在地上铺着的黑色天鹅绒布上头。
「嗨 。 」
原来是那个时候的摊贩。
他脸上的表情,就和之前遇见时一样带着宛如贴上去的笑容。
「找我有什么事?」
「哈哈,我不是说过会帮你找些适合你的饰品吗?」
虽然王子也很清楚他这句话不过是推销之辞罢了,可是他毕竟是为了自己而来,王子于是趋前看看他卖的饰品。
「这次我准备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卖饰品的男子轻轻敲着一只皮革制旅行箱。
「还是一样都卖些土气的东西嘛,这种东西卖得出去吗?」
王子嘴里虽然这么说,他的目光还是被那些闪耀奇特光泽的饰品所吸引。
「你那箱子里装的是吉他吧?给你找一个适合吉他的饰品怎么样?」
男子先将旅行箱打开,再把里头的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装着形似戒指的物品。
「这个是……」
那是一个上面装有铁爪的奇特戒指。
戒指一共有五只,与一个造型相同的手环以链条连接起来。
「你说适合吉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就算只当作饰品也很时髦,不过弹吉他时也可以代替弹片使用。」
「嗯,的确有点像古典吉他的弹片。」
王子把戒指和手环拿在手中仔细观察,手环上面还镶有勾玉,在中世纪欧洲风格的设计中加入了东洋元素,连原本对饰品不感兴趣的王子,整颗心都不可思议地被它牢牢抓住。
「可是这个应该很贵吧?」
「没错,差不多价值五百万吧。」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王子想还回戒指,卖饰品的男子却把两手背至身后,一副好像不肯收回的怪异举动。
「我买不起喔。」
「那这样吧,你可以试试看把那个戒指和手环戴起来弹一下吉他吗?」
对于男子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王子不禁皱起眉头。
王子并不想对他人妄加评断,内心却还是感觉有点可疑。
「戴上去弹弹看吉他,如果依旧不喜欢再还给我也不迟。我不会说因为有使用过,就不能退还之类的话。」
「……真的?」
「我不会骗人的,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卖你五千,而且如果你能用吉他弹一首我觉得好听的曲子给我听,那卖你五百就好。你不觉得这样的条件很有趣吗?」
「……该不会是这个东西原本就只有卖五百元吧?」
——果然是这样,骗人的强迫推销。
王子虽然这么想,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个饰品。
他稳住兴奋地微微颤抖的手,戴上手环再一个一个把戒指戴上去。
正如男子所言,每只戒指的大小都和王子的手指刚好吻合。
王子打开吉他箱,穿过背带并拿好吉他。
「这、这个是……」
戴上戒指弹吉他应该会造成不便,可是王子却毫无阻碍地弹奏着自己的原创曲。只用一个弹片弹奏时弹不出来的困难小节,也因为戴上了这个戒指而像骗人似地轻松地弹奏出来。
更令王子感到惊讶的是,一股从未有过的雀跃顿时涌上。弹奏吉他至今,从来不曾让他感到如此地亢奋。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情绪如此高涨,可是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弹吉他的手也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嗯,就如同我所想像的一样,音色很美。听了这么棒的曲子,我决定以五百元的价格卖给你。」
卖饰品的男子为王子鼓鼓掌,随后向王子伸出双手。
「等我一下……」
王子想把右手上的戒指拔起来准备拿出口袋里的零钱。
但是,戒指却紧紧地套在手指上拔不下来。
只能等回到家,用肥皂润滑过后才能拔下来吧。
「呃,我付钞票好了……」
王子的左手伸进制服口袋里找了一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千元钞票。
「好的,感谢您的光顾。」
卖饰品的男子把要找给王子的五百元硬币丢进他的吉他箱里。
「能有这么棒的交易真是太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收摊吧。」
男子随意收拾好后,抓着旅行箱缓缓站起身。
男子依然带着笑容。
而现在王子的脸上,也浮现出同样的笑容。
「那么再见了,帮我跟你的朋友们打声招呼。」
男子满足地点点头,便走向马路的另一头离开。
王子感觉简直就像做了场梦一样,然而右手上确实还戴着戒指和手环。
「哈哈哈,朋友们?对我来说朋友这种东西……」
比起那种事情,想快点回家弹吉他的冲动早已占据了王子的心。
他沉浸在一种愉快,却又好像有某种浑沌的东西在内心深处蠢动的莫名情绪之中,王子急忙将吉他收进箱子里,随即快步离开。
正当音矢被两名美少女抱住手臂强行押送之时——
神社的办事处也正举行『苇原神社巫女们的紧急会议』。
议题当然是关于音矢和小梅的一夜情。
「我的意思是说,其实小梅那天晚上答应了音矢的求欢对吧?」
「那、那个风花……不是像你说的求欢那种感觉啦。」
「虽然在办事处讨论这种话题有失体统,不过现在刚好没有人来参拜,要是被宫司大人听到这种事也很麻烦,所以也只能这样了。小梅,接下来呢?实际的情况是怎么样?」
虽然薰子表明是处在情非得已的立场,却还是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问着小梅。
「不是的,实际的情形就像小斋看到的那样。」
「哇!哇——两个人全身光溜溜地抱在一起,真是冲击性的场面!而且目击现场的是谁呢,竟然是音矢的未婚妻小~斋!」
「风花,别再开玩笑了。两个人赤身露体同睡在一条棉被里,早就是整个神社众所皆知的事实,关键在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来龙去脉吗?」
「有证词表示由于音矢疲惫到精神恍惚所以走错了房间,但这只是音矢本人的证词,并没有其他目击者,而小梅对此事也尚未表示否定或肯定吧?」
不愧身为苇原神社的军师,薰子条理分明地陈述她的疑问。
「哇,好酷喔,感觉好像在法庭一样~薰子小姐,快继续进行讯问~」
风花把破魔箭(注22)拿来当作麦克风对着小梅的嘴巴。身为巫女做出这种行为是会遭到报应的。



「呃,是这样吗?」
「所以我才问你啊,关于音矢的说法,你是承认还是否认?」
「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因为我只知道音矢走进来我的房间而已。」
「你这样讲根本就不算有回答嘛。」
「对不起。」
小梅害羞得脸颊泛红,含糊其词地草草带过。
※注22:在日本寺庙及神社贩卖,用来作为新年吉祥物的箭矢,有时会与破魔弓一同使用,除了上梁仪式时会挂在屋顶驱魔外,在新生儿出生后第一个节日也会从亲戚朋友处受赠。

「我换个方式问,有人指出是音矢强行偷袭小梅,这是事实吗?」
「我、我没说过这种事喔。」
「小梅不是有说过吗?」
「我没说过。」
看到小梅迅速别过头,风花顿时露出生气的表情。
薰子也因为相当困惑,渐渐开始隐藏不住内心的烦躁。
「真是令人困扰,这样根本没办法继续讨论。」
「也没什么好讨论的,我不过是照实回答而已。」
「你这样不就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小梅微低着头看向两人。
而薰子和风花则以刑警追问犯人似的眼神瞪着小梅。
小梅心想,这样下去不管说什么,都解决不了事情的。
风花紧握破魔箭,朝自己的脖子啪啪地拍打着。
「所以意思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唔……实在很难相信耶。」
看吧——小梅在心中这么想着。
此时,薰子像是要确认似地开口询问。
「音矢在半夜到小梅房里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吧?」
「嗯,是啊。」
「所以也可以假设是小梅利用这个偶然的机会色诱音矢。」
「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薰子快速地伸出手,指向小梅因为惊讶而晃动的胸部。
「也就是运用大胸部的优势,强迫音矢就范。」
看着薰子手指的目标,风花像是受打击般颤抖。
「小梅!你的大胸部太卑鄙了!你的大胸部真是狡猾!」
「等、等一下,胸部大小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怎么可能会没关系呢!啊,如果我的胸部也有这么大的话,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办得到了。」
「我、我、我、我才不会那样呢!」
「犯下罪行的人总是这么说。」
薰子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说道。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打算装蒜到底吗?好吧。」
薰子交叠起手臂瞪视小梅。
小梅不认输地反瞪向薰子并慢慢站起身。
才心想她要做什么而已,人就突然跑出办事处了。留在原地的薰子和风花显得相当错愕,却也不能离开办事处,只能等小梅回来。
「我泡茶过来了。」
「你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喝茶?」
「我们就好好地来谈一谈,直到你们心服口服为止。」
正当小梅端着托盘,大步地走进来时——
喀!
