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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1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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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血儿 于 2018-3-31 11:12 编辑
魔王军,努力奋斗
真奥站在VILLA ROSA笹塚201号房间的正中。
伊尔恩站在他身边,天祢、莱拉、惠美和漆原站在房间四角,好像包围一样,千穗和诺尔德则在公用走廊中,从打开的厨房窗户向里边看。
克纳乃照旧在房间角落的鸟笼中打着鼾,卡米奥的羽毛恢复了些饱满,在笼子上满脸紧张。
“那,我开始了。”
伊尔恩说道,碰触真奥的右手。
“艾契斯,出来吧”
“好嘞”
“好轻巧!”
走廊中的千穗不由得叫道,那件事轻松发生了。
就好像从地里拔萝卜土豆一样,艾契斯从真奥身上分离出来。
“身体状态有什么变化吗?”
漆原问道,真奥歪了歪头。
“没有,没什么特别的”
“艾契斯呢?”
“我也没什么感觉。就是肚子空了”
最后一句申报被所有人无视了。
“姆!无视我我就拔了卡米奥的毛做炸鸡块!”
“喂、喂!住手啊啾!!”
“喂艾契斯,别吵。克纳乃要被吵醒了。”
真奥对坐落着鸡和蜥蜴、野性爆满的角落发出警告,再次坐下环视四周。
“那么,就如刚才所见。这样一来那边也就变得很麻烦了。”
“也就是说,那个宇航服并不是以古诺拉?”
“谁都没看见对方的脸啊。不过莱拉当时以为是以古诺拉吧。”
“是……的。怎么说,对方的气场、习惯动作之类的。关于这方面,因为我们很久之前就分道扬镳了,我也不太确信,但声音就是感觉很像。”
“穿着宇航服,声音还能传到外边吗”
“不、不太清楚”
这样一看,之前谁都坚信不疑那个宇航服就是以古诺拉,现在却突然十分可疑了。
直接认识以古诺拉的人就只有莱拉和加百列,这一点很难办。
根据漆原本人的说法,他的记忆相当模糊,没有自信能记得对方的长相和声音,莱拉又如刚才所说的一样。
“可、可这是非常事态呢。是不是早点联系芦屋先生和铃乃小姐比较好”
千穗说的也很重要,但惠美一脸为难。
“可能的话,我希望尽量等待那边主动联络这边。艾谢尔和梨香在这边都被八巾骑士团袭击过,现在也不清楚中央大陆到底是谁在用什么方式进行监测。至少,艾美和贝尔没有联络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尽可能地控制来往。”
“确实,我也知道肯定是有监测的,可这个情况……”
“我投佐佐木千穗一票。我们想要保护的家伙有可能是敌人,为了传递这个情报,我认为值得冒些险。”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行。把咱们曝露在危险中倒是还好,但如果考虑到聚集在魔王城的八巾骑士团、西大陆的卢马克小姐和艾美跟贝尔的部下,就必须慎之又慎。”
惠美没有否定漆原的说法,但还是摇摇头。
经由统一苍帝和赫泽尔·卢马克的活动,如今的中央大陆魔王城周边,真奥等人的安全得到了担保。
原本也有指挥五大陆联合骑士团,解体魔王城、重建中央交易都市的行动。
而且,聚集生还的流散恶魔、修理魔王城、为发射到最合适的轨道上而争取时间,在这些事情中,统一苍帝和卢马克手下的各国骑士团在现场周边的工作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如果被教会知道他们身处那里,必然会发展成国际问题,那就不光是他们,人类世界内部也会发生争斗。
惠美所说的危险就是这些。
“嘛,就我的感觉而言,倒不如说混乱一点更是拖慢教会骑士团行动的好机会,但你们不能这么做呢。总感觉至今为止寻找遗产的势头都很顺利,突然就变得气数将尽了。”
“不仅如此,克纳乃那家伙又是那个模样啾。”
漆原和卡米奥的发言让空气沉重了一些。
“可是……说起来,实际上是怎样的?艾契斯,你有认识那个宇航服的感觉吗?”
“啊?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不是那么愤怒地对那个人使用暴力了吗”
莱拉哑然,艾契斯却只是耸耸肩。
“当时我是没觉得是哪个认识的人。”
“可是,从伊尔恩刚才的做法看,轻易把阿拉斯·拉姆斯从我身上拉出来的,与其说是天使,不如说是质点的孩子还更好接受。”
“不,可是那样的话咱们进攻的前提就莫名其妙了。如果质点的孩子们能正常外出,我们就没有必要去救人了吧。
“哎?!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你们不是要去帮助大家吗!”
