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塔之巅的少年拨开挡住风镜的银色短发，迎着远行的空上之疾风，纵身跳入高塔之下的云海。
午后微微倾斜的和暖阳光照耀着世界，少年的影子也在云层上快速飞行着。微笑的少年透过蓝色的镜片看见无际的海正以绝对的高速接近着。
久违了，脱离了引力的自由！
环形街道上方穿着预备役制服的少年欢呼的声音在高空响起。那是怀抱着闪耀的阳光降临的飞鸟的影子。
现在奇异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所以不会有人担心——那样的高速造成的冲击力真的是这个纤细的少年可以承接的吗？
用不可阻止的速度降落的少年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
吹散了一切自由的阻力的风，忽然充满了这个瞬间的世界。吟唱着轻盈的音符的神灵无拘无束地向所有方向奔去，天空深处清晰地浮现着自由的道路。
从天而降的少年就在这个瞬间停下了，在低空悠闲地呈现出悬浮的状态。
“准时到达！”从天而降的少年得意地说。
从天而降的少年是波里苏拉。这个自由的少年最擅长的就是飞行，可以在任何时候悬浮在空中。
“最近已经有三个人在飞行时摔伤了。你多少也应该注意一下吧！”虽然最近经常被这样劝告，可是波里苏拉还是毫不在乎。
“你见过坠落的飞鸟么？”波里苏拉总是笑眯眯地反驳。
波里苏拉确实是像飞鸟一样可以轻快地穿过长空的出色的飞行者。
“时间也快到了，回去吧。”看了看怀表，波里苏拉快乐地喊道，“加速了！”
少年加速着向天空靠近，与世界相比过于渺小的身影很快就在青碧的空色间消失了。
虽然是军队的预备役成员，波里苏拉是个完全自由的少年。爱好就是在天空中开辟新的航道，当然所有的收入也是由接管航道的政府提供的。现在这个少年也在云海中的无人之境前进着。
“干脆休息一下吧。”波里苏拉停在云层上自语道。其实在飞行中睡觉是极其危险的，之前听说的摔伤的三人多半也是这样才莫名其妙就摔下去了吧。不过波里苏拉发现云层是绝妙的休息地点，前提是没有变成雨落到地面去。
午后绵软的阳光和高空的澄澈疾风，对于飞鸟，这就是完美的世界吧！
直到巨大的机械噪音惊醒了沉睡的出色飞行员。
云海深处忽然响起深沉的共鸣，像是什么在高速转动的声音。波里苏拉警觉地飘到更高的位置，努力的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可是声波在云层间不停地反射，波里苏拉像是落入了蜂窝的中央。
身后的轰鸣声突然变得极其清晰。
“在后面！”灵活地避开危机的波里苏拉勉强看清了接近着自己的不明飞行物体。
透过难以用透明形容的前视窗，波里苏拉看到有人打着求助的手势。
“竟然迷路了么？”波里苏拉得意地笑笑。“知道开辟新航道需要的力量了吧。”
作出引导的手势后，波里苏拉沿着早已熟悉的道路，带领飞行器走出云的迷宫。最后当然是顺利降落在飞行器降落场上。
“太感谢了！我第一次试飞新航道就迷路了，谢谢你……”从前舱跳下的飞行员一边摘下头盔一边说道，直到看到漂浮在空中的波里苏拉，然后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是天上人啊！真是太厉害了！原来你们真的存在啊！”身份是不速之客的飞行员高兴地喊道。
“你说谁是不存在的？”波里苏拉不满地看着自称是陆地飞行员爱森的家伙，不过在爱森出现之前，波里苏拉也不清楚地上人究竟是不是和自己如此相似的种族。两个人开始交谈时多少还是有点惊讶。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爱森开朗地笑着说，“可是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人类有点惊讶也可以理解吧。”
自己对于像爱森一样的人类是传说的存在，这倒是让波里苏拉有点惊讶。虽然以前并没有过接触，但是大地有人类生活着确实大家都知道的。
“也对。对于可以飞翔的你们，生活在地面上的人类大概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对于我们，飞翔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啊。如果知道有这样一个可以飞翔的地方，说不定有些人会止不住地向往吧。”爱森看着天空说，“原来在高空看的话，天空也不会变的比较近啊。”
“那么我们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远啊。”波里苏拉觉得自己和这个地上人原来也并没有那么多隔阂。“想不想在这里随便转转呢？”
“比如说那座塔？”爱森指着道路尽头隐藏在云雾之间的高塔。
不过真正到达的时候……
“不能到上面去么？”爱森绕着塔基转了一圈，这座巨大的塔根本没有入口。
“空浮之塔是不能进入的。”波里苏拉点点头，“不过到上面去倒是没问题。”
对爱森疑惑的神情报以骄傲的微笑，波里苏拉突然拉着爱森的手冲向天空。极速的气流从两人身边划过，没有护目镜的爱森只能勉强看到波里苏拉纷飞的银色短发，逆映着明亮的光芒的身影，像是张开双臂的白色飞鸟。
“好啦！张开眼睛吧！”当波里苏拉这样说的时候，爱森已经感觉到周围的气流变得平静了。
爱森有些惊异地向下看了看，云海遮蔽了全部视野。不过他们仍旧没有到达塔顶，巨大的塔还在向绝高处延伸。虽然乘飞行器也到达过这样的高度，但是那根本无法和现在可以呼吸高空的氧气的自由相比。