她的草鞋却忽然绊到办事处入口前的地势落差之处。
「呀!」
伴随听来明显慢半拍的惨叫声,托盘、点心和茶壶、茶杯全都飞向半空中。
在响亮的声音之后,茶壶和茶杯已全部摔破。
跌倒的小梅,此时慌慌张张地跑到办事处外拿扫把。
「……薰子小姐,小梅刚才摆的乌龙,你觉得是她与生俱来的傻劲使然吗?」
「你怀疑她是在拖时间或藉机模糊焦点吗?」
「我想,小梅本来就有点少根筋,所以应该不太可能。」
「她刚才绊倒不是故意的,因为尖叫的时机跟平常一样。」
「哇,不愧是薰子小姐!洞察力简直可以媲美名侦探!」
「你就别拍马屁了。」
不久,重新泡好茶的小梅回到办事处。
薰子喝了口茶并调整一下眼镜。
「小梅,我再换个问题。」
「好的。」
「你对音矢是怎么想的?」
虽然问得这个问题有点含糊,却非常的重要。
小梅没有想太久,随即就回答了。
「如果问我喜不喜欢音矢的话,当然很喜欢啰。」
「很喜欢?你的喜欢是指对异性的那种喜欢吗?」
「这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会不会是那样呢……」
「喔!小梅终于说出喜欢音矢了!」
风花摇着神乐铃大声鼓噪。薰子虽然想好好问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巫女,不过现在还是以小梅的事情为优先。
「小梅说的喜欢,也许跟我喜欢音矢的那种感情很相近吧。」
「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神乐铃掉落到地上,风花发出怪异的叫声。
会有这种反应也不无道理。
像薰子这样满腹经纶的巫女,看似与恋爱完全沾不上边,竟然会说出喜欢音矢,这当然会让风花相当惊吓。
「哎呀,风花应该也喜欢音矢吧?」
「啊?为、为、为、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这样突然问我要我怎么回答才好啊,害我都乱掉了啦,哇!我的脸好热……啊哇哇哇哇——」
「你这种一目了然的反应就证明你喜欢,而且你常常会捉弄音矢,其实也是因为你喜欢音矢对吧?」
简直就像小学男生会对喜欢的女孩子恶作剧一样。
在薰子看来,风花的想法是最容易了解的。
小梅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如果问这种感情是不是恋爱的话,我又觉得不是那么肯定……」
「原来小梅也是这种感觉,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明明年纪比我小,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乎他,该说是无法丢下他不管吗……」
「对、对我来说……要怎么讲,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每次我看到音矢被我逗到一脸困扰的表情,我的内心就会莫名地一揪。」
「奇怪的是,明明至今从没想过这种事,但自从某天之后就开始意识到这种感觉。」
听见薰子说的话,小梅和风花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看来大家是分别想到了某个关键点。
「会不会是从小斋来到神社那天开始的?」
「我也是在小斋来了之后,看到音矢一脸伤脑筋的表情,才开始察觉原本自己没注意到的事情吧。」
「也就是说,除了身为音矢未婚妻的小斋另当别论之外,我们所有巫女或多或少都对音矢抱持着喜欢的情感啰。」
「而且每当看到音矢都累得全身无力了,却还是努力练习神乐的样子,就有一种大受感动的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胸口会突然纠结起来一样。」
「内心会涌上一种想帮音矢做点什么的心情吧,是因为小斋的关系,才让我们察觉这种感受的……」
薰子叹了口气,放开胸前交叠的手臂。
「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过最重要的结论还没听到呢。小梅你快点交代清楚,和音矢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耶……」
「就结果而论,我们都已经坦白内心的情感,所以你也老实说吧!」
「没错、没错,照刚才那样看来,我们不也算是情敌了吗?既然这样,你当然一定要说出实情啰。」
小梅被薰子和风花如此逼问,带着哭笑不得的复杂表情不断往后退。
「呀—〡!」
前来神社参拜的道路上,传来音矢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
三人被叫声惊动,急忙从办事处飞奔出去。
另一方面,被拖至神社的音矢正抱着小腿痛苦呻吟。
「痛死了……再怎么样也不用连爬楼梯都要拖着我走吧?」
「这都是因为你不肯好好走路,我们不得已只好拖着你走啊。」
「……如果某人没有让我吃那一记后脚跟槌击的话,我早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那样的话,音矢先生一定会逃跑的。您的手直到刚才都不断地想从我身边挣脱。」
斋所言甚是,让人毫无反驳的余地,音矢一边抚摸着疼痛的小腿一边站起身。
「好,我们就直接去问小梅小姐吧。」
「好的。」
两个人再度抓住音矢的双手,似乎无论如何都要把音矢拖到小梅面前并问出小梅的心意。音矢被拖着走的同时将鞋子脱掉,三个人并肩走进主屋。
「小梅没有在办事处,所以一定是在主屋吧?」
其实小梅三人从办事处出来时,正好与音矢三人错过。音矢三人是从外侧道路进来神社,而小梅等人弄错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到了内侧的路径。
「小梅小姐这个时间可能正在准备晚饭。」
真那实和斋两人相视点了点头,大跨步地直往厨房走去。
「喔,怎么啦、怎么啦,真那实和小斋两人都一脸可怕的表情——噢!」
弦而来到走廊,却被音矢一脚踢开滚了几圈。因为音矢担心弦而也介入这件事导致麻烦扩大。
弦而冷不防地被踢了一脚,整个人晕了过去。
「真奇怪,居然没有人在。」
「该不会是办事处发生什么事了吧?」
听了斋的话,真那实抓着音矢再次回到办事处。
三人一到办事处,就看见薰子、风花及不知所措的小梅在里面。
「小梅小姐,我们有一些事情想问你可以吗?」
真那实的口气,让小梅吓得发抖还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把这件事情问清楚,我们会很烦恼的。可以请你回答我们吗?小梅小姐。」
「那、那个……真那实和小斋的表情怎么都那么可怕,发生什么事了吗?」
「别再打马虎眼了,我是那么相信小梅小姐,把你当成姊姊一样看待,但是你竟然跟音矢发生关系!这可是背叛的行为喔!」
「小梅小姐不好意思,我要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我不想把音矢先生交给任何人。」
「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那实姊及小斋要和小梅展开三角争夺战吗?」
眼见真那实和斋抓着音矢,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风花试着打趣说道。
若不像这样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即使不至于要立刻躲得远远的,恐怕也很难继续待在这里。
「你们两个都先冷静一点,其实我们从刚才就一直在追问小梅这件事,但是她实在很固执,始终不肯透露与音矢是什么关系。」
薰子的话一出口,小斋便面露遗憾的神情,真那实则鼓着脸颊,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不过,我们倒是明白了一些事情。你们两个应该都是为了向小梅问出实情,才会带着音矢过来这里的吧,不过在那之前可以先听我说吗?」
身为大人的薰子都这么说了,真那实也不好继续绷着脸,轻轻地点头答应。
「我们都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不管谁的年纪大小,其实大家对音矢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什么?薰子小姐,我不太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耶?」
「真那实,你应该是喜欢音矢的对吧?当然,我指的是异性间的喜欢。」
面对如此肯定的语气,真那实顿时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音矢看到这样的真那实,不禁佩服她害羞和生气交替的速度,几乎可以媲美瞬间沸水器了,但是仔细想想之后,才突然意识到她刚是在说什么。
——什么!?真那实喜欢我!?这我可是第一次听到!
见音矢一脸惊愕,真那实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这个迟钝男,果然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内心难以压抑的情愫!
「小斋身为音矢的未婚妻,这我想应该不需要多问,不过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以一名女性的心情喜欢音矢的吗?」
「是的,这是当然。我没有其他心仪的男孩,我只喜欢音矢先生而已。」
斋和害羞地不知所措的真那实(目前处于怒上心头的状态)不同,斋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甚至还十分自豪地昂然而立,回答的语气亦大方凛然。
——现在她们真的是在表达喜欢我的意思,没错吧?她就像薰子所说的理所当然……而真那实喜欢我的程度,应该只是青梅竹马那份感情的延续而已才对。
音矢会这么认为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像那样毫不留情地又打又踢、使唤他去跑腿,难道就是对喜欢的人做的事吗?女孩子真是令人搞不懂。
「真那实、小斋,感谢你们诚实地回答。」
「……薰子小姐,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是为了公平起见,才让你们表明内心真正的心意,现在开始也会让其他人表达自己的心情。」
「咦?」
真那实的表情呆楞,斋的眼睛也睁得大大地。
「首先由我开始。虽然我过去都没有察觉,不过现在已经明白,自己似乎有将音矢视为男性来喜爱的倾向。」
薰子说着说着,脸颊于是出现樱花般的淡粉红色,她赶紧擦掉眼镜上因发热而产生的白色雾气。
听到薰子的表白,真那实四肢无力到连胸罩的肩带都要脱落了;斋则眼神空洞地呆呆站着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意识。
「我的部分就是这样,接下来换风花。」
「好!」
风花神采奕奕地举手站起身,就像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一样面对音矢等人。
「那个、我、我呢!音矢应该可以说是我在乎的男性,因为我看到他困扰的表情就会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好,所以我才会常常捉弄他……我想这应该是……恋爱的感觉吧?」
「先不管风花讲到最后怎么会变得不太确定,总之,她对音矢也有抱持着异性间的爱慕之情。那么最后轮到小梅。」