“我才要说跟说好的不一样呢。我们是以为你和阿拉斯·拉姆斯的伙伴被抓了,被天使们为所欲为,才决定攻过去救人的。可是打算拯救的家伙不仅能随意行动,还反过来跟我们敌对,这跟说好的也差太远了。”
“可能只是偶然啊!比如说不明状况,想来帮我和姐姐什么的!”
“艾契斯,不是那样的。那个宇航服清楚认出我是莱拉。对方一开始就有敌对的意志。”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艾契斯你就是把同伴给痛揍一顿哦”
“啊”
艾契斯好像刚刚才察觉,露出了陷入矛盾思考的表情。
“是不是暴走呢”
惠美看向伊尔恩。
“我跟伊尔恩在副都心线上的战斗,差不多也是那样的感觉吧”
“是那样的感觉吗。我自己是不太清楚。”
“没关系的伊尔恩。现在的例证太少,所以能想到的资料多一个是一个,仅此而已。”
伊尔恩对那次暴走似乎还是有些责任感,真奥摸摸他,继续话题。
“而且就算是暴走,天使们会不会放任不管也是个问题。因为东大陆那次,伊尔恩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这个暂且不提,如果其他质点暴走也被放置不管的话,天界就无法控制质点了。”
真奥这句话让全员彼此对视,想到了一件事。
“果然加百列那个混蛋还是隐瞒了什么吧。”
“要么就是发生了加百列也不知道的事”
“上次开会的时候,他强硬地说不知道那个宇航服是谁。虽然谁都不相信。”
“我看了沙利叶给的这个。就如撒旦所说,全是奇怪的事情。”
“啊,那个信封……”
看到莱拉手中的信封,千穗一惊。
“嗯?那是什么啊?”
诺尔德不知道内容,惠美简洁回答了他的问题。
“沙利叶所知道的有关天界和天使的各种情报。之前我和贝尔也听沙利叶本人说过同样的内容。”
虽然惠美补充说明,但莱拉看着女儿的侧脸,困惑更深了。
“看了他写的之后,我觉得恐怕加百列和我可能都严重搞错了什么。当然,沙利叶自己也是。”
“嘛,前提是莱拉的记忆是正确的。”
“我说撒旦!”
莱拉瞪着打岔的真奥,说道。
“沙利叶和我,对于天界和天使的历史有完全不同的理解。”
“……怎么回事?”
窗外的丈夫问道,妻子表情为难。
“大致就是字面意思。比如说对于路西菲尔的认知,对于天使第一世代、第二世代的认知,各种各样的。”
“我是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还是能感觉到有哪些地方很奇怪,可以把那些奇怪的地方写下来。我觉得应该召开一次天使会议,在监视下,把我和沙利叶也包含其中。就算为了这个,也最好早点联系安特·伊苏拉。”
“唔——嗯……”
漆原对绷着脸的惠美说个不停。
“这是紧急事态哦。我觉得不应该等待贝尔他们的联络,而有必要由我们来联系他们。虽然可能在各方面都有监测,但全世界都有概念收发这种级别的吧。距离教会那些老头子做梦才刚一周吧?没关系啦。”
“嘛,确实……通话这种的没关系吧?”
“这样的放松正是死亡FLAG哦!”
“天祢小姐,这样的话请别说了!”
真奥对这时机不对的吐槽抱怨道,但考虑到艾美拉达、卢马克和铃乃都回到了各自的故乡和职责里,胡乱行动的话她们的立场确实可能会变得危险。
“至少,如果有人能当联系的中介的话……”
惠美刚这么说,
“啊,抱歉,是我的电话”
听到电话铃声,走廊中的千穗急忙拿出手机。
“啊!”
翻开手机盖,千穗露出笑脸对室内唤道。
“是艾美拉达小姐!艾美拉达小姐联系过来了!”
“哦哦!!”
“真的?!”
