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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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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谈社] [篠原美季]英国奇异谭5 死者之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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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7 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7-8-17 11:29 编辑

    英国奇异谭5 死者之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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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篠原美季
  插画: かわい千草
  扫图: kaito1220
  翻译: fmwwwwwwwwwwww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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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https://tieba.baidu.com/p/5274884387
转载许可:

目录

序章
第一章 欢喜骚动的人们
第二章 死者的失物
第三章 幽灵的真相
第四章 杰克·O·兰达(jack-o'-lantern)
第五章 万圣节的宵祭
终章
后记
 楼主| 发表于 2017-8-17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漆黑的黑暗中,突然燃起一团火焰。
是立于烛台上的一根蜡烛的火焰。那一小团光亮,照亮了黑暗,摇曳晃动着。
“被传颂为保留着古训的神之花园——”
黑暗中传出了声音。那声音如呢喃一般溶化消散在环境之中。
“在知道被本尼迪克特的腐败所隐藏起来的真相之前,真不想就这么死掉啊。——”
这时候,像是有所犹豫般,说话的声音一度中断,随后响起的声音中似乎浸染上了似沸腾而出的渴望。
“当我亲眼见证那被隐藏起来的真相时,我也将面对死亡吧”这样说着的人,看起来是个手持烛台的男人。他依靠着手中明亮的灯火,在幽暗的走廊中慢慢地前行着。被衣服反射的扩散的火光照亮的是有新鲜断面的石壁。要是将视线移开一点的话,就会看到四周扩散着的那让人目眩的幽邃的黑暗。掠过鼻尖的湿气的气味,让周围的空气更加沉重。
比起人类的智慧,环绕在周围的自然有着更浓厚的存在感,并且在大气中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超现实的庄严的气息。
在如会侵袭而来的黑夜中前行后,他的前方出现了一扇木质门扉。用槠木作成的厚重的门扉。
上方圆拱形的有落差的墙壁上,可以看到被磨损的雕刻,那雕刻似乎描述的是基督和四个福音画家们乘坐小舟渡海的故事。
男人用钥匙打开锁着的门后,走了进去,高举手中的烛台照亮了四周。覆盖了一整面墙的书架和大量羊皮纸的数量。灌注着精魂的一字一字,在黑暗中好像飘散出了写字生们的各种各样的情感。
在书架间慎重的前进的话,可以看到窗边并排放着的写字生们的桌子从黑暗中逐一浮现。继续前进至深处的一个角落,有散落着一个极富才能的装饰画家的画笔的桌子。
本是白天常见的光景,在黑暗降临时也会给人不同的印象。夜间的写字室里,会有完成作品途中就丧命的修道士的幽灵徘徊,这是无论在哪个修道院都能听到的怪谈故事。但是,当接触到夜间冰冷的空气的话,会让人开始觉得这样的故事也不像是个单纯的谎言。
男人的慎重的脚步也不知不觉的开始慌张了起来。他似乎想甩掉什么东西一样,朝着房间中央的螺旋阶梯快步走去。
在灯火下映照着黑暗的宽度仅容一人的非常的狭窄铁制楼梯,若是握住扶手向上爬去的话,将会看到如迷宫一般布置着的书架和存放这的古今东西的贵重古书所形成的书山。
在可以称之为真正迷宫的书架间的小道中,男人凭借着手中的烛光,前进着。在这错综复杂的道路的尽头,是他目标的房间。
仿佛被埋在书架里的门。是和大宅边门一样的小小的,稍不注意就会无视掉的小门。
男人掏出第二把小钥匙,弯下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咔嚓一声,锁被打开了。
就在这时候。
“你…打算干什么?”
被背后响起的搭话声吓到,男人震惊的回过头。
那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黑暗中的一盏提灯的光亮。男人慌慌忙忙举起烛台,那边站着的是一个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修道士。
“你是,乔恩·辛——”
随后,黑暗微震,似乎是对方的笑意造成的。
“是的。同时也是你即使这样潜入也妄图获得的知识的管理人。但是啊,你这样子对潜入行动来说,也真是太光明正大了啊。常年守护圣血的一族的传道者,尤金”
被称为尤金的男人,一副可惜的样子,用力得咬着嘴唇。但是在这种地方争执也没有任何用处。既然事已至此,留给尤金的路只有拉拢面前的男人,从他那里得到被隐藏的真相的线索了。
“……要和我交易吗?”
“交易?”
“是的。你,不是对圣血的传说有兴趣吗。作为交换,我希望你告诉我那一本是传闻被马姆斯伯里的威廉收藏过的古书。用不着告诉我全部。但是我想知道关于我族侍奉着的圣者的沉睡的事。”
修道士乔恩似乎在考虑尤金的提议,随后他抬起头,小声得给了他答复。
“可以。到这边来。”
这样说的同事,他慢慢走进,经过了尤金的身边,把手放上了小门上。
吱呀一声,门就被轻易地打开了。
与此同时,空气变得更加沉重。
门对面扩散开的黑暗。让人视距不到一公分的黑暗的底部飘散出的冷气,提示着黑暗中存在不同寻常的东西。
衣袖下,尤金的手腕冷颤着。
哪里有什么东西。有超越人类认知的东西存在——。
“来吧,请进。如果你有那份勇气的话,就用你的双眼看清这被传颂为保留着古训的修道院所隐藏的真相吧。”



阿修莱回过神来。
他支起了上半身,将散乱的浅黑色头发向上撩起。微咋了舌,不爽的环顾着四周。
黎明前陷入无声的房间。窗边射入的月光,将杂乱堆积的书山染成青白色。
青灰色的眼眸中,染上着危险的颜色。
“不要太厚颜无耻啊。”
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到底是对着谁说的呢。
他突然向后仰去,倒在了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很不爽地把额前散落着头发抚开后,静静的陷入了沉思。
(总觉得,有些在意啊……)
回想梦中的回忆,觉得有些不明不白。大概是明白了自己无论怎么思考都不会有结果,阿修莱不慌不忙的起身,在这被称为早上还太早的时间,前往了浴室。
马上就传出了水声。
这时——。
在没有一个人的寝室中,明明没有打开窗的情况下,窗帘突然晃动着被吹起。紧接着,吱呀,吱呀,是一阵用力踩踏木质地板的声音。这声音穿过寝室,经过打开着的门,移动至应接室的书架后渐渐消失了。几乎同一时间,浴室的水声也停下了。
之后留下的只有重归平静的黎明前的景象。
 楼主| 发表于 2017-8-17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欢喜骚动的人们

“说起来,竟然还真的获得许可了呢。”
悠里·佛达姆一边在阳光屋的玻璃屋顶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边这么感慨的说道。
“是啊。估计是因为近期突然走红的自然治愈疗法的影响吧。对药草有兴趣的理事突然变多了,所以申请比预想的更早通过了吧。”
在镜片后有些倦意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柔和,它们的主人是在这个圣·拉斐尔学院担当校医职务的迪安·马克西多。他还很年轻,大概是二十多,三十不到的样子吧。但是银色长发稍稍扎起的样子,让他周围飘荡起些许神秘的气息,是个只要和他待在一起的话就会感觉到和老者相处时的温暖的人物。
“其实,即使是常绿药草也有很多经不住冬天严寒的品种。其实我想把那些都搬到像水晶宫那样的植物园里啦,可惜这里的面积的话完全放不下啊。”
对着满面笑容诉说着奢侈的梦想的马克西多,悠里只能回以苦笑。而且被满视界的绿色治愈心灵的自己也没资格去责备他吧。倒不如说是有和他相同的想法。
“干脆,在那个灵庙的遗迹那建个植物园如何?”
悠里本来是作为玩笑说的,马克西多的脸上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啊啊,那不错啊。为了镇压那块土地的记忆的话,这样做的话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吧。嗯,好呀。”
原本处理着与诊察台旁边的长折叠桌并列放着的木桶的校医停下了手,似乎开始认真考虑了起来。看着对方自言自语地说出“下次理事会的时候提出申请的话”时,悠里慌忙得转变了话题。
“说起来,马克西多老师。那个小桶是做什么的啊?”
“嗯?”
因为这个提问,原本沉浸在新计划中的马克西多的青紫色眼睛中闪耀起了光辉。
“啊啊,这个啊?”
他一边这么说道,一边重新开始了工作,原本停下的手也重新动了起来。
“这是蜂蜜水哦。”
“蜂蜜水?”
“嗯。这是把蜂蜜和杀菌后的纯水混合后,在阳光下发酵了一个月而成的东西。”
这样说道的马克西多把桶的盖子盖上后,向着在露台给草药分盆的悠里招手。
“悠里。那边不用忙了,来这边休息吧。”
听从了他的话,起身洗完手的悠里,在马克西多所示意的床尾坐了下来。
无论何时来到这个整理干净的医务室都让人感到非常舒服。特别是从9月,马克西多这个新任的校医上任以来,庭院中的增加了可以治愈人的心灵的绿意,导致悠里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对成为维多利亚寮的监督生后,每日疲于处理各种头疼事务而神经紧张的悠里来说,这里是逃避繁忙日程的绝佳场所。
但是在三天不上学的悠里的不知不觉间,应该说是在悠里回伦敦探亲的周末那两天,医务室的样子有了一点变化。
原本位于南边大开的窗门的对面的露台的四周,被透明的玻璃覆盖,形成了一个阳光房。里面整齐的放置着从植物园里搬迁过来的药草。
究其原因的话,似乎是为了使不耐寒的药草平安越冬。悠里正是在帮忙处理那些还没有完全搬好的药草。当然这份工作也不是无偿的,悠里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看着遵守约定用正在用新鲜摘下的叶子制作鲜茶的马克西多的双手,悠里提起了方才中断的话题。
“但是,蜂蜜水什么的,对治疗有帮助么?”
悠里以为那是和其他药草一样,是医疗的相关物品,而这个想法缺从马克西多口中得到的非常干脆的否认。
“不,和医疗完全没有关系。这是我个人的兴趣。”
“个人的…?”
看着开始怀疑起自己酗酒的悠里,马克西多苦笑起来。
“应该说,那酒虽然是酒,我也不否定那是为了用来喝的…。但是,喝的人不是我,我可不是那种不良校医哟。我和你们一样,只是在为了祭典准备而已。”
这个回答更迷了。
为了祭典准备莫非是指马上就要来到的万圣节祭吗。
现在的整个圣·拉斐尔学院正因为即将来到的十月三十一日的万圣节前夜,而欢喜忙碌着。那一天被称为万圣节祭,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就会有晚餐会和化装之后直接袭击各寮的night game开始。
但是本来运营事务是交给学生自治会全权处理的,没有听谁说过,也有会有教师的参与。难道马克西多想例外的一起参与?这样疑惑着的悠里的面前,是马克西多递出的冒着热气的茶杯。迎面而来的柠檬的香气将悠里包围了。
“——柠檬草?”
对着一接过杯子就确认了香草种类的悠里,马克西多朝着他做出了像干杯一样举杯示意的动作。
“正解。这种叶子和绿茶也很合得来,你可以把多余的部分带走哦。”
这慷慨的话,让悠里的表情也缓和了起来。温柔得看着这样的悠里的马克西多继续说道。
“另外,你想要是的给最近工作繁忙的贝鲁杰喝的茶叶么?”
“是的。他最近似乎有些劳累了,而且还有点感冒。虽然他本人说没问题。”
“诶。看样子,格雷总长还是老样子,一味依靠着贝鲁杰呢。”
马克西多从悠里那里因为担心着友人而偶而吐出抱怨之词里,已经大致掌握了维多利亚寮里人际关系。
“没错。就是这样。”
悠里难得的生气的鼓起脸来。
“明明执行部的工作本来主要是上级四年生负责的……”
圣·拉斐尔是位于英国西南部的全寮制公共学校,学生在十三岁入学,在其他传统学校中同样年纪学生为三年级时,在圣·拉斐尔被称为第一学年。就是说,在他校一般被称为5年级的那年,在圣·拉斐尔即是第三学年。在第三学年末,学生会接受全国统一举办的简称为[GCSE]的[中等教育毕业资格考试]。悠里和西蒙等人就是在今年七月末,接受并通过了这个考试后,全员晋级了。接下来为了参加简称为[A Level]的[大学入学资格考试],他们进入了时间为两年的第四学年。第四学年又分为[上级]和[下级],其中第一年被称为[下级],而第二年则称为[上级]。悠里他们正是所谓的下级四年生。
接下来的第四学年中,圣·拉斐尔的学生们不能仅一味学习,他们需要以各种形式参加到学校的运营中去。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上级四年生会从寮的运营中收手并参与学校运营,取而代之的是下级四年生接管寮的运营的这一机制。
在悠里所属的维多利亚寮里也不例外,以寮长西蒙为首的,悠里、鲁巴德·艾米丽、马克·德拉等寮监督生,还有其他主要在学习面指导下级生的上级监督生里,常年考试成绩优秀的杰克·帕斯卡、伊万·弗拉基米尔等一班学生也参与其中。
当然,上级第四学年的学生中也有负责照顾寮生生活学习的数名监督生存在,同时,下级第四学年的学生中也有参与到学校运营的人存在。但是这种人的话,就属于精英之中的精英了。从各寮的寮长中只会选出3人,作为代表,加入到上级第四学年学生为主的学生自治会的运营机关中的执行部。
这界荣获此殊荣的3人中的其中一人就是悠里的亲友,法国贵族的后裔的西蒙·德·贝鲁杰。
最近,围绕着西蒙,来自周围各种人的疑惑从未间断。
尤其是,在这个学期,西蒙作为光荣的维多利亚寮的代表被选出,之后更是被位于全校学生顶点的执行部总长,上级第四学年的英国贵族埃里克·格雷所青睐,不拘学年的将西蒙安插在自己侧近并给予其显而易见优遇等一系列事情之后,其他的学生也渐渐觉得习以为常了。但是,对西蒙这些优遇抱有不满的学生也并非不存在了,不如说是经常引发问题。
考虑着这些问题,“哈—”的大叹了一口气的悠里,为了转变心情,喝了一口香草茶。柠檬草的清香沁入全身。
看着为了友人烦恼不已的悠里,马克西多说出了像是想要宽慰他的话。
“但是,你也不用担心,要是贝鲁杰真的觉得做不到的话,他也不会继续插手,不是吗?”
“嘛,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最近只觉得,西蒙他,是不是有点太老好人了啊。”
“老好人…啊…”
马克西多像是要隐藏起笑抽的表情一样,用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嘴角。如果贝鲁杰在这里,听到了刚刚那些话的话,会有怎么样的表情呢。应该露出从心底无声的控诉 [唯独不想被悠里你这么说]的表情吧。
不知道马克西多想法的悠里继续开口。
“西蒙他明明要是看到别人被强加上不合理的工作,就会表现出让我都觉得冷淡的完全拒绝的立场,但是要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即使有些勉强也会接受那些工作。这种应该说是把自己当做老大哥呢,还是说被人拜托了就拒绝不了呢。看着他好像随时会倒下的样子,真是让人生气。”
悠里说的倒是没错,但是马克西多倒是和他的着眼点似乎不太一样。
西蒙·德·贝鲁杰大概是真的脑袋很好吧。他的外表看起来像是王侯贵族,然而内在则是老练的实业家。
比如说,格雷那种从根本上就是贵族主义的人。对他来说和周围的人对等的进行交易是不可能的。Give and take的精神在他那里,理解为榨取和施舍。自己受益一事是理所应当的,然后才能对他人给予施舍。这种想法也同样适用于他对人际关系上的理解。
与他相反的西蒙那个人,对所有人都秉持着Give and take的精神,而且还有着在Give and take的关系已经成立的基础上,一般还能得到从对方那得到更多的才能。对他那种可以自然而然的站上顶点的人来说,需要被迫放弃己见的状况很多。为了预防那些情况的发生,平日对多数人施恩一事就格外重要。而且需要不能刻意的,而是要很自然的留给对方[一直受到他的照顾]这样的印象。然而要做到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才会有经常出现在悠里口中的老好人形象吧。在此基础上,处理得当,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才收获足够利益,西蒙·德·贝鲁杰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西蒙绝对不是悠里口中的老好人。话虽这么说,他也并非是个老谋深算之人,甚至还可以认为他基本上是个正直的男人。会被认为是老好人,只是因为西蒙他处事的平衡感掌握了太好了而已。
悠里也正是没有理解这其中利害关系而已。
话说回来,让身为天生的老好人的悠里理解其中的处世之道也是困难的事,马克西多苦笑着开始构思给贝鲁杰的准备的香草茶的方案。
“你说他似乎感冒了?”
“是的。但是我也不清楚。他夜里似乎会咳嗽的样子。”
“这样啊。”
马克西多一边考虑一边扫视着医务室的柜子。他的视线在某一处停了下来。
“啊啊,正好有个好东西。”
他一边这样说道,一边拿下了放在柜子上的其中一个瓶子。
“这个是什么?好漂亮啊。”
看着被递过来的东西,悠里问到。那是一个反射着阳光的漂亮的玻璃瓶,瓶中盛放着金黄色的液体和浸泡在液体中的不知名的植物。
“这是泡着牛膝草的蜂蜜哦。牛膝草是治疗支气管炎的药草,对咳嗽和预防感冒很有效果哟。蜂蜜也有益健康,让他把这个和牛膝草一块服用就行了。这个蜂蜜的话直接用水兑开服下就很有效果,所以如果不喜欢牛膝草的味道的话,可以让他直接喝那个。如果不喜欢甜的东西的话,我可以帮他再调配其他的哦。”
悠里一边听着说明,一边看着手中的瓶子。悠里被看起来非常美味的蜜色引发了想喝喝看的欲望。用非常满足的笑脸说出“谢谢”这道谢的话时,悠里感到了来自背后的视线,随即转身看去。
被他的行动吓到的马克西多,也随着悠里的视线望去。但是,视线的前端只有在秋日午后的风中摇曳的药草。
马克西多走到还盯着什么东西看的悠里的身边,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悠里,怎么了?”
“啊”
似乎被吓了一跳,动摇的悠里的表情变得不安起来。
“没……”
似乎是想要确认对方是谁,悠里一边稍微把脸转向了背后,一边用手把刘海向上理去。
“好像,觉得,被谁看着的感觉。”
实际上悠里看到了,院子的对面的高耸的图书馆的窗里有一个似乎是白色的影子正在移动。然而他并不想提及这些,随即摇头道。
“看样子是我的错觉……”
但是他的语尾却有些动摇。
一抹严肃的光芒从马克西多带着倦意的青紫色眼瞳中闪过。但是他却语气安稳的对悠里说道。
“你差不多应该回去了吧。现在不是很忙么?”
“说的也是。”
悠里直率的同意了,并将茶杯还给了马克西多。
“对不起。多谢招待了。”
“彼此彼此,多谢你的帮忙。以后随时再来。”
悠里点头转身离开时,马克西多像是突然想起一样说道。
“啊啊,对了。如果你在寮里见到第一学年的贝伦德的话,可以转告他让他来取香草么?”
听到贝伦德的名字,悠里稍微楞了一会,才说出了“我知道了”。对悠里来说,那个名字几乎可以称得上烦恼之源,但是就算和马克西多说了那些事,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处。悠里他似乎需要经常处理那些因为不习惯集团生活的学生引发问题。
做出承诺之后,悠里才得以真正的离开医务室。
目送悠里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之后,马克西多才转过身去,小心的观察着刚刚悠里看着的地方。如果马克西多的视力比翱翔于天际的凖鸟更加优秀的话,应该就能看到了吧。
在被黑暗笼罩的图书馆三楼的窗后,那个用充满敌意的眼光注视着开心谈笑的两人的人。
那个男人的青灰色的眼中,闪耀着不敬的光芒,看着窗外的景象。
“真麻烦……”
轻声说道的男人,转过身后,嘴角微微上扬了。那里的图书馆随处可见的公用电脑发出了宣告处理完成的电子音。

2

悠里回到寮的时候,寮里已经乱做一团。
登上吱呀作响的古木楼梯的途中,站在3楼楼梯平台上的下级学生对悠里说道“啊,佛达姆,寮长正在找你啊”,悠里一脸懵逼的点头,道谢后继续向上走去。走到了干部房间所在的顶层时,悠里正打算不太情愿的向聚集在走廊的弗拉基米尔和罗伯特等人打招呼时,他们突然一起回头,异口同声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诶,啊,去了一下医务室……”
被他们的魄力吓到的悠里语无伦次的回答道。看着这样的悠里,爱照顾人的罗伯特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怎么了,觉得不舒服么?”
“不是,只是找马克西多老师有些事”
慌慌忙忙否定后,悠里才想起问道“说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么?”听到这个问题,众人面面相觑后发出了放弃的叹息。看样子,至今不清楚事态的人只有悠里一个了。
“有病毒哟。”
用明快声音回答悠里的是橄榄球队的知名选手德拉,罗伯特在他回答之后继续说明道。
“似乎是某人的文件染毒了,然后那个病毒瞬间就在校内的所有电脑间扩散开了。”
“病毒?”
悠里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人的脸。
“话说,学校的主机对外部病毒入侵有完善的防御对策么。就这样还是被入侵了?”
“估计是有哪个白痴,周末回家后把染毒的储存设备带到学校里来了吧。”
辛尼卡尔说完之后,弗拉基米尔补充道。
“听他们描述的话,感染的似乎是最近2、3天在新闻上引起话题的[杰克·O·兰达]的新型病毒。”
“啊啊,那个啊。”
弗拉基米尔口中的病毒,悠里也在新闻上看到过。它和以前的垃圾邮件病毒一样采取类似几何增殖式的扩散方法,即将执行程序作为附件发送到邮箱里,要是被打开的话,会向该电脑内所有的联络人发送带同样附件的邮件。感染了这种病毒的电脑不仅屏幕上会出现名为“南瓜大王”的妖怪打招呼的画面,还会被这个病毒破坏掉电脑内的所有数据。是一种非常恶劣的病毒。
“现在,帕斯卡正在忙着处理。”
他们的同伴杰克·帕斯卡人如其名是被称为数学天才的人。也超级擅长电脑,在反病毒和系统修复方面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
“不过,我也看到了实物,那个竟然会在这种时期出现,真是相当糟糕啊。”
悠里抬起头,看着欲言又止,低头摇着头的德拉。随着他的动作,黑绢般的发丝晃动。
“有什么糟糕的么?”
“留言啊。先不谈数据被破坏之类的,那个留言让人更心惊肉跳啊。”
“留言?”
发声询问的事罗伯特。在一边的传闻曾祖父是俄罗斯贵族的弗拉基米尔也皱着眉头,用他那双淡色素的眼睛看着德拉。
“你们还没听说吗?”
似乎是初次听说的弗拉基米尔,对巡视着周围同伴的德拉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南瓜大王喊出来的那个啊。他会一边东跳西跳,一边大喊。”
德拉一边说着一边上下左右的活动着他肌肉发达的前臂示意。
“死者将会从坟墓而来。迎接的准备,准备——”
此时,一股恶寒从悠里背后游走而过。漆黑的眼瞳中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这种讨厌的感觉,到底是……)
站在陷入沉思的悠里旁边的罗伯特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双手抱臂。
“啊啊。估计是用来刺激大众心理的老旧低俗、用来引发不安的留言吧。”
弗拉基米尔对此嗤之以鼻。
“是贵族至上主义的格雷最为忌讳的那一类呢。太过在意的话,我们胆小的总长说不定会说出要终止今年万圣节祭之类的话吧。”
听了弗拉基米尔对格雷发出的和往常一样的辛辣评论后,原本站在一边抱着双臂陷入沉思的罗伯特乐观的预测道,“我认为他还不至于这样吧。”
“为什么?”
数名同伴异口同声的问道。罗伯特松开抱臂的双手,挡在胸前,似乎要阻止同伴的逼近。
“因为啊,格雷的话,从他本家送到了大量为万圣节准备的高级点心啊。那个人的话,现在一定满心期待着能把那些东西得意洋洋得施舍给下级生们的日子吧。”
“原来如此啊。”
得到合理原因的弗拉基米尔依旧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罗伯特。
“那么,你啊,是觉得有什么糟糕的才陷入沉思的么?”
不愧是不会放过该问疑点的朋友,罗伯特苦笑。他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慎重的说出了自己考虑的事。
“怎么说呢,虽然死者会来那部分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我在想准备到底是指什么。你不觉得这种好像有什么含义的留言,会带来什么风潮么?”
“说的是。”弗拉基米尔对罗伯特的想法发表了评论后,还不忘对德拉小声说出的“自治会也够呛吧”,讽刺的补充道“那就是说,西蒙也会够呛吧”。
“说起来西蒙的话,他那也收到了来自法国的大包裹啊。那个说不定也是点心吧。”
“诶诶。”
这下子四周发出了对此有些意外的反应。听到西蒙的名字,悠里想起了之前的事,提问道。
“啊,对了。西蒙好像有事要找我,你们知道是什么事么?”
“那个啊。”
罗伯特接话,说明道。
“第一学年的历史学报告书的提出日是在明天。但是,用电脑作业的学生当中好像有数据被破坏的人在,他想调查受灾情况哟。然后似乎打算根据这个调查结果,和教授交涉报告的提出时限。”
“真的吗?”
对着说着就打算行动的悠里,德拉说道。
“因为事出紧急,所以我已经调查好了。”
得到了明确告知,悠里转过身后不好意思的谢罪道。
“抱歉。”
“没关系,别在意。午休时间,本来就可以自由行动,而且彼此彼此不是么,下次要是发生了什么,就拜托你咯。”
说完,德拉露出了豪爽的笑容。
“没错。就是说,现在除了斯帕卡以外的监督生也没事能做,我们就只能这么隔岸观火的开着小会而已。”
罗伯特悠闲的说道。“说起来肚子饿了啊”明明是刚吃过饭的德拉这样说完后,突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喂”一声提醒悠里,并示意他看背后。
回过头,那里站着的是新入生的贝伦德。有着卷曲的黑发的体格很小的贝伦德低着头,眼睛向上看着,用为难的表情看着悠里。
这个新入生因为没事就往悠里那跑一事,在监督生中非常有名。因为,基本说来下级生都是有一定理由才能造访上级生的房间的。但是贝伦德的话,只是因为待着比较舒心这一原因而频繁造访,他不按常理的行动带来的批判之声也很大。
即使现在,他周围的空气也明白得表达了这种厚颜无耻的要求,但是在悠里面前,谁都没能说出抱怨的话。
以此为契机,悠里告别了同伴。
他把贝伦德带进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则前往西蒙的房间。给他留下留言之后,回到自己寝室时,贝伦德已经坐在了地板上,正在专心得做着什么东西。因为被声音吓到而抬起的眼睛里,有些灰暗,看不出有什么活力。
反手关门的悠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用问他有什么事,因为他已经埋头于手上的工作了。
“说起来,你在做什么呢?”
“诶,万圣节的衣服……”
“哦哦。”
在万圣节及的时候,下级生们会穿上买的或者自制的衣服进行化装。大部分下级生都是和自己的伙伴一起做准备工作的,悠里想起了,几天前自己看见一个人寂寞的待着在自习室角落里的贝伦德后,向他搭话的一幕。
“然后,你在做什么呢?”
“魔法师的帽子。”
被悠里问到后,贝伦德停下手,用饱含热情的口气开始阐述。对于不擅长表达、胆小的他来说,这是非常少见。
“呐,佛达姆。要是带上这个帽子的话,能不能使用真正的魔法呢?”
“魔法?”
“是啊。成为像故事主人公那样的。那样的话,就可以比谁都强,而且还能报复那些家伙了吧。”
听到这些话,悠里神色复杂得陷入了沉默。
虽然不知道自己使用的能不能称之为魔法,但是悠里也没有想过用那些报复他人。
各人的思考方式不同,不能一概判断好坏。贝伦德一定也有他自己的想法,悠里并不打算对他的想法评头论足,但是从时不时会发生的类似对话来看,贝伦德似乎有与他外表不同的高傲。悠里认为如果他能用更直率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事物的话,他的处境一定会有所巨变。
“说起来,马克西多老师说让你去拿香草哟。”
悠里突然想了起来。听完,贝伦德似乎并不在意的耸了下肩。
“我过会就去。”
说完他便继续开始了工作。悠里为了做下午的课程的准备,留下贝伦德一人,自己进入了寝室。

3

薄暗悄悄笼罩周围的黄昏时分。空无一人的医务室里,只有秋日的冷风吹过,一个男人悄悄溜进了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站在入口处扫视了一遍室内的状况后,毫不犹豫地开始调查起桌子和柜子起来。他调查时完全不会弄乱东西的位置,手法老练。就像是个习惯机密工作的谍报机关的人。
夕阳的残光从窗口透进,照亮了男人的身影。
身材高瘦。稍长的黑青色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
他的名字叫柯林·阿修莱。是有着[魔术师]别称的维多利亚寮的怪人。
“马克西多那家伙,竟然拉拢了悠里,是有什么图谋吧”。
把放在一边的诊疗记录翻完,阿修莱一边将其归位,一边愤恨的自言自语道。随后,他步向放着药草关联的书架。
今年9月开始作为校医上任的迪安·马克西多是一个有微弱灵能力的男人。而且他在现代德鲁伊教团里是一个高位的神官。理所当然的,他对那些被认为是古代德鲁伊人所拥有的魔法知识有一定的兴趣,应该说,他坚信有一般现代人看不见的世界存在一事。
因为这个原因,他从刚认识时就看上了悠里的能力。虽然原本让他意识到悠里能力的是阿修莱本人,但是阿修莱完全没预料到悠里会和他如此亲近。
阿修莱他也无法看出悠里潜在能力的深度。不止如此,对于想将那个能力和悠里本人一起入手的阿修莱来说,现在的马克西多只能算是个阻碍。
好不容易成功的让那个被自己视为眼中钉的悠里守护者,西蒙·德·贝鲁杰被学生自治会的工作所困了,这个机会却让马克西多乘虚而入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现代德鲁伊什么的,还是让他们众人手拉手,抬头看看月亮吧。要是他们表现出有其他企图,妄图插手其他事的话,就有杀鸡儆猴的必要了呢。
所以阿修莱才会这样事先来敌营调查情报,不过迄今为止他还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书架上放着药草的图鉴和说明书、医学书、考古相关的论文、古书等,都是些不会让人想到所有人是个认真校医的书。架子上放的东西也多是装着干燥叶子和花的瓶子,可能是为制作香草茶准备的。其中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东西。
在某些意义上,他还真是个无聊的男人。
就在阿修莱耸了下肩,刚打算放弃调查,准备离去时,目光被随意放在书架上的小纸包吸引了。在昏暗之中,他差一点就看漏了。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叠写了很多批注的报告。
似乎是年代久远的东西,纸页已经明显泛黄。但是当阿修莱视线扫过标题的瞬间,他青灰色的眼中闪过了妖异的光芒。
“还真是不错古董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划过纸页,那里打印着名为《关于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年代记的考察——》的报告标题。由日期为半世纪以前的1935来看,这并不是马克西多所写的吧。虽然不知道是谁因为什么原因写的,但现在的问题在于,马克西多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就是说,那家伙知道了什么关于格拉斯顿伯里的事吧)
想到这,他又看了一眼标题。
(而且是关于格拉斯顿伯里年代记的?)
考虑到这里,如心脏被炙烤般的焦躁感突然涌现阿修莱心头。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像是自己的心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样。
阿修莱撇了撇嘴。
(原来如此啊)
自己竟会想起梦里出现那个,看不清样子的修道士,这让他觉得很好笑。然而他的笑容凝固,自已自语道。
“不,等等。乔恩·辛好像是……”
考虑着反复出现的梦的内容时,阿修莱的脑内灵感闪过。
“没错。”
被自己说服的同时他咋舌,在逐渐转暗的医务室内,他拿着报告,在床上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藏着的小型手电筒,照亮了页面,逐字逐句得读着。在沉浸在阅读报告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笔记本上也多了几行笔记。
(那个梦里的男人。乔恩·辛——。就是乔恩·OF·格拉斯顿伯里吗?)
700年前,撰写了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里第三册历史书《格拉斯顿伯里年代记》的乔恩。他的真名虽不为人所知,但有那个人是当时知名的年代记作家乔恩·辛一说。
(乔恩·辛。竟然之前都没有想到,真是大意了。)
阿修莱自嘲得笑着,他略微眯起类似东方人的单眼皮的双眼,观察着周围。
“就是说,你只是想和他认识一下对么,尤金?”
向看不见的对象发出挑拨性的发言的阿修莱,突然回神,用严肃的表情认真听着周围的声音。
有脚步声正在接近。
不是大人的脚步声。拖着鞋子走路的声音,是不修边幅的小孩特有的脚步声。
阿修莱急忙把报告书放回原处,考虑了一会解决方法,他并没有离开医务室,而是选择了在阳光房那儿藏身。
不久,敲门声响起,出现了一个矮小少年的身影。
“马克西多老师,您在么?”
明明只要看没有开电灯就会知道马卡西多不在,少年依旧小声的说着这样的话,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房间。尽管房间里没有人,少年也并没离开,而是自说自话的坐了下来。看样子是因为确认周围没人后,安心了下来,他的态度也突然大胆了起来。他坐在了方才阿修莱坐过的地方,晃动着双脚,抬头滴溜溜的观察着四周。
“啊~啊,真是讨厌啊”
随后,他猛叹了一口气,开始自言自语。看样子是积攒了相当的怨气吧,从他所说的话中,可见一斑。
“那些人,我全都讨厌。讨厌。最讨厌。全都把我当成白痴。我明明不是,我明明比他们想的还要厉害。但是,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家伙本应该不配和我说话的,和我完全不同。明明是这样,但是他们却什么都不明白,因为那群家伙都是白痴。”
薄暮中,少年卷曲的刘海下,黑色的瞳孔中浮现出自卑。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厉害的吧。但是,从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真的认为自己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他拿起了旁边桌子上放草药的瓶子,继续独白着。
“这是什么呢?也是促进消化的药吗。啊啊,真无聊。明明有这么多的药,里面要是有一种可以让人能使用魔法的药就好了,那样的话就能像故事的主人公一样使用魔法,大家都会尊敬我了。”
这么说着,少年像魔法使一样,向上挥动着手臂,口中说着“上”呀“下”之类的命令。好像在操纵着东西随心活动一样。
在阳光房里目击到这一幕的阿修莱脸上,露出了那些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的人脸上才会出现的特有的笑容。
阿修莱以前见过面前这个一心做着有利于自己的梦的少年的脸。是个名叫贝伦德的第一学年的学生,听说他时常受到悠里的照顾。他曾经和贝伦德有过一次正面接触,对他的印象是差到了极致。低着头眼睛向上看着人的表情,加上高傲自满的态度和不加掩饰的迎面而来的自我表现欲。和他有一样高傲自满的态度的格雷都会将自己的无能小心隐藏起来,和贝伦德比起来,格雷都可以说是比较可爱的那方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少年受到了来自双亲的愚蠢的溺爱吧。既任性而且没有掌握向他人妥协的技能,换一种说法的话,可以说他是不谙世事的笨拙的孩子。
因为悠里那性格,他的话,估计是不会对贝伦德袖手旁观的,但是贝鲁杰似乎已经看透了那个少年的本质。即使知道贝伦德和他的伙伴不能好好相处,还并不打算帮他,一直旁观着。
(既然是那个贝鲁杰。要是有必要的话,估计早就准备好对策了吧。)
然而他却没有行动,就是说他认为,那个少年自身没有改变的话,无论旁人做了什么,一切都是无用功吧。
阿修莱同样赞同他的做法。
简而言之,这是贝伦德自身意识的问题。在这世上的人不会像他的双亲那样溺爱他,他还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和他人好好相处。学校是学习这一点的绝好的地方。所以他不必为贝伦德做任何事,也没有为他做事的义务。即是说,他们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当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阿修莱,可以说不愧是阿修莱。他突然想到可以把贝伦德当做自己的棋子加以利用。而且还是弃子。对他来说,他会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哪怕那会给当事人造成损害也毫不在意。
(虽然觉得对不起贝伦德。但是,他的话正好适合小丑的角色。)
擅自做了决定的阿修莱从阳光房里走了出来。
“你是新入生的贝伦德吧。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被阿修莱冰冷的声音叫到的对象吓了一跳,颤抖着身体,抖抖索索的转过了身。看到身后站着的男人,他如入冰窖浑身冻结了。
(柯林·阿修莱——!)
脸上失去血色的贝伦德脑中,混混沌沌的充满了迄今为止听说过的关于他的传言。
传言他已经成了最上级生却依然住在旧馆是因为他的房间有恶魔盘踞,还有传言说是因为他的房间里有地狱的入口之类的。虽然流言诸多,但所有人对他的共识是,要是折服于那个男人的魅力之下,就绝不会过上正常生活。然而贝伦德知道,人们惧怕阿修莱的同时,心底对他有一定有着一种奇妙的崇拜。
“不用害怕。我又不想把你抓起来吃掉。”
阿修莱看着少年,脸上浮现出妖艳的笑容。是被人评价为甚至能魅惑魔王的笑容。
瞬间,贝伦德身体僵硬,脸颊绯红。他对阿修莱已经毫无抵抗之心了。
像是为了配合阿修莱的轻笑,窗帘摇曳而上,伴晚的冷风吹进了室内。
此时,正是逢魔之时。是会遇到非人之物的奇妙的时间。
阿修莱步入室内后,反手关上了窗子。啪嗒一声,玻璃窗被关上了。在密闭的室内,周围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更加暧昧了。
在这暧昧的气氛中,阿修莱慢慢的靠近了贝伦德,站到了他的正面,从上方俯视着他。
“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了。”
他向这个被双亲溺爱的少年灌输着将一切交给他就能安心的想法。
“你不是想变得能使用魔法么?”
没有移开视线,阿修莱慢慢靠近贝伦德的脸。
“我说错了吗?”
虽然感受着切肤的压迫感,贝伦德依旧像是被阿修莱魅惑了一样,傻傻的抬头看着阿修莱。然后像是被操纵的傀儡一样,摇头。
“没错。我——”
虽然想继续说下去,但却无法好好说出口。
“我明白啊。贝伦德。……你马上也会明白的。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对吧。”
阿修莱哄骗般的低语让贝伦德心神荡漾。无条件的让自己安心的场所。他自己不用做任何努力就认同自己的人。这些都是现在,贝伦德最为渴求的东西。
这些东西,这个人可以给我。
这个男人,会保护我。
看着贝伦德的表情,阿修莱青灰色的眼中,闪耀着妖异的光芒。
阿修莱一手抚上了贝伦德的额头,另一只手从后脑支撑住了他的头。凑近后,在他的耳边发出了命令。
“听好了。慢慢放松。相信我,把一切交给我。”
然后他摇晃贝伦德的前额和后脑,让他失去了平衡感。
“放松,贝伦德。相信我”
然后,贝伦德感受到了一股像是从背后被抽离一样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晕眩和错乱。
再确认了牺牲者呆滞的无焦点的眼神后,阿修莱的计划进入了下一阶段。
他所做的是催眠术的一种。这个方法有对象的期待越强,就越容易接受暗示的特性,因此是比较简单且容易执行的方法,也是催眠术中基础的基础。
“听好了,贝伦德。我接下来要做的是让你变得能使用魔法的仪式。你知道了么?”
阿修莱用甜美但却残忍的声音低语。
变得能使用魔法的仪式。
那句话如同克劳迪斯倒入王兄耳朵的毒液,让贝伦德的身体一点一点麻痹了起来。
“呐,你想变得能使用魔法,对么?”
再次被问到,贝伦德不断的点头。
变得可以使用魔法。那是贝伦德打心底里期盼的事。要是成真的话,他能变成一个多么厉害的人啊。只是这样想到,他就兴奋不已。
“可以啊。那么,就听从我所说的话。”
贝伦德竖起耳朵,努力不听漏任何一字。
“夜里十二点,你起床出门。那时候的你,并不是现在的你。不会感到冷,也不会害怕夜里的黑暗。那时候的你,已经成为无所不能的魔法师的徒弟了。”
“魔法师的徒弟?”
贝伦德重复道。
“没错。不过还是学徒。仪式结束之前大王的魔力都会保护你。这个就是那个契约之印。”
阿修莱一边说道,一边用手指在贝伦德的前额写下了什么东西。贝伦德被他指甲足以划破皮肉的力道吓到,刚准备逃走时。
“别逃啊。大王他喜欢血之契约。稍微忍耐一会儿。”
就此忍耐住的贝伦德的前额上,被刻上了鲜血渗出的刻印。
“这样就行了。这样的话,你就能得到大王的加护了。”
贝伦德微微抬起手,想触摸自己的前额。阿修莱则伸出手,握住了摸索的指尖,将其引导向伤口所在的地方。
“大王的加护……”
描绘着伤口,贝伦德重复道。这个短语似乎让他非常满意,他不禁高兴了起来。看着嘴角微扬的贝伦德,阿修莱继续开口说道。
“好了,听好。你要在大王的加护下,制作祭坛,将死者唤起。”
“死者?”
“没错。从后天开始,每天夜里都要爬起来,制作祭坛。做好迎接死者的准备。那些死者里就包括大王。你得到他的魔力的话,就能成为真正的魔法使了吧。”
“真的么,我可以成为魔法使么?”
“对啊。”
阿修莱青灰色眼睛冰冷的俯视着满面喜色的贝伦德。
“但是……,祭坛该怎么做?”
贝伦德的这一反问,比起疑问倒不如说是在确认。语气中已经没有了迷惑和犹豫不决。他的话,为了成为魔法使,一定会拼死将祭坛完成的吧。
阿修莱的脸上出现了人类的坏笑。
“杰克·O·兰达啊。(jack-o'-lantern)”
“杰克·O·兰达……?”
“没错。做南瓜的祭坛。收集南瓜,用来迎接大王吧。”

