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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文库] 零之使魔15 — 忘卻的夢迷宮 [祖國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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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3 06: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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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yuyuko
錄入:觸風影逝
本文檔嚴禁用於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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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零之使魔15——忘卻的夢迷宮
作者:ヤマグチノボル





第一章  卡魯卡桑路
第二章  中州的騎士比賽
第三章  動搖的心
第四章  火石
第五章  蜜月
第六章  漫長之夜
第七章  安麗埃塔的外交案
第八章  戴冠式
第九章  夢迷宮的出口
終章

[ 本帖最后由 觸風影逝 于 2008-11-23 10:52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卡魯卡桑路

卡魯卡桑路位於戈利亞的西南部,約距王都紐緹斯以西四百公里,是一個中等規模的都塞城市。
但是,卡魯卡桑路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城市的街道建築在兩條寬50米、長兩公里的細長、像橋一樣的懸崖上,從空中俯瞰,整個街道就像是巨大的蠎蛇盤曲爬行的姿劫。
而分布在街道兩旁的紅色屋頂,就像是蛇的腳。有鑒於這樣的情景,這城市的街道也被稱為「赤蛇」。
這城市人口大約是2000人,歷史相當悠久。而現在梭於街道中,四處亂竄的,正是成功擊退亞人多次侵襲的使魔和他的主人。
「給我站住!女王陛下屬下,直屬女官露易絲‧弗朗索瓦斯命令你站住!」
才人邊喘著大氣,邊保持速度的在街道上奔跑著。經過的途中莫不驚訝地看著這對跟從罷馬里亞軍隊一同前來的奇怪主僕。
穿著魔法學園制服的露易絲衝上前抱住才人的腰,兩人咚的一聲摔倒在地面上。
「放、放手啦!」
「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導你才行!」
露易絲把心一橫,坐在地上,手指狠狠地戳著才人的臉頰,臉色變得一片赤紅。
「我都聽膩了!每天都說教說教的!」
對。自從在虎街道上打敗了由騎士人偶率領的「約爾姆加德」軍隊,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
兩個星期以來,露易絲總是責備才人。那是……露易絲的記憶中,全都是關於才人的原因。
無法忍受和才人分開太久的露易絲,雖然拜託蒂法妮亞幫忙,消去了關於才人的記憶……但是使魔和主人之間的牽絆卻總是無法切斷。正因如此,露易絲體內總有一種找尋自己使魔的欲望……從與才人雙唇交合的那一刻開始,才人已經進駐了露易絲的生命了。
而在才人看來,雨人至今所經歷過的事情,也是林林種種的。就是說,其中不全是現實發生過的事情,還包含了才人的腦海中鮮明的、被稱為「妄想」的記憶。
才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並沒有對這些妄想有任何的顧慮。
「這段時間的『廁所教育』還算不錯,雖然不算太好,但還算能夠理解。」
「居然說能夠理解,你總算有進步了。」
被才人這麼嬉皮笑臉的一說,露易絲的臉更加紅了。
「但、但是……但是!」
露易絲邊說著但是,拳頭漸漸收緊。
「什麼『中庭裡遮住眼睛』之類的根本就是胡鬧!胡鬧!」
露易絲勁頭十足地用拳頭毆打才人。
而水精靈騎士隊的少年們、塔芭莎和琪爾可,一直坐在街道上某處的酒館吧台邊,看著這一幕。
「哎呀……這種情景應該是習以為常的了。」
基修將杯中的紅酒喝盡,低喃著。
雷納爾拿起眼鏡。
「但是,露易絲應該很困擾吧。到底才人是不是為了露易絲而戰的……不過偶爾允許才人有別的想法不是很好嗎?」
「雷納爾,難道你面對喜歡女生的埘候,也會任由她為所欲為嗎?看不出外表這麼強悍的你會……」
被吉姆利這麼一取笑,雷納爾的臉頰迅速變紅。
「不是!但是男生多多少少都會這樣想吧?我對這種事情可沒什麼興趣,不過一般的情況都是這樣……」
「你也是那種有著一般論的男生嗎?」
雷納爾無言地喝光杯中的紅酒。
少年們開始就露易絲經常發怒、才人很可憐的話題,討論得相當熱烈。
「真是的,露易絲簡直就像是小孩子嘛!」
「才人的忍耐力真是超強的。我就不行了。」
這些人當中有一個少年,因憤怒連肩膀也顫動了。
他就是馬里科爾努。他面前的料理早被他以刀叉翻得混亂一片。他說:
「你們的眼睛,全都瞎了。」
「喂,你什麼意思啊。」
「他們是在打情罵俏。」
馬里科爾努用叉著肉的叉子,指向才人的方向。那頭的露易絲作勢要打才人,才人也忙著要防備。
看著大家滿臉疑問的樣子,馬里科爾努點點頭。
「你們看。」
所有人再次看向才人那邊。
然後,大家都睜大了眼睛。
露易絲還是不停手地毆打著才人……但只是輕輕握著拳頭,輕輕地捶打在才人胸口上。
而才人則是一臉輕鬆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安撫小孩子那樣,任由露易絲攻擊。
這時候露易絲嘟著嘴,低著頭用食指輕輕地戳著才人的手。
才人也乘勢抱著露易絲的腰,俯首在她耳邊說了一些話,只見露易絲更加害羞地低下頭,低喃著。
「……蠢材,討厭討厭……」
馬里科爾努嘆著氣以獨門技藝「讀唇術」把露易絲的話翻譯出來,告訴大家。
「你一定、一定、一定會讓我做一些更過分的事情……嗯,不要說傻話了。這就是全部了……真的嗎?啊……那是不可能的吧?但是,都是你不對,專想象這些有的沒的……」
馬里科爾努喀的怪叫一聲,瞬間跌到一旁去,滿身狼狽地站起來,慘叫著。
「雖然不敢說是絕對,但是也相去不遠了,不要隨便打人!」
「呼!」的一聲,坐在桌子旁邊的人都被某種壓力彈開來了。
「是主菜前的開胃菜吧?在戀情公開之前想要盡量的隱藏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找一個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摸摸進行,這也是貴族特有的禮儀吧……」
「馬、馬里科爾努……」
基修站起來,抓住同伴的肩膀。
「呀!」
馬里科爾努的拳頭落在基修的臉頰上。
「竟然敢開這樣的玩笑,你是不要命了嗎?」

才人和露易絲覺得他們是一時意氣才打架的,也沒有多理他們,繼續兩人之間的爭吵。
露易絲雙手拚命地抱住才人的腰,死死黏著他。才人只能狠狠地盯著露易絲,而露易絲也乘機抬起頭看著才人。
「我覺得,男生這種生物真是跟我們女生完全不同,不過我還算理解的。因為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不是的,露易絲,那只是一個極端的例子罷了。」
「為什麼男生總是滿腦子那種思想呢?」
「這樣要怎麼說呢……」
才人一時也詞窮了。就像是快要成熟落地的果子,被線重重捆綁在樹梢上的感覺。無論如何也要解開這個誤會。不是誤會,而是事實,否則一定會給鑽牛角尖的露易絲帶來更強烈的刺激。
喜歡的女生對自己一臉迷戀,任由自己為所欲為了……但是在這個重要時刻,卻不得不往返廁所。
一定要做點什麼……想著想著,原本詞窮的才人口中,吐出了一些不可思議的話來。
「其實啊,在我體內住著一隻小鬼。它總是讓我做一些有的沒的。」
露易絲的肩膀顫抖了一下。
「小鬼?」
「嗯。就是它讓我做出一些很壞的事情了。這可是秘密哦,我每天跟它做鬥爭都很費勁了。但是它很有手段,也很有魅力……那種魅力是只對男生起作用的。」
露易絲討厭這樣的解釋。雖然才人的妄想症難以糾正,但是真正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露易絲並不是很生氣。甚至還有點隱瞞。先別管妄想的內容,但是才人的妄想都是關於自己的,露易絲對這個事實感到很高興。
但是,住在體內的小鬼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想要騙她的話,也找一個高明點的借口吧。否則不是看不起她嗎?肯定是那樣,都把人當成傻瓜耍了。
露易絲把力氣都聚集到小腿上,只要往上一踢,就是才人的弱點了……就是說,她現在可以攻擊才人的胯下。如果他敢再用什麼小鬼的借口來忽悠她,就不客氣地往上踢。露易絲這樣想著……才人忽然說了別的話。
「雖然可以把責任都推到小鬼身上,但不能否認,我自己本身也有這種思想的。」
以前,才人在班級對抗的棒球大賽上,一次都沒有打出過全壘打。但是他這樣的一句話,正像全壘打一樣,狠狠地擊中了露易絲的心。
白球超越了防守線,直飛向場外。但是在那之前,白球早撞到露易絲頭上,再被她反彈出去。
露易絲的腳一瞬間失去力氣,軟軟地靠著才人。
「你不要再管那只小鬼了。我喜歡美好的事物。浪漫就好。所以,無論什麼廁所訓練,什麼你是某人的狗,還是你在中庭念檢討書,也不要再去在意了。怎麼說呢,太在意這些反而會讓重要的事情蒙塵。」
才人點點頭,溫柔地抱住露易絲。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你能夠答應我,我真的很高興。」
「我會改的。」
「是嗎。」
才人輕輕抬起露易絲的下顎,露易絲假裝生氣地睜大眼睛。才人的唇漸漸地靠近露易絲……
突然從後而至一陣怪風,閃避不及的兩人都跌倒在地上。
「搞什麼鬼啊!」
才人猛然躍起,背後站著一只巨大的「鬼」。
「我是馬里科爾努啊……」
兩人震驚地看著輕輕報上自己名朲的矮胖少年。也許因為是充滿他周身的怒火太過巨大,所以才會認為他是很巨大的。
「……馬里科爾努。」
「對,我就叫馬里科爾努。謹以全卡魯卡桑路市民的名義,對不知羞恥的『異教徒』進行懲罰的神之鐵錘。」
就像唱歌那樣,馬里科爾努以激昂的聲線說著。
才人和露易絲爬行著往前逃跑。但是逃不了多遠,就被馬里科爾努所散發的怒火嚇怕,乖乖地留在原地。
空氣劈劈啪啪地震動著,怒火的光波向四周散發著電擊攻勢。電擊魔法主要利用風系統,但是風系統的咒文都相當高級,馬里科爾努暫時還無法使用。但是,他還是能夠向四周散發電擊火花的。
咒文的威力因應主人情感的變動而更加強大。
馬里科爾努吟唱著咒文,頭頂上也形成了朵朵烏雲。
「住手!住手!馬里科爾努!」
雷擊從烏雲中發射出來,往才人和露易絲身上招呼去,兩人渾身沐浴在電擊中,倒在地上無法動彈。馬里科爾努的怒火似乎也得到緩解,收住了雷擊攻勢,得意地把腳踏在才人身上。

水精靈騎士隊的少年們,為了壓制同伴的怒火都從酒館跑出來了,找到了那個因發怒,頭髮散發火般光芒的琪爾可。
「哎呀哎呀,那些人無論去到哪裡都是毫無戒心的。」
他展開雙手,語帶震驚地低喃。
「雖然早就預想過初次見面的情景了,但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的。」
教皇維托里奧是在烏奧之月(5月)、緹瓦茲之周(第四個星期)、音谷之日發動「聖戰」的。而羅馬里亞軍隊能在短短兩個星期內侵占戈利亞內陸地區,是因為在戰爭中占著重要位置的兩用艦隊發動叛變。
騎士人偶率領的約爾姆加德兩用艦隊敗北的同時,艦隊司令克拉比魯卿也從噩夢中醒過來。
無論被人說多少次「交出羅馬里亞」,也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甚至不惜發動「聖戰,克拉比魯卿完全失去了戰意。無論戈利亞的軍隊多麼強大,但是一直信奉的神明居然為敵人服務,任何人都會失去戰意的。
下定決心的克拉比魯卿,行動相當迅速。一邊閃避羅馬里亞的軍隊,一邊想要奪回殘破的聖馬龍城。而且一改常態,光明正大的將本次的陰謀暴露人前,讓全部士兵都全心對抗羅馬里亞。
克拉比魯不是一個有才能的指揮官,但並不是因為帶領艦隊作戰時間不長的原因。儘管艦隊成員的意志出奇堅定,但不少將領對戰爭都相當反感,最後全部的將領都叛亂了。
而雨用艦隊變成「叛亂艦隊」的事情,很快就在整個戈利亞軍隊中流傳開來。不少遠離皇都、懷才不遇、對約瑟夫有意見的侯爵們都紛紛進行響應。
是聖戰和兩用艦隊的叛亂。
這兩者的叛亂,對那些對政府深感不滿的諸侯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而凡山大利亞侯爵一早就守在連接羅馬里亞和戈利亞的「虎街道」上,靠近戈利亞一側的入口上,是最先響應聖馬龍叛亂的侯爵之一。
身為領主的凡山大利亞侯爵,因前年被政府收回部分領土,一直都深深不忿、心懷怨恨。
在他發動叛亂的同時,羅馬里亞國內也迅速組織起一支義勇軍,宣告協助侯爵。長年負責看守戈利亞與羅馬里亞接壤邊界的名門凡山大利亞侯爵家族的叛亂,得到一直苦無起義借口的諸侯的擁護。
結果遠離皇都,分布在戈利亞西南部的諸侯們,都紛紛響應叛亂。羅馬里亞軍隊光明正大的舉起聖戰的旗幟,經過戈利亞境內發生叛亂的領地,一路順利,不沾染一點鮮血就來到了卡魯卡桑路。
但是,所有攻勢都到此為止。
因為對政府宣誓效忠的戈利亞皇家軍隊,就駐在卡魯卡桑路北面的里連川對岸。大軍的人數大概是九萬人。即使國境內近一半的諸侯都發生叛亂,仍然能夠召集到這麼龐大的一支軍隊,不愧是哈爾吉尼亞最大的國家。
而羅馬里亞這一方,即使叛亂軍隊加入,也不過是六萬人。雖說樹著聖戰的旗幟,但是兵士人數上的劣勢是很難扭轉的。即使現在兩用艦隊已成為伙伴,但是他們也不可能輕易對同胞出手的。
但是另一方面,儘管數量上有優勢,但是戈利亞軍隊的戰意相當低迷。軍士們都知道與發動聖戰的軍隊為敵是多麼愚蠢的事情。
綜合以上的種種複雜情況,結果……兩軍就隔著里連川開始對峙。

「說起來,為什麼你的騎士大人都不幫忙呢?就忍心看著主人燒成黑炭啊?」
即使琪爾可問得這麼不客氣,冷漠的藍發少女還是悠然地看著書。
琪爾可盯著塔芭莎。塔芭莎跟小時候一樣,完全沒改變呢。但是……又有點不一樣了。那是只有總跟她在一起的琪爾可才明白的細微變化。
「你……應該很緊張的吧?」
她們正身處戈利亞王國的中央地帶。戴著皇冠的人,正是父親的仇人……在那之前,塔芭莎滿腦子都想要消滅自己的伯父。
一直以來那麼憎恨的仇人近在咫尺……自己也不像以往那樣毫無力量了,只要和叛亂軍一起行動……
緊張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塔芭莎合上書,站起來。邁開步伐往前走。
琪爾可的視線轉到遠處。處於懸崖上呈雨列分布的卡魯卡桑路的街道,視野相當的遼闊。懸崖的另一邊是延綿不斷的平原,能夠眺望到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的里連川。而河岸的兩邊,分別駐扎著羅馬里亞軍隊和戈利亞軍隊。也可以看到少年騎士隊的成員們正忙著處理被馬里科爾努的電擊弄得狼狽不堪的才人和露易絲。
看著走回宿舍的塔芭莎的背影……儘管與平常無異,但是琪爾可還是知道的。
塔芭莎心裡的所有想法和騷動。
要怎麼說呢……琪爾可忽然發覺了一件事。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吧,不,可以說是塔芭莎自己的行動告訴她的。
琪爾可手托著下巴,輕輕歪著頭。
「但是她的話……還是不可能吧?」
站立在四周的羅馬里亞軍的兵士,一言不發地跟在塔芭莎身後。這些軍人,只要露易絲這些托里斯汀的人步出宿舍一步,就會馬上影子般的緊跟在身後。尤其是才人和身為戈利亞前皇族成員的塔芭莎,這樣也是為了方便監視。不論四周發生了怎樣的騷動,他們也不為所動,只是緊跟著他們,無論何時何地。即使在宿舍內不會進行緊逼盯人,也肯定寸步不離地守在宿舍外。
名義上是「守護重要人物」,但實際上……
「簡直就是戰俘。」琪爾可說著。
然後又搖頭。
「不……是人質。」

被馬里科爾努折騰一輪回到宿舍的才人和露易絲,呼的一聲,嘆著氣坐到床上。
露易絲向著門外,淘氣地吐吐舌頭。那是對羅馬里亞軍士跟踪的一種抗議。
「什麼叫『請不要給周圍的人帶來麻煩,雅克伊萊亞聖女殿下』啊,雅克伊萊亞聖女?真是雅克伊萊亞聖女的話,你們可不是隨便能命令的。」
「聽說你很快就要就任為雅克伊萊亞聖女了。」
才人冷漠地說著,露易絲的臉瞬間轉紅。
「但是……那也是沒辦法的。我也覺得那樣做是正確的啊。」
露易絲不好意思地說著。她失去的記憶全都是關於才人的,其他的記憶還是完好無缺的。的確以當時的形勢來說,身為哈爾吉尼亞夫貴族的自己也只能夠跟從羅馬里亞的正義之師了。
「你啊……即使你選擇回家,他們也會殺掉我們的。我不是沒骨氣的人,所以現在事情才會發展成這樣。」
才人得意洋洋地說著。看著他的樣子,露易絲相當生氣。
「真是不可原諒!身為教皇居然撒謊!世界末日了!」
「但他也不算打破約定吧?」
「你什麼意思?」
「他們跟你約定了『讓我回去』,但是沒有保障我一定是活著回去啊。就是這個意思。」
「豈有此理!根本就是狡辯!」
露易絲手臂橫抱在胸前,嘟著嘴。
「算了,不要生氣了。」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冷靜啊!我絕不是覺得身為普利米亞教徒有多麼丟人!真是的,那些新教徒真的想要執行惡魔的意旨,顛覆這個國家嗎?」
儘管這些話讓其他貴族都側目,但是露易絲還是無所謂地說著。
「這樣不是很好嗎?現在利害完全一致了。我們去主動幫忙,那些人也做不了什麼奇怪的舉動吧?既然戈利亞和都這樣了,那麼我們也當然可以利用他的力量。」
「是嗎?事情真的可以那麼順利嗎?」
「沒問題的。到底還有個公主在,始終要回自己的國家的。」
對。
那之後,安麗埃塔聽到才人他們交待事情的始末,也一時語塞了。考慮了一會兒,以嚴肅的表情對才人和露易絲說著。
「請交給我處理吧。哪怕賭上我的性命,我也會讓這場愚蠢的聖戰結束的。」
安麗埃塔的臉上,洋溢著激昂的決心。當亞爾比昂攻下她的國家,從會議室飛奔出來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表情。
「雖然公主說要一力承擔……但是如果其他人認為她的力量是不必要的,那麼我們也完了。羅馬里亞的人肯定不會殺死我們的。所以你也不要太激動了。」
無論露易絲說得多麼擔憂,才人還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什麼不要太激動啊!」
「為什麼啊!」
「一個雅克伊萊亞聖女,再加上一個消滅所有盔甲人的虎街道英雄,兩個都是響噹噹的名稱。對羅馬里亞軍隊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戰爭工具。難得造就了這麼兩個工具,怎麼可能輕易摧毀呢?看吧。要照顧到士兵的士氣啊。」
露易絲驚訝地看著才人。
「怎麼了?」
「想不到你偶爾也會說這些有條理的話嘛。」
才人說的的確很有道理。
「我好歹也算是騎士隊的副隊長啊,這段時間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有時候有些敵人不是說揮刀揮劍就能夠打敗的。」
才人的側臉滿是凜然之氣。
哇……這傢伙實在太帥了。露易絲的心難以壓制地怦怦直跳,紅著臉頰偷偷地窺視才人。
「怎麼了?」
「沒、沒什麼。」
露易絲慌忙轉過,頭低著頭看著膝蓋上的拳頭。看到露易絲這副模樣,熟知她的才人當然也馬上明白了她的心思。
儘管嘴裡不說,但是才人的心有如被拳頭握著一般,緊緊地、緊緊地收縮著,是一種狂喜的感覺吧。糟糕……露易絲竟然把這麼柔弱的一面現實出來了……到底是怎樣的情感呢?被依賴的感覺嗎?我已經成熟到能夠讓人產生依賴感的程度了嗎?才人很是為自己感到驕傲。
啊——果然選擇不回去是正確的……
露易絲因為害羞而不敢直視才人,連身子也因此微微地顫動。一個不能坦誠自己感覺的女生……但是卻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意志堅定,一旦決定了,就難以被外界環境所影響。
才人就是被露易絲這種性格所吸引。
露易絲跟以前已經大大不同了。對於安麗埃塔公主和普利米爾教產生疑問的時候,好像能夠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意見。
但是,露易絲的本質還是沒變的。比如說才人跟基修決鬥卧床三天時照顧他的溫柔、還有面對芙卡泥偶時不肯逃走的勇氣,都是至今沒變的。
當然,還有那張無論什麼時候看都覺得美麗的側臉……牙齒輕輕地咬著上唇,睫毛偶爾顫動,形成有人陰影的纖長睫毛……就是這些組合造成了強烈的對比,讓露易絲的臉頰比一般少女都要出色。
才人心裡有著一種和平安逸的幸福感覺。
被自己喜歡的女生愛慕著,才人從來不知道這種認知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幸福的瞬間。喉嚨似乎乾枯難耐,想要撲膪去,狠狠抱著她,甚至把她壓倒在地上。但是露易絲一定會拒絕的,這是一種生物本能吧。
才人伸手輕輕讓露易絲的下顎抬起,只見桃色長髮美少女閉著眼睛,也許不打算搭理他,也許是因為害羞,露易絲看似生氣地嘟著嘴。但是,臉頰上宛如桃色長髮色澤般的紅潤,她的實際心情讓人一目了然。才人毫不在意地輕吻上她的唇,把露易絲緊緊擁在懷抱裡。
露易絲嬌小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才人感受到自己對她的戀愛在心底澎湃汹涌著。我要守護著她,這麼脆弱而嬌小的她,從今以後一直守護著她……

與才人雙唇疊合,露易絲身體中再次注入關於才人的記憶。大概都是才人的想像居多吧。但是無論出現怎樣的情景,露易絲都不會感到吃驚。
因為男生都是這樣的,遵循著跟我不同的規律行動著,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去強行改變的。
這次流入露易絲體內的「記憶」,是在魔法學院自修室的床上,跟切爾普斯特三人,躺成川字型的入睡畫面。
可惡……這傢伙,旁邊明明還睡著個切爾普斯特,居然還若無其事地騷擾我。是想趁我睡著了偷吻我吧?
露易絲的胸口因激動而劇烈起伏著。不要那樣、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記憶中的才人,向露易絲伸出手,搖晃著她。
啊啊,是叫我起床。
我倒是不記得這件事了……肯定是才人的妄想。露易絲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我現在的記憶……應該不在才人身上吧?
但是為什麼我會那麼肯定是「現實」中沒有的事情呢?說起來,有某些記憶……不只是自己的,還有關於才人的記憶都甦醒了。
「為什麼?」
主人跟使魔之間的牽絆,就是這麼難以理解的奇妙東西。
但是……這樣的疑問,就伴隨著甦醒的記憶產生了。
為什麼記憶中的才人會連切爾普斯特也一起喊醒呢?
「那就三個人一起吧。」
露易絲推開才人,面無表情地說著。
「啊……露易絲?」
才人一臉受驚不解地看著露易絲。想要找出露易絲發怒的原因,卻又毫無頭緒。才人這個年齡的少年,總是喜歡幻想。
「怎、怎麼了?」
雖然大概猜測到原因,但是卻不敢太過肯定,所以才人只好開口問露易絲了。
「如果是廁所或者是中庭這些地方我還可以忍受!但是,我忍受不了三人同床的情況!」
才人還是迷惑地歪著腦袋思考著,露易絲忍無可忍的一腳踹到他臉上。
對。就是因為你的豐富想像力!
露易絲坐正身子,雙手抱胸,轉過身子,不去看才人的臉。
「男生,全都是大笨蛋!」

塔芭莎橫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這是軍隊分配給她的房間。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塔芭莎仌起來。
「……誰?」
塔芭莎胸中湧現一股無名的騷動。
敲門聲的制造者沒有回答,直接開門進來了。塔芭莎瞇起眼睛。
「喂。」
站在面前的是穿著水精靈騎士隊盔甲的才人。
塔芭莎身上還卷著被子,她趕忙拉下來。
「有什麼事嗎?」
被她這麼一問,才人幹脆在床上,塔芭莎的旁邊坐下來了。
「抱歉這麼晚過來打擾你。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有事?」
期待的情緒衝擊著胸口,塔芭莎小心翼翼地問著。
「呃,之前也跟你說過了。是關於水精靈騎士隊的事情。現在我們總算進入了戈利亞的國境了,你對這個戈利亞王國有著不可化解的仇恨吧,可以的話,我們想幫助你復仇。所以我覺得如果我們跟你有同樣的紋身,會比較方便。」
竟然是這些事情,塔芭莎難免有些失望。
「喂,給我們紋上吧。」
才人伸手想要抓住塔芭莎的肩膀。塔芭莎不加思索地推開他的手。才人的眼神中,不由得蒙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
「這樣嗎……說了些白痴的話,很抱歉。」
「算了,別在意。」
塔芭莎推開才人並不是表示不希望騎士隊插手的意思,當然也不是拒絕幫忙的意思,只是……覺得不好意思罷了。但是這種情緒不能光明正大地表現出來。塔芭莎只能轉過臉,避開才人的視線。
沉默在房間中流淌著。塔芭莎總是那麼沉默寡言,所以只要對方不說話,根本就討論不了什麼。
「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才人打破沉默,輕輕說。
「……什麼?」
「就是,那個……我想要見你。」
聞言,塔芭莎的胸口一陣緊縮。也許是訓練有素的結果吧,這種緊張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聲音卻難以壓抑得有點發抖。
「……為什麼?」
「怎麼說呢,也許,是因為喜歡你吧。」
「但是,你……」
「我比較喜歡你。」
才人這麼坦白的一說,塔芭莎再也不能保持那冷漠的表情。長久以來壓制著的感情都浮現在臉上。臉頰很熱,也許已經變得通紅了。塔芭莎不自覺地想伸手捂著雙頰,卻被才人抓住了,放到了他的臉頰上。
下顎被才人托住,毫無抵抗能力的塔芭莎,輕輕地垂下眼瞼。才人靠近的唇瓣在塔芭莎的瞳孔中不斷放大、放大……塔芭莎慢慢地閉上眼睛同時……也醒過來了。
猛然張開眼睛,四周一片黑暗。看一眼放在衣柜上的機械鬧鐘,才凌晨四點。
「……做夢了。」
很長的一段時間,塔芭莎都做著這樣的夢。才人忽然出現,對自己進行愛的告白……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開始做那樣的夢呢,塔芭莎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去亞爾比昂迎接蒂法妮婭,途中遇到了騎士人偶率領的約爾姆加德軍團,跟他們大戰了一輪……
當時塔芭莎為了鎮壓住精神出現崩潰的露易絲的感情,主動去吻了才人一下。
當然,那只是為了勾起露易絲的妒忌情緒才做的,不存在任何意義。才人只是一個為自己效忠的騎士,根本無法想像自己對才人懷抱著徐此以外的任何情感,也不可能抱有這樣的感情。
但是……自從那天之後,塔芭莎就經常夢見才人了。那些夢境,讓塔芭莎的心境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每當看到才人,胸口總會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那樣的情緒……
塔芭莎冷靜地否定了在自己體內翻滾著的這種情感。對為自己效忠的騎士,懷抱著類似戀愛的情感,也是很正常的,自己的情況也一定是那樣的。
塔芭莎把那種情感理智地歸類起來。
但是與此同時,之後發生的一些事卻能夠否定塔芭莎的結論。塔芭莎從一群發狂的女學生包圍中救出了才人。
兩人屏息著躲在食堂中,塔芭莎警告才人「不要盯著我看」。雖然自己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但是對方是效忠於自己的騎士,即使衣不蔽體都沒必要感到緊張。雖然自己一直很認同這個說法,但是現在卻說出「不要盯著我看」這類話。
至於原因,塔芭莎很清楚。
肉帛相見的話……自己會忍不住心跳加速。塔芭莎抱著膝蓋,蜷縮著身子,輕咬下唇。
「一定是因為心情激動的關係。」塔芭莎自言自語地說著,日漸靠近約瑟夫所在的紐緹斯了,所以心情難免變得激動,做夢的頻率才會更加頻繁。
但是……比起那個長久占據腦海的復仇欲望,現在自己反而更多的想到這個夢。
「……為什麼呢?是戀愛嗎?」
塔芭莎盡量讓自己冷靜,想從知識層面解釋這種現象,並勒令自己要回復之前的狀態。自己不是看過很多的書嗎?世界上沒有事情是我解釋不了的。對。自己心底的想法也……
但是……即使翻遍所有看過的書,也無法從中找到詞語確定自己此刻的心情。
呆呆地看著窗外,使魔希爾菲德出現在不遠處的地方。希爾菲德啪的一聲飛到空中,幻化成人形,開了窗戶,跳進房間裡了。
「你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幻化成人形呢?」
「呀!現在不是介懷地點的時候吧,是姐姐你的表情為什麼那麼低落啊。」
「……什麼?」
「真是的,我可是一直守護姐姐你的希爾菲德哦!你的臉那麼紅,是做了什麼夢吧?」
希爾菲德相當激動興奮的樣子,不停地在房間內轉圈。
「那樣的話。」
希爾菲德一把站在床上,把手放到塔芭莎頭上。
「你到底夢見了什麼人啊?」
希爾菲德的感覺一向都很敏銳。塔芭莎沒有回答他,只是拉高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希爾菲德從被子側邊潛進去,一動不動地看著塔芭莎。
「說吧。」
「跟你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呢。這麼重大的事情,希爾菲德可是等到脖子都長了呢。交給我去辦吧。希爾菲德一定會不負所托完成使命的。」
「不要胡思亂想了,沒有那回事。」
「絕不是胡思亂想的。古今中外,夢境都帶有預兆的作用,夢境遇到的事情人物,很快就會在現實生活中得到體現的。任何成果都必須經過一番騷亂、爭鬥,受傷才會產生的啊。」
「我們之間根本不會有結果。」
「只是說得好聽點罷了。總之請你下命令吧,主人。」
希爾菲德溫柔地來回撫摸塔芭莎的雙頰。
「說吧。」
結果,一直到中午,希爾菲德還是不停重複著這個問題……塔芭莎頑固到即使面對自己的使魔也不說實話。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中州騎士比賽