简直是挑准了想要联系的最佳时机。
千穗愉快地按下通话键。
“喂喂!艾美拉达小姐,我是千穗,那个………………咦”
可是,她的表情和声音突然沉下去一点。
“为、为什么”
她的声音慢慢带上了惊愕,让众人周围也开始漂浮不安稳的气氛。
当事人千穗睁大眼睛,咽了一口唾沫,总算说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你会从艾美拉达小姐的手机打过来……”
这句话让全员不那么紧张了。
打电话的人不是艾美拉达。
不过,千穗跟打电话的人很熟。
“到底……发生了什么?法雷先生”
对面传来的,是理应在中央大陆魔王城的法法雷路罗的声音。
“法法雷路罗……难道说”
真奥满脸惊讶地站了起来。
“小千,可以让我接一下吗?”
“啊、好、好的。那个,法雷先生,我让真奥哥,啊、魔王大人接一下”
千穗翻了个白眼,和诺尔德一起从走廊中走进房间,把手机递给真奥。
“法法雷路罗。你现在在哪?北边?东边?还是南边”
“咦?”
真奥的问题让惠美惊讶。
“真的吗,北边啊。那芦屋干得相当不错嘛。那老太婆看上去可比统一苍帝还难搞。嗯,嗯”
从真奥的应答听来,他虽然没有想到法法雷路罗会直接联系,但应该是清楚法法雷路罗如今在做什么的。
“那,今后无论是从北边联系还是去北边,应该都可以了吧。干得好干得好。是吗,大家都做得很漂亮。”
“魔王,你在说什么……”
惠美的提问声被魔王忽视了。
“啊,其实我觉得日本的事也让你了解一些比较好,但你现在是首席头领了,应该不行吧。所以尽快吧。利维库克和奇利亚德有空吗?哦——是吗”
而下一个瞬间,真奥说出的话,不仅让惠美,也让漆原和千穗大吃一惊。
“那就把利维库克送来日本吧。到我工作的地方去打工。现在有点人手不足。”
“呃”
“哈?”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然,发出惨叫般最大声音的是惠美。
“什么什么?大家突然怎么了?”
大概只有艾契斯一个人没有跟上话题。
※
时间稍微后退一点。
说是天热已经算很轻描淡写了。
“阳光就像针扎一样啊。”
“跟火炎道比起来这已经算好的了。那边才真像人间地狱呢。”
视野的尽头,皆为金黄的沙子。
抬头看到的,是万里无云的蓝色。
在黄沙上站立的,是两个高个子男人。
“这种地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历史,才能诞生出国家”
“那是因为有绿洲都市。没有水的话人类是活不了的。那道城墙里边,是相当舒服的城市哦”
阿尔巴特眺望着手指的前方屹立着的、倒映着与沙子相同颜色的城墙,芦屋点点头。
“我很期待。”
包含千穗在内的六位恶魔人类天使召开早餐会议的第二天。
将南大陆分为南北两半的奥吕帝玛大沙漠。
芦屋与阿尔巴特身处大沙漠的正中。
两人的视线前方,是给人以沙漠尽头错觉的城墙。
是南大陆最强的战士团之国,瓦修拉马城塞。
“喔——毕竟过了两年啊,门也修复如新了”
城墙本身就如同艺术作品一样,有巨大的木质城门。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道门差不多被蜥蜴们撞碎了”
“蜥蜴……。是生息于奥吕帝玛大沙漠的龙蜥蜴吗?”
“噢,连你也知道啊”
“那种事可能吗。这门看起来既高大又坚固,就算龙蜥蜴个头也很大,我也不觉得它们有如此力量。”
芦屋说着,像抱着大球一样张开双手。
“难说啊。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之前也不相信,但自然的威胁很厉害哦。嘛,多亏了那一次,我才能这边的战士长混个脸熟,喂,走吧。他们差不多要来迎接了。”
“也是。”
两人向沙漠中的城墙迈开脚步。
在累赘的遮阳斗篷下,芦屋心想,要是带着之前真奥买的、网络评价最差的廉价防晒霜就好了,心中后悔不已。
先不说日本本土的纤维产业有多优秀,芦屋手头根本就没有能抵抗沙漠热气的衣服。
因此他在阿尔巴特的协助下弄到了沙漠居民的衣服,到这一步都还好,但他还是低估了沙漠的酷热。
“喂,你脸色不太好,没问题吗”
“唔……姆,勉强,还可以吧”
芦屋和阿尔巴特并不是打算徒步横穿大沙漠。
他们是用GATE飞到了瓦修拉马南边两公里的地方。
这是参照了为防用GATE术入侵他国领土的国际常识,不过芦屋对两公里的沙漠行军不屑一顾。
可是,刚从GATE中出来,芦屋就理解到沙漠的热源不仅仅是太阳发出来的。
白沙在蓄积太阳热量的基础上还反射阳光,到人身上是两三倍的热量。
鞋子穿的也是平时在魔王城或日本使用的薄底运动鞋,鞋里的感觉几乎就像是光脚走在火上一样热。
而且还不出汗。
地表温度太高,汗在出来之前就蒸发了。
短短两公里的路途,看上去远到可怕。
“喔,来了吗”
很快,阿尔巴特看到前方沙尘滚滚,骑兵们背着类似长枪的东西、骑着骆驼向这边赶来。
“阿尔巴特·安迪阁下,我们在此恭候多时了!”