4

夜色降临,西蒙来到悠里的房间,想要看看悠里的状况。
房间依旧是沉稳的色调,在室内有大量用绢布制作的看上去很凉爽的靠垫和平铺着的地毯,还安放着以暗红色为主色的手感不错的小玩意。身处其中的话,会让人感到安静平和,仿佛被一种暖意包围一样。
只敲了一下门就走进房间的西蒙来回晃着指尖夹着的留言纸,随意打了声招呼,就兴致满满的问道,“你上面写的好东西,是什么啊?”
“啊啊,那个啊”
西蒙弯腰坐到沙发的同时,悠里起身回应道,并把放在橱柜上面的,从马克西多那儿得到的蜂蜜瓶拿给西蒙看。
“就是这个。”
到手后,西蒙拿起了瓶子,举到了眼睛的高度观察了一圈后,用他澄澈的水色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悠里。
“这是什么啊?看上去像是蜂蜜。”
“正确,就是蜂蜜哟。里面加了牛膝草的。”
悠里拿着茶器和用电热水壶烧开的热水走了回来。随后一边回答着西蒙,一边将拿回的玻璃瓶瓶盖打开。
“牛膝草?”
反问的同时,西蒙的眼睛略微眯了一点起来。
“嗯。中午的时候,我去了一下马克西多老师那里,他给我的哟。”
“啊啊,这样啊。”,对于悠里的回答,西蒙不太感兴趣的小声回应道,并把背靠向了靠垫。即使是做着这样的小动作,法国贵族的身上也充满了华丽高贵之气。
在有太阳王美称的路易十四世的庇护下,源自浓厚巴洛克文化的玩乐之心与充满官能感的优美的洛可可文化所结合诞生出的法兰西文化。据说当时法国贵族用他们华丽而老练的宫廷礼仪,魅惑了欧洲所有贵族们。看到眼前的优雅贵公子的话,就人们就不会怀疑其真实性了吧。
“还想着为什么中午怎么找都没找到你人,原来是去马克西多那里了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不是,并没有。”
悠里停下手,看着西蒙。
“只是,因为西蒙你好像有点要感冒了,所以我就想去找马克西多老师配制点药草而已。代价的话,就是帮忙整理他的阳光房啦。”
悠里刚说完,西蒙时机恰好的咳咳咳地咳嗽了起来。“抱歉”谢罪之后,他问道“阳光房?”
“嗯。”
点头之后,悠里告诉了他那些为了准备渡冬而搬进阳光房的的草药的事。
“听起来,很开心呢。”
西蒙发自内心的羡慕的说道。
“那么下次西蒙要一起去帮忙么?”
对这样的西蒙,悠里提出了邀约。
“怎么办呢”
西蒙温柔得微笑着,把目光转向了蜂蜜瓶。
“说起来,蜂蜜啊。”
一脸怀念的嘟囔着的西蒙,想起什么,突然直起身来伸长脖子看着身边的悠里。吃了一惊,眼睛长大的悠里面前,那张如希腊雕刻一样,端正的脸上浮现出了像是做了恶作剧的孩子的笑容。
“你知道么,悠里”
他一边用修长灵巧的手指将附在盖子上的蜂蜜崴起,一边故意放慢了说话的节奏。
“听我家佣人说,在非洲的话,有为了祈愿新生儿将来的幸福生活,而在他嘴唇上涂上蜂蜜的习俗。”
说话途中,他那看上去很灵巧的手指渐渐接近了悠里的嘴唇。
“听说那个习俗后,我家那对双胞胎姊妹,玛丽安娜和夏洛特相互在对方的嘴唇上涂上了蜂蜜。一边还这样说道——”
柔软的感触划过了悠里的嘴唇。
“Je tout Désir beaucoup de Bonheur——(愿无数幸福加于彼身——)”
温柔回响的法语,低语着似乎是祈祷的语句。
如同希腊神话中被太阳神阿波罗吸引的海辛瑟斯,悠里同样正沉浸在西蒙的魅力里。“你啊,难得的幸福会溜走的哟。”因西蒙的玩笑,悠里突然回过了神。悠里用好像在抗议的眼神盯着眼前用手支头,笑得一脸开心的西蒙。不过想起了在卢瓦尔河岸边的美丽城堡中见到的那对幸福得像是被棉花糖包围着的双胞胎少女,悠里又觉得可能传言不虚,便急急忙忙地把唇上的蜂蜜舔舐掉了。
“总觉得,作为新生儿来说的话,我似乎有些太年长了吧。”
如此嘟囔这的悠里脸上能看出有着掩饰不住的甜蜜,“说起来”悠里把突然想到的话说了出口。
“蜂蜜在以前是很有名的东西吗?”
想起来马克西多说所的话,悠里看着笑意已散的西蒙,如此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啊,不是,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在西蒙含糊的回答道“嗯~”的同时,悠里倒出了牛膝草茶,并向他确认“你不喜欢太甜,对吧?”“嗯”得到了西蒙的简单回应,悠里把一杯加了半勺蜂蜜的牛膝草茶递给了他。自己则拿起了加了一大勺蜂蜜的带有类似薄荷香味的清爽的茶,享用了起来。
西蒙嘬了一口,把杯子方向,背慢慢的靠向了沙发。
“蜂蜜的历史啊——”
西蒙重新架起了自己修长的腿,口中吟唱出了拉丁语的诗。
“来吧,吟唱起赞美蜂蜜的诗。那来自大气的露水,从天而降的礼物——。这是维尔吉所写的《农耕诗》中的一节哟。由此可以推测,蜂蜜的历史有和人类历史几乎同样久远。不,在俄尔普斯这类的希腊神话中,蜂蜜被描述为只会和神祇一起出现,从这一点来看的话,当时在世界范围,都认为蜂蜜是来自于天上的食物吧。”
西蒙停顿了一下,伸手拿起牛膝草茶,继续说道。
“而且在圣书中不是也有写么?”
“咦?”
“神让在埃及的摩西看到的,那个流淌着蜂蜜河和牛奶河的地方啊。”
“啊,对了。约定之地。”
虽然悠里点着头,但是他还是不知道马克西多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说是天上的食物的话,那就应该是要献给神的吧。然而万圣节则是为了死者举办的祭典。
边喝茶边静静观察情况的西蒙,放下了茶杯,叹了口气后,呼唤悠里。
“悠里”
“诶?怎么了?”
被比平时生硬的声音叫到名字,专心思考着的悠里不禁心头一跳。他抬起头,看到那像宝石一般美丽的水色的眼睛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虽然我可能回答不出来。”
听到悠里这么回答,“是只有悠里才能回答的,关于你自己的事哟。”西蒙略带笑意的说道。说完又回到了之前认真的表情。
“你,该不会,又接手了什么麻烦的事吧?”
“麻烦的事?”
“对啊。比如说,要召唤出死者的灵之类的……”
“啊啊,那个啊”
猜到了西蒙打算说的事,悠里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我听德拉说了。说是杰克·O·兰达(jack-o'-lantern)对吗。但是,西蒙你放心吧,我都还没见过实物,也没有因为那个受到什么损害。”
“那就好。”
依旧好像不怎么相信的西蒙,伸手将自己反着白光的淡金色的刘海向后理去,漏出额头的他的侧脸看起来更加知性。但是浮现在他秀丽的脸上的表情却只有忧郁。
“话说回来啊,杰克·O·兰达(jack-o'-lantern)什么的,总觉得很讨厌啊,这种恶魔会跳出来捉弄你主题。”
看着叹息的西蒙,悠里笑道“那是你多虑了哟”。西蒙苦笑着说,“我也知道啦,但是,想到最近的这几个月。我只觉得万圣节这种死者们的祭典,是发挥你潜在能力的绝好舞台。”
西蒙说的没错,据说万圣节是死者们的灵魂返回生前所住的家的日子。害怕灵魂回家的人们,在可能被入侵的房子外,堆上食物,防止死者灵魂进入家中。被认为是由这样的想法延伸出来的是,为了逃避死者灵魂作弄自己,而把自己化装鬼怪的样子的万圣节化装游行。
然而,为什么要把自己祖先的灵魂赶走这一点,对悠里来说完全不能理解。在日本的话,虽然举办的时期不同,却有为了迎接祖先灵魂的日子。那段时间叫盂兰盆,人们会生起迎接之火,招待先祖的灵魂,然后燃起送行之火,将他们送走。对习惯了这种习俗的悠里来说,对将先祖的灵魂扫地出门一事多少有点不满。
“咦,但是,西蒙。你刚刚好像说到了恶魔?”
“对啊。”
听到这么理所当然的肯定,悠里疑惑的歪着头。
“你要说是死者的话,我倒是能明白,可为什么你会提到恶魔呢?”
悠里直率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还是说他暗指的是有[魔术师]别名的,那个自称是[恶魔]的上级生呢,对疑惑着的悠里,西蒙开口说道。
“有传说哟。”
“传说?”
“嗯。杰克·O·兰达(jack-o'-lantern),虽然现在被认为是指空心南瓜灯,但是它的出处是一个被恶魔欺骗的男人,据说因为这个原因那个男人的灵魂既不能前往天堂,也不被地狱所容,只能在这世间永远的彷徨。”
“诶,我以前都不知道诶。”
“我也是刚刚看杂志才知道的啊。里边的关于电脑病毒[杰克·O·兰达(jack-o'-lantern)]的特辑里,可是认认真真介绍了它的出处背景哟。上面还写着,杰克的兴趣是把遇见的旅行者引进沼泽里杀掉,就觉得能理解他不能上天堂的原因了。”
“不会吧。这么恐怖的家伙就应该下地狱啊,那为什么他也没能去地狱呢?”
“那是因为,欺骗他的那个恶魔其实是地狱的守门人。据说,那个恶魔在苹果树上,对他许下了约定,约定说自己绝对不会取走他的灵魂。因为那个约定,他的灵魂被拒收,从此失去了归处。”
该说那个男人是聪明呢还是傻呢,悠里觉得自己无法下结论。然而抛开这些,悠里觉得,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话,那个叫做杰克的男人还真是个可怜的人。灵魂失去归处,到处飘荡,一定非常辛苦吧。
看出了悠里的同情心又泛滥了,西蒙打心底里发出了叹息。
“嘛,虽说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也可能是我的多虑啦,但是,要是真的发生什么的话,你一定会来找我商量的吧?”
“当然。谢谢。”
西蒙果然还是那么温柔。但是悠里在口头直率的道谢的同时,内心却吐槽着希望西蒙比起担心别人之前,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的体力的问题。
“说起来,西蒙你应该见过那个病毒了吧”
“嗯,是个兴趣恶劣的病毒哟。如果你想看的话,之后就去帕斯卡的房间吧。他似乎在用房里的电脑调查着许多事呢。”
有单人房的第四学年学生的话,被允许把私人电脑带到房内。但是,那电脑只能用来写报告,并不能连接外网,如果想要联网的话,只能通过自己的手机连接。当然,那些没有这些便利工具的一般学生,如果想要上网的话,就必须通过电脑房或者图书馆的公用显示屏上网。
不过作为例外,帕斯卡这样,隶属于需要监视圣·拉斐尔的网络系统的特殊团队的人数有限的数名学生则可以从自己房间的电脑直接访问学校的网络。这个团队的运行机制是先从每个寮各选出两名学生,共计10人组成的这个网络监控团队中,再选出持有特殊权限的密码3人作为管理者,形成互相监督的状态,由此保证学校系统的安全。
戴着厚厚的眼镜的努力家帕斯卡就是持有特殊密码的3人之一。
“帕斯卡推测,虽然根据日志可以调查病毒的侵入路径,但是尽了全力也最多只能特定到最初感染的末端,至于特定是谁把病毒带进来的,估计是没办法办到了。”
“诶,既然帕斯卡都这么说,估计没错了吧。要是能在万圣节祭之前处理完就好了。”
听到悠里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西蒙有些开心。
“悠里,你也很期待么?”
“算是吧,看到下级生们拼命准备着,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不知不觉得期待起来了。——啊,我想起来了。西蒙今年也打算发特别的点心吗?”
特别的点心是指由自治会准备的点心之外,父母自掏腰包给孩子准备的,让孩子私人赠送的点心。
在家长圈子里圣·拉菲尔的万圣节祭也是非常有名的,所以关于上级生要发给下级生的点心,家长们也会给予关注。哪些人送了怎么样的点心,在之后会形成话题,最后还会发展成哪个寮的哪个人发的点心最豪华这类的权势竞争。所以不知不觉间,赠送点心的这一惯例已经成为赌上家族名声的激励战争了。
因为背后有着这样的竞争,所以平日讨厌展示权势的西蒙处,此时却送到了来自法国的大量包裹一事,让众人都颇感意外。
而且对于悠里的提问,西蒙似乎非常羞于启齿。“啊啊,那个啊”说完,西蒙向后仰去,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虽然拜托了他们好多次,让他们别送来,真是的,父母这么热衷干啥啊”
“热衷?”
“对啊。我妈妈,她爱上了买点心的感觉了。”
从Dalloyau和PIERRE HERMé等巧克力的专卖店,到以Tour d’Argent为代表的法国料理老店,听着西蒙列举的种种被他母亲的战绩,悠里表示他懂了。
“虽然不是我本意,但是也不能就这么送回去,所以我打算把那些发掉。”
“我也觉得那样就好。因为,那样的话下级生们一定非常开心。”
看着似乎比下级生更开心悠里,西蒙温柔的微笑了。
“因为有很多,悠里也拿一份吧。但是,虽说是万圣节,你也要小心,记住不能因为想要糖果点心,就傻呆呆的跟着死者走哟。”
“……西蒙”
发现对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悠里就此反驳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啊?今年我可不是收的那方了,是发点心的一方了啊。”
“啊啊,是这样吗?”被指出来后,西蒙装傻道。此时,宣告熄灯的钟声响起,西蒙也就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楼主| 发表于 2017-8-17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死者的失物

1

周末之前的那一天周五的中午,学生自治会执行部中选出的十三位代表和网络监视团队中持有特权密码的三人被召集到了执务室。
执务室位于有浓厚巴洛克气息的建筑的三楼,前身是这个十八世纪建造的城堡中的贵宾室,由于之后没有经过改动就直接使用的原因,房间内堆满了可以称作是古董的豪华的家具。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装饰脚边的则是短毛的波斯绒毯。
而且,在今天,不知出自谁手,原本放在花台上的陶器中装饰上了以红色为主的当季鲜花,让原本豪华的环境多出了一分色彩。
“综上所说,我可以认为病毒的排除工作已经完成了。”
向上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帕斯卡结束了报告,房间内瞬间被安心的气氛注满。
“辛苦了,帕斯卡。不愧是你,非常迅速的对应。”
听到来自同属维多利亚寮的前辈、担任自治会代表总长一职的埃里克·格雷的慰劳,帕斯卡微微低头示意。看得出他为人处世实在不能说得上老练,甚至可以说他为人诚实木纳。
“结果,原因还是软盘么?”
坐在格雷近处的莎士比亚寮的马洛尔,保持着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的姿势这样发问道。
“是的。因为收发邮件等需要访问互联网时,需要登录个人的用户ID,所以要是发生问题的话,只要检查日志就可以特定到那个人。但是,这次我花了好几天检索了相关日志的结果是并没有找到涉事的用户ID。”
“而且,基本上来说,我们对外部病毒入侵防御可以说是完美的了。”
来自查尔斯寮的、特权密码的持有人之一,乔纳森·林德里补充道。能如此草率的发言是因为,他和格雷他们同样,都是上级第四学年的学生。
矮个子、四四方方的平坦的脸让人比他看上去年龄更大。
“你还是这么自信呢,林德里。但是,事实上还不是被病毒入侵了么,你说的防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嘛?”
阿尔弗雷寮的代表讽刺道,林德里用意料之外的尖锐目光紧盯着对方。
“花时间检查每一张带进来的软盘真是太麻烦了,说出这话的可是你们执行部吧。推卸责任可不厚道啊。”
“你说什么?”
“打住打住”
打断在险恶气氛中相互推卸责任的两人的是马洛尔,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制止两人并不是因为爱好和平,而是只是觉得他们两太烦。
“讨论已经发生的事也没用了。问题是以后啊。以后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把系统改成花时间检查所有带来的软盘啊。以后就算觉得麻烦也要挤出时间来干。”
听到这样大声的宣言,代表们看着对方的脸。似乎无论是谁都不想被叫出来,花时间检查软盘,但是毕竟是这种情况下,谁都没能说出反对的话。格雷手撑着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说出“嘛,就这样吧”这样的话。
“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这样做了。各个寮迅速把这个决定通知一般学生。”
格雷挥了挥手发出这样的命令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开始记笔记。像是瞄准了这个时机,托马斯·切尔西立马开口。
“然后呢,有什么关于犯人的头绪么?”
“喂喂,别强人所难啊。”
说话的人是林德里。他摊开双手,摇着头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所以说,门外汉就是麻烦。电脑可不是你动一动就能告诉你犯人的那么简单的东西啊。”
不知道林德里是不是虚张声势,代替没有说明原因就发出挑战性发言的林德里进行说明的是帕斯卡。
“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把病毒带了进来。你们应该知道,如果只是编辑文档的话,并不需要输入用户ID,所以要推断出是谁使用的文件导致了病毒的感染是非常困难的。虽然现在知道了感染源是图书馆的公用显示屏的末端,但是并不能找到是谁干的。”
“原来如此。”
把目光从林德里移向帕斯卡的切尔西接受了这个理由的同时,又说道。
“那么,就是说,也就是有这次的事件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可能性咯?”
“——!”
帕斯卡无言以对。因为完全有这个可能。事情发生后,帕斯卡虽然忙于处理,但是也一直思考着这样的可能。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会被切尔西这么光明正大的指出来。
“怎么回事,切尔西?”
格雷用对可能存在的麻烦的不满的口气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考虑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而已。因为在临近万圣节祭的这种时期,竟然会被那种病毒入侵,只能让人感觉是有人蓄意干的,不是么,格雷?”
执务室里一下子就吵闹了起来。“的确啊”所有人都相互讨论着刚刚切尔西指出的可能性。
“迎接死者准备什么的,还真是煽动性啊。”
“没错啊。这不是就是在说要在万圣节祭上搞点事么”
“估计下级生里也会有人打算做点恶作剧吧?”
代表们一边把盛着红茶的Wedgwood茶杯拿上拿下,一边吵吵闹闹的交换着意见。冷眼看着他们的切尔西再次开口。
“要是只有恶作剧就好了。我倒是觉得如果有人真的有什么企图,那才糟糕哟。”
“你说真的有什么企图?”
被切尔西的话煽动,讨论越来越激烈的代表中,只有西蒙用意外的眼神看着切尔西。
虽然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但是难得多嘴的切尔西必定有什么企图,西蒙是这么认为的,并打算寻其真意。西蒙在意的是据说切尔西这么行动的背后是否有阿修莱存在一事。
据说阿修莱是切尔西的情人——。
这个传言还没有大范围的扩散,只是在几个被称为情报通的学生间秘密流传,但是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想到之前,切尔西曾对看上去和阿修莱关系融洽的悠里露出过的敌意,这传言可能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咳”近处格雷的咳嗽声把刚沉溺思考的西蒙的思绪拉了回来。之后,格雷向被称为数学天才的下级生询问意见。
“关于这件事,帕斯卡你怎么想?”
“这件事啊。”
帕斯卡受到询问便站了起来,装作把眼镜向上推的样子,悄悄地看向了西蒙。
那个站在窗边,站姿优雅的贵公子,从会议开始以来从未发过一言。帕斯卡也不知道西蒙,那个用知性的水色眼眸守望着全场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之前已经把所有已知的情报告诉了西蒙,他送去的视线只是在询问西蒙,自己是否应该把那些情报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察觉到帕斯卡视线,西蒙把放下手臂下的那只手的拇指微微竖了起来。
——是GO的信号。
确认到这一点的帕斯卡直视着格雷开口。
“和切尔西说的一样,我也认为这次的事件是有人蓄意而为的可能性非常大。”
帕斯卡的肯定让聚集于此的人们更加震惊了。
似乎网络监视团队的成员也在其中,林德里他们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眼睛瞪大,看着帕斯卡。随后他们的表情突然转变为失望,并开始抱怨了起来。
“你这家伙,犯规了吧。情报共有不是我们间的铁则吗?”
“抱歉,林德里。我不该什么都没告诉你,但是我也是开会之前才想到的,没时间和你商量。”
看起来很内疚的帕斯卡,说出的其实是个大假话。虽说他是今天早上才想到的,但是他已经和西蒙商量过了,并就此打算观察一阵子。林德里那个人,虽然有丰富的电脑方面的知识,但却可以说他和政治交易面的常识完全无缘。还经常会有因为他太过热心地卖弄自己的知识,最后自己不知不觉说过头的事发生。
“总之,接下来我打算报告,我个人调查的结果,”
帕斯卡强调了接下来的只是他个人的推断结果后,开始陈述。
“首先引起我怀疑的是那个留言。只看新闻的话,这个病毒在美国首次出现的时候,那个留言只说了‘I WILL BE BACK’。你们应该也知道,这是好莱坞电影史上的名句之一。新闻报道中,上周同时在伦敦和剑桥的病毒也是和美国版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为了以防万一,我咨询了在世界范围内展开反病毒事业的S迪克公司,他们也没有受到过留言有变化的报告。”
“所以说,你想说,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莫名其妙地发出了莫名其妙的提问。
“就是说,‘死者将会从坟墓而来。迎接的准备,准备——’这句留言,是某人为了我们学校专门而把程序专门改编成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当然,我还不知道,是谁(Who)、什么时候(When)、为了什么(Why)才这样做的。”
最后帕斯卡竖起了手指,数出了推理解密原则的三个W。
“是愉快犯吧。配合了万圣节,觉得会很有意思就设计好把他传播了吧。”
格雷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小声说道。
“有怀疑的对象么?”
帕斯卡看上去很抱歉的摇头。
“我刚刚也说过了。要特定到始作俑者几乎不可能。不能特定犯人的一事,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感染源是图书馆的公用显示屏这一现实。”
“换个想法的话,可以说那人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莎士比亚寮的马洛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样评论道。当他打算继续说的时候,切尔西插入了进来。
“和帕斯卡说的一样,虽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是,我觉得只是确定犯人大体特征的话,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什么意思?”
格雷用敏锐的向本来能称得上是伙伴的青年发问。
“这样说吧。如果假设这条留言指的是万圣节祭的话,考虑到万圣节祭每年都会举办,而到去年为止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就是说犯人有很大可能是才出现在这个学校的人。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据说万圣节本来是凯尔特人的祭典,而这次的‘迎接死者’的留言似乎也充满了异教感,不是么。”
虽然平时不太说话,但不愧是被选为代表的人,切尔西的说明非常有说服力。被他所说的话带入节奏的代表中的一人,“凯尔特人的?”发出了异样的声音。
“没错,凯尔特人的。我觉得对方引发这次的骚动的原因是想复兴凯尔特的信仰,大家怎么觉得?”
有着日耳曼系深邃线条的脸的切尔西用挑衅的眼神回应周围聚集过来的视线,继续说道。
“而且,大家想一下,在这绝好的时机,最近出现在学校的人之中,就有一个相当符合上述条件的人存在。”
很明显,这是意指某一特定人物的演讲。阿尔弗雷德寮的代表并没有意识到已经被诱导了,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难道说的是,九月上任的马克西多老师么?”
随后,确认被提名人物的讨论声四散开来。
“马克西多。是指校医的那个马克西多?”
“气氛有些奇怪的家伙吧。难道,他是凯尔特人?”
“他好像,异常熟悉药草吧。”
似乎是打算制止众人的讨论,切尔西举起了手,拉回了众人注意力。
“应该有人不知道吧,马克西多老师是德鲁伊教团的一员。不过,理事会早就知道了这事,老师本人也没打算隐瞒。”
“你说德鲁伊教?”
有数名学生吃惊的异口同声道。
“不是异教嘛。理事会真的同意着种事么?”
“就是说,马克西多老师真的很有可能是这次的犯人?”
被人灌输的现实引导着众人,让他们一起达到了同一个结论。
正在这时。
“可以等一下吗?(Excusez-moi)”
西蒙首次发言。柔和的法语抚平了现场众人的兴奋感。
“还真是有意思的意见,但是没有必要急着下结论吧。虽然我也能明白切尔西所说的,但是你作为前提条件提出的,截止到去年,从未发生过一事,对于[杰克·O·兰达]这一新病毒来说,也是一样的。我觉得没有把这事和新来的人结合起来看的必要。如果说犯人是被扰乱世间的新病毒触发了作乱意识的话,就完全没必要考虑犯人是何时来到这个学校这一问题了。”
改成用英语阐述的西蒙,用平稳的语气,重新提示了前提条件。听了西蒙理性的发言,代表们重归冷静,有些不好意的挠着头。
“听到德鲁伊教就震惊了一下,不过只是因为这样就把人当做犯人也不太好呢。”
西蒙稳健的提出了意见的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切尔西。切尔西的表情几乎没有改变,不过西蒙可以感受到他正用不爽的视线盯着自己。
此时,出现了一个介入话题的人。就是之前话被切尔西打断的莎士比亚寮的马洛尔,他似乎是打算还人情一样,开口指正道。
“而且,要怀疑的话,别忘了还有个更加可疑的人存在哦。”
马洛尔舒服的嵌在了沙发里,他的发言和他本人的姿势相反,让室内的空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更加可疑的?”
有人战战兢兢地发出了提问。他的声音就好像打破了沉默的规定的圣职者一样沙哑。
“啊啊,要是真的忘了的话,就有点头痛呢。这个学校里不是有个被称为[魔术师]的异端分子存在么。”
这次,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话了。
马洛尔说出的事是所有人都考虑过的,但都没有说出口的事。所有人都想着不想和他有接触的同时,都屏息凝神地静静等着马洛尔继续说出他没说完的话。由此隐约可见的是对那人的恐惧心并存的期待感。人看到恐怖东西的时候,会用手遮住眼睛,却会打算从指缝中悄悄偷窥,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无可厚非,就是人的好奇心。
似乎在嘲笑这些胆小鬼,马洛尔毫不客气的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我说,格雷啊。你不觉得,你寮里的柯林·阿修莱看上去不就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格雷皱着眉头。却没能说出否定的话。正确的来说是说不出来。
对格雷来说,这是个麻烦的问题。至今为止,在阿修莱本人的气场镇压之下,让全校装作视而不见的阿修莱的恶行,竟然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光明正大的指摘出来。回答了这个问题的话,就代表着他默认了至今为止都放任了阿修莱的所作所为,所以,格雷无论如何都是回答不了的。
说实话的话,格雷自身也是极力回避着去插手阿修莱的事。先不提阿修莱自身,他的生家,名下有庞大的财富,据说对英国议会都有巨大的影响力的阿修莱商会也,不是他能对付的对手了。
反过来说,知道这些情况还没有表现出动摇的男人,马洛尔果然不是个小人物。
取代一脸困惑的格雷盯着马洛尔的是切尔西。眼中飘荡着幽暗、危险的色彩,他正用尖刺般的眼神盯着马洛尔。
但是,察觉到那个视线,马洛尔的可爱的脸上反而出现的大胆无畏的笑容。那个笑容和他身上穿的那件带有圆点模样的商标的背心实在称不上合适。
看上去,事情又变得更加复杂了。莎士比亚寮的孔雀男亚瑟·奥尼尔来来回回的看着格雷、马洛尔和切尔西,最后笑眯眯的站在了马洛尔背后。站在一边他们的西蒙深深叹了一口气。
还好他们还能称得上是乐在其中。要是他们能趁现在掌握交涉的方法的话,将来一定会用得上的吧,不过如果他们继续这样来来去去,在煽动和被煽动的过程中说不定有人会惹上真的麻烦。这样的担心,让西蒙心头蒙上忧郁。
西蒙把视线从房间中移向了窗外那冬日中逐渐萧条的景色。
西蒙眼前那树间的灰色阴影里,似乎浮现出那个有黑绢似得头发和漆黑眼瞳的友人凛然矗立的身姿。真是纯净高洁的生命。
看来这个事件背后,犯人似乎别有所图,现在的事不过是前奏曲而已吧。如果那个狡猾的喜欢超常现象的男人也参与其中的话,可以认为他绝对会把悠里一起卷入事件。
会议结束之后,格雷立即叫住了正在烦恼的西蒙。
“贝鲁杰。抱歉,虽然你还忙,但是我希望你马上调查一下,阿修莱是不是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没事,我知道了。”
其实西蒙早就已经着手调查了。西蒙略微给予回应后,打算反过来探寻格雷的真意。
“如果说犯人就是阿修莱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我也不知道。距离他毕业不是还有一年么。又不能强迫他退学,只能说服他自律了吧。”
“然而能说服得了他么?”
西蒙抱着一点点捉弄的心态发问后,看到视线笔直向上盯着他的格雷眼中出现了决意的神色,他后悔了。
“必须要说服他啊。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就让佛达姆去做。如果你不想那样的话,就给我全力去干吧。”
听到他这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和气的表情从西蒙脸上消散了。他用冰冷的眼神撇了一言格雷后,“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失陪了。”随意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
真是让人火大,为什么掌权的人总是不考虑他人的情况,擅自做决定呢。竟然会想让悠里去说服阿修莱,明明只要想一想他们两的关系,就能明白这是一件多么无谋的事了吧。这边西蒙刚想着不能把悠里卷进来,那里格雷就说出了这种话。
其实,让西蒙最不爽的是,不只是格雷,似乎周围的人都觉得阿修莱对悠里的执着已经到了,只要悠里在其他什么都可以的程度。阿修莱宣言说悠里是他唯一的弱点,甚至装作自己处于弱势的样子,让其他人都确信在他们两的关系里,悠里是占优势的一方,而阿修莱则只是在一边张开双臂等着悠里接近自己。他还真准备了个周到的陷阱啊。
不过,即使阿修莱和这一连串的事件毫无关系,他也不是会这么简单的错过这个机会的那种人。
变成那样的话,还真不知道谁会摊上事了吧。
(死者将会从坟墓而来。迎接的准备,准备——吗)
还真是个意义深远的留言,西蒙这样想着。
说到底,死者究竟是指谁呢。指的是不特定的很多人呢,还是说指的是某一个特定人物呢……
没头考虑着各种各样事的西蒙,正打算下楼时,莎士比亚寮的亚瑟·奥尼尔站在二楼楼梯平台上用明快的声音向他搭话,他似乎是在等西蒙。“呀,发生了什么事啊?”他那像火一样闪耀美丽的红发今天也被清爽的扎在了脑后。
“摆出一张仇深苦重的表情。就好像为了找到心爱公主的戒指,你正准备花一晚上把湖水喝干一样。”
听到奥尼尔把他的苦闷比作加注在神话的英雄身上的难题,西蒙微微一笑。
“硬要说的话,我现在的心情,应该是要把安德罗墨达(Andromeda-希腊神话,仙女座)献给海怪前的心情吧。”
“你这样说,就说反了吧。你应该是要去拯救公主,完成使命的英雄吧,然而你却说打算把公主献出去吗?”
“所以啊。我现在正在拼命考虑该怎么办呢。”
听出西蒙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困惑,快一步下楼的奥尼尔用那他那美丽的像托帕石一样的眼睛,亮闪闪的偷偷看着西蒙。
“骗人吧。没想到,你竟然。”
姿势夸张的说完后,他故意口中发出了“呜~”的声音的同时抱起了胳膊。
“但是,看来你真的很烦恼啊。就是说那个魔术师原来是那么难缠的对手咯。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接下来的事呢?”
“什么事啊?”西蒙被奥尼尔意有所指的说话方式勾起了兴趣,发问道。
“这可是最新消息哟。昨晚,阿尔弗雷德寮里,为制作南瓜灯准备的南瓜好像被人偷走了。”
“南瓜?”
西蒙不可思议的歪着头。
“偷那种东西有什么用呢。总不见得把它们全部吃掉吧。”
“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下级生好像都在担心,是不是有被那个留言煽动,甚至已经开始准备搞事的人存在。”
“哦~”
西蒙停下脚步,陷入了沉思。即使在这从云层中只有少量阳光透下的阴天,他那没有失去光辉淡金色的头发,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芒。站在他身边的奥尼尔也是有着会让人觉得飘飘然的无垢的美貌的人。被他们身姿吸引的下级生们,远远的将他们两包围了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年万圣节祭似乎会和以往不太一样,总觉得有些期待啊。”
对西蒙担心的事完全不知情的奥尼尔这么说完后,开心得笑了起来。