羅馬里亞、戈亞大軍分別駐扎在流經卡魯卡桑路北邊的里連川兩岸,相互對峙著的第三天。在這段期間,在這條寬度不足百米的河川上空往來得最多的,不是弓箭、炮彈,也不是魔法攻擊,而是「語言」。
「喂,戈利亞的原始人,聽到了嗎!」
羅馬里亞軍中一個軍士大聲叫喊著。
「聽到了!腐朽的和尚們!」
戈利亞軍隊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回應。
「你們國家的東西都是不像話的垃圾!面包像黏土一樣,毫無味道!尤其是那些紅酒!簡直就像喝醋一樣!」
「和尚的口味當然比較怪!等著瞧吧!我們現在就讓你嘗試一下鉛炮彈、火焰炮彈的滋味!」
「喂喂!有種就過河這邊來,單挑啊!」
「你們才沒種,都不敢過河來了!快點回家練習一下游泳技術吧!遲早都殺光你們!」
這樣互相咒罵的聲音此起彼落。偶爾會有一兩個熱血上頭的貴族單獨走到河川中央,向對方進行示威挑戰。
單打獨鬥勝利的人,會堂而皇之地竪起自己的軍旗,其代表的軍隊會大聲歡呼,士氣也提升不少。輸了的一方,全員士氣低落,但馬上又會出來另一個挑戰者……就這樣不斷循環著。
在決鬥中輸掉了的、受傷了的、或者死了的貴族,都會由停靠在河川兩側,各自陣營的小船載回去。沒有人會乘機攻擊那條小船,這種騎士道義仍是存在於這個時代中的。
現在,在中州上飄揚的是戈利亞的軍旗。士氣高漲的戈利亞軍罵得更加起勁了。
混雜在羅馬里亞軍隊中,眺望著河川上境況的吉姆利淡然地說著。
「怎麼比起亞爾比昂的時候無聊那麼多啊。」
「開始的時候倒是很有氣派。」
馬里科爾努述說著自己的感想。
聽到他們談話的雷納爾路,也說出自己的感想。
「雙方軍隊都開始感到不安了吧。」
「不安?」
才人反問,雷納爾路點點頭。
「嗯。雖然說是發動呈戰,但是對手不是異教徒也不是新教徒,卻是普利米爾教的教眾。到底是為什麼要發動聖戰呢?雖說與精靈聯手,但是還沒有看到真正的行動。而戈利亞軍隊可是擁有整個國家一半人員的支持哦。這樣下去,將士們難免會不安的。」
「嗯。」
「而且,一旦真的發動聖戰,最終情況無人能預料到。而對方軍隊是為了守衛自己的家園才不得不戰鬥,我們再怎麼以聖戰做旗幟,都只是一群侵略軍而已。」
「那,要一直維持這種奇怪的陣勢嗎?真是的,就這樣結束戰爭,為免太傻了吧?那死去的同胞不是毫無價值嗎?」
聽著才人的話,雷納爾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不,戰爭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怎麼說這裡都是敵人的陣地。而跟隨我們的諸侯如果見到勢頭不對,也許就會不再支我們了。那樣的話就更麻煩了。」
「不該說是麻煩,而是毀滅吧?」
「是的。」
雷納爾路說的很斷然。
「那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避免呢?」
「接下來的交戰有著決定性的作用。那樣的話,河川那邊的同胞就只許勝不許敗了。只有那樣了。」
才人滿腦子還在想著,要是能夠把老虎戰車運過來就好了之類的念頭。
曾用於破壞約爾姆加德軍團的老虎戰車,放在雡克伊萊亞街道上。
但是,還是不行吧。如果要開動戰車,光是讓它行駛這一項已經很難了。只要跑上一段時間,肯定連零部件都散掉了。
而且手邊也沒有準備替換的部件,即使用「煉金術」制造也不夠時間了。
即使是天才工程師……能夠造出世界最好設備的工程師克魯比魯,也不可能讓老虎戰車從羅馬里亞國境橫跨八百公里到這裡來。即使途中發生奇迹,零部件得到完好保存,但也會因燃料不足而無法成行。
即使想要運載「奧斯特蘭特」號到戰場,但是每次戰場轉換都需要很多的功夫去轉移,反而更加費時失事。
這樣的轉移,會讓風石的消耗量增加近一倍,而且還需要二十位熟練的技師隨行。也就是說,執行一個任務,需要整一隊騎士隊出動,反而對羅馬里亞軍不利。這樣諸多麻煩的情況下,只好把老虎戰車放在雅克伊萊亞。

結果,跟飛機不同,在這個沒有隧道、鐵路的世界,根本無法運用戰車。克魯比魯也試過想辦法進行搬運,不過現在還跟「奧斯特蘭特」號一樣留在雅克伊萊亞。
儘管之前一直沒有時間問清楚克魯比魯打算怎麼辦,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連克魯比魯也沒辦法完好的搬運戰車。
即使搬過來了,面對近十萬大軍也是徒勞無功的吧。
而且……雖然說雙方軍隊是敵對的,但是要對著人類使用那麼強大的武器,還是很讓人不安的。

現在能夠依賴的人,只有安麗埃塔了。她為了停止這場戰爭,回到托里斯汀去了,臨走前還說了這麼一句話:
「請你們盡量不要輕舉妄動,給我一點時間。」
所以才人他們才一直守在這裡,不敢輕易出動攻擊……
如果約爾姆加德軍隊也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那麼他們將會毫無抵抗能力,手上的武器只有一把AK小槍和德爾公智慧劍,能做什麼呢?才人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武者也會發抖?」
「不,只是覺得恐怖而已,對了,基修在哪裡?」
馬里科爾努伸手指指那邊。
基修正站在里連川的岸邊,坐著小舟向中州出發。羅馬里亞軍營中爆發出陣陣歡呼。
「那個笨蛋!」
「我們的隊長真是只愛炫耀的孔雀啊。總算肯站出來了。」
吉姆利略帶傷感地說著。
「對方派出來的,好像已經擊敗我們這邊的三個貴族了。」
「好像是百合花壇騎士祖華松男爵。好像是很有名的貴族戰士,基修可能會死的。」
看到那個站在中州,揚著軍旗的秃頭大塊頭男人,雷納爾路忍不住這樣說。
才人跑過去,推開並排在岸上的士兵和貴族,一路跑向岸邊。
氣喘吁吁地跑到岸邊,一躍跳上基修的小船。船頭的士兵慌忙給才人讓位置。
「呀,才人。你是來幫我的嗎?」
基修看上去好像完全喝醉了,臉色一片通紅,手中正好握著紅酒瓶。
「你在干嘛啊!公主不是說過她離開期間我們要慎重行事嗎!」
才人大叫著,但是基修卻一臉痛苦地用雙臂抱著自己。
「是啊。也許吧……但是,才人你看看,看看聚集在這裡的羅馬里亞軍,戈利亞軍!我想讓他們看看我的英姿啊!我希望我的子孫後代都為我和水精靈騎士隊的稱號感到驕傲,廣為流傳!」
「你死的話,別說孫子,連兒子也不可能有的了!」
「話是那樣說,但是你也來幫忙了,我絕對不會死的。」
才人不禁頭大了。本來以為這傢伙多少都會改變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喜歡耍威風這種劣根性,到底他也無法改變了。
小舟上發生的這一場爭吵,讓戈利亞軍隊的騎士不耐煩,罵聲四起。
「什麼?怕贏不了我,打算兩個人一起來嗎?這種事只有膽小的羅馬里亞人才做的出來!」
聞言,基修的唇邊揚起了不屑的微笑。
「我們可是托里斯汀的人!看來戈利亞人的禮儀需要再進修了,讓我們好好教導你們吧!」
「我可不是哦。」
才人以無人聽得見的聲音低喃著。
「托里斯汀的人?竟然為羅馬里亞的人效力?盡管放馬過來!戈利亞花壇騎士,皮爾路‧弗朗曼丘‧頓‧祖華松等著你們!誰先來?還是兩個一起來?隨便你們!」
基修臉色凝重地向才人點點頭。
「副隊長,你先上!」
「我?!想耍威風的人可不是我哦!」
「對不起嘛,一時喝多了。」
酒氣一過,基修開始看清形劫,開始害怕了。雙方軍隊的人都開始鼓噪、耻笑、咒罵了,沒辦法了,才人只好往前邁一步。
「報上名來。」
「托里斯汀王國精靈騎士隊,才人‧休布亞里埃‧頓‧希萊格。」
聽到這個名字,秃頭男子的臉上浮現了驚愕的神色。
「就是那個在亞爾比昂阻止了七萬大軍的希萊格?」
「是的。」
祖華松男爵往後轉身,大喊:「各位!各位!聽見了嗎?這位就是『亞爾比昂的英雄』了!」
瞬間,從戈利亞軍隊中爆山一陣猛烈的歡呼。像是在宣告著才人的名字即使在這個陌生國度也相當有威望的事實。不管對方是不是敵人,都必須給予英雄應有的禮遇。
「能跟您對戰,真是無上光榮。來吧。」
祖華松男爵臉上的禮貌微笑消失了,好像剛才根本不把他們放到眼裡一般。
才人難免覺得悲哀。戈利亞不愧為泱泱大國,就連騎士也是這麼有威勢的,羅馬里亞軍隊還必須跟這麼有魄力的騎士為敵。
才人拔出德爾公智慧劍,羅馬里亞軍爆出浩大的歡呼聲。
「喂,敵人,你什麼時候變成了主角的,你只是一個過客罷了!」
「沒關係,就讓我通過打敗你,徹底挫掉敵方的士氣吧。」
祖華松男爵快速地吟唱完畢,才人也始了風之刃的攻勢。
才人也算習慣了跟高大的人對戰了,風之刃攻擊準確地擊向敵人的胸口位置。
但是祖華松男爵也不是省由的燈,一個閃身,讓才人的劍攻勢做空,他也乘機跳到了安全的距離。才人一步步往前,再次接近祖華松男爵,並施放出風之刃攻擊。身為劍士的才人,攻勢當然不弱,成功擊中了敵人要害。
「身形龐大雖有一定優勢,但是不夠靈活啊。」
咒罵聲和歡呼聲交滙混雜,才人左閃右避,想要避開男爵的攻擊,不小心踩到沙子,摔了一跤。
「有機會!」
祖華松男爵抓緊機會,向才人放出冰箭,就在這千均一髮的瞬間,德爾公把整支冰箭吸進了自己體內。
「啊?」
才人見此,迅速單手拉出AK小槍,炮轟驚愕不已的祖華松男爵的手杖,手杖化作粉碎。
「竟然用手槍打碎了我的手杖……」
在這個距離竟然用手槍打碎了手杖,那麼精密的手槍祖華松男爵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震驚得雙膝跪在地上。
「……對不起,但你也用了飛行道具,我只是以牙還牙。」
羅馬里亞軍隊的歡呼聲更是熱烈了。在小舟上的士兵再次靠近中州,把軍旗給才人。
「那麼既然是我勝出了,就把軍旗插在這裡了。請你把你們的軍旗拿回去。辛苦你了。」
才人對那個依然無法接受事實,呆坐在地上的男爵宣告著。忽然間,基修跑向男爵,動手將男爵捆綁起來。
「你,你幹什麼啊?」
「喂喂!他可是你的俘虜!哪有人會笨的乖乖放他回去啊!」
祖華松男爵開始跟基修商討贖回自己的金額。
「兩千!」
「太高了,一千吧。」
「一千五百!」
「……真是的,算了,給你吧。」
祖華松男爵向河的對岸揮揮手。
不一會兒,幾個隨從模樣的人帶著數袋東西,上了小船,向中州駛去。上岸之後,把三個皮革做的袋子恭恭敬敬地放到才人面前。基修進行確認之後,終於鬆開了捆綁住男爵的繩子。
成功贖回自己的男爵,坐到小船上,會對岸去了。
「你幹嘛啊?」才人質問基修。
「什麼嘛,這種情況下,贖金是必然的吧?」
「贖金?」
「嗯。輸了比賽而成為別人的俘虜,想要別人釋放自己,付點贖金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他又是男爵,所以最起碼也要千金幣以上吧?你真是賺到了!」
基修一臉得意地搭著才人的肩膀。原來皮革袋子中裝著滿滿的金幣。但是才人反而覺得更頭疼。
「那既然賺到了,就回去吧。我們現在好像傻瓜。」
「喂喂,恐怕我們暫時回不去了。」
基修指著對岸,戈利亞軍隊駐扎的方向。戈利亞軍隊的將軍興奮不已地大叫:
「打倒那傢伙!不論官位!打倒他的人獎三千金幣!」
這句話在軍隊中引起了極大的騷動,貴族三五成群地坐上小船要渡河到中州來。
「哇哇!男爵、伯爵……咦,那不是肯布亞烈侯爵的兒子嗎!你打敗他們的話,贏取的錢財都夠興建一座城池了!」

才人結果成為了戈利亞那群想要金錢和名望的貴族的跳板。
但是接下來挑戰的人都沒有祖華松男爵的功了。很多人都在被才人切斷手杖,粉碎手槍之後,夾著尾巴回去了。
水精靈騎士隊的少年們集中到一起,開始進行是時候的收拾。
雷納爾路忙著點算一袋袋的贖金。
馬里科爾努和吉姆利忙著整理軍隊隊。
而其他的成員則開設了賭局,坐著小船,穿梭與羅馬里亞和戈利亞兩岸,收取兵士們的賭注,大賺了一場,正笑著張狂。
不知不覺,戈利亞那邊的獎金已經提升到一萬金幣,而挑戰失敗的貴族人數也邁向雙位數了。
「我要休息一下……」
才人喘著氣說。他累到不行了。雖然沒人知道,但是他的確需要時間去補充一下體力。
於是基修站到才人身邊,大聲呼喊著。
「用餐休息時間!」
羅馬里亞的軍士早就準備了豐盛的食物,用小船載著,送到中州這邊來,還派了幾個軍士上岸,布置好餐桌之類的東西。少年們因為大賺賭金而興奮不已,也不管中州上的其他人是敵是友,會坐到一起吃起來。
雷納爾路滿臉嚴肅地告誡才人說:
「才人,好好聽著。只要你再勝出兩回,就可以買下托里斯塔利亞郊外八十公頃的土地,還可以興建一座豪華的城堡,然後就可以把那裡作為我們的根據地了。」
即使隔著眼鏡,也可以看到雷納爾路的瞳孔中刻印著金錢的符號。才人不由得嘆氣,而那些賭上癮的少年們也說:
「拜托你了,才人,千萬不能輸哦。死也要贏!現在的賠率可是去到一比三十了。你輸了的話,我們就要破產了!」
心情大好的少年們,開始大聲地吟唱著托里斯汀的國歌。
拿著權杖的托里斯汀勇著們,
以我們的百合紋身起誓,打倒驕傲的敵人,
贏取勝利的神聖旗幟。
哦——托里斯汀,我們美麗的祖國,
哦——托里斯汀,我們美麗的祖國。
「我不打了。」
在毫無伴奏的孤獨歌聲中,才人的話打破了旋律。少年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啊——」
「啊什麼啊呀?你們自己去打吧,我才不想跟你們鬧呢!我又不是鬥犬。」
才人嗵一聲拍打桌面,憤然地說著。
而戈利亞軍隊那邊,別說打擊他們的士氣了,反而讓他們前所未有的團結,同仇敵愾地想要打敗才人。才人並不想招來那麼多人的怨恨,而且太過有名也是一種負擔,但是事到如今,收手已經太遲了。
「我們是為了打敗戈利亞王而朲的,是為了幫助塔芭莎復仇而來的,不是為了賺錢而來的。」
「但是打使沒有資金也難以支撐下去啊。」
基修的話音剛落,便得到其他少年的點頭認可。
「而且你不想成為有錢人嗎?跟之前可是大大不同哦?」
「算了,用不著,而且露易絲會生氣的。」
「蠢材!成為有錢人後,你讓露易絲吃好的、穿好的,讓她刮目相看啊!到時候她甚至會覺得你偶爾出軌也是值得原諒的!」
才人的神色有點動搖,肩膀微微擺動。基修當然沒有錯過他的臉上瞬間的變化。
「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但是偶爾也要表現一下啊。」
「呃!」
才人手肘放在桌子上,支著頭。
「喂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你就不要太過自責了!其實這都是本能,就跟餓了就要吃飯是一樣的道理啊。雖然女人總是無法理解我們的心情,但是有一個方法能夠讓她們心情舒展的,那就是錢了。」
基修以巧妙的語言游說著才人。
「真的嗎?」
「嗯,我可以保証,以格拉蒙這個姓氏保証!」
基修緊緊地握著才人的手,如果是平常,才人一定會選擇無視基修的熱忱,但是正為了安撫露易絲容易妒忌心情的基修,只好無奈地說:
「……我知道了,就再打最後一次吧。那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少年們紛紛握著同伴的手,一致地點頭。確認才人回心轉意的基修,馬上站起來,宣告這個好消息。
「喂!戈利亞的各位紳士!我們的英雄說可以接受最後一回的挑戰!千金難買的大好機會哦!是大家提升身份的大好機會哦!」
戈利亞的貴族們開始互相爭奪挑戰的機會。
「才人,看你多受歡迎啊。」
「……真是的,總覺得接下來的戰鬥很恐怖。」
「那不就好了嗎?這樣才能體現戰鬥的精華啊!」
「好,決定人選了。」
出現在河川對面的,是一位帶著黑色鐵制面具的高大貴族,身上穿著一件粗糙的皮革外套。如果身上沒穿盔甲,根本看不出他是貴族,因為外套實在太粗糙低劣了。
「什麼啊,我們可不接受沒錢的佣兵的挑戰哦。」
「不過他好歹穿著盔甲啊。」
「是沒落的貴族吧?」
「唉,真是一個不如一個啊,恐怕他是拚了死命要上來挑戰的,早就準備付出生命吧。」
少年們難掩失望的神情,但是無論對手多麼令人失望,最終一戰也是不能避免的,才人只好緊握著劍,嚴陣以待。
男人緩緩地下船,朝眾人輕輕作揖。
吉姆利怒吼著。
「報上名來!」
「我的姓名不值一提。」
「什麼?那麼你就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混蛋?」
雖然馬里科爾努這麼羞辱對方,但是才人不敢鬆懈。到底也是跟為數眾多的敵人交戰過,單憑對方的動作和身上散發的氣息,才人也大概能夠猜出對方的能力去到哪裡。
這傢伙比祖華松男爵還要強。如無意外,這傢伙將是戈利亞派出來迎戰人選中最強的。
不由得緊張起來的才人,連額角都滲出汗珠了。
才人與挑戰者之間,保持著大約十米的距離。
兩人僵持不動……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
觀戰雙方還是大放厥詞,鼓噪不已。
才人不能輕舉妄動,對付他不能像對付之前挑戰者那樣用槍。
「不來嗎?那就我先出擊咯。」
男人吟唱著咒文,以旁人無法看清地快速揮出權杖,看來是打算正面攻擊才人了。
結實的類似雷比亞的軍杖,在揮動的瞬間發出藍白色的光芒。是「刀刃」的咒文。在近身戰,攻擊對手同時使用這個咒文,權杖就能如同刀劍那般發出攻擊。當然,跟刀劍能切斷一切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男人戴著鐵制面具,無法吟唱咒文,那麼他是突然發起「刀刃」攻擊的!
來不及防備的才人,連往後退一步的空檔也沒有,只能硬生生以德爾公抵住權杖的攻擊。
彼此間的武器互不相讓,試圖將對方的武器推開,藍白色的火花四濺。
「才人!」
能跟才人勢均力敵的挑戰者,他還是第一個。看來這個男人對近身戰似乎很有一套,相當自信的感覺。
才人的身體開始因恐懼而顫,果然人外有人……雖然有勇氣阻止七萬大軍,但是戈利亞軍隊中卧虎藏龍,先是祖華松男爵,後有這傢伙,絕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的。而自己不過是乘著勢頭連勝了幾場,就妄自尊大,實在太丟人了。
總之,不能在這裡輸給戈利亞的人。才人把心一橫,想要采取放棄抵抗,然後順勢讓男人的權杖落到地上,再乘機讓德爾公往上一挑,讓對方猝不及防。
但是……男人看穿了才人的計劃,比才人快一步轉變動作。
男人輕盈一躍,漂浮在半空中,並乘著落地的動作,以權杖往才人身上攻擊去。
喀嗒!
伴隨著激烈的聲響,才人再次被敵人擊中。夾雜著男人體重力道的攻擊,讓才人不由得往後仰倒。那男人沒有絲毫鬆懈,爭分奪秒地發動下一個攻勢。
鐵面男人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就貼近才人身側了。不是魔法,而是單憑個人的力量吧?如果是真的話,這個戈利亞人未免太奇怪了。
這個不像戈利亞人的男人的戰鬥方法,讓才人不禁冷汗直流……
「……就這樣繼續近身戰吧。」
鐵制面下傳來輕聲的低吟,才人一瞬間僵住了。
「呃?」
「……不要那麼大聲,你說你是托里斯汀的人?」
「……是,是的。」
才人的表情仍然是嚴肅認真,但卻莫名其妙地乖乖回應男人的提問。
「……那,你認識夏洛特……不,塔芭莎小姐嗎?」
才人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支持戈利亞前任國王,卻一直隱藏在戈利亞軍隊中的人!
「……請你跟我走。」
男人往後方一躍,退開幾步。才人往他身後一跳,為了避開眾人的耳目,在決鬥場內四處移動著。
男人也明白了才人的意思,以同樣的極速跟上才人的步伐,旁人看來不過是兩人一直打鬥到別的地方去罷了。
「……裝著贖金的袋子裡有一封信,我是為了交給你才來的!」
「……知道。」
男人的攻擊突然失去力氣,才人乘機抓住男人的權杖,往上一躍。男人的手杖脫離控制,順勢插在地面上。
「糟糕!」
男人一時不覺,跪在地上。
「成功了!才人!我剛才還擔心你贏不了呢!」
基修等人上前簇擁著才人。
「那,開始商量要多少贖金吧?」
才人制止基修的行動。
「啊?」
「已經完結了。他會讓人送來的。」
男人的隨從走過來,把一個皮革袋子放到才人面前。但是基修卻不肯輕易收下。
「喂喂!都是銅幣!這樣我們何不能放人哦!我們已經不計較是不是金幣了,但是身為貴族,起碼也要付比較體面一點的贖金吧?明明身手那麼好,難道就只值這個價錢嗎?」
「夠了,你給我住嘴!」
才人向男人做了個騎士式敬禮。男人站起來,也回復才人一個完美的戈利亞騎士敬禮。