面容精悍的沙漠之民青年跳下骆驼,跑向阿尔巴特,从他的兜帽里能看到白色的牙齿。
“欢迎您远道而来!拉吉德战士长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呢!”
“多谢你们来迎接。突然不请自来,真是不好意思”
“您说的哪里话。阿尔巴特阁下和勇者艾米莉娅大人同样,是我们瓦修拉马的救世主。那一天我们对天发过誓,诸位要来,瓦修拉马随时都欢迎……您还记得我吗?”
“嗯?”
来迎接的骑兵有点害羞地说道,阿尔巴特看向他背着的长东西。
看上去像是枪,但其实是长柄扫帚。
“对了!那时候也是你来迎接我们的……!”
“是。当时带领诸位的就是我,之后受领了名誉战士的称号。这一次也请允许我来担任两位的护卫和向导。我叫加尔尼·彼得。”
骑兵报上姓名,稍微低头。
阿尔巴特初次造访瓦修拉马时,恰逢该国面临危急存亡的危机。
芦屋所说的称作龙蜥蜴的蜥蜴,在繁殖期会成群结队迁移到大沙漠。
群体行动时数量达到数十万,巨大的群体迁移时那副模样,就好像古代传说中的龙一般。
瓦修拉马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群蜥蜴袭击,城墙和城门都被破坏了。
大迁徙在回程还会发生剧烈冲突,到时候城墙会完全被破坏,瓦修拉马这个国家也会陷入崩溃的事态,意外碰上这件事的阿尔巴特一行,捕捉了在去程中残留在瓦修拉马城内和周边的蜥蜴,计划并开展了举国烧烤大会。
对同族危机很是敏感的龙蜥蜴判断城塞是危险的地方,回程的袭击得以避免,国家的崩溃也被防患于未然。
之后加尔尼一直带领阿尔巴特一行到达北方的火炎道,在抗击当时侵略南大陆的马纳勃朗西中,与他们有过短暂的共同战斗。
“是吗是吗。哎呀,你已经这么发迹了!”
阿尔巴特遇到旧交很是热情,但天上那个已经热的跟煎鸡蛋一样,在这种地方完全不想要更热情了。
“……不好意思,可以一会再攀谈吗”
芦屋声音嘶哑地提醒阿尔巴特。
“喔喔,抱歉抱歉。这家伙还不太习惯沙漠,咱们先……呃,喂?”
“……嗯”
可是,芦屋的视野突然开始冒出星星,
“喂,怎么了,难道说”
没等把阿尔巴特的话听到最后,他的视野就陷入了黑暗。
醒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黑橡木做成的床的顶架。
芦屋坐起身时关节轧轧作响,看来是在室内。
风从打开的窗户中徐徐吹进,顶架下的蕾丝随之摇摆。
一看到看到蕾丝对面疑似水壶的东西,就突然感觉到口渴,芦屋把腿搭下床,拿起水壶。
“咕嘟……咕嘟”
虽是难以说成清凉的水,也大大滋润了芦屋干咳的喉咙。
芦屋一口气喝掉一半,总算有力气观察周围的模样了。
窗户外能看到街道。
而自己所处的房间十分宽广,地板上铺着瓷砖,石制天花板上有着非常精致的雕刻。
床和水壶看上去是日用品,但能看出来都很高级。
“喔,醒了吗”
很快,视线外传来了声音,芦屋向那边看去,阿尔巴特在比他更加高大的男人的陪伴下现身了。
“是啊……莫非我是中暑晕倒了?”
“哈哈哈哈!恶魔大元帅之一居然被沙漠的炎热打倒了!如果是你来进攻南边,说不定我们打得还能轻松点!”