「好的~我要怎么说呢……讨厌,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小梅,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嗯,是啊、可是……该怎么说呢,那个……」
「你是喜欢音矢还是讨厌呢?说清楚吧。」
直到现在,音矢才总算是掌握住自己所处的情境。
真那实已经陷入茫然恍神的状态,斋的心也已经飘到九霄云外,音矢索性挣脱了她们的束缚。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我们刚不都已经明确地说出『喜欢』了吗?」
「嗯,可是~~」
小梅一副紧张的样子,她伸出双手遮掩自己面红耳赤的表情。
见小梅害羞的模样,『恍惚二人组』又更加无力。
「那个……十分抱歉打断你们谈话,我可以说句话吗?薰子小姐。」
「音矢,什么事?」
「从大家刚才的谈话听起来,总觉得大家似乎都对我抱有异性方面的好感……」
不知何故,音矢用很恭敬的语气说着。
「如果这样还听不出来,那你一定会以世界第一迟钝的男性登上金氏世界纪录,然后与全世界的女性为敌吧。」
「没错,音矢根本就是女性的公敌!」
真那实直到刚才都还在气音矢的迟钝,又忽然从茫茫然的状态中复活,并与薰子一同指责音矢。
「我居然可以嫁给如此受女性爱慕的音矢先生,我真是太幸运了。」
斋也跟着真那实从失神状态复原,但是从她的发言听起来,受创程度似乎不轻。
「这是怎样,还不知道音矢到底跟小梅变成什么关系,结果其实大家都喜欢音矢吗?然后呢,薰子小姐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就算追问小梅和音矢后解开真相,还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如今大家都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一旦知道真相也只会徒增悲伤,不是吗?」
——喔,不愧是成年人的意见。
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看着薰子。
「就算这样……」
斋率先开口说话。
「就算这样,我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虽然永远都不知道真相,我还是有自信深爱音矢先生一辈子,但是我无法忍受音矢先生爱上其他女性!」
——这也是非常诚实又成熟的主张。
大家面向斋重重地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想要知道真相!如果就这样让真相石沉大海的话,那我就不能拿这个理由来欺负音矢了啊!」
——你是小孩子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一定是虐待狂。
大家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那个,请不要因为我和音矢的事起纠纷好吗?」
「那你就快把真相说出来啊,小梅!」
「这、这件事,反正就是……」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小梅身上,但她并没有把话说完。
小梅想把那一晚发生的事当作自己和音矢两个人的回忆,收藏在内心深处。
风花面对沉默不语的小梅,只是乱抓着头发。
「啊,这样不就又回到原点了嘛!」
「只要音矢想起来就好了!给头部一点撞击也许可以想得起来!」
真那实露出狠下心的表情,抡起拳头就要挥下。
「真、真那实姊!你这么做音矢会死掉的!」
「等真的死了再说,音矢,你觉悟吧!」
正当巫女们吵闹成一团时,突然听到一道耳膜好像要破裂的尖锐声响。
神社的结界被震得劈哩啪啦响,办事处的窗户也应声碎裂。
「这、这个声音是!?」
显然就是吉他的声音,但是这个音量可不是普通的大,根本不是夜店可以比拟,如此巨大的声响不禁让人怀疑,这是否为巨蛋专用大音响所发出来的。然后随之而来的,是种好像蟾蜍被踩烂的声音。
「这是什么,死亡金属音乐(注23 )吗!?」
真那实一边捂住耳朵一边大叫。
从地底传来犹如磨碎食物的死亡之音及震耳欲聋的尖锐吉他声,铺在神社道路上的石版一块块翻上来,石灯笼也被震得倒塌碎裂。
「这、这是祸津神演奏的音调!」
斋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原本骚动不安的巫女们也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息而平静下来,他们靠近彼此进入警戒状态。
「怨念怨念怨念怨念!邪念邪念邪念邪念!」
宛如地鸣般的死亡之音,不停地说着不祥的话语。
将视线投向神社道路的另一边,一团黑色的意念体像漩涡般朝他们逼近。其中一个作为结界的鸟居被那团漩涡状黑烟吞噬,粉碎的石块瞬间四处飞散。
「危险!」
音矢猛然挺身保护巫女们,鸟居碎散的石砾因而击中了音矢的背部。
「唔……」
背部遭到石块击中的音矢,往后仰倒在地。
「风花,快去找宫司大人!」
风花听从薰子的吩咐急忙奔回主屋,不久又一脸铁青地跑了回来。
「薰子小姐不好了,爷爷昏倒在走廊上!」
「怎么会……难道宫司大人先遭受攻击了吗?」
薰子脸色骤然大变。
其实把弦而击倒的人是音矢,不过事到如今音矢也开不了口说『是我踢倒他的』,只能暗自后悔。真惨……如果当时没踢倒他的话就好了。
音矢强忍着背部的疼痛,缓缓地站起身。
在那团黑影逼近这里之前,还必须经过好几个鸟居。
我必须保护好巫女们才行。这样的念头驱使音矢站了起来。
※注23:重金属音乐的一个分支,歌词以死亡仇恨为主题,充满了尸体、杀人、虐待、社会批判、反宗教、恶魔等字眼,鼓手自始至终快速击打,贝斯和吉他发出巨大刺耳的爆炸声,主唱的高低兽吼都让人感到无法忍受,是对人类听觉系统的巨大考验。

「音矢先生,这里让我来……」
小斋此时已换上了巫女服,手拿神乐铃站在音矢前面。
「斋,不行!你一个人没办法对付它的!」
啪碰——!
第二个鸟居也被击个粉碎,碎片朝音矢等人的方向飞来。
就像在回应黑影的攻击似地,斋轻柔地弯曲手腕,神乐铃顿时发出清亮的声响。
神乐铃的声音也在瞬间产生影响,将飞射而来的石砾弹了回去。
「可恨啊可恨啊可恨啊可恨啊、可恨啊可恨啊可恨啊可恨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石砾被斋挡下而发怒,黑色漩涡状物体边号叫着充满怨恨的死亡之音边冲了过来。幸亏它没有再破坏鸟居了,可是却直接闯入了神社境内。
「可恶……闯进神社境内了吗?」
「这样正好,音矢先生。在境内交手的话,损害就不会波及其他地方了。」
「可是斋,结界已经被攻破几个了。」
——所谓的境内,意思就是指在结界范围里。
「总比完全没有结界要来的好……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镇住才行。」
「可恶,该怎么做……」
弦而现在一定正作着美梦,肯定派不上用场,在还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祸津神之前,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它。正当音矢想要奋勇向前保护巫女们的时候——
「嗨,苇原,我已经不会再羡慕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吉他声之后,飞进音矢的耳中。
「不、不会吧……」
原本已经扩大的黑色漩涡突然迅速反转收缩,不久便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他的右手是尖锐的钢铁爪,整只右手臂到肩膀处都被钢铁所包覆,宛如穿上了甲胄一般。虽然模样就像科幻电影里的铁甲武士,然而它全身却充满了黑暗势力的邪恶气息。
「王子……你是王子吗?」
「呵呵,没错,就是我!」
王子用铁爪拨了下吉他弦,吉他发出的乐声就像音波武器般震动周围的空气,形成一道音波向音矢划过来。
挡在前面的斋摇响神乐铃,消灭了袭击而来的吉他音波。
「呵呵呵呵,有巫女后宫真好啊。不过,我已经不会再羡慕你了,就让你瞧瞧我的后宫阵容吧!」
王子一弹奏吉他,原本在他身旁的黑色漩涡随即消失,取而代之出现了一群金属风时尚美少女们。
「哇,每一个都好正喔。」
可能是对金属风的流行元素多少有点研究,风花看着美少女们不禁赞叹了起来。
「风花,现在不是敬佩的时候,你仔细看看王子的身体。」
风花和其他巫女们于是都望向王子,在他右手腕的手环上,镶了一颗发出暗沉光线的勾玉。
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子的真那实,不禁惊恐地全身颤抖,但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王子果然是被祸津神附身了吗?」
「祸津神?我才不是什么神,我是金属界的王子!」
王子每摆出一个架式,勾玉就冒出一种深灰色液态物体包覆他的全身,并且于皮肤上逐渐硬化。
「王子!立刻把那个手环拿下来!」
「你叫我把这个拿下来?我就是靠这个心情才能变这么high,谁要拿下来啊!」
随着劈叽劈叽的声音,铁甲状物体开始包覆全身。
「而且我一戴上这东西,女人们就都靠过来了,就是这些喜欢金属风的女人们喔!」
「呵呵呵呵~好帅喔,王子大人。」
「啊嗯,好喜欢你喔,快把我们变成王子大人的嘛。」
金属风少女们热切地笑着,情迷意乱地搂着王子不放。
眼前的光景让音矢觉得无比妖艳,却也让他觉得相当不祥。
——他们都被祸津神影响了。
不快点将这些人从祸津神的控制中解放出来的话,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我、我知道,我已经知道王子有多受女人欢迎了,所以也该把那个手环拿下来了吧。」
「你在说什么梦话啊,你这只资本主义的猪!」
「呀~好帅,王子大人真是太酷了,快把他们解决掉嘛。」
王子说完吐了一口口水,金属风美少女们则高声欢叫着。
「……我是资本主义那一型吗?」
「谁知道呀,不是观望主义吗?还是消极主义之类的?」
音矢并没有余力注意到一如往常挖苦他的人不是真那实,而是风花。
斋小声地附在音矢耳边对他说:
「音矢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王子学长的身体正逐渐受到祸津神的控制。惹火他的话,会加快他被祸津神控制的速度,到时候就救不了他了。」
斋的话让音矢心头一惊。没错,一旦完全受到祸津神控制,就没办法再恢复了。
「斋,你觉得王子为什么会受到祸津神的控制?」
「那个勾玉的颜色……我认为那是吸取羡慕能量的祸津神,恐怕是……」
「……恐怕什么?」
「恐怕是羡慕音矢先生在享受音乐的同时,又能成为我们众人注目的焦点吧。」
所以王子才会每说一次『我不羡慕你』,就炫耀一下他的美少女后宫。
「然后,他就驱使祸津神的力量,聚集美少女组成乐团的吧。」
应该就如同斋的判断。
当王子哀叹自己被遗忘时,祸津神趁隙潜入他的内心深处。
「斋,你刚才说的那件事……」
「哪件事?音矢先生。」
「是不是不要让他生气,就可以延缓他被祸津神侵蚀的速度?」
「是的,不过那只能稍微争取一点时间。」
音矢听了斋的回答便点点头,接着心中有了些打算。他站在巫女们前面,对着逐渐变成金属怪物的王子喊话。
「王子好好喔,可以跟这么可爱的金属女孩组成乐团,我好羡慕。」
「……可恶,你这是在挖苦我吗!?」
就像与王子的怒气相呼应一般,他的身体发出劈叽劈叽的声音并逐渐化为铁甲。
—〡咦?我是想称赞他让他开心耶?