「看來是完結了,」站在卡魯卡桑路正下方的一座小山丘上,用望遠鏡觀察著中州上決鬥情況的琪爾可說,旁邊還站著露易絲、塔芭莎、蒂法妮婭。
此刻中州上,才人和水精靈騎士隊一行人在一片熱烈的歡呼聲中,乘著小舟回到羅馬里亞軍隊陣營。
「露易絲,你的騎士實在太帥了!以一敵十超厲害的。而且好像拿到了很多贖金呢。你就讓他給你買一套漂亮的禮服吧?」
琪爾可諷刺身旁的露易絲。露易絲擰過頭,不去看琪爾可嘲笑的嘴臉。
「我才不要!」
「哎呀,為什麼啊?」
「因為,他一定會送其他女生同樣的禮物。」
「不會的啦,他可是很喜歡你哦。」
「不是的!那傢伙,做夢也……」
露易絲猛然驚覺自己差點說了些不讓說的話,迅速地閉嘴不再說。根本沒必要對琪爾可說那些有的沒的吧?
「做夢?什麼啊,好像滿有趣的,你就告訴我嘛!」
「我沒什麼要告訴你的!」
琪爾可抓住露易絲,想讓她說出來,露易絲當然不肯就范,琪爾可開始搔她癢。
「蒂法妮婭,塔芭莎,快來幫忙。」
蒂法妮婭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讓露易絲招供,因為讓別人坦誠心中想法是很有趣的事情。
但是……塔芭莎沒有加入戰局,轉過身走開了。
「塔芭莎?」
琪爾可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多加深究。轉而嚴肅表情,專心讓露易絲招供。塔芭莎近來變得那麼古怪,會不會跟露易絲的使魔有關呢……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現在就更要問清楚露易絲關於使魔的一切了。
琪爾可的手指,開始在露易絲身上亂動,專門挑露易絲身體的敏感部位去搔癢,露易絲的慘叫聲頓時傳遍四野。
「我說!我說了!」
聽完露易絲的話,琪爾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有那麼好笑嗎?」
「當然好笑啦!他也不過是幻想一下啦,根本不會采取任何實際行動吧?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了。」
「這種幻想比起他采取行動更壞!這不是代表跟我一起的時候他會想著其他女生嘛!」
「露易絲啊。」
「什麼?」
「男人這種生物啊,即使有了心上人,看到別的美女也會多看兩眼來滿足好色天生的。如果為了這種小事生氣的話,實在太不值得了。」
琪爾可的話太過直接,讓蒂法妮婭聽得臉紅心跳,不由得轉過頭去。
「這個道理我也明白。」
「其實你可以用其他方法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露易絲嘟著嘴,不服氣地嘟囔著。琪爾可一心二用,邊注意著露易絲的反應,邊四處找尋塔芭莎的行踪。
如果我的假設是正確的話……要支持誰呢?這是必須劃清的。雖然對不起露易絲,但是塔芭莎是自己密友,但是除了才人,露易絲根本看不上其他人了。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必須抉擇的地步,雙方都會受傷的。一想到這種結果,就讓人寢食不安了。
琪爾可腦中千回百轉,難得的為這種兒女私情的事煩惱不已。
「你傢伙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他一定做了很多那種夢,一定想跟除我以外的女生嘗試做那種事的!」
越說露易絲越是生氣,緊握著拳頭,甚至開始咬牙切齒。琪爾可沉默地看著她的樣子,不由得想到以前的自己,陷入戀愛的時候……失敗的戀愛回憶……
「喂,露易絲。」
「那傢伙肯定也幻想過跟公主做那種事,像公主長得那麼漂亮的女人,他一定有幻想過。真是太可惡了,蒂法妮婭,剛好你也在,聽好了!你的大胸部肯定也出現過在那只色狗的夢中,肯定是,而且肯定能讓他興奮不已的……」
「露易絲!」
「什麼啊?」
被打斷發言的露易絲,生氣地盯著琪爾可。
「其實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說。」
「你說吧。」
「其實你想像中的才人,並不是真正的才人。你明白嗎?」
「什麼意思?」
「才人他只是一個普通男生,你不要老是想著自己,對他乎之則來揮之則去。也許他是你的騎士,但請你記住,他不是你的『東西』。」
「我知道了。」
「你根本不明白。所以你才會生氣,因為對方的實際形象跟你設想的不一致,所以你才會那麼生氣!」
「什麼啊,你不要說得什麼都懂!」
「我知道,我也有過這樣的經驗。很重視一個人,但是對方卻不知自己那麼緊張這份感情,所以才會惱羞成怒。」
「呃……」
「但是那樣的感情不是真的,我覺得啊,真正的戀受,是連對方的弱點、缺點、不足都一併喜歡啊。」
琪爾可眺望著遠方,悠悠地說著。
要從連接里連川寬廣草原走到卡魯卡桑路大街上,必須要登上一個百來米高的懸崖。
雖然可以用魔法或者乘坐希爾菲德到大街上,但由於突然想要徒步行走,所以塔芭莎選擇通過懸崖上的階梯走到大街上。
沿著石灰岩質地的白色階梯一步步緩緩往上爬的時候,希爾菲德也來了,盤旋在塔芭莎頭上。它的神情好像在控訴著:為什麼不讓我載你?
眼看塔芭莎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打算,希爾菲德不動聲息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小聲地嘟囔著。
「要爬完這段階梯,都累死了。讓希爾載你的話,一眨眼就到目的地了。」
但是,塔芭莎還是沒有理會它。仿苦接受苦行修煉是理所當然的,一聲不吭地沿著階梯往上爬。
正想要再出言勸止的希爾菲德,忽然看到懸崖山腰的位置似乎有人,趕忙躲起來。讓人類看到自己能說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站在山腰階梯上的,正是羅馬里亞神官、教皇維托里奧的使魔帷因達魯朱利奧。
「哎呀,塔芭莎。」
左右手戴著顏色各異、閃閃發光的手套的朱利奧走過來跟塔芭莎打招呼。好像早就預料到塔芭莎會來這裡,特意在這裡等。
普通的女生都會被朱利奧英俊的臉龐和充滿神秘氣息的眼瞳吸引,毫無抵抗之力沉迷下去,但這些外在條件對塔芭莎無效。塔芭莎完全無視朱利奧,直直地走過去。
「是我的稱呼方法錯了,抱歉,夏洛特公主殿下。」
聞言,塔芭莎終於止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他,問:
「你知道了?」
「嗯。哈爾吉尼亞境內,沒有事情是我們羅馬里亞不知道的。」
「真是充滿陰謀的國家。」
「您的意思是?」
「關於南部諸侯響應起義的事情,恐怕是好幾個月之前就開始準備了吧,否則我們的進攻不會進行得那麼順利的。」
「是的,公主殿下果然有一雙慧眼。那,您也應該猜到我接下來的請求是什麼了吧?」
塔芭莎的眼中,忽然明亮起來。
「如果你們覺得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中,就大錯特錯了。」
「但是也沒有超出我們的預計。無論是把戈利亞軍隊堵死在卡魯卡桑路、還是要怎樣才能把河川對岸的敵人擊破,甚至如果能夠去到紐緹斯……」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成為你們的傀儡?」
「不,我們只是想把這個王國歸還給它的主人,完璧歸趙而已。」
「我想帶上皇冠,但不代表要打倒伯父。」
塔芭莎斷然拒絕,繼續往前走。
「那可真麻煩。為什麼不讓我們為你的復仇盡一份力呢?」
「因為這是我個人的事。」

朱利奧一臉興味地注視著塔芭莎的身影。身處於這種尷尬的氣氛中,朱利奧難免覺得棘手。
為了結束聖戰,一定要打倒約瑟夫王。因為那個男人永遠不可能站在羅馬里亞這邊。而要在戈利亞的土地上打倒約瑟夫,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而目楆是當上下任國王的爾露連安大公的遺孤就是最適合的人選。
只要她站出來強調正統的王權,站在軍隊的前頭,那麼就有最有力的借口了。那樣一來,那些雖說支持他們起義,卻從來不肯正式參戰的南部諸侯也會有了積極參戰的心思了吧?甚至還會讓一些沒確定去向的諸侯投靠他們,打敗戈利亞軍隊也指日可待了。
而目前兩軍對峙著的卡魯卡桑路正是進行這個儀式的最好舞台。
但是,塔芭莎似乎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
「唉……身為哈爾吉尼公主的塔芭莎,怎麼會那麼頑固呢?但是,總有辦法讓你樂意幫助我們完成大計的,夏洛特公主殿下。」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動搖的心

才人在中州大勝戈利亞軍隊的當天傍晚時分……
露易絲靜靜地坐在自己卧室中,等才人回來。環抱著主街道,風景優美的卡魯卡桑路建有很多的房屋,現在這些房屋都被羅馬里亞軍隊接收,成為軍用宿舍。而露易絲他們這群托里斯汀的人的宿舍,也被分配在這些房屋當中。
在山丘上跟琪爾可他們發完牢騷之後,露易絲馬上回到宿舍,但是等來等去都看不到才人的踪影。
門咔嚓一聲開了,露易絲的臉瞬間發亮。但是,站在門前的是金髮少女蒂法妮婭。蒂法妮婭身上裹著一襲聖女衣裙,耳朵正好被頭巾掩蓋住了,整個人看上去狀態大好。沒有人會特意抓開始祖普利米爾的巫女的頭巾。
「很對不起。」
蒂法妮婭滿臉羞紅地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
「啊?沒有,只是,你應該在等才人吧?我好像打擾到你了。」
「我才沒有等他呢。」
蒂法妮婭在露易絲身旁坐下來。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蒂法妮婭的語氣中滿是困惑不解。
「真是的,事情都這樣了,還是那麼不慌不忙。」
「對不起。」
「我不是說你,是才人。這裡可是敵人的地方,都已經跟他們對峙那麼久,眼看就會一觸即發了,竟然還有閑情逸致到中州去跟敵人進行一對一的決鬥!他到底打算怎樣啊?」
蒂法妮婭只是靜靜地聽著露易絲憤憤不平的發牢騷。
「知道嗎?現在正在發動聖戰,怎麼還可以悠悠閑閑的呢?公主不是也跟我們說過『要慎重行事』嗎?那個才人到底在幹嘛啊!」
露易絲並不知道才人有自己的打算才會在中州接受敵軍的挑戰,所以現在滿腹的不滿。
露易絲一想到,隔著河川對峙的兩支軍隊劍拔弩張的境況,就渾身發抖了。
人數那麼龐大的兩支軍隊一旦戰鬥起來,會是多麼恐怖的一個場面啊?
雖然說必須打倒約瑟夫王,但是戰爭手段始終不是正確的做法。」
「……對不起。」
「我說你怎麼老是道歉呢?」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消除露易絲你的記憶,就不會這樣……」
露易絲伸手握住蒂法妮婭的手。
「不是的,是我的錯。我以讓才人回到原來世界為條件,去協助羅馬里亞軍隊打仗。作為『雅克伊萊亞』聖女的我,無疑是發動聖戰的一個重要導火線。」
雖然說消除關於才人的記憶,讓自己忘記自己的過去,但那始終是不可原諒的,因為所有事情都是她任性的決定,沒有征求過其他辦法就擅自行動。
「所以我一定要阻止這場戰爭。這才是我作為聖女的真正意義所在。」
「我也會幫忙的。」
蒂法妮婭無畏地直視著露易絲,表達自己的決心。
「謝謝你。」
「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吧。長久以來,精靈和人類的戰鬥都是噩夢,為了不再讓任何人流血,我也要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是啊,我能跟你成為朋友,真是太好了。」
聽到露易絲這麼說,蒂法妮婭不禁揚起愉悅的微笑。
「但是,羅馬里亞軍隊的動向真的很難猜測呢。」
「你是指?」
「戰爭的動向應該向作為雅克伊萊亞聖女……聖戰象征人物的我滙報的,但是最近他們卻沒有告訴關於戰爭部署的任何情況,甚至連命令都沒有下達。簡直就是把我放到一邊去了。」
「是啊。」
「戰爭進展到這裡卻卡住了,按道理來說,羅馬里亞軍的人應該很焦躁了。為什麼還不來請示我下一步行動呢?」
由於身邊都有人在監視,無法直接接觸朱利奧或者教皇,是代表她的作用已經完了嗎?還是為了下一步進行的部署呢?
「……現在我們只有靜心等候公主的消息了。」露易絲說。
安麗埃塔只留下一句「無論如何我都會找到解決方法的,請你們給我一點時間」就回國了。當時她的表情洋溢著毅然和不妥的決心。
所以露易絲選擇了相信安麗埃塔。並不是一種年少無知的執著,安麗埃塔當時的態度、語言有著足以撼動一切的決心。
「你的堂姐,一定可以找到解決方,打敗戈利亞軍隊。我們就邊盡力協助羅馬里亞軍隊,邊耐心等待吧。只有我們留在這裡,才能幫助公主解決這場戰爭。」
蒂法妮婭點點頭。總之她把些艱難的需要決定的事情都交給安麗埃塔和露易絲處理。她們總是能夠預料自己下一步的命運,就那樣做吧。
「露易絲你好厲害,想得好周全呢。我現在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也是當然的。你一直都生活在亞爾比昂的森林中,不諳世事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說到那傢伙……」
喀喀喀喀,露易絲再次咬牙切齒。
「你說才人?」
「嗯,幹嘛要接受敵軍的單打獨鬥挑戰啊?」
「我想才人一定有自己的打量吧。也許從男生的角度出發,覺得這樣做會比較好,他才會那樣的。」
「哼!他怎麼會想得那麼長遠!最近他是進步了,思考能力也發達了不少,但是根本不可能多麼有先見之明!肯定是三個臭皮匠的詭計!別說什麼中庭了,光是說到男生的角度這一項,他就該死!」
「你這樣說也太過了。」
蒂法妮婭好言相勸。
「你啊,不知道那只色狗在骯髒幻想中欺負得我多麼慘,所以才會幫著他說話。」
「骯髒的幻想?」
露易絲掀開蒂法妮婭的頭巾,帖著她的耳朵,壓低聲量把才人的幻想都告訴她。
「……在中庭?!」
「還這樣這樣這樣……」
「讓露易絲像狗那樣四腳爬爬?!」
「還有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如此這般,如此那般……」
「還要叩頭?在那種地方……不可能吧!還讓我那樣,邊……給自己!絕對不可能!哇!呀!」
蒂法妮婭神情滿是羞耻、震驚,露易絲不斷提供的幻想場景更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那只色狗!」
「雖然我只是半懂不懂的,但是重要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
「這些還算一般了。」
蒂法妮婭臉色通紅,放在膝蓋上的拳頭不斷收緊。
「一般的……那……真是難以置信,才人他……怎麼會……」
「還這樣那樣這樣那樣。」
「不要再說了!露易絲不要再說了!」
蒂法妮婭雙手放在胸口上,不斷喘息著。
「我都說他不可原諒了。」
露易絲的雙眸中,漸漸透露出凶光。
「被他這樣幻想過的人,還不止我一個呢。甚至還有過三個人同時什麼什麼的幻想呢!」
「露易絲,雖然你喜歡才人,但是如果換了我被人這樣的話,肯定會羞愧而死的。露易絲你好像也沒怎樣的樣子啊。」
「什麼意思?」
「就是,你也是發現他幻想三人同時什麼的時候,才那麼生氣吧……呀!哇!啊!」
露易絲一把抓住蒂法妮婭的衣襟,惡狠狠地警告著。
「你太囂張了!就因為你可恨的雄偉胸部你才那麼囂張!」
「對不起!是我的錯覺,我的錯覺!露易絲你生氣是對的!」
「是吧?」
露易絲雙臂交叉,置於胸前。蒂法妮婭喘著氣,不住搖頭。
「但是男人真的很恐怖呢……」
「你怎麼還可以說得那麼事不關已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只色狗如何幻想你的!」
「我,我嗎?」
「是啊。連你也成為他的幻想對象了。準確次數我不清楚,但肯定是幻想夢境中出現最多的一個!」
露易絲再次伸手抓住蒂法妮婭的衣襟,並將那隻嬌小的手置於巫女服下的罪惡雙峰上撫摸探索,自由地擠壓出不同的形狀。
「演技再好……也比不上這胸部……!哼,他一定想過把臉埋在這裡面,一定是!我也要試試看!」
「呀!啊!露易絲!求你住手!住手啊!」
蒂法妮婭盡全力,好不容易才拉開了露易絲。
「呼呼呼……」
「……對不起。」
「我的胸部其實也沒有錯啊,所以請你不要再欺負它……」
「話是這樣說沒錯!都是那只色犬的錯!老是做這麼無恥的幻想,看我怎麼收拾他!不過他到底跑到那裡去呢?」
「才人會不會跟騎士隊的人去喝酒了?中午的時候他不是贏了很多錢嗎?」
露易絲怒不可抑地說:「贏了那麼一點錢,就連理智都失去了!」

露易絲抱著蒂法妮婭往酒館方向走去。才人他們把贖金的一部分拿出來買了很多酒,隨著杯杯酒水進入體內,少年們意識也越來越亢奮,氣氛越發熱烈。
「各位!雅克伊萊聖女和巫女大駕光臨了!」
吉姆利大聲呼喊著,並為露易絲她們拉開椅子。
「來!請坐!恭請為神和始祖普利米爾效忠的巫女和我們這些神之戰士一同慶祝!」
吉姆利以開玩笑的口吻說著。少年們也簇擁在露易絲和蒂法妮婭身邊,神志不清地唱起萬歲之歌。
「聖戰萬歲!羅馬里亞萬歲!雅克伊萊亞聖女萬歲!」
少年們跟同伴互相眼神交流著,為這樣的取笑笑成一堆。露易絲冷冷地環顧著四周,沒有發現才人的身影。
「才人呢?」
「啊,他不在這裡。說有東西要交給塔芭莎哦,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馬里科爾努回答露易絲的問題。
「塔芭莎?」
露易絲的肩膀,因疑惑而顫抖了下。
那傢伙果然對那小矮人……要出手了吧?
露易絲腦海中的猜疑不斷升級膨脹。紛亂的情緒中包含著一種與妒忌雪絲塔、安麗埃塔、蒂法妮婭不同的異樣情緒。
她們三個都是女性魅力滿溢的人,才人被她們吸引也是無可厚非的。露易絲心底也很清楚這個道理。
但是塔芭莎不同。身材比自己還嬌小,胸部也肩肩的。如果才人對她有興趣,不就等於自己已經潰散了嗎?
如果不單純為了性的話……
那麼肯定就是塔芭莎有獨特的魅力,讓才人無視她身材方面的不足,甚至讓才人覺得她比自己更勝一籌……
露易絲相當震驚,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根本沒有勝算。尤其塔芭莎還是戈利亞的王族,血統和家勢都凌駕在自己之上。
難道她才是……迄今為止,自己最強的敵人?
露易絲知道塔芭莎對才人有著異樣的情感,但是那……應該不是戀愛之類的情感,而是對為自己效忠的騎士抱在的一種近乎尊敬的感情吧?
在澡堂視察的時候,祼著身子幫助才人,之後還吻了才人來阻止露易絲的暴動,雖然有點怪怪的,但是所有事情都是有正當理由才做的。
最起碼也是處於一番好意的,應該不是那種感情吧。
但是如果她的猜想是錯的呢?
也許全部的行動都只是為了才人?
女性的直覺,在露易絲內心響起緊急警報。露易絲決定親臨現場,看看他們到底在幹嘛,於是快步地跑出了酒館。

塔芭莎正坐在卡魯卡桑路寺院正門的階梯上,看著書,四周的光線漸漸消失,天色暗下來了。街道上接二連三的出現點點燈火,細長的街道上行人往返交滙,還有背著槍械武器的羅馬里亞兵到處巡邏著。
這樣的光線環境下,根本無法看書,所以塔芭莎以權杖使出魔法,點起了一盞燈。
「為什麼我要在這種地方看書呢?」
要看書的話,在自己宿舍看不是更好嗎?根本沒必要跑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書。塔芭莎冷靜而理性地分析著。
……因為希望他找到自己。
所以才特意跑來這麼矚目的地方翻書。真實意圖,剛才用魔法點燈的動作已經說明得一清二楚。因為那樣的燈光,對看書來說也太強了。
不久前跟朱利奧的對話,讓塔芭莎相當不安。也許……真的如朱利奧所說的,利用羅馬里亞軍隊的力量進行復仇會更快更有效吧。
但是……那樣會讓形勢更加惡化。甚至會讓戈利亞國內發生同胞互相殘殺,內亂的情況。
「但是,現在情況還是沒有改變。」腦海中一聲音冷靜地說。的確是那樣。南部諸侯都站在羅馬里亞軍隊這一邊,整個國家已經分裂成兩個陣營。事到如今,自己反而成為了聖戰的最好借口,通過自己能夠打擊敵人的士氣,讓他們不戰而敗,這樣就能夠在不流血的情況下解決事情吧?
塔芭莎不知道要怎樣做才好了。
看眼前的書吧,看書才是正道。儘管完全無法記住書中說了些什麼。儘管表情還是一貫的冷漠,但是塔芭莎內心卻如風暴中的大海,翻滾不安。
所以,才會想要見他。因為不安,不知所措,所以想要見到他。那位為我效忠的騎士,絕對不要因為喜歡上他才這樣……
對。
因為想見我的騎士才坐在這麼引入矚目的地方,等著他……因為不安,所以才想見到被尊稱為「我的騎士」的少年。絕對不是戀愛,不是戀愛,絕對不是……
「原來你在這裡!」
朝思暮想的聲音突然出現,嚇得塔芭莎連書都拿不穩,掉到地上。慌張地想要拾起,才人的手已經快一步地放在塔芭莎肩上。
「……!」
才人靠近的臉龐,讓塔芭莎不自覺地羞紅了臉頰。
耳邊再次響起才人的低喃。
「我有東西想交給你。」
「……什麼?」
「……這封信。」
才人有點為難地說著。
塔芭莎的心臟不能自主地狂跳起來。信?是告白信嗎?
同時塔芭莎拚命告誡自己:「絕對不是戀愛,怎麼可能喜歡上為自己效忠的騎士呢,不可能的!」
但是那份喜悅,卻充滿了塔芭莎的身體腦海,快讓她跳起來了。
「其實應該找一個人比較少的地方給你才對,現在給你實在太危險了……」
才人偷偷瞄了四周一眼,只見穿著盔甲,拿著長槍的羅馬里亞軍人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監視著他們這邊。
塔芭莎吹了一下口哨,喚來希爾菲德。希爾菲德在空中盤旋了一陣子,慢慢地降落在他們身旁。塔芭莎和才人迅速地爬上希爾菲德的背,準備飛上天空。一直監視著兩人的羅馬里亞軍人,慌張地跑過來,想要阻止他們飛走。
「都這麼晚了,你們要去哪裡呢?!」
「只是去散散步罷了,也可以說是約會吧。」
聽到才人的回答,兵士還是一臉為難地搖頭。
「那請你們快點回來!不然我們就會被責罰了!」
兵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希爾菲德飛走。
「……哎呀,還好飛走了不然就麻煩了。」才人說,伸出雙手扶住坐在身前的塔芭莎的肩膀。
塔芭莎的雙頰,慢慢地……泛起紅霞。
還好是晚上,沒讓才人看到自己臉紅的樣子,塔芭莎這樣想著。
由於塔芭莎一直沉默不語,才人誤以為她生氣了。
「……抱歉,你生氣了嗎?」
「……沒有。」
從空中往下俯瞰卡魯卡桑路的街道,那優美的景色讓才人不由得感嘆。沿著街道分布的點點燈火,讓整條街道彷彿漂浮在夜色中那樣壯觀。
「這條街道從空中俯瞰更加壯觀呢。就像是夜間的高速公路那樣。」
「高速公路?」
「嗯,那在我的世界很普遍的。」
「真想去看看。」塔芭莎悠悠地說。
「你的語氣真像可魯貝魯老師。」
才人笑了笑,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之後他嚴肅著臉,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
「白天的時候,我在中州接受戈利亞貴族的挑戰。」
「我知道。」
信封相當的樸素,塔芭莎的心跳更加急速。但這種狂亂的心跳在下一秒被才人的話完全擊垮。
「最後的那個挑戰者,交給我這封信,說是要交給你的應該是你的同伴吧?」
塔芭莎也收拾心神,從才人手上拿過那封信。拆開信封,從中拿出一便條。讓權杖發出燈光,開始閱讀那封便條。
「卡斯特莫爾。」
「是你認識的人吧?」
塔芭莎點點頭。
「……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對了!就是我們去幫你的時候,在戈利亞國境掩護我們逃走的那個人!竟然是他……他戴著面具都認不出來了。」才人不由得滿腔感慨。
巴索‧卡斯特莫爾。經常四處執行任務的東薔薇騎士團團長,絲古維亞‧古拉斯風的使用者。也是塔芭莎亡父的信奉……曾經宣誓效忠塔芭莎。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寫信人的身份已經讓她很吃驚了,但是信上的內容更加讓塔芭莎驚訝。
信上卡斯特莫爾說有感於戈利亞的陰謀,決定要起義。之前他們去襲擊約瑟夫王,但是失敗了。東薔薇騎士團也是在那時候被消滅了。幸運存活下來的他及幾名團員,借著戈利亞征收傭兵的機會,混進了戈利亞軍隊中……
信上還寫著「請正統的王者宣告即位」,這樣的話戈利亞軍隊中也會相繼出現背叛者,而東薔薇騎士團會誓死站在塔芭莎那邊,幫助她……
「我可以看嗎?」
塔芭莎點頭。
才人拿過信紙,大概知道信中的內容,表情越發嚴肅。
「事態越來越嚴重了……你打算怎麼做呢?」
半瞇著眼,塔芭莎輕聲說:「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了。」
才人思考了一下,說:「那,如果按照信上所說的去做,塔芭莎你宣告即位,會怎樣呢?戰爭形勢會更加嚴峻吧?」
「……我也不確定。也許會,也許不會。」
「是嗎。其實無論怎樣,我都不贊成這種做法,因為會讓你陷入巨大危險中。宣告即位的你太引人矚目了,一定會成為各方誅殺的目標。」
「的確是那樣。」
才人的神情相當嚴肅。
「現在,公主殿下……不,是安麗埃塔女王陛下已經回國了。正忙著想辦法讓這場聖戰停止。臨走前讓我們慎重行事,結果我卻接受敵方貴族的挑戰,引起了不少騷動……所以,可以請塔芭莎你暫時什麼都不要做嗎?」
「……我知道了。」
兩人皆為信的最後一句感到吃驚。
「約瑟夫使用了恐怖的魔法,眨眼間就從寢室移動到中庭了,請陛下一定要警惕。」
「塔芭莎,你有聽說這樣的魔法嗎?」
儘管塔芭莎對魔法的知識涉獵廣泛,但是也無法相信能夠施展這樣魔法的咒文。
「那……就是未知的咒文了……難道是,虛無的力量?」
「……不可否認有那麼可能性。」
傳說中的虛無力量,只在王家族裔中流傳。
前王族的塔芭莎忽然想起了那樣一些話。雖然無法相信有人能夠讓虛無力量復活……
但是如果虛無力量真的重現了……那麼改變哈爾吉尼亞的計劃就要押後了。
雖然塔芭莎還沒有聽說膪露易絲以外的虛無的存在……有著敏銳先知能力的蒂法妮婭和教皇也是這樣確信的。
但是自己的伯父擁有這樣的力量,也完全不奇怪。
因為他根本沒有四系統的力量,所以約瑟夫很是妒忌才華洋溢的塔芭莎的父親。
「這件事就談到這裡。因為不知道羅馬里亞軍的人會不會躲在哪裡偷聽,真是的,搞得我們必須飛到天空裡談秘密。」
塔芭莎輕輕點頭。
不久之前,復仇還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但是現在……一些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勢力正蠢蠢欲動,並加速了虛無力量的復活。
在戈利亞土地上,自己已經站在頂峰統治層的位置了。
此時此刻,塔芭莎終於有了這樣的實感,一直以來都只想著自己或者使魔、魔法的事情,其他都沒有顧忌周全。
但是現在不可以再這樣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戈利亞軍隊士兵,臣民的命運,涉及數萬乃至數十萬條人命。
……何況伯父已經讓「虛無」覺醒了。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所以塔芭莎下定決心,讓才人幫助自己……絕對沒錯的。才人已經好幾次從危機中拯救過自己了,那麼讓他干預自己往後的命運也沒什麼關係吧。
現在戈利亞的政治狀況宛如波濤汹湧的大海,而自己就像隨風飄蕩的小舟一般,毫無依靠。
但是才人……能給她有一份安心,能為她找到方向的安全感。不……再不濟也能夠讓這場暴風雨停下來吧?
請你繼續走自己選擇的路吧。
我的勇者,我的騎士,我的英雄。我的……只是這樣就足夠了。無論他去哪裡,她都會跟隨。
那樣的決心……讓塔芭莎欣喜得幾乎要落淚。能跟他一起走下去,一直地走下去。想到這點,塔芭莎的心不由自主激動得發抖,但卻不停在心中警告自己說:「不是戀愛!」「那是不可以的!」「那是很不尊重他的!」
儘管不停地告誡自己,但是仍是壓抑不住那份喜悅。那感覺甚至讓她覺得自己目前身處的複雜狀況也沒什麼大不了,蓋過了一切。
即使多次否定說「不是戀愛」,身體還是有自主意識地動了起來,往才人那邊靠近了一點,一點,再一點。
「怎麼了?冷嗎?」
不是,不是那樣的。風溫和地掃過希爾菲德的身體,吹拂著他倆,最終塔芭莎選擇了撒謊,輕輕地點頭。心底默默的為自己的撒謊行為向父親道歉。但是現在的情況,撒謊會比較好吧。
「是啊……都這麼晚了,天空人溫度難免會低一點。」
才人拉開圍巾,包裹住塔芭莎。才人身上的溫度,深刻的傳遞到塔芭莎身上……讓她忍不住要哭出來。
這一刻,塔芭莎才知道近幾周來自己的精神,身體有多麼緊張,多麼僵硬。
「我放心了。」塔芭莎忍住哭的衝動,在心底默念著。
「……我們回去吧。」
才人說,塔芭莎搖搖頭,脫口而出就說:「再等一下吧!」
「啊?」
「……我想再在天空轉一轉。」
這是她來到戈利亞之後,首次開口請求才人。
一頭全身黑亮的梟在距離希爾菲德上空百米左右的地方盤旋著,身影完全融入夜色……毫不起眼。黑梟發揮著被訓練得超越身體極限的優秀聽力監聽著才人他們的談話,邊保持百米距離,配合希爾菲德的速度盤旋在田間。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火石