身高比阿尔巴特还高一个头,胳膊比阿尔巴特还要粗一圈。肤色比阿尔巴特还要深一点。还长着大胡子。
“欢迎你,恶魔的化身。我是统领这个国家的拉吉德·拉兹·瑞安。”
此人正是战士之国瓦修拉马的执掌者,拉吉德战士长。
他应该已经年过五十,但身体就像三十多岁的人一样充满霸气。
芦屋点点头,膝盖还稍微有点颤抖地站起身来。
“我是恶魔大元帅艾谢尔。拉吉德战士长,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真是抱歉。”
“没什么,你不必在意。这房子外边都是不输阿尔巴特的南大陆最强男儿们,为了在事有万一的时候能够随时杀了你,他们都在待命。被赞颂为南大陆最强的战士们,每一个都害怕你。要说难堪,我们也差不多。”
豪爽、光明磊落到典型的壮汉说道,一步步走近艾谢尔。
“怎么看都是人类啊。”
“现在的我就是人类。不吸收魔力,就恢复不成恶魔的形态。若贵国的精兵战士们攻击,一小会都撑不下去。”
“喔?我听阿尔巴特说你好像是有事情诚心诚意想跟我们谈,但你身为过去让全世界陷入恐怖的大将之一,到底是来谈什么的?”
“我来谈‘人’的未来,和这个国家的未来。”
芦屋直视着拉吉德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瞳。
拉吉德都不假装自己要在脑海中对芦屋的话考量一番,直接翘起嘴角笑道。
“恶魔也要谈未来吗。”
“恶魔也是活着的。”
这是此前的人类几乎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即便强大,即便可怖,只要活着,就要考虑未来。
“阿尔巴特还需要在这个国家留多久?”
“只要判明你是艾谢尔,并且是无害的,其实现在我就想回去了。”
“哼哼哼,是吗。那就是说明早之前都会留在这里吗。我也有点事要问你。毕竟这里的四周就只有沙子、天空和风而已。在比较过激的话题传到别人耳朵里之前,就把它们全部掩埋在沙漠中吧。”
拉吉德说着,用大拳头轻敲芦屋的肩膀。
“你脸色还不太好。之后我让人送消暑的水果来。事情晚上再谈吧。”
“……好意愧不敢当。”
“如果身体了,以阿尔巴特同行为条件,你可以随便在国家里走走。虽然是小国,这里也是南大陆的要地,魔王军的大元帅一定也能理解吧。”
大约两小时后,芦屋的身体状态终于恢复了,与阿尔巴特在加尔尼的带领下,巡游在瓦修拉马的街道上。
瓦修拉马是按照设计到细节的都市区划所建起的计划都市。
首先,泉水绿洲旁是战士长居住的要塞,绿洲的源泉地下水被水井包围着,生产晾晒砖头的人家像大杂院一样聚在一起。
城北分布着很难想象是沙漠都市的广大农耕地,培育着许多送到芦屋房间的、疑似西瓜的葫芦科植物。
“那个葫芦只是用来食用的吗”
芦屋问道,加尔尼摇摇头。
“里边的果肉是珍贵的水分,不过把皮烧成灰,再掺一点水,就能产生界面活性效果。”
“原来如此,就是洗涤剂了。”
“虽然和西边东边的人们所说的肥皂不是同一种。瓦修拉马虽是涌水量丰富的绿洲,但有每人的取水限额。因此与其说是洗涤,不如说是把污迹刮掉的感觉。”
似乎是烧成灰之后,往在阳光照射下干燥的皮里少掺一点水,揉搓后擦拭衣物,灰就能吸附融入衣物里的皮质等东西,扑棱扑棱地掉下来。
“盐又是怎样呢。”
“盐在我国是贵重物品。作为依存于南边的哈伦诸王国商业圈的战士之国,我们无法保持中立,被选中的战士会通过火炎道去大陆北部的港湾都市购买。因此是国家专卖。”
“肉呢,比如我听说你们吃龙蜥蜴的肉。”
“那个相当好吃哦。”
阿尔巴特补充道,加尔尼也点头。
“那是我国传统的食物。保存比较困难,因此我们基本只在它们的繁殖期进行必要的捕猎。”
“原来如此。那个是?”