2

悠里回到房间的时,就看到第一学年的贝伦德坐在房间门口等着他。悠里微笑着接近那个用隐藏在卷曲刘海下像老鼠一样漆黑的眼睛偷看着他的少年。
“你好呀,贝伦德。”
打完招呼,悠里打开房门后,贝伦德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跟着悠里进了房间。把笔记本和教科书放回原处后,悠里坐在了看起来非常舒服的,放着暗红色靠垫的沙发上。在此期间,贝伦德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呆呆的观察了一圈房间的状况,好像嘟囔了一句累了后,他低头看着地板。这样客气的行动对一直不顾旁人,随意行动的贝伦德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他毫无霸气的样子甚至会让人担心起他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怎么了,贝伦德。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啊。”
被这样问道,贝伦德也只是垂头丧气的摇着头。悠里细心地观察到他眼睛的下方的浅浅的黑眼圈,随后皱起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边准备茶水,一边用忧虑的目光投向贝伦德。仔细一看,贝伦德不只是脸色不好。他四周被暗绿色的影子包围着。那个难道是他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只是自己平时没有注意到而已,或者说是他有可能受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影响?
“说起来,你今天不做万圣节祭那天要用的魔法使帽子么?”
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悠里试着抛出了无关紧要的话题。但是,贝伦德依旧是摇着头。
“那个已经做完了?”
得到第三次摇头回应,悠里叹了一口气。随后,贝伦德抬起了头,用平静的声音宣告。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平时说起话来有些却懦但会带着别扭的感情的贝伦德,现在说话的声音却异常冰冷,悠里因他的转变稍稍吃了一惊。
“你说不需要,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不需要的东西就是不需要了。就算做了那种骗小孩子的玩意,也没什么用。比起那些,我就要得到更厉害的力量了。不,已经得到了。”
“更厉害的力量?”
“没错。那个人会给我力量。得到像那个人一样的力量后,那样的话,我就会像那个人一样,无论谁都会变得害怕我,尊敬我。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被人当傻瓜了。”
(那个人——?)
想到他话中所指的若隐若现的幕后黑手,悠里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在悠里面前,开始变得兴奋的贝伦德的眼中,闪耀起异样的光彩。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悠里把手放上了贝伦德的肩膀,似乎想要安抚他。
“好了,贝伦德。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不要想傻事了。而且现在也没有谁当你是傻瓜啊。他们只是在和你开些小玩笑而已吧。你试着宽容得看待周围如何。”
“你,这是在骗我。大家都觉得我是傻瓜。因为我说话马上结结巴巴、计算都会算错、还不擅长拉丁语的语法。明明大家都在上课中偷偷嘲笑我,这不是把我当傻子还能是什么?”
“这种事,又不是只有你这样。大家都一样啊。只要犯错,就会当作玩笑。我也是,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犯错,被大家笑哦。”
“但是,我讨厌那样。讨厌被不知道我厉害之处的人当做傻瓜对待。因为我比那些家伙更加伟大。”
听到这里,悠里疑惑。虽然经常听贝伦德这样说,但是他口中的“厉害”、“伟大”之类的,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比如说,看到朋友——马克·德拉,在橄榄球比赛中抱着球,像夜叉一样冲入敌阵时,自己就会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看到他被数人擒住依旧拖着他们触球的样子,悠里就会从心底涌出“太棒了”的想法并欢呼雀跃。在那个时候,虽然悠里也会觉得“真厉害啊”,但是更自然产生的是对德拉那种谁都模仿不了的,即使换成西蒙也做不到的霸气、对触球的执着和独特的身体能力的尊敬。
其他还有,帕斯卡的对数学的第六感和电脑知识、弗拉基米尔那辛辣但准确的讽刺、罗伯特套话和情报收集能力等,悠里甚至会赞叹那个阿修莱对超自然现象能以一举百的深度造诣。但是,悠里会产生这种想法都是归功于他们个人的能力。
从这个观点来看的话,贝伦德应该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周围人尊敬的特点,然而对悠里来说,这个特点仍是个谜。
而且,问题的根本并不在这里,无论贝伦德怎么想,首先他自己就拒绝了与周围的人接触。明明自己先拒绝他人,却希望他人能看到并承认自己的闪光点,还真是自说自话的想法不是吗。
“呐,贝伦德。你虽然想让大家觉得你很厉害,但你自己想让哈密尔顿或其他的朋友看出你哪儿厉害呢?”
“诶?”
看样子是个出乎意料的问题,贝伦德忽然转过身,看着悠里。
“为什么我要让那些家伙觉得我很厉害呢?那种无聊无趣的家伙们。那些家伙只要全部消失就行了。”
“要是全部消失了的话,就不会觉得你厉害了啊。”
悠里把茶杯放到桌上,看着贝伦德说道。似乎是说中的他的痛处,悠里并不是性格恶劣才这样说的,只是想让他注意到自己自身的矛盾。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理解到。
“什么啊,混蛋。我还以为你是我这边的。果然佛达姆你还是比较喜欢那些家伙吧。还想包庇那些家伙?”
对着歇斯底里地叫嚣着的贝伦德,悠里微微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能只为你一个人撑腰——。
正考虑着该不该告诉他的途中,暴乱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在的在的,请进。”
慌忙回答后,房门被粗暴的打开,几名少年以雪崩之势涌进房间。
“哇,别推我啊。啊,你好。”
“下午好”
“打扰啦”
“哇,厉害,好老气的房间”
下级生们挤在每个人都自说自话的打着招呼的样子就像奏响的铃铛一样,每次都让悠里觉得心累。
原本安静的空间突然充满了像是开演前的乐团那样繁多的声音。
“怎,怎么了,你们是来?”
“啊啊,抱歉突然来这,佛达姆。但是我们是有事想要问你才来的。”
作为少年们的代表走上前一步的是哈密尔顿,他悄悄看向了站在悠里身后的贝伦德。身材高挑体格健壮的哈密尔顿担任着贝伦德房间的室长一职。十三岁的他像是想要展示他肌肉发达的身材一样侧过身。
“还是说,佛达姆的房间,除了被选中的特别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能进来么?”
“那个,虽然不是这样……”
察觉到哈密尔顿的视线和说的话都光明正大得意有所指,悠里感到十分困扰。
照理来说,寮监督生必须要平等得对待所有学生。但是估计贝伦德,他的话,一定是大力吹嘘过自己是个特殊的人,因为他能自由出入寮监督生之一——悠里的房间。
的确,悠里不打算否定,他打算就此机会让贝伦德和他的伙伴们当面和解的机会。这样来说的话,他也能算是特殊的吧,虽然不是什么好意义上的特殊。哈密尔顿他们就是看出了有这样的缘由,才会来这儿打算揭露真相的。
“那么,我们来这有事想问佛达姆的话,当然也没问题咯?”
不是对着悠里,而是像是对着背后的贝伦德宣告真相一样,哈密尔顿这样说道。虽然他说的是真相,但是悠里不喜欢这样逼迫一个人。
“哈密尔顿,你想问的事是必须来找我的么?如果不是的话,我去拜托罗伯特或者德拉他们来听你说吧。”
“我们,就只想问佛达姆一个。”
哈密尔顿强调了一遍,并询问了他身后的伙伴们。
“对吧?”
“是啊”
看样子,这不是他们用来追击贝伦德的策略,而是真的有什么想问。悠里觉得诧异。
“想要问我的事?”
“是的”
听到了如此干脆的回答,悠里只能请他们座上了沙发。
悠里的房间里为时常聚在此处的同伴们准备了许多陶瓷茶杯。其中有一个是西蒙专用的,那是一个白地青彩的有田烧的瓷杯。
悠里避开了那个茶杯,用其他杯子招待下级生们。虽然察觉到贝伦德正用阴沉的目光注视自己,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悠里也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当从日本送来的鸟形的饼干也被一起作为茶点拿了出来时,食欲旺盛的众少年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然后,你们想问我的事是?”
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悠里发问道。果然回答的人依旧是哈密尔顿。
“佛达姆你的确是和三个月前在这个学校去世的休·阿达姆斯关系最好的人,对吧?”
“休?”
听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名,悠里吃惊。
“你说休,你是从哪?”
“啊啊,果然你还不知道啊。”
看到了悠里的动摇,哈密尔顿则很冷静。他把喝过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继续说道。
“要是说了这话题,监督生就会很生气,虽然我觉得奇怪,难道那个叫休的人的死和你有很密切的关系么?”
“为什么,怎么会……”
一片混乱的悠里无法好好的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应该不认识休的新入生会在这里提起休的事。原因不明的,悠里只觉得心中苦闷了起来。
并不是把他忘了。
但是,最近故意不去考虑那件事了。因为就算再怎么思考,都太空虚了,自己并没有能力改变那些事。无论怎么懊悔,已经死掉的人是不能再复活了。
此时,悠里脑内突然闪过了什么。
(诶——?)
像是希望,又像是光,但是又有些阴暗的感觉。是无法判断其好坏的微妙的答案。他似乎窥视到了某种东西。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佛达姆。”
悠里被哈密尔顿尖锐的话拉回了现实。
“诶,抱歉。你说了什么。”
“我是说”
哈密尔顿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大家都觉得很害怕,害怕最近几天的半夜里是不是那个休·阿达姆斯在寮里徘徊。”
“你说什么?”
悠里听到了这种难以置信的话,十分动摇。
“难道,怎么会,这不可能。”
对慢慢的摇着头否定的悠里,哈密尔顿说出火上浇油的话。
“你觉得是假的话,就去问问别人吧。现在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说这次万圣节,休·阿达姆斯会为了清算多年的怨恨回到这里。”
“多年的怨恨?”
“没错。因为大家歧视那个人是gay,所以他才会自杀的吗?”
“怎么可能!”
断然否定之后,悠里陷入了沉默。

3

哈密尔顿说的是事实。
在那之后因为悠里的房间里发生了骚乱,他并没有再问到什么,但是在之后的一周里,悠里向许多下级生打听后,发现在他们中间确实有暗中流传那是休的流言。只要稍微深入一下,就会发现寮看上去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大家讨论的都是出现了休的幽灵和会在万圣节祭苏醒的死者是谁之类的话题。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流言都是暗地流传的这一现象。
这些流言到底有没有传到西蒙那里呢?不对,应该是从哈密尔顿说完之后,西蒙才会知道吧。哈密尔顿说了,要是谈论这些的话,监督生就会生气,由此可以推测,除了悠里以外的监督生也知道这事。就是说他们不想让悠里知道休的幽灵出现这一流言,大抵是出于他们的关心吧,想到这里悠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天空。
浅灰色的云层笼罩着天空,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雨了。不经意间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带上湿气,悠里阴郁的想法膨胀了开来。
踏上寮入口处的楼梯,向位于最上层的自己的房间前进的途中,悠里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他在下级生间收集情报的过程中,反倒是被提了许多问题,不过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肯定或否定流言的内容。
休·阿达姆斯。
曾是悠里和西蒙的同级生,身为英国贵族子孙的他,虽然有些任性,却是个喜欢照顾人的颇具人望的学生。悠里刚转校的时候,因为当时他是悠里所在房间的室长,平日也颇受他的照顾。可能是因为像其他喜欢日本文化的英国贵族一样,他非常喜欢悠里这样带着东洋气息的人吧。但是因为他太过中意悠里,导致他对在学业和其他方面关照着悠里的西蒙燃起了敌意,有时会让周围人看得提心吊胆。
他在被称为[鬼屋]的灵庙里,抱着古镜死亡一事,表面上被当做事故死处理了,但实际上他是死于附在镜子上的中世纪公主的诅咒。
和那次事件颇有因缘的悠里则感到非常自责,因为自己没有救出通过梦向自己求助的休。
休他——。
(半夜在寮里徘徊?)
这种事,悠里觉得难以置信。
因为,这三个月来无论在这个学校的哪一个地方,他都感受不到休的存在。并不是他对自己的灵能力太过自信,而是因为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休。就算真是他的灵魂在学校里徘徊,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的。
而且会有这样的流言出现的原因,大部分要归咎于那个叫[杰克·O·兰达(jack-o'-lantern)]的电脑病毒吧。死者将会从坟墓而来。看到这样的留言的话,会联想到最近在身亡的休也在情理之中。情理之中么——。
(这样的情况,会不会是有人为因素呢?)
看不见的手。存在看不见的恶意,最近悠里渐渐地开始考虑这些了。考虑着这些事,悠里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脱下上衣的瞬间,放在桌上的一本书吸引了他的目光。
接近黑色的深绿色的封面。上面金色印字的标题已经模糊了,悠里却觉得眼熟。
(谁的书呢?)
悠里拿起了那本不属于自己的,却让人感到怀念的书。翻动书页后,他的脸上逐渐失去了血色。
(这是……)
那本书是雪莱诗集。而且还是初版,从它状态来看,可以看出它还经常被翻阅。悠里确实记得这本书的主人。
之后,不知道翻到了第几页,有一片纸片从手中飞落了下来。悠里用颤抖的手捡起那张纸片,看到了上面写着这样的文字。

给亲爱的悠里
把这首诗献给你。
魂魄流离之人、休·阿达姆斯

之后,悠里快速扫了一遍原本夹着纸片的那一页。

要与在此世遇见的友人分别的话,
应该在那充满光辉的世界,不是吗?

原本小声念出文字的悠里,马上就失声了。
悠里知道从那一节开始的雪莱的诗。是休很喜欢的,经常挂在嘴边的那首。仔细一看,这本书也确实是以前休随身携带的那本。
“但是,为什么?”
这本书会在这里。
说是某人的恶作剧的话,也太过精巧了。休喜欢这首诗一事只有几个伙伴才知道,更重要的是,这本书会在这里这一回事原本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他的行李已经被阿达姆斯家全数带走了。
悠里崩坐在沙发上,脸埋进了双手中。
他不懂。虽然不懂,但是想到休寄托在这首诗上的心情,他就感到胸口钝痛。
(应该在那充满光辉的世界——)
那个有什么含义么?莫非休真的打算复活么?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悠里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帮助他复活,还是说应该强行镇压他的灵魂。
悠里心乱如麻。
不过,他只有一个想法。
(这次,一定要把休抓住。)
“那个……。你难道有哪里不舒服么?”
被身后响起的略带犹豫的声音吓到,悠里身体一颤。慢慢转过身,视线的前方站着的是一个有着亚麻色头发、玻璃珠一样浅绿色眼睛的青年。
悠里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他好像是唐纳德·塞耶斯,第三学年的学生,担任着这期第三学年学生代表的职务——就是说他现在住的房间就是暑假之前,悠里和西蒙的房间。他是医生的儿子,还打算竞选下期寮长。
“其实我姑且敲过门了……”
看到对方不好意思的样子,悠里也放松了下来。
“我没事,塞耶斯。谢谢你的关心。”
“并不是。”
悠里道谢时,塞耶斯移开了视线。当他的视线重新转回来时,已经看不出半点之前担心的神色了,他用非常冰冷的表情俯视着悠里。弗拉基米尔也是这样,为什么淡色系的眼睛无论如何都会给人冷淡的印象呢。
“我并没有担心你。倒不如说,我想趁此机会想和你说清楚,请问你能别做那些扰乱寮纪律的事了么。你设身处地的为那些被呼来喝去的下级生们想想吧。我无所谓你的朋友们想要保护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下级生们为了你们那些事被赶来赶去。”
塞耶斯指的是一周之前在悠里房间里发生的骚乱。的确,悠里自己也觉得那件事很糟糕,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被这么光明正大的指出来,他也无法辩解什么。
看来塞耶斯不只是视线,连说的话都和弗拉基米尔一样,辛辣至极。
骚乱说的是上次贝伦德和哈密尔顿在悠里房间相遇那天发生的事。那天听了哈密尔顿的话后,产生动摇的悠里就这么忘了贝伦德的存在呆坐着了。而贝伦德察觉到了这一点后,则因心情不爽,暴走了,双方就这么争吵了起来。
对手的哈密尔顿则因为毕竟还在寮监督生的房间,不敢大打出手,对着犹豫的他,贝伦德则是直接一个头槌攻击。虽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平时畏畏缩缩的贝伦德竟然会突然狂暴起来,但是哈密尔顿也马上进入了应战状态。
悠里想要调停时,被他们恰好撞到了橱柜上的茶杯,茶杯则是掉到地上砸碎了。而那个茶杯正好还是西蒙专用的有田烧。注意到房间里的骚乱冲进房的西蒙则是看到了着一幕后,发出了难得一见的怒吼声。
他批评了哭地正欢的贝伦德,因为他没有为他所作所为道歉,只会用哭来获取同情。之后西蒙更是叫来一学年下的代表,对他们重申了他们在寮里的使命。
就是说他重申了一遍,寮监督生应该是着眼于管理全寮的立场,学生个人的问题,原则上来说应该去找各自的学年代表商量。在商量之后再决定是不是应该找寮监督生商量。他还重新强调,学年代表需要彻底执行就是作为上级生和下级生之间的桥梁的义务。
平时非常尊敬西蒙塞耶斯当时当然是非常顺从的点头同意,不过看来他对引发这次事件的悠里非常不满。的确,那次骚乱确实是可以说是悠里草率行动招致的结果。站在塞耶斯的立场上,并不知道悠里在那之后也被西蒙说教的事的情况下,也难免会说一两句抱怨的话吧。
“你说的没错。我正在反省。”
悠里诚实的赞同了他的话,抬头央视着塞耶斯的脸。
“然后,你找我有事么?”
“啊,那个啊”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悠里的太过诚实动摇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在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后,他才告诉悠里“有你的包裹到了。”
“包裹?”
前几天才收到姐姐代替父母寄过来的慰问品,现在怎么会又来一个呢,悠里这样想着。
看着塞耶斯离开的背影,悠里不知觉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4

贯穿厚重建筑风格的校舍中心的石壁建造的隧道。悠里在它正面一边的小门那儿拿到了包裹。果然是从日本送来的,发件人是比悠里大三岁的姐姐。
“是什么呢?上次忘了送给我的东西么?”
抱起了箱子时感到的重量让这么想着的悠里感到更加奇怪。这箱子里装的并不是速食食品那种轻质的东西,而是有很大密度的东西。
想到来时应该借一辆推车的悠里满心懊悔地在眼镜桥上小歇时,背后传来了听惯的低沉的极易入耳的声音,他在向自己打招呼,悠里不禁觉得救世主来了。
“诶,和以往对我不一样啊,今天你的态度还真是可爱呢。”
来人是大悠里一届的柯林·阿修莱,他毫不客气拉了一下靠在放包裹的桥栏上休息的悠里的鼻子。
“痛”
看到发出悲鸣的悠里的表情,阿修莱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的,就是为了让你痛啊。你要是得到教训了的话,下次看到我就像个小狗一样摇尾巴给我看吧。”
这么说着,阿修莱迅速从可怜兮兮的摸着自己发红鼻头的悠里那里拿过了箱子。
“好了好了。别摆出那种表情了。你这样简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并没有回答他确实如此,悠里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怆地回应道。
“因为,我差点以为鼻子没了…”
“那个倒是不会。因为你现在已经可以说没了,所以不会变的更糟啦。”
听到他带着笑意的话,悠里非常受伤。的确对于西欧人的鼻子,长了一张日本人的脸的自己的鼻子很低。但是,在日本人的水平里,自己的鼻子也算是高的那类了。“阿修莱的话,除了鼻子高的(此处原文【鼻が高い】也有骄傲,得意洋洋的意思)同时,估计鼻梁也很强韧吧”悠里在后面用日语念叨的同时,还是站了起来,跟在了先行一步的阿修莱身后。
装饰在沿途路边的白杨树上飘落的黄色的枯叶时不时随风起舞,时值晚秋的午后。
无论是灰色天空中透出的微光,还是吹过脸颊的冷风,都带着冬天的气息。
“说起来,很少见呢。”
听到从自己的斜后方传来的悠里的搭话声,阿修莱“啊啊?”的回应,微微转过了头。身材依旧瘦长,青黑色的长发扎在脑后的阿修莱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皮质夹克,让他看上去有些野性。
“竟然会在周六下午的学校里看到阿修莱,我似乎没见到过几次”
“是这样么?”
稍稍歪了一下头,似乎是思考过后,阿修莱冷漠的回答道“那是你的误会吧”。
怀疑着他话的真伪,悠里看着他肩膀宽阔的背影,重新思考了一下这个带有奇异氛围的上级生的事。
有着可以被称为恶魔的高智商的阿修莱,明明性格残酷却当上了上级监督生,而且他的信徒前赴后继;明明还是个学生却可以把世间称为[珍本]的古书带入他自己的房间;虽然是一个有[魔术师]别称的奇人,但是却看不清他的能力;是一个连心怀鬼胎的大人们也不愿意与其为敌的人物。有一部分学生坚信他那超群的能力是和恶魔契约的结果,但是也没有人知道这流言真伪。就算是身为一个能看到阿修莱背后灵的人,悠里也至今搞不清,究竟是他们支配着阿修莱还是阿修莱支配着他们。
就比方说现在,站在他们刚刚走过的桥上的那个白衣修道士,他正用遮在兜帽下的眼睛静静窥视着他们。那个人是最近出现在阿修莱身边的灵之一,至于阿修莱被那个灵影响了多少一事。作为当事人的阿修莱都无法下结论。事实上,这种事情对阿修莱来说,也是他本人唯一承认的自己存在的软肋。
基于各种理由,虽然性格傍若无人、身边不乏艳闻的他,却很少出现在学校里。明明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但是悠里最近发现他好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他到底受到过什么样的训练啊,悠里越想就越觉得他还真是个谜团重重的人。
到了寮后,阿修莱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的进入了悠里的房间,把箱子放在沙发旁后,看着悠里问道。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别装傻。你刚刚一直很热情得盯着我看吧”
明明背对着,竟然这么清楚。
“啊啊,没什么”
“没什么?”
意味深长的说法,悠里有些困惑,不自觉的把视线从阿修莱蛊惑性的眼睛上移开后,开始拆包裹。
“我只是重新思考了一下,怎么样才会养成阿修莱这样的人呢而已”
看着卖力得拆着纸质包装的悠里的手,阿修莱说道。
“你呀,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我才没有隐瞒什么呢——。诶,咦,骗人!是金平糖啊!”
打开纸箱那时,悠里中断了话题,叫了起来。
“好厉害,竟然这么多。”
悠里微微歪着脑袋,用双手拿起塞在纸箱里的装满令人怀念的砂糖点心的小袋子。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要给你再万圣节祭那天发的么?”
“诶?”
“在这种时期,收到从自家发出的这么大量的点心,当然会这么想,不是么?”
“诶,但是我从来没和他们说过啊……”
悠里吃惊地看着手中的小袋子。被提醒了才注意到,的确是用和纸很华丽的包装着。
“嘛,可不能小看了最近家长间的情报交流哦,估计他们是从哪边知道的吧。”
阿修莱从箱子里拿起了一袋,打开,取出两三粒糖熟练的扔到了自己的嘴里。
“你也不用想太多了,直接发了就好。又不是被下了毒的,不过要是真是被下了毒的话,事情似乎也会变得很好玩。”
“别胡说。”
悠里一边这样回应道,一边战战兢兢盯着说着这种话却吃糖吃得正欢的阿修莱。看样子没有被下急性的毒。
“你呀,想的事都写在脸上啦。竟然把我当做试毒的。”
明明是他擅自开吃的。不过觉得良心不安的悠里也打开了手中的糖袋,把一粒糖放进了嘴里。
“但是,拿到这种点心的人,会高兴么?”
“应该会吧。日本人连这种小孩吃的点心都做的这么精致,还真是令人敬佩。中国产的粗点心基本上都是油炸食品上撒上砂糖,那种粗糙而且还没啥新意的东西。”
“说的也是呢。但是现在日本的话,大部分也改成工业生产了啊。这些点心的话因为是出自在京都的日式点心的老店,所以才能称得上是手艺人的用心之作而已。而且,虽然也是小孩子的点心,金平糖的话与其说是粗点心,倒不如说它原本是从南蛮传来的高级点心啊。是以前的葡萄牙和荷兰那一带的人,在长崎登陆后才流传开的。”
“这样啊。”
饶有兴趣的听完这些的阿修莱,语气中带着些嘲弄地笑道。“嘛,你就在万圣节祭那天好好积攒人气吧。”
悠里没有回击他说自己并没有积攒人气的想法,因为刚刚他提到的万圣节祭又让悠里想起了那些事,直接思考了起来。
“杰克·O·兰达……吗”
“嗯?”
没有漏听悠里的喃喃自语,阿修莱微微嘴角上扬。
“什么啊。原来你也看见了么?”
“没,非常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只是听人说了而已。我只是在想为了让死者苏醒要做什么样的准备呢……”
“傻瓜。弄反了。”
“反了?”
“对啊。万圣节本来就是死者的祭典,那天是他们自己自说自话从墓地里出来,自说自话的回自己生前的家。在北欧的[爱达经]里的托罗尔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苏醒了之后,在各处引出许多灾祸。在此之后,为了避免幽灵进到家里来,人们才开始在门口准备上食物和酒。”
“明明是自己祖先的灵,却会引发灾祸么?”
“又不一定只有祖先的灵不是么。说不定还有含恨而死的人的灵苏醒了,总而言之,一切要看对方的心情。也只有那一天,死者的力量会凌驾生者之上,而且没有办法阻止。”
“含恨……”
悠里这样呢喃着陷入沉思。阿修莱稍稍眯起自己细长的丹凤眼,看着他黑发滑落,凛然清爽的侧脸。
“说起来,今年你这里的话,说不定也会有熟人来呢。”
悠里忽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眯起的闪着奇异光彩的青灰色眼睛,想要看出他这么说的真意。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知道这种——)
悠里心头警铃大作。无论他对自己多么亲切,他都还是那个阿修莱啊。说不定已经在哪挖了个坑,正等着自己跳进去吧。
暗色调的悠里的房间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宣告时间的流逝。
随后,阿修莱拿起金平糖扔到自己嘴里,把它们嚼碎了。此时,悠里也小心翼翼地发问道。
“……阿修莱,你已经听说那个流言了吧?”
“那个流言?”
阿修莱故意重复了一遍,看着悠里笑了出来。
“你说的是阿达姆斯的灵会苏醒的那个吗?”
悠里点头,阿修莱反问说“那个啊?”。
“你不是知道我对那些灵很感兴趣么。所以说,我还想问你呢。那个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被这样问到,悠里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
阿修莱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感到不可思议。
“那这事,还真奇怪呢。我还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立马能知道有没有阿达姆斯的灵呢。”
“那种事,怎么可能断言存不存在呢”
阿修莱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眺望悠里。
“诶~”
他压低声音,向悠里那边凑去。
“那样的话,我倒想问你了,你说你不能断言有没有阿达姆斯的灵的理由,是什么呢?”
看来阿修莱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存在休的灵。悠里低头看着铺在地上的厚地毯,慎重的思考答案。
虽然不知道阿修莱和休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从暑假之前的事来看,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有些悠里和他们伙伴都不知道的羁绊。
(阿修莱知不知道有关休的诗的事呢?)
不过,就算是阿修莱,应该也是做不到把那本书放到自己房间里来的。
那么,到底是谁——。
“有失物……”
“失物?”
“休的失物,被送到我这儿来了。是休经常——”
悠里没有说出之后想说的话。因为看上去现在不是适合谈论回忆的场合。
阿修莱收身,坐回了原位,看着悠里的眼神似乎看着什么无聊的东西。抱起胳膊,好像在思考什么。
“呐,悠里。”
再次向悠里探身,此时阿修莱身边的气氛一变。刚刚周围轻飘飘的气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符合他[魔术师]之称的妖异气息,缓缓缠绕上了悠里。
“要不要我,来帮忙?”
魅惑的笑容加上诱惑的声音,悠里似乎被其吸引,抬起了头。
“帮忙?”
“对啊。”
在充满房间的不同寻常的气息中,阿修莱用指尖肆意玩弄着悠里的黑发。凑近的脸上带着传说连魔王都会被诱惑的微笑,擦过悠里的脸颊,嘴唇凑近了他的耳边。
“你想知道阿达姆斯的灵是不是存在,不是么?”
低语。他所说的话,对于悠里来说,是会让人失去拒绝意识的诱惑的赤天使的声音。

5

“要是有正式的心灵盘就好了。”
这么抱怨的时候,阿修莱正熟练的在纸上写下了英文字母、1~9的数字还有代表Yes和No的Y和N。然后阿修莱把一颗似乎是矿石的黑色石头放在了刚写完的,形成圆形的不可思议的图案上。
“来,悠里。”
这么说着,他青灰色的眼睛看着悠里,似乎在催促他。似乎他想让悠里也把手指放上他手指下的石头上来。
悠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这一连串的行动,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指也放了上去。
(难道,这样就好了么?)
悠里思维有些混乱。
因为在悠里的房间的话,随时可能有人来打搅他们,所以他们现在来到了阿修莱的房间。只要冷静思考一下的话,悠里应该就会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又被带进了阿修莱的节奏,并变得有些后悔吧。
但是,这次,对他来说,阿修莱提出的邀请的吸引力则是完全掩盖了那些想法。他说要打开灵界的通道,向降临的灵确认休的事。这意味着,如果事情顺利,他们甚至可能能直接接触到休的灵。虽然不知道阿修莱在想什么,悠里可是打算悄悄的呼唤休的灵。
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值得一试。即使这一切都是阿修莱设计的,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陪他玩一场危险的游戏而已。
阿修莱的危险游戏——。
悠里突然想到。
(说起来,阿修莱他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要分心,悠里。”
阿修莱低声提醒正在想着其他事的悠里。
“抱歉。”
道完歉,看到对面的阿修莱正用不爽的眼神盯着他,悠里不禁缩了一下脑袋。花了几分钟,重新找回感觉后,指尖变得有些微热。
“听好了。一开始我来动。你只要把手指放在上面就行了。”
阿修莱这样宣告道,同时和他说的一样,他开始慢慢移动石头。
从圆的的右到左,上到下,石头通过某些点时,他就会说出守护天使的名字并用拉丁语许下誓愿。
随后,放着悠里手指的黑色石头再次回归到中央的圆里。
“Ready?”被这样问道,“Ready”悠里点头回应。于是,阿修莱用他低沉的极易入耳的声音向无人的地方说道。
“汝,降临于此的灵,我向你发问。汝是否能对我提出的问题给予解答?”
此时——。
在他还没有说完即将说完的问题时,“咻——”黑色的石头开始移动,并停在了代表Yes的Y的位置上。
虽然悠里已经习惯灵异现象了,但是依旧有些吃惊。
“好的。那么首先,让我问问汝自身的事吧。……汝的名字是?”
这次,黑色的石头在英文字母间来回移动。怎么看都不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样子。悠里抬头看向阿修莱。他正一面满意的看着石头的动作。
“YOUJIN”
看到字符排列,阿修莱微微扬起了嘴角。继续发问。
“年龄呢?”
——XXVIII(28)
“很年轻呢。出生年呢?”
——MCCCXIX
1319年生的28岁的男性。在脑内正在把出现的拉丁语文字机械排列,得出情报的悠里的面前,阿修莱不断发问。悠里注意到,在显示出这个灵的出生地是格洛斯特郡时,阿修莱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
之后,阿修莱停止对对方发问,抬起头看了一眼悠里,继续发声问道。
“一会还要问2,3个问题。准备好了吗?”
话音落下,手指下的黑石头再次指向了Yes后,滑到了中央,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从降灵开始,悠里一直神经紧绷的观察周围,此时他的表情有些阴郁。
(好奇怪……)
漆黑的眼睛看着周围的空间,悠里思考起来。
虽然从刚刚开始自己就一直探查着本该在这里的灵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感知到。甚至连气息都没察觉到。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准确来说,并不是完全不存在。在这段时间里,那个依凭在阿修莱身上的中世纪修道士的灵,一直站在房间的深处,看着他们两人。其他还有几只小杂灵和小妖精被法术吸引而来,聚集在这里。但是,现在在周围的灵只有那些对降灵不具直接影响的灵。
(那么,这难道是阿修莱演的独角戏?)
悠里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是不可能的。那么相信悠里灵感的人,除了阿修莱以外,没有第二个。他深信着悠里的能力。那样的他根本不可能在悠里的面前装神弄鬼。
这么说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只有在场的人能做到的降灵?就是说,现在这个情况下,灵是通过阿修莱出现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能考虑到的可能性还有一个——
悠里的视线悄悄投向房间深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的白衣修道士。
(他是,尤金?)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悠里的困惑。阿修莱试探似的发问。
“说起来,悠里。你有想问的事么?”
“诶,有。”
悠里把自己的刘海用手向上理去,有些犹豫。他在考虑自己到底应该透露多少情报给阿修莱。他试着考虑了一下的结果,依旧没想出明确的计划,最终悠里放弃了思考,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把书给我的人,是谁?”
“书”
阿修莱重复了一次。那语气似乎惊奇中带着期待。“书啊。”又重复了一次后,他随即向临时做的灵应盘发问。
“我向汝、伟大的神之信徒尤金提问。试图向此处的佛达姆家的悠里倾诉的灵魂,是谁?”
过了一会黑色的石头一动不动。在关心后续事态的悠里认真的眼光下,黑色的石头纹丝不动。过了几分钟,就在悠里开始怀疑一切都是闹剧的那个时候,石头终于开始慢吞吞的移动了起来。
H、U、G、H。
悠里紧张的盯着石头的动作。当他将回到中央之后的石头运动轨迹上指示的4个英文字母链接起来后,他哑口无言。
“休——?”
阿修莱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这还真是,厉害了。”
听到他略带戏谑的口气的瞬间,悠里突然浑身发热。用充满怒气的眼神盯着阿修莱还有在他身后的修道士的灵。悠里内心大喊着,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开玩笑,但是如果你们不打算告诉我真相,那么就快滚。
那是因为自己都无法确信这一现实导致的焦躁。这一瞬间,悠里突然意识到,从自己不相信的人那边得到的情报,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一现实。
悠里想知道的不是这种半吊子的情报。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休的鼓动,休他本身的灵魂。如果不接触到真货,那么无论别人给他什么样的情报,他的疑惑都无法解除。

要与在此世遇见的友人分别的话,
应该在那充满光辉的世界,不是吗——

雪莱的诗似乎表达着其实休并没有和悠里分别。那样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两人重逢的可能性并非为零呢。
(或者,休的灵魂其实还没有死去——)
这实在是个危险的想法。悠里确确实实见过了休的尸体,还参加了他的葬礼。但是,那时消失在镜中的休的灵魂到底去了哪呢。
那首雪莱诗的后续好像是。

你觉得
能把断断续续的梦拼接上的,是什么?