戈利亞王國的首都琉蒂斯。
由於南部諸侯的叛亂,準備遷移的王族和難民充斥於整個城市,市面上一片混亂,讓人想到不久以前的亞爾比昂。
被羅馬里亞宗教廳冠以「聖敵」名號的戈利亞國民引起了非一般的騷亂,虔誠的普利米爾教徒連日來都成群結隊的前往紐緹斯的寺院,請求教宗的原諒。
而向來跟戈利亞王約瑟夫關係單薄(約瑟夫並不信奉普利米爾教)的寺院神官和司教,則選擇避重就輕,不明確表示支持戈利亞還是羅馬里亞軍隊,並宣稱在戰爭中保持絕對的中立。
從羅馬里亞軍隊進攻,不過短短一星期,原本柡盡繁華的都城紐緹斯,現在城內四周卻飄蕩著仿苦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慘淡氣氛,百業蕭條。
而精銳部隊東薔薇騎士團叛亂,乃至被鎮壓消滅……儘管整件事情中,約瑟夫那讓人心寒的鎮壓手段讓所有的兵士都不敢反抗,選擇繼續跟隨約瑟夫……但士氣卻前所未有的低落。
所有人都相信戈利亞軍隊最終會敗北,也為以占領軍身份出現的羅馬里亞的統治感到擔憂不安。
為了証明自己不是「異端分子」,富有的商賈人家都把家裡的金銀財帛整理,分類寫成目錄,送到了寺院。這樣的預存手段也是為了証明自己堅定的宗教信仰。
而那些以知識分子、善人自稱的擁王黨派、宮廷貴族則四處行動,企圖重建被突如其來戰爭破壞的國家。
但是當他們看到紐緹斯效外,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的一角時……那藍色美麗的達拉塔倒塌的時候,難免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罷了。

而達拉塔的主人,一直把宮殿東側的迎賓館用作招待外國人的宿舍。戈利亞成為「聖敵」之後,前來訪問的各國大使、官員都猶如火宅現場的老鼠,四處蹦竄一樣,找出各種借口混過去了。由於沒外國使節訪問,所以迎賓館就空置出來了。
約瑟夫把晚餐會客室的桌子搬出去,改而放置一張床。約瑟夫坐在床上,看著床上那只古色古香的箱子,滿是藍色美鬚的臉上浮現出沉穩安逸的微笑,彷彿外面的混亂於已無關一般。
那只箱子,讓他想起了那些令人懷緬的回憶。
小時候的回憶……寬廣的宮殿中,五歲的夏露爾和八歲的約瑟夫正在玩捉迷藏。
約瑟夫隱藏在一處他好不容易才發現的秘密場所中。那就是傭人他們使用的箱子。因為被施予了魔法,箱內的空間是普通的三倍,驟然一看沒人會發現裡面藏了一個人,是一個很特殊的魔法系統。
約瑟夫正暗自高興沒人會發現自己……啪嗒一聲,箱子被打開了,眼前出現了夏露爾的臉龐。
「我找到你了,哥哥!」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的!」
「哈哈,因為我用了『找尋魔法』啊,然後這裡就發光了,原來這個也是魔法系統哦。」
「你已經記住了『找尋魔法』的咒文?!怎麼可能!」
夏露爾得意地笑著。
看著他的笑臉,約瑟夫不自覺的低喃說道:
「哪怕一次也好,我一定要讓你嘗試一下悔恨的滋味。只要能夠讓你傷心,哪怕事情的後果多麼嚴重。看吧,你心愛的達拉塔已經沒有了。你心愛的紐緹斯也處於地獄的烈火中。雖然是成功了,但是我還是沒什麼感覺。眼看自己的國家被分裂成兩半是讓人無限感慨的事,但是我只有一種無所謂的感覺。」
約瑟夫撫著額頭,困惑地低吟著。
「先讓所有東西都變成灰燼吧,把屬於你的半個國家送還給你,等著吧,夏露爾。」
約瑟夫深深嘆口氣。
「但對我來說卻是很麻煩的呢。看著街道一條一條被毀,國家一個接一個崩潰,那時候我應該會哭的出來吧?但是想想也覺得很麻煩呢。可以的話,讓它們一次性化成灰燼吧。當然也包含戈利亞在內。然後在那個世界中建立新的國家,夏露爾……」
劇烈的開門聲打斷了約瑟夫的自言自語。
「父王!」
大步跨進來的正是約瑟夫的女兒,王族公主伊莎目拉。她有著王族特有的藍色長髮,踏著急劇的腳步走向約瑟夫王,總掛著惡作劇般微笑的臉上,變得蒼白不已。
「到底發生什麼事啊?突然聽說我們國家要跟羅馬里亞開戰,我就急忙從亞爾比昂趕回來了。現在市內已經亂成一團,甚至有人說國境內近半的土地已經落入敵人手中!」
約瑟夫不耐煩地回應著:
「……你問我發生什麼事?因為南部諸侯聯手叛亂,所以才會變成這樣!不是因為哈爾吉尼亞其他國家的敵人,而是我們的同胞叛亂!」
「我不管誰跟誰聯手,反正那些精靈對我們這些普利米爾教徒都有很多不滿。算了,不管了。」
伊莎目拉猛然發現說著這些話的父親很恐怖。
雖然之前就一直覺得父親的態度很奇怪……但是今天那種「奇怪」直接浮現在他臉上,明顯到讓她無法忽略。
伊莎貝拉直到現在才發現,也許是因為根本沒有跟真實的父親進行過談話吧。自從小時候母親過世後,她跟父親的關係也變得淡薄了。
一路走來,伊莎貝拉都不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有任何的不妥。
王族之間比起親子關係更重視身分。被一大群侍從、女官和游玩伙伴陪伴著長大的伊沙貝拉,連寂寞的時間都沒有就長大成人了。
即使偶爾想要得到父母的疼愛,但是也會被「父王很忙」這句話阻隔於門外。
因此,可以說父女倆只能夠在公開場合會面。
而關於父親殺害了有著「無能王」別名的爾露連安大公的傳聞……對伊莎貝拉來說也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有什麼事,父王都會為她處理好的。
但是……跟印象中那模糊不清的父親形象不同,眼前這個真實的約瑟夫,讓伊莎貝拉心裡震動不已。
仿若眼前站立的,是一只未知的怪物。
儘管披著人的外衣,但卻不是人類。眼前的父親的身體,似乎被別的不知名生物佔據了——伊沙貝拉全身都被這種恐懼感包圍著。
鼓起全身的勇氣,伊莎貝拉大聲說著:
「父王你說的話,我完全無法理解!不能任由王國毀滅的!我要怎麼辦呢?」
「不喜歡的話,就去別的國家吧!」
伊莎貝拉為父親的話震驚得全身發抖。
「父王你到底打算怎樣做呢?」
「滾!一看到你我就會想到可恨的自己了!」
父親毫無情緒起伏的平談語氣所包含的惡意,讓伊莎貝拉再也無法忍受,轉身迅速逃離父親的寢室。
緊接其後出現在寢室的,是黑髮的謝菲魯德。
「什麼事?」
「比德夏爾大卿讓我轉告您,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約瑟夫唇邊泛起滿意的微笑,站了起來。

約瑟夫和謝菲爾德並肩走向位於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汞側的禮拜堂。駐扎在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周圍的士兵紛紛向沒有帶任何侍衛的主僕二人敬禮。
約瑟夫有著讓眾人懼怕的能力,彈指之間,他們的主君就用不知名的魔法將所有背叛者埋葬在達拉塔下。
而最近發生在聖馬龍軍港的叛亂之所以越演越烈,也是跟那個在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進行「研究」的人物有關。
從把聖馬龍軍當作「實驗農場」那一刻開始,這個謠言就在騎士團和王軍當中流傳開來了。
「約瑟夫跟精靈是一伙的。」
而羅馬里亞方面以此為理由發動聖戰的時候,也只是對被困於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的貴族和士兵們笑著交待說原因難以說明罷了。知道真相的只有極少數的一部分人……
只有他們知道這一切到底是胡說還是真的難以啟齒。
約瑟夫還是遇著一向的步伐,還跟著披了一件墨黑斗蓬的女官……他們所想要去的禮拜堂,也許就是精靈一伴進行奇怪研究的場所吧。
自稱比德夏爾的精靈男人,毫不隱藏地把長耳朵暴露於人前,城裡的謠言傳播得更加熱烈了。
「羅馬里亞把我們歸類為聖敵也是無可奈何的。國家之中的異教徒一起聯手反抗,的確是一場噩夢啊……」
目送約瑟夫離開的騎士嘆著氣說道。他是在巡邏當中發現卡斯特莫爾的年輕騎士,而站在他旁邊的盯梢的老騎士,很快就被發現了,讓事情暴露失敗。
「那天晚上,我應該跟卡斯特莫爾殿下一起去的。」
「為什麼?」
老騎士以溫柔的嗓音給自己的弟子解釋:「那樣的話,也不至於出現背叛神和始祖那麼嚴重的事態,我們的主上,是打算跟精靈一族在禮拜堂進行交易嗎?」
「但是現在去破壞也不遲啊,就效法南部諸侯,加入聖戰隊伍旗下就好了。」
「你怎麼能夠說得那麼苦無其事呢?」
年輕騎士仰頭看向老騎士,臉容上有著孩子依賴父親時的不安。老騎士嘆口氣,說:
「沒有土地、爵位,依賴著國家俸祿生活的我們,一旦離開王國還怎麼生活下去呢?」
這是戈利亞王軍中所有貴族的真正心聲。即使國家在短短時間內改變了境遇和立場,也不能有怨言,因為他們只是國家的寄生蟲。而一旦戈利亞戰敗,羅馬里亞是絕對不會讓他們保留原有的身份地位。下層的貴族甚至會被歸類成異端分子,死於非命。
儘管同樣是貴族,一些擁有土地的貴族和他們這些軍人、有官職的貴族,完全站在不同的立場上。
遙想到自己被頒予騎士勛章時候的情景,老騎士瞇起眼睛說:
「你真是太幸運了,還沒有對國家宣誓效忠,所以可以自由去任何國家。能及時從快要沉沒的船只上逃出來,我們就不行了,因為我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變成了王國的一部分。」
「啊。」
年輕士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即使多麼認真的工作,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守護。我們這些人,不過是小船底下漂浮的海藻罷了。但是……海藻是不會枯毀的。哪怕小船易主了,沉沒在水底了,但是海藻還是在那裡頑強共存著。」
老騎士遙望著遠望,幽幽地說著。
「弗蘭達盧,不要再發表任何意見,認真工作吧。我也是那樣才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

在步行向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的同時,謝菲爾德把一星期來收集到的情報報告給約瑟夫聽。
「我們暫時還找不到卡斯特莫爾的屍體,他好像還生存在世界上。好像還混進了王軍中,造成了混亂。」
「是嗎?」
「也許是想借機接近夏洛特公主,我們還是盡快找他山來……」
「沒必要。」
「為什麼呢?」
「一個人懷抱希望,比他出身絕望環境時,所散發的光芒會更耀眼。那些傢伙可是抱著『某天一定能打倒我的希望』,堅持奮鬥下去的。從來沒體會過深刻絕望感覺的他們,真是讓人羨慕啊。」
約瑟夫的聲音有點嘶啞。
「謹遵吩咐。」
謝菲爾德突然跑快半步,來到約瑟夫跟前,深深一鞠躬。
「……真的很抱歉。是我做的不夠好,讓你失去了十具騎士人偶……並因此引起了聖馬龍的叛亂。」
謝菲爾德的聲線充滿了痛苦自責。
「我也有所聽聞,算了。」
「……但是,我希望得到應有的懲罰。」
「坦白說,即使你想得到懲罰,我也想不到可以懲罰你什麼了。那都是我的命令,你失敗了,國家近半的領土都出現叛亂,事情不就是這樣嗎?還可以怎樣呢?」
「難道您不生氣嗎?」
「生氣?我嗎?如果我還懂得憤怒的味道,也不會有想要摧毀世界的想法吧?」
唇邊浮現自嘲笑容的約瑟夫,苦無其事地說著。
「那……剛才的話,就當作是我向你報告情況吧。其實,是我太過焦躁了。」
謝菲爾德說完這句話,臉都羞紅了。她焦躁的理由就是……把自己的人心想法坦白說出來,忍住不說實在太難了。
「焦躁?你嗎?真是罕見啊。」
「是的……因為……沒能習慣……對方那附加強力鐵炮的戰車。所以就有點混亂了。那大炮的連發性很優良,結果把我們的騎士人偶軍團都一隊接一隊地消滅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對方手上有著大量,像是在亞爾比昂攻擊力強大的飛行機器之類的,能與精靈的技術匹敵的強大武器。」
「你的家鄉……『東方』不是以武器制作聞名的嗎?」
「是的。」
謝菲爾德點頭。
「我們東方民族,的確擁有能與精靈抗行的技術。但是……也不過是模仿精靈一族的技術罷了。」
「聽說也有些很強力的武器。」
「也許……是有的吧。但是我不過是一個神官的女兒,也不是很清楚。」
「是嗎。」
像是失去興趣般,約瑟夫的視線再次直視前方。
「伊莎貝拉公主,深受著主人你吧?」
想起剛才約瑟夫的態度,謝菲爾德問。
「伊莎貝拉?怎麼會?雖然說世界上沒有父親會不愛護女兒,但是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只是美夢罷了。我自己也不特別期待這種事。因為不愛護孩子的父母,還是有很多的。」
「如果公主真的是愛著你……」
約瑟夫語氣冷淡地說:「嗯,我剛才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我並不覺得自己值得她那樣做。除去了血緣關係,我們不過是陌生人。尤其她的相貌跟我很相似,我看到她也會覺得不高興。」
「就是說,她怎樣做也可以,只要不煩到你就行了?」
「就是這樣。」
謝菲爾德悲傷地垂下眼瞼。但是走在她隔壁的約瑟夫沒有發現。
當季的花朵開得相當蓬勃,甚至有好幾朵延伸到石板路上。小路的盡頭就是尖塔頂上有著聖具的禮拜堂了。禮拜堂前,甚至沒有守護的騎士。在進行實驗的禮拜堂附近,是不需要警衛的。這片土地上有某種力量……那些跟被稱為『精靈』的、從遠古時代開始就存在於這片土地的自然力量訂下契約的人,就是這片土地的最佳守護者。
約瑟夫和謝菲爾德一進入禮拜堂內,就感覺到一股刺骨的涼意。儘管已經是初夏,但是因為禮拜堂是用石頭建造的,會比普通建築更加陰涼。
約瑟夫輕輕地打了個寒戰。
「你發現了嗎?」
「嗯,你的感覺也相當敏銳。原來如此,我現在已經變成『虛無』的承擔者了,仇敵的任何力量都能讓我身體顫抖。」
謝菲爾德往教堂深處走去,拉開說教壇上後面的鍛子,通向地下室的樓梯就呈現在面前。
那裡原本是教堂的倉庫,但已經不是了。樓梯下,看到幾縷白煙渺渺升起。
好像有人在用火。
踏著樓梯往更深處的地方走,煙霧就越見濃烈。
大概走到一半,就看到身處閃現猛烈的火光,甚至聽到火花互相迸發劈里啪啦的激烈聲響。
那是在焚燒堆叠起來、形成一個架子般形狀木材的聲音。
那是一個三米左,右四方形的大架子。
一共有四個,均被放置在倉庫牆壁的正中央,噴出濃烈的煙霧。而牆壁上人工造出的通風口,因有大量的空氣湧進來,發出了類似鼓風機的聲響。
讓人驚訝的是,儘管燒起了這麼大的火,但是地下室仍不見半絲炎熱,甚至比隆冬更加寒冷。
「雖然聽他們描述過,不過真正看到,真的覺得非常奇妙。」
「吸收了周邊的熱度,並進行冷凝。那就是『火石』嗎……」
地下室的低溫,也是由火石造成的。約瑟夫揚起了滿意的微笑。
在火架子的正中央,豎著一小小的祭壇,祭壇前站著一位,有著一頭長長通透金髮的精靈,雙手合十,虔誠地吟唱著咒文。
他就是比德夏爾。
「火焰,與我達成契約的火焰,請按照我的指示,改變眼前的一切吧。」
吟唱著名為『先住』的口語式咒文的比德夏爾,手中正握著拳頭大小的紅色石頭。
與其說是紅色,不如說是在一顆透明的,中心包裹著火焰,散發出不可思議光芒的小球。
約瑟夫走過去,比德夏爾也同時抬頭面向他。
「我聽說你已經完成了。」
「那個女人來問我『是不是提煉到能夠使用的大小了?』,我不過是點了點頭。『火石』這一東西,永遠不可能說提煉完畢的。因為它是集中火之力量的結晶,無論體積是大還是小,都只是一塊結晶。你們口中的完成是什麼概念,該由你們自己去判斷。」
約瑟夫聞言,大笑起來。
「你們這些精靈啊,真是不知變通的!那種事情,你們自己根據情況作出適當判斷就好了。」
「我們討厭曖昧不明的判斷。」
比德夏爾瞇起眼睛,睨視著約瑟夫。自然的「火石」,一直都是在地核中由地球加以提煉,埋藏在人類不能挖掘的深處。即使是精靈一族,也沒有把握能夠挖掘出天然的火石。
由於壓制火的結界異常堅硬,人類所擁有的魔法根本無法與之匹敵,即使在哈爾吉尼亞大陸,知道火石存在的人也很稀有。但是約瑟夫身旁的女人……名叫謝菲爾德的奇妙女人,卻知道火石的存在,並且向約瑟夫進言,讓比德夏爾進行提煉。
「那,你們到底打算怎麼使用這火石?」
「風石是風的結晶……火石就是火的結晶,對吧?」
在精靈一族中,只有高級的精靈魔法手,才能慼自己力量提煉出多種元素力量的結昌。而比德夏爾就是少數魔法手的其中之一。
「簡單來說,是那樣沒錯。但是我不認為你們能夠正確理解這個概念。」
「概念是什麼對我們來說沒意義。結果才是重點。這麼小的一塊火石……能夠讓多大面積的土地燃燒殆盡呢?」
比德夏爾再次瞇起眼,一時間也無法揣測約瑟夫這樣問的意圖。對於精靈一族來說,火石只是一種能夠恆久取出光和熱的道具罷了,比如說讓冬天的街道暖和點,用作街燈來照明……從來沒有想過用於破壞方面。
「這樣嗎……如果把火石中蘊藏的力量一次性解放出來……大概方圓半徑十公里的地方都會被摧毀。不,甚至可能是半徑二十公里的地方都會化成灰燼。但是要怎麼解放出來呢?蘊藏著這樣力量的結界,一直都沒有方法去打破。」
「使用我的『虛無力量』就有可能了。對吧,謝菲爾?」
「是的。」
約瑟夫的話讓比德夏爾不禁睜大了眼睛。
「虛無?你嗎?真的……是你嗎?」
「怎麼了,你不知道嗎?」
「怎麼可能。難道你是惡魔力量的操縱手?怎麼可能……」
比德夏爾一臉不可置信地猛烈搖頭。
「那你認為戈利亞的操縱手是誰呢?」
「最起碼,我不認為是你。這樣實在太出乎我意料了。」
「為什麼呢?我從來都沒打算對世人隱藏這個事實。」
「我真的無法理解你。人類到底是怎樣一種生物呢?儘管經常在我們面前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但是我們知道那不是人類的真面目。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戴著假面具』。」
比德夏爾想起了自己從有生以來就開始厭惡人類的理由,忌諱的看著敵人的身影。
「是嗎。那知道這一切的打算怎麼辦?殺了我嗎?虛無的復活對你們來說是一場噩夢,殺了我就可以一了百了了。還是你打算說『我們精靈一族不喜歡戰鬥』,放棄一切不顧呢?」
約瑟夫以愉悅的聲線說著。比德夏爾後悔不已。
「……只是新的惡魔復活罷了。」
「實在太有趣了。就是說,即使我死了,還是有另外的人代替吧?」
「……現在的時代正是如此。至少,你還能夠掌握形勢。」
「是的!如果不是愚蠢的羅馬里亞軍莫名其妙地增加了一個認真的操縱手,也不會讓你們對這個噩夢感到害怕!所以你們必須全力的守護我!不顧一切地遵照我的意願辦事!」
約瑟夫庀度親昵地搭著比德夏爾的肩膀。
「也許我是跟精靈一族最合得來的人類哦。」
「請不要隨便說『合得來』三個字。」
比德夏爾難抑胸中怒火地低喃著。
「大家見解不同罷了。好,我來回答你剛才的疑問吧。像你這樣擁有慧眼的人,總會明白我打算拿這火石做什麼的。」
比德夏爾突然明白了。
「……你是認真的?那會讓所有生物,甚至一棟草,一條蟲子都不會剩下的!這不是比喻,而是真實的情況。你真的想用火石來對付自己的同胞嗎?」
「當然!」
「惡魔!」
「誰才是惡魔呢?是誰提煉出這麼一塊恐怖的石頭呢這樣的你,根本沒權利去指責我。做人要公平一點。反正我要殺多少人,對你們來說都是無關要的吧?親愛的精靈。」
比德夏爾憤怒得雙目通紅。這對於鮮少將感情表露於臉上精靈來說,是相當罕見的。
「我們果然不應該來這裡的。」
「是啊。其實你沒有發現我心中的惡魔,也許會更好。正如你所說的,刀劍、炮彈、魔法本身是沒有罪的,全憑使用它們的人所持有的心態,這些武器是善是惡,全是使用者決定。但是這樣規限自己實在太麻煩了,也沒必要。」
約瑟夫放開比德夏爾,慢步走出地下室之前,
「同樣的石頭,再給我做多兩三塊。放心吧,使用的人不會是你,而是我。」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蜜月

露易絲面前攤放著一本日記本,她邊看著邊嘆氣。
那是露易絲的日記,雖然失去才人記憶的這一段時間沒有再寫,但是總覺得會在之前的日記中找到蛛絲馬迹,所以拿出來再看了。
日記上面,寫著從亞爾比昂戰役到現在,甚至連露易絲因才人而覺得自尊受傷的事情都寫得明明白白。
還有因才人感到幸福開心的回憶。比起前者,這些快樂的記憶少得可憐,但是內文中的情意卻濃厚得讓人不好意思。
露易絲緊緊地咬著下唇,雖然自己對才人有這樣的想法……
那傢伙卻不是想著她一個人……
「我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露易絲憤怒的拿起日記,啪的一聲丟到桌子上。然後嘆口氣,以下巴為支點把頭擱在桌子上,座在椅子上的雙腿百無聊賴地晃動著,閉上眼。
日記本封面的粗糙質感從下顎傳來,露易絲不由得出神地想著:
如果這本日記不小心讓才人看到了,自己會是怎樣的難堪呢?肯定不會好過吧……
當記憶從才人身上流淌到她腦海中時,不也是那樣的感覺嗎?不,才人不可能會隨便看別人的日記,即使看了也不過是偶然罷了。
但是,即使那樣……
露易絲的眼神流轉到釘在牆壁上的全身鏡上,裡面正反射出一個滿臉不高興表情的女生。就是因為自己老是板著臉,才人才會對其他女生動心嗎?
露易絲笑了一笑,覺得自己的想法很無聊。但是無聊歸無聊,多少也會在意。
再次把臉龐緊貼著日記本的封面,把頭擱在桌子上……漫無目的地眺望著窗外。
窗外的天空漸漸泛白。