「你反而又惹他生气要做什么啊?身为朋友就多考虑一下对方的个性。」
这次换成被薰子严厉地纠正。
音矢发现自己搞砸后不禁啐了下舌。考虑到王子自卑的个性,正面称赞会被他曲解成挖苦也是理所当然的。
「苇原,本大爷要跟你这家伙用乐团对决!输的人要退社……不,要死!」
怒火中烧的王子大叫着,然后从弹奏的吉他中发出了一道震波,伴随着地鸣向音矢袭来。美少女金属乐团也配合王子,开始用狂乱的节奏打节拍。



「哇!」
斋虽然以神乐铃削弱它的威力,但由邪念所构成的音浪仍不停落在音矢身上。
「音矢先生!请现在立刻开始演奏镇魂的御神乐!我一个人无法完全抵挡!」
「但是,之前特训都还没有成果!」
「音矢,就算是这样也要演奏才行,不然你们迟早都会撑不住的!」
「没错,现在立刻演奏镇魂的御神乐!」
薰子和小梅两人奔向仓库拿取乐器。
「怎么样,苇原?用巫女乐团跟我对决吧!」
「不,不行的……以我现在的实力……」
他不认为自己拯救得了王子。
「不行?那就死吧,给我去死。等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巫女变成我的女人,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王子拨动吉他弦,并拉了一下吉他的琴颈,原本呈放射状的音浪瞬间变为螺旋状,笔直地刺向音矢。
「音矢先生,请快点下决定!」
小斋边用神乐铃和扇子将螺旋状攻击分散开来,边小声地喊叫。
王子的攻击命中仓库和神社正殿墙壁,像电钻一样旋转钻破而出。如果正面承受了这一击,肯定不一会儿就溃散了。
「但是以现在的状态应战也——」
「——原来那不是梦……我、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梦而已……一场恶梦……」
真那实突然自言自语着,当场无力地跪落于地。
「怎么回事?」
大家一同望向真那实。
真那实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真、真那实……」
「……我之前也是变成那样……大肆胡闹、随意破坏……然后还对音矢……」
——糟了!
音矢紧紧咬住唇瓣。
弦而之前明明对她下了暗示,让她误以为那是一场梦,就算要想起来那是现实,现在这个时机也太差了。
「振作一点,真那实学姊!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吧!」
斋以少有的激动语气,试图让真那实清醒。
「可是……可是我……之前竟然想要杀掉音矢……」
「想杀掉音矢先生的不是真那实学姊,是祸津神!」
斋一边激励着真那实,一边努力地摇神乐铃并翻转舞扇,挡开王子的攻击。
「不对……是我……没错,那个时候……我想把音矢杀了,然后再占为己有……是我想要杀掉音矢!」
真那实接收不到斋的心意,她宛如想让自己消失般边缩着身体边摇头,落下的眼泪在脚边濡湿成一片。
「真那实,你别太自责了,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这是音失真正的心声。
正因为还活着,所以才能像现在这样重新开始演奏音乐。
但是,真那实依然一味地摇着头。
「我那个时候希望音矢、小斋还有大家……都死掉好了……我……」
「真是的,能不能考虑一下现在的状况啊,真那实姊……」
「对啊,真那实。你在这里拖累我们的话,大家都会难逃一死的。我们没有办法一边保护你一边战斗,难道你这次还要杀掉音矢吗?」
听见小梅犀利的话语,真那实蓦地一惊抬起头。
「我不要!」
「说的没错,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最喜欢的音矢被杀掉吧,更何况还让他死在朋友的手下。」
真那实泪流满面地看了一下音矢,然后再看向王子。
「王子……」
王子就像昔目的自己,完全是被憎恨与嫉妒支配的模样。真那实一边颤抖一边直视着王子,宛如勇敢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般。
「嗯?怎么了,来栖?你也想被杀吗?」
「……王子你最好快点停手……不然,你之后一定会非常后悔的。」
真那实以颤抖的声音对着王子说道。
「什么?后悔?我现在的心情爽快极了,怎么可能会后悔。」
「会的,绝对会!你会像我一样后悔……快停手吧,王子……!」
真那实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站起身想说服王子。
王子望着真那实哭泣的脸,阴沉地笑了。
「你的表情真是棒,苇原也哭着来向我求饶吧,你要记得说王子大人请饶我一命喔!不过,我还是会把你杀掉。」
「啊嗯︴王子大人真是太迷人了。」
金属少女用她们残忍刻薄的笑容发出娇媚的声音。
——可恶,这个时候如果不能把力量控制恰当的话,很有可能会杀掉王子;而力量如果不足,又会像之前那样造成很大的灾害——
在音矢烦恼的时候,王子的『后宫乐团』依然不断地用死亡金属乐声发动攻击。
斋的神乐铃和扇子,再加上拿到乐器的薰子和小梅,终于稍稍减缓了王子的攻击。
不过光是抵挡就已经用尽全力了,想要镇住附在王子身上的祸津神实在是困难至极。
「可恶,要是我能再更努力一点把御神乐完成就好了……但是那样想要镇魂是绝对没办法的……!」
「音矢,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风花。」
「音矢你上次不是用吉他镇住过祸津神吗?」
如风花所言,上次确实是用吉他救了真那实的,当然那也是多亏有巫女们的帮助才能够完成。就像弦而所说,由于力量太弱才不至于杀了真那实,不过那是运气好让许多偶然同时发生的结果。
「不行,不能用吉他。」
「是吗?他们是后宫乐团,所以我们这边也用后宫乐团来对抗怎么样?」
「什么?后宫乐团?」
「我们这边不是也有吗?最强萌系后宫乐团!」
风花露出得意的微笑,朝音矢啪咑啪咑地挥舞着巫女服袖子。
音矢没有多久就察觉到风花是什么意思了。
「为什么我非要穿巫女服不可啊?」
真那实把脸别到一旁嘟起了嘴巴。

[ 本帖最后由 Gemini☆Saga 于 2008-11-9 10: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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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8 08: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两个后宫乐团

因为刚刚哭过的关系,真那实的眼睛和脸颊都红通通的,让她觉得十分难为情。
这不仅是因为她对自己曾经出于嫉妒而差点杀害音矢的事情感到惭愧,也是因为被音矢看到了自己号啕大哭的难看表情所致。
脑筋一片混乱的真那实,也已经搞不清楚哪一件事情比较丢脸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想穿巫女服吗?」
「我有说过那种话吗?而且这身装扮弹贝斯很不方便耶。」
「别抱怨,这是为了要救王子……」
音矢顿时打住话语。
虽然真那实已经想起所有的事,但是要当面对她说,这是为了要从祸津神的手中救出工子,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王子会愿意回来流行音乐社吗?」
真那实不安地低语着。
音矢用力地向她点了点头。
「那还用说,我没收到王子的退社申请书啊。」
「嗯嗯……」
音矢穿着水干(注24 )、直垂(注25)和乌帽子一身正式的装扮,手里拿着吉他。
虽然看上去有点滑稽,但是对方并不是好奇的观众,而是祸津神。
「薰子小姐,对方的阵容都是些西洋鼓之类的强劲乐器,所以请你们改用大太鼓应战。」
「我知道了,那每个巫女的乐器要怎么安排?」
「用笙的话,音压会比不过他们,风花用大太鼓、薰子以钲鼓担任节奏部分,小梅吹横笛负责一般旋律,我用吉他弹奏主旋律,真那实用贝斯补助音压。」
「这样的组合还不错,真不愧是神乐主。」
「接下来,只能靠大家努力激荡灵魂的力量了。」
「音矢先生,请把吉他的拨子借给我一下。」
「你说什么?拨子是指弹片吗?」
「对,请把这个贴在上面。」
斋在弹片上贴了张有樱花纹样的贴纸状物体,记得那是在大内流舞乐中所使用的一种符咒。
正当音矢等人临时在编排『巫女后宫乐团』时,王子正在黑烟包覆的状态下调音。
从传出的音乐听起来,似乎是极端金属系的组合。
「王子这家伙……还真是从容不迫。」
一旦被祸津神附身,所有的理性应该都会消失殆尽,但是不知道王子是否还保有一丝理性,在双方各自完成调音之前,他始终没有攻击过来。
现场响起像是伏低于地面爬行的声音,先是窜进了腹部,接着才进入耳中。
只比音压的话,音矢这方可说是完全被压制住,但是对方在实战中使用的,只是把祸津神的邪念融入音乐再将其实体化攻击;而音矢这边则是将激荡灵魂之后产生的灵力融入音乐,还有加上斋的舞蹈来进行防御和攻击。
「差不多是该受死的时间了,苇原。」
※注24:日本平安时代的服饰之一,原本是基层官吏、地方武士和平民的便服,后来成为武家的礼服,公家和尚未行男子成年礼的少年也开始穿着使用。
※注25:日本男性和服的一种,本来是平民的一般服饰,鎌仓时代成为出仕幕府的公家服饰,江户时代成为上级武家的礼服,现代则可以看到雅乐的演奏者穿着。

「不,很可惜我不会死,因为我还不想死。」
「哈哈哈,你怕死吗?真是懦弱的家伙。」
「才不是,我在救出王子之前不能死。」
「救我?别开玩笑了,我现在的心情可是亢奋到最高点!」
嘎磅——!
与其说是弹了一下吉他弦,倒不如说是爪子抓弦似地弹射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同时,道路上的石块也应声震碎,砂石随之飞向空中。
铿咿——!