“喂,悠里?”
阿修莱呼唤了他。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回应道“怎么了?”
“你应该有其他想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的事么?”
比如说苏醒的场所和方法,还有进入现世的入口是什么——之类的,在悠里听来,这些诱导他提问的催促声,像是从远处传来的那样。这感觉就像是沉入水中一样,嗡得一声耳鸣后,阿修莱的声音越来越远。
取而代之,悠里耳朵捕捉到的是从彼方传来的小小的响声——。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是非常不明确的声响的连续。就是以前听过的那些磁带里时不时会发出的声音。由于朦胧的和鲜明的部分的声音不断交替,给人一种仿佛空间正在晃动的错觉。是一种恼人的无意义的声音,如果你一直听下去的话,甚至有可能引起类似晕船一样的感觉。
渐渐地声音变得明确起来,悠里发现自己知道那个声音。那是在彼方彷徨的灵的声音。
(休)
悠里不由自主的向着声音的来源的方向拼命呼喊。
(休。你能听到我的呼唤么?)
说起来,在休死后,就在解决完一连串的事件,悠里终于得以放松的那段时间,悠里也经常像这样在树林、湖面寻找休的影子。因为他担心休的灵魂是不是还在彷徨,不过那个时候他除了捕捉到了一些残留思念之外,并没有察觉到休的气息。
虽然他也想过,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出现这个疑问,但是有这个疑问又如何,要是能见到休的灵的话,他还是想见。见到后,有很多想和他说的话。
就在这时——
他感觉到眼前似乎有光落下。或者像是有什么白色的东西突然从上方落下,从他的眼前掠过那样。
悠里睁开眼睛,意识重新回到现实,凝视着眼前的景象。
但是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可以说是变化的变化。硬要说的话,只有阿修莱,一改刚刚轻薄的态度,用少见的认真的表情瞪着某一个方向。而且他额头上还渗出了,薄汗——
悠里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阿修莱。那个在法国中世纪的城堡中和他一起遭遇性命危机时依然乐在其中的阿修莱竟然会这样。
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样想着,悠里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阿修莱看着的是他们两指尖下的像是矿石的泛着黑光的石头。在石头上面重叠着的他们两的指尖上,正散发着微微白光,
(是为什么呢?)
悠里也和阿修莱一起凝视起来。指尖渐渐热了起来,似乎正在被什么脉动着的温暖的东西包裹了起来。
此时,被两人牢牢盯着的黑色的石头再一次开始移动了起来。
在发出了“啊”一声的小声的惊叹后,悠里便顺其自然了。而另一边的阿修莱则看上去非常痛苦。并不是错觉,他的指尖开始颤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眉间的聚起的深深的皱纹也正宣告着,他正在全力制止着现在发生的现象。
但是,石头依然开始活动。
W、H、O,把出现的文字串联起来,出现的是“呼唤我的是,谁?”这一提问。
瞬间,悠里喊道。
“休!”
无视了在一边咋舌的阿修莱。悠里兴奋地探身。
“休,你在哪?”
他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的环顾着周围,但是四周并没有看见修的身姿。
“是我啊。悠里啊,休,你在哪里啊?”
悠里的声音中夹杂着不安。像是念经一样不停呼喊着那个名字。看到这一幕,阿修莱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石头,再次滑动。
当它依次划过Y、U、L后,阿修莱突然甩开了手,解开了灵应盘的咒缚。
在这反作用力下,写着文字的纸飞舞了起来,飞出去的黑色石头则被墙壁反弹回来后,在地上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阿修莱?”
悠里抬头呆呆地看着对方这种冲动暴躁的行动。方才在自己脑中扩散的不安感也被眼前这个男人发出的压抑着情感的声响驱散了。
四目相交。
视线中的情感既像是憎恨又像是焦躁,寄宿着激烈情感的青灰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笔直得注视着悠里。
随后,他吐出了像是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
“Game over了,悠里…”
 楼主| 发表于 2017-8-17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幽灵的真相

1

在悠里和阿修莱待在一块的时候,除了悠里之外的所有干部生都聚集在维多利亚寮的最上层的寮长房间里。
洛可可风格的优美纤细的摆设和家具在朴素的室内增添了一分高雅华美,这里是西蒙的房间。弗拉基米尔和罗伯特等常客坐在了长沙发上,另一边,一些不怎么熟悉的几个干部生则像有些敬而远之的站在了房间的角落。
“别站那么远,来这里拿个杯子吧?”
听到西蒙的邀请,他们磨磨蹭蹭得靠近了过来。
“总觉得,好厉害啊。”
“嗯,简直不像是和我们同一个寮的房间。”
听到的他们在拿杯子时谈论的话,西蒙微微侧过了头。
“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在这个老旧的建筑里,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优雅的空间啊?简直不可思议。”
“这样啊。”
西蒙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话题,继续说道。
“但是,要是这样说的话,悠里的房间才厉害呢。他的房间不是把东洋格调的东西完美的融入到了这个西方风格的建筑里么。”
“的确。”
大方的说出赞同发言的是爱照顾人的罗伯特。
“明明看起来都不是很显眼,但是却让人感到很温暖呢。”
他一边大肆夸赞着悠里的房间,一边嘲弄地看着弗拉基米尔,继续说道。
“和整洁得让人进都不敢进的弗拉基米尔的房间有点像,但又不太像呢”
中枪的弗拉基米尔把环抱在胸前的双手微微向上抬了抬。
“那么说的话,你的房间正好相反呢。明明乱糟糟的连人能呆的地方都没有,却老是有人跑去你房间,真是不可思议。”
两人的舌战让周围的人不禁笑了出来。随后房间的气氛渐渐柔和下来,大家也都放松的交流了起来,看到气氛正好,西蒙便发表了这次的正题。
“是这样的,今天让大家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其他的事,我只是想听听大家对我们寮里最近造成骚动的传闻的看法。”
“传闻是指,那个么?有休的幽灵出现的那个?”
“说起来悠里今天不在场,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那个监督生的话,引发了以西蒙为首的,和悠里关系亲近的帕斯卡、弗拉基米尔等人之间的意味深长的视线交流。
只要是维多利亚寮的下级第四学年的学生,都知道悠里和休·阿达姆斯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且很多人还知道悠里是休的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所以,无论是谁都能想到,现在的这个传闻会再次伤害到悠里。
“我承认,这事上我有掺杂私情。但是作为悠里的朋友,我的确不怎么想让悠里知道这次传闻。”
听到西蒙的说明,和悠里并不怎么熟悉的监督生们也点头 ,表示能够理解。
“我懂。即使是我们也能看出来,那时候的悠里一点生气都没有呢。”
“看着他就觉得他有点可怜。”
“但是啊,虽然我能明白贝鲁杰你的顾虑,事到如今是不是有点太迟了呢?”
有着黑褐色头发,青色眼睛的长脸青年这样说道。他乔恩·科斯多纳和弗拉基米尔、帕斯卡一样是上级监督生,还长着一张天真的脸,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被作为英国上层阶级养育的。
“科斯多纳,何出此言?”
“不是。这是上次在悠里房间里干架的那个叫哈密尔顿的学生那边听说的。他说当时他去悠里的房间就是为了确认传闻的真伪啊。”
“你说什么?”
西蒙震惊地反问道。
悠里完全没有和自己提到过这事的只字片语。的确,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也没有空闲说话,悠里不会正在为那种事烦恼吧。
西蒙眯起水色的眼睛,双手抱肘。总觉得,有一种讨厌的预感。
此时,小声的敲门从西蒙房间的房门处声传来。
“请进。”
在西蒙语气中带着不安的回答后,口中说着“非常抱歉我迟到了。”进来的人是第三学年的学生代表唐纳德·塞耶斯。他之前收到了详细调查传闻源头的委托,现在出现应该是来报告那个结果的吧。
虽然比西蒙等上级生的发育健壮的体格略逊一筹,但他还是能称得上是一个身材高大外表干练的青年。亚麻色的头发配上淡绿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知性的面容很适合带眼镜。他得到了不少好评,诸如是个可以放心把下期的维多利亚寮交给他的逸才。
同时,这个塞耶斯对西蒙的盲目崇拜也是在寮里相当有名的。
他拒绝了先喝点苹果酒坐在沙发上说的提议,直接切入了正题。
“我查到了传闻的出处。”
“诶,这么快啊。”
弗拉基米尔钦佩的感叹道。
“因为是贝鲁杰的希望尽快的指示。”
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被赞扬的喜悦,塞耶斯像是忠实完成任务的忠犬一样继续报告。
“第一个说看到休·阿达姆斯幽灵的人是第二学年学生代表的艾玛索。他是阿达姆斯恋人迈克尔·桑达斯的朋友,而且他现在的床位还是阿达姆斯以前睡的床位,他和阿达姆斯可以说因缘颇深。”
听到这里,弗拉基米尔吹了长长的一声口哨。就是说,这个传闻的出处简直无懈可击。这样的男人那儿流出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有可信度然后流传开吧。
“以你个人来说,你和艾玛索熟悉么?”
西蒙发问。
“不怎么熟,总的来说,一般吧。我和他毕竟是同学年,说不定以前和他聊过一两句吧。”
“这样啊。那么,从你角度来看,你怎么考虑这事?”
“诶?”
被西蒙澄澈的水色眼睛注视着,方才还只是默默报告着结果的塞耶斯动摇了。想到自己尊敬的上级生正在询问自己的见解,他白皙的肌肤突然染上了红色。
“诶,我觉得啊。”
像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先吸了一口气,把刚刚闭上的眼睛睁开后,直视着西蒙开口道。
“艾玛索的脑袋很好,却有些难懂的地方,平时还会没事做些恶作剧。估计也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才会这样做的吧,但是……。”
“但是?”
似乎是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西蒙重复了这两个字。
“不是。只是因为我觉得我还不清楚各位监督生对这件事的看法,所以有些难说出口。”
“没关系哟。你只要把你想的说出来就行了。”
“啊啊,好的。”
塞耶斯含含糊糊的点了一下头,环顾了一下周围正在看着自己的其他监督生。嘟囔了一句。
“什么啊。原来佛达姆不在啊。”
“悠里不在的话,会有什么问题么?”
不会听漏任何细微声音的西蒙微微眯起眼,用柔和的语调发问。
“啊,不是那样。只是,让我比较在意,竟然只有他一个人不在呢。让我觉得他是被特殊对待的。”
塞耶斯正打算尽情抒发平时积累的不满时,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反问。
“难道,不行么?”
发出尖锐回应的人是弗拉基米尔。从他不会让西蒙先说这种话这一点来看,简直可以说是精彩的团队合作。
刚打算弹劾监督生们对悠里表现出的特殊对待的塞耶斯也因为他这种光明正大承认的回答一时语塞。
“但,但是,佛达姆他也是监督生的一员啊,他也必须承担起监督生的义务,不然……”
“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出请上去有些傻的话的人是橄榄队的知名选手马克·德拉。
“你说悠里他没有尽到监督生的义务么?”
“至少在我看来,他总是在让别人监督生帮他收拾栏摊子。”
“你这家伙——!”
“暂停暂停”探身制止了准备吵架的德拉,罗伯特收起之前悠闲的口气,如此说道。
“即使是监督生,也是会有自己私人的问题的啊。伙伴出了事,大家相互帮助有什么不好的么?”
“嘛,话虽这么说。”
塞耶斯含含糊糊的说着。已经没有偏激想法的他也正在为刚刚自己出格的言行反省。
“看来塞耶斯还在介意之前发生的骚乱吧。我觉得那是我的错哟。”
刚刚受到同级友人帮助的西蒙也在这时真诚的向塞耶斯道歉了。他指的是之前在悠里房间发生了新入生的贝伦德和哈密尔顿斗殴事件之后,自己把塞耶斯叫来,向他重申了要年级代表彻底执行自己义务一事。
“不,不是那样。我也觉得有必要重新规整寮里的秩序啊。但是,原本扰乱寮秩序的就是佛达姆而且……”
“是么?”
西蒙此时话锋一转。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啊。悠里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哟。虽然塞耶斯你对他有不满,但是,不是还有很多新入生觉得悠里是监督生真是太好了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被问道这样的问题,塞耶斯摇头,西蒙开始阐述理论一样的说明。
“悠里他能自然而然的从还没有习惯寮生活的视点考虑我们已经习惯了的寮生活。应该是归功于他特有的想象力吧,比如说,过了消灯时间还去上厕所的话会不会有人生气,早上的面包到底最多能拿几个那种无聊的想法;担心自己的呼噜声会不会影响别人而导致失眠;相反的还有烦恼旁边的人睡觉磨牙导致自己睡不着,却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在意那种小事这一类的问题,在突然开始的集团生活之初,大家都会非常认真考虑这些事情的吧。有些学生能自己解决这些问题,但是也有些内向的,无论多久都无法解决导致自己精神敏感的学生存在。悠里他在很早期的时候就能发现那些没办法积极自主地表达自我意识的内向学生。然后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帮他们解决烦恼。而且他还会站在对方的视角上考虑事物。”
“但是,那样的话,就会像之前一样,让其他学生误解监督生有偏袒某些学生,不是么”
“嘛,的确是这样”
西蒙的视线快速扫过同伴们的脸,明快的下了结论。
“不是很好么。反正有这么多的监督生,其中一个是负责个人指导的也不差啊。至少对我来说的话,让我像悠里那么做的话,实在是太辛苦了,大概也做不到吧。还不如帮悠里收拾残局来的轻松呢。”
听到西蒙的话,在场的所有监督生都重重地点了头。
“而且,那不是彻头彻尾的误会么。你不是也这么说了吗,我觉得过一段时间之后大家都会理解‘悠里的偏袒’哟。不是么?”
“这话我倒是同意。”
“谢谢。然后,回到这次的正题吧,我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我有特殊对待悠里,但是这的确是事实。我们作为悠里的朋友,担心他会受到精神上的打击。虽然当前扩散开来的传闻的真伪不明,但是悠里的确是休·阿达姆斯的亲友,他目击到了亲友的死时身心还受到了重创一事也是事实,所以我们作为他的朋友不希望他和这件事再扯上关系这一点,你能够理解么?”
看到西蒙水色的眼中闪耀着真挚的光芒,塞亚斯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同时,脑内还浮现出之前和悠里·佛达姆间的短暂对话,想起了自己曾在近处感受到的他身边那种令人舒畅的气氛。明明脑子里想着自己不能去理解,但是内心深处却能完全理解西蒙所说的事。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可以继续刚刚的报告吗?”
最后,塞耶斯也没有说出自己已经理解了之类的回答,而是把话题拉回了原来的议题。
“当然。是艾玛索的事对吧。”
在大多数监督生已经忘了原题时,竟然还能记得正事,不亏是西蒙。
“是的。虽然艾玛索是个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的人,但我觉得他看上去不想是可以看到幽灵的人。他平时看上去对炼金术之类的神秘的东西很感兴趣,讨论事情时却都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我不认为他是个有很强灵感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说,你的意思是……”
“嗯。这次的传闻,是他编造的可能性很高。”

2

塞耶斯离开后,西蒙的房间里发生了激烈的讨论。
他们想知道的是,这个传闻和之前在校内造成骚动的电脑病毒“jack-o'-lantern”之间的关系。
“是谁,有什么目的,是关键啊”
马克·德拉双手抱肘,这样说道。
“那个叫艾玛索的家伙究竟是借着‘jack-o'-lantern’的风声搞恶作剧呢。还是说病毒事件的犯人就是他呢?”
上级监督生之一的乔恩·科斯多纳这么说完后,其他的学生就着他话题继续讨论了下去。
“但是,他的目的呢?愉快犯么?”
“会不会是报复。暗恋桑达斯的他,因为桑达斯嫉妒休和悠里关系亲密,他就……”
不知道是因为说道一半觉得太傻了,还是因为周围看自己的视线一下子变尖锐了,乔恩·科斯多纳说道一半就停下了,然后开始挠自己的脑袋。
“抱歉。但这真的不是三流娱乐杂志里的梗么?”
“说的没错。”
罗伯特用呆呆的声音这样说后,弗拉基米尔有些感慨道。
“而且,像这种无凭无据的的传闻还很容易被传播呢。”
“把艾玛索叫来,让他坦白交代的话,不是更快么。”
德拉一边把手指关节握的啪啪作响,一边这样说道。帕斯卡则苦笑着反对他。
“不太好吧。那个叫艾玛索的看起来像是个很难搞的人啊,还是再调查一下比较好吧?”
“调查,调查什么?”
“比如说,交友关系之类的”
“还有,他有没有编程能力之类的吧”
弗拉基米尔这样补充后,大家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到了罗伯特身上。没有被看多久,他就把双手举在胸前,表示投降了。
“我知道了啦。不用用那么吓人的目光看着啦,只要在艾玛索身边安插个线人就行了吧?”
“你这么说是指,可以把这事交给你么?”
刚刚还只是嵌在沙发里的西蒙看上去饶有兴趣的这样确认道。罗伯特非常无奈的摇着头。
“既然西蒙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啊”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啊”
弗拉基米尔这么说完后,继续征求西蒙的意见。
“那么,你打算之后表面上的对策怎么办呢?”
“那个啊”
西蒙手肘放在沙发的扶手上,用手支着脸,陷入了思考。
开这次会议的目的本来是为了在悠里收到风声之前,把传闻扼杀掉。但是在悠里已经知道的现在,已经没有紧急处理的必要了。倒不如说,现在抓住事件背后蠢蠢欲动的幕后黑手才是比较重要的。
虽说是这样,但是就这样放着这事不管也不是上策。
“以毒攻毒怎么样?”
“毒?”
有几个被吓到的人一不小心提高了音调,看到这一幕,西蒙脸上浮现出了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的笑容。
“没错,虽然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指的是用传闻压制传闻。”
“要说现在的传闻的话,只是说看到影子吧,难道你想说休的幽灵出现在当事人的面前么?”
帕斯卡战战兢兢的向他确认,随后他立即得到了来自西蒙的“怎么可能”的否定。
“那样的话,只会让传闻愈演愈烈。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打算放出维多利亚寮的干部们说要是还有这么不负责的传闻流传的话,他们就会重新考虑维多利亚寮是否参加万圣节祭一事的传闻。”
“但是,这种事,会得到正期待着分发点心的格雷的同意么?”
“所以说,要向格雷说明,这只是我们放出的流言啊。他的话,应该也希望赶在其他寮代表发现之前,把维多利亚寮的骚动处理干净吧。”
“原来如此。”
“出现休的幽灵的传言在第一第二学年的学生里流传较广。不管怎么说,到了我们这个学年的学生都比较忌讳传这个流言吧,现在的第三学年也是,因为有那个事件中和迈克尔·桑达斯的有关人员存在,他们也不会随随便便传得风生水起吧。低学年的学生比较容易被人带节奏,所以那流言一定在他们内部传得沸沸扬扬吧。”
“但是,传言的魅力也比不上点心呢。”
不参加万圣节祭就代表原本能入手的大量点心都会消失一事。对十几岁的小孩子来说,点心可是生命中重要的粮食,能不能拿到点心可是死活问题。
“有道理。”
弗拉基米尔这样评价道,大家也纷纷表示赞同。
意见达成一致后,会议便解散了,在场的监督生们也三五成群得离开了西蒙稍微房间。站在房门前目送他们离开的西蒙,突然叫住了和罗伯特一起离开的帕斯卡。
“帕斯卡。可以借用点时间么?”
“怎么了?”
他拉着停下脚步的帕斯卡来到门后,语速飞快的小声和他商量。
“我想要图书馆数据库里艾玛索的借书记录,你能搞得到么?”
“你是说……”
在有些震惊的一愣之后,帕斯卡飞速扫过周围。在确认友人们都距离他们较远后,压低声音说道。
“你想做的事明显是侵害学生的隐私权的行为,你是知道这一点的基础上才和我这么说的吧?”
“当然”
看到西蒙决然而且毫无反悔之意的样子,帕斯卡思考了一会。他把厚厚的眼镜向上推几次,静静地看着友人的脸。
“由读过的书可以推测出那个人的兴趣。如果艾玛索对超自然或者魔法之类的感兴趣的话,他的背后可能有阿修莱的推手。西蒙你是不是在考虑那个可能性?”
“不愧是你啊,帕斯卡。就是你想的那样”
“就是说,包括休的事,这一连串的都是阿修莱为了设计悠里所布置的恶作剧吗”
全面肯定了帕斯卡的推测的西蒙,他想说的是他现在并非是从公事的角度,而是想在私人的角度来确认这个推测的可能性。
帕斯卡双上抱臂,思考了一会后了,给出了“我知道了”这样接受的回答。
“我会试试的。”
听他这么说完,西蒙说着“谢谢(Merci)”并向他伸出握手用的手时,房门上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然后,有着像火一样红发的男子探头往门里看来。
“贝鲁杰,你在吗?”
那个人是莎士比亚寮的孔雀男亚瑟·奥尼尔。他用轻佻的口气打完招呼后,进了房间,注意到了还有帕斯卡在,问道。“啊啊,抱歉。你们还在忙么?”
西蒙请奥尼尔进了房间,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帕斯卡。稍微寒暄了一段时间后,帕斯卡便离开了房间。
“原来他就是,那个被人评价成不负其名的帕斯卡啊。法国从以前就代代辈出数学天才,他也是其中一人么?”
看到关完门回来的西蒙,靠在窗边的奥尼尔马上就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嘛,谁知道呢。虽然在数学界有种说法,说一个人的成就会在20岁之前决定,但是最后还是要看以后的事吧。”
西蒙回答道,最后顺便问了一句“你想喝什么?”
“不,不用了。我没打算呆很久。”
西蒙坐到了沙发上,重新看向站在床边的奥尼尔。
“所以,你有什么事?”
听到西蒙简单的询问,奥尼尔像是投降一样,举起了双手。
“我说你啊,也不用这么单刀直入的揭穿我吧。你这么说简直就是‘赶快说正事,废话一会在说’的意思嘛。虽然我没打算说废话,但是波洛涅斯的闲言碎语你还是要……”
“难道你想说不知道那个王子大人发疯了么?”
不愧是演剧界名演员的孩子,剧中的台词信手拈来。他也没因西蒙打断了自己的话而恼怒,倒是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嘛,虽然不是王子大人,但是疯了倒是真的哟。之前说过的那个偷南瓜的犯人。我知道他是谁啦。”
“南瓜是……,啊啊,那些做南瓜灯的南瓜被人偷了,之前你好像是有说过。”
“你竟然说我好像有提到过?还真是悠哉呢。你不会想说你去遗忘河洗了个澡吧?”
从窗外洒进房间的阳光下,他托帕石色的眼睛泛着闪光,奥尼尔一边摇头一边这样说道,口气中充满着嫌弃。
“还是说你担心提到这事会有坏事发生么。明明这事在其他的寮都造成了不小的骚动了,但看起来只有维多利亚寮没有人提到过这件事呢。”
“你想说什么?”
“就是我的字面意思哟。虽然看起来你现在不怎么在意,但是你马上就要不得不在意了呢。”
奥尼尔突然气势汹汹的离开了窗边,慢慢地走向了西蒙。他在沙发边停下了脚步,弯下腰静静看着坐着的西蒙。西蒙微微抬头,几缕红发垂落在了他的脸上。
在这像画一样唯美的空间里,奥尼尔平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犯人是,这个寮的学生。”
西蒙的眉头微微皱起,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有下级生目击到,维多利亚寮的名叫贝伦德的少年,半夜里从查尔斯寮里偷走了南瓜。”
“碰巧的?”
听到西蒙带着意外的提问,“不是”奥尼尔的回答声略带笑意。
“不是碰巧,应该说是必然。为了抓住犯人,最近不少寮都设置了看守轮班执勤。对这事漠不关心的只有维多利亚寮。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呢。毕竟犯人就是这个寮的人嘛。”
没有被他低声的威胁动摇,西蒙冷静的回问。
“所以,你特意来我这和我说这些,是打算公开,秉公处理这件事么?”
奥尼尔微微侧过了头,对他失去兴趣一样,移开了自己的脸。
“真是个不可爱的男人啊,你这家伙。就不能稍微表现出惊讶一下,或者手忙脚乱一下么”
“那还是真是,抱歉了。”
给出了干脆的回答后,西蒙把淡金色的刘海向上抚去,似乎陷入了思考。露出了秀美的额头后,他的侧脸看上去充满了知性。
在一遍眺望着的奥尼尔发出了“唉”的感叹声。
“没有神的许可的话,又怎么会有如此美丽耀眼的人呢。原来如此,怪不得不少人说你神圣。看到你这个样子的话,即使是阿波罗都会在你面前自惭形秽吧。你要小心哟。自古以来,神的嫉妒之心都是很可怕的。”
西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睛瞟了一眼奥尼尔。
“我就当做你在夸我了。”
“不不,我可是在说追求你的话哟。你应该知道吧,那个爱尔兰的伟大诗人,在称赞‘惊人的美貌’时却喜欢用‘悲哀’的用语啊。”
装作没有听到他轻佻的话,西蒙耸了耸肩。
“算了,先不提这个了。和你刚刚指出的一样,我还没有把这件事报告给马洛。目击者的少年还是我的粉丝呢,我已经封了他的口了。……一个,你欠了我的情哟,贝鲁杰。”
“啊啊,非常感谢。”
看到西蒙心不在焉地感谢他的样子,奥尼尔有些不满的摇头。
“我说,说起那个贝伦德的话,据说非常粘你的佛达姆吧,是那个有些问题的新入生吧?”
西蒙瞥了他一眼,订正他安在悠里的名字前的、那个画蛇添足的修饰词。
“悠里就是悠里,他不是任何人的东西哟。”
“那真是,抱歉了。”
吐了一下舌头,奥尼尔继续说道。
“那样的话,就在刚刚,佛达姆和阿修莱亲亲热热的一起回寮的情景应该也是不值得一提的事吧”
“悠里和阿修莱?”
“对啊,我刚刚在窗口看到,佛达姆一步一跟地跟在抱着大箱子的阿修莱身后呢。实际上,每次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关系很好呢。不过,也没感觉到像传闻的热恋的那样浓厚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呢。不管怎么说,阿修莱也只有和佛达姆在一起的时候,周身那种冷冰冰的气氛才会变得柔和,他们两到底是为什么才联系起来的,真是让人颇有兴趣呢。”
“那是……”
正当西蒙开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
从旁边房间传来“咔哒”一声的响声。虽然不是特别响,但还能听出是什么东西撞击墙壁声音。
西蒙和奥尼尔四目相对了一下,为以防万一,便打开门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之后,不一会阿修莱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学生,从里面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悠里!?”
西蒙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向他跑去。
黑绢似的头发,加上漆黑的眼睛。
还有东方人的不怎么高的鼻梁。
那个人确实是他常见的友人的样子,但平时凛然清冷的侧脸已经变成像死人一样的青色。

3

从阿修莱房间出来后,手臂便被人突然抓住,悠里浑身不禁颤抖了起来。当看到来人是西蒙时,他浑身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啊啊西蒙。”
他目光朴过西蒙背后站着的奥尼尔,问道。
“之后要开执行部的会议么?”
“不是。”
在西蒙开口之前,奥尼尔便很知趣的移开了位置。
“那么,贝鲁杰。我就先告辞了。”
“啊啊,谢谢你特意过来。奥尼尔。”
“不用客气。”
已经背过身的奥尼尔回头向他们挥了挥手后,便走开了。过程中,他向悠里微笑示意,悠便向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悠里。”
西蒙担心的看着就这样目送奥尼尔离开的悠里。他用他修长的手指把悠里刘海撩了起来,说道。
“你脸色很不好啊,没事么?”
“啊啊,嗯。只是因为稍微和阿修莱周旋了一下,有些累了而已。”
“累了啊……”
从那个不论对方男女,艳闻不断的男人的房间出来后,用这种疲劳困倦的表情说这种话的话,绝对是会被人误解的台词。
“要是可以的话,我能问一下么,你到阿修莱的房间去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称不上是有事的事……就是和以前一样,不小心被阿修莱带跑了而已。”
悠里没有明言他是因为什么被带跑,只是微微低下了脑袋。他竟然能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西蒙微微叹了一口气,向悠里发出邀请。
“其实我有事想和悠里说,如果你感觉还行,要不要现在就来我房间呢。刚送到的点心里正好有可以冲来喝的巧克力,我可以招待你喝哟。”
“……啊啊,嗯,这样的话”
悠里在起初的犹豫之后,便一边说道“那么,就打扰一会了。”一边穿过西蒙为他打开的房门,进入了室内。
在西蒙做热巧克力的途中,悠里瘫软的躺在了沙发的坐垫上。他不想思考任何事。因为他觉得,如果他开始思考的话,思路一定会进入到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于是,悠里闭上眼,并试着放空大脑。
昏暗的房间的影像。
在英文字母上无声滑动着的黑色石头。
从远方传来的不能称为声音的低语。
(为什么——?)
结果,从才想着不能去想的时候开始,自己的思路又不自觉的流向了那边。
(为什么,我看不到休的影子?)
刚刚因为太在意阿修莱而没有意识到的疑问,在这个精神得以放松的时刻突然明朗了起来。
那时候,在使用那个临时做成的灵应盘降灵时,休确实来了。悠里那时认识到的是,接触过休的灵魂一事是千真万确的。
但是,悠里却没有看到休的样子,这又是为什么呢。实际上,在悠里基本上能看得到其他所有灵的状况下,他却唯独看不到最关键的休的样子。
(明明,休就在那里——)
悠里使劲摇了摇头抱住了靠垫,似乎想甩开这些讨厌的想法。
“让你久等了,悠里。很烫哟。”
“谢谢。”
悠里双手接过那个有悠里名字做装饰花纹的美丽的青色的杯子,吹了几下冒着的热气后,喝了起来。那个杯子是为了庆祝在法国古城受伤的悠里的痊愈,西蒙的双亲特别定制的。出于悠里的意愿,所以现在这个杯子被放在了西蒙的房间里。
“但是,真太好了,我本来还觉得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呢。”
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的西蒙说出的话让悠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生气?我生西蒙你的气?”
“嗯。因为之前贝伦德和哈密尔顿的干架,我做了有些出格的事啊。”
“啊啊,那个啊。”
悠里点着头,总算露出了理解的表情。“没办法啊”之后继续说道。
“我觉得如果他们在西蒙的房间打起来,把这个房间的东西弄坏了的话,西蒙也不会生气吧,反倒是我一定会朝他们发火吧。但,西蒙你现在是位于掌权者的位置,因为这个原因事情一定会变得很复杂吧。”
悠里这么说着的时候,想起了之前正面向自己抱怨的塞耶斯的事。说不定也有其他人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吧,最糟糕的情况,西蒙当时的行为还有可能会被人从负面理解吧。这样想的话,自己的行为似乎又拖了西蒙的后腿。
“难道,西蒙。你因为那件事被别人说了什么吗?”
悠里直起身向他确认后,西蒙耸了耸肩。
“只是让弗拉基米尔他们苦笑了一下的程度。看起来本来就没有人有异议的样子,所以没关系呢。”
“怎么能……”
“好了啦,悠里。就这个机会我可以告诉你,我啊,完全没有把自己本性隐藏起来,去装做一个理想中的好寮长的打算哟。当然,既然我已经接下了这事,我还是会尽到最低限度的责任的,虽然着会和周围的期待有些相悖的地方。有些人会因此感到失望吧,但是那是我不能控制的事。那些擅自对我抱有期待的人,就让他们擅自失望就行了。我啊,没有打算成为比我自己厉害的人,我只想做本来的我,就是说继续自由自在任性妄为哟。你只要问一下我家的那对双胞胎,应该就会马上明白。”
西蒙这样明明白白的宣言了。而悠里却并没有释然。
说到底,西蒙虽然提到比他自己厉害的人,但是现在已经是超人一样的西蒙要变得更厉害的话,他就真的会变得不是人了吧。以上皆是玩笑,悠里果然还是讨厌西蒙被人批判。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错让他被人批判,悠里觉得更讨厌。
“但是”,悠里似乎有些不服的继续开口时,西蒙调转了问题的方向,问道。
“这么说,你是因为在意我受到的批判,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才没什么精神的么?”
“不是,倒不是因为这个——”
发觉到自己正在被套话的悠里,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悠里悄悄瞄向西蒙那边,只见西蒙的脸上出现了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之中的笑容。
“啊啊,这样啊。那么,悠里最近没有什么精神是因为其他的理由咯。”
“唔……嗯。嘛,各种各样的,那个”
“各种各样的?”
看到说话变得吞吞吐吐的悠里,西蒙就着他的话的结尾,公布了那个原因。
“除了那个出现了休的幽灵的传闻之外,你还有什么烦心的事么?”
“嗯。——你,诶,哇!”
大吃一惊的悠里从弹簧沙发上一下子跳了起来。沙发因为这一举动的反作用力弹了两三下。杯子里的热巧克力的液面也大幅度的晃动起来。
“呜哇,噫”
“小心(attention),悠里”
西蒙迅速抢过了杯子,把它放回了桌面上。“没事吧(ca va)”他向舔着溅到手上的热巧克力的悠里问道,并把一边的纸巾递给了他。
“需要冷敷么?”
“没事。抱歉,好像还滴到绒毯什么上了吧?”
“大概吧,但是就算滴到了,绒毯又不会烫伤,没事的哟。比起这个,你冷静下来了么?”
“啊,嗯。”
西蒙的话让他回忆起自己露出丑态之前的对话,悠里有些别扭的点了点头。
“……休的事,我知道了这件事的事,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就在刚刚。从科斯多纳那边听说的。科斯多纳则是从哈密尔顿那边听说的。”
“哈密尔顿啊。”
悠里似乎想了起来,苦笑着抬头看向西蒙。
“然后呢,西蒙,你在听说这事之后,怎么想?”
“真是恶劣的传闻呢。”
“……传闻么?”
看着再次陷入沙发的悠里失落且忧郁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西蒙形状优美眉毛皱了起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悠里。”
水色的眼睛中带着平时没有的严峻之色,静静地盯着悠里。
“难道,你想说那个传闻不只是传闻么?”
“……不知道。”
悠里重重的摇了摇头。
“如果我知道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说完,悠里就像是真的很累一样,向后向沙发背上直直的倒去。
和黄昏迫近的室外相比,室内则被来自间接照明的温暖的光所充满。但是似乎只有悠里身边潜伏着一碰便会万劫不复的黑暗一般,毫无毫无神采。
西蒙背后感受到一股渐渐扩散冷意。他坐到悠里的旁边,抓住了他的双手,向他面朝自己。
“悠里。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在阿修莱的房间,发生过什么吧?”
听到阿修莱的名字,悠里的脸上再次失去了血色。
“阿修莱他——”
说道这里,悠里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阿修莱想自己宣告了游戏结束的宣言。就是说,他的确是设计了什么陷阱。然而,并不能确定这是出于阿修莱自己的意志,还是因为依凭在阿修莱身上的修道士的暗示。总之,他们是打算拉上悠里做些什么事的样子。然而,计划却突然中断了,那是为什么呢。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阿修莱在想些什么。唯一知道是,“游戏结束了”这一句,是他说的。
然而,那是指会不会是,之后不是游戏的部分正要开幕的意思呢——。
“呐,西蒙”
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不是眼前的远方,悠里发问。
“休的幽灵的事,真是的谁都没有实际看到过的、单纯的恶作剧么?”
“啊啊”
西蒙把视线从悠里身上移开,看向了天花板。他把刘海向后理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便把目光重新投向悠里。
“悠里,你知道传闻的出处么?”
西蒙把方才在房间里召开的会议的事告诉了摇头回应的悠里。
“第三学年的艾玛索?”
“嗯。等罗伯特和帕斯卡等人调查完的话,应该就能知道真相了。”
“唔嗯”
悠里心不在焉地回应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小声嘟囔道。
“第二学年的学生代表的话,住的不就是休之前住房间么……”