早上……才人一臉睡相的回來了。
結果等來等去也等不到才人的露易絲,過了無眠的漫長一夜。現在正黑著臉,看著剛回來的才人。
露易絲生氣地跳到椅子上,大聲質問才人昨天到哪裡、做了什麼,但是才人卻不理不睬,徑自躺到床上,閉上眼睛睡覺。
「你給我起來!」
露易絲一把抓住才人的衣角,試圖讓才人清醒過來。才人看著露易絲,無奈地睜開了眼眼。那態度,反而讓露易絲的猜疑之火更加猛烈燃燒。
「喂。」
「嗯?」
「昨晚你到底和誰在一起了?」
才人一臉為難地說:
「塔芭莎。」
聞言,露易絲倒抽一口氣,鬆開了手。
果然!
他們一直在一起!
露易絲無法原諒才人讓自己枯等一夜,自己卻跟塔芭莎出去的事實。正想著一巴掌扇下去……露易絲忽然想起了前天琪爾可說過的話:
「正是因為希望對方也像自己一樣,重視彼此間的感情,才會惱羞成怒。」
她有自己的空間,相對的,才人也有自己的空間。戰爭發展到現在,很多時候都需要找別人進行秘密的戰略商討吧。即使他跟塔芭莎一起,也不一定是出軌了。也許他們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罷了。
想確定吧,確定之後再生氣也不遲……
露易絲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原本提高了的手也放下來弓。
「你跟塔芭莎做什麼去了?」
。才人很是煩惱,昨晚跟塔芭莎說的一切,要坦白告訴露易絲嗎?在戈利亞軍隊中有人希望塔芭莎以正統皇族的名義出戰,儘管露易絲也有知情權,但是現在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暫時還是別讓露易絲知道,免得增添麻煩吧。
而且……羅馬里亞軍的耳目,也許正躲在某處偷聽也不一定。才人一考慮到這種種的危險性,決定蒙混過關。
「……就是軍隊之後要怎麼前進之類的問題。」
露易絲嘟著嘴,睨視著才人。緊握著的手,指甲都深深陷入肉中,帶來刺痛的感覺。才人像是心虛地低下頭。露易絲盯著他很久很久……
「我知道了。」
說完就轉身走開,沒再纏著他。這讓才人震驚不已,這怎麼回事啊~~~~~~~!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露易絲會大吼著,一腳踢他屁股才是啊。但是剛才露易絲卻選擇相信自己!他還以為這一次肯定會被她好好折磨了……
「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只是你……我原本以為你會很生氣的。」
「啊?那你要倒過來對我發脾氣了?」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
「你們到底談論了什麼?」
才人不由得嚴肅起來,咬住下唇,不知該如何開口。才人為難的樣子,反而讓露易絲更加確信他跟塔芭莎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秘密正是露易絲覺得最不堪的事情。露易絲無法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是不能告訴我的嗎?」
「抱歉。」
「是嗎,那就不要說了。」
露易絲不想再問下去,也不擔心日記本會被才人偷窺。就算看了也沒什麼辦法……因為露易絲還是相信才人的。
「那,我好困了,睡吧。」
露易絲一臉平靜地說著,橫躺到床上。儘管才人還是無法想明白,但是也沒辦法了,只好把手放在露易絲肩上,認真地看著她的側臉。
「真的很對不起,遲些我會跟你說清楚的。這是我的承諾,我真的不想隱瞞你的。」
露易絲雙頰泛起紅霞。感覺到才人對自己的重視,難以自控的因喜悅而雙頰泛紅。
但是露易絲不想讓才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只好緊閉著雙眼,雙手環抱著自己,但是聲線中卻多少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你隱瞞我的事情還有一大堆呢。到時候你都要好好交代,坦白告訴我。你沒有跟她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吧?」
因為聽到才人否定的回答,露易絲只好口不對心地說著。
這時候的露易絲實在是可愛得不得了,才人也不禁被她深深吸引了。
「絕對不會的!」
「胡說八道!你不是很想的嗎?你的幻想中,肯定也希望對她做那些幻想跟我做過的事情。」
「我都說過我不想了吧!」
「我不信。你簡直不知道什麼叫廉恥,整一條妄想犬。不過是披上人皮,穿上了騎士盔甲才會變得那麼囂張。別笑死人了!」
才人本應該很生氣的,現在反而莫名的興奮起來。身體被一股不知名的熱情包裹著。
「你還是不明白!」
才人握住露易絲的下顎,強行吻住了她。露易絲巧妙地避開了,張嘴用力地咬了才人的肩膀一口。
「痛!」
露易絲得意地鬆開了嘴,再度開罵。
「你想幹嘛?難道你想把夢人對付那些女生的手段,同樣她用到我身上嗎?」
但是露易絲並沒有太生氣,反而只是渾身無力般的低喃著。
對,簡直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般……
「我不管,不管了,再也不管了。讓你去跟其他女生做那些事吧,即使不是跟我也沒關係,跟誰都可以,我不管了……」
唇在下一瞬間被堵住了的露易絲,也變得安靜起來。
「蠢材,你這麼可愛,我怎麼會不找你做那種事呢。」
才人的唇離開了露易絲的,聽他這麼一說,露易絲的臉變得通紅。
「我一點都不可愛……」露易絲羞得只能做這樣的抗議了。
才人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說了……這麼可愛的露易絲就在自己面前,讓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種種幻想。但是現在形勢嚴峻,之後的事……還是解決了一切之後再去想吧。記得基修說過買些寶石、禮服給她做禮物之類的……」
「露易絲,我現在很有錢咯。」
「我知道。你那樣做不是太蠢了嗎,公主不是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嗎?」
「話是那麼說,但是如果要戰爭結束……就必須從各方面入手吧。」
「嗯?」
意外的話,讓露易絲跳了起來。
「雷納爾說過想要買一座城池……大概需要一萬個金幣吧。就算把錢分給了大家,那起碼也還有兩三千金幣吧,也能買一塊地,帶有園林的那一種。」
「你是打算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了?!」
「不……只是怎麼說呢?雖然說有方法回去,但是我想把事情都處理好再走。這世界對我來說,是第二故鄉了。最起碼我是那樣想的。」
露易絲身上的幽香繋繞在鼻翼,才人有點迷醉地說著。
「……真的嗎?」
「嗯。如果不是的話,那時候我早就進了那通道了。」才人肯定地說。
「只是如果要買地的話……」才人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說道。
「什麼啊。」
才人欲言又止的,想開口卻始終沒有說出來,現在說那些還言之過早。
「我想跟你一起生活。雖然現在也是一起……不過住的是宿舍。我想找一個更寬廣的屋子,讓你住得舒服。不過都是戰爭之後的事了。」
露易絲覺得自己胸口中脹滿了幸福,快要溢出來的感覺。聽到才人說往後要跟自己一起過,讓她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快要飛到天上去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只要一想到那光輝幸福的未來,現在形勢再嚴峻也不算一回事了。
「……嗯,」
「嗯?」
「房子裡的家具要華麗一點的哦。」
「我明白了,一定要華麗的。」
「托里斯塔尼亞那裡,有一些專門出售質量上乘家具的店舖。」
露易絲開始提出自己對新居的設計要求,譬如牆壁要雪白的、庭院中要有池塘、馬房中要養多少匹馬之類的,詳詳細細地列出了很多要求。
「但是不要有女僕。」
「……但是你父母會允許我們這樣做嗎?」才人擔憂地說。
「沒事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決定了的事情,就客許他們反對。比起這些,還是……」
「嗯?」
「其實不一定要大屋的,小小的一所房子也沒所謂。」
「為什麼?」
「因為……那樣我們就可以靠得更近啊。」滿臉通紅,欲言又止說著話的露易絲,讓人覺得可愛無比。
不,對才人這只使魔來說,是世界第一可愛的主人,露易絲是最可愛的。
「露易絲……你真是太可愛了……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什麼啊,我一點都不可愛。」
「不,很可愛,簡直就像是小檸檬一樣。」
「誰是小檸檬啊!對了,什麼是檸檬?」
「就是皮膚滑溜溜的小檸檬咯。」
才人迷醉的把頭埋在露易絲頸項中,輕輕低喃著。腦子內就像放煙花似的,一片混亂,才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蠢材……才人你這樣真討厭。不要這樣……」
「哇,這裡更像小檸檬,這裡怎麼可以那麼像小檸檬啊……」
「呼……雖然我不太清楚,不過真的像小檸檬嗎?」
「對啊,小檸檬你試著『好丟人』這句話給我聽聽——」
儘管才人的話和那些讓人渾身沸騰的情話,水平還相差幾萬個光年,但是靠到露易絲耳邊,卻是浪漫無比的甜言蜜語。只要才人出動這一招,露易絲也就只有任他為所欲為了。這種樂趣讓才人相當迷戀。
「小檸檬覺得好丟人哦——」
躺在床上的露易絲紅著臉,半瞇著眼,輕輕開口說出這句話,才人看到這情景,越發興奮。
「好可愛!小檸檬太可愛了!真的太可愛了!來,把衣服脫掉吧,你不覺得衣服阻礙到你了嗎?把你的魅力都隱藏起來了,這些布料真是不要得啊!」
才人邊說著連三流色情片導演也不會說的話,邊伸手想要解開露易絲衬衣的紐扣……就在這個時候,床依靠著的牆壁上卻傳來敲擊聲音。
「呃!」
抱在一起的露易絲和才人瞬間凝固了。牆壁再次傳來敲打聲,露易絲和才人面面相覷。
「什麼啊?」
才人大聲地喊叫,隔壁傳來馬里科爾努的回答。
「風之妖精送來消息。」
終於想起了馬里科爾努就住在牆壁的房間,而托里斯汀的人都是住在這幢建築物內。
「知道了……」
「這宿舍的牆壁很薄,恐怕也會嚇到妖精的。你們兩個可以不在意聖戰、不在意這麼薄的牆壁、不在意貴族的尊嚴、甚至連羞恥心都丟掉,但是請考慮一下住在你旁邊的人的感受。再是這樣的話,我可能也會使出不太靈光的風之魔法掃你們出門了。」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下,羞恥不已地低下頭。
「而且……」
「是。」
「這裡好像沒有小檸檬吧。」
露易絲猛然地抬起頭,惱羞成怒地大喊著:「不是我自己說的!是才人他說的!」
「小檸檬覺得好丟人哦——」
「給我住嘴!」
頭腦急速冷靜下來的露易絲,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正如馬里科爾努說的,她不是小檸檬。
「小檸檬覺得好丟人哦——」
馬里科爾怒繼續苦無其事地說著,讓露易絲的怒火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住嘴!我讓你住嘴!」
「小檸檬覺得好丟人哦——」
「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露易絲絕望地大叫著,握緊權杖,開始吟唱咒文。
一陣怪風把隔壁的馬里科爾努卷起來,摔在牆壁上,牆壁馬上應聲而裂開,留下一個大洞。才人不由得嘆口氣了。
馬里科爾努從互礫中站起來,額頭上還流著血,嬉皮笑臉地說:「哎呀哎呀,你們已經同居了啊,真是的,不要再做那麼丟人的事情咯。」
才人一把抓住還想要繼續念咒的露易絲。
「你在幹什麼啊?把牆壁都搞壞了,誰來修理啊!現在不是玩的時候了?!」
「都是你!都是你讓我說那些丟臉的話!!」
露易絲用風之攻勢卷起才人,丟到房間的另一面牆壁去。強大的撞擊力,讓隔壁的房間牆壁上的廉價油漆紛紛剝落,在房內四處亂飛。
而睡在隔壁房間床舖上的蒂法妮婭,只能瞪大雙眼,看著才人。
「怎麼了?什麼事啊?」
睡著了的蒂法妮婭,身上只蓋著一張薄薄的布。儘管往常睡覺的時候她都是穿著精靈的傳統服裝,但是為了隱藏在羅馬里亞軍隊中,她也沒有再穿那些衣服了。
眼前的情景簡直就像是自己幻想中的場景一樣,尼龍質地的布料相當的貼身,讓才人不由得羞紅了臉,而正由於這麼一張薄被,讓蒂法妮婭的胸部更顯得巨大突出了。
「哈密瓜……」
不知不覺地把手伸向蒂法妮婭胸前。
蒂法妮婭慌忙卷起被子,逃到另一邊去。
「為什麼我是檸檬,蒂法妮婭是哈密瓜啊啊啊啊啊啊啊!」
惱羞成怒已經進入忘我境界的露易絲飛奔過來,一腳踹到才人背上。
蒂法妮婭不明所以,只好抱著頭縮成一團。
喘著氣俯視腳下的才人……露易絲的頭腦漸漸冷卻下來了。看著被自己一口氣弄得亂七八糟的四個人的宿舍,相當無奈地大嘆一口氣。

因為露易絲難辭其咎,死粘在床上,不想見任何人,才人沒辦法,只好自己出去了。這個時候即使留在她身邊,也只會讓露易絲更加難堪吧。才人擦擦睡眼,決定到樓下酒館去吃早飯。
大家都正在那裡吃著早飯,而剛才被他們嚇醒的蒂法妮婭也換好衣服,坐在那裡啃面包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水精靈騎士隊的所有隊員都對才人提起玩味的笑容。
「早安,小檸檬。」
才人一臉疲倦地坐下來,手肘支在桌面上。
「小檸檬,今天還要不要出動啊?」基修以手肘碰碰才人問道。
「只差三千金幣,就可以買一座城池了!城池哦!小檸檬!」
一說到錢,雷納爾整張臉都發亮了。
「不要再叫我小檸檬。」才人無奈地說著。
自從昨天聽了塔芭莎的話之後,才人再也沒有心思去參加決鬥了。儘管兩軍現在正好隔著一條河,貌似平靜地對峙著,但是河水當中卻有著不少漩渦,不少陰謀。
如果可以像在亞爾比昂的那場像泥沼一般的戰役開始之前,就打倒約瑟夫王就好了……但是現卻不知如何是好。
總之不可以真的任由雙方開戰。這樣的話,羅馬里亞軍隊就更有理由推動聖戰了。而戈利亞旳諸侯也會乘著這個機會大力附和聖戰,形勢就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了。
儘管想要依賴回國的安麗埃塔公主,但是目前為止還是沒有收到公主的消息,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到底要留在這裡到什麼時候呢……才人出神地拿起困汁一仰而盡。
「喂,才人。」毫無起伏的聲音叫著才人的名字。
回頭一看,原來是朱利奧。自從在卡魯卡桑路見過一面之後,好像也在其他地方看到過他的身影……
被抹殺了的記憶再度甦醒,澎湃的怒火幾乎要將才人淹,拚命地咬著牙根忍著,才把那種撲過去打他一頓的欲望壓抑住。
這傢伙相當的厲害,對付他要比對付戈利亞王要更加費心,絕不能大意。尤其是現在安麗埃塔不在,更不能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才人和朱利奧之間的緊張氣氛,讓水精靈騎士隊的成員都停下了說話,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
雖然大家都感覺到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過節,但是由於才人從來沒提到過,大家也無從得知了。
但是……從才人那憤怒的眼神來判斷,當時的事情肯定是很不好的。原本朱利奧就不得水精靈隊員們的愛戴,現在更是一致站在才人那邊,大家都嚴肅著表情,站起來了。
「神官大人,找我們有事嗎?」
朱利奧擺擺手,搖搖頭。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同盟軍的各位,一直以來辛苦你們了。剛才你們在中州的事迹,我都聽說了。你們的行動很成功地打擊了敵人的士氣。因此,教皇殿下讓我過來把這些東西交給你們。」
朱利奧從身旁的包包中,拿出一個袋子,放在桌子上,把裡面的東西嘩啦嘩啦地倒出來,原來是刻著上代教皇頭像的金幣。
「請你們收下吧,這是神明給你們的祝福。」
少年們的表情在看到黃金的一瞬間有所變化,但是很快就恢復嚴肅。
「我們不需要你們的施舍,人還是自食其力比較好。」
聽到雷納爾的話,朱利奧不禁笑起來了。
「請你不要這麼說,有錢並不是一件壞事吧。」說完,朱里奧轉身看向才人。
「另外,我還有話對你說。」
「說什麼?」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可以跟我出來一下嗎?」
才人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站了起來。騎士隊的少年紛紛往前踏出一步,攔在朱利奧和才人中間。
「抱歉,我只是想把你們的副隊長借出去一會兒……」
「我們可是騎士隊哦!」
才人按住基修的肩膀,沒讓他說下去,只是淡淡地說道:「沒事的。」

才剛到酒館外面,朱制奧突然向才人彎身鞠躬,讓才人嚇了一跳。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了……總之,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
才人的怒火似乎瞬間消失了,不知措地搔著頭。
想不到這傢伙竟然會首先低頭認錯,才人警備地看著朱利奧。朱利奧抬起頭,臉上那無害的笑容消失了,雙目烔烔發亮。
就像琴弦斷了一般,四周的氣氛馬上變得鋒利。之前的開朗形象不過是他的演技,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朱利奧。
「對一個想要殺害自己的人,你覺得他的道歉我會接受嗎?」
「就跟你誓死守護自己重視的人一樣,我們為了讓聖地恢復舊貌,也是不惜一切的。」
「你口中的聖地,不過就是區區一片土地吧,兩者怎麼可以混為一談?」
「不是區區一片土地。是關係到哈爾吉尼亞人民將來的土地。」朱利奧的聲音不容置疑。
「人民?是為了所謂的神明吧?」
「看來你對信仰這一詞語的理解存在誤區。對信徒來說,『為了神明』跟『為了自己』是同等意義的。」
此刻的才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朱利奧似乎打算說服自己,甚至希望通過這次談話解決兩人之間的矛盾,這種超越時空的氣氛,讓才人倍感壓力。
「我知道你們是認真的。但是我說過很多次了吧,我們是不會參與『聖戰』。我有自己信奉的神明。」
才人原本以為自己最起碼也會說一些客套話,比如說會幫忙參與聖戰之類的,結果卻不由自主地說出了真實的想法。
「如果你打算讓我跟露易絲再去行奇怪任務的話……」才人狠狠地盯著朱利奧。
「你想怎樣處置我都沒關係,哪怕是一劍刺在我胸口上,我也絕對不會抵抗的。」
「你……」
「總之,只要你在這個世界一天,我們都無法進行下一步。事到如今,你已經是我們羅馬里亞軍的皇牌了。」
「事先說好,我們的目的只要打倒戈利亞王,成功之後我們不會再參與這場戰爭。這是我們的原則。」
「已經很足夠了。」朱利奧笑說。
「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也不是吧,起碼現在我能跟你說話,我還是有自信可以說服你們的。」
才人不由得感嘆,朱利奧這傢伙真是太固執了。胸中那想要舉槍殺死他的衝動,也漸漸冷叩下來了。
「那,我們就做回好朋友吧。」
朱利奧說,向才人伸出手。才人盯著他的手一會兒,最終還是把臉別開,不去看他。
「要我跟你握手,還是做不到。」
才人不情不願地說著的時候,臉頰忽然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
「好痛!」
以勢不可擋態勢飛下來的,是一只梟,它停駐在朱制奧肩膀上,輕輕地扇動著翅膀。
「哎呀,原來是尼羅,你回來了。」
「這東西是……」
「是我的梟。哎呀,糟糕,都流血了。」
朱利奧從口袋中拿出一條手帕,按在才人的傷口上。好像是梟降落時不小心劃到的。
「好了,血馬上就會止住了。」
聽到才人這麼一說,朱利奧也只好拿回手帕。
「你們打算跟戈利亞軍對峙到什麼時候?」才人問,朱利奧聳聳肩,回答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很快就會起風了吧?」
朱利奧一臉無所謂的,走遠了。

羞愧欲死的露易絲,結果一整天都沒有走出房間。一個人躺在床上,想到了剛才和才人的種種,結果反而心中的幸福感不斷膨脹……小檸檬也好什麼都好,現在露易絲腦海中只有才人那句「一起生活」的承諾,讓她心頭像是開滿花朵般,充滿愉悅的情緒。
露易絲興奮得像毛毛蟲一樣,卷著被子在床上亂滾,下一刻卻猛然咷起來,跑到桌子邊,在日記本上涂涂畫畫——畫的正是以後跟才人生活的大屋的擺設布置。
「這裡是,寢室吧。這裡是客廳,這裡就是晚餐會客廳,偶爾舉辦一下派對、聚餐之類的活動。這邊就是廚房,廚房最起碼也要容納十個廚師,所以一定要夠大才行……」
輕快地揮動著羽毛筆,露易絲在日記本中畫下自己對大屋的構想。屋子太小的話,就沒辦法體現她的設計的風情了,還是雄偉的城堡比較好。
露易絲邊在腦海中描繪那座大城堡,邊認真地思考著自己剛才怎麼會跟才人說只要一座小小的、溫馨的房子就可以呢?
「算了,不管了。不過城堡裡面一定不可以有女僕。」
露易絲瞇著眼,在日記本上寫下「絕不雇用女僕」的文字,才人剛好也回來了。露易絲慌忙合上日記,但是才人也沒多留意,一聲不吭地坐到椅子上,以手支著頭,滿臉嚴肅地思考著。
「怎麼了?」露易絲問。
「嗯,剛才朱利奧找我談話。」
「……那他說了些什麼?」
露易絲也不由得嚴肅起來,才人小小聲地把剛才朱利自的話都告訴她。
「看來羅馬里亞的人已經不想再拉鋸下去了。真是麻煩啊——露易絲雙手環胸,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
但是,對於羅馬里亞的真正計劃,二人怎麼想都是摸不著頭腦。才人語帶嘆息地說著:
「到底聖地是什麼鬼啊?」
「就是始祖普利米爾降臨的地方。」
「那裡到底有什麼啊?」
「呃……我想那裡四周都是沙漠吧。在哈爾吉尼亞悠長的歷史中,從沒試過從精靈手中搶回聖地的,所以沒人知道那裡到底有什麼。只知道是始祖們居住的地市。」
「居然把那個見不到、摸不著的地方奉為聖地,真是難以理解。」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大家自小就被教育那裡是重要的地方,所以這一切都覺得理所當然了。」
才人躺到床上,看著天花板。不經意間,想起了之前的「夢境」。
「那是真的嗎?」
「那個,精靈一族真的是第一代的鋼達魯鳥嗎?怎麼說呢?不會是忘想吧?但是他們很有能耐。」
「對了,去問問德爾公吧。」
才人把德爾公從靴子的劍套上拔出來。以前就一直都想問清楚了,但是因為太忙,都忘記了。
「是傳說。」
「算了吧,即使說我寂寞,也沒有人會在意的。」
「我之前夢見過始祖普利米爾。」
「啊啊,好像是。」
「那是真的嗎?還是因為我當時神志不清,看到的幻想?」
「都說是真的。」
才人和露易絲的眼睛,都因為德爾公的話睜大了。
「你們是夢到了『倫』的記憶吧。類似與戲院人登場的那種感覺。」
「始祖普利米爾曾經把精靈用為使魔?真的嗎?怎麼回事啊!那我不是發現了重大的歷史秘密?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早點說啊!」
露易絲興奮地大叫。
「你都沒問我,而且我自己也忘記了。你們這樣問我才想起來嘛。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吧。」
「那快點把你想到的都告訴我!」
「不行啦,我的記憶也是斷斷續續的。反而那些早上吃了什麼、什麼時候睡覺之類無無聊聊的事情就記得特別清楚。重要的事情都是迷迷糊糊。啊,普利米爾好像不吃大蒜的!」
「普利米亞好像有個別稱叫尼塔別尼祿的。」
「應該是年輕時代的花名吧。好像還有很多其他的名稱的。」
「喂,才人,那個夢境裡面,最讓你記憶深刻的是什麼?」露易絲緊張地傾向才人,問著。
「這個啊……精靈一族的女人,都很恐怖。」
「……呃,那蒂法妮婭就是一個例外咯。」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夢境中的普利米爾對著那個女人大喊『野蠻人』,然後一腳踹下去。那個叫薩莎的女生,跟露易絲你很像。」
「什麼啊,你真的只記住一些無聊事。」露易絲情緒有點低落。
「真是讓人懷念啊。薩莎,有著長耳朵的高貴的沙漠之女……」
「對,對,就是那個名字。但當時你明明不在的啊。」
「普利米爾得到那個名號之前,我還沒有出現在世界上。總之薩莎跟我是很好的朋友。他們兩個的性情都相當率直,簡直就像孩子那樣。有時候很堅強、有時候又很驕傲、有時候也很愛哭……」
德爾公遙想過去,聲線不知不覺充滿了感情。
「你們都經歷過怎樣的冒險之旅呢?」
露易絲的好奇心都被勾出來了,興致盎然地問德爾公。為什麼始祖普利米爾的故事就是那麼引人入勝呢?
「太多了,你叫我怎麼記得清楚啊?」
說完,德爾公的聲線忽然變得寂寞無奈。
「突然間……記起了一些很讓人悲傷的事情。」
「發生什麼事呢?」
「……不記得了,只是那種感覺讓我印象很深刻。坦白來說,很多事情我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德爾公沉默不語。
「你不要再欺負德爾公了。」才人略帶責備的口吻,讓露易絲不由得發怒了。
「你說什麼啊?精靈一族曾經被用作使魔,不就是說,始祖普利米爾跟精靈一族的關係原本是很好的嗎!就是說,我們到現在已經沒必要再為這件事爭論下去了!」
「啊。」
「真是的!你真是呆死了!」
露易絲得意洋洋地豎起手指說:
「始祖普利米爾不是說過『要從異教徒手中奪回聖地』嗎?」
「那到底為什麼,始祖普利米爾跟精靈一族的關係會變得那麼惡劣呢?只要了解到原因,我們兩族人就可以化解仇恨,不用再互相敵對了吧?」
「那麼久之前的事情,怎麼調查啊……」
「我們不是有這把會說話的劍嗎?而且你又做了那麼不可思議的夢。綜合以上兩點,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為。」
露易絲說得很堅決的樣子,但是要了解清楚一個近乎神話的故事,過程中出現的難度確實是難以想像的。
但是眼中燃起鬥志的露易絲卻相當炫目、美麗。他們現在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別人告訴自己的正義該為何物,而是由自己去調查,由自己去決定正義是何物。才人迷戀地看著露易絲,點點頭。
「是嗎……那就試試看吧。」
「總之這件事可能是我們能夠懸崖勒馬的皇牌了。只要適當的使用,甚至連聖戰都會因此平息!」
才人伸手堵住露易絲的嘴。
「蠢材,聲音太大了。」
也許外面就正站著羅馬里亞軍的耳目。
「等公主一回來,我們就把這件事告訴她,她肯定會很高興的。」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塔芭莎的漫漫長夜

那天晚上……塔芭莎正因為睡不著,看著天花板發呆。小時候睡不著的時候,她也會看著天花板想事情。
在自己曾經居住的城堡房間中,天花板上畫了一些很漂亮的宗教圖案,其中一副就是「始祖降臨」。
圖畫上,始祖接受天使的祝福,降臨在「聖地」上……始祖的臉龐被厚厚的頭紗蒙住了,無法看清楚他的真實面貌,四周的天使支撐著始祖的雙手,臉上浮現甜甜的微笑。
小時候總覺得頭紗蒙面的始祖很恐怖……尤其是夜晚……總會幻想始祖雙眼發光,會把她嚇死的。
時光飛逝,現在……即使一直看著也不會覺得恐怖了。因為,刻在天芲皮上的不是宗教圖案,而是自己的心,隱藏在皮相之下的自己的真心。
發現了自己的真實心意,要怎麼辦才好呢?哪怕對著琪爾可,或者幻化成人形睡在旁邊床舖上的希爾菲德也無法傾吐自己的心情。他們肯定只會對自己說「支持你」之類的話吧。
那就「加速進行」吧,長久以來一直壓抑著的心思,漸漸從內心深處浮現。的確,露易絲對待才人的方式實在太過分了,但是才人卻還是盡力去滿足她……
自己並不想……變成第二個露易絲。
但是,露易絲是自己最重視的朋友之一,她不顧自己的危險,幫助她一路進攻到戈利亞。而且她並不是單純為了自己的爵位得到晉升才那麼做的。
都是重要的人,尤其現在更不能讓他們離開自己。
她很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想到的全是昨晚跟才人一起飛行的畫面呢?
塔芭莎坐起來,盡量不去驚醒希爾菲德,躡手躡腳地走到全身鏡前。
慘白的月光從窗帘的空隙,投射到鏡子上,鏡面上悠然地映射出塔芭莎的身影。沒關係的,塔芭莎對自己點點頭。自己明明已經十六歲了,但是身材還那麼嬌小,乾乾扁扁的,比起一年前的露易絲……
但是也不完全沒魅力的。
所以……
塔芭莎一驚。
自己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的外表是不是有魅力。
自己真的變得很奇怪,很矛盾。塔芭莎不安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這樣的容貌並不能得到他的喜愛吧?
儘管內心很清楚這樣的事實,但是塔芭莎還是難抑悲傷。塔芭莎靜靜站著,看著鏡中的自己很久很久……心念一動,取下了鼻樑上的眼鏡。
四周的景象變得模糊。這樣也許會增加一點魅力吧?
把臉湊到鏡子前,出現了一個眼神明亮的少女。塔芭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有那樣的眼神,震驚地環抱著自己的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
這麼晚了,是誰呢?期待的情緒在胸口中不斷膨脹。同時有另一聲音出來否定。
怎麼可能。
不可能是他的,應該是琪爾可吧?這麼晚還會來房間找她的,只有琪爾可吧。
「……是我。」
輕輕的一句,讓塔芭莎的心瞬間飛揚起來。慌忙地戴上眼鏡,快步走向大門。
「有什麼事嗎?」連詢問的聲音也是顫抖著的。
「……我有話想跟你說。」
聞言,塔芭莎不假思索地打開了門。門前站著的是自己魂牽夢繫的人。
臉上戴著騎士面具的才人,走進房間。塔芭莎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冷淡點,小聲地問著:
「什麼事?」
橫躺在床上的希爾菲德,睡得正香,打著呼嚕。應該不會突然醒來的。
才人臉容嚴肅地說,「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很認真地考慮過了。」
「……呃?」
「就是讓塔芭莎你成為王的事情。」
到底怎麼了啊?
「那?」
「我覺得塔芭莎你還是應該以正統王位繼承人的身份站出來,發表即位宣言。」才人的語氣相當幹脆強硬。
塔芭莎聞言,臉上烏雲密布,似乎相當不高興。
「羅馬里亞的人說服了你?」
「不是的。這都是我一個人的想法。無論如何,我都希望這場戰爭盡早結束。所以……我想這個方法是最有效的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羅馬里亞軍就要對戈利亞軍發動總攻擊了。到時候整個戰場都會變成地獄,已經沒有時間等公主回來了。」
塔芭莎閉上眼。
你還在猶豫什麼呢?就按照他決定的去做吧,自己不也早就那樣決定了嗎?
「我明白了。」塔芭莎輕輕吐出這幾個字。
「既然你這麼說,我會遵從你的安排。」
「放心吧。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才人鄭重地許下承諾。
塔芭莎的心瞬間被喜悅充滿,顫抖著聲線說:
「不是的,應該是我來守護你吧。」
「我想守護你。」才人握著塔芭莎的手說。才人的這句話,一直在塔芭莎的耳膜中鼓動著,帶來深刻的悸動。想到才人的承諾是屬於自己的,塔芭沙快要窒息了。
四周的空氣快要凝結了,塔芭莎小心翼翼地張嘴問道:「為什麼呢?」
聽到才人的回答,那在自己夢中多次出現的語句時,自己會變得怎樣呢?塔芭莎心底某處冷靜地想著。
「因為我喜歡你。」
沒有現實感。簡直就像是從遠處傳來的聲線,微弱地回響在塔芭莎耳邊。但是仍是讓塔芭莎的腦袋混沌一片,無法思考。
而自己也很自然地說出了夢中的台詞:
「說謊。」
「不是說謊的,你難道沒發現我一直都在留意你嗎?」
「你不是有露易絲了嗎?」
「但是……我更加喜歡你。」
塔芭莎的心房某一處,完全崩潰了。儘管腦中有一冷靜的聲音大叫:「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塔芭莎內心的狂喜始終不受控制的汹湧而出。那種情緒,毫無疑問地將塔芭莎轉變為一個在戀愛面前平凡無力的少女。
才人伸出手,托起她的下顎,唇漸漸靠近。隨著濕熱氣息的接近,塔芭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雙唇重叠的一瞬間,帶來了無限的感覺。才人的唇覆蓋著自己的,包圍著,讓自己的唇自由變形著。
不知過了多久,才人的唇離開了,並在不自覺中移到塔芭莎的頸項。塔芭莎輕輕地推開才人。
「不喜歡嗎?」
塔芭莎搖搖頭,以快要哭出來的嗓音,指著躺在床上的希爾菲德說:
「……會吵醒他的。」
「是啊……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了。」
才人放開了塔芭莎,走到門邊,握著門把手,準備出去:
「答應我,這個計劃是機密中的機密,不可以對任何人泄露的。所以白天的時候我會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塔芭莎你也是。也許是我太大疑心,但是說不定就有人躲在某處偷聽……不可不防,明白了嗎?」
塔芭莎輕輕地點頭。
「這今天之內,羅馬里亞的密使就會來,那時候再討論詳細的事項吧。」
塔芭莎再次點頭。所有關於「懷疑」的念頭,都從塔芭莎腦海中消失得一乾二淨。她只能等待那一天到來,再也沒有其他想法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安麗埃塔的外交案