音矢一弹奏起Stratocaster电吉他被形容为『鸣叫』的独特声音时,风花的大太鼓和薰子的钲鼓也配合他开始打起节奏。
虽然节拍属于金属音乐风,但是小梅吹奏的横笛音乐是镇魂御神乐的旋律,音矢则是用吉他弹奏重新编曲的镇魂御神乐。
真那实曾经偷看过几次御神乐的练习情形,不知不觉间也记住了主旋律,开始用适合的和弦弹奏贝斯。
「呵呵,不错喔,真那实。」
「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可是不会拖累你们的喔。」
真那实理所当然地回应小梅的称赞。
斋右手拿神乐铃,左手拿舞扇,以轻快却也不失优雅的姿态开始跳舞。幸好斋在社团活动的时候也有练舞,所以不管是摇滚曲风还是斯卡曲风(注26 )她都能当作舞乐来跳。
战斗于是开始了。
地鸣和死亡之音化为一团黑色意念体冲向音矢等人。
那股气势就像一条黑龙沿着地面袭击而来般猛烈。
「大内流舞乐,我以舞中捍卫神乐主的意志之力,将平息你的内心。」
一手摇动着神乐铃,一手优雅地挥动舞扇——宛如艳丽的蝴蝶飞舞一般——斋的舞蹈开始闪耀着光芒。神乐铃发出闪耀金色光芒的粉末,斋不停地旋转以舞扇将它撒向四周。
「好厉害……」
音矢等人演奏的镇魂御神乐幻化成一条全身撒上光粉的龙,和王子的黑龙互相缠斗,先是在地面上不停地翻滚,后来飞上天际,一下又往地面撞击。
「哇,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特摄片的演员了……」
虽然真那实想起自己是靠这股力量才恢复理智的,但是她仍然对于清醒过来的自己能够参与御神乐的演奏,感到既惊讶又感动。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资本主义的猪还有两下子嘛。但我的力量可不仅止于此!」
王子用难以想像的超快速度拨动吉他弦,展现出超越音乐常理的节拍。吉他弦迸散出火花,急速拨动的弦因为产生高热而呈现橙色的光芒。即使如此,弦依然没有烧断,这都是祸津神的力量所致。
逐渐被祸津神侵蚀的王子身后又浮现了一条九头龙,贴着地面朝音矢等人飞奔而来。
就像受到金属美少女们敲击的鼓声催促般,九头龙的速度也随之增加。
「哇!」
音矢吓得连忙握紧弹片,运用所有的技巧弹奏『镇魂御神乐』重编版本,但是金龙却始终只是缠绕着黑龙。
根本没有余力对付接踵而至的九头龙。
「小梅小姐,多投注一点灵魂的力量到横笛里!风花,再更用力敲击大太鼓!薰子小姐麻烦加快钲鼓的节奏速度!」
音矢要求巫女们加强援护的力量,自己也快速地拿着弹片拨动吉他弦。
※注26:原为牙买加的传统乐风,后来受到美国爵士乐和R&B的影响,成为美国流行乐坛的一环,该曲风采用跳跃式吉他弹法和时而间歇的节奏诠释蓝调音乐,在融入灵魂歌曲后,更成为美国主流音乐乐风;放慢鼓点后的缓慢曲风,即为之后红遍欧美的雷鬼。

左手压弦的手指和右手拨弦的弹片漂亮地达成协调,一条像巨木般的大龙闪现而出。
这条龙当然是藉由念力和灵力所凝聚而成,行经神社结界外的人是看不见的。
「斋,防御就拜托你了!」
「是!」
神乐铃响彻云霄,舞扇将金粉挥舞至空中。巨木般的大龙被金粉染成耀眼辉煌的黄金色,朝着九头龙呼啸而去。
阴阳两种力量在结界内部激烈冲撞,结界好不容易才将它压制在这个可能随时灰飞烟灭的空间当中。
然而,情势颇不理想。王子的先制攻击造成结界的部分破损,只剩下要石(注27)和几个鸟居,以及呈现阴阳形态的各式神具和神社正殿在维持着结界。
「怎么回事,力量完全发挥不出来!」
虽然音矢凝聚而出的大龙身形的确像巨木一样,但是遭到王子的九头龙所压制,只能不停摆动着尾巴挣扎。
勉强保持住原有形状的结界突然发出七彩虹光,像极光似地开始改变颜色。
这是结界崩坏的前兆。
「音矢先生,请凝聚您神乐主的力量!」
「斋,我已经使尽全力了!」
「感觉拍子乱掉啰,音矢。」
真那实边弹着贝斯边说道。
「咦……」
拼命弹吉他应战的音矢,目前完全没有余力去注意到这件事,不过演奏贝斯的真那实却注意到御神乐的拍子开始有紊乱之象。
「小梅的横笛是不是有点无力啊?」
真那实弹着贝斯,同时又不禁开口说道。
「怎么会!是风花击大太鼓的力量太缓慢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我的错呢?薰子小姐的钲鼓也是跟我一样的拍子啊。」
「旋律是由小梅小姐的横笛担任的,力量会太弱就是因为旋律太弱,没有足够的力量辅助神乐主的演奏。」
连斋也指出小梅的缺失。
「还有,真那实学姊只用很普通的方法在弹奏贝斯,没有凝聚丝毫力量。」
※注27:神社中被认为能够镇压地震的灵石,大部分埋在地中。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又不是巫女,也没有练习过御神乐啊!」
「只要你有想援护音矢先生的心,力量就会不同,把你的心意确实地灌注进去!」
大家各自弹奏着乐器,斋不停地舞动——却在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互相指责的局面。
御神乐不仅乐器之间要达到调和,演奏者彼此心灵的契合更是比什么都重要,然而现在大家所演奏的御神乐已陷入了走调的状态。
「等一下,现在不是同伴之间起内哄的时候吧!」
「还不都是你害的,迟钝的好色主祭!」
「唔……」
被真那实这么一说,音矢不由得后悔自己干嘛自讨苦吃。
一开始放出的金龙虽然与黑龙打成平手,不过后来放出的大龙却遭到九头龙啃噬,一点一点地腐朽衰败。
再这样下去的话,九头龙迟早会向这里直扑而来。
攻击面因为争吵而招致变调混乱,防御舞蹈也因为斋的心情受到影响而减弱力量。
「哈哈哈哈哈,怎么了,看来你的后宫巫女们感情不太好啊!」
「真不好意思啊,王子。你找我们这么没用的对手来比拼,一定觉得很无趣吧。」
音矢考量着王子的个性,小心翼翼地不惹他生气。
「没错,真是太无趣了。不过一看到你们吵架的样子,我就觉得很痛快!」
「是吗……」
王子的攻击力稍微降低了。
正如斋所言,如果能考虑到王子的个性而赋予他一些优越感的话,似乎可以延缓他被祸津神侵蚀的速度。
尽管如此,若不想办法解决乐团中杂乱无章的状况,就毫无胜算可言。
「因为小斋光是想着要支持音矢,所以我们的步调才会无法整合。」
「小斋是太偏向音矢了没错,不过小梅吹奏的声音力道也太弱了!」
「要是我不支援音矢先生,那么哪位可以担负起神乐主的责任呢?是小梅小姐吗?还是真那实学姊?」
争执依然持续。
虽然非常令人头疼,王子却满意地看着巫女们争吵的样子。他的脸上净是胜券在握的欣喜表情。
然而,祸津神还不满足。
虽然进行的很缓慢,却仍可以明显地看出它正一步步侵蚀王子的身体。
大龙痛苦地吼叫,随后化成七彩粉末冉冉升空。
这样一来,音矢等人就失去防御线了。
「可恶!」
音矢改用宛如在弦上滑行的指法弹奏吉他。
音矢的四周此时产生出淡紫色光芒,这道光像帘幕一样包围住音矢、斋以及真那实和巫女们。
这是现在的音矢所能做出的最大防御了。
「喔,这次是幻影吗?你的乐团该不会是搞笑乐团吧?」
王子放声大笑并弹了一下吉他,九头龙随即像鞭子般甩动了下身体,然后以猛烈的气势冲向音矢放出的防御壁垒。
一阵像电压突然改变而产生的噪音响起,冲来的龙和音矢的光盾之间迸射出无数的火花。音矢放出的光盾,力量似乎比他预期中的还要强大。
「真那实、斋,还有小梅小姐!现在不是互相争执的时候吧,这可是事关人命的,而且还是我们重要伙伴的生命啊!」
「这我知道,音矢!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就办得到啊。」
想救出王子的心情从弦上滑过。
就像自己也曾被大家救出来那样,无论如何也想要拯救重要的同伴—!心里明明是这么想的,却无法将这样的意念传达至弹奏的音乐里。
状况好的时候还不要紧,不过一旦开始乱掉,那份执着就会化作心中的隔阂表露于音乐之中。
「对啊,再怎么说小梅实在太狡猾了。我为了音矢着想而帮他进行特训时,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装温柔搏取音矢的好感。」
「没错,我们可是狠下心来锻炼音矢,却只有你一个人受音矢感激。」
风花用力地敲击着大太鼓表示心中的不满,连薰子也边敲打着钲鼓边开始抱怨。
「我就叫你们先别管那种事,认真一点演奏好吗?」
「当然要认真啊,我很认真地在演奏。」
「可是,我一想起来就一肚子火嘛。居然趁大家忙乱的时候先偷跑,真狡猾。」
「一点都没错,为什么不是选择我呢?音矢先生,难道关键在于按摩吗?」
斋也像被导引似地,边跳舞边倾诉内心的话。
「……到头来,大家还是对小梅的事无法释怀啊……」
大家都不愿意演奏出不和谐的音乐,这也不光是某一个人的责任,身为巫女的每个人都各自抱持着会产生走调音乐的原因;正因为人心无法自主,才使得反应相当诚实。
「真那实……」
「我也无法认同小梅小姐,我不想把音矢先生交给小梅小姐或真那实学姊。」
「我不是说,现在不是争论那种事情的时候吗?这个结界还不知道能够撑到什么时候呐!」
即使音矢严肃地说服她们,但是真那实依然嘟着嘴巴,斋也还是生气地紧抿双唇。
音矢迫不得已开始弹奏镇魂的御神乐。
此时,小梅的嘴唇突然离开了横笛。小梅应该也知道,一旦负责演奏主旋律的乐器减少了一样,力量便会大为减弱,这等于是自杀的行为。
「小、小梅,你在做什么!」
薰子一脸铁青地大声高喊。
「我……都是因为我没有把事情交代清楚,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小梅以决断的神情开口。
「我要把真相说清楚,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其实我睡觉的时候,因为感觉胸部很紧绷、不舒服,所以我一直都是裸睡的!」
小梅出乎意料的自白,让大家都不解地愣住了。
「什么?巫女竟然裸睡?真是令人羡慕!」
「啊,糟糕!王子生气了!」
光盾发出龟裂的声音,与想要冲进来的九头龙相互推挤,还清楚可以看见淡紫色的光盾,正渐渐地褪色减弱。
「那一天我就跟平常一样光着身子睡觉,结果门突然被打开,我吓得不敢出声……」
「……那的确是挺让人惊吓的。」
「我发现进来房间的人是音矢后,我就更不敢出声……」
「为什么呢?小梅。」