芦屋指着东侧的城墙。
许多人系着从城墙上方吊着安全绳贴在墙上。
“啊,呃,关于那个呢”
加尔尼有点支支吾吾,望向阿尔巴特。
“没关系。如今这帮家伙和咱们知道的恶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阿尔巴特察觉到加尔尼的不安,说道。
“……我明白了。其实,那个是城墙扩张工事之前的检查。”
“要扩张城墙吗。不是修缮。”
“说是修缮也没错。”
加尔尼一脸复杂地说道。
“瓦修拉马是被限定了国土的国家,因此设有生育限制,但这几年间,生育率下降了。因此,在与魔王军的战斗结束后,我们开始了扩大城墙、扩张国土,让可容纳人口变得更多的事业。”
“……”
芦屋为国家居然有人口统计而惊讶,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点点头。
“嘛,其实才刚开始,要先调查之前那次龙蜥蜴冲突中变得脆弱的部分,将其破坏后才开始建设,因此计划可能要花费五年以上的时间。”
“五年吗。”
如果是仅凭这个资源和人口都很少的国家,这么大的事业确实会花费这些时间吧。
“不过,城墙会在短时间内变得全是空洞吧?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可能会被其他人进攻吧?”
阿尔巴特的问题让加尔尼苦笑,轻飘飘地说道。
“在拉吉德战士长的有生之年不会发生的。在奥吕帝玛大沙漠中,没有人能赢过瓦修拉马。”
既不是自信也不是自负。
对加尔尼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现象。
“我们很强。瓦修拉马是奥吕帝玛大沙漠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补给地点,又是连接南大陆南北的桥梁。如果把这里当成战场,就等同于与整个南大陆为敌。”
“……既然如此,反过来说城墙不就没有必要了吗?”
芦屋不由得低声说道。
听了加尔尼的说法,感觉城墙除了可见的国境线之外就没有其他功能了。
当然之前那次龙蜥蜴来袭的问题也可能发生,但对策已经被阿尔巴特他们确立了。
既然如此,他觉得如果没有敌人会攻来,维持如此规模的城墙,对于国库也是压力很大的事业吧。
但加尔尼表情有点惊讶地看着芦屋,想起眼前这个外表是人类的男人其实是叫做恶魔的非人类,点点头。
“能够毫无根据地说这个世界明天也会继续和平下去的人类,只是愚者而已。”
加尔尼如此断言。
“战士锻炼自己,是因为明天说不定就会发生战斗。商人贮存钱财,是因为明天说不定就需要。正因为存在会为了明天而不懈储备的人类,今天才能够和平。一天一天积累下来的重量,支撑着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后的瓦修拉马人的生活。只要瓦修拉马不被动摇,南大陆就不会动摇。如果因为今天无事发生就懈怠储备,国家懈怠了储备,很快就会毁灭。拉吉德战士长也是,最多还能在最前线战斗十年就是极限了吧。人生最多也只有一百年。”
“……啊啊,是这样呢。”
恶魔的世代更替,与人类比起来极为缓慢。
现在面前这个对国家的未来展开热情辩论的战士,活过的时间还不足芦屋的十分之一。
可是,他却比芦屋更加鲜明地看清了明天的事情。
“真是个不错的国家。”
芦屋的反应让加尔尼很是满意,带领他们前往下一个地方。
“我们瓦修拉马怎么样啊”
“是个强国。不仅是战斗力的问题,应该说是在严苛的气候与地理条件下,你们建立的国民性。例如说,不排斥弱者和少数群体,这一点很好。”
晚上。
芦屋在拉吉德战士长的晚餐会上受到了非官方招待。
“我看到城市里有大法神教会的圣堂,那是什么时候建的?”