龍籠到達戈利亞王都紐緹斯上空的時候,安麗埃塔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前方。對面的座位上,槍士隊隊長的亞尼艾斯正在擺弄腰間的拳槍。
「發生什麼事了?隊長?」
「沒……只是覺得很不安罷了。」亞尼艾斯毫不隱藏自己的不安情緒,直言不諱。
聞言,安麗埃塔表情相當平靜。
往四周被龍吊起來的籠窗外面望去,可以看到戈利亞的龍騎士來回走動的身影。這些隨處可見的龍,其實是以守護為名戒慎地監視著安麗埃塔他們的龍籠。
「但是陛下……已經完全不會去認真考慮,一味的靠蠻幹了。前天還只身前往交戰過的國家……」
安麗埃塔嘆口氣,說:
「之前不是說,在國境附近與我國騎士隊交戰的,是戈利亞的『叛軍』嗎?而且,雖然羅馬里亞發動了聖戰,但是我們國家還沒有宣告參戰吧。不可能跟戈利亞國王的人正式開戰的。」
安麗埃塔還是一臉平靜地分析著,但是……她那微微顫抖的雙手,讓亞尼艾斯知道了她的真實情緒。儘管裝的如何不在意,始終還是不安的吧。
「水精靈騎士隊呢?雅克伊萊亞聖女祭祀時用的聖具呢?現在已經不是羅馬里亞軍單方面宣布的消息了,如果被外界指責了,你打算如何開脫罪名呢?」
「只要說水精靈騎士隊是外借給他們的就行了,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先例的。至於露易絲方面,就說她是受了神明之命而要進行逃亡的聖女吧。總之一定有借口推搪過去的。」
亞尼艾釿有點鎮靜地張著嘴,搖搖頭。
沒有見到其他同伴,安麗埃塔只帶著亞尼艾斯一人,「赤手空拳」地闖進了可能成為「敵國」的戈利亞陣營中。
而羅馬里亞突然公布的發動聖戰消息,讓托里斯汀上下都為之震動。所有的貴族和重臣,都愁眉深鎖。
儘管是普利米爾教的瘋狂信奉者也明白,聖戰跟噩夢是沒兩樣的。是把國中貴族集中起來,讓年輕人拿起兵器組成軍隊,掏空國庫財產發動的戰爭。而且……就算勝利了,得到的不過是一個毫無開發用處的沙漠,和完全沒有實際用途的「名譽」。與其比起勝利,敗北的可能性更高。一旦聖戰失敗了,整個國家肯定會分裂成數個小國。而現在的格魯馬尼亞之所以誕生,也是由於幾個厭倦聖戰的諸侯叛亂引起的結果。
比起那個一無是處的聖地,大家都更重視眼前的生活。
安麗埃塔一回國,就對眾人宣佈:「要試著阻止這場聖戰」,然後就整天躲在自己的龍籠中,思考跟戈利亞交涉的外交政策。
一星期後,完成了所有計劃設定的安麗埃塔,召集所有重臣,說:
「我會直接去跟戈利亞王進行交涉。」
當然,托里斯汀的重臣、馬扎里尼、皇後的瑪麗安奴也極力反對安麗埃塔前往戈利亞的提議。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戈利亞跟其他國家的外交關係也是相當惡劣的,身為一國國王的安麗埃塔居然要只身前往這麼一個惡名昭彰的國家,是哈爾吉尼亞悠長歷史中前所未見的眉險舉動。所以現在亞尼艾斯的擔憂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但安麗埃塔威脅所有重臣,如果不讓她去,她將脫下皇冠,放棄王位,眾臣也只好讓她去了。
「陛下……請容許我再說一句吧。」
「說吧。」
「我很明白你對聖戰有著一種責任感,但是……陛下你的安全已經不是您人的問題了,陛下有任何不測的話,我們國家也肯定會亂成一團的。那種可能性我們不得不考慮。」
「打倒了戈利亞之後的馬里亞軍,肯定要在哈爾吉尼亞領土上組織聖地守衛軍吧?一旦我們拒絕他們組織聖地守衛軍的要求,也肯定會被逼退位的。就是說,現在無論我們是退是攻,結果都是一樣,甚至會陷入更加悲慘的狀況……你之前也任職於聖地恢復聯合軍中吧,很清楚那支隊會給哈爾吉尼亞帶來什麼傷害。」
亞尼艾斯無言了。公主所分析的事,怎麼看都是比安麗埃塔退位更嚴重的事態。
「沒有我,國家還是可以運轉的,因為馬扎里尼區機卿和母后,還有眾多臣子們還健在。但是……一旦和精靈爆發大戰的話,哈爾吉尼亞就會崩潰了。」
安麗埃塔顫抖的雙手用力互握,企圖止住顫抖。
「如果用我一個人的人頭,能夠換回大家的安定,也是很值得的,不是嗎?」
「無論怎麼說,我都說不過公主您。」
亞尼艾斯略帶自暴自棄的語氣讓安麗埃塔的臉色都變了。
「抱歉,我這樣做,無疑也是把你帶進危險中了。」
「沒關係的,從我加入軍隊的一刻開始,就有所覺悟了。而且我還是陛下您的近衛隊隊長。比起哈爾吉尼亞的安危,我更擔心陛下你的安全。」
「我不是為了參與一場必輸的賭博才來這裡的。我已經好好準備過了,讓我們去說服戈利亞王吧。」
安麗埃塔把裝滿文件的包包緊緊握在手中,堅定不移地宣告著。包包中所裝的外交提案的內容,全部都是眾大臣反對的。
「不可能的。」重臣們紛紛否決提案,只有一個人贊同。
那就是樞機卿的馬扎里尼,他跪在不眠不休起草出這份提案的安麗埃塔面前,簡明地說著:「臣為陛下的成長深感欣慰。」
腳下就是那座擁有巨大屬地的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從國境一直守衛著安麗埃塔龍籠的龍騎士們,同時著陸到中庭上,圍成一個圓形。
安麗埃塔的龍籠,緩緩地降落到圓形的正中央。幾個衛兵快步上前,為她打開門扉。
出迎隊伍之簡單,讓亞尼艾斯嚇了一跳。別說儀仗隊了,連樂團都沒有。戈利亞怎麼說都是哈爾吉尼亞領土上的一個大國吧,儘管身處戰爭中,但是也必須擺出接待女王必有的禮儀吧?怎麼可以像現在這樣呢?
遭到近半個國家的人民的背叛,難怪會變成這樣。阿尼艾斯不禁這樣想著。看向安麗埃塔,還是一樣的平靜,只是來回打量著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忽然,她的視線停駐在某一點上,不動了。
「有什麼不妥嗎?」
亞尼艾斯也望向同一方向,不禁倒抽一口氣。那裡有著原本約瑟夫居住的,位於中庭對面的古拉塔的殘骸。原本那藍色美麗的宮殿崩塌了,只剩下一堆堆瓦礫。
「儘管一直都傳聞發生叛亂……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亞尼艾斯附在安麗埃塔耳邊耳語。包圍在他們四周的騎士,都是一臉平靜的。但是久經戰爭的勇士亞尼艾斯看出了他們平靜面具下的真實心情,那是一種無言的恐懼。
「……交涉還是可為的。」
面對國家的叛亂,相信戈利亞不少的騎士都會士氣低下。戈利亞一旦陷入這樣的困境中,安麗埃塔提案的成功率也會跟著升高。
圍成圓環狀的騎士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披著斗篷的女性,全身墨黑的姿態,渾身充滿了神秘氣質。
「熱烈歡迎安麗埃塔女王陛下一行,光臨戈利亞王國。」女人殷勤的單膝著地,行了一禮。即使在一國之主面前,女人也不曾因禮儀脫去斗篷。安麗埃塔也認為沒必要進行回禮,把那女人當成空氣般無視了。
「請到這邊,我們的國王正等著。」
女人絲毫不在意,站起來前前走去。安麗埃塔也只好跟隨其後。經過這麼無禮的接待,她大概也預料到在談判桌上約瑟夫的態度將會多麼惡劣。
女人熟悉的嗓音讓亞尼艾斯不禁皺起了眉頭。在哪裡呢?她一遍遍地回想,終於想到了。
「帶路的女士,我們之前好像有見過面吧?」
女人回頭,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說:「在亞爾比昂。」
亞尼艾斯壓低聲音附在安麗埃塔耳邊說:「她曾經多次襲擊瓦礫艾爾小姐,恐怕巨大騎士人偶軍團也是由她操縱。」
安麗埃塔靜心地聽完亞尼艾斯的話,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們到了。」女人毫不在意地宣告著。

招待女王和槍士隊隊長的地方,是迎賓館的晚餐會客室。約瑟夫正坐在長長餐桌的最裡面,等待著安麗埃塔他們的到來。
沒有召喚使者,沒有待從,也沒有衛兵,場面相當的冷清。甚至餐桌上沒有準備任何的菜肴。
披著斗篷的女人……謝菲爾德像影子般站回約瑟夫身後,一動不動。
亞尼艾斯上前,拉開約瑟夫對面座位的椅子。安麗埃塔安然就坐。約瑟夫沒有打招呼,只是很隨便地說:「早,安麗埃塔殿下。」
「你好,約瑟夫殿下。」
隔著平常的餐桌,兩大王者對峙著。打完簡單客套的招呼之後,會談迅速開始。
儘管事前已經就出訪進行通知,但是會談完全沒有正常的架勢,既沒有議事員也沒有書記官,場面相當冷清寂寥。
亞尼艾斯從安麗埃塔的包包中取出文書,不失禮儀地把文書恭謹送到約瑟夫的面前。
約瑟夫一把拿起文書,隨便地翻了一下,一張張的文書從他手中溜過。面容平靜地看到最後,手肘放在桌子上,支著頭,對安麗埃塔說:
「你的提案相當出色。文中提到會將我奉為哈爾吉尼亞最高的王,甚至為我取得了一個哈爾吉尼亞大王的地位。而且還讓其他國家臣服於我……但卻是除了羅馬里亞以外。」
「嗯。關於羅馬里亞教皇陛下,對我們來說,僅僅會是像徵性的帝王罷了。」
「上面也寫道,這也是先代大王的建議,真的嗎?」
「是,而我們唯一的條件就是——跟精靈一刀兩斷。僅僅是這樣。為什麼你要跟精靈一族聯手呢?約瑟夫殿下,你只是想得到整個哈爾吉尼亞吧?作為整個領土的王,君臨天下罷了吧?現在我們就可以完成你的願望了。」
「的確是很吸引的議案。但是你要如何向國民交待呢?」
「本來身為王者,就應該在人民之下,掛上『皇帝』的名號,不過是為了表現自己卑微的自尊心,像我這樣卑微的人,沒有意願阻礙到托里斯汀和戈利亞聯合的道路。」
「真是讓人吃驚,安麗埃塔殿下。原本以為你會跟羅馬里亞聯手一起侵占我的國家,現在居然主動提出要跟我們聯盟!你真的是了不起的政治家!精明的很啊!」
「承蒙謬讚。不止是精靈,我要把你奉為哈爾吉尼亞的王者。」
約瑟夫笑了笑,問:「你的目的何在?」
安麗埃塔的表情有瞬間的迷惑,不一會兒就以堅定的語氣回答道:
「只要你放棄跟精靈聯手,聖戰也會到此為止。比起讓這個世界卷入殘酷戰爭中,擁護一個『無能王』更能被世人原諒。」
「那你打算跟羅馬里亞正面對碰?制造毒藥,壓制素藥的人都由你擔當?」
「如果同樣是地獄,那麼我會選擇情況沒那麼差勁的一邊。」
約瑟夫滿足地點點頭。
「這就是政治家的本質。很好,但是我這邊還想提出一個條件。」
「請說。」
「成為我的妃子。」
安麗埃塔震驚地看著他。
「抱歉,是我太直接了。」
安麗埃塔咬著下唇,眼神中盈滿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憎恨,倒抽一口氣,點頭應允:「我答應。」
「陛下!」
一直在旁看著的亞尼艾斯大叫出聲。安麗埃塔舉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再次點頭。
「那是我的榮幸,約瑟夫陛下。」
亞尼艾斯此刻終於深刻體會到,安麗埃塔說「不惜一切也要阻止這場聖戰」時的強烈決心。
約瑟夫愉悅地盯著安麗埃塔,平靜的表情終於打破,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響徹了整間會客室。
「哇哈哈哈哈!開玩笑的!我在這方面可是相當小氣,無法跟那些不是誠心喜歡我的女人共處一室。」
安麗埃塔的臉頰因羞辱漲得通紅。約瑟夫站起來,走到安麗埃塔身邊,那雙粗糙的大手,毫不客氣地握住安麗埃塔的下顎。
正想要拔劍攻擊約瑟夫的亞尼艾斯,下一瞬間就被無聲靠近的加戈依盧壓制住雙手。
「可惡的女巫!」
約瑟夫難掩興味地說:「你打算初次見面就取下我的首級嗎?」
安麗埃塔鼓起勇氣,不肯示弱地反駁:「……正如你所見。」
約瑟夫的笑容漸漸演變成帶有迷戀性質的表情。
「真是越來越喜歡你,越來越喜歡你了。我居然把你當成小女孩,真是看走眼了!你有著古時候帝王所沒有的謀略!你的勇氣也讓我深感折服!你會成為杰出的王者,安麗埃塔殿下。」
約瑟夫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安然入座。啪一聲地彈彈手指,壓制著亞尼艾斯的加戈依盧也鬆開了手。亞尼艾斯痛苦地咳嗽了幾聲,深吸幾口氣。
安麗埃塔確認亞尼艾斯沒事,才再度開口。
「……那麼,請你盡快采取行動。只要你成為托里斯汀、亞爾比昂、格魯馬尼亞的王之後,羅馬里亞也沒有借口再發動聖戰了。」
但是約瑟夫卻不發一言。
「約瑟夫殿下?」
約瑟夫一手扶著額頭,一臉迷惑地開口說:
「怎麼說呢,很遺憾我不能同意你的提案。」
「難道還有什麼不足的嗎?讓你得到整個世界,還不夠嗎?」
「我的欲望可是深不見底的。你的提案是很吸引,但是我要的不是那些,不是。」
約瑟夫搖搖頭,一副路人甲般事不關已的表情說:「我並不是想要得到世界。」
「你什麼意思?」
心底的不安如洪水般湧現,脹滿了安麗埃塔的胸口。不禁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那些怪力亂神的故事。
「不過是我們的意見分歧罷了,你沒必要感到羞恥。你的提案無疑是解決一切的答案。我也想不到比這更好的答案了。的確是一針見血,但是……遺憾的是,你提案的前提跟我想要的不同。我的前提,就連神明都無法理解。」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呢?」
「你剛才不是說過,如果同樣是地獄,會選擇情況比較好的一方吧?」
「嗯。」
「我就想要看看那地獄的模樣。」
「開玩笑。」
「絕對不是開玩笑。我單單只是想要看看地獄的模樣罷了。讓人無法忍耐的地獄,誰也沒有見過的地獄、那一直侵蝕著我心房的地獄。」
安麗埃塔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亞尼艾斯慌忙地支撐著安麗埃塔快要倒下的身子。一直以為約瑟夫只是一個想要得到世界、有著深沉欲望的男人,所以才會多次發掘「虛無」力量,跟精靈一族聯手,偽裝成叛亂軍隊攻擊羅馬里亞,但現在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理解他。
眼前的男人,說他的目的不是她想的那樣。
他說不是那樣的。
他說自己只是想要看看地獄的真正模樣,她真的無法理解。
但是心底的疼痛卻告訴她,約瑟夫所言全部屬實。看著一臉嚴肅的他,讓她覺得無限悲傷。
「是聖戰這場兒戲的戰爭讓地獄重臨人間的。是你們積極參戰的結果,所以我一定會讓你看到地獄的,安麗埃塔殿下。」

此時——在卡桑卡魯路。
跟那晚說的一樣,白天的才人完全變了個人,若無其事的在食堂跟塔芭莎說話。
「塔芭莎,早。」
塔芭莎的目光從書上移開,朝他點點頭。之後才人就走進水精靈騎士隊隊員中,跟他們大聲交談起來。
露易絲和蒂法妮婭坐在一起,努力地啃著面包。塔芭莎偷偷看著她們,嘆了口氣。為什麼自己在對露易絲感到抱歉的同時,有一種欣喜的感覺呢?難道,昨天晚上的不是夢?
但是……殘存在自己脖子上的溫熱感覺,確確實實地告訴她,昨晚那個不是夢。才人唇瓣碰觸過的地方,仍帶有一種灼熱感,散發著熱量。
塔芭莎抿抿唇,心不在焉地翻著書。
琪爾可不知什麼時候來了,落座在塔芭莎身旁的位子上,似乎是察覺到塔芭莎的微妙變化,克制不住關心地湊上前,緊盯著塔芭莎的臉,詢問:
「喂,你快點告訴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塔芭莎搖搖頭,「沒什麼……」
自己決定了戴上皇冠,乃至昨晚發生的事情都絕對不可以告訴琪爾可。
「你知道我一向都不會隱瞞你任何事情吧?」
塔芭莎無視好友的質問,站起來。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多一個人犯險。
熟悉的卡魯卡桑路的街頭,沐浴在晨光中,散發著祥和的光輝。看著這樣的充滿朝氣的景象,塔芭莎一直陰霾的心也似乎放晴,找到自己的出口了,喜悅瞬間盈滿心頭。
她的心,現在只期待著跟才人夜晚的相見。比起即將到來的戴冠儀式、佔據心頭已久的復仇,跟才人相會的喜悅反而讓塔芭沙更加醉心。
經過道旁花壇時,塔芭莎停住了腳步。
藍色的戈利亞蝴蝶花,花枝招展的盛開在叏頭上。想到自己樸素寡然的房間,塔芭莎不自覺伸手折下了一梨蝴蝶花。看著這朵與自己頭髮顏色相近的花朵,塔芭沙臉頰不禁羞紅了。

那晚上間上同樣傳來敲門聲。
塔芭莎對著已經入睡的希爾菲德,施下了會讓人陷入深眠的睡眠之雲魔法。希爾菲德的鼾聲更大了。
塔芭莎走過去,輕輕地打開了門。跟昨天一樣打扮的才人,一下子就抱住了塔芭莎。塔芭莎乖巧地把臉埋在他胸膛中。
才人一言不發,托起塔芭莎的下顎,吻住了她。
塔芭莎閉上眼睛,渾身無力地依靠著才人。昨天她就發現這樣子的姿勢會讓人心情大好。
才人敏捷地抱起塔芭莎,走進床邊,緩緩地把她放到床上。
塔芭莎的臉頰難以自已地泛起了平常絕對不會出現的紅霞……單薄的胸膛也因興奮而激烈地起伏著。
看到桌子上放著的那株裝飾用的藍色蝴蝶花,才人笑了。
「那花是怎麼回事呢?」
「……因為,這房間總是空蕩蕩的……」
「這樣會比較好。」
才人把花從花瓶中抽離出來,插在塔芭莎頭上,藍色的花仿彿量身定做一般,瞬間與塔芭莎的秀髮融為一體。
才人伸手取下塔芭莎的眼鏡。
「……眼鏡。」
「不戴會更可愛點。」
「我什麼都看不到。」
「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你閉上眼睛,不也是什麼都看不到。」
才人低喃著說,邊俯下身子輕吻塔芭莎,吻了一會兒,才人忽然站起來。
「……呃?」
「我要走了,時間無多。沒事的,不要擔心。」
正如來時,才人離開也是唐突迅速。
尚在原處不知所措的塔芭莎,只能目送他的背影離開,但是過不了一會兒,再次傳來敲門聲。塔芭莎欣喜地跑過去打開門,卻發現站在門前的是朱利奧,塔芭沙的臉一瞬間垮了下來。
「夏洛特殿下,花朵非常適合你。」
聞言,塔芭莎伸手拿下頭上的戈利亞蝴蝶花,珍而重之地插回瓶子中。
朱利奧表情相當嚴肅,向塔芭沙一鞠躬。
「我是來迎接您的。我相信才人已經跟你說過這件事了……」
才人昨晚的確說過,會有羅馬里亞的密使前來迎接。已經不懂得去懷疑有它的塔芭莎,一言不發地點點頭。
初次陷入戀愛,讓塔芭莎變得盲目。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戴冠式

第二天早晨……
才人被巨大的歡呼聲驚醒了。
「怎麼了……?」
睡在才人隔壁的露易絲也醒過來了,睡眼朦朧地坐起來,打開了窗戶。
外面震天的歡呼聲隨之充滿這個房間。因為牆壁上都是洞,所以隔壁的馬里科爾努和蒂法妮婭也醒過來了。
「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了?」
四人邊疑惑著,邊站起朲,走到窗邊往外看。
因為這幢宿舍是建在能夠眺望里連川的懸崖邊上(卡魯卡桑路的建築都是這樣),所以從窗戶就可以看清楚懸崖下的情況。
在草原上展開陣營的羅馬里亞軍,不知道因什麼事雀躍地歡呼著。
「那是什麼啊?」馬里科爾努指著遠處。
原來在羅馬里亞軍陣營正中,出現了類似祭壇之類的巨大木架子。才人覺得有點像是演唱會的露天舞台。
「是打算表演歌劇嗎?」露易絲迷迷糊糊地猜測。
「喂喂,要表演歌劇的話,士兵們沒必要戴上槍和權杖之類的武器吧?」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進行一些教訓人的宗教劇吧,想要好好挫一下對方士兵的士氣……」
「如果讓我看到他們做這麼多餘的事情,我肯定會發飆。」
討論期間,馬里科爾努施展了「遠見」咒文,「喂!連教皇都在祭壇上!是不是進行什麼說教啊?」
大家的心中同時浮現不祥的預感。一同飛奔向里連川。途中遇到了同樣被騷動吵醒的水精靈騎士隊的隊員,還有琪爾可,一群人快步走向祭壇,但是卻沒有見到塔芭莎的身影。
走著走著,才人問:「琪爾可,塔芭莎在哪裡啊?」
「……我剛才也去過找她,但是她不在房間中。一大清早的,她到底去哪裡了?」
不祥的預感瞬間膨脹擴大。

沿著連通卡魯卡桑路和草原的階梯走下來,歡呼聲越發強烈。祭壇上除了畫著黑色聖具的白底聖戰旗幟外,還飄揚著羅馬里亞皇國聯合國旗。隔壁還有兩面交叉豎著的旗職。
「怎麼會是?那不是戈利亞的國旗嗎?」琪爾可問。
站在旗幟下的教皇維托里奧‧塞列瓦雷正睨視著祭壇下的人群,看著才人他們被密密麻麻的軍隊阻礙,無法前進的身影。
維托里奧舉起手,羅馬里亞軍隨之暴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開始了禱告。
維托里奧也唸唸有詞的開始朗聲宣讀祈禱咒文。
「什啊,是臨時的彌撒?為什麼要在這裡進行……?」琪爾可充滿疑惑地問道。
維托里奧的祈禱持續了三十分鐘,才人他們只好跟著進行祈禱。
祈禱一結束,維托里奧展開雙手,凜然地說:
「虔誠的普利米爾教徒們,我今天要告訴大家一個非常讓人喜悅的消息。」
由於維托里奧的聲線加入了魔法的力量,比尋常大出好幾倍,恐怕連對岸的戈利亞軍隊也聽到了。
「對岸宣誓效忠於狂妄之王的戈利亞軍人們,也請認真聽好。」
不一會兒,對岸的戈利亞軍隊就傳回了粗暴的咒罵:「什麼!不要對我們說教了!住嘴吧」「你還是回到教堂慢慢說教吧!」
無視伴隨著咒罵的粗暴之音,維托里奧繼續說:
「戈利亞軍的各位,你們是沒有錯的。只是你們一直擁護的被成為戈利亞王的人物,並不是戈利亞正統的王。」
維托里奧的話一出,才人的臉色全變了。
「什麼?」
「你們忠誠擁護的男人,只是一個殺害皇位繼承人爾露連安大公,篡奪了王座的強盜罷了!你們還要繼續效忠於他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無疑是對神和始祖的最大侮辱!」
「可惡的傳教士,你的話根本毫無根據!」
「你們不過想要分裂我們的國家!強盜是你們才對!」
維多利亞露出早有準備的微笑。
「我們不是強盜,而是讓你們國家回歸到正統王者統治下的正義之士!身為神和始祖部下的我,無法承認你們那位與異教徒聯手的國王是一位及格的王者。這是所有虔誠的普利米爾教徒都知道的事實。」
才人想要跑出去阻止1,露易絲他們也事到如今才終於有了實感。但是隨之而來的聖堂騎士隊,攔截住才人他們,讓他們無法采取進一步行動。
「不要亂來!聖下還有話要說!」
「讓我給你們介絕,正統的戈利亞王者吧!她就是爾露連安大公的遺孤,夏洛特殿下。」
祭壇下,被神官們簇擁著的塔芭莎現身了。身上穿的不是往常的魔法學院制服,而是一件奢華的王族服裝。取下眼鏡的臉龐上,薄施脂粉。跟平常不同的打扮,把塔芭莎隱藏與冷靜面貌下的高貴氣質襯托出來,成為名副其實的哈爾吉尼亞公主。
「塔芭莎!」琪爾可怒吼,但是她的聲音被四周的歡呼聲掩蓋,無法傳遞到祭壇上塔芭莎那裡。
「夏洛特殿下?」
「怎麼可能!之前不是被暗殺了嗎?」
「不,只是被約瑟夫禠奪了名號,送到托里斯汀留學罷了。」
戈利亞軍隊中傳來愕然不願承認的喊叫:「你們以為一個冒牌貨就可以讓我們相信了嗎?」
發出忘我怒吼的,是在中州被才人打敗了的祖華松男爵。
「居然抬出一個假的爾露連安大公遺孤,實在太可笑了!不要把我們都當成蠢材!」
「那就讓我們確認她是真是假吧!」
幾名貴族打出堂堂正正的借口,好像都是認識塔芭莎的貴族。
以祖華松男爵為首的戈利亞貴族們,紛紛坐著小船渡河而來,走上了祭壇。
為數十人左右的貴族,緊緊地盯著塔芭莎很久很久……其中一個貴族提起權杖,開始吟唱「detect magic」,確認了塔芭莎身上沒有被施予任何魔法,十人一同跪下。
祖華松男爵發出喉嚨像是被捏著的嘶啞聲線說:「夏洛特公主殿下!讓人緬懷的……」
戈利亞軍隨之像油鍋的螞蟻般炸開了。混那群曾出戰中州的貴族中的卡斯特莫爾,也乘機掀開自己的鐵制面具,振臂一呼:
「我是東薔薇騎士團團長,巴索卡斯特莫爾!因某種原因一直以雇傭兵的身份潛伏在軍隊中!我在這裡發表宣言,召集擁護夏洛特殿下回歸王座的義勇軍!讓我們都聚集到夏洛特殿下的麾下吧!」
事情突然間轉變讓戈利亞軍隊陷入一片混亂中。為了刺激已經對戰爭意義產生質疑的戈利亞軍,維托里奧再次開口。
「忠勇的戈利亞軍,請以你們勇敢聰明的腦袋多想一下,問一下你們純潔無垢的善良內心,誰才最適合擔任這個古老、歷史悠久王國的主人?是那個現在躲在紐緹斯,不管你們死活、殺害弟弟篡奪王立的無能王?還是……」
維托里奧把右手搭在塔芭莎肩膀上。
「這位命運注定要戴上聖艾伊吉斯三十二世皇冠,一會兒就要舉行戴冠儀式、才華洋溢的年輕女王呢?」
為數不多的貴族和士兵,開始聚集到站在河川邊緣的卡斯特莫爾身邊。但是……沒有預期中的全軍行動的場面,所有人都還在思考著目前為止發生的種種。
「還有時間,你們就好好思量一下吧。但是時間不是無限的。兩用艦隊很快就會到達這裡,將會載著夏洛特女王陛下從盜賊手上奪回紐緹斯。讓被為神和始祖普利米爾服務的我承認的真正國王,重返王座。你們難道想被冠以賊軍的污名嗎?」
維托里奧的話一出,原本聚集在卡斯特莫爾身邊為數不多的士兵、貴族人數開始增加了。目所能及的戈利亞軍都在討論著自己的去向,騷動加速度的不斷擴大。到處都可以看到士兵們舉起權杖的畫面。
看到此情此境,才人禁不住以眼神詢問塔芭莎:「為什麼?」
畜生羅馬里亞,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欺騙了塔芭莎,肯定是那樣。雖然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卑鄙手段才能讓塔芭莎改變心意。
戈利亞軍之間的騷動持續擴大著,這樣下去,事情都會按照教皇所預料的進行了。到時候無論安麗埃塔想到怎樣的解決方法,也無法讓形勢扭轉了。
「這樣下去,戈利亞軍就會順從羅馬里亞人的指揮了。到時候,聖戰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露易絲悔恨地低喃著。哪怕現在打倒聖堂騎士們,跑去說服塔芭莎也太遲了。
沒有人能夠阻止從山上滾下來的大岩石。
維托里奧指著西南方的某一點,遮天蔽日般的艦隊,在地平線上出現了。
「時間剛剛好。他們來了。」
才人額冒冷汗,擔憂地說。
乘坐著旗艦「夏露爾‧奧爾良」號的籃隊司令克拉維爾卿,正和站在身旁的艦隊參謀路西安子爵商討著事情。
「難道你真的想讓艦隊變成叛亂的艦隊嗎?在現今這個瞬息萬變的政治形勢中,這樣做的後果是很難預測的。」路西安子爵沒有任何諷刺取笑意味,只是率真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古拉布魯露齒而笑,雪白的牙齒跟被陽光哂得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說:
「我們現在還不是『叛亂的艦隊』,還是名正言順的戈利亞王國兩用艦隊。」
幾周之前,我們還是戈利亞王國的兩用艦隊。不過是遵照了約瑟夫的命令,偽裝成叛亂艦隊。在約瑟夫陰謀失敗後,有感於聖戰的恐怖,才漸漸成為真正的叛亂艦隊。而現在,教皇聖下告訴他們『準備正統的王者』,才又再次冠上戈利亞兩用艦隊這個名號。
教皇維托里奧‧塞列瓦雷是在昨天下命令,讓他們這支原本停泊在聖馬龍的兩用艦隊出航。雖然說是叛亂軍,但是現在卻是名正言順。
一直以來都不願意使用艦隊炮火攻擊自己同胞的克拉維爾卿之所以會啟航,是因為教皇給予的名目太堂皇了。
「運載正統的王到首都。」
這樣他們的出航就變得相當有意義了,他們也無需再顧忌那些不肯離開約瑟夫的同胞了。
「真是壯觀,恐怕後世的劇作家也難以形容這個場面吧。很快就要改變稱謂了……但是羅馬里亞那些傢伙真的找到夏洛特殿下了嗎?該不會是隨便找個人回來冒充吧?」
「應該是真的。」
克拉維爾卿點點頭。
「雖然城裡都傳聞夏洛特殿下被秘密殺死了……但是據推斷是被送到國外去了,甚至還有人推測殿下是被幽禁在某個小城堡中。但是既然還健在的話,那麼肯定是被人救出來了。」
「是羅馬里亞人的手段吧?」
「照形勢來看,也有這個可能性。不過這也得歸功與夏洛特殿下超強的運氣吧。」
克拉維爾卿說做夢也沒想到我們的艦隊竟然會被「夏洛特殿下」所營救,他甚至還沒有機會看到那個頂著夏洛特頭銜的塔芭莎。
「那麼這個歷史悠久的戈利亞王國,很快就會成為羅馬里亞的囊中物了。比起那個以我們祖國為舞台,四處作亂的大王朱利奧,教皇更是深不可測。大王朱利奧不過是奪得了戈利亞這樣不起眼的國家,但是那個年輕教皇就把整個世界都掌握在手中。」
「無論誰掌握國家,總比那個無能王要好。那傢伙和精靈一族聯手,在聖馬龍進行些稀奇古怪的實驗,結晶就是那些騎士人偶。完全不管現在紐緹斯陷入了怎樣嚴峻的狀況之中。惡魔!真希望有人能夠打倒他!把他送進真正的地獄中去!」
克拉維爾卿咬牙切齒地說,完全忘了當初自己也是跟無能王同流合污,背叛了神和始祖普利米爾。
「乘著父君的名號,夏洛特殿下就有資格返回紐緹斯與約瑟夫爭一長短了。這樣也是毫無疑問的,我們也可以幫上忙,難道你不認為這是一種光榮嗎,子爵。」
「哈哈,的確是很光榮的一件事。」路西安子爵語調並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很快就到卡魯卡桑路了。無論見過多少次,它的街道都讓我入迷,讓我感覺到無限的正氣。」
卡魯卡桑路就在艦隊正下方十公里處,街道宛如「赤蛇」般盤曲延伸著,路西安子爵出神地看著下方,說。
而戈利亞軍,羅馬里亞軍正分踞在沿著街道流淌延伸的里連川的兩岸,對峙著。
按照計劃,完成戴冠儀式的夏洛特女王陛下會坐上兩用艦隊的船,揚起國王旗幟,届時艦隊將炮轟那些不肯服從女王的戈利亞軍餘黨。
這樣的話,剩下的少數人也會選擇服從吧。消滅完不服從的人之後,艦隊將載著女王前往已經滿目瘡痍的紐緹斯……
這些比起航海訓練有趣多了,但……意想不到的慘劇忽然造訪。
站在桅杆觀測台上的偵察水兵,似乎發現了什麼:「左上方!有不明物體正向我們飛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什麼預警信號不?」副艦長大喊。
「龍?不,不是龍,那是……」水兵不得要領地報告著。
克拉維爾卿和路西安子爵同時看向那東西。
原來是一塊有著翅膀、類似龍的東西飛過來了。認真一看,的確是一塊近似雕像的物體,既然這樣,沒理由會看錯為龍的,但是對於巨鳥來說,它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那是什麼?是偵察工具嗎?」
還是為了傳遞什麼秘密信函給他們呢?
那灰色,渾身散發著魔物意味、造型猶如惡魔的雕像,本應該降落到甲板上,但是不知為何卻直直往艦隊衝下來。路西安子爵心頭湧現一股不祥預感,大喊:「快把那東西擊落!」
但是命令下得太遲了。
噼啪……!
就像雞蛋出現裂縫般,雕像緊握著的「火石」表面,出現了龜裂。
因為約瑟夫的爆發咒文,火石表面產生了肉眼所不能見的裂縫,火的力量開始源源不絕的從薄弱的結界中泄露出來。
能夠讓整座森林燃燒殆盡的熱量,被封印在直徑僅有5寸大小的結界中,龜裂瞬間噴發出的火焰,以比音速更快的速度膨脹擴大,眨眼之間火焰球就膨脹到比原先直徑大上十萬倍的體積了。
兩用艦隊派出的數十名先鋒水兵,甚至連慘叫的埘間都沒有,就被火球吞噬了。
火焰球讓兩用艦隊大半的船只,都如薄紙般被燃燒殆盡。船上內藏的炸藥也被點燃,發出轟耳欲龍的爆炸聲。
剩下的艦隊船只,也漸漸被巨大的火焰球吞噬。
地獄出現了。