「如果我尖叫,大家一定都会跑过来,那样就会被大家看到我的裸体,音矢也一定会被误会得很惨……」
「可是结果还是被我看到裸体,音矢先生也还是被误会得很惨啊?」
「对……音矢把我的房间当成是他的房间,就这样光着身子跑到我的床上。」
「小梅,到这边我都已经知道了,不过重要的是之后发生什么事?」
「没错,那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做了吗?还是没有做?」
薰子和风花边敲打着钲鼓和大太鼓边追问小梅。
「我原本是想把音矢叫醒,但他硬是钻进我的棉被里呼呼大睡。」
「什么?这么说来,小梅小姐和音矢先生什么都没做吗?」
「我只有帮音矢按摩一下背部而已,而音矢只是睡糊涂了,所以才会硬抓着我的胸部不放。至于大家想像的那种行为,其实并没有发生。」
小梅泪眼汪汪地诉说着,还小声地在后面加了一句『虽然有些可惜』。
「我一开始不就说什么都没发生了吗!」
「嗯,对啊,不过没有人相信。」
薰子冷静地看着小梅低声说道。
也就是说,大家或许都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嗯,我也可以了解小梅的心情,随便误会你的我们也有错。」
「虽然真相也很刺激,不过现在总算安心了,我差点就要讨厌小梅小姐了呢。」
真那实也许是心情变好了,弹奏贝斯的手也跟着恢复活力。
「音矢先生,既然您抓了小梅小姐的胸部,那也请您抓我的胸部。」
「啊、不,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是为了公平起见。来,请尽情地握住我的胸部!」
斋一面美丽地跳着舞一面挺出胸部,音矢看到这样的斋既为难又错愕。
「音矢,你敢在我面前做出那种事,我就把你宰了。」
真那实以鲨鱼盯上猎物般的冰冷视线瞪着音矢。
「那我们等真那实学姊不在时,再两个人慢慢地……」
「当着我的面公开声明那种事是怎样啊!」
「对了,我觉得还有一件事也应该要跟大家说才行……」
「还有什么事没说吗?小梅。」
「是的。当我想要叫醒音矢让他回去自己房间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深处想着一件事情,就是——」
「——你们这个巫女乐团,对决时候说什么梦话啊!」
王子因为被忽视而暴怒,他激动地拨动吉他弦,演奏打击乐器的美少女们也以宛如要从身体四处渗出血来的强度猛烈敲打着。
「呜哇!」
音矢放出的结界此时产生偏移,随着龟裂声出现明显的裂痕。
有些部分更被九头龙咬碎,因而有几颗龙头伸了进来;看样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小梅小姐,那就是什么!」
音矢一边弹奏着吉他发挥出防御,一边催促着小梅快说,好让这个话题及早结束。
「我当时心想,音矢和我两个人全身光溜溜地睡在同一条棉被里,就算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
「如果发生那种意外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我知道,但是并没有发生意外喔,小斋。」
「……嗯。」
「不过呢,当时我是心想,如果对象是音矢,就算发生了我也愿意……」
——小梅小姐……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我真的很高兴,但是万一你这句话让真那实和斋失去理智,我们铁定会被击溃的。
音矢一方面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感到绝望。
「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音矢最近好像变帅了?」
风花突然开始称赞音矢。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风花。」
「我是说真的啦,我们刚才不是也有讨论到音矢最近变得很帅的话题吗?我现在真的开始这么觉得了耶。」
「没错,尤其是在练习雅乐的时候,音矢那副正气凛然的专注神情真的很帅,而且还散发出一股特殊魅力,不知不觉间就会激起我的母性本能。」
「呃,薰子小姐?」
音矢弹奏着吉他,眼睛因讶异而睁得浑圆。
她们这是在进行什么作战计划吗?万一之后才说『骗你的啦,你是笨蛋吗?』那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振作不起来了吧。
「音矢很帅啊,尤其演奏乐器的时候最迷人了。」
小梅拿着横笛遮着泛红的脸颊,并且还左右摇着头。她胸前那对早已成为注册商标的伟大胸部,也跟着上下左右地来回弹跳。
「所以我那时才会想,如果是音矢的话……好难为情喔。」
就是因为小梅这副害臊的模样,才会导致大家不禁想入非非。
「喔,原来是这样啊。音矢最近的确让人觉得变帅了。」
「……真的吗?」
「嗯,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才没有立刻发觉。不过,我还记得你把我救出来当时真的是帅呆了,当然现在也很帅气啦。」
在小梅的告白之后,连真那实也跟著称赞音矢。
「呃,大家,」
这次换斋开口。
「我发现我严重地误解了一件事情。」
斋的脸上洋溢着那无意间就会掳获人心的温和笑容,接着说道:
「我永远都是属于音矢先生的,但是现在的音矢先生是属于大家的。我之前一直都误解了这点。」
听见斋的话,大家的脸上于是浮现爽朗的微笑。
刚才争吵的紧张气氛也已经荡然无存。
「所以我要继续努力,直到音矢先生愿意选择我为止。」
小斋带着难为情的笑容将扇子唰地一声打开,进入跳舞的准备姿势。
「大家来吧,准备驱除祸津神。」
真那实和巫女们都重新拿好乐器。
音矢会选择谁就之后再说了。
现在众人非得先突破这个困境不可。
「我要提起劲来打太鼓!」
「我会卯足全力来吹奏横笛。」
「没错,战斗从现在才要开始呢。」
「正是如此!」
这到底是指哪一场战斗呢?是与眼前的祸津神战斗吗?还是争夺音矢的恋情之战呢?巫女们同时点点头,她们灿烂的笑容绽放出各自独有的魅力,闪耀璀璨夺目的光芒。
「我现在不是以流行音乐社社员的身分演奏,而是为了拯救伙伴……还有为了援护音矢,决定不惜一切全力奋战!」
每个人的乐器都演奏出流畅的音乐。
宛如理所当然似地自然融合在一起,不论是乐曲方面还是灵力方面,都增强至可以感受其充足的能量。
驱除祸津神的御神乐是用精神力来演奏的,然而人心会因为受牵引而坦率表现出反应。
大家的心,现在都为了唯一的目的而凝聚
就是要救出王子。
「大家上吧!」
斋摇动神乐铃,眼看着就要碎散的结界即刻幻化成高贵的紫色。
咬破结界的龙头也瞬间被截断,变为黑色块状物掉落至地面,不久便化为细沙般的粉末随风散去。
「喔?怎么了,资本主义巫女们,终于要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气魄了吗?」
「没错,让你久等了,我们现在开始会努力救出王子的。」
「哈哈哈哈,我才不需要你们来救我。只要你死了,我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后宫吉他手,所以去死吧,你就是第一个殉教者,带着喜悦的心情牺牲吧。」
王子的身体已经有一半以上被金属铠甲包覆。
伴随着笨重的金属声,王子将吉他重新拿好,他在缓慢的动作下,同时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高速拨动着吉他弦。
支援王子的少女一弹奏贝斯,就出现像柏油一样粘稠的黑色液体,那液体凝固成好几颗大球向四处飞散。
「哼,贝斯弹得真差。难道死亡金属音乐只有这种程度吗?」
真那实的手指灵活地在贝斯弦上滑动了一下,就把黑色大球击碎了。
「哇啊!」
「啊!」
金属少女们受到御神乐音调的正面攻击,遂而发出了惨叫声。
只要斋的神乐铃每响一声,原本陷入苦战的金龙便会逐渐取回力量。
相对地,金属少女们的打击乐器一旦发出地壳震裂般的巨响,黑龙也会发出漫天怒吼。
「呵︴噗!至少也要像这样反抗一下才行嘛。不然一下子就把你们杀掉了,我累积的怨恨就无处发泄了呢。」
王子用红色舌头舔了下嘴唇,意识开始遭到祸津神侵入的他,目光突然变得极为凶暴。
「……糟了,再不赶紧破坏勾玉的话就不妙了。」
「没错,我来专心防御,音矢先生和大家合力进行攻击。」
「我知道了,小心一点,斋。」
「好的,音矢先生。」
斋将一切托付给音矢等人的攻击——她相信音矢和巫女们,因此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斋留下这样的笑容之后,就一边跳着舞一边往两方的中央前进。
「章原,我要认真进攻啰,哈哈哈哈哈!去死吧,死了之后嫉妒我吧!」
不晓得是否错过了时机,王子疯狂地大笑并用力划动吉他弦,那像锯子锯着切不断的金属般的难受声响,在结界内部激荡。
「哼,你以为这种程度我就会退缩了吗P」
音矢全心全意投注在吉他弹奏上,贴有樱花纹样贴纸的弹片,也弹奏出前所未有的锐利优美乐声。
「噢,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好事,苇原!」
音矢吉他弹奏出的音乐,一撞击到化为金属怪物的王子身体,被铠甲所覆盖的部分就逐渐开始剥落。
「可恶,论音量大小是我们这边略胜一筹,让他们体会一下死亡金属音乐的美妙吧!」
王子的命令提高了金属少女们的气势。
其中一些似乎是担任合音或舞蹈的金属少女们,边发出莫名的喊叫声边拳打脚踢地朝斋攻去。
而斋只靠扇子的舞动,就将金属美少女的灾恶之声全数弹回。想近身攻击的金属少女们,也因为惧怕神乐铃的声音而浑身僵硬,当场陷入动弹不得的状态。
「喂喂喂,搞什么啊,搞笑乐团还敢这么嚣张喔!喂,我可爱的女人们,快为我演奏到死吧!」
祸津神的力量似乎又逐渐增强,原本倒地动弹不得的金属美少女们,听到王子弹奏的吉他声又开始活动起来。
一发动攻击,王子就会变得相当亢奋,而进行防御又会惹恼王子,更加快他被祸津神侵蚀的速度。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放王子扭曲的心灵?