4

那天夜里。
是已经过了第四学年消灯时间的夜半时分。
日落之间就升起的月亮朝着西边的天空移动,除了河对岸的教授们的住宅楼还能看见一些光亮之外,整个圣·拉斐尔只有月光笼罩。在这样的校园里有一个影子正在摇摇晃晃地缓缓移动着。
白色的衣服在蓝色的夜幕下尤其显眼。披在其背后的银发,在月光的之下散发出些许银光。
那个人影的手上的灯火摇曳着,以平稳的步调走过了眼镜桥,走过了连接着学生们住着的五个寮的道路。道中,当看到有通往湖畔边小道的岔路时,他便拐了进去,一会灯火消失在了杂木林中。
此时——。
似乎是看准了重归寂静的时刻,寮中一室突然亮起了灯光,出现在窗户里的人,因为寒冷的夜风浑身颤抖了一下,低声说道。
“这还真是,真是意料之外的人登场了呢。还真是,怎么了,看吧,霍雷肖,这怪异的事,竟然会让我看到呢。但不巧的是,现在的我,并没有盟友啊。”
引用莎士比亚台词的男人,终于不堪寒气,拉下窗后,背依靠着墙思考了起来。
落在肩上的是被台灯照亮的像燃烧的火焰一般美丽的卷发。在浴衣外披着长袍的样子也相当华美,他是担任着莎士比亚寮的寮长一职的亚瑟·奥尼尔。
他本来想,也许在今晚,维多利亚寮的贝鲁杰就会为抓住南瓜大盗做准备,所以满心期待的打算在窗前隔岸观火。但是,出乎他意料的,行动的人竟是身负为了复兴凯尔特,把煽动性电脑病毒带进学校嫌疑的校医马克西多。
他一手抱着桶似的东西,一手提着里面放着蜡烛的古式提灯。不只那样,他还穿了一身纯白的衣服,走向了没有人的湖畔小道。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要去进行秘教仪式的神官一样。
(嘛,虽然本来就有关于他就有异教背景的传闻……)
奥尼尔看了看窗外,继续思考。
这究竟是马克西多才是真犯人这一出乎大家意料的真相呢,还是打算把马克西多塑造成犯人的陷阱呢?但是,因为谁都不会预料到奥尼尔会没有入睡在这看守着,所以如果没有准备其他目击者的话,就没有必要策划这些。
(那么说的话,切尔西的推测就是中大奖了?马克西多真的在筹划什么吗?)
奥尼尔的好奇心暴走了。
“在这个夜幕降临的时刻,拒绝了安稳美梦的诱惑,么。就如同要向青白色的赫卡特(注:希腊神话中司夜和冥界的女神)献上祭品的魔女们一样,他似乎也是打算去向什么献祭吧。应该不会是像马克白那样,受到了血淋淋的短剑的暗示吧——”
他烦恼了一会后迅速换上了衣服,从沉浸在安眠中的寮里悄悄的离开,潜入了黑暗。
此时,马克西多已经穿过了稀稀疏疏的杂木林,来到了东侧的湖畔。
和生长着苍郁树木的西侧湖畔相比,东侧的植物被维护的相当整洁,所以环境也较为明亮。不远处有一间供学生们使用的船坞,作为散步道的湖畔路也很整洁,在白天从树叶间透出的日光的美也被散步的人们评价为赏心悦目。
从马克西多所站得位置处能看到的风景却有些不一样。
因为湖的南侧相当开阔,所以从这里到湖西岸的距离其实意外的近。湖的西岸则是有一大片看上去像是森林一样的杂木林一直延伸到湖岸边,在那片林子里只有一处开口,那是一条一直线延伸到小山山顶的长长的道路。那是一条充满违和感的直道,简直就像为了反抗自然经由神的手开拓的那样。
马克西多发现那个地方一事纯属散步时的偶然。如果当时他在向左边或者右边走一点的话,这条不可思议的小路应该就会隐藏进周围肆意生长的树丛里了吧。
而且,在今年夏天之前,那个地方本来还有座灵庙,导致视线完全到达不了树林深处。那个灵庙被拆除,之后原本堵住路的巨大槠树也被落雷劈倒,隐藏在后面的小道这才会被他发现。
在加上,在那个地方回过头的话,还能看到在远方的格拉斯顿伯里塔(Glastonbury Tor)那个神秘塔的小小的影子。
可以说,马克西多的计划就是从发现这个地方才开始运转的。
在满月的万圣节时迎接他们,是他从孩子起就有的梦想。尽管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他长大之后,无论怎么努力尝试,都没有成功过。正当他想要说服自己那些都只是白日做梦时。
他的想法改变了,因为他得知了悠里身上那不可思议的力量。
马克西多并不在乎为什么会有悠里这样的人类存在这一疑问。因为他本来就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知道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充满有一定量的不停流动着的能量。也知道很久以前的人类掌握着接触那个能量的方法。
对他来说的问题倒不如说是,悠里现在就在这里这一现实。
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他希望知道这一问题的答案,还想尝试因为这一现实是否能让他做到什么。
如果知道马克西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的话,那个白皙的贵公子一定会万分警戒吧。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起来。虽然,他至今都没有被完全信任。但马克西多注意到,当西蒙知道自己是德鲁伊教团的神官时,他对自己的态度就突然硬化了。
虽然是这样,但和阿修莱不同,他对想要守护悠里的西蒙抱有好感。反倒可以说正是因为有西蒙这样的人在悠里的身边,他才能放心得把帮助悠里的事交给他。马克西多对把自己犯下的烂摊子让西蒙去处理一想法毫不在意。
而且,趁着这个时期,马克西多有些无论如何都想试试的事。他把点着蜡烛的提灯挂在了手边的树枝上,然后马上开始进行准备工作。
他把带来的桶放进了花了几天挖成的坑里,上面盖上用树枝编成的盖子。随后为了让别人看不出和周围地面的区别,在上面盖上了树叶和土,又为了确保人不会掉下去,他又在上面踩了好几下。
做完这些事之后,他抬头看着在他头上散发着光辉的晚秋的月亮。
银光闪闪,美丽的天体。
(月亮的运行偏离了本来的周期么,不过托它的福,今年的万圣节那天月亮的力量大概会强过死者们吧——)
像是想吸取看不见的力量一样,他把手伸向天空,静静地闭眼冥想。即使一阵冷风吹过,他感受到的也只是像是把周身的尘埃扫罗那样,舒畅的感觉。享受了一会热量被夺走的快乐,有唰啦一声草丛被踩的声音传到了马克西多的耳中,他慢慢张开眼睛。
“是谁?”
“我走在水边,带着湿气的树木之下。我的灵魂飘飘荡荡的,在这夜光之中……。晚上好,马卡西多老师。真是美丽的月亮呢。”
回应了马克西多的提问,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两手向上举起,从茂盛的树丛里走出来的是,有着即使在月光下也像火一样闪耀的红发的青年。
“你,好像是……”
“我是莎士比亚寮的亚瑟·奥尼尔。很幸运我基本和医务室无缘,所以我觉得您不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
奥尼尔据实以告后放下了手。
“啊啊,对了。你是寮长的亚瑟·奥尼尔吧。虽然我常和你的父母见面,但和你见面这的确是第一次呢。刚刚的诗是,叶芝的?”
听到马克西多说起自己的双亲的瞬间,奥尼尔肩膀抽动了一下,随后用找茬的口气说道。
“真不愧是您,竟然这么了解。这首虽然是赞美神的诗,赞美的却不是基督教的创世主。我觉得,这首诗正好很适合老师您呢”
马克西多用在镜片后的那双带着倦意的双眼注视着装模作样抬头看着月亮的奥尼尔。
“先不说那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四学年的消灯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吧。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当然是因为,要是想知道真相的话,即使是对手是亡者也要紧紧跟在他后面啊,这可是哈姆雷特时代的铁则哟。看到半夜里有个拿着蜡烛的可疑的人影,我还以为是谁被杰克蒙骗了要开始去做迎接死者的准备工作呢,所以我才会来这看看情况哟。”
被教师威压后,奥尼尔完全没有动摇,反倒是发出了挑衅的发言。
“杰克?”
和自己的预料一样,声音中有些紧张,看来马克西多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在刚觉得正中红心,准备和对方周旋的奥尼尔的面前,白衣的校医脸上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陷入了思考。随后马克西多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
“杰克——。莎士比亚的作品里似乎没有名叫杰克的登场人物吧。难道只是因为他在那部戏剧里太低调了导致我没注意到的话,那就抱歉了,我真的没有印象。”
这种无厘头的回答让奥尼尔皱起来眉头。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想装傻么”
“诶”
马克西多把眼镜扶正,口气中充满意外的问道。
“不是么。我还以为,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一定是……。那么,难道你指的是这里的学生么?”
一边说到“但是”时,马克西多举手投降。
“那样的话,名字叫杰克的学生有很多啊,初次见面你突然就说这样的话情况下,我想不知道你指的是谁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在听马克西多解释的过程中,奥尼尔的表情渐渐变得不太高兴的同时,内心也开始觉得有种无力感。他意识到之前促使他半夜里从寮里追出来的冒险心,此时就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突然泄了气。
“的确,没把前提说清楚是我的错,但是,这个时期说起杰克的话,指的一定是那个杰克·O·兰达吧。”
“啊啊,你原来指的是鬼火(ignis fatuus)啊”
似乎话题终于接上了,马克西多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
“说起来,还真是这个时期呢。但是这么说的话,说是威廉姆和珍妮不是更好么。”
“威廉姆?”
“对啊,拿着点着了的干草的威廉姆(will-o'-the-wisp)或者尾巴被点着的珍妮(Jenny-burnt-tail)啊。”
奥尼尔傻傻的盯着对方的脸看。
说的事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终于知道了,看来他是误会了马克西多,误以为他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马克西多其实什么都不明白。奥尼尔指的不是存在在自然界里的那些原因不明的自燃现象,他指的当然是在这个学校里爆发的电脑病毒。
“所以说,我指的,不是那些啊。”
奥尼尔开始一步一步向他说明前因后果,包括马克西多被怀疑一事,认真倾听他所说的话的马克西多非常惊讶就像这是第一次听说这些那样。
“诶。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啊。我一点都不知道哟。杰克·O·兰达么。嗯。迎接死者的准备。那样啊,很糟糕呢。”
把原本卷得相当高的白衣袖子放下后,马克西多双手抱肘,开始独自思考,像是已经忘了旁边还站着奥尼尔。
“真是,那个大少爷真是不得了。那个时候,估计从图书馆那边看到了吧。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他一定是打算干什么。现在,知道只要这些就行了。嗯,大概是这样吧。”
马克西多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奥尼尔无奈又饶有兴趣地在一边看着他,突然在眼镜后面那双略带倦意的眼睛睁了开来,带着很担心的神色,有些手忙脚乱的看着自己。
“然后,悠里他——,抱歉,佛达姆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佛达姆?”
“嗯,你认识么。维多利亚寮的佛达姆。是那个和贝鲁杰经常在一起的黑发学生。”
“他的话,我认识啊。但是,他怎么了么?”
“不,他没事的话就好。”
奥尼尔用探寻的眼神,紧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对象,回应道。为什么会扯上佛达姆呢。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脑中突然闪过之前他临走前看到的,西蒙拉悠里起来时,那两人的样子。
“应该不能说他没事吧,说起来,上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有些面如死灰的样子。那次见到他是在阿修莱的房门前。”
“啊啊,果然。”
马克西多一边发出悲怆的声音,一边摇着头。看着这样的他,奥尼尔感到更加疑惑。
“所以,他难道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么?”
“怎么会。没那个可能。”
得到了当即否定,奥尼尔焦躁的啧了一声,把红发向后梳去。
“谁知道呢。不然,为什么你会在这时提到佛达姆的名字?”
“没有根据哟。只是因为我很了解他吧。你,见过贝鲁杰么?”
“对啊。因为我们都是代表啊。”
“那就行了。那么,你要是见到他的话,可以告诉他么?”
奥尼尔已经放弃发问了,静静地等待马克西多接下来的话。看着在月光下闪着青白光的银发和青紫色的眼睛,让他渐渐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和他一样的人类对话。即使是装疯的哈姆雷特说的话还更符合逻辑吧。虽然以前听说过,他是有些奇异的人,自己却没有预料到他会奇异这种程度。传闻中他应该是一个稳健的治愈系的人物,但是眼前的人给自己的印象却完全不同。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在镇子里有着很高评价的占卜师,实际上是个蹊跷可疑的人。
(都是这个月亮的错么?)
奥尼尔突然完全无根无据的这样想着。
“然后呢,我该和贝鲁杰说什么呢?”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马克西多接下来的话,这次轮到奥尼尔发问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马克西多却露出了踌躇的表情。他闭上了隐藏在眼镜后的眼睛,像是打算把所有情报都隐藏起来。
“马克西多老师?”
听到奥尼尔焦急的催促后,马克西多悠悠地张开了眼睛,嘴边露出了妖异的笑容说道。
“刚刚虽然是我拜托你的,抱歉,但是我改变主意了。还是我直接去告诉他比较好。”
“你说直接,告诉贝鲁杰?”
有些被他气场震到的奥尼尔,摇了摇头,用不怎么赞同的语气说到。
“但是,要找到他可是个艰难的事啊——”
“不是贝鲁杰。我要直接对话的人是,悠里·佛达姆。”
 楼主| 发表于 2017-8-17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杰克·O·兰达

1

“诶”
悠里被吓了一跳,回过了头。因为太过突然,手上的盆栽也差点掉下去。
“好危险呢,悠里。小心点呀。药草又没有做错什么啊。”
看到悠里方才危险的举动,马克西多在镜片后的带着困意的眼睛睁了开来,不安的看着悠里,就在他甚至都打算出手帮他时,“啊啊,对不起,我这边没问题”悠里拒绝道,并在他动手之前把事情都收拾完了。
随后,重新看向马克西多。
“把病毒带到学校引起骚动的犯人是,马克西多老师?”
“嗯。看样子有人这样怀疑。你没有听说么?”
悠里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但是,说起来,刚刚和西蒙擦身而过,自己告诉他自己要去医务室后便有人来打断了他们的会话,那时西蒙脸上的表情,好像的确是有什么想说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新的一周的周一。
和往日一样,在午休时间造访医务室的悠里,马克西多用不怎么友好的话迎接他。
如果不是身体不好的话,这段时间里,最好尽量避免出入医务室,悠里得到了马克西多这样的忠告。本来以为马克西多因为自己来这能得到香草茶这样的特别服务一事被谁给指责了,但看样子实际上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嘛,那件事迟早会传到你的耳朵里吧,所以我还是趁早交代了,其实上周周六发生了不小的骚动呢。”
把和莎士比亚寮的奥尼尔之间发生的那件事说完后,马克西多苦笑道。
“我承认我的确在用我自己的方法为祭典做准备,但是竟然会被误解为在准备迎接死者什么的,还真的让人不安啊。”
“为祭典做准备,是指那个蜂蜜水的事么?”
“对啊对啊”
一副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马克西多一边满脸微笑地回应,一边向装有新鲜叶子的茶壶里倒热水。
“嘛,就是因为这样,虽然我也被病毒那件事吓到了,但是我自己毕竟还是有些暗伤的,所以也不能表现的太过生气呢。”
看到对方一脸平淡的样子,悠里觉得有些泄气。
看脸的话,马克西多还很年轻。他大约比悠里十岁,是个明明还很年轻周围却酝酿着老者一般的温暖感的人。但是和他稳健的行动相比,他说的话则是时而轻佻,时而偏激,给人的整体印象充满了矛盾。
“……所以,马克西多老师,你在做什么准备啊?”
听到悠里饶有兴趣的发问,马克西多青紫色的眼睛开心的眯了起来。
“都说了,是祭典的准备啦。”
这个回答到底能不能说是答案呢。至少,对悠里来说,这样的回答是属于说明不足的,然而马克西多似乎也没有透露更多的打算。他把装了茶水的杯子递向悠里,微笑道。
“给,悠里。别闹变扭了,拿好,里面有茶哟。”
“才怪,我才没闹别扭呢。”
马克西多空下来的手戳了一下边回应着自己边结果杯子的悠里的上唇。
“就是这里吧,在闹变扭哟。”
被指出后,悠里挠了挠头,转变话题打算搪塞过去。
“这是什么茶啊?”
“圣约翰草(St.John's Wort)”
“圣约翰草?”
“嗯。自古以来都被人们认为是可以驱魔的茶。”
用很平常的口气,马克西多潇洒的说着。但是说的内容却无法让人无视。
“我觉得,悠里应该需要这个。虽然可能只是个心理暗示,总之,喝了是不会吃亏的。还有,在万圣节祭结束之前,你最好先不要接近阿修莱。”
“那是因为……”
悠里说道一半就陷入了沉默。
“听好了,悠里。被称为All Hallows' Eve的Halloween,在凯尔特文化里的古名叫做Samhain(原文的サウィン,サワーン,サムハイン全都是Samhain的日语读法,叫我怎么翻!掀桌),那天其实是为了庆祝新年的祭典。我们的先祖为了辞旧迎新,作为前奏首先会把所有都清算掉。采万能药(panacea,第四卷音译为帕纳凯亚)的时候,我有用月的阴晴圆缺作为例子说明过吧。月亮在新月的时候会一时回归空白,之后才会重新苏醒。”
马克西多提起手腕,指向现在被天花板遮挡住的天空。
“因为古代的凯尔特人本来是根据月的阴晴圆缺来进行日常活动的,所以在使用阳历的现在,万圣节本身也和原本的目的有所偏差,不过,仪式本身就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所以根据人类的需要改变什么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别弄错接受的能量的来源就行了。如果在仪式时把这些忘了的话,那么和能量间的交流就会变得不只是人类的单方接受了。”
说道这,马克西多歇了一口气。专心听着他所说的话的悠里也从双手捧着的茶杯里,嘬了一口香气扑鼻的茶水。然后他对正向自己专用茶杯伸手的马克西多发问。
“变得不只是人类的单方接受是指,不能只从自然那边接受,人类这边也要给予对方什么的意思么?”
“嗯”
马克西多一边喝着茶,一边左右摆动着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他把杯子放回桌上后,继续补充道。
“说是给予的话,还是说吸引比较准确吧,在这种情况下的话。”
“吸引?”
“没错。自然的循环,即使其中没有人类也不会停歇。倒不如说,考虑到基督诞生之后的人类的行为,没有人类的话自然会循环得更好吧。”
有些生气的说完后,马克西多青紫色的眼睛平静了下来,“这些先不说”语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继续说道。
“人类,为了使自己生活更加富足,总是自发地积极干涉着自然的循环。为了躲避天灾和厄运不是会祈愿么。那个是为了祈求本会发生的干旱或者水灾什么的,最好不要发生,要是实在无法避免的话,至少能预测到也好,人们拼命向神祈祷的行为。然后那种行为会形成一种能量,那个能量就能把能量从自然中抽取出来。我认为,那就是宗教的起源。”
看着贴在墙壁上的古历,马克西多接着说。
“活祭品之类也是那个的延伸。现在留下的有关古代凯尔特的史料,都是出自罗马人之后,虽然都称之为蛮族的风俗,但是,那只是挑出了无法越冬的体弱的动物,然后杀掉了而已。和修剪植物的道理一样哟。把无力的叶子摘掉,培养健壮的叶子。就像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整颗植物都会枯萎那样,把无力活下去的那一部分杀掉,然后那一部分的口粮就会分给强者,然后让种族延续下去。过去的粮食储备并不会太多,所以我觉得当时越冬这件事,比现代人想的更加困难。”
悠里听到自己帮忙做的药草的修剪分盆工作被作为例子时,小声说了一句“啊啊,原来是这样啊”。看到这样的他,马克西多微笑了。
“然后,进行选别一事,这就是德鲁伊神官的任务了。为了那个,德鲁伊会经过长期修行,去学习自然的法则,然后根据自然选别的基准去选出该杀死的人。所以说,他们做的事,不过是模仿自然界而已。因为模仿了自然界,所以他们也得以强行进入了自然界的循环。”
悠里点头。不过还是不清楚这个仪式的本质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改变。虽然说它是蛮族风俗的是罗马人,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在罗马时代那些活祭品的仪式已经变成了一种形式上的东西了。
“就是说”
这时悠里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比如说这次的万圣节祭也是一样吗,我们只是在表面模仿了流传至今的祭典和仪式,然后就会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自然界的能量吸引过来,对么?”
“没错。而且让人遗憾的是,在慈悲滋养万物的春天来临之前,吸引来的会是终结万物的想让一切回归空白的冬季的破坏性的力量。然后,呼唤它的就是,Samhain,即万圣节,在那天,破坏生命的力量会变得更加强大,被这力量吸引,所有负面的灵都会聚集在一起。”
马克西多青紫色的眼睛里闪耀着真诚的光芒,给出了忠告。
“所以,悠里。我真的不是开玩笑,你千万要小心啊。绝对别被阿修莱说的好话诱惑了。从他身上的确能感到来自魔的巨大的力量,破坏的力量。但即使是你,要是握住了死者的手的话,也许也会被幽暗的死之深渊盯上吧。”
“——”
悠里咽了一口口水。
已经,太晚了。
悠里早就,被阿修莱说的好话诱惑了。马克西多还不知道,在那时已经有灵被唤起了。虽然他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但是实际上已经是木已成舟了。
(如果握住了死者的手的话……)
虽然马克西多已经忠告过了,但是要是休伸手的话,悠里怎么能拒绝。又怎么会去拒绝呢。当然这只限于伸手的是休。
悠里觉得有尽快确认的必要。确认悠里看不见的那个灵,究竟是不是真的休。
所以他觉得自由有必要去问那个西蒙所说的名叫艾玛索的学生一些详情。
(不管怎么说,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逃避了。)
要是休的灵魂真的还在彷徨的话,自己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次一定要牢牢握住他的手,不再放开。
(但是……)
突然,悠里想了起来。
说起死者的话,不是还有一个,绝对无法忘掉的麻烦的存在么。
“阿修莱他”
马克西多有些无奈的看着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悠里,然后用一副很慈爱的表情俯视着他。
“你啊,现在不是担心别人事情的时候吧。而且他的话,应该早就深刻明白了我刚刚对你说的那些事,既然他是知情故犯的话,那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随他去吧。”
有些冷漠的口气让悠里觉得疑惑。
“但是,最近的阿修莱,有点……”
“什么有点什么啊。他只是比他外表看起来更加孩子气而已。他要是胡闹起来的话,也只不过是在闹别扭罢了。你不用在意那些事。你要是在说这些天真的话的话,只会被人乘虚而入,以后别这么说比较好。”
“但是,万一阿修莱真的被死者俘虏了的话……”
听到他这么说,马克西多表情有些滑稽的笑了起来。
“悠里。你是不是误会了啊。我会和你说你很危险,是因为你有会同情死者那种纤细的心哟。阿修莱那种人的话,就算向他伸手的死者是被他逼死的,他都能无情地把对面踢飞后再把那人赶走吧。”
是那样么。
想起了之前没有压抑住自己烦躁的阿修莱和站在阿修莱背后的穿着白衣的修道士,悠里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的确,悠里并不认为那个修道士想把阿修莱带去死者的世界。
(那么,那个修道士是打算让阿修莱去做什么吗?)
然后,阿修莱他自己是不是打算继续容忍那个修道士做的事呢。虽然现在可能是无关的事,但是以后可能不是完全无关吧。
说起来,所有事的源头是——。
“格拉斯顿伯里么”
听到悠里自言自语说出的话,马克西多吃惊的“诶”了一声。
“格拉斯顿伯里,发生了什么吗?”
“啊,不是。我在想最近的阿修莱,是不是被格拉斯顿伯里给附身了。”
“你说什么!”
不知道马克西多是因为什么吃惊,此时他平时一直都是半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悠里。然后,站来起来,拿下放在书架上的某一个包裹,仔细观察。
在仔细调查完放置的位置和包装的接缝后,过了一会,马克西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默默说了了一句“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突然间把矛头对准我啊。他打算把会碍他事的人在早期就排除掉。”
在悠里茫然的视线下,他点了好多次头。
“呵,这样啊。”
把包裹放回书架上,拍掉了手上的灰尘,重新面向悠里的时候,马克西多已经回到平时安稳的状态,他坐到了悠里的前面。只不过,他的脸上露出的表情,似乎有几分好战和跃跃欲试。
“真是的,还真是个孩子吗。哎呀哎呀,我该怎么做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悠里。
“说起来”
马克西多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向上推了推,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那是在他脸上从来没出现过的表情,而且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几分诱惑,这让悠里很迷惑。
“我只是想和你商量而已,你有没有兴趣来参加我正在准备的祭典呢?”
“诶。你指的是,用那个蜂蜜水的?”
“没错哟。其实我一开始就像找你帮忙了,但是总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趁着这次的机会,我想试着拜托你。……怎么样?”
悠里犹豫了。当然,悠里并没有拒绝来自马克西多的请求的打算,但是,此时,悠里注意到,在被在面前的手遮挡住的马克西多的眼睛似乎变成了和往常不一样的颜色。

2

离开医务室的悠里,看了看手表,发现距离下午的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那样的话,悠里这样想着,便移步,打算造访位于维多利亚的二楼的第二学年的学生代表房间。
正打算要敲门的时候,悠里注意到自己的紧张。
到现在都没有变。即使是自己已经移住到顶楼的单人房的现在,悠里内心中一直认定了本应出现在这房门后面的人。而且每次看到休作为年级代表时使用的那间房间里出现别人的脸,他都有一种被人背叛的失落感,然后暗自伤神。
从刚刚开始就沉浸在回忆里的悠里,做了一下深呼吸,调整了自己起情绪后,敲门。门内传来了比意料中更低沉的回应声。
“请进。”
“抱歉。我有些事想找艾玛索。”
悠里看向室内,两名少年各自拿着不知是杂志还是课本的书坐在小小的应接室里。虽说午后本为自习时间,但是除了临近期末考试的时期以外,这种情形也属日常。
两人中的红棕色头发、长有雀斑的少年,抬起头,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悠里。但实际刚刚回应悠里的是另一个人。
他体格很好,茶色的天然卷及肩。身上穿着一套破破烂烂的制服,从这点来看,并没有给人品行端正的印象,悠里想起以前在伦敦时,在城市的小道里似乎经常能见到他这样的少年。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成为年级代表,悠里在心中发出有些奇妙的感慨。
“我就是艾玛索。你找我有什么事么,佛达姆?”
虽然还没报上自己的名字,对面看上去已经知道了悠里的事。他嘴角微微上扬,微笑着,那个笑容看上去像是表示亲近,又像是在嘲笑他。
“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你有时间么?”
“请说”
他口气傲慢的回应道,并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悠里本以为他觉得让室友听到也没关系,所以才没有表示,但是之后艾玛索就用下巴支使着另一个学生离开了。这么看来他们之间的权力差距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变成两人独处后,悠里突然感觉坐如针毡。从见到艾玛索的那刻开始,悠里就觉得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违和感,这违和感的来源他又似懂非懂。焦躁不安的悠里打算把事情处理完后尽快离开,所以他便直奔主题。
“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最初说看到休的幽灵的人,好像是你吧?”
艾玛索既不肯定也没有否定,他耸了耸肩,站了起来。
“嘛,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着问我话嘛。我可是,一直都想和你说说话呢,所以请慢慢来吧。”
“你要不要喝点咖啡?”随后他这样问道。
“不用了,我来之前刚刚喝过茶。”
因为打算速战速决,悠里拒绝了他的提案,艾玛索则是“那么,抱歉了我只准备我的自己的份咯”一边如此说道,一边走向放着电热水壶的地方。
“你不问我,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名字呢?”
“诶,啊啊。因为,我毕竟也是监督生啊,你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啊。”
“原来如此。但是,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你的事了哟。”
“为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了正背对着自己说话艾玛索的声音,悠里坐直了问道。他并不是没有兴趣,只是关于自己的传闻从没有什么好的。虽然悠里觉得没什么可听的,但是艾玛索的回答却是和悠里预想中的回答相去甚远。
“迈克尔他,——我指的是迈克尔·桑达斯,你应该认识他吧?”
只在此时艾玛索停顿了一下,回过头问道。悠里点了点头回应。
“当然。”
那个事件之后,和休有肉体关系的他被学校半强制性的请离了。
“那之后,他怎么样了呢?”
“他现在过得很开心哟。我时不时会和他邮件联络。他现在还找到了新的恋人,还老是给我发那种让人读都不想读的写满花痴话的邮件。”
艾玛索满腹牢骚的抱怨时,悠里则是心情有些复杂 地把目光移向了窗的方向。
经过了一段时间。即使是曾经是那么亲密的两人,桑达斯说不定已经把休忘了吧。虽然遗忘对继续活着的人来说是必要的,但是悠里还是觉得有些寂寞。
如果休的灵说想要见桑达斯,自己大概也没办法帮他实现这个愿望吧。
“一脸苦恼的表情呢。”
被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悠里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拿着杯子的艾玛索坐在了自己身边,正用锐利的眼神注视着悠里。
“看样子,你还算是有罪恶感的啊?”
“罪恶感?”
坐在沙发上的悠里一边微微向后退缩,一边和艾玛索对视。
“你说我么?”
“是啊。刚刚话说道一半呢,我以前就知道你的事是因为以前被桑达斯强迫听了你很多事。”
“桑达斯?”
这是第一次听说。悠里皱着眉头说道。
“他为什么会说我的事。在那个事件之前,我和他都没有见过面啊。”
“是没有直接见过面,对吧”
艾玛索把杯子被放在了桌子上,原本说是想喝才泡的咖啡却没怎么减少。艾玛索双手抱臂向沙发背方向倒去,把身体向注视着这一系列动作的悠里那边凑近。
“是阿达姆斯哟。似乎是因为阿达姆斯他总是说起你。说你和贝鲁杰的事。然后桑达斯又强行说给我听。他还顺便向表达了不少醋意呢。我还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啊。不过,我也已经从桑达斯那里拿到相应的报酬了呢。”
说完,艾玛索突然露出了下流的笑容。看到这样的他,悠里又感觉到之前的违和感。悠里皱起了眉头,艾玛索不知是误会了什么,抬起手想要触摸悠里的黑发。
“不必惊讶吧。你不是也是么,在阿达姆斯死了之后,现在还把阿修莱拉进了战局,不是干的相当不错么”
“暂停一下,艾玛索!”
察觉到话题的方向变得有些奇怪,悠里心中警铃大作,慌慌张张从艾玛索身边离开。千钧一发之际逃离了那个向自己伸出的手。他就这么走向那扇把寝室和客厅隔开的房门。
“抱歉,让我看一下你的寝室。”
悠里说出话不知应该说是符合还是不符合现场的氛围,根据听者的判断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引人遐想的句子。说完悠里快步走进了寝室。为了寻找之前在那里存在过的友人的气息,悠里在房中转悠着。
之后当艾玛索想要观察情况,悄悄向寝室看时,看到的是在午后的斜阳中,坐在杂乱的床铺的一角闭着眼睛的悠里。他的眼睛并非完全闭上,而是半闭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看到他如此无防备的样子,艾玛索则是保持着一手搭门的姿势呆住了。
传闻中那个一脸乖巧却把维多利亚寮的两大巨头,贝鲁杰和阿修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上级生,只身造访自己的房间。艾玛索会以为这是个机会也是无可厚非。
但是,在实际见面后,从悠里身上他却没有找到一丝传闻中所说的狡猾和老谋深算的影子。更加没有找到传闻中所描述的色气。
在这个属于思春期少年的肮脏的房间里,他酝酿出了简直像是身处教会内一样高洁的氛围。艾玛索下意识的把那里当做了无法踏足的禁地,只能呆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当时房间内的气氛就是这么的静谧,甚至让人觉得无法打扰。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艾玛索虽然很迷惑,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看着悠里。
当事人悠里则是为了寻找已逝友人的气息,努力的探查着周围的情况。如果休他真的来过这儿,那么一定会留下痕迹。
但是无论怎么找,他都没有发现休留下的痕迹。
(果然,休没有来过这里……)
悠里确信了。
只要知道了这点,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看样子出现休的幽灵一事是这个叫艾玛索的学生编造出来的。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但是对悠里来说他并不在乎他这么做的理由。
“抱歉,打扰你了。”
说完悠里便打算穿过艾玛索旁边的空隙离开,但他的手却被大力拉住了。
“等,等一下。”
此时才反应过来的艾玛索把悠里压在了寝室房门上,毫不客气的把脸凑了过去。
“你难得过来一次,这就要走了么?”
“嗯,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听到悠里毫不在意的回答,艾玛索喉咙的深处发出了呼呼呼的奇怪的笑声。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悠里终于明白了之前感受到的违和感是为什么。
“你说已经做完了,但是我可是还没给你任何回答呢。你不是想知道阿达姆斯的幽灵的事么。根据你开出的条件,我可以告诉你哟。”
在耳边低语的声音让悠里觉得很烦躁,他甩了一下头发后,和艾玛索对视道。
“你,对任何人都是这种态度么?”
“怎么会,我可是也是选对象的。”
“诶~,这样啊。那么你最好也选择一下你模仿的对象吧。”
“哈?”
听到悠里的话,艾玛索就像是谎言被戳穿一样,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但是,听到悠里接下来的话后,他的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
“你啊,是阿修莱的信徒吧。被那个人命令后,才会去传播出现了休的幽灵这样的传言。不是吗?”
“你,你在说什——”
艾玛索低头看向悠里,打算反驳悠里的话,却在看见了那双虚实不定的带着神秘色彩的眼睛后,失去了反驳的气力。尽管不知道悠里确信的理由,但是对坚定地相信着事实的人,自己现在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压着悠里的手渐渐放松了。
恢复自由的悠里转身离开了房间。关门的那一瞬间,看到依旧维持那个姿势呆站在原地的下级生,悠里觉得有些同情他。
阿修莱还真是个作孽的人啊。
说到阿修莱的信徒,悠里以前只见过和阿修莱有性关系的学生,比起那些人来,像是艾玛索这一类才更加辛苦吧。
崇拜阿修莱就像是哭喊着想要月亮一样。即使模仿了阿修莱的一举一动,同样的话,由阿修莱来说的话就是带有蛊惑性的私语,他人口中吐出的则是猥亵的话;傲慢的态度也是同样,阿修莱的话,不知为何可以很适合的而且毫无违和感摆出那样的态度,换做别人的话,只能说是个令人作呕的人。说到底傲慢也好其他任何事也是,普通的人想替代那个魅惑众生的阿修莱什么的,是完全不可能的。
(说起来,我还必须感谢阿修莱呢)
上楼的途中,悠里陷入了一种复杂的心情。
艾玛索的威胁没有奏效是托自己和阿修莱一起行动时,自己的神经在不知不觉间大条起来的福。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不久之前的自己的话,一定是立马身体僵硬起来,最后被来找自己的西蒙营救吧。
(这,也能算是成长么……)
考虑着这样的事,悠里在最上层有些昏暗的走廊里前行。当他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房门前时,他一瞬间以为那人是贝伦德。而实际上那个人是贝伦德的室友,哈密尔顿。虽然是新入生,他身材却很高大,和悠里站着一起的话身高只差不到一个头。此时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哈密尔顿脸上安心的表情。
“怎么了,哈密尔顿?”
悠里打开门,边邀请他进门边问道。还在犹豫着是否要进门的哈密尔顿抬起头看向悠里。
“刚刚在等你的时候,贝鲁杰从旁边经过,我还以为要被他教训了。但是毕竟不是我自己事,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说给别人听,所以……”
“没关系”悠里鼓励着还在介意西蒙之前有事先找自己学年代表的发言的哈密尔顿。
“刚刚西蒙也没说什么吧?上次西蒙说的只是为了提醒我们不要因为关系好破坏秩序而已。要是下级生是真的有事想商量的话,西蒙也不会强行阻止的啦。”
“这样啊。那个时候真是对不起了。那个,说起来,打碎的茶杯我会负责赔偿的……”
“没关系哟。那个是在日本濑户集市买的便宜货啦。”
把哈密尔顿引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后,悠里瞟了一眼时钟,马上就要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看样子是没时间准备茶水了。
“然后,你想和我说的是?”
看到悠里单刀直入的切入了话题,哈密尔顿似乎也觉得容易开口了,“其实”这么说着,他把身体微微向凑向悠里的方向。
“是有关贝伦德的事,那家伙,有些糟糕啊。”
“糟糕?”
“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想这些话只能和贝伦德关系还算好的佛达姆你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哈密尔顿语无伦次的说道一半,在犹豫了片刻后,似乎是觉得时间紧迫了,突然抬起头说。
“看样子,那家伙似乎,在半夜里,跑去其他寮偷东西了。”
“偷东西?”
重复了一遍之后,悠里理解了这个不常听到的单词的意思,随即睁大了眼睛。
“你说偷东西,他到底去偷了什么——?”
平复了一下心跳加快的心脏,悠里慎重的发出了询问。哈密尔顿的脸则是红了起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之后要说的话又多么滑稽了吧。他似乎是自暴自弃的扔出了一句。
“是南瓜。”
意料之中,悠里歪着脑袋,脸上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嗯?”一声。哈密尔顿则用认真的口气重新说了一遍。
“那家伙,每晚每晚,都跑去偷万圣节祭用的南瓜。”