「說什麼半徑有十公里啊,現在不過是五公里。」
乘坐著小型偵察用軍艦在遠處眺望著兩用艦隊慘況的約瑟夫說。坐在旁邊謝菲爾德對於主人的埋怨如此回答:
「但是剛才使用的不過是最小的火石。比德夏爾還提煉了一顆比剛才那顆要大上兩倍的火石。」
「是嗎?」約瑟夫撓撓頭。
而雙手被捆綁的安麗埃塔,只能呆呆看著眼前這一情景。她終於明白約瑟夫之前所說的「讓你看看地獄的情景」是什麼意思了。眼前的並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地獄。
安麗埃塔還在為整艘兩用艦隊在瞬間被燒毀的事情震驚不已。
就像之前在塔魯普看到的情景一樣,在塔魯普戰役中,露易絲曾使出「爆發」咒文,情景跟現在很相似。
雖然跟擊落亞爾比昂艦隊的魔法很相似……但是規模和威力都比之前的強大。露易絲的爆發咒文,只是打落了堆積在船上的風石,讓船帆燃燒起來,並沒有要任何人的命。
「所謂的小型太陽,就像現在這樣吧。」安麗埃塔震驚的在心底默念。
安麗埃塔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看到半徑五公里左右的火球。
被奪取劍和槍,雙手被反綁在後的亞尼艾斯也有同等感想。被稱為像鋼鐵一樣強硬的他,居然也會像少女一般感到膽怯。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安麗埃塔的雙眼中,充滿了淚水。
「你知道那艦隊上有多少官兵嗎?」
「應該最少也比這只小軍艦多吧。」約瑟夫笑著說。
看到那樣的情景,他居然還能笑出來,安麗埃塔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這所小型軍艦上,除了約瑟夫和謝菲爾德、安麗埃塔和亞尼艾斯主僕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而讓這艘小軍艦運轉的,是很多的雕像。它們就像無數水手一樣,排成整齊的隊伍,重複著划槳的動作,操縱著小軍艦。
要讓為數眾多的雕像一起行動,無論功力多麼深厚的魔法師都是無法做到的,但是約瑟他們卻輕而易舉做到了。
「那麼就試試這一顆的直徑吧。」約瑟夫取出另外一顆火石。
「你是戈利亞虛無力量的操縱手吧?」
看著約瑟夫朗朗吟唱著跟露易絲之前所念相同的咒文,安麗埃塔知道他就是戈利亞操縱手的事實了。
儘管兩人都是吟唱著相同的咒文,但是聽起來的感覺完全不同。之前聽到露易絲的咒文,是充滿希望的,有著能夠改變明天的勇氣。
但是約瑟夫的咒文卻毫無感情,不帶一絲起伏,甚至可以說是給人「絕望」的感覺,似乎要放棄一切,讓人感到悲涼。
那份絕望,不知道為何讓安麗埃塔的心緒緩和了下來,連通了正義的世界。
「那個才是真正的虛無力量呢?」
混亂的思緒,讓安麗埃塔放棄思考這個問題。
完成吟唱咒文環節的約瑟夫,拿起手中權杖,點向火石。
威力經過虛無力量調整的「爆發」咒文,讓火石周圍頑強的結界出現少許龜裂。
噼哧哧哧哧哧哧、火石發出讓人想要覆蓋雙耳的震動聲,可以透過縫隙看到蘊含在火石內部的火之力量在不斷竄動著。
終於回過神的安麗埃塔跑到約瑟夫身邊,張嘴咬他的手。下一秒就被雕像們拉走,丟到甲板上。
「難得我讓你看這些從沒有人見過的地獄情景,你這算是什麼意思啊?」
「你這個瘋子!」
在卡魯卡桑路列隊的羅馬里亞軍中,有露易絲和蒂法妮婭,還有水精靈騎士隊的少年們,而且才人也……
自己沒有通知他們就跑到戈利亞,是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如果他們知道安麗埃塔只身前往紐緹斯,肯定會不顧自身危險潛入紐緹斯的。
現在安麗埃塔的好意反而成了阻礙。
她完全沒過約瑟夫有如此厲害的一著,結合先住和虛無的力量,啟動更大威力的魔法。這一切都已經超出了安麗埃塔的想像了。
「我的確想成為一個瘋子。也許瘋子對我來說會更幸福。」
約瑟夫自嘲地說著,狠狠地把「火石」扔出船舷外。那一早在旁等候著的雕像,馬上抓住火石,飛到遠處去。
安麗埃塔的心,被黑暗的絕望覆蓋了。
想成為一個瘋子。
仿彿要揮去約瑟夫語言對自己的影響般,安麗埃塔放聲大喊:「逃!快逃!大家快逃!」

看到出現在遙遠西南方的戈利亞兩用艦隊,突然被火球吞噬這一場景,列隊在里連川兩岸的軍隊都不禁失聲了。
火焰球像太陽那樣膨脹擴大,又突然消失了。
而本來在上空的數十只軍艦,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任由頭腦再聰明的人,要完全消化這件事也需要數十秒的埘間。
兩隊軍隊的人都呆呆地站著,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事情。數分鐘之後,出現了另外一個更大的火球,把剩餘的艦隊燒毀殆盡時,大家終於回過神,爆發出恐懼。
羅馬里亞、戈利亞兩軍的士兵,開始四處逃竄。
現在兩軍已經沒時間去思考火焰球是敵是友,心中汹湧的生物本能——恐懼已經把兩軍所有兵士支配了。
但是要逃到哪裡去呢?要逃過半徑超過十公里的巨大火焰球的追擊,早就超出了常人的能力範圍。
「那是什麼啊……」
才人站在慌忙四處逃生的兵士隊伍中,呆呆地問著。
水精靈騎士隊的少年們,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互相看著。那麼巨大的火焰球,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般難以置信。
露易絲猛力地搖晃才人的肩膀:「是虛無!那是戈利亞的虛無!肯定沒錯!」
「有那種魔法嗎?簡直就像太陽墜落的感覺……」
露易絲雙手並用,捏著才人的臉頰,用力往兩邊拉。
「振作點!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也快點逃吧!」
露易絲的話讓騎士隊的少年醒覺,也開始慌忙出逃。
「走吧!才人!」
就在此時,喀啪一聲,一道藍色的身影俯衝而下,抓住露易絲和才人,往天上飛去。
「希爾菲!」
看著足下的情景,才人大喊。
「喂!不要只帶我們走啊!要大家一起走啊!」
「可以逃到那裡去啊!笨蛋!」希爾菲德也大吼回去。的確是那樣,無論使用什麼魔法,要對付那麼大的一個火焰球,都是無稽之談。
「那是……精靈的力量解放的結果。恐怕是『火石』爆發引起的。人類的魔法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希爾菲德焦急地大吼。
「要怎麼辦才好啊!」
「能阻止它的只有你們了!大小姐也無法做到!」希爾菲德運用視力,在空中進行搜索。憑著人類無法媲美的良好視力,希爾菲德在東北方的天空中發現了一艘小型觀察軍艦。
「那是什麼!」
混亂中,騎在帕迦薩斯上的聖堂騎士們似乎理解到希爾菲德的用意,也趕往飛往小型軍艦。
希爾菲德載著虛無操縱手,跟從著帕迦薩斯,飛向約瑟夫所在的地方。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夢迷宮的出口

看著自己釋放出來的火石,在瞬間把冠以弟弟名稱的船和艦隊燒毀,約瑟夫臉上滿是感慨,語氣卻是相當無趣地說:
「要整備出那麼一只船隊,需要多少時間呢?」
「兩用艦隊,是為了對抗亞爾比昂艦隊,從十年前開始就進行配備了。聽說短短的五年,已經用了國家超過一半的預算經費。」謝菲爾德淡淡地回答。
「那麼多的金錢,一瞬間就化為烏有,真是可惜啊。」
「您是……感到心痛?」
「是迷惑吧。就像當年父親給我買了一艘玩具船,當它消失在水池中時的感覺吧,確實是有點心痛。對了,我用那艘船跟夏露爾鬥了很多回,結果一次也沒贏他。」
被雕像壓制著不能動彈的安麗埃塔,傷心地留下了淚水。
「那樣的艦隊……多少人……你知道上面有多少人在嗎?一萬,不,甚至是數萬人啊!你竟然把這麼多的人一瞬間燒毀了,現在竟然還用池塘的玩具船來做比喻……連真正的惡魔都比你仁慈上萬倍!」
「你知道什麼?你永遠不會明白我心底的黑暗。在勝利的光輝中,受盡眾人祝福戴上皇冠的你,怎麼會明白我!」
約瑟夫憎恨地踢了安麗埃塔一腳。
面對著眼前的悲劇,安麗埃塔的心早就被悲傷盈滿了。整個人都折服在內心的「絕望」情緒下,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安麗埃塔只能痛苦流淚。
「你會覺得悲傷嗎?會覺得心痛嗎?真是讓人羨慕啊。」
約瑟夫用力握住安麗埃塔的臉頰,讓他站起來。
「把你的悲傷分點給我吧,分點給我!這樣的話,也許我會幫你完成你的願望。所有的願望。甚至可以把這個王國,這個世界都送給你。」
「神啊……求你、求你阻止這個男人的瘋狂行為吧!在這個世界消失之前,在所有化為灰燼之前,請你拯救我們吧……」
「我就讓你看看神是什麼樣子的吧。它可是能夠讓世界化為灰燼哦。」
約瑟夫從謝菲爾德那裡拿過最後一顆火石。這是比先前兩顆都要大得多的火石。約瑟夫憐愛的把火石握在手裡把玩。蠢蠢欲動的「火」透過透明的石頭,在約瑟手掌中散發瑰麗而詭異的光芒。
一旦把這顆火石投到地面……半徑十公里以上的東西都會被完全燒坄。花草樹木也好,人也好,動物也好……所有地面上有生命的東西都會毀滅,變成灰燼。
包括那些對自己宣誓忠誠的軍士,還有夏露爾唯一的女兒,也會化為灰燼。
「那樣我就能哭了吧?」約瑟夫在心底輕輕問著這個問了自己無數次的問題。
「這次我就能哭出來吧?」
如果在世界化為烏有之後……還是沒有能夠流淚的話……我要怎麼辦呢?
那麼就只剩下那個……茫然、字面意義上的虛無世界了。沒有眼淚、沒有空洞、沒有悲傷、所有都是「零」。
即使不用安麗埃塔說,他也知道。他並不想看到這些事情。
但是……我……
看著那淚流不止,悲傷非常的安麗埃塔,約瑟夫如是想著:「能夠阻止我的人……只有夏露爾了。」
「只要看到他後悔的樣子……只有他能夠讓我的自卑消失……只有看到他,我才會停止這一切。」
但是這是神也無法做到的事情,因為夏露爾已經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了。
約瑟夫明白,其實是知道吧。即使世界變成灰,自己也不會再流一滴淚。
但是始終不能為自己保有一絲的希望。
再也沒有其他想法了。
要改變把絕望散佈於世界的約瑟夫……只有希望。哪怕是灰色的希望,也能讓約瑟夫前進,也能夠支撐他走下去吧?
約瑟夫再次吟唱起「虛無」的咒文。
這次的「火石」相當大。結界的力量也相當強。沒有一定能力的「爆發」咒文,也許會讓人受傷。
此時。
船開始搖晃,約瑟夫望向窗外,只見聖堂騎士騎著鱗片閃耀著藍色光芒的帕迦薩斯風龍,急速地飛向小型軍艦。而其中一個聖堂騎士,正向著軍艦吟唱風之魔法咒文。
謝菲爾德邊守護主人,確保他吟唱咒文順利,同時釋放出幾只雕像,讓它們去攻擊侵入者。
不一會兒,雕像已經跟騎士們展開戰鬥。
「約瑟夫大人……」
約瑟夫正想再次吟唱咒文,就在這時,甲板上發生爆炸,軍艦後方也吹起一陣怪風,讓整只軍艦出現傾斜。
「嗚……」
約瑟夫一個抓不穩,火石掉到甲板上,到處亂滾。一直看守著安麗埃塔的雕像也被怪風吹走了。突然獲得活動自由的安麗埃塔,注意到火石在甲板上,馬上伸手想要拿出來。
猛一回頭,發現了乘坐著風龍的才人。剛才的爆炸,也是露易絲施咒文的結果吧。安麗埃塔默默在心底說了聲謝謝……然後從甲板上躍起,往下一跳……
「公主!」
看著往下跳的安麗埃塔,露易絲不禁大呼出聲。避開圍攻過來的雕像,希爾菲德快速往下降,想要接住安麗埃塔。眼看快要接近她……一個高速飛來的雕像,阻止了希爾菲德的行動。
已經拿在手中的火石,因安麗埃塔飛身而下的動作,被雕像搶了回去。覺得自己做這麼點事都不行的安麗埃塔,也不管自己死活了。
千均一發之際,希爾菲德及時趕到,接住了她。
「您沒事吧?」
沒有時間品味再會的喜悅,露易絲大叫著。伏在希爾菲德背上的安麗埃塔,臉色蒼白,但也回答道:
「不要管我了,火石!快點!」
露易絲點點頭,再次吟唱起咒文。
是「爆發」咒文。由於剛才已經做出過同樣攻擊,現在這一擊威力不算很大。已經到極限了。在這場聖戰中,露易絲消耗了太多魔力。
但是露易絲還是拚命地打起精神,吟唱起咒文……但是,由於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所以吟唱也無法繼續。
雕像的數目眾多,聖堂騎士一時之間也無法完全對付,這些雕像轉而攻擊露易絲他們。
……呀!
在露易絲和安麗埃塔的悲鳴聲中,才人及時趕到,拿出AK小槍,瞄準雕像的頭部連發三槍,消滅了雕像。但是小槍的彈藥也用盡了,彈藥盒也沒有了。
在天空上,德爾公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才人很是頭痛。
為了讓大家脫離危險,露易絲不得不再次使用「爆發」咒文。小規模的爆炸在希爾菲德身邊響起,把雕像都炸飛了。
「快點!露易絲!快去阻止那個瘋狂的男人!不然……所有東西都會化為灰燼了!」
安麗埃塔大喊。
「我去吧!希爾菲,德你把我載到那軍艦的甲板上吧。」
啾的叫了一聲,希爾菲德明白了才人的要求。
露易絲看著那艘小軍艦。怎麼說呢,這麼一艘小船上,只載著約瑟夫和謝菲爾,德但是居然把兩用艦隊消滅殆盡了。甚至腳下的15萬大軍,也因為他們兩個,面對與兩用艦隊同樣的命運。
那是先住的魔法,即使始祖也無法取勝的力量。
而且,還加上了「虛無」的力量,兩種魔法的破壞力……
露易絲深刻感受到兩種力量所帶來的恐懼。
事到如今……只能依靠自己的使魔了。

甲板上,約瑟夫正在吟唱著咒文。身邊圍繞著十來具由謝菲爾德操縱的雕像。
才人還是第一次那麼接近地看約瑟夫。
跟塔芭莎一樣,有著藍色的頭髮……身材高大,外形相當出眾,雕像般完美的美男子。
這個美男子的口中,正不斷吐出咒文。
令人諷刺的是,聽到他的咒文,會讓人心裡的勇氣慢慢消失。才人很討厭自己身體這種不好的反應。
如果他的吟唱程序完成了……
才人想到剛才的火焰球,就覺得渾身的怒火都在一瞬間燃燒起來了。才人從希爾菲德背上躍起,跳到甲板上。謝菲爾德操縱的雕像,馬上圍過來攻擊他。
此刻才人眼中的約瑟夫簡直與頭頂上長著角、身形龐大、背後有著蝙蝠翅膀的惡魔沒什麼兩樣。
這傢伙的心……就是火焰球出現的真正原因!
怒火讓才人渾身都顫動了。
才人左手的紋身開始發光,才人輕輕鬆鬆就把圍攻上來的雕像打敗了。所有雕像都攔腰斷裂,倒在甲板上。
其中一只拿著劍的雕像被切成兩半,手裡的劍順勢把另外一只雕像的頭給砍掉了。
無論劍術多麼高深的人也無法看清的高速。
怒氣到達頂點的才人,行動相當敏銳快速,一一把雕像解決掉了,短短四、五秒,就把十來具雕像消滅掉了。
「你的武器好像都沒有了呢。」
才人拿著德爾公,警戒地一步步靠近謝菲爾。
但是……應該感到絕望、無處可逃的謝菲爾德卻笑了。
「啊!」
出現在才人面前的,是一副恐怖的景象。
那些斷成兩半的雕像,一一地找回自己的上半身或下半身,像粘土一樣重新接合起來。
站在約瑟夫面前的謝菲爾德,揚起了一抹妖艷的微笑。
「這些雕像不是單純的雕像哦。是經過水力量強化過的。雖然沒有騎士人偶那麼有力量,但是卻有著近似與不死身的能力。無論被人怎麼破壞,都可以重新組合起來。」
雕像再次衝向前襲擊才人。
即使倒下了,也可以復活,沒完沒了的攻擊,才人陷入了被動一方。
「怎麼了!沒有了那支奇妙的槍,你就連戰鬥都不會了嗎?真是可笑啊!」
在謝菲爾德說著囂張話的同時……一陣輕微的槍聲響起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左手拿著自動拳槍的才人,突破了防線,向謝菲爾德開了一槍。是羅馬里亞軍的小型步槍。
不只是AK小槍,才人還在身上帶了一把拳槍。看到才人陷入被動狀態,讓謝菲爾德變得輕率了。
肩膀吃了一槍的謝菲爾德,無力維持自己的魔法施下行去。周圍的雕像,也像紛紛脫離謝菲爾特的束縛,猶如短線人偶般倒在甲板上。
天空中與聖堂騎士們戰鬥著的雕像都是自動的,但是這邊的雕像由於力量強大,沒有了謝菲爾德的魔户供應,也就不能動了。
才人疲倦地說:「是啊……沒有槍的話,我就不能戰鬥了。但是你也是一樣啊,謝菲爾德。」
無視因槍傷痛呻吟的謝菲爾德,才人直直地走到約瑟夫面前。為了避開紛擾,約瑟夫躲到後甲板的鐘樓上,繼續吟唱著咒文。
才人的出現,讓約瑟夫吟唱咒文的動作停止下來了。
「呀,鋼達魯烏。」
「放開那塊火石,不然我就要開槍了。」拿出拳槍瞄準約瑟夫,才人說。
這個男人,就是讓他們一直受苦的元兇。
但奇怪的是……他無法去憎恨他。只知道現在自己的怒火都是被這個混帳引發出來的。
這男人對他們、塔芭莎、哈爾吉尼亞的人民都做了些什麼?
這個無視幾萬、十數萬的人性命的惡魔男人……
會有著多麼可惡的一張臉。
會有著怎樣囂張的態度,讓自己感覺到壓迫呢?
儘管自己一直都想著這些……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臉上,浮現的卻是寂寞。終於能夠見到自己一直以來憎恨的人,但是才人卻變得疑惑了。
不斷引發能夠動搖毀滅哈爾吉尼亞事件的狂妄之王……
怎麼會是這麼一個悲慘人物呢?
「你還很年輕啊,幾歲了?」
儘管很為約瑟夫假裝親昵的唐突感到吃驚,但是才人還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十七……不,十八了。」
「真是好耀目啊,渾身的正氣。雖然樣子完全不同,但是卻有著夏露爾的氣質。」
「放開火石!」
但是約瑟夫沒有回應他。只是以懷念的語氣,不斷說著:
「我也經歷過你這樣的年紀呢,以為以自己的正義就能解決所有事情的年紀……怎麼說呢?你真的以為這樣就能解決所有事情嗎?」
才人瞄準約瑟夫的手,準備攻擊。但是約瑟夫沒有再吟唱咒文,只是繼續說:
「但是那些不過都是你的妄想。人年紀越大,思想越是會沉澱。想要憑借自己的雙手解決……一直以來都像是夢一樣,直到我的心變得虛無。簡直就像迷宮。儘管知道出口,卻走不出去……」
才人拉下拳槍的保險絲,槍彈飛向約瑟夫,就在快要射中的瞬間,約瑟夫消失在面前。
「你這種水平的攻擊,對我來說是完全沒用的。」約瑟夫的聲音從才人身後傳來。
才人發射性地轉身,右手揮動著德爾公。但是完全沒看到約瑟夫的身影。
他已經轉移到船桅上了。
才人想起卡斯特莫爾信中提到過的一句話:「約瑟夫瞬間移動到中庭。」
自己太過緊張了,才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才人不禁咒罵起自己的健忘。
「這個咒文就是『加速』。是虛無的其中一種。神為什麼把這種咒文委托給我呢,真是諷刺啊。難道神也希望世界快點滅亡嗎?」

才人追趕著約瑟夫,拳槍、劍並用地攻擊他。但約瑟夫每次都以「加速」咒文避開了,攻擊總是空發。他的速度早就超過了人類的極限,鋼達魯烏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才人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糟糕……少年,太糟糕了。居然跟這麼棘手的咒文對上了。」德爾公輕輕說,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普利米爾的「遍在」咒文。
那咒文會讓人產生無數的分身,從而迷惑敵人。但無論敵人數量再多,自己也可以應付。
只是……約瑟夫的咒文不一樣。瞬間移動的能力,哪怕「武器」也拿它無可奈何。
「這樣的確是很有趣的,少年,但是我還有事情要做,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約瑟夫拔出隨身的短劍,劍身散發著妖異的光芒,讓才人不禁害怕起來。可以說能夠操縱任何武器的自己,居然也會對約瑟夫手中的短劍感到恐懼……
能夠勝過很多強力魔法、魔法道具、幻獸的自己,居然會這麼一把短劍感到手足無措……
是「速度」,在這因素的制約下,鋼達魯烏也無能為力了……
「糟糕。」
因為鋼達魯烏的力量,才人的反射神經可以說是常人所沒有的敏捷,但是居然也防備不了那短劍,才人深刻體會到這一點,既然這樣的話……
才人閉上眼。
「我覺悟了,動手吧。」
「啊,少年!你閉上眼睛想怎樣啊?」
「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中,有一個詞語叫『心眼』!來吧,約瑟夫!我要用我的心眼看穿你的心動!」
才人的神經漸漸清晰起來,為了接下來的「瞬間」……
「有趣,那我就不客氣了。」
約瑟夫的氣息漸漸逼近。
才人對著某一點揮出劍……
堅硬的刀刃上,傳來刺入某物體的觸感……才人睜開眼睛。