“是距今两百年钱,来访的巡礼僧侣建成的。被宣布为‘邪教’后,他被哈伦宗家国逐出,在沙漠中迷路,最终被当时的瓦修拉马居民救了。对此十分感激的僧侣留了下来,最终成为了风沙的一部分。如今,瓦修拉马的居民中有大约一成信仰大法神教会。”
“喔,是这样吗。”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没有纠纷吗。南大陆全土都盛行太阳神的信仰吧。”
“没有大规模斗争的记载。哈伦各王国不太清楚,但至少在瓦修拉马,没有人拒绝异教徒的传教。不过现在负责那个圣堂的司祭相当漂亮,我也每个月都会去一次。”
拉吉德说着俗不可耐的玩笑话,但身为一国之长的拉吉德都会去,也就是说大法神教会在事实上已经被国家公认接受了。
“不仅仅是大法神教会哦?农田管理人中有很多都是修习山岳信仰的,当然也有太阳神信仰。还有虽然信徒不多,但这个城塞里其实也设有不少东边精灵神的神社。你再来早一点的话,还能看到精灵神的圣诞祭典呢。圣诞祭典那天很豪华哦。城墙里装饰着五光十色的灯笼,还有大量夜市摊位并排设立。”
拉吉德愉快地说着。
“对了,下周虽然不是圣诞祭典,但有个比那还要热闹的夏日收获节。北边出身的人们会用山羊奶酿的美酒招待各方哦。”
芦屋想象着那副场景。简直就像是日本人庆祝个一星期的圣诞节与年末年初一样。
“瓦修拉马从成立之初,就是像南大陆的黑暗面一样的国家。生来就是狭小的国土和狭隘的立场,因此如果心胸不再宽广一些,就无法生存了。虽然也有限度。”
芦屋和阿尔巴特都不了解瓦修拉马的成立,饶有兴趣地探出身子。
“比如说今天给你们带路的加尔尼,他的祖先似乎可以追溯到哈伦·塔架国的国民。我是哈伦·凯维尔国。除去其他大陆来的移民,大半国民的祖先都来自哈伦诸王国的贵族支系。”
“哈伦的贵族?”
“哈伦贵族是长子继承制历史悠久的国家。有时候分家国会暗杀同代宗家国的长子,并在之后的混乱中趁乱建立起来,但总体而言,瓦修拉马的祖先是在祖国争夺家督时战败的人们。是弱者互相依赖而诞生的国家。虽然并不会完全宽容,但一味拒绝就会引起争端。”
“但如今却成了大陆上第一的战士国家,真是讽刺。”
“初代战士长的日记中写满了仇恨的情绪,说他做好了准备,总有一天一定会向祖国的家伙们报复。现在那本日记已经是国宝了。”
“这样合适吗。”
对这小孩子的日记般的内容,芦屋忍俊不禁。
“那么,差不多该说正事了吧?”
拉吉德端正坐姿,看着芦屋。
“经由人类的救世主介绍,我们热情款待人类的仇敌到我国来参观学习。与之对应,我很期待你说的是件好事。”
“是啊。”
芦屋放下盛有战士长秘藏的瓦修拉马秘酒的高脚杯,点点头。
“我想让你们的国家变得更强。”
“喔?”
“不过,即使你们拥有宽容之心,这可能也是无法接受的内容。”
“姆”
接着,芦屋说出的那句话,让拉吉德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不过,艾夫萨汗的统一苍帝傅寻英,和山羊围栏长蒂恩·德姆·乌鲁斯,已经接受了这一提案,正在进行具体的讨论。”
“……!”
拉吉德愣愣地看向阿尔巴特。
“统一苍帝我是不清楚,但蒂恩·德姆老太太对这事很认真,是真的。”
“唔姆……”
在提出不同寻常的提案时拿出“大人物”的名字,作为谈判手段绝对不能说是上策,但这一次被拿出名字的大人物们已经高到了世界顶级,就连拉吉德也不由得嘟哝。
“嘛,好吧。那么恶魔的大将啊,你把统领沙漠小国的我与统一苍帝和围栏长列为同级,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
芦屋沉吟片刻,说出了那件事。
“你认真的吗。”
“人类是如何判断恶魔是否认真的?”
在听过芦屋不算太长的说明之后,拉吉德有些狼狈般环顾一无所有的四周。
上次有人让名扬南大陆全土的战士长狼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阿尔巴特,这家伙、这家伙真的……”
“这家伙从来都是认真的。很好笑吧。”
阿尔巴特这句话,一定是在挖苦包含芦屋他们在日本的生活之内的所有事情。
“那么,你应该明白,我没法立刻给你答案吧?”