3

此时,西蒙正在思考站在悠里房门前的哈密尔顿的事。看他一脸苦恼的样子,一定又是带来了什么麻烦事吧,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和贝伦德有关的事。
正考虑的时候,西蒙的房门被敲响了。西蒙一瞬以为敲门的是悠里,然而走进房间的人却是帕斯卡。
“你好啊,西蒙。关于你之前拜托我的事哟。”
他微笑着把几张纸递给西蒙。
“还挺轻松的。要是我做上瘾了怎么办”
得到邀请在沙发上坐下的友人少见的用轻佻的口气这样说道。看到这样的他,“那还真是糟糕了。”,西蒙耸了耸肩,发出了简短的评论。实际上,从帕斯卡开始黑客活动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应该小心提防这种事的发生了,不过作为熟知帕斯卡性格的西蒙来说,这是一个可以一笑了之的事。
西蒙低头看向被递过来的纸,“这样话,就有结论了呢”帕斯卡说道。
“这个学校里竟然放着这么多有关魔术的书啊。到底是谁收集的呢。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啊。”
粗略看过内容后,西蒙抬起头这样说道。
“能把大家集合起来么?”
“我猜到了,已经通知大家到罗伯特的房间集合了。他那边也有收获了哟,正满脸放光呢。悠里怎么办?”
西蒙思考了一会后,说道。“他那边大概有客人,结束后,由我去告诉他吧。”
不一会,监督生们便纷纷到齐了。
虽然大家都对新的情报非常感兴趣,但是看起来其中还是罗伯特收集的情报更受欢迎也更有趣。
“成绩虽然很优秀,但是品行方面实在不能说他是优等生呢。据说他自称是圣·拉斐尔的唐·璜,而且情史方面也不遑多让呢。”
“那是,他自己说的么?”
德拉歪着头一脸疑惑地问道,罗伯特低头看着打开的笔记本回答道。
“嘛,看样子也有不少战绩了哟。在第一、第二学年都有不少自称是他粉丝的学生存在。”
“难道那些人真的都和他发生过性关系么”
弗拉基米尔口气有些厌恶的说道。
“大概吧,毕竟没有人否定过。不过,到底有没有真的做过这种问题的话,毕竟也没有人会去偷窥现场,所以只有他们本人才知道吧。对了,让我有些在意的事是,休以前的恋人,那个叫桑达斯的学生。周围的学生认为他似乎和艾玛索也有那种关系的。不过,诚如所见桑达斯是个挺漂亮的孩子,据说是艾玛索那边对他相当热情的样子。”
“你是说……”
一瞬间,他们哑口无言。他们都知道伙伴休·阿达姆斯的性取向,也并没有想过去否定他。因为他们都理解了否定了休的性取向就是否定了休这个人一事。理所当然,大家都承认了他和桑达斯之间的关系,所以当他们听到这个报告时,都觉得多少受到了一些打击。
“关系真乱啊”
科斯多纳这样说道,口气听上去有些生气。
“是不是应该规范一下寮中的生活呢?”
“说的也是,我会考虑的。”
西蒙用平稳的态度回应后,“然后呢?”催促罗伯特继续说下去道。
“嗯,和下级生相比,同学年的学生的评论就比较冷淡了。他们只说他是个态度傲慢令人作呕的家伙。嘛,还说他只因为外表像是大人加上成绩也挺好才会被选为年级代表的,这样下去的话,会不会成为下期的监督生都够呛——。要我说的话,基本是不可能的吧。他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打算挽回声誉的样子。然后”
这么说着,罗伯特翻动了笔记的纸页。
“电脑的话,只是普通人程度。也就是能流畅操作的样子,我并没有发现他对电脑热心到去编写程序的程度。要处理之前那个病毒什么的,他是做不到的,以上是我的想法。”
报告完后罗伯特合上了笔记本坐了下来,弗拉基米尔色素淡薄的眼中闪起了嘲讽的光芒,开始评价艾玛索。
“成绩还不错,喜欢魔术相关的书,态度傲慢,而且吹嘘艳闻不断。简直就像是哪位的缩写一样呢”
“你是说,阿修莱么?”
“除了他还有谁?”
弗拉基米尔眼睛微眯,超向自己确认的德拉瞟了一眼后,补了一句。“愚蠢的人。”虽然这个弗拉基米尔给艾玛索的评语,但是,在这时候说出来被误会是在说德拉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丫的说什么?”
德拉怒形于色之际,“你说的不是德拉对吧?”帕斯卡上前制止道。
“然后呢,要把他抓过来么?”
监督生的一人,乔恩·科斯多纳在一边翘着二郎腿,手肘支在腿上,手撑着脸,发出了好战的发言。这引发了西蒙的苦笑。
“你这说法还真是危险呢。不过,的确有问他话的必要呢。”
听到这里,罗伯特站了起来。
“我去把他叫过来。”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罗伯特就带着艾玛索出现了。及肩的头发,破破烂烂的制服。只是看的话,好像是有几分那种气质,但他扫视了周围人一圈后,小声吹了一声口哨。
“这还真是,齐聚一堂了呢。你们不会想说接下来要开始审判吧?”
他厚颜无耻的说道,还特意看了一眼时钟。
“但是我大概要拒绝咯,因为我下午的课程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能在这里玩呢。”
强调了玩这一词,还嘴角上扬带着 嘲讽的态度,果然,还真是傲慢呢。但是,虽然被成为缩写,比起阿修莱那种只要表现出一个态度就能冻结全场的凌厉,艾玛索做起来的话,只能让人觉得像是小孩子在虚张声势。
监督生们互视着耸了耸肩。谁能去把他们几分钟前的对话说给他听啊。
西蒙用柔和的声音向他搭话。
“很快就能结束,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坐着说也没关系哟”
“诶,就这样说吧”
艾玛索像是想把背挺起来一样,把双手背在了背后,依旧用不逊的态度回看向西蒙。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你了”
虽然被对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西蒙态度依旧的继续发问。
“最初说看到休·阿达姆斯的幽灵出现的人似乎是你吧,你真的有看到过幽灵么?”
这个问题让艾玛索皱起了眉头。
“竟然现在还问——。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说完,他就注意到了现场并没有出现悠里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代表着什么。下一个问题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同一个问题?我觉得我还是第一次问你这个问题吧?”
“你的话的确是”
没有注意到西蒙脸上露出的些许动摇,艾玛索似乎是放弃了,他举起双手,不耐烦的坦白了。
“没错。那个幽灵测传言的确是我编造的。”
他加重了说话的语气,继续说。
“都是我自己干的。没有被别人指使过。好吧,关于这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那个是我擅自编造的。无论佛达姆说什么,我都不会承认。”
“佛达姆?”
似乎没有听到数名监督生们不可思议的小声嘟囔出那个名字的声音,艾玛索有些激动地大叫了出来。
“所以呢,你们想让我退学的话就说吧。这比起要我背叛那个人来,简直不值得一提。反正学校什么的到处都有。惹怒那个人比起退学这种事还要可怕几百,几千倍啊!”
“艾玛索”
西蒙呼唤了他。就说了这一句话,那个平静的声音让艾玛索就像是突然断线一样,放弃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稍微冷静点吧。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哟”
西蒙站起来,把咖啡机中剩下的咖啡倒进了杯子,递给了艾玛索。看到艾玛索一口气喝完后,西蒙接过空杯,把它放回了靠墙的桌子上。
“接下来,我们整理一下你刚才说的吧,你是说你接受了某人的委托,才编造了幽灵那个传言。你做这些事有什么回报么?”
“并没有。本来就是因为我喜欢才做的。
“就是说,你,为了那个某人,打算不求回报的为他做某些事吧”
看到西蒙巧妙的重组了自己的话,艾玛索闭上了嘴巴。西蒙耸了耸肩,随后露出了有些不安的表情。
“说起来,你刚刚似乎有说到悠里,他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西蒙的这个问题很明显的让艾玛索吃了一惊。
“所以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说什么啊。你们不是听了佛达姆的话,才会把我叫到这里来的么?”
室内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沉默里。
监督生们似乎都很犹豫的互相看着的对方的脸,西蒙则是低下头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到底搞什么啊。话说完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被这沉默搞得心烦意乱的艾玛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西蒙似乎这次意识到,抬头看向时钟。
“啊啊,抱歉了,艾玛索。让我最后再问一次,悠里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真是的。他突然跑来我的房间,我还以为他是在寝室里发呆,结果他突然他认定幽灵那件事是假的后就离开了呀。我也是吓了一跳啊。如果你觉得我是骗你的话,你就去找他本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西蒙打断了艾玛索的话,问道。
“嗯,大概三十分钟之前。可以结束了么?”
看到艾玛索看着时钟焦急的样子。“抱歉,耽误你时间了”,西蒙这样说着把他送出了房门。
艾玛索离开后,室内那奇妙的沉默还在继续。悠里的行动是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我说,事情是不是糟糕了?”
德拉如是说。
“我本来以为,出了休的幽灵这种事,悠里一定只会觉得很受伤,但是,说不定那家伙其实觉得非常生气吧……”
弗拉基米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虽然艾玛索从头到尾都在否定,但是悠里好像已经确信了这事和阿修莱有关,他说不定会直接找阿修莱谈判吧。”
听着友人的话,西蒙想到了一个问题。
悠里会特意跑到艾玛索的房间去是因为他有能分辨传闻真伪的异能吧。
然后,结果显而易见。
思考一下的话,悠里他应该是不可能被编造出的幽灵愚弄的。如果真的是休的幽灵出现了的话,那么在这个学校里最先感知到的人就不应该是别人,而是悠里本人啊。
但是,这样想的话——。
(又是什么让悠里这么担心受怕呢?)
那时,脑中闪过的想法让西蒙不禁咋舌。
想反了。放出传闻的阿修莱本人应该不会觉得悠里会把那个传闻当真。只要通观这一连串事件的大概,能很明白的发现,阿修莱留下了一连串的痕迹,目标就是把悠里引诱到他自己那边。
悠里会那么失落,一定是阿修莱留下了其他什么痕迹,只有悠里才懂的痕迹。
(大意了。)
自己因为想到这是关于休的事,就故意不想让悠里掺和进来这一举动出现了反效果。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弗拉基米尔向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西蒙搭话。回神后,他才发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等着指示。
“啊啊,抱歉”
像是想转换思考一样,西蒙撩起了刘海,总结道。
“幽灵这件事,应该可以就这么结束了。看起来继续逼问艾玛索背后的指使者也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格雷那边似乎也不怎么想深究这件事,所以我觉得这事应该会,以艾玛索因为传播幽灵传闻,导致寮内骚乱,被禁足一个月收尾吧。虽然很抱歉还要让大家多费一番功夫,但是就还差一点了,我想拜托大家为了能顺利迎接3天后的万圣节祭再努力一下。”
“就是说,这次阿修莱也要被无罪释放么?”
罗伯特确认道,“就是这样”西蒙惋惜的回答。
“看样子,他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我们抓住尾巴的。”
“竟然打算要抓住恶魔的尾巴,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呢”
弗拉基米尔有些讽刺的说道,帕斯卡则是有些不安的样子。
“但是,悠里呢?”
谁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大家的视线都再度集中到了西蒙身上。
“悠里那边我会注意的哟。”
虽然好像是为了让大家安心才这样说的,但是西蒙的声音里却没有平时的自信。

4

前往格雷所住的位于新馆的豪华干部房报告的事件经过的西蒙,最后因为对话时间太长的原因,直到消灯时间过了很久之后才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
(真是的……)
目光落到了手边时钟,西蒙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喜欢交谈,但是让他在陪那个说起话来永无止境的格雷说话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打算好在今天之内就和悠里谈谈的西蒙,一边祈祷着友人这时候还没有入眠,一边快步行走在连接着本馆和新馆的简单朴素的走廊上。
然而当他从本馆的食堂一角转过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无味干燥的油漆墙上并列排列着木质的窗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日本橡木制成的门,穿过那扇门的话,就会突然进入到一个极具年代感的古建筑中。
被雕琢的柱头和被装饰着的板壁等,在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中浮现,那里是位于本馆门前的大厅。西蒙站着的位置是连接着本馆和新馆的走廊和连接着食堂入口的走廊相交的位置。
木质建筑中,静静亮着长明灯的昏暗走廊的尽头,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飘了出来。
那一刻,西蒙还误以为是那个传闻中的幽灵出现了,然而那个影子却小的过分了,而且还双脚着地了。看样子他才刚刚下楼,还打算就这么开门跑出去。
西蒙犹豫过要不要叫住他,但因为想起了某些事,他于是便这样观察状况起来。他已经想到那个人是谁了。
回归平静的空间里响起了小小一声“咔嚓”,门被微微打开。冷风吹了进来,甚至都吹到了西蒙所站地方。此时,那个小小的声音已经穿过门缝,消失在了门背后。
本打算立马从阴影里出来,去追他的西蒙,刚一迈开脚步,又慌慌张张退回了原处。
像是追着之前的人影,新的人影从楼梯那边出现了。
看起来比最初的人影打了一圈以上吧。那人似乎每动一下他那和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发都发出了唰啦唰啦的声音。在这个已经过了消灯时间的时刻,那人还好好的穿着厚厚的毛衣。
本来想向这次来的人搭话,但出乎意料的,那人已经飞速跑了出去,西蒙只能急急忙忙跟着跑了出去。
(悠里会跟踪贝伦德,就是说,果不其然,中午去拜访他的哈密尔顿为了告诉他这事吧)
西蒙一边追,一边这样想道。不过,这下倒是姑且让悠里远离阿修莱身边,西蒙的心瞬间放下不少。
他也姑且能猜到贝伦德想去的地方。
在奥尼尔在邮件里这样对西蒙说:贝伦德大概在今夜会瞄上莎士比亚寮,如果你还打算抓住贝伦德的话,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吧?西蒙想着要是这个预言能成真的话就好了,好运的是,他看到了站在莎士比亚寮周围的树影里,抬头看向建筑物的悠里的身影。
看到他那么毫无戒心的样子,西蒙觉得,自己以后绝对不能拜托悠里去跟踪别人。同时小小的捉弄心理冒了出来,他没向悠里搭话而是小心翼翼的潜行到悠里身后。一心只关注着贝伦德,焦急地看着寮里情况的悠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西蒙撑着这个空档,从背后抱住了悠里,同时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你在这里,是在干什么啊?”
虽然是用低沉的声音说出的像是威胁一样的话,但是浑身僵硬的悠里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身体便放松了下来。他扭过身子,有些困难地转向后面,抬头看着贴着自己的西蒙。
“这可是我想说的话哟,西蒙。别吓我啊。”
悠里不自觉的越说越大声,西蒙急急忙忙用修长的手指压住了他的嘴唇。
“silence(暂停)”
“Voilà(看)”西蒙提醒怀中的悠里。
“出现了哟,偷南瓜的小偷……”
听到了这句话,悠里看了一眼西蒙后,什么也没说,便立即转头看向黑暗笼罩的前方。贝伦德似乎从厨房的窗口爬了出来,他在阴影里观察了一会周围的情况,随后似乎向着返回维多利亚寮的路前进了。
“Allons-y(走喽)”
西蒙拍了拍悠里的背,正打算行动时,从他们的脑袋上方传来了短促的口哨声。他们停下脚步,抬头向上看去,从顶层的窗口探出身子的红发青年正一手向下面投着飞吻。
惊呆了的悠里旁边,西蒙用手遮着眼睛,发出了小声叹息。“那个孔雀男,到底在想什么啊。”他一边嘟囔,一边拉起悠里的手腕。
“那个,可以不用管”
西蒙这么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迈步。
悠里和西蒙本以为贝伦德一定会回寮,然而贝伦德却只是从寮门前经过。看到这样的景象,他们一时驻足,看着对方的脸。
“他到底想去哪儿?”
悠里小声嘟囔,“谁知道呢”西蒙回应后,他们又迈开了脚步。
“我说,西蒙。我好像有些不好的预感。”
无声前进了一会后,悠里平复了一下快走造成的有些凌乱的气息,像是私语一样小声说。
“再这么走下去的话,迟早会走到那个灵庙的遗迹吧。”
“的确”
似乎西蒙也想到什么事情,他口气有些沉重的赞同。
随后,他们两人的预感完美的成了现实。
洒遍大地的月之恩惠是无法惠及越来越茂盛的杂树林深处的。在葱郁得每次来都让人会误以为是原始丛林的茂盛树木间,西蒙和悠里一边控制着和前面人影间的距离,一边慎重的前行。
在昏暗的森林里走了十几分钟。
眼前突然开阔了起来,出现了一个突兀的空间。
那边曾经坐落着一座墙壁被熏黑的古代灵庙。现在,已经看不见以前的踪迹,留下的只有地上那些当时挖掘过后剩下的痕迹。西蒙曾经听说过有传闻说,这里进行到一半的工事没有继续进行的预定,而且理事会也很头疼,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块地方。
贝伦德看都没看一眼这块曾经随处铺着蓝色塑料布的工事现场,他径直沿着交接着森林的圆形路向前走。他步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着让悠里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贝伦德他,本来不是很胆小么——。
现在想起来,之前那段路也是,即使有月光照亮着,那也不是一个没有带手电筒的十三岁的小孩能够通过的路。
有什么不对。
不知道悠里这样的思绪,贝伦德依旧单手拿着南瓜,用和一样焦躁的步伐向前走着。
大概走了圆的四分之一左右,就是说在正好面对湖的方向的正中央,贝伦德改变了方向,再度踏足走进了杂木林。
之后躲过茂盛的树枝来到这儿的西蒙和悠里,顺着贝伦德走过的路转入树林时,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吓得驻足瞬间失去了呼吸。
脸。
脸。
脸。
视线所及之处,都挂着脸。
那里是刻在南瓜上的南瓜灯的脸,它们被挂在树枝上,从上方俯视着侵入者。
“哇”
被吓到的悠里,不禁后退一步时,被地上的草绊倒差点摔倒。虽然他被西蒙瞬间抱住了,但是还是发出了声音。
“谁?”
森林中传出了贝伦德盘问的声音。
悠里动了动嘴唇传达无声的歉意,西蒙静静地摇了摇头。
“再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小声说完后,西蒙便推着悠里向前走去。
“你好呀,贝伦德。”
“晚上好”
即使看到了从树影里出现的两人,贝伦德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咦,好奇怪啊”
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小声说着奇怪的话。
“明明能到这里来的应该只有死人,但活着的人竟然也来了。”
悠里和西蒙看着对方的脸。眼神交流的结果,悠里率先向贝伦德走去。
“贝伦德。你在这种时间,是在干什么啊?”
“做为了迎接死者的准备。”
贝伦德光明正大的回答道。不是错觉,他的眼中闪耀着平时没有的自信。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啊?”
“是为了成为魔法使的修行。虽然我现在还是见习生,但是大王会混在死者里一起来,他会把我变成真正的魔法使。所以我才会为此做准备。”
竟然能一脸开心的没有半点迟疑的说出这么长的说明,到了这个时候,悠里终于确定了贝伦德和往常不太一样。
悠里一时手足无措,他转头看向西蒙,此时西蒙正手着下巴,观察着贝伦德。悠里没办法,只能开始说服贝伦德。
“贝伦德。你做这些也是没有用的哟。死掉的人,是不会出现的。”
“才没有这种事哟。”
贝伦德反驳道。虽然只有一点,但声调微微提高了。悠里注意到,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压住了额头。
“我,是无所不能的魔法使。因为我真的是。”
“你不需要无所不能啊,贝伦德。魔法什么的,你不需要啊。”
“才没有这种事。才没有这种事。我不是平时的我了。我已经变了哟。我都能唤醒死者了啊。我没骗你,因为,昨天也来了一个人”
“贝伦德。我刚刚也说过了,死掉的人是——。诶?”
悠里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身体颤抖着,看向贝伦德。
“刚刚,你说什么了,贝伦德?你说有人来过了?”
在悠里身后观察着贝伦德的西蒙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向悠里。
“是呀”
贝伦德的声音兴奋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对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话而感到高兴。
“真的有人来过。还穿着这个学校的制服。”
“穿着制服的话,说不定是和我们一样的活人啊。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已经死了呢?”
“因为,他在找南瓜灯啊”
悠里确实看见了在做着说明的贝伦德背后,有淡淡的在动着的制服袖子的影子。
“——!”
他身体开始有些发抖。
刚刚那个人,是休么。那么为什么,自己只能看到袖子,而看不到他全身的样子呢。
“但是,他似乎没有找到喜欢的南瓜灯,所以过了一会就离开了哟。”
贝伦德继续说道,但对悠里来说他说话的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为什么……)
突如其然的现实,让悠里眼前一片黑暗。
(为什么,我看不见呢?)
他真的是休吗。悠里尝试回忆休的样貌,但出现在眼底只有他满脸是血的表情痛苦的遗像。
悠里心里大叫着,自己不想看。
但是相反的,却也有声音大喊着,看吧。
为这样的矛盾所困苦,悠里的心发出了悲鸣。
但是,如果就这样不去看的话,休会怎么样呢。只要悠里一这么想到,他的脑袋就会胀痛,心里也会变得痛苦起来。
杰克·O·兰达——。
那是一个既不能去天国也去不了地狱的灵魂。
如果,休的灵魂也没了归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休!)
因为屏息思考了太长时间,悠里眼前突然一暗。就在悠里的身体晃晃悠悠向前倒去的那一瞬间,西蒙抱住了他。
“悠里——?”
在西蒙的呼唤声中,他怀里的悠里依旧垂着头,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发生在悠里身上的这一突然的变化,以时间计的话仅仅只有数秒,西蒙也毫无头绪。只是悠里发青的脸上毫无生气,无论西蒙呼唤了他多少次,他都没有表现出半点苏醒的迹象。
西蒙的声音徒然地在杂木林中消散。
在他们的头顶,有着冰冷笑容的橙色的脸们正从上方俯视着他们。

5

“悠里,在这里哟。我就在这里。”
被灰色掩盖的空间中,熟悉的声音呼唤着悠里。
“休!”
悠里大喊着回应。
“你在哪里啊,休!”
在缠绕在周身的灰色的雾气中,悠里像是在划水一样,努力的前进着。
“求你了,休。快出现吧。我这次一定——。”
“悠里。我看不清路。很暗。”
就像是在噩梦里一样,身体无法自由活动,悠里继续大喊道。
“休。我也看不见啊。我看不见休的样子。”
“为什么啊,我明明能听见你的声音……”
和想要接近的意向相反,休的声音渐行渐远。
“休,不要离开!我在这边啊。”
“悠里,我……想……见……你……”
忽然,休的气息消失了。
“休!?”
悠里呆呆的僵住了。
“你在哪儿啊,休。回答我。”
他手伸向周围摸索,指尖传来的只有徒劳的虚无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骗人。怎么办啊,休。”
滴答滴答,脸颊上感到了一阵热量,泪水滑落了下来。
“我又和你错过了么?”
然后,在暗云里挥舞着的手被某人牢牢地握住了。从手上传来了温暖的气流。从里面传来的温柔似乎能把近乎被悲伤撕裂的悠里的心柔和的包裹起来,治愈他的伤痛。
“悠里。”
充满生命力的安稳而温柔的声音将悠里引回了现实。
“悠里。”
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悠里看到闪耀着清冽光辉的淡金色头发和比宝石还要美丽的清澈的水色眼睛。为眼前神圣的景色所魅惑,悠里一时哑口无言。甚至感到了处于天国之中那样的安心感。
但是悠里马上明白到,那是像是通过棱镜的光一样,毫无现实感的事。同时他也明白到了,自己流泪的原因也有一部分在于此。眼泪源源不断地滑落下来。
西蒙有些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悠里。拜托了,可以别再这么哭了么?”
“因为,休他……”
被握着的手被放开了,悠里双手遮脸说道。
“迷路了。都是我的错——”
西蒙微微皱起眉头,刚打算开口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了声音,便转过身去。
马克西多拿着正在冒热气的水壶站在那里,他刚刚为了拿煮沸的热水才去了走廊尽头的个人房间。
“状态如何?”
他一边向准备好了的水瓶里灌水,一边问道。
“他才刚醒。”
西蒙回答道。马克西多点了点头,开始泡茶。柑橘的香气扑面而来,随后让人神清气爽的清凉感扩散在周围。
“给,悠里。这是马乔莲茶哟。(马乔莲功效之一——改善痛经、闭经。emmmm……)为了给它增加点香味,我还加了一点柠檬皮。还富含维生素,喝了会变得健康哟,来喝喝看吧。”
“起得来么?”
西蒙这么说着,伸手环住了悠里的身体。
“我没事哟,西蒙。我又不是病人……”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悠里似乎没有拒绝西蒙的手的打算。悠里从马克西多手上接过了茶杯,喝起茶来,期间他一直都只是呆呆看着缓缓上升的热气。
谁都没有说任何话。
窗外的东面的天空渐渐的泛白,时间静静流逝,到了接近黎明时分。
“……我听说了哟。”
终于,马克西多开口了。
“真是的。应该说贝伦德也是可怜,还是其他的呢。他竟然会和这种事扯上关系啊。”
马克西多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脸无可奈何地摇头。此时悠里才注意到没有看到那个作为元凶的下级生的身影。
“说起来,贝伦德呢?”
“我把阿修莱叫起来交给他了哟。现在这时候,那个男人应该承担起责任把他搞定了吧。如果不是的话……”
说道这里,西蒙咬住了嘴唇。
“交给阿修莱?”
“嗯。虽然阿修莱没有承认,但是那估计是他下的简单的催眠术哟。那个时候,我看到贝伦德的样子就在怀疑了。因为人要是被施加了强烈的暗示的话,就会像那样做出不符自身性格的行动呢。”
“但是,你竟然会知道是阿修莱做的啊”
“其实我并没有确信是他哟。只是,我想不到其他会做这种事的人而已。我还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让他被个黑锅呢。结果,虽然他没承认是他做的,但是在我接受了不深究的条件之后,他就把贝伦德接走了。看样子元凶果然还真是他哟。”
西蒙想起那时交涉的过程,不禁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脸厌恶的表情。
半夜里被喊起来的有些不爽的阿修莱,在注意到西蒙背后的贝伦德时,表情有了些变化。但是,他之后说出的话完全就是在撇清关系,而且用的也不是平时那种让人发怵的口气。
“诶,真是少见的组合啊。你是,黑发控嘛?”
看到这么说完便嘻嘻嘻地笑起来的阿修莱,西蒙不禁觉得之前和艾玛索的对话过程简直是太和平安稳了,甚至让人升不起丝毫恶意。不要说是缩写了,艾玛索和他简直是两种人。能把人的神经刺激到这种程度的人,真希望世界上不存在第二个。
西蒙用冰冷的眼神紧盯着阿修莱宣言道,“根据发生的事和他造成的结果,我可能会尽全力把你从这所学校赶出去。”
似乎是已经对西蒙的认真程度有所了解了,阿修莱冷笑着发问“你想让我干什么呢?”
“毕竟是可爱的后辈在大半夜里,不顾是不会打扰我,飞奔过来恳求我啊,要是能有报酬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听听你的要求。”
听到这么不知恬耻的话,似乎让西蒙气呆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说这事和你无关么?”
“啊啊。当然无关啦。不然,你可以去问他啊。”
西蒙把视线移到了阿修莱下巴方向所指的贝伦德身上。贝伦德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向阿修莱,在对上俯视着自己的来自青灰色眼睛的目光时,他慌慌张张的移开了视线,微微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在表达和阿修莱无关的样子。
毕竟连艾玛索都那样了,现在贝伦德也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我知道了。总之,他就先放在你这了。但是,要是又发生和今晚类似的事的话,到那个时候,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去找出真相的。知道了吗?”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看到阿修莱接受了他的要求,西蒙便离开他的房间。
西蒙烦躁的甩了甩头,想要忘掉这个让人火大的交易。之后他水色的眼睛柔和下来,俯视着喝着茶的悠里。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从杰克·O·兰达开始那一系列的骚动,包括会有死者苏醒的传闻,所有的事都是阿修莱设计的,都是假的。你不能被他迷惑哟。”
虽然悠里看上去很乖巧的听着西蒙的话,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放晴。
“全部忘了吧。悠里。不要去想多余的事——”
“不可能啊。”
出乎意料,悠里口气激动的打断了西蒙的话。
“我 不可能忘掉。”
“悠里?”
听到悠里的话中蕴含着少见的激动,西蒙疑惑。仔细一看,悠里拿着茶杯的收也在颤抖着。此时,西蒙想起了当时的疑问。
不可能被假幽灵骗到的悠里,实际上却在担心着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
想到的结论让西蒙脸色铁青。
“悠里。你,不是没有看到幽灵吗?”
“没有看到。”
“真的么?”
听到了自己预料出错,西蒙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却以防万一地再向悠里确认了一遍。悠里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但是悠里却没有告诉他完整的话。
所以,我才束手无策——。
休说他看不见路。他迷路了。所以,自己更应该为他做些什么。
为了这个目的,阿修莱的协助是不可或缺的。
距离万圣节,仅剩下两天。

天亮之后,送走了已经平静下来的悠里和西蒙,马克西多转身走向阳光房。在晨光的照耀下,移栽在花盆里的各种香草舒展着青翠茂盛的叶子。真是一副让人神清气爽的景象。
但是马克西多看着的东西,却有点不一样。那是躺在在阳光房正中央,被草药的叶子覆盖着的白色的圆圆的东西。
“南瓜做的的祭坛吗”
贝伦德拼命做出来的祭坛。不难想像,那个,一定是非常让人不舒服的景象吧。
但是,可惜的是,死者是不会对那种东西有兴趣的。而且,教唆他的阿修莱一定也没打算真的制作祭坛。
(我不认为,那个男人,会这么掉链子)
披着散落的银发,马克西多带着苦笑进入了阳光房。
“真是的,还真是个让人讨厌的男人啊。”
随后,马克西多拿起了躺在脚边的圆圆的白色物体。那是一个巨大的圆萝卜。
“嘿咻,要不就开始准备一个真正的Jack o 'Lantern 吧”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白大褂的口袋拿出了小刀。

另一边,万万没想到,刚开始踏上回寮路,西蒙和悠里就开始为了阿修莱的问题争论起来。事情的发端是悠里说有想要让阿修莱教自己的事,要拜访阿修莱的房间。
“什么事?”
西蒙简短的确认道。悠里老实的回答道“和幽灵接触的方法。”
“你啊,还在说这种话么?”
西蒙的声音异常冰冷。但是,悠里依旧不想对西蒙撒谎,他继续说道。
“没办法啊。因为,这是我的问题啊。”
他手扶着额头,拼命说明理由。
“阿修莱的话没问题哟。因为,那个人,已经宣言说不插手这事了,也不会再有什么企图了。我就是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真心帮我而已。但不如说,是我这边很在意那个附在他身上的修道士的灵。虽然马克西多老师说可以不必担心他,但是真的没问题么。即使是阿修莱,也不是万能的啊。”
“我的确认为,悠里你不必担心这种事。”
“但是”
这么说着,悠里微微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像是打算远行的人露出的缥缈的笑容。
“我没必要去担心这些么。我也知道啊。估计又会给西蒙你添麻烦吧,但是我可是完全没有想要给你添麻烦的想法啊。”
听到他的话,西蒙叹了一口气。
“听好了,悠里。让我说几次都可以,觉得你给我添麻烦这种事,我一次都没有想过。但是,真要说的话,为了你的安全担心受怕什么的,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了。所以,如果你觉得那样做的话能让你安心的话,你就尽管去找阿修莱谈话吧。但是,你能不能别去插手现在依附在阿修莱身上的那个修道士的事情呢?”
“我知道了。就那么办吧。”
记住了西蒙的忠告后,悠里有些发愣。
“……但是,说起来那个白色衣服的修道士,他似乎像是不打算看漏任何细节一样,一直在远处紧紧盯着阿修莱呢。”
“白色衣服的修道士?”
西蒙有些不可思议的嘟囔。
“嗯。最近我感觉到了非常厉害的执念,可以说是让人害怕的程度。”
西蒙从悠里的旁边俯视着他认真的表情,“白色衣服的修道士啊。”他重复道。