“怎么了？”波里苏拉突然喊道。
极短的时间内，疾风开始呼啸着向高空前进。
原先爱森觉得自己的坠落像是无所凭依的，可是现在他才真切地感觉到从刚才开始一直让自己保持悬浮的力量消失了。他惊讶的看向波里苏拉，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迷惑。
波里苏拉当时感觉到的只是爱森突然一沉，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掉向地面。虽然努力地想要回到正常的飞行轨道，可是只要还拉着爱森就做不到。
“波里苏拉！”勉强听得到有人在喊自己，波里苏拉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像是救援者的身影。
“怎么办？”波里苏拉用尽全力喊道。
“沿螺旋形轨道下降！”爱森作出了没有任何解释的指令。
艰难地改变着航向，终于在速度失去控制之前进入了盘旋向下的轨道。波里苏拉的感觉只是那种向下的坠力消失了，而爱森的感觉却明显许多，现在又进入了可以说是悬浮的状态了。
“我还活着啊！”完成这危险的飞行以后，波里苏拉倒在停着飞行器的平台上说，“对不起！你还好么？”
“嗯，我怀疑自己得了惧高症……不行，我想要报复啊，你试着乘坐我的飞行器吧!”爱森闷声说。
于是波里苏拉好奇地登上了飞行器。虽然都能够飞行，可是在这样小的机舱里真的可以感受到天空的无垠么？爱森面前的仪表盘上布满了旋钮，看样子都是飞行需要的。操作飞行器真是件复杂的事。
飞行器开始加速，波里苏拉竟然有一点紧张了。
“啊，你们的飞行真复杂！”看着爱森熟练而忙碌地操作着，低低地飘浮在座位上的波里苏拉赞叹道。
（你们简单的飞行方法对于我们才是最难的吧！）
“要穿过云层了！”看着窗外的雾气，波里苏拉惊喜地说，“云海的浮力太大，我没有下去过呢。”他对着爱森疑惑的眼神补充道。飞行器正在穿过的云海的中央，湿润而冰冷的雾滴悬浮在气流中，却意外地让人感到温暖。飞行器的高度不断下降着，终于，银白点缀的苍翠大地浮现在云的彼端。
“北方雷米公国！”爱森亲切而骄傲地说。“其实波里苏拉的城市就在我们的国家上空啊！”
“真的么？在哪里？”波里苏拉向上空看去。
“你没有在云层以下观察过自己的城市？”爱森问，并且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那么，你知道静止的龙卷风吗？”
在爱森指出的方向，远处果然有一道风柱，说是静止也许有点不准确，相对地面位置没有变化的龙卷风自身一直在高速旋转着。云海之下的只是风柱的末端，在遥远高空的气旋中心才是巨大城市的所在。
那就是空浮的城市！
“已经持续静止几百年了，可是最近发生过几次突然停止的现象。”
波里苏拉露出了惊讶和恍然大悟混合成的复杂表情。
其实在降落时，爱森已经注意到城市与龙卷风的距离非常接近了。但是城市周围并没有飓风引起的高速气流，所以爱森就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推理。可是危急时刻自己的决定又确实是有效的。就是在那个时候，爱森才把这座城市和国境内总是能观察到的静止的高空气旋联系到一起的。沿着螺旋轨道下降就是要借由气旋外侧的上升气流提获得向上的动力达到缓冲的目的，自己后来感觉了的特殊的浮力的本质应该就是这个，而飞行动力异常的原因就是最近观察到的现象——气旋就快要停止转动了。现在城市里的居民应该是在形成初期被卷入的吧。最近的事故应该也是这样产生的。
不过地面的居民担心的是龙卷风消失后，高空的土石造成的威胁，所以他们做出了在城市坠落之前先用大量炸药炸毁龙卷风的计划。
“不过现在我们要放弃这个计划了。我们原来都不知道天上人就生活在这里啊。”爱森解释说。
“唉呀，皇储陛下，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一座城市又怎么样呢？如果龙卷风停止了，那些土石就会威胁到我们啊，那座城市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就要随着龙卷风消失了！”一直沉默的无线电里突然传出懒洋洋的调侃。
“你乱说！我们的城市的动力是空浮之塔提供的，才不会掉下去！”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波里苏拉终于喊出自己的坚持。甚至都顾不上对爱森尊贵的身份表示惊叹。
“是谁？”爱森戒备地问。
“是得到女皇陛下允许的爆破小组，执行的就是您刚才说要放弃的计划。”对方特地强调着“女皇陛下”。
“我会劝姐姐收回错误的指令的，你们立刻停止行动。”爱森沉着的应对着。
“抱歉，我们已经向地面报告了，皇储陛下已经坠毁在龙卷风里了。”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波里苏拉是在听不下去了。
“大胆的贼人，竟然劫持皇储陛下以阻扰我们的执行任务！如果我们让你们回去通风报信的话，摄政陛下的火药销量就要下降了！所以还是按照我们谎报的情报进展吧！”属于另一势力的爆破小组笑着关闭了无线电，几乎就在同时，机体的外侧遭到了攻击——联络系统被破坏了。爆破小组的飞行器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
“不可原谅！”波里苏拉咬着牙说，“不管是对我们的城市还是对你这个皇储都太不尊敬了吧!”