音矢持续地演奏并努力思索着。
「音矢先生,我这里的防御已经没有问题了,但若不尽快演奏『镇魂响音』,祸津神就要完全侵占王子学长的身体了!」
「我知道!如果对手只有王子一个人的话也许还有办法,可是!」
「只要能够镇住王子学长的话,那些女孩子应该会恢复本来的面貌!」
小斋边跳舞边闪躲金属少女们的攻击。
金属少女们的身体一被斋的舞扇划过,金属便层层剥落,显露出人类的肌肤。
这就表示,附在这些女孩身上的祸津神之力并不是很强。
「依附在这些女孩身上的祸津神,就像是王子学长身上的祸津神分出的血脉一样,所以不需要理会她们,请您直接净化王子学长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
音矢将金属少女们交给斋,把目标锁定在王子一个人身上。
两方吉他音调各自形成冲击波互相碰撞,王子施放的负面震波被音矢的震波缓冲,然后像吸收掉般消失了。
看起来是两把吉他之间的直接对决,但是双方的灵魂和意念各自化成音波相互冲撞,就像无数雨滴落在黑色混浊水塘里所产生的波纹一般,整个空间慢慢开始扭曲变形。
黑色波纹在逐渐扩大之前随即被打乱,引发水柱冲起,犹如置身骤雨之中。
「呜!我身体里面好痛,该死,为什么会这么痛啊!」
祸津神碎片纷纷从王子身上落下。
「再忍耐一下,王子,我马上救你出来。」
音矢对王子说道并弹奏着吉他。
「喔喔喔喔!好痛,好痛啊!快住手!快停止那个讨厌的声音!」
祸津神发出阵阵龟裂声继续剥落,碎片在地面化为粘糊状。
然而音矢察觉到,这样做只能抑制祸津神的侵蚀而已。
因为受到刚才的攻击而剥落的部分,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又自动开始修复。
「斋,怎么会这样?王子身上剥落的部分一直不断地重生!」
「恐怕是王子学长的内心深处……有团被祸津神附着的阴霾。」
「这样的话,难不成要使出更强力的攻击才行吗?」
「不,那样做的话会伤到王子学长,也有可能让他连性命都保不住……」
「你说什么!?那该怎么办才好!」
面对剥落后随即重生的祸津神,音矢无法继续发动攻击。
「可恶,好痛啊……!我们原本不是同伴吗?你们想杀了我对吧,想杀了曾经是同伴的我!既然如此我也要杀了你们——!」
王子高声呐喊后,以敲击吉他似的高速弹奏吉他。大冲击波随即变化成小冲击波,朝着音矢飞射而来;既然强大的力量不管用,那就以数量取胜。
「音矢先生!」
「喔!」
斋用舞扇,音矢则用吉他缓冲了无数的飞石。飞射而来的念力化作砂子一粒粒地落下,随即像被吸走般消失于无形。
「对了,音矢。王子刚才有说曾经是同伴对吧?」
「嗯,他一直觉得被我们排挤在外,这可能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吧——」
说到这里,音矢惊觉到一件事。
王子视我们为他的同伴,这件事不用说彼此心里都有默契。王子也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认定为同伴的,就只有流行音乐社的社员。
虽然王子的表达方式有点笨拙,但是他为什么会认同流行音乐社的社员是他的同伴,并且愿意敞开心胸接纳大家呢?
「——真那实,我们之前练习的那首曲子,你还会弹吗?」
「耶?王子回来时,我们练习的那首曲子吗?——我会!」
「对,就是那首。」
音矢很快就想起所有的和弦,因为这是他自己写的曲子。
「真那实,贝斯部分就拜托你了。我们上吧!」
「好,我知道了!」
真那实立刻改变贝斯的和弦。听取她的节奏之后,风花也跟着拍子敲打大太鼓;薰子亦慢慢变换节奏敲击钲鼓,所有的节奏和拍子都漂亮地完成同步。
「王子,做个了断吧!用最擅长的反覆乐句(注28)来一决胜负!」
「哈,真是嚣张,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音矢回忆起王子第一次参加社团练习时的情况。
双手紧握吉他的王子由于太过投入,在弹奏即兴的反覆部分时不禁失控,结果把整个演奏搞得乱七八糟。
王子也想起了相同的往事。
反正音矢和真那实都不可能跟得上自己弹吉他的速度。
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随心所欲地弹奏了。
王子几近狂乱的反覆乐句发出震天怒吼,下一秒,乐声便混入了让人不禁融入其中的旋律,现场响起美妙动人的乐章。
「什么?这是什么,这首曲子是!?」
音矢对惊慌失措的王子微笑。
「你注意到了没?我为了让曲子能够搭配王子的反覆部分,所以重新编曲过了。」
「我们想说要在你回来时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大家一起练习了一阵子呢。」
王子为了想摆脱音矢的吉他声而逃往更高处,手仍弹着吉他。
但是,不论逃到哪里都被音矢弹奏的音色追上,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
真那实像是在声援两人的吉他似地弹奏着贝斯。
「快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很怀念吧?这是王子在流行音乐社学会的第一首曲子。」
音矢温和地与王子说话,同时继续演奏。
王子阴暗的反覆旋律和音矢明亮的旋律,画出了螺旋轨道飞上天空。
「王子的反覆果然很棒呢!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
「呜哇!快住手,身体、我的身体里痛得好像要被切碎一样!」
尽管音矢知道如果在这里手下留情的话,王子的意识就会再度遭到祸津神控制,但是担心做得太过头而伤害到王子的恐惧感,依然从音矢的脑中掠过。
自己小时候没能拯救的那个男孩身影,突然和王子的模样重合。
「音矢!你的拍子慢下来了!」
真那实的提醒让音矢心头一惊。
「抱、抱歉。」
自己差一点就破坏了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演奏,亏自己还是神乐主。
※注28:在整首乐曲当中一直不停反覆演奏的旋律,因此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根植人心。

「不要紧的,音矢!我之前也是这么痛苦,可是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是音矢把我救回来的,所以王子一定也没有问题的。听我这个过来人说的话,不会错的!」
「正是如此,您要相信自己。音矢先生,您一定可以平安救出王子学长的!」
「真那实、斋……好!」
音矢绷紧神经,他不再去想其他事情,一心一意地对王子演奏。
王子内心的痛苦,现在也传达到音矢的心中。
那是宛如要被撕裂般的痛苦,但是绝对不能因而让弹奏吉他的手松懈。
「好、好痛苦,拜、拜托你们快住手,不停止的话就把你们全部杀光!」
王子说的话感觉一半是出自他本人的意识,而另一半则是祸津神说的话。
——还差一点,再压制他一下应该就能驱除祸津神了。
如果觉得痛苦哀号的王子可怜的话,那就只能尽快将他从祸津神的控制中解放出来。音矢将『镇魂响音』加于旋律之中继续演奏着。
在王子周围同样痛苦挣扎的少女们,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般一个个倒下。
斋拿着舞扇对少女们扇风般舞动,她们身上的祸津神铠甲就像灰一样沙沙崩解。
「大家,我们还差一步!加油!」
「好的,音矢。」
「我还很起劲呢,没问题的!」
薰子和风花回应着音矢,吹奏横笛的小梅也以温柔的笑容向音矢点头示意。
音矢重复弹奏着『镇魂响音』,王子身上的铠甲又开始一层一层剥落。
剥落后显露出皮肤的地方,已看不到有重生的现象发生。
—〡就只差一步了,要挺住啊,王子!
音矢将灵魂的力量注入吉他,仔细地拨动吉他弦。拍子配合王子的状态逐渐放慢,优雅的旋律在不断传出呻吟声的神社境内静静回荡开来。
「这果真是首好听的曲子啊……」
王子喃喃自语的声音混杂着苦闷的心情,覆盖脸部的面具形铠甲也随之崩落。
王子流下了眼泪。
音矢直觉这不是因为痛苦而流下的眼泪,而是源于某种怀念之情落下的泪水。
「那个时候好快乐……跟别人一起合力完成某件事情,真的很开心……」
「是啊,王子,跟同伴在一起很快乐吧。」
音矢虽然安慰着王子,手上仍不忘弹奏『镇魂响音』。
「我……组成了美女后宫乐团,沉浸在快乐的心情中,可是……」
王子承受着祸津神的痛苦,望向四周昏厥的美少女们——
「好像还是章原他们比较快乐……我也……」
「嗯?你说什么?王子。」
「我也……好想加入你们……」
套在王子右手上的手环,铿的一声裂开了。
「好啊,加入我们,不用顾虑太多,因为我们是同伴啊。」
「同伴……?」
「对啊!王子。」
「我……我不是多余的人吗……?」
「这怎么可能?你是我们重要的同伴啊。」
「你们只要有苇原就够了吧……」
「你是笨蛋啊?再说那种话我要生气啰!」
「就算我不说……来栖还是会生气不是吗?……」
「你说什么!」
看吧,马上就生气。
爱生气的来栖。
脑袋少根筋的加持。
优柔寡断的苇原。
纯真的大内。
他们就是我的同伴。
可以一同欢笑、一同喧闹,互相开玩笑、偶尔生气的同伴。
不论是没有拿吉他时阴沉的我,或者是拿着吉他时傲慢的我,唯一能全盘接受我的同伴……
王子想起他心里有一句话,一直想告诉音矢。
我一直都很想跟你一起弹吉他。
我很想这么说,但是不知哪里出了错,总是说出反话。
好想回去……
我好想回去同伴的身边……
发出不祥光泽的勾玉,渐渐失色无光。
「……让我来为您拿下。」
斋跪在王子身旁,伸手想要除去勾玉。
「斋,可以等一下吗?我想亲自动手。」
「是,谨遵神乐主的吩咐。」
斋迅速地起身退后,改由紧握吉他的音矢在王子的面前跪下。
「马上就能变得轻松了,王子,快回来吧!」
音矢握紧贴有护符的弹片,用三角形的尖端对着勾玉轻轻一弹。
勾玉立刻从手环上脱落,接着飞向半空中。
勾玉随着斋的镇魂之舞抛上天际,在闪过白色光芒后消失不见。
「……结束了。」
王子从卖饰品的男子那里买来的手环和戒指,此时也化成细沙洒向地面。
「嗯……咦……?这里是……」
恢复理智的王子,以一副意识尚未没完全清醒的模样环顾四周。
「苇原……?我到底……」
可能还记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吧,王子注视自己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我……我对苇原、来栖,还有大内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没关系的,王子,那不是你的错。」
「对啊,王子。这绝对不是你的错!我向你保证!」
同样有被附身经验的真那实出言鼓励王子;因为成功救出了王子,真那实感觉自己被祸津神附身时所犯下的罪行也因而获得了救赎,她的话语里包含了这样的喜悦。
「镇魂仪式到此结束。」
斋和巫女们都鼓掌向彼此的努力致意。
当笼照着昏暗天色的结界恢复于无形时,将天空染得黄澄澄的夕阳,正柔和地照耀神社境内。
「王子,你还会跟大家一起玩乐团吧?」
「没错,别再闹别扭了,快点回来流行音乐社吧。」
「……我做了这种事情,已经没有脸再回去社团了。」
「王子,你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情吧?」
「……所以才无法回去——」
砰——
真那实挥拳命中王子的额头,打断了他的话。
「啊……」
王子用手按着额头,像是被欺负的小孩般向上睇着真那实。
「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一切都付诸流水吧。」
「那我也来一拳……」
「嗯,好。」
砰——
「啊……打到同一个地方了……」
「这样我们也扯平了,斋也要来一拳吗?」
可能是了解了音矢等人的想法,斋也用舞扇轻轻敲了下王子的头。
「这样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回来社团了吧,王子学长。」
「你们……」
王子无法抬起头,因为一抬头就会被大家看到淌落脸颊的泪水。
——一开始是被强迫的,自己被粗鲁地拉进社办后,强行要求弹奏吉他。
——当一弹奏,大家就称赞弹得很棒。
——一起组乐团嘛,加入我们吧!