6

时间到了午后,趁着体育竞赛开始前的一段时间,悠里去拜访了阿修莱的房间。
本以为不在房间的阿修莱实际却在。悠里敲门后,过了一会,那个瘦长的身影才出现。垂到肩膀的长长的青黑色头发有些凌乱。
“我有些想请教你的事……”
看到对方不怎么欢迎自己的样子,悠里突然泄了气,他悄悄抬头窥视着阿修莱。窥视着他狭长的眼睛里的那双青灰色眼眸,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搞不懂。
悠里突然移开视线,“我过会再来”这样说着他侧身向右转身离开。“进来吧”他的身后却传来了阿修莱的声音。
本来还在担心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有先客,然而房间里没有别人身影。有的只是上面放着看上去很舒服的坐垫的沙发和沙发旁边堆成小山的书。看样子他正读到一半。
阿修莱在把书山移走的同时,又向沙发上丢了一两个垫子。随后,他走向装着中国茶的茶几,过了一会,一阵香味弥漫在室内。“啊”悠里不禁发出了小声的叫声。
“金木犀……?”
“这叫桂花茶。说起来,在日本好像也有这种花吧。是叫金木犀么?”
“是的。要是再比现在稍早一点的时期的话,要是在风高气爽的初秋早晨闻到这个味道,就会觉得‘啊啊,秋天到了呢’。总觉得有些怀念呢。”
这么说着,悠里把鼻子凑近拿到的茶杯。“别烫伤哟。”听到提醒,他这才稍微远离了一点。
“提示季节的树么。还真是风流呢。据说在中国有种着几千棵这种树的地方,花季的时候可以把大地染成一片橙色呢。”
“诶,好厉害。”
想象到那景象,悠里有点呆住了。闻着花的香气,似乎让他看到了那个梦幻的世界。
“真好啊。好像去看看啊”
“啊啊?”
阿修莱瞟了一眼悠里,笑了起来。
“如果你想要去的话,我随时都能带你去哟。”
“真的么?”
悠里两眼放光。随后,阿修莱则说出了非常残忍的话。
“但是,得是新婚旅行的时候。”
“什么嘛。”听到这句话,悠里遗憾的嘟囔。先不说自己不可能和阿修莱去什么新婚旅行,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到底,要是同行对象是自己的话,他都不打算带自己去么。
“说起来”
阿修莱就像忘了方才自己说出的那些轻佻的话,打算直接切入正题。
“你不是有想问我的事吗?”
被刚刚的茶香诱惑完全放松下来的悠里,慌慌张张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恐怖的阿修莱真的是很恐怖。让他觉得有些伤心的是,自己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向阿修莱撒娇了。悠里正在反省这种想法。
“没错。”
悠里双手合十恳求坐在自己对面,正倒着桂花茶的阿修莱。
“请告诉我和幽灵接触的方法。”
“我拒绝。”
他当即回答道。完全不留余地的态度,那短短一句和悠里的愿望完全相悖的回答。
“为什么?”
“没有理由。我只是拒绝而已。”
“那么,降灵术上用的那个,好像叫灵应盘吧?至少教教我那个怎么使用吧。”
“那个,我也拒绝。”
阿修莱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狭长的眼睛盯着悠里。
“那个时候,我宣言过了吧,game over。”
“怎么这样,自说自话的。说到底,本来就是阿修莱的错……”
“你想说我做过什么嘛。好像贝鲁杰也擅自的认定最近的骚动都是我做的啊。”
阿修莱坏心眼的说道,悠里也没有服输,反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哟。实际上你也是以我取乐了,你刚刚还明明白白的宣言了呢。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是指哪些事……”
“啊啊,的确。”
阿修莱呵呵笑了,“被将了一军呢”。
“而且还是被你,看来我以后前途渺茫啊。”
“请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悠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安,看向阿修莱身后。现在也能看到的那个让人不舒服的白色的身影。悠里不想刺激他。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么”
悠里把投在修道士的灵上的视线转回到阿修莱身上,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把那本书放在我房间的人,是阿修莱吧?”
“啊啊。除了我之外,还会是别人么?”
阿修莱用开玩笑似的语气坦白了。这却让悠里更加疑惑。
“但是,你又是怎么做到的啊。那本确实是休的书啊。”
“你啊,好歹,你也在我房间进进出出好多次了吧,竟然到现在还没注意到啊。放在那里的初版的雪莱诗集。”
这么说着,阿修莱指向了其中一个书架。
“阿达姆斯的书,是从那里拿的。”
“诶”
悠里吃了一惊,他站起身,慌慌忙忙走进书架,那里确实放着几本写着雪莱名字的书。
“真的啊。那么,那本原来是阿修莱的书啊。”
“是原本是我的。”
阿修莱站到悠里的身后,伸手拿出了其中一本。
“这是我刚来英国的时候买的。那时候我还把在萨塞克斯州的旧宅里的所有藏品都卖掉了。”
“那是,你几岁的时候?”
“十三岁。”
阿修莱瞥了一眼悠里,说道。口气就像是买漫画杂志那样轻巧,说的却是一点都不普通的事。悠里还记得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就是买衣服都会觉得犹豫。
“你父母竟然什么都没说啊。”
听到在非常普通的家庭里,被非常普通的抚养长大的悠里给出的非常普通的评论,阿修莱笑了。
“站在那个男人的视角的话,那大概是评估我是否有经商才能的大好机会吧。”
听到用冷淡口气描述着自己父亲的话,悠里看向了地板。虽说评价幸福的基准各自不一样,但自己果然是度过了幸福的幼年时代吧。
“你啊……”
阿修莱捏住了悠里下巴,将他的头抬起。
“别想什么多余的事。反正都是错的。”
这么说着语气中似乎有些开心,随后他把话题重新带了回去。
“不过,说道这本书,其实,我本来想要的是哥特派的小说,诗集只不过是顺带入手的。阿达姆斯发现那本书的时候,一脸羡慕的样子,所以我就拿那本书和他的某样东西交换了。但是,那家伙死后,我不想把这本书给他那个父亲。”
“所以,你就拿回来了?”
“就是这样。”
“但是,那本书里,有很多休的回忆。”
“所以呢,你觉得,那个只重面子男人,会好好保管吗?”
悠里无法反驳阿修莱对修的父亲阿达姆斯卿的冷嘲热讽,只能选择沉默。
“在空白处写满了对同性的爱恋的书最后只会被烧掉吧。不好意思,我才不会为了让他做那种事,而把这本书留给他呢。”
说完,他低头看着悠里,说道。
“那本书,给你吧。”
“诶。”
悠里吃惊地抬起头。
“可以吗?”
“当然。——但是。”
说着,阿修莱撩起了悠里的刘海,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睛。
“阿达姆斯的事,你得放手。别再插手这件事了,悠里。”
听到这次来这里的目的被拿出来做交易,悠里无力地摇头。
“这个,我做不到。”
“悠里!”
“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行。”
悠里断言道。
“休他迷路了。要是一直都这样的话,他会永远彷徨下去的。而且把他叫出来的人还是我啊。明明阿修莱,你也很清楚这点吧。”
“啊啊。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执着于阿达姆斯的话,我早就终止这个计划了。”
阿修莱粗暴的收回了放在悠里身上的手。
“为什么?”
他把拇指放在嘴边,焦躁的问道。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对你来说,那家伙,只不过是你同伴的其中之一而已,不是吗?”
“是的,但是,休的死是——”
“休的死是?”
阿修莱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但是悠里摇了摇头,回了一句“没什么”。
休的死,自己无能为力。就像西蒙所说的那样,自己没必要把那当成是自己的责任。虽然能明白,但是,现实是,自己却没法忘掉,那个时候,在那个梦里见到的景象。自己或许能做到什么,这个后悔的想法依然隐藏在悠里的内心里,无法消散。
但是,就算把这些都告诉阿修莱,他也是无法理解的吧。
“比起这些,阿修莱,你做这些事情,原本目的是什么啊?”
听到悠里调转枪头,阿修莱微微低下头,思索起来。
“谁知道呢。至少截止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深意。就是想试着按照梦里梦到的东西做而已。不过还没实施之前就被妨碍了,所以计划终止。”
“你是指,休的事么?”
阿修莱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是因为显而易见吗。
“做梦梦到的事是……”
悠里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完,就又把目光转向了阿修莱的身后。阿修莱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他的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房间。
“阿修莱,你没事吗?”
听到悠里的提问,阿修莱喉咙里发出了笑声。
“很悠闲啊,悠里。现在你还是能担心别人的情况么?”
被反问后,悠里叹了口气。西蒙就不用说了,现在竟然被阿修莱本人这么提醒到。
“说的也是呢”
这么说着悠里转过了身,背对阿修莱。在他背后,传来了阿修莱的声音。
“话说,那位贵族大人说了什么?”
“让我乖乖待着。”
“你不听么?”
悠里转过身,点头。看到他这么干脆,阿修莱咋舌。用饱含力量的低声,阿修莱向悠里发出了最后的恐吓。
“事先说好,说不定会死哟。”
气氛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这是来自阿修莱的真话。但是,现在的悠里并没有退缩。他心中一片澄澈的接受了阿修莱的话。
“我已经有觉悟了。”
就在这个时候——。
阿修莱突然按着头,像是突然被头痛侵袭。被这情形吓得后退了几步的悠里伸手扶住他的身体的时候,从被弄乱的青黑色头发下传出了痛苦的声音。
“为流离的灵魂,打开路吧”
悠里吃了一惊,放开了手,向后退去。此时,他惊讶的发现,那个白衣修道士的灵正站在离他们极近的地方。
“——!”
悠里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想要远离阿修莱。但是他注意到是修道士从阿修莱的身后伸手按着阿修莱的头,他果敢地向前一步。
“把那只手,放开。”
即使知道自己没办法抓住他的手,悠里依旧伸出了手,同时在心中祈求精灵的加护。
随后,阿修莱再次开口了。
他发出了咔嗒咔嗒破碎的不明朗的声音。阿修莱以外的人用那个没有蕴含着力量、强大意志、甚至没有蕴含着如诱惑一般甜蜜感的声音,通过阿修莱的嘴,用阿修莱使用的语言这样说道。
“打开道路,把死者送进这世界。”
听到这里,悠里一时忘了祈祷,凝视着阿修莱的嘴,迷茫的站在了原地。
 楼主| 发表于 2017-8-17 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万圣节的宵祭(Halloween)

1

万圣节祭的夜晚来到了。
那天,从早上开始全校都陷入了兴奋的氛围中。带着浓厚巴洛克风格的校舍里,各个教室都传出了教授们叱责学生的声音。然而,那些声音到最后都变成了无奈的声音,最后走出教室的时候,那些一脸严肃的教授们也是竖起大拇指激励他们道,“我还真是被摆了一道啊。”。其中甚至还有认真的提醒学生,吃完甜食后要刷牙的老师,总之大家都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各个寮里也有用南瓜灯、蝙蝠娃娃、魔女的三角帽子和扫帚等做成的不同装饰,食堂里则是难得一见的放着准备好了的各种美食。用挖下来的南瓜肉做的巨大南瓜布丁、砂糖水煮的苹果、胡桃蛋糕还有姜饼等,除了食物之外还放着其他很多孩子们喜欢的甜食。当目光被这些吸引的同时,还会有上、下级生乱入的歌曲和游戏作为余兴节目进行。虽然工作人员们忙得不可开交,但是作为这学期的第一次活动,这也是干部生得到好评的绝好机会,所以无论哪个寮都是干劲十足。
在那之后,为了配合下级生的熄灯时间,派对会一时中止。全员在最低限度的打扫后,各自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照亮食堂的灯火被熄灭,等到学生们都陷入安睡的半夜时分,下级生会穿上自己准备的衣服,袭击应该还醒着的上级生们的房间。目的,当然是点心,运气好的话可以收获到可以吃半年的点心,下级生们会组成几个人的小组东奔西走。
也只有在这个时期,寮之间的隔阂会消失,化着装,壮起胆的他们话踏入未知的领域——其他的寮,袭击不认识的上级生——而且还是寮的干部生的房间后,充分品尝最后的战果。不过,要去平时说个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对象的房间,还是要鼓起相当的勇气的。其中也是有只敢在自己寮里转悠的胆小的学生,所以,对下级生来说,自己从什么样的人那儿拿到了多少点心一事,日后会成为骄傲之本。
上级生们自行发放的点心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那些根据事前情报四处奔走的学生可以说是能相当领会各种要领的学生了。
正如上面说的那样,从方才开始,维多利亚寮里也四处响起了活泼地叫着“trick or treat”的声音。
其中,悠里正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埋头苦思着。
结果,无论怎么想休的事都是徒劳的。只要悠里还是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没有什么切入点。没有阿修莱的帮助的话,要进行自己只有一知半解的交灵术实在是太危险了,悠里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虽然悠里在消沉着,但是,不知道是从哪得到事先情报的下级生们冲着来自日本的少见点心,源源不断的来造访悠里房间。从刚刚开始,为了对应他们,悠里的思绪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时不时有下级生们说着“trick or treat”飞奔进来,听到悠里回答的“smell your feet”(梗似乎出自外国儿歌)时,他们便会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这让悠里觉得很好玩,不禁微笑起来说道“开玩笑的”,随后他便会拿出自治会准备的点心和日本送来的金平糖。所有下级生们都会发出“就是这个啊”的感叹,随后看着那些糖露出笑容。哈密尔顿他们还就这么穿着化装的衣服坐了下来,一边听悠里的说明,一边品尝起来了。
悠闲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差不多接近了真正消灯的时刻,拜访悠里房间的学生也就此消停了。
刚开始热衷于思考的悠里并没有注意到,他被突然笼罩周围的安静吓了一跳。才想着竟然不知不觉的过了消灯时间的时候,他想起西蒙应该在消灯时间之前会来这儿。他看了看时钟,果然距离消灯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
咔哒。
咔哒。
当他意识到时间的时候,挂在墙上的时钟的声音,似乎突然变大了。
(好奇怪啊……)
悠里集中注意,仔细听了起来。
先不提学生们的来访突然中断了,方才听到的那些源源不断的下级生们的声音竟然也听不到了,这很奇怪。
以自己的经验来说,到了这段时间的话,下级生的拜访量本应该达到最高峰了。因为这是那些本来犹豫着不敢来其他寮的学生,在其他学生的英勇传的鼓舞下,开始访问其他寮的时间段。而且在最后时间限之前,他们应该会毫不客气的四处敲门。那些有名的寮长和干部生们的房间里,下级生站作一团,主人疲于对应。这本应该是每年惯例的景象。
尤其是悠里所在的这一层,还住着有着圣·拉斐尔的贵公子美名的西蒙的房间。在这个时间的话,本应该是最繁忙的啊。
(然而,这么安静究竟是怎么了?)
实在是太可疑了,就在悠里这么想着,打算站起来的时候。
吱呀。
吱呀。
吱呀。
吱呀。
传来了有人慢慢走在古旧走廊里的声音。悠里吃了一惊,身体僵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悠里听来,那个脚步声似乎直指这个房间。
悠里屏息,紧紧地注视着房门。
像是冰冷的灵气一样的东西,先驱一般从房门的缝隙里漏了进来。背后感到一阵恶寒。室温似乎突然下降,在轻薄的室内服下面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随后,吱呀一声,房门前的走廊里发出了很大的嘎吱声。同时脚步声也随之停止。
到这时,悠里才清楚的感受到从门对面传来的异界的气息。
咔嚓一声。
响起了金属的声音,房门的门把手被转动了。当然,寮里的房间都是没有锁的。随着咔咔咔的嘎吱声,房门被慢慢打开了。
在悠里视线前出现的是,从门里突然扩散开来的深邃的黑暗。
黑暗中,出现的是一个飘在空中的,圆圆的光亮。
“Jack-O'-Lantern——”
悠里喃喃自语道。
那里,一个从内侧染成橙色的圆脸,面露无感情的笑容,迎接着悠里。

这是在此不久之前发生的事。
在学生们为了傍晚开始的晚餐会兴奋不已的时候,在离寮有一定距离的湖东岸,站着一个男人。从长长的银发被微扎在背后的身影来看,那个人是名为马克西多的校医。白衣的下面穿着白色的毛衣和白色的裤子,他一身全白的样子,简直像是为什么仪式准备的那样。
马克西多看着手上拿着的白色球体,带着眼镜的脸上露出了深思远虑的表情。
那是一个大圆萝卜。而且还是一个内部被掏空,一侧还刻着眼睛和嘴的南瓜灯状的圆萝卜。
虽然现在变成风潮了,但是实际上,用南瓜做灯笼是本来这个习俗传到盛产南瓜的美国后又重新传回来后才扩散开来的。在那之前的英国,通常使用的不是南瓜,而是大圆萝卜。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Jack-O'-Lantern啊。”
他把它挂在了近处的树枝上。
“拜托你了,要把他们带到这边来哟。”
他自言自语的这么说道,睁开了带着倦意的双眼,抬头看向挂着明亮月亮的天空。
伴随着日落,东边的天空中,月亮升了起来,慢慢地它终于运行到了马克西多所在的树丛的上方。此时距离它到达南面的天空还有很长时间。
这是一个没有风的安静的夜晚。
可以听到从杂木林对面的寮里,传来学生们唱歌欢笑的声音。传来的也有各种曲风的音乐声,从古典乐的华尔兹到极富节奏感的摇滚乐等。这欢闹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光是站在这里都让人觉得自己也身处狂欢节那样,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虽然时不时会被从近处传来的学生的脚步吓到,但果然,会来到这个寒冷空旷的湖畔的疯子毕竟还是不存在的。想到这里放下心来的他,看向挂起的灯笼。
(他们,会来么?)
随后,马克西多站起身,挖出了藏起来的装有蜂蜜水的桶,并把它们排列放在了山楂树的根部。
(为了享受狂欢节的夜晚……)
满月的万圣节。
是被月亮吸引的人们,为了祭典而来的日子。马克西多就是为了这个,最近数周一直做着准备。希望他们一定要来。虽然想着这一生一定要看一次,但是能看见他们华丽身姿的机会并不多。这个机会就在今夜,而且,在这个地方,还有悠里。
虽然不怎么想利用他,但是那个孩子一定也会高兴的,况且要来的那方应该也不想错过见他的机会吧。虽然应该不至于把他带跑,但是也不能不小心他们的心血来潮。
心中有那么一下不安,马克西多看着泛着微波的湖面,专心等着时间的流逝。
这时——。
从马克西多依靠着的大树后,传出了小树枝被踩踏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寮的照明消失了,周围已经被夜色包围。即使是这样,周围传来的多人奔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无一不暗示着祭典尚未结束的事实。
但是,刚刚听到的在近处发出的声音和他们的脚步声不同。那个很明显,是正在向马克西多方向接近的声音。
披着银发的背后升起一阵紧张感。马克西多慢慢回过头,向黑暗笼罩的彼方看去。
“悠里吗?”
虽然离约定的时间尚早,想到他说不定是有事想说才偷偷跑出了寮,马克西多尝试性的呼唤了悠里的名字。
然而,没有回应。
咔沙。
咔沙。
取而代之的是,踩草地发出的声音,渐渐向旁边移去。
绕过放着蜂蜜水桶的山楂树,脚步声慢慢朝马克西多正面对着的树走来。那棵树的树枝上挂着圆萝卜做的灯。
此时马克西多才看到了黑白格子布料的裤管。
(果然是一个学生吗。)
马克西多立起一只脚,把身体重心前移,做出一副可以随时站起来的姿势。
如果不是事先约好的悠里的话,有可能是之前来过的那个红发的奥尼尔。说不定是他打算告发马克西多,来这收集证据之类的。还有可能是一个单纯想来湖畔这儿的疯学生。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想要知道对方的目的。
马克西多下定决心后,迅速站了起来。来到了方才看到脚出现的位置,他本应该能和对方打个照面的。
但是——。
那里没有任何人。
马克西多看到的是,没有任何变化的方才的风景,只有稀稀疏疏生长着的树木和笼罩着它们的夜幕。
(怎么回事?)
马卡西多疑惑了。他切实看到了制服的裤脚管啊,难道那只是看错了吗。
此时,马克西多的头上突然亮了起来。
他用手遮着眼睛,向发着炫目光亮的方向看去,视线的前方的是方才挂在枝头的圆萝卜灯里溢出的橙色的灯光。
(糟了。灯里的火——)
在马克西多惊讶的注视下,染成橙色的圆萝卜灯,慢慢升到了空中。
“啊”
马克西多发出叫声的时候,灯已经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飞速远离了湖畔。目送着这一幕的马克西多站在原地,带着眼镜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糟糕了”
马克西多轻轻啧了一声,自责起来。
本想作为路标点起的灯,竟然会在万圣节的夜里,变成Jack-O'-Lantern擅自动起来。
被死者点亮的灯火——。
那个灯火有引诱所有活着的人前往死者国度的力量。
(就是说,这周围有死者的灵在游荡么)
思考着的马克西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坐落在树林对面寮。
(难道,悠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陷入到糟糕预感中的马克西多,卷起了白衣的袖子,向那个地方飞奔而去。

2

悠里的房门前,有数名学生正排队等候着。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身着绿色的紧身裤和绿色的上衣,头上戴着插着羽毛的帽子,穿着尖头的靴子。“要是我妹妹在这里的话,我就让她扮做小叮当了呢”他向自己的同伴这么演讲到,看样子他是打算装扮成彼得潘吧。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互相炫耀着装在自己手上袋子里的点心,但是当他们在门口等了15分钟,20分钟,之前进去的学生却依旧没有出来,他们渐渐的等不下去了。
等待途中他们还兵分两路,袭击了附近监督生的房间,但是等同伴彻底搜刮完后回到这儿的这段时间,悠里房门却一次都没打开过。
渐渐地,下级生们开始骚动起来。
“喂。真的有人进过这个房间吗?”
“有人进过。我,看到了啊。”
“怎么样的人啊”
“怎么样啊,身高挺高,穿着这个学校的制服。”
“你啊……”
周围竖起耳朵听着的其他小组的少年,突然向前探出身。
“就是说,那人没有穿化装的衣服啊。是不是这个寮的其他干部生来这里玩了啊?”
同为监督生的话,有时间造访对方的房间聊天之类的很常见。实际上上级监督生的弗拉基米尔和帕斯卡都不在自己房间,而是在罗伯特的房间里一起分发着三人份的点心一事,也是在下级生中众人皆知的事情。
“但是,那样的话难道是……”
这么说着,那个刚刚宣言看到某人进去的少年战战兢兢的看向悠里隔壁的房间。
“从背影来看的话,也许是那个人——”
循着他的视线,其他学生们全部闭上了嘴。
悠里旁边的房间。被悠里的房门和寮长西蒙的房门夹在中间的房门,从万圣节祭开始,那个房间里就是一片寂静。被下级生们称作“栖息着恶魔的房间”而忌讳万分的房间,它的主人,不用说就是那个有个“魔术师”别名的最上级的上级生,柯林·阿修莱。
上级第四学年的学生,因为要准备A级考试,有权力拒绝参加学校的活动。不过即使没有这个权力,阿修莱依旧不会在吵闹的祭典上现身。
今天也是,他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出现过一次。
那个阿修莱既然在悠里的房间的话,已经没有一个人还有勇气去袭击这个房间了。
不,应该来说要是平时的话一定是这样。
然而,大概是因为今天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想要难道传说中的日本点心的欲求强烈。终于,在排队的学生中,出现了宣言要袭击悠里房间的小组。
四人小组的他们,把耳朵紧紧贴在房门上,开始探查房间里的状况。
“情况怎么样?”
“有人在么?”
“我说,这么做,真的好么?”
“嘘——”他们转过身,把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身后那些陆陆续续发言的其他学生安静下来。
“听不到啊。”
“住口。”
觉得自己成为英雄的他们,慌张的命令道。
过了一会,他们抬头看了看伙伴的脸,有些泄气的举起来双手。露出一副事情没有顺利进行的样子,那个样子非常可爱。
“好像没有人在啊”
“嗯”
“倒不如说,安静过头了。”
“难道,是睡着了?”
他们在门前商量了一会的结果。
“上么?”
得到了一致赞同。“321”在他们喊完号子声后,悠里的房门被打开了。
“trick or treat!”
充满活力的声音回响在室内的瞬间。
“啊啊啊啊”
大声的尖叫声响起,四个人翻滚着飞出了房间。
在其他房门前排队的学生们,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因为他们站得地方离那边有一段距离,所以谁都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佛达姆么,怎么了?”
“那个,是佛达姆的房间吧。”
“怎么回事啊?”
正当众人在悉悉索索讨论的时候,监督生们出现了。
“喂,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清楚。看样子是佛达姆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悠里的?”
弗拉基米尔转头看向房间里的罗伯特和帕斯卡。随后,他们从房间走了出来,一起向悠里的房间走去。
这骚乱很快传到了西蒙的耳朵里。
这时刚刚入住维多利亚寮的英国官僚的儿子正红着脸向他打招呼,虽然还在说开场白的途中,西蒙依旧马上起身离开了房间。
走廊里散乱的站着一些试图和维多利亚寮的贵公子搭话,就算是一句话也好的学生,他们化着妆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悉悉索索的说着话。
西蒙穿过他们,急急忙忙向悠里的房间走去。途中,当他经过处在中间的房间时,迅速打量了一眼。
在这骚动之中,阿修莱的房间还是静悄悄的。
西蒙经过后,四周响起了,是贝鲁杰啊、贝鲁杰出来了,诸如此类的小声讨论声,这声音像是水波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悠里的房门前,以房门为中心,半径1米的地方开始,形成了一段半圆形的人墙。所有人都满怀着对真相的好奇心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疑问,但一时间他们也无计可施,只能傻站着。
看到了西蒙的身影,人墙自然而然的退开,让出了路。
“西蒙。”
对面传来了弗拉基米尔和罗伯特等人打招呼的声音。西蒙用眼睛向他们示意了一下,没有半分犹豫的走入了房间。
房中一片漆黑。灯关着,只有从窗口斜射进来的月光为房中的物品带来了阴影。而且,房中还非常的冷。室温冷得甚至让体温本来就很高的西蒙不自觉的双手抱住自己,摩擦起手臂来。
西蒙常坐的沙发旁,放着一个很大的纸箱,里面装的东西只剩下大约一半。其他点心量也差不多是这个量。
桌上放着准备好的可以直接送人的点心组合,看上去就像主人在这时,突然因为某些急事,慌慌张张离开了一样。
(到底,发生了——?)
当他撩起黑暗中依旧耀眼的淡金色头发,秀丽的脸上眉头紧锁的时候,咔,从他背后传来了声响。
本以为是悠里回来了,他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前的背着走廊灯光的男人。身材瘦长的黑影。
“阿修莱?”
西蒙有些怀疑的向他打招呼,他沉默着走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打开灯,扫视被照亮的房间。
青黑色的头发被随意扎在脑后,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身姿,从他身上发散的氛围总让人觉得有些忌惮。不禁让人联想到从黑暗中出现的堕天使。
他伸手碰着装有金平糖的纸箱,终于开口。
“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来这时就是这个状态。倒不如说,你才知道什么吧?”
听到西蒙的反问,阿修莱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狭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蔑视得看向西蒙。
“还真是。关键时刻相当可靠的守护者呢。你。”
这么说完,他蹭蹭地向房间深处走去。毫不客气地打开被称为寝室房门的门,走了进去。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拿起了放在床上的书。
在他身后追来的西蒙,在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书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脸上露出了发现了什么的表情,说完“那是”后,他顿了一顿。
“那不是休拿着的书么。为什么会在悠里这儿?”
“我给他的。这本来是我的书。阿达姆斯死之后我悄悄拿回来了,我就是用这个引诱悠里的。”
西蒙一下子板起脸来,冰冷的看向阿修莱。
“原来如此。明明没有看见幽灵的悠里却会害怕成那样,原来是这本书的原因……”
“你说他没看到幽灵?”
阿修莱瞥了西蒙一言,重复了他的话,口气似乎有些不满。把书扔到床上,不耐烦的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没从那家伙那边听说吗?”
“你说什么都没听说,是指——”
西蒙表现出有些动摇,正当他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间入口处传来了响声。好气发生了什么,他们从寝室的门缝中看去,看到的正好是新登场的人物飞奔进房间的场面。
“悠里,在么?”
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身上已经没了平时的平静,银发散乱着的他滴溜溜地看着室内。
“悠里,悠里,悠——”
拼命呼唤着悠里名字的男人,在看到房间深处的西蒙他们时,把之后的话吞了下去。原本因为吃惊而睁开的眼睛马上恢复了和平时一样带着倦意的半睁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当他重新戴上眼镜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常心,周围也萦绕起安稳的气息。
“……呀,凑齐了啊。怪不得外面那么热闹。”
从带着一些讽刺的口气看来,他已经对情况有所了解了。但他并没有说下去,而是陷入了沉默。
“呵”
站在西蒙背后的阿修莱发出了轻笑。
“演小丑角色的三个人都凑齐了呢。”
西蒙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斜眼瞪着阿修莱。随后,他便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知识从围观群众里挤出来的伙伴们做事后处理。不愧是罗伯特他们,他们已经从那些飞出房间的学生那里问到了情况,还收买他们,封住了他们的口。之后,西蒙也参加了和他们的面谈,还和他们说了些话。但是唯独没有得到最重要的关于悠里情况的报告,西蒙决定把事暂且放置到第二天早上。在安排完伙伴们处理熄灯后的事务后,他返回了悠里的房间。
驻足在站在房门边的马克西多面前,西蒙用冰冷的水色眼睛俯视着他。
“想不到,我竟然会有对你说凯撒台词的机会啊。”
“诶。啊啊,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对我失去信赖了呢。”
“信赖度和背叛,可是独立的两码事。不管对对方是百分百信赖还是百分之十信赖,背叛就是背叛。因为,那是对布鲁图斯的背叛说的台词。”
马克西多夸张地摊手,装模作样的叹气道。
“你所说的背叛,其实只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事故哟。我只是来确认事情和那个事故有没有关系的。所以,悠里人呢?”
已经完全恢复平静的马克西多再次环顾室内。
“不在这儿。准确来说,是消失了。”
“消失了?”
马克西多因为西蒙的话吃惊地转过身。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阿修莱坐在沙发上用像是嘲讽的语气说道。
“看样子,你引发的事故就是致命一击啊。”
马克西多瞪向阿修莱。
“这么说,你竟然还有脸了。说到底,把死者往悠里身边放的人,到底是谁呢?”
马克西多所说的,很明显的指向了犯人。
“放死者?”
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擦出冷战火花的西蒙,重复了一遍有些在意的话。然后突然抬起头,用像神一般的澄澈的水色眼睛静静看向两人。
“所以呢,你们两到底,对悠里做了什么事?”
一时,马克西多像是被西蒙的气势压倒一样,陷入了沉默。他找了一个远离阿修莱的位置做了下来,双手交叉起来支在下巴上。
“有个家伙擅自点亮了我准备的圆萝卜灯,还拿走了。很有可能是死在这个学校的学生的灵。由死者点亮的火有把活着的人带走的力量。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我很担心悠里。”
马克西多的话让西蒙想起什么。像是想打消自己讨厌的想法,他用怀疑的口气提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死掉的学生的灵?”
“我只看到了制服的裤管”
“但是”
西蒙不服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边的阿修莱用冰冷的口吻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像你啊。即使现在怎么提问也只会拖后解决事情的进度而已吧。你为什么不想承认呢。点灯的那个人是,休·阿达姆斯这事。”
西蒙用手把淡金色的头发向上梳去,眉头皱着想要反驳他。
“因为,很奇怪啊。那个不是因为你的指示,艾玛索才——”
“是悠里啊。”
阿修莱打断了他的话,西蒙惊讶地反问。
“Pardon(什么)——?”
“就是说,虽然那个幽灵的事情是假的,但是因为那个传闻的错,悠里把真正的阿达姆斯的灵招出来了哟。”
“——!”
西蒙哑口无言。刷的一声血色从白皙的脸消失了。
“mon dieu(怎么会这样)”
西蒙一边嘟囔着法语一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当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目光锐利的投向了阿修莱。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马克西多也顺着西蒙的话问道。
“我也是,请务必让我也听听。我虽然听说过这个事件,但是还不知道详情呢。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麻烦也详细说明一下那个叫做休·阿达姆斯的学生的事呢?”
西蒙和阿修莱交换了一下视线。随后,西蒙开口了。把事情大致说完后,马克西多像是在脑内整理情报一样,复述道。
“就是说,悠里他,觉得自己愧对于那个叫休的学生,而且对他的感情很强烈么。”
“恩恩,差不多。”
“之后,就发生交灵术那件事,他把那人唤醒了。但是让人搞不懂的是,即使到了那一步,悠里他都还主张着自己没看到灵的样子这一点呢。”
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西蒙点头赞同他说的这一点。的确,要是悠里没有这么说的话,自己本应该会更加戒备的吧。
“这么说的话,点灯的那个灵,不一定是阿达姆斯啊。”
阿修莱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这样说道。
“不过,无论那个人是谁,悠里都被他带走了,这是事实。”
默认了阿修莱的话,西蒙斗志昂然地看向两人的脸。
“然后呢,我们能做到什么?”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咔哒——。
剧烈的震感袭来,所有玻璃窗都晃动了起来。这个强烈的震动一时间还让人以为是发生了地震,但是看起来只是窗外吹来的疾风造成的。
西蒙站起来,走向窗边。
“好像是,风啊”
“风?”
阿修莱皱起了眉头,把拇指放到了嘴边。
“风——?”
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很诧异。随后陷入了思考。
随后,马克西多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西蒙所站的窗的方向。
“是先兆——”
他自言自语的说完,突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往回走去。
“说不定,有能捉住悠里的可能——”
扔下这样的话,他跑出了房间。
西蒙伸手抓住了想要追他阿修莱。
“我大概能预想到那个人的目的地。”
西蒙口气平稳,这样说着放开了抓住的手臂,抱起了胳膊。
“比起那些,我还有些想问你的……”
“什么事?”
阿修莱戒备着反问道。
“关于你自己。你没事么?”
西蒙嘴里说出的话太过出乎意料,让阿修莱一时无语。过了一会他狭长的青灰色眼睛的深处散发出了光亮。
“说这种话的人,你是第二个了。之前的那家伙,嘛,因为很可爱姑且能让人原谅,但是,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呢。听好了,你还有空担心这些多余事的话,不如去加强防守。我可是随时都想着踩你一脚呢。”
低沉的声音说出的话,似乎让现场的温度下降了几度。但是西蒙依旧双手抱臂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被这气势影响。
“的确,我是没有担心这些多余事的空闲,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悠里他担心你呢。”
西蒙放弃挣扎的这么说完,阿修莱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原来如此啊。你这份献身精神还真是让人感动啊。我好像一直以来都搞错了。我本来以为一直背负着十字架的人是悠里,现在看来,其实他才是那个十字架呢。”
“谁知道呢。我可是没觉得自己背负着那么重的东西哟。”
“说不定,耶稣也是这么想的吧。说不定对他本人来说,能背负十字架是无上的喜悦呢。其实,说到底就是观众想法的问题。你没想过周围的人是怎么想的么?”
一针见血的意见让西蒙毫无反驳之力,他陷入了沉默。
“而且啊。十字架还是木头做的呢,那家伙可是人类啊。他既有感情,也有自己的想法。至少对我来说,如果我是十字架的话,比起让人背着,我更想要用自己的脚走到Golgotha(耶稣被钉死的地方)的天边去呢。”
说完没有半分客套的台词,阿修莱心情很好的离开了房间。
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是却是一针见血,真不愧是阿修莱。西蒙这次是真正体会到了,要是太过小看他的话,就会被他狠狠打击一事。西蒙深深叹了一口气,转换了一下情绪,追着阿修莱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寮里完全恢复了平静,看样子西蒙的指示已经起效了。
他追上了在楼梯口等着的阿修莱,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刚刚说的话,我要改变一下说法哟。”
西蒙一边思考着一边向走在他身边让人丝毫不能放松警惕的上级生搭话。
“你也是,完全都不吸取教训呢。”
似乎有些郁闷的说着,阿修莱的步伐依旧如前。
“我承认我的战术有问题。但是我想确认的事是,格拉斯顿伯里的事。”
阿修莱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西蒙,那青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了一抹怪异的光。
“你的战术的确是选错了呢。格拉斯顿伯里怎么了?”
西蒙超过了阿修莱,保持着原速向前走去。轻声咋舌后,阿修莱一步一跟地走在他的身后。等到阿修莱又和自己并肩时,西蒙这才开口。
“我记得那边好像从创建到解散,自始至终都是本尼迪克特派的修道院吧。”
巨大的修道院、收集图书、制作手抄本和文化培育,在这些方面倾注精力的本尼迪克特派。中世纪教会艺术的开花也有他们一份巨大的功劳。
“没错。不过也有人说那是凯尔特系的修道院,虽然大半都是传说那类……你想说什么?”
借着月光,他们走在通往湖畔的向下的路上,继续着对话。
“奇怪的是,悠里说过你身边的那个,是一个白衣的修道士。”
“白衣?”
阿修莱似乎想起了什么,嘟囔了一句后,陷入了思考。
他脑中,浮现出了梦中见到的景象。拿着烛台前进的身影,随后周围似乎被光照亮了,因为那里出现的人穿的衣服不是会吸收光线的黑色,而是会反射光线的白色。就是说,那个被称作尤金的修道士,是属于其他宗教的修道士。说起那个时代身穿白衣的修道士,只有在法国第戎诞生的西多会。
“那个人是西多会的修道士么?”
“这么想应该比较合理吧。”
“但是,那就很奇怪啊。那家伙确确实实对我说过‘去寻求森林的智慧吧’啊。”
西蒙一边小心着脚下以免被草丛绊倒,一边瞟了一眼阿修莱。
“看来你不记得了。”
从湖畔吹来的风,似乎夹杂着人声。看样子,马克西多已经在做什么了。在意着马克西多那边的情况,西蒙说道。
“西多会,从他们刚设立的时候,就是作为森林的开拓者出名的啊。”
阿修莱停下了脚步。西蒙在前进两三步后,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被树木遮挡,没有什么月光的湖畔路上,阿修莱用似乎在探寻着什么的目光看向西蒙。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西蒙的淡金色头发在黑暗中淡淡闪着光,让人感觉有些神圣。那个高贵的身影微微抬起双手,有些无聊的回答道。
“理由很单纯。如果你搞错方向的话,会祸及悠里。我只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而已。”
说完这些,西蒙转身离去,没有再看过身后一眼,径直向传来马克西多声音的方向走去。