「很了不起的心眼。」
約瑟夫的聲音自左邊傳來。約瑟夫手中的短劍,正刺在才人的腹部側邊。閉上眼睛的才人揮出的劍,完全沒有擊中約瑟夫。約瑟夫閃身避開才人的攻擊,也輕易地把短劍刺到才人腹部。
伴隨著疼痛,體力漸漸從才人身上消失,但是才人卻笑了起來,只要一秒就夠了。
對。
自己想要的,不是在黑暗中捕捉到敵人氣息的心眼,而是在光明中,敵人刺中自己的一秒。
「捉到你了。」
才人說,迅速地抓住了約瑟夫的手。
所謂的心眼也不過如此。如果肉眼都抓不住的東西,心眼更不可能捕捉到。而且,才人根本沒有這種能力,每次都是張開眼睛,從物理性的觀察中得到情報,冷靜分析情況,才獲得勝利的。
才人右手握著德爾公,左手抓住約瑟夫,但是……約瑟夫的表情還是不變。
下一瞬間,才人感覺到全身被麻痺感包圍著。
糟了!
短劍上塗了毒!全身都被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包裹著……甚至連德爾公都握不住,掉到地上了。抓住約瑟夫的夫也鬆開了,才人單膝跪地,倒在甲板上。
除了麻痺感之外,那種痛苦慘敗的感覺也在頭腦中不斷擴散……
風龍和聖堂騎士被成群結隊的雕像阻擋著,無法阻止約瑟夫繼續吟唱咒文。
約瑟夫舉起權杖。
才人不禁想到腳下那慌亂不堪的十五萬大軍……十五萬人全化為灰燼的畫面,也想到地面所有東西都消失的恐怖情景。
但是……還是不能撼動他的心。
他沒有任何的感概。
約瑟夫看著倒在甲板上,一直盯著自己的少年。
儘管腹部插著短劍,全身被毒氣侵襲,也始終有著那麼堅決強烈眼神的少年。
少年咬著下唇,彷彿在怨恨自己不能夠阻止約瑟夫的行動。
約瑟夫走近才人,一腳踏在已經被短劍刺傷的才人的腹部上。
「啊……」才人終於忍不住溢出痛苦的呻吟。
「後悔了?」
「是……後悔了。不能夠阻止你殺害其他人……」儘管聲線顫抖得像哭出來一樣,才人的表情還是倔強不已。
「怎麼了?以為勝券在握,最終卻失敗了的滋味,好受嗎?我要讓你們眼看著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滅亡,在那種絕望下死去!」
儘管身體已經麻痺到極限,但還是勉為其難地伸手想要拾回掉在地上的拳槍。約瑟夫一腳把拳槍踢到遠處去。
「你竟然還想著打倒我?你能這麼堅持,這麼相信自己,我真的很羨慕。啊啊,夏露爾,我……我在做什麼呢?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的呢?可以回去的話……我真的想回到過去,可以重來的話,我真的很想重來一次。」
「但是……已經回不了頭了,沒有出口的迷宮,已經困住了我。」
就在約瑟夫完成咒文吟唱,打算把火石拋出去的瞬間……他右手上的「土之紅寶石」發光了。
「嗯?」
「記憶」從閃耀著茶色光芒的戒指,流進了約瑟夫的內心。

約瑟夫突然被帶進了一個夢的世界。
不……是夢嗎?
夢的場景就在布魯沙魯特依魯宮殿本殿的達拉塔的某一寢室內。
「這不是父王的事務室嗎?」
對,這裡就是父王的事務室。家具擺放的樣子跟父王駕崩前一模一樣。
「什麼?這到底開什麼玩笑啊?」
剛才自己明明正想吟唱「爆發」咒文的,不過是眨眼之間就來到這裡了……
但是為什麼自己會來到這裡呢?
但是,不能焦躁。讓人懷念的熟悉氣味,洋溢在事務室內。約瑟夫正為自己的心情轉變感到不可思議之際,忽然不遠處傳來腳步聲,約瑟夫迅速躲到窗帘後面。為什麼自己會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呢?
看著出現在眼前的腳步聲的主人,約瑟夫不禁睜大了眼睛,那是……夏露爾。是自己親手殺死了的弟弟。
「……夏露爾。」
約瑟夫呆呆地低喃著。看到夏露爾的瞬間,約瑟夫也不禁疑惑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到底夏露爾來父王的事務室所為何事?而且表情還相當的警戒。約瑟夫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夏露爾,不禁感到震驚。
夏露爾沒有發現躲在窗帘後的約瑟夫,徑自打開了父王辦公桌的抽屉。用力拉出抽屉,夏露爾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在地板上。
父王的寶石、勛章、文件都散落在地面上。夏露爾趴在那些東西上,低聲地抽泣起來。
他正在哭。
怎麼了?到底他在哭什麼?約瑟夫很想衝出去,問個明白,但就在此時……夏露爾自己開口解答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
什麼?
「父親,為什麼不把王位傳給我!太奇怪了,我比兄長有著更厲害的魔法,家臣們也支持我登上王位,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明白!」
夏露爾拿了一只戒指,那是戈利亞皇家傳承的秘寶……土之紅寶石。約瑟夫慌忙看著自己的,手,一模一樣的指環正在發光。
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時候……腦海裡傳來聲音。
「約瑟夫殿下!」
那聲音,約瑟夫曾經在某處聽過。
「教皇?維托里奧,你!你都做了什麼好事!」
「不是的,我沒特意搗亂,這全都是事實。我只是幫忙把這些記憶帶給你罷了。」
「什麼?」
「這是我的虛無咒文。」
「你什麼意思?」
「是記憶。能夠把記憶注入對象體內……把重要的事情都鮮明地映射在腦中。這次我只是把寄存在土之紅寶石中的記憶……重新映射到你腦海中。」
「你的目的是什麼?要阻止我的話,直接殺了我就好。」
「難道這不是教贖你的靈魂的行為嗎?」
「你說這是實際發生的事?胡說!」
「你跟我……一樣,都是虛無的操縱手,我有沒有說謊你最清楚吧?這是以魔法制造的假象嗎?還是真實的事情,你很清楚。」
約瑟夫慢慢靜下心來,原來……都是事實。眼前的一切,都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事實。無需維托里奧的証實,約瑟夫也知道那是事實。
約瑟夫的心開始騷動起來。
真的發生過嗎?
那……眼前這個夏露爾,是真的「夏露爾」了?
那夏露爾仍然沒發現周邊有人,雙手捧著指環,開始痛哭。約瑟夫的頭腦中,完全忘記了教皇的存在。
約瑟夫的意識,漸漸被眼前的夏露爾吸引住……
「為了勝過哥哥,我比誰都要努力。為了証明我才是最優秀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也一樣的努力,這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只為了今天啊!」
約瑟夫知道了,這是父王駕崩時的事情。那天,父王把他們兩個叫到床前,留下了遺言『下任王者是約瑟夫』。當時,夏露爾笑得天真無邪地對他說:
「哥哥能繼承王位,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好喜歡哥哥哦。我會拚命協助哥哥的,讓我們一起把王國變得更美好吧。」
約瑟夫當時還以為那是夏露爾的真實心聲。一直以來都無法勝過夏露爾的約瑟夫,反而因這些話更加憎恨夏露爾,所以才會出手殺死了他。
但是,原來那些並不是夏露爾的真實心意。原來一直以來夏露爾都在妒忌自己,拚命地努力著……
約瑟夫的淚水如雨般掉下來。不知不覺間,約瑟夫往前踏出了一步。
「……哥哥。」
夏露爾因約瑟夫的出現感到震驚與慌張。
「不是……不是的,我只是在整理父王的義務,才……」
「沒關係了。」約瑟夫以溫柔無比的聲音說,並伸手抱住了弟弟的肩膀。
「哥哥……」
知道約瑟夫見到了自己所有行為的夏露爾,也決定把一切都說清楚:
「對不起。我真的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也很不明白。為什麼不是我成為王?為什麼?我真的不明白,我比誰都要努力啊,哥哥和父王都不知道吧,我到底有多麼努力……」
「我知道。也明白。所以夏露爾,不要哭了。我也是這麼想的,無論怎麼想,都覺得你才是最適合的王位繼承人,因為你會很多很多的魔法。」
「哥哥,哥哥……」
「所以,我會把王位讓給你的。父王的遺言只有我和你知道吧?怎樣做也是我們決定。你是國王了。我就成為大臣,輔助你。就這樣吧,好不?夏露爾,就這樣吧,好不?」
約瑟夫不斷地詢問著夏露爾。
「哥哥,抱歉,我的貪念比你想像中的要深。家臣們擁戴的人,是我。只要我花點力氣,家臣們都會站在我這邊,為此我甚至不惜用錢賄賂他們,這些事情,哥哥你都沒做吧……所以我……」
「算了,不要再說了。你跟我是一樣的,這對我來說已經夠了,所以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約瑟夫衷心地說著,心頭盈滿爽快的感覺。這種喜悅,他已經很久沒嘗試過了吧?
「讓我們一起把這個戈利亞王國變得更美好吧。好不,夏露爾,讓我們一起把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吧。」
約瑟夫淚流滿面地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讓我們一起把這個戈利亞王國變得更美好吧。」
「讓我們一起把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吧。」
「我們可以的。」
「好嗎,夏露爾。」
「好嗎,夏露爾」

約瑟夫的手慢慢鬆開,火石滑落到地面上。他單膝點地,雙手掩著臉。
「夏露爾……我們真是世界第一愚蠢的兄弟。」察覺到自己淚流滿臉的失態模樣,約瑟夫卻笑開了。
「我竟然在哭,哈哈哈……一直都不曾眷顧我的神明,竟然帶領我找到了出口,真是諷刺啊。」
淚水彷彿火焰般燒灼著約瑟夫的臉龐,嚴嚴實實地把約瑟夫的心包裹起來。

當塔芭莎終於跟聖堂騎士會合,並用「Flyer」咒文趕到小軍艦甲板上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小軍艦甲板上,約瑟夫彷彿力氣盡失地坐在一旁,周圍的聖堂騎士馬上上前,團團將他包圍。約瑟夫的旁邊,是腹部裹著繃帶的才人,塔芭莎一見到這情景,臉色都變了。
才人身旁還有露易絲跟安麗埃塔。只見露易絲擔心地看著才人,安麗埃塔就用水魔法給才人治療腹部的創傷,塔芭莎呆住了。安麗埃塔的治療魔法力量相當強,看樣子,才人的生命應該不會有危險了。
包圍著約瑟夫的騎士,看到塔芭莎似乎要走近約瑟夫,都不約而同地讓開了一條通道。
塔芭莎冷著一張臉,走到了自己所憎恨的伯父面前,但是約瑟夫並沒有她預期中的恐懼,反而像是放下了什麼心頭大石似的,一臉滿足。
「是夏洛特嗎?」約瑟夫看著塔芭莎,輕輕地問道。
「真的好像,在天國的夏露爾也會感到欣慰了。」
看著身穿皇族服裝的塔芭莎,約瑟夫滿是感慨的嘆息道。塔芭莎不禁迷惑了,伯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簡直就像另外一個人似的,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見的開朗。約瑟夫脫下皇冠,放到塔芭莎腳下。
「長久以來,都讓你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不管道歉有沒有用……請你收下它吧。這原本就是屬於你父親的東西。還有……也是你媽媽的東西。在布魯沙魯特衣魯的禮拜堂地下室,有一個精靈在,你應該記得他的,他接受了我最後的命令,正在調配藥物讓你媽媽的心智恢復當年的面貌。」
「……發生什麼事了?」
「一言難盡。總之是攸關你父親聲譽的事情,但是結束了,所有一切都結束了。我已經沒必要看到地獄了。之後就任憑你處置,這就夠了。」
約瑟夫臉帶微笑地說,然後把脖子伸到塔芭莎面前。
「砍了我的頭吧,這樣所有一切就真的結束了。」
塔芭莎無從得知伯父心態轉變的真正原因。只是……他說「一切都結束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來約瑟夫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現在,一直憎恨的殺父仇人……就在腳下任由處置了,只要砍下去就完結了,那是毫無疑問的事實。只是……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約瑟夫沒有再開口,只是把脖子一直伸到塔芭莎面前。
塔芭莎搖搖頭,怒不可抑的大聲吼出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聖堂騎士趁機催促塔芭莎:「還是快點殺了他……」
塔芭莎舉起權杖,所有聖堂騎士都往後退了一步,單膝跪地。塔芭莎嚴肅著臉,開始吟唱咒文。
但是……咒文卻中途停止了。因為察覺到才人的視線,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我不想在這個人的面前殺人。」這種想法,不斷在塔芭莎的心中擴大,露易絲搖著頭,跟塔芭莎說:
「塔芭莎,求你放下權杖吧,報仇又能讓你得到什麼呢?」
一直沉默看著這一切的安麗埃塔也說了:
「……露易絲說的沒錯。你從今以後就是戈利亞的國王了,沒必要為了這種人玷污聖手,就讓法律去做出適當的裁決吧。不然的話……這樣的報仇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才能終止呢?」
聖堂騎士都震驚地看著她們兩個。
「你們不要再說了,這樣會擾亂夏洛特殿下的判斷!」
「你們在說什麼啊!難道想看著塔芭莎殺人嗎?這樣的話,你們跟這個男人有什麼區別!為了自己的目的,假借他人之手去犯罪……」
一位稍微年長的聖堂騎士上前一步,說:
「托里斯汀的小姐,兩者是不可以相提並論的。這關乎夏洛特殿下以後治世的方法,必須讓她自己決定。」
「你那是狡辯!」
聖堂騎士和露易絲展開了辯論賽。
「都別說了!」一直默不做聲的才人,推開了伏在身上的水(錄:水也能推…麼),站起來大聲地斥責。所有人都一同看向才人。
「塔芭莎不是為了神、也不是為了死去的人復仇的吧!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所謂的復仇,不都是為了自己嗎?是因為覺得不甘心才要復仇吧。儘管不可相提並論,但是這些都不是決定她以後治世方法的根本原因。」
說完這些,才人又倒在地上了。安麗埃塔慌忙上前,扶著才人。儘管水之魔法讓傷口很快的復原,但是多少還有些餘毒在身體裡殘留著,這樣大聲的說話,也真是難為他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因才人的一番話沉默了。才人扶著安麗埃塔的手,顫顫抖抖地走到塔芭莎面前,看著她說:
「下手吧,你真的想的話,就下手吧。」
露易絲不可置信地看著才人:「你在說什麼啊!」
因傷口疼痛的才人,蒼白著臉,轉向露易絲說:
「你不要干涉她,這是塔芭莎自己的事情。是要復仇還是放棄,都應該由塔芭莎自己決定。也許在天國的塔芭莎父親會很高興,也許會弄污她的雙手。也許復仇根本不能為她帶來什麼,但是這一切都是塔芭莎的自由,不是我們!」
才人的語氣很清晰堅決。
「決定吧,塔芭莎。我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會尊重你的意思。」
塔芭莎慢慢舉起權杖……開始吟唱咒文。冰做的箭矢,在權杖頂端形成漩渦,但是塔芭莎沒有往下揮動,只是握著權杖,一動不動。
察覺到才人注視自己的目光……結果塔芭莎還是放下了權杖。雖說可以殺他,但是沒有理由去殺他了。這一切已經不再是為了復仇,只不過是單純的執行死刑罷了。
也許自己是一個復仇者,但,不是死刑執行者……
看到塔芭莎放下權杖,才人鬆了一口氣。
結果……讓一切結束的,是謝菲爾。趁著眾人不注意,一直躲在甲板暗處的她,一躍而起,以受傷握著的短劍,貫穿了約瑟夫的胸膛。
約瑟夫的鮮血從口中湧了出來,安麗埃塔見到這樣的場面,不禁驚叫起來。謝菲爾德手中握著「火石」,轉向想要抓住她的聖堂騎士,大聲說:「不要亂來!我是虛無的使魔,是能夠操縱一切魔法道具的使魔。我絕對有能力讓這塊火石爆炸!」
「冷靜點……」
其中一位聖堂騎士安慰道,但謝菲爾德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她走近約瑟夫,輕輕吻了下他港出鮮血的唇。
過了好一會兒……謝菲爾德的唇才離開約瑟夫的。她以乾枯的聲線,從沾滿約瑟夫鮮血的唇中,吐出這些話:
「一直以來,『契約』都是依靠吻來締結的。約瑟夫大人……為什麼你到最後還是看不到我?為什麼還是不肯把手伸向我呢?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只求你一點點的溫柔啊……」
約瑟夫已經不能回答她了,懷著滿足的心情,凡塵一切已經與他無關了。
謝菲爾德看著約瑟夫,慢慢地說:
「你們走吧,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聞言驚慌失措的聖堂騎士,一個接一個騎士帕迦薩斯迅速飛走了。才人他們也坐上了希爾菲特。
塔芭莎沒有動手,只是看著這對虛無主僕。才人想要安慰塔芭莎幾句,但是被露易絲阻止了。
好一會兒,塔芭莎終於跳上了希爾菲特的背上,誰也沒有開口跟塔芭莎說話。
希爾菲特敏捷地往前飛去,軍艦被拋在身後。
才人看到遠處的天空,翱翔著一只飛龍,是朱利奧的亞戡羅。看到飛龍背上那教皇專用的長長白色帽子在飛揚,才人不自覺地跨下一張臉。
是教皇那傢伙用魔法讓約瑟夫改變心意的。
恐怕也是……「虛無」的力量。
只是一個魔法,就讓約瑟夫改變了心意。
真是恐怖的人。

約瑟夫和謝菲爾乘坐的軍艦,漸漸往更高的空中升去,最後伴隨著強烈的爆炸聲,化成了一個火焰球,最終消失不見了。
塔芭沙呆呆地看著那個火焰球,一語不發。
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的淚已經奪眶而出。
「父親。」
塔芭莎在心中默默地說著,「都結束了,父親。那傢伙已經死了」。
塔芭莎很清楚,約瑟夫和父親之間有著自己無法介入、明白的秘密。約瑟夫對自己的父親的愛恨……都是那麼強烈、那麼深刻。
約瑟夫會殺死自己的父親,一定是有著很不堪的理由吧。自己也許一輩子都無法理解,也沒有理解的必要了。
但是,話雖如此,她沒有打算要原諒約瑟夫。當時就算知道原因,自己也不會停止復仇計劃吧……
但是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為什麼?那個理由,自己大概一輩也不會明白吧。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火焰球。」
看著手中的皇冠,塔芭莎閉上眼睛,無言地繼續流著淚。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3 06:33 | 显示全部楼层
終章

「請大家看看這個,這是貨真價實的約瑟夫王的皇冠。剛才那巨大的火焰球,就是乘坐著小型軍艦過來的他的所作所為。他跟精靈一族聯手,做出了這麼兇惡的火焰球……摧毀了整支兩用艦隊。甚至還想要我們大家都為他陪葬。」
教皇維托里奧對著戈利亞軍隊不停地演說著。拿著皇冠出現的維托里奧的演說,漸漸讓戈利亞軍隊收住了混亂形勢,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約瑟夫的皇冠就是最確切的證據。
剛開始不太榣信維托里奧所言的將士也漸漸相信約瑟夫勾結精靈一族的傳聞了。
「但是那個狂妄的國王,已經承蒙上天的召喚,離開人世了。最諷刺的是,他是死在自己的火焰球手中……如果說這不是上天的懲罰,又是什麼呢?」
對於維托里奧宣布約瑟夫王死訊一事,戈利亞軍隊還是半信半疑,但是只要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會明白那是真的,而且首都紐緹斯那邊也傳來消息,證實約瑟夫的確是乘坐小型軍艦到卡魯卡桑路附近了。
事到如今,已經戰不成戰了。因為一直擁護戰爭的國王已經死了,自己堅持下去的話,也肯定會被羅馬里亞軍隊殺死……
對約瑟夫宣誓效忠的士兵,也完全改變決定,所有戈利亞士兵都收起了長矛,漸漸收編到羅馬里亞軍旗下,維托里奧的演說仍然持續。
「請大家放心,我絕對不會追究大家過去犯下的罪,也不會把你們當成是羅馬里亞軍的俘虜。你們跟以前一樣,都是光榮的戈利亞軍隊的一員,是我們神聖的友人。所謂的『聖敵』指的只是剛才被火焰球消滅了的約瑟夫一個人罷了。絕對不是指大家……」
才人不安、甚至有點憎恨地聽著維托里奧的演說。
「我們真正的敵人到底是誰?就是那些異教徒!是他們迷惑了無能王,讓世界陷入恐懼之中!」
一種深深的不安,席卷蒂法妮婭。才人對蒂法妮婭點點頭,身上的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才人甚至可以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王族的治療魔法,真的讓人很驚嘆。
「沒事的,事情不會按照他們所想的發展下去。」
「但是結果還是如他們所料的發生了。」露易絲冷著一張臉說。
「也許吧,那傢伙只是用了一個魔法,就讓約瑟夫改變心意了。我們不可以大意。」才人說。
「真的嗎?」
「嗯,我都看到了。就在約瑟夫吟唱著『爆發』咒文、準備把火石丟出去的瞬間……所有動作卻停了下來。那時候肯定是有人對他施行了什麼咒文的。」
「那不是要謝謝他救了我們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控中的。」
「但是現在情況很糟糕,大家都信奉著他,說不定教皇真的可以成功發動聖戰。」基修低聲地推測著。
「喂,基修~~~」
才人睨視著他,基修點點頭。
「開玩笑啦,那個巨大的火焰球……是先住魔法吧?那可不是開玩笑!想不到我們的祖先會造出那麼恐怖的東西,還用於戰爭中。」
「看來教皇的預料真的很準。」琪爾可也說。
「什麼意思?」
「讓羅馬里亞軍隊和戈利亞軍隊的15萬人,親眼看看異教徒的力量有多強大,比起那些動人的演講,不是更有說服力嗎?」
「那是其中一項。」露易絲說。
「要讓虛無力量真正復活,需要四個元素。但是戈利亞的操縱手、使魔也死了。剩下的三個元素是無法跟異教徒一較高下的。」
對!沒錯!女生們都滿意地笑了。
但是……才人沒有察覺到她們的心思。恐怕約瑟夫的死,也在維托里奧的預計之中吧。但是朱利奧從來沒告訴過他們。
「約瑟夫王絕對不會幫助維托里奧那邊。」
因此除去這個不穩定因素,才能讓聖戰順利進行,沒有錯的。
「啊,不是吧!我們的聖戰已經結束了,不就是說剩下的就任由維托里奧去處理!但是無論怎樣,首要考慮的是,我們沒有遠征的財力!儘管恐怖的戈利亞王已經不在了,但是我們還是回不了國~~幸好,還有才人贏來的贖金!哈~~」
水精靈騎士隊的少年都為基修的直言笑開了。才人也伸手拍拍基修的肩膀,笑了。儘管現在還不能完全理解維托里奧的陰謀,但是他們一定不可以大意。
而且自己還有很多的不足。剛才千均一髮之際,才想起卡斯特莫爾的「小心」警告……就是因為不夠小心,才會忽視約瑟夫的咒文能力。
如果沒有教皇的「虛無」,也許包括自己在內的15萬人就完全化為灰燼。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自己強的大有人在……
但是,才人的想法忽然一轉,我有很多朋友。
還有……露易絲。
才人伸手拍拍露易絲的肩膀。
「不要擔心。不可能就因為這些小事就得到大家的擁護。」
「是啊。」
「交給我吧,我一定會阻止他的。接下來我一定不會粗心大意的。還會給你買一所大房子,讓你過得好。」
馬里科爾努忽然插嘴進來說:「不要忘了檸檬田哦。」
露易絲的臉瞬間漲紅。
「喂,我都說了不是檸檬!」
才人的話一出口,露易絲就一腳踹到他屁股上。
「好痛!會受傷的啦!」
「我不是讓你不要再說了嗎!」
「不合理就要反抗啊!」
看著又開始吵架的兩人,馬里科爾努只好無奈地出言勸止:
「不要吵了。又要我來勸架了……!」
「什麼勸架!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嗎!」
露易絲大聲怒吼著,尖銳的指責著馬里科爾努。
「哎呀,我明白了,為什麼不踢他的大腿,而踢他的屁股,我都明白了。蒂法妮婭也明白了。因為你踢大腿的話,就做不出小檸檬了。」
露易絲聞言,深吸一口氣,狠狠地踢到才人大腿上。才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你……真的踢啊!」
「我已經很輕了!」
伴隨著怒火,露易絲的臉反而更紅了。原來如此,看上去很用力的攻擊,原來都不痛。
大家都捂著嘴,偷偷地笑開了。
倒在地面上的才人不禁想,只要跟這些朋友同心協力的話……一定可以阻止羅馬里亞的陰謀。
「好!我們暢飲三天三夜!」
才人振臂一呼,四周隨之湧現哇哇哇哇哇哇哇的歡呼聲。
但是這麼熱烈的氣氛卻被琪爾可的一句話粉踤了。
「但是塔芭莎是怎麼想呢?真的要做戈利亞的國王嗎?剛才那個情況,似乎不允許她退縮了。」
大家不禁面面相覷,琪爾可說得很對,大家不約而同地想:為什麼塔芭莎突然間舉行戴冠儀式呢?
「難道她真的成為了羅馬里亞的傀儡嗎?」雷納爾說,大家都衷心地擔憂起來。

維托里奧的演講終於停止了,接下來就是剛才一度中斷了的塔芭莎戴冠儀式。而剛才約瑟夫丟棄的皇冠,也正好派上用場。
站在祭壇後邊等待著上台的塔芭沙,雙拳緊握地想著剛才的話。
「決定吧。塔芭莎。我也好,大家也好,都尊重你的想法。」
會在那種場合說出那些話的少年,會主動勸說塔芭莎進行戴冠儀式嗎?
「不可能。」塔芭莎腦海中冷靜的部分,下了這樣的結論。
也就是說……那兩天晚上出現的才人……都是假的。恐怕是羅馬里亞方面為了誘騙塔芭莎戴冠所使出的陰謀。
到底是怎樣的魔法……聰明的塔芭沙已經看出端倪了。
是「Skill」模仿人偶——有著自己的思想的古代魔人偶。只要有模仿對象的血,就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對方的行為舉止。
塔芭莎的心盈滿了憤怒。正如她的別名『雪嵐』一樣冰冷,所有碰觸到的東西都會被凍結般的強烈憤怒。
「那些傢伙,竟然利用了我的初……」
朱利奧走進祭壇後方。
「已經準備好了,夏洛特公主殿下。稱呼你『殿下』也是最後一次了,以後要改成『陛下』了。」
塔芭莎點頭,踏上台階。
之前都任由你們擺佈,之後的……塔芭莎玩味著自己的別名——北花壇騎士。
「讓我告訴大家,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陰謀吧。」
塔芭莎緩慢地步向光明與歡呼滿溢的台前。
发表于 2008-11-23 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录入的辛劳。虽然之前有过联合翻译的版本,但毕竟是赶出来的质量。这次的最终版才是可以慢慢品味的呢。
发表于 2008-11-23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原来这是最终版的说,我还以为呢........(撞车???)
发表于 2008-11-23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想不到祖國版的已經出了 又能來好好回憶一下了
发表于 2008-11-23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覺上好像快要結束了呢,滿懷感謝的收下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8-11-23 17:13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8-11-23 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 先收藏了 只看到9还没看到这里
发表于 2008-11-23 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其他的不多说了,支持祖国版
发表于 2008-11-23 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gkzion 于 2008-11-23 07:53 发表
感谢录入的辛劳。虽然之前有过联合翻译的版本,但毕竟是赶出来的质量。这次的最终版才是可以慢慢品味的呢。


还慢慢品味?看了前面一小段咱就笑翻了~~~~
发表于 2008-11-23 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祖国版也出了啊~联合翻译时看过了~回头买本书再慢慢回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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