——我绝对不想让他们知道,当时这几句话有多么教人高兴。
——我也不告诉他们,我有多么珍惜这一年多的时光。
——我想跟苇原一起弹吉他,这句话我也不可能说得出口。



「喔~总算到了。」
豪铁突然出现在神社境内。
「你听我说,阿音!我来到这里的途中,好像被野猪还是什么的撞飞了耶。」
「野猪?真的吗?」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啦……算了,不提这件事。」
豪铁离开社办之后就追在音矢他们后头,但是发现忘记带自己爱用的数位相机又折回社办;之后,在高高兴兴前往神社的途中,遭到被祸津神附身的王子弹飞,这才是被野猪撞飞事件的真相。
「神社怎么又遭到破坏了?果然是野猪干的好事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孩子昏倒在这里?可以帮她们拍张照片吗?」
「不是啦,这是因为刚才遭到雷击,所以神社又毁坏了。大家也因此受到轻微的惊吓而晕倒,我想应该马上就会醒过来的,还是别拍她们了。」
说着说着…王子带来的女孩们一个接一个苏醒。
「咦?这是哪里啊?」
「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所幸刚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留在少女们的记忆中,她们纳闷地离开了神社境内。
祸津神的力量如今已经消失,她们当然也不把王子放在眼里了。
在这些少女之中,只有一人还注视着王子。
虽然其他女孩子也很可爱,但是这个女孩子不仅可爱,看起来还很纯真。
「请、请问,你该不会是……」
少女畏畏缩缩地走近低着头的王子。
王子察觉眼前的人影便抬起头。
瞬间,少女睁大双眼还兴奋地跳了起来。
「啊,你不是王子吗?我从以前就一直是你的仰慕者耶!」
王子回头看了下身后。
背后当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王子……耶?我吗?」
「对!因为最近都没有看到你,所以我还难过了一阵子呢。」
看见美少女睁着水汪汪的双瞳激动不已,王子不禁有些失神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这一定是什么阴谋,她一定是『愚弄东京人同好会』或其他什么组织派来的间谍!没错,一定是这样。
「近期会有表演活动吗?」
「没、没有,我已经退社——」
真那实突然用力地拍了几下王子的肩膀。
「当然有,王子是主要吉他手,而这边这位奇装异服怪人是副吉他手,我们预定要以双吉他的组合表演;还有,我们也会参加流行音乐社比赛喔。」
「太棒了,这是真的吗c"o我超期待王子的演奏少那也顺便期待一下怪人的演奏吧!」
——我怎么变怪人了啊。
音矢虽然有些泄气,不过谁叫自己要穿着主祭的服装拿电吉他呢。用客观的角度来看,也许真的是个十足的怪人。
而且,被当作怪人其实也没那么令人生气。
音矢回头一看,发现真那实和斋都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她们后方的小梅、薰子和风花也都在对自己挥手。
「王子,如果可以的话,能在这里稍微弹奏一小段给我听吗?」
少女露出天真的笑容,请求王子来段即兴演奏。
虽然觉得她有些鬼灵精,不过应该是个性格直爽的女孩子。
「嗯,这个……我现在身上没有弹片……」
「用我的吧,明天社团活动时再还我就好了,不过这里是神圣的神社,所以你还是和她去公园或哪里找个地方弹给她听吧。」
音矢扶起王子,并将那个贴有樱花纹样护符的弹片交给他。
「嗯,好……明天社团活动见。」
王子于是和女性仰慕者离开了神社。
刚才还怀疑她是不是某处派来的间谍,不过现在的王子早就忘记这回事,浑然陷入色迷心窍的状态。
「怎么啦?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阿音,跟我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吧。」
豪铁兴致勃勃地追问面露苦笑的音矢。
「对了,豪铁,你快看看真那实。」
「喔喔喔喔!这不是巫女服吗!还好我有回去拿数位相机!」
「啊,不要偷拍!」
「嘿嘿嘿,拍一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哇,你这个名符其实的超级花和尚!」
在豪铁和真那实玩起相机争夺战的时候,音矢和斋一同步向石阶。
站在石阶上往下望去,一片橙色的风景之中,他们看见了王子和少女并肩走在夕阳余晖下,映照出两人拉长的身影。
「救回王子学长了呢。」
「是啊,多亏了斋,当然还有小梅小姐她们的帮忙。」
「对啊,这是靠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办到的。」
可能是受到王子和少女的欢乐气氛所影响,音矢和斋不禁相视而笑。
「对了,斋。」
「什么事?」
「你说会继续努力直到我选择你为止,这是真心话吗?」
「……是直小心的。」
斋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音矢因而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这也就代表斋、巫女们和真那实之间互相订下了公平竞争的协定,所以她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晚上跑来偷袭了吧,音矢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虽然以一个男人来说,这也颇令他感到遗憾,但是音矢也不希望和斋之间又发生像小梅那次的骚动一样,引发会让问题越滚越大的意外事件。
「呜啊︴睡得可真舒服啊。」
弦而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大呵欠,接着信步来到神社境内。
「这是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才刚整修好的哪!」
弦而错愕地望着神社境内好一会儿,然后又像是明白似地,一脸不再追究的表情回头望向音矢等人间道:
「所以结果如何啊?」
「还好,算是圆满解决了吧。」
看到音矢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边笑边抓头的模样,弦而只是打从鼻子哼出气来。
「是吗,那就算啦。」
「如果爷爷没有睡着的话,也许损害会再少一点。」
「我作了一个那么好的梦,怎么能让你们吵醒呢。」
从弦而那副了不起的模样来看,大概是真的作了一个非常好的梦吧。
不过与其说他是睡着了,不如说他是昏倒了还比较恰当。
「那爷爷你作了什么样的梦啊?」
「呵呵,这个嘛,是一个酒池肉林的后宫春梦。怎么样,要我分你一点吗?」
「……我已经领教过了。」
豪铁追着穿巫女服的真那实狂拍,两人逗趣的模样让巫女们乐得开怀大笑。
音矢的心里涌现生活终于恢复正常运作的真实感,让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 本帖最后由 Gemini☆Saga 于 2008-11-9 10: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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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8 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 本帖最后由 Gemini☆Saga 于 2008-11-9 09:30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11-8 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后 记


这次承蒙各位阅读本书『镇魂前奏曲』,实在非常感激。
自从写完上一集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某件事。
于是,我便向周遭的朋友们询问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问你,你喜欢女人的胸部吗?」
有的人露出相当特别的笑容,有的人则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还有人一脸悲哀至极的神情,但是大家都一致这么回答——
「嗯,我喜欢女人的胸部,非常喜欢。」
OK,朋友们我明白了,我们都非常喜欢女人的胸部,而且面对那些拥有傲人双峰的漂亮女生,我们永远都只有彻底投降的份。
我就是以这样的心情完成这一集的。
最后,我想要由衷地感谢所有协力于本书的相关人士。
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见。
二○○七年九月北泽大辅
发表于 2008-11-9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雷之作哦....上次雷得我不轻哦,感谢录入...
发表于 2008-11-9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終於等到有人錄入了 真是太感謝大大了
发表于 2008-11-9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是第2本吧?应该写清楚吧
发表于 2008-11-9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很久了 2终于出
貌似看到新人物呢~~
发表于 2008-11-9 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喔喔,完來是先前的那個鎮魂曲的第二話
先吃下了[s:06]
发表于 2008-11-9 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几天才刚刚看完第一卷呢~算是很欢乐的作品了吧~比较喜欢~
发表于 2008-11-9 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练习曲才看完不久,接着看这1本,等下载
发表于 2008-11-9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这里没有1的呢?......还是我找不到?
发表于 2008-11-9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是镇魂练习曲的第二本(前……传)?那一本看了都忘掉了……
发表于 2008-11-9 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搞到第二卷就是名正言順的后宮樂團,吾輩真是無語……
发表于 2008-11-9 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改下标题吧,加回个2,
其实觉得这系列只是为了卖萌而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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