3

(要是就这么一直跟着的话,我会变成怎么样啊?)
造访悠里房间的,白圆萝卜作成的灯。那就是被称作Jack-O'-Lantern的东西,悠里并不知道。
原本和突然浮现在门对面黑暗里的灯对峙的悠里,不知不觉间像是被引诱一样,蹭得转过身后,几乎失去意识一样追着灯走了。
平时就很昏暗的走廊,现在被走进了便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更深的黑暗覆盖着。如果没有那个灯的话,估计连路在哪儿都看不清吧。悠里慎重的前行在仅仅能看清脚下的路上。
(会是休么?)
从刚刚开始,他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还是说,是死者来骗我了呢)
看不见对方身影的现在,他只能重复思考着这一个问题。
明明平时的话,看灵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却看不见最关键的修的样子。这对悠里来说是一件多么让他咬牙切齿的事啊。
而且,要是悠里想强行回忆的话,那张满脸是血的脸老是出现在眼前,打断他的思绪。
所以,悠里总之先姑且追着它后面跑了。大概是坚信着迟早会知道结果,所以只能先追着它吧——。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距离自己从房间出来后过了多久。
(杰克·O·兰达(jack-o'-lantern)指的是一个被恶魔欺骗不能上天堂,也不能去地狱的男人在这世间永远的彷徨的样子哟。)
西蒙的话在脑中闪过。
悠里本简单的以为迟早会明白灯的真相,现在想来,说不定会变成就这么永远追着灯也说不定。
在天国和地狱之间,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不会被救赎的灵魂的不知到何时才能结束的永恒持续的孤独的步伐。
这么想的那一刻,他的后背感到了像是突然冻结那样的恐怖感袭来。
但是——。
马上,他就觉得那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就这样,一直……)
渐渐地,悠里中的各种感觉开始被抽离。
时间也好。
场所也好。
自己想做什么也好。
甚至连自己是谁,都——。
——。
就在悠里的意识渐渐远去时,在前方前进着的灯停下了。像是踌躇一样,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地转动着。
注意到这一举动的悠里,取回了思考的能力。
(——是岔路啊)
迄今为止灯光照亮的脚边,都只有一条路。
然而现在脚边却有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数条道路。疑惑于像是身处交叉路口的烦躁感时,不经意间,悠里看到了来自左前方的摇曳的光线。
“什么?”
最初只是个闪着光的小小的光源,在晃晃悠悠的过程中,它膨胀了开来,向洪水一样涌向悠里。
“骗人!”
虽然他慌忙想要逃跑,但始终敌不过光的速度。还没来的急发出声音,等到注意到的时候,悠里已经被卷入了光流的本体中。
他受到了巨大能量的冲击,一时间无法呼吸。
下意识向前方伸手,但他的手只是徒劳的划过了空气,悠里的身体翻转起来。就像是被真的洪水吞没一样,身体上下左右地翻转翻转翻转,晕头转向的悠里,身体中所有的方向感都被剥夺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像是一会被踩一会被戳一样,身体感受到一阵阵的疼痛。
“竟然。在这种地方,有人类——。”
意识渐远的悠里耳旁,有谁这么喊道。简直像是老鼠在说话一样,语速很快而且声音尖锐。
“拉上来。”之后,和一开始的声音截然相反的低沉的声音发出了简短的命令。
与此同时,悠里的身体也被咻的一下提了起来。
像是在无重力环境里被扔起来一样,浮游感袭击了悠里。下一瞬间,悠里落到了一个强有力的环抱中。
“什么……?”
本打算开口发问,口中发出的声音却不能称得上是句子。
“大王,这边也有。”
远处传来了尖锐的声音,悠里听见在自己近处的男人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着。
“哼。那个还真有点麻烦啊。看样子是油尽灯枯的人。还真是捡到个烫手的东西了呢。”
像是在问到后思考了一会,男人说道。“那个,扔了吧。”
“不,等等。”
在手下打算去执行刚刚下达的命令时,下达命令的男人出声制止了。被抱在男人怀中的悠里维持着这个姿势,拼命的抓住了男人的手。
“……不要。不要,扔掉。那是我的。”
男人用锐利的眼神俯视着好不容易发出声音的悠里。
悠里自顾自地甩了两、三下脑袋,意识清醒后,他睁开眼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高高的鼻梁,精悍的脸上带着异域风情,漆黑的长发简直像是连黑夜都为他周身散发的王者威严倾倒,于是常伴君侧那样。他身上穿着的缀有金银丝刺绣的斜纹上衣上点缀的红玉、碧玉、玛瑙、翡翠等各色宝石闪闪发光,和自己脸接触的白色衬衣有着绢一样柔软的触感。他们所乘坐的马也是耀眼的纯白,像是绢一样的马鬃在风中发出了沙沙声。
悠里把视线调转方向,看到的是发光的妖精们聚集在男人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圈,有些在笑着,有些则板着脸,看着坐在白马背上的悠里。
让人震惊的是,方才误以为是光的洪水的东西,其实是妖精们的集团。
视线重新转回来,悠里如烟的漆黑的眼睛和对方那双发着金光的托帕石色的眼睛对视着,互相确认着对方的存在。
“你,似乎能看到我们吧。”
悠里点头。随后,他接过了穿戴着红色三角帽子和红色肥大衣服的小矮人递过来的圆萝卜灯,并把灯紧紧抱在怀里。
看到他这个样子,男人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道。
“那个,应该不是你的吧。你已经有灵魂寄宿着了。然而,你却这么珍重地抱着其他人的灵魂,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大概是,我朋友的……”
“大概?”
男人重复道,“那么,很奇怪啊”。说着男人凑近悠里的脸。
“你,不应该看不到啊。还是说,你有什么原因才看不到吗?”
“我不知道。所以,才困扰啊。”
看到悠里低下头一脸悲伤的样子,男人嗯了一声陷入了思考。
“看样子有什么原因啊。不过话说回来,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们,这就说明你们也迷路了吗?”
“路?”
“没错。这里是选择的路口。只要说出想去的地方,前往那个次元的门就会打开,换句话来说就是时空的交叉点。我们现在就在困惑,选择的路没有打开。明明切实接到了迎接的声音,但是看来那人的做法有点糟糕。或者,那人没有多少力量。如果这些原因都不对的话,那说不定,是门生锈了吧。”
悠里的兴趣似乎被挑起了一些,问道。
“你们各位到底想去什么地方呢?”
“大概是你曾经在的地方。人子哟。我们打算前往境界线暂时消失的满月照耀的地上。”
“去地上?”
悠里嘀咕了一句,说道“那么,我大概能帮你们打开路。”
“这还真是,厉害了。你说你能打开路吗?”
“不知道。不试试的话……”
这么说着悠里离开了男人的怀抱,调整好坐在马上的姿势。
慢慢的重复呼吸,让心平静下来。
“火之精灵(Slamander),水之精灵(Undine),风之精灵(Sylph),土之精灵(Gnome),请以伟大的四大元素的力量,守护我,听从我的愿望。”
“喂”男人似乎有些慌张的想要阻止开始咏唱的悠里。
“那是——”
“诶?”
悠里转头向上方看,与此同时,地下发出了轰轰轰的地鸣,空间晃动起来。
悠里战战兢兢的环顾周围。
“难不成,我做了什么糟糕的事么?”
“不,没关系了。比起这些,快点继续吧。”
男人按着脑袋,催促悠里。
“诶嗯。”
悠里回忆起刚刚说到一半的话。因为之前只说到张开结界的地方,所以接下来就是誓言了。
“把关闭着的门扉打开,重新描绘出道路。把我们引导到,满月照耀的地上。”
最后就是赞颂神明,祈愿誓言的达成了。
“Ada giboru reoramu adonai”
在悠里结束语还没说完的时候,男人在耳边大喊了起来。
“给我好好抓紧!”
伴随着那个声音,突然响起了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的巨响,身体感受到了如乘坐超音速飞机那样的重力。
悠里拼命攀住了对方。
“这,是,怎,么……了。”
他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圆萝卜灯。
“要掉下去了……”
“这可是你的错哟,人子啊。好好抓住。”
男人的健壮的手拉起了为了抱灯、差点滑下去的悠里。
“是悠里。”
“什么?”
“我的,名字,悠、里……”
耳边想起了轰鸣声。冲击而来的空气堵住了悠里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原来如此。”即使这样男人依旧发出了了然的回应。
“你就是,悠里啊。”
下一秒,他们就像是被弹出来一样,抵达了满月照耀的地上。高挂夜空的月亮看上去越来越大,刚想着要撞上的那一瞬间,他们开始摔落下去,离月亮越来越远。
因为急上升和急下降失去平衡感的悠里,在下落的那一瞬为眼前看到的美景所感叹。
“啊啊,好厉害——”
宽广的湖面。
像是森林一样的杂木林的树影。
起伏丰富的大地。
照耀着这一切的月光,在四散的夜露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在这景象中,还能看到一条光亮的光带,从西边延伸向东边。
“看吧。是妖精王的出行。”
男人在他耳边说道。
“妖精王?”
悠里重复一遍,随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抬头看向正环抱着自己的男人。
“难道,你是——”
“没错。难道,看起来不像么?”
妖精王的脸蹭的一下靠近过来,这么问道。悠里慌慌张张地摇起头来。
“嘛,也好。我很高兴能见到你,悠里。这下还省了打招呼和亲近你的功夫呢。”
这时,悠里想起了死去的异界的朋友,恶作剧妖精罗宾,想起了为他送去万灵药的时候,摩尔迦娜所说的话。她当时说要妖精王也感谢了自己,估计有一天会为了打招呼造访。
“罗宾他,还好么?”
悠里担心着被黑焰严重烧伤的妖精朋友的安危,问道。那时,悠里找到的万灵药应该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吧。
“已经完全复活了,现在正在四处道谢呢。不过他现在太过活泼了,甚至活泼到危险,所以暂时还没有得到能来人间界的许可。”
妖精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随后看向北,那个被悠里开了一个洞的地方。
“但是,真不愧是你啊,竟然能把四大精灵叫到时空的狭缝中去,简直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悠里心想着一点都不想知道传闻的内容。
“托你的福,门可是被吹飞啦。他们也真是,拒绝不就行了。他们竟然会跑到那种精密的空间里去,看样子,你啊,相当受精灵们的中意呢。”
“是这样吗……”
悠里语气中有些困扰的说出了暧昧的话。
想到自己无心的作为竟然会给精灵们造成麻烦,悠里的心情就很沉重。要是他们能直接告诉我不能做的话就好了,不过事情也不会这么单纯吧。
想着这些事的时候,等到悠里回过神,他们已经降落到了自己司空见惯的圣·拉斐尔的湖畔。
从东岸的山楂树上下来的悠里,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西蒙、阿修莱和马克西多的身影后喊道。
“西蒙!”
喊声过后,却没有人回应。悠里疑惑的歪着头。为什么自己明明在这么近的地方和他打招呼,西蒙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呢。不可思议。
“西蒙、阿修莱、马克西多老师!”
稍后从马背上下来的妖精王制止了刚想跑向他们的悠里。
“没用的”
悠里吃惊的轮流看着西蒙他们和妖精王。
“你说没用,是指?”
“因为就凭人类那种被遮蔽的眼睛,是看不见被隐藏的事实的。”
这么说着,妖精王拿过了悠里手中的圆萝卜灯,把它挂在了树枝上,随后向放在树根处的装有蜂蜜水的桶伸手。
“可这是也是在说你哟。”
“诶,我?”
原本还在在意西蒙他们的悠里,在听到妖精王的话后,转过身。
“没错。能自由操作精灵的你,竟然会看不见一个失去归所的彷徨着的灵魂,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着严苛台词的妖精王在打开桶盖闻到了香气后,声音立马变得开心起来。
“哈,这可是逸品呢。”
他舔了舔嘴唇,指着西蒙他们说道。“那些男人也是一样。”
“在等候时间里,要是喝了这个庆祝用的酒的话,就能认识到我们的存在。”
接过小妖精递来的装饰着树木果实杯子,妖精王从桶中舀起了一杯蜂蜜水。
“看啊。这能剔除世间一切沟壑,让人看到各种事物本质的真实之水、是每个庆祝之席都不能或缺的天露啊。”
这么说着,咕噜,他把杯中的蜂蜜水一口气饮尽。
“来,你也喝吧。”
这么说着,他把手中的杯子塞给了悠里。悠里紧张的靠近桶,看向里面时,看到是澄澈的金黄色液体,随之还有扑面而来的甜甜的酒的香味。
“喝吧,喝吧。”
“喝吧,喝吧。”
在妖精王的煽动下,周围的妖精们也起哄起来。
悠里也在煽动之下,饮下舀起的蜂蜜水。

4

“原来如此。”
妖精王一边喝着,一边听着悠里的话。此时不知道他们已经喝了几杯了。醉意的驱使下,悠里一会哭一会威胁地不停地向他说着休的事。
随后,大致说完一遍后,妖精王托帕石色的眼睛闪耀出了金色的光辉,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向悠里。
“我知道了。你是在害怕吧。”
“害怕……。我吗?”
悠里马上就否定了自己是在害怕休的想法。
“怎么会。我一点都不怕休的幽灵哟。我们是朋友。而且我还很想见他。”
“我指的又不是你在害怕幽灵。”
苦笑着看着一脸焦躁地拔着附近杂草的悠里,妖精王安慰道。
“不是那样,我说的是,你,在害怕看到对方真正的样子。”
“真正的样子?”
“没错。”
妖精王这么说着继续举杯。用手把滴落的蜂蜜水擦掉后,继续说道。
“遮蔽你眼前的东西。应该是,让你心变得沉重的罪恶感和挫败感吧。我能看出你的心在拒绝,拒绝看到朋友真正的样子。所以,你才看不到。因为你是由心行动的人。你所怀有的那颗直率的心,能打破所有的伪善和独善。原来如此,你不会理会建立在合理性上的善恶。从来只是根据心的命令行动。”
“只是根据心的命令……?”
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倒不如说,自己记得只有对一直都很讨厌无法判断善恶的自己的厌恶感。从来没想过直视自己的心这种问题。
“的确,这也是非常危险的事。因为,心这种东西,就像是烟那样,易变又捉不住的。”
像是读出了悠里的想法,妖精王这么说道。“但是,现在”他把话题带了回来,继续说。
“借着告知真实的蜜的力量和天上界的露的话语,你将能够看到真相。”
随后,他展露出统领异界的王者姿态,指向一点如此宣告。
“来吧,摒弃心中的浑浊。以你的眼睛看看真实吧。”
顺着他指向的方向,悠里视线的前方站着一个青年。
正好是在吊着圆萝卜灯的下方。在悠里看来,那块地方就像是从周围的环境里浮现出来一样。
高挑精壮的身材,日耳曼人风格的脸上长着端正的眼鼻,和亲近的态度相反,他露出了像是有些高傲且空虚的表情。不止是他突然浮现在嘴角的微笑,还是其他,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怀念。
“休”
悠里感动至极,能说出口的只有那一个简短的名字。
“真的么?”
一直以来留在悠里脑中的,只有他满身是血的悲惨的遗影。然而现在,休就像生前的休那样,站在那里,用怜爱的眼神注视着悠里。
“悠里”
休呼唤了悠里。
“休!”
悠里飞奔而去,来到他身边,在休的近处仰视着他。看到这样的悠里,休就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把手伸向悠里的黑发。
“我很想见你啊。悠里。”
“我也是啊。”
悠里用力的回答道。
“太好了,休。我这次终于,好好抓抓住你了。”
“啊啊,是啊,悠里。你,在那个时候也叫我了呢。明明是那样,但是我却没回到你身边。那事似乎还让你哭了很久吧。”
休毫不遮掩的诉说着悔恨,悠里睁开了眼睛问到。
“休你……休你那时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当然,我当然听到了。但是那个时候,我被那个女人的灵带走了,什么都做不到。在那之后,你拼命的呼喊声从来没有在我耳边消失过。”
摸着悠里头发的休的手,向下滑去,抚摸过悠里的脸颊,最后捏住了悠里的下巴,将他的脸向上抬。他的脸凑上前来,在近处看着悠里漆黑的眼睛。
“所以,在我又听到你的呼唤声时,我就想,无论发生什么事,这次一定要到你身边来。因为保护你,可是我的使命呢。”
“说的也是呢。”
想起悠里刚转校时的事情,他们两人呵呵笑了起来。那时手把手教着还有没有习惯集团生活的悠里的人,就是休。
那是一段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日子。
“在你们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真是抱歉,但是——”
低沉好听的声音插足进两人之间。山楂树下,被小妖精们侍奉着一杯接一杯的妖精王侧躺着发言了。
“马上,就是黎明了。是夜晚的住人从这个世界撤离的时间了。但是,在那之前,你们有必须要做的决定。”
悠里和休看向对方的脸。
“决定什么——?”
提问的人是悠里。
“听好了。那个作为你朋友的男人的灵魂,现在已经将近油尽灯枯了。”
听到这句话,悠里想起,在刚开始遇到大群的光时,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
“诶,你说的油尽灯枯是指?”
妖精王勾了勾手指,示意让悠里他们坐到自己面前。然后,把杯子递给他们,还为自己的杯子注满了新的酒。
“一般来说,人类的死是先面临肉体的死亡,随后造访的才是灵魂的死。那种情况下,灵魂会走上因为肉体的死而打开的通向冥界的路。但是,这个男人的情况是,灵魂先跑出来了,随后才导致了肉体的毁灭。这是违反自然常理的情况,和自杀者的情况差不多吧,冥界是不会接受这种灵魂的。这时,灵魂只能等待本来预定的死期,自己踏上去冥界的路,在那之前都必须一个人忍受孤独等待。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时间。尤其是你这种,从被囚地苏醒的灵魂,就只能在那里忍耐数年的岁月,一味的承受着孤独等下去。”
“怎么能这样——!”
比起当事人,站出来的悠里脸上更是一片苍白。
“过分。那种事,太过分了。”
悠里的架势看上去随时会冲上来抓住自己质问,“嘛,等一下”这么说着,妖精王直起身来,抬头看着悠里。
“听我把话说完。”
随后,他把目光转向安静听着话的休。
“我给你提供个选择吧。是就这么接受命运,忍耐着孤独在这世界彷徨呢。还是来我这个妖精王的身边,开开心心度过那些时间呢。如果你选择和我一起的话,我就把你作为妖精王的座上客迎接吧。——不必怀疑。”
看到休脸上闪过了怀疑的眼神,妖精王指向了悠里。
“这个悠里对我们有恩。这姑且只是为了报恩。”
随后,他转向悠里,说道。
“我这个礼物,你喜欢么?”
这么被问到,悠里歪了歪头。这个不是应该友悠里决定的事。但是在悠里回答之前,“这样啊”,妖精王就一脸遗憾的嘟囔道,“那样的话”随后补充道。
“那么,我也给你一个礼物吧,悠里。一个惊天秘密哟。”
这么说着,妖精王托帕石色的眼睛,闪耀起金光。里面还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危险色彩。
“这可是小妖精们(kobold)流传下来的故事,这片土地上有过众神所居住的宫殿,在众神持有的神器里,有蕴含着能让死者复生力量的宝物存在。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有传闻说那是水晶杯、银锅和宝珠等,但是谁都不知道真相。但是,唯一知道是那个东西就沉睡在着片土地里,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让死者复生……?”
悠里想到的是之前救了罗宾的帕纳凯亚的医术。那个和妖精王口中的神器有什么区别呢。
被这样问道,妖精王眯起眼睛笑了。
“很简单哟。那个是依借循环,保命的魔法哟。倒过来说的话就是,从零生不出任何东西。比如说,我的从者罗宾,就是在循环中重新给予他一个鲜活的肉体,因此得以延命。如果当时没有湖中的那位提供的转机的话,就是说那个时候如果肉体已经消亡了的话,就算有万能药,那家伙也没法活下来吧。”
光是想象,妖精王都露出了一脸悲痛的表情。看来罗宾所说的,妖精王的第一从者那件事,还真的是事实。
“与之相对的是,神器则是有能从零孕育生命的力量。就是说,即使肉体已经消亡了,神器都能取回那些失去的时间,让他再次重生。”
仔细诉说着之间区别的妖精王,嘴边浮现出婀娜的笑容,靠近悠里。
“怎么样,悠里。如果你能找到那个稀有的神器,我可以用这妖精王的力量,让那个男人重生哟。”
之后大半的话,妖精王都是小声在悠里的耳边说的。
对悠里自己来说,因为被告知的话太过事关重大,他一时失去了判断那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判断力。悠里一脸不安的看向休时,休的淡茶色眼睛中也闪耀着不安的神色,看着悠里。

5

另一边,从悠里的房间里飞出来,径直来到湖畔的马克西多正站在岸边,大大张开双臂,接受着青白色月光的洗礼。
运行到南天的月亮,将他美丽的光辉撒遍大地。这光照亮了草木、湖面,甚至连藏在树梢的猫头鹰和聚集在叶间的夜露也被照亮,使得万物熠熠生辉。
“满月的万圣节开始了。结界被解开,各种次元的东西都会在这地上交汇吧。”
像是回应着这声音,湖面上吹来的风将马克西多的头发吹的四散开来。简直就像是青银色的花盛开那样,他的头发在夜幕中华美的散开。
“万物之母啊。大地母亲的力量啊。请借给我那充满慈爱,养育我们的力量——”
此时马克西多有些犹豫。悠里不在场的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传达给他们,他没有多少自信。
不管怎么说,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他这样激励自己的想着,重新开始祈祷。
“曾经存在在这地上的,我同族的友人们啊。今夜从那坟墓中苏醒吧,成为和我共享美酒的盛宴伙伴吧。”
马克西多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则按在地面上。
“这大地,既为我们所有,又非我等之物,既为他们所有,又非他等之物。让我们共享大地的恩惠,一同为新生的生命祝福吧。”
说完,他双手咚咚地敲击着地面。
“出来吧,庆祝吧,在这苏醒的瞬间——!”
他祈愿了。
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的看向西面的远方。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岸幽暗苍郁的树林依旧,湖面泛着小小的鳞波,反射着月光,静静拍打着湖岸。
“果然,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么——”
“就是说,你一开始想要拜托悠里做这事啊”
失落的垂着肩的马克西多身后,响起了像是在嘲笑一样的声音。回过头,那里站着的是追上来的西蒙和阿修莱。
“可以别说这种落井下石的话么。会被人当做小孩子的哟。”
马克西多一边不满的抱怨道,一边啪啪地拍掉手上的土。阿修莱露出了迟到黄连一般的表情。
无视了阿修莱,先下到湖岸的西蒙走上前来。
“然后呢,这么做能帮上悠里什么吗?”
“不知道啊。今夜,这里本来能打开路的,要是打开了的话,我觉得就能找到悠里也说不定。但是关键的路却没有打开。”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哟。是因为我还是不成熟?还是说搞错了该传达的话?或者说门太坚固了?”
“说的还真是悠闲呢”
“悠闲?”
藏在镜片背后半睁的马克西多的眼睛锐利的看向阿修莱。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在拼命想对策啊。要是手忙脚乱的能想到什么良策的话,我现在一定在拼命实行了啊。”
一股脑的说完,马克西多双手抱臂。沉下心来,再次看向西方。
(要是路打开了的话,一定能做到什么。)
这时,在小山的山顶方向,闪起了奇怪的光。
“啊!”
马克西多叫了出来,不远处靠在树上的阿修莱和西蒙好气的抬起了头。
“你们,看那儿。”
站在湖畔的马克西多,白衣之下的手臂直直的指向西方。
“那边山顶上,能看到发着光么?”
“光?”
阿修莱一边惊讶的反问一边站起身。西蒙也走了几步,来到了马克西多的身边。
“的确,能看到淡淡的光……,那个就是,路?”
“不。”
打断了马克西多的话。
“只是被什么东西反射的月光吧?”
之后走来阿修莱语气中毫无感情的说道。
“难道你想说,那里亮起来的话,能帮我们找到悠里吗?”
西蒙看向前方,似乎正在思考。马克西多慢慢得摇着头。
“那个,还说不清。但是——”
说到这里,马克西多又停顿下来。
如果那光真的是马克西多所期盼的东西的话,那么就应该有交涉的余地吧。因为,悠里,于他们有恩。
但是,那也只能说是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已。
“喂。是什么啊,那个。”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兴趣的阿修莱,在不知不觉间声音变了调。
这也不能怪他,一开始会以为是错觉的小小的光,现在已经膨胀成覆盖山顶的样子了。
“Incroyable (厉害了)”
西蒙不禁嘟囔道。
“爆炸了啊。”
阿修莱说。
他所言非虚,像是火山喷发那样,照亮天际的小山山顶上光粒向四面八方飞散开了。随后就像岩浆流那样,光带沿着小山的斜面流了下来。
“是Seely Court(善意的妖精群落)啊。”
马克西多边说着边紧紧注视着光的奔流,想要把它刻在脑海中。
“这可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的缘故。
“虽然我想着这辈子一定要看一次,但是竟然能看的这么清楚——”
之后马克西多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站在他身边的西蒙,有些诧异的自言自语道。“Seely Court?”
“就是只妖精们的游行哟。”
代替站在一边说不出来的马克西多,阿修莱回答了西蒙的疑问。
“在很久以前的英格兰,尤其是这里萨默塞特郡经常能目击到,不过最近已经几乎没有再听说过了。”
阿修莱把竖起的拇指指甲压在嘴边,说明着。
“没想到,那竟然真的是那个——”
“妖精们的游行。”
得到说明的西蒙再次转头看向光的洪水。那洪水已经从小山上流下,降落到了湖面上。
“话说,那个,到底打算去哪呢?”
突然冷静下来的西蒙发问。马克西多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大概,是这哟。”
“诶?”
看着惊讶的两人,马克西多用大拇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重复道。
“他们打算来这哟。”
西蒙和阿修莱对视了一下。随后似乎有些不满的看向马克西多,但是一心注视着前方的马克西多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不一会,就像马克西多说的那样,光的洪水奔涌到了他们所站的地方。
因为一时间太过炫目,他们不禁抬手遮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当眼睛习惯了这个亮度后,他们模模糊糊看到了在那里隐约浮现的长着闪亮翅膀的小妖精、比小妖精稍微大一点的小矮人和哥布林、长着小鹿尾巴的少年和有着美丽秀发的少女们的身影等。
所有人的身影都被光所包围,不能看清清晰的轮廓。但是能让他们牢记的是,所有人都传递出肉眼可见的喜悦之情。
那个景象是只在绘本中见过的,如梦如幻的光景。他们三人忘了时间的流逝,深深的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似乎过了一小时,有似乎只是眨眼之间,流逝的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光形成的漩涡发出了最后的一闪,消失在黑暗之中。眼前的景象又渐渐带上了真实感。
映照着夜空的湖面,点点白色的鳞波运来微风。
之后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是无言地站在原地。刚刚他们收到的冲击就是这么的大。
突然,他们的身后想起了咔唦一声。
阿修莱瞬间就站起来,转了过去。他戒备的姿势简直没有一丝破绽。但是,等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战意瞬时悄然无踪,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是——”
吃惊的声音。
“悠里!?”
迟一步转过身的西蒙叫出了那个名字,向那边跑去。
他扶起身着薄薄的室内衫,靠在山楂树根的悠里。悠里一脸稀里糊涂的转向西蒙。染红悠里脸颊的应该不只是寒冷,西蒙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疑惑的歪着脑袋问道。
“悠里,你,是喝醉了吗?”
“唔……嗯。可能吧。”
一副口齿不清的样子,完全就是醉了的表现。
让他们担心的这么久的最后竟然会是这个样子,虽然实在有些让人笑不出,但是西蒙还是先把上衣脱下来,盖在了悠里身上。
此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悠里双手伸向西蒙的头,抱住了西蒙。他将嘴唇凑近被吓了一跳打算抽身的西蒙的耳朵,呢喃道。
“休他……”
西蒙的动作凝固了,静静听着悠里所说的话。
“休他,听到了我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没法整理成语句,悠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会。
“休他,回到我身边了,回应了我的声音,回来了。”
西蒙微微支起身,满脸思虑的看向在自己近处的悠里的脸,从他的脸上能看出他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他就这么抱着悠里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还是在被人看到之前,回寮吧。”
“啊啊,说的没错。那样比较好。”
马克西多边点头边靠近悠里问道。
“难道,你被带去做同饮蜂蜜水的酒伴了么?”
“是那样,但是……”
句尾有些蒙混的意思,悠里似乎想起自己是处于被抱着的状态,把手向脚后跟伸去。察觉到悠里意图,马克西多捡起了滚落在一边的圆萝卜灯,递给悠里。
“你想怎么处理他?”
“……还不清楚”
悠里像是在沉思什么一样,小声说道。
“怎么办呢——”
 楼主| 发表于 2017-8-17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

周末Guy Fawkes Day的篝火被燃起了。
这是英国的传统节日。一般来说,在燃放烟火的同时,还会点燃盖伊·福克斯的雕像。但是,在圣·拉斐尔的话,会把万圣节祭结束之后不再需要的东西代替雕像烧掉。
不断有烟花盛开在秋天澄澈的夜空中。
伴随着为这美丽的光响起的欢声,学生们聚在广场那个被点燃的篝火周围,把南瓜、蝙蝠、三角帽子之类的东西逐一投进篝火里。
在这热闹的景象中,悠里只是呆呆地站在燃烧着的火前,看着手中那个圆萝卜灯。被火光染成橙色的灯,已经失去了生气,变成一个刻着脸的单纯的圆萝卜。
休不在这里。
亡友已经前往了妖精王的所在地。
休的灵魂何时才会迎接真正的死亡。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妖精王都不知道。
“别去考虑那些无聊的事了,悠里。”
这是离去之际,休留下的忠告。
休听到多少当时妖精王对悠里说的话呢。但是,显而易见的,他从妖精王那儿察觉到了一些不稳的气息。
“我本来想成为一个赞叹世界的诗人活下去的。灵魂踏上冒险之路,也不失为一兴。我会好好过下去的。所以,悠里,你不必太过在意我的事。不,应该说是,不能再在意我了。”
随后他露出有些寂寞的微笑,继续说道。
“呐,悠里。你还记得那首诗吗?”
“当然,我记得哟。”
那就是那首开头为在此世遇见的友人的休时常挂在嘴上的雪莱的诗。悠里心中默念起来。
“我也很喜欢这首诗。”
听到悠里这么说,休似乎有些高兴的点了点头。
“悠里。我们的分别还离得很远呢。一定会再相见的。在那个比起这里更加光辉的世界——”
所以,别再在意我的事了。休重复着这样的话,离开了。
在悠里傻傻看着圆萝卜的时候,西蒙站到了他的身边。
“不把它烧了么?”
清澈的水色眼睛静静地俯视着悠里。
“不。现在就——”
这么说着,悠里微微向后退了一点,用力将圆萝卜扔了出去。他目送着在空中转了几周的灯,口中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再见吧,休。在那个充满光辉的世界里——”
这瞬间,火舌瞬间延长了,迅速点燃了那个灯。有些可惜的看着这一幕的悠里,突然察觉到有视线看着他,转过头去。
那边站着的是极少现身在这种地方的,身材高瘦的黑影,被火光照亮浮现出来的是阿修莱的身姿。
悠里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身影。像是想要找到那个站在他身后的,白衣修道士那样——。
悠里没有忘掉。
通过阿修莱的嘴巴,那个修道士说出的愿望。
(打开道路,把死者送进这世界)
悠里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得知了有让休复生的可能性,但是他决定听从休本人的忠告,彻底无视那个可能性。
虽然在下决定之前,他烦恼了很久。在烦恼的尽头,让他做下定这个决定的就是他觉得休的忠告是正确的。
那件事,估计是悠里不应该扯上关系的事吧。
让他那么想的理由之一,就是那个修道士的存在。
妖精王悄悄告诉悠里的事,和那个修道士的愿望是一致的。但是,让悠里很不爽的是,那个修道士在传达信息的时候,按着阿修莱的头一事。只要这还是那个修道士的愿望,悠里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提及这个问题。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是不知道也好,悠里是这样想的。因为这是自己的心的判断,所以这样就行了。
被西蒙拍了拍肩膀,悠里转过身背对着篝火。在他的身后,染成金黄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着,火光直抵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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