“不能让他们毁灭那座城市啊……”爱森轻声回应道。
“稳住气流的话，你能出去修好无线电么？”波里苏拉问。
“没问题吧！”
“很好，就让他们看看力学无法解释的奇迹！”波里苏拉再次露出微笑。
风的神灵保护着子民，无限的风充满了没有边界的空间，通过天空深处的裂痕降临，疾风歌唱着自己自由的意志。什么也无法阻止的风的道路，一切限制自由的阻拦都要退散。这就是自由的轨迹。
波里苏拉所处的危险境地变得缓和了一些。风的轨迹奇迹地浮现于天空之中，连爱森也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力量支持着自己，让自己得以在机体侧面修理无线电装置而不被高空凛冽的气流审判。周围回响着机枪的声音，不过爱森相信他们是没办法打中波里苏拉的。
违反着物理定律在高空跳跃，从绝高处观察寂静的云海，追随着自由的轨迹，在虚空中悬浮。
人类究竟可以飞行到怎样的高度啊……探索着这样的答案的时候，所感受到的自由，是真实存在的，不会消失的，永远不向定式臣服的自由。
或许，这就是人类可以飞行的最终奥义吧。
爱森终于修好了无线电，向女皇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女皇叹息着下达了任务终止的命令。爆破小队也只好退却了。完成了任务的爱森得意地向波里苏拉挥挥手，看到的却是对方虚弱的血红色笑容。
波里苏拉可以躲开所有瞄准自己的子弹，可是他替专心修理无线电的爱森挡下了所有的子弹。
“做得好，真不愧是皇储啊！”波里苏拉摇晃着做出赞扬的手势，在爱森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倒了下去，就像是被狩猎的飞鸟一般向地面沉没。
“波里苏拉！”高空的气体没有办法再支撑爱森了，他呐喊着，一边也向下坠落着。可是这次他并没有急速地坠落，而像是悬浮在空中似的。
爱森跟随着轻盈的叹息的诗篇在虚无之海中漂浮，想要跟随和谐的旋律，可是意识却在涣散的边缘徘徊。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站在空浮之塔中，就在波里苏拉旁边。
“人子啊，你因何而到达此处？“完全不同的世界响起关切的询问，是温柔悠扬有一些低沉的声音，像是对一切都通盘明了的贤者之音。
“空浮的城市要坠落了，那是可以飞行的城市啊！“爱森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远离自己。”所以不能自由飞行的我才更感觉到她的可贵。“
那是世界给予人类的可贵的礼物啊。“彻底失去意识前，爱森这样想到。
（能够飞行真好……）
“人子啊，你的意志不会被忽视的。“温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说。
两天以后，爱森在自己的卧室醒来，龙卷风开始缓缓地移动了，不过到底是没有出现自己杞人忧天的状况。由于进入塔后，就不太清醒，爱森并没有记清自己和那温和而神圣的声音的对话，真是非常可惜。
那应该是与神的对话吧，爱森幸福地想。
不过那以后没有见到波里苏拉了，那个少年在哪儿呢？艾森偶尔也会这样想，而且预感到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那个时候，或许是疾速下降的爱森的错觉，进入空浮之塔之前的瞬间，波里苏拉在向着天空飞行，即使是失去意识，向往着自由的意志也不会改变。
能够使人类飞翔的，是自由的心吗？
波里苏拉应该正在传播自由的道路上吧！
加油啊，波里苏拉！
[ 本帖最后由 大蛇丸扇子 于 2008-11-20 13:39 编辑 ] | 
发表于 2008-11-20 13: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