“当然。”
芦屋也点头。
“毕竟你没有统一苍帝那样的强权,这里也没有菲恩施那种一开始就能轻易接受的风俗。国家的规模不同,那边能实现的事情不代表这边也能强行实现。不过,说统一苍帝和蒂恩·德姆·乌鲁斯接受了,这不是谎言。不肯接受的应该只有大法神教会影响比较强的西大陆吧。某种意义上,先下手为强。”
“要说先下手为强,也不是全世界都会接受吧”
拉吉德苦笑着,一口喝干手边的高脚杯。
“真是的。自从你们这帮魔王军现身以来,这个世界就只会发生奇怪的事。”
“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这种事从很久以前就存在。”
“只为了一个小婴儿,勇者和魔王要联手讨伐神,这么说出去谁会信啊。……你稍微等一下。”
拉吉德费劲地站起来,醉醺醺脚步不稳地离开了宴席。
芦屋和阿尔巴特面面相觑,但没到五分钟拉吉德就回来了。
拉吉德长叹一口气,把一个金色的小东西递向芦屋。
乍看上去是黄金做成的指南针。
不过,看上去就连针也是黄金,芦屋通过对方的目光得到许可接了过来,但针只是随意转动着,并没有指向特定的方向。
阿尔巴特看上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拉吉德随侍的人们却气氛骚动。
“拿着吧。就当定金。这是由古代秘术制作的,封印着我国的秘法。拥有这个的,就只有哈伦诸王家的王而已。”
“哈伦诸王家的王……呃,喂,这难道是,艾兹拉姆哈王提到的……”
“艾兹拉姆哈王那个,是之前借给他的新东西。你猜的没错,这就是瓦修拉马和哈伦诸王家的契约信物。是发生事件的时候,用来与瓦修拉马战士长通信的法器。之后我教你怎么用。”
哈伦诸王家都被告知了发生事件时用来与瓦修拉马取得联系、借用他们力量的秘法。
瓦修拉马得到消息之后,也会与其他哈伦人取得联系,判断第一个联系是否符合正义。
也就是说,拥有这个黄金指南针的国家,就等同于在事实上与瓦修拉马缔结为同盟国。
“我理解你们的意思了。事关我国的未来,需要不带先入为主观念地推进谈判。但这是很微妙的问题。我不觉得能轻易解决。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先把这东西理解成我个人的意愿。”
“……感激不尽。”
芦屋深深低下头。
应当理解成,这是拉吉德已经接受了这个提案的意思。
这个国家的国民如果都有拉吉德的胸襟,只要花点时间,应该就不会变成不好的结果。
“对了,就当是交换什么的,可以让我拜托你一件事吗?”
“是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喂……”
“战士长,这……”
拉吉德的近卫和阿尔巴特都面露难色,拉吉德却制止了他们。
“毕竟这个男人太好说话,感觉太像人类了。事到如今我不会怀疑阿尔巴特,但你在这里让我们看看本来面目,在场的大家也都能接受了。知道你是‘能说通话的恶魔’。”
拉吉德的话出乎芦屋的意料,但也有一定道理。
“好吧。请稍微离远一些。阿尔巴特,为防万一,张开圣法气结界吧。”
“真、真的要来?”
“拉吉德战士长一开始就对我张开了胸襟。那么我也必须展示出相应的本领。”
芦屋说着站起身,与人类们拉开距离。
拉吉德眼中充满好奇,近卫们则满眼惊惧,凝视着芦屋的每个举手投足。
“不必如此戒备。并不是什么大事。”
芦屋说道,脱下了上半身借来的瓦修拉马服装。
拉吉德等人的视线在问这是要干吗,芦屋回答道。
“弄破就不好了。”
听到这句话,只有阿尔巴特笑了出来。
然后,
“……!”
那里瞬间窜起了漆黑的火柱。
“噢噢……!”
拉吉德惊叹出声。
下一个瞬间,中暑昏迷的瘦高男人消失无踪,长着两条带有钩爪的尾巴、全身被甲壳覆盖、比拉吉德还要高的壮汉现身了。
他的全身放射出让人类厌恶的能量,除魔力外别无他物。
“原来如此”
“喂、喂”
“放心吧。我再怎么说也是战士长。这种程度的魔力就像微风一样。”
阿尔巴特想要拦住毫不犹豫想要靠近芦屋的拉吉德,但拉吉德推开他,走到了芦屋、不,恶魔大元帅艾谢尔面前。
让人窒息的紧张感中,艾谢尔静静等在那里。
“对北边和东边的人,这魔力是最大的难关吧。”
“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拥有一些力量的人就不会受到太大损伤。”
“没错。而我国是战士之国。”
拉吉德愉快地笑了。
“好吧。我会负责推进谈判的。”
然后,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人类曾经的仇敌那宛如铁板的肩头。
“等到你们的伐神之战结束后,谈判要将你们魔界之民,作为我国国民接纳的事。”
※
几乎是芦屋拜访瓦修拉玛的当天。
铃乃乘着马车,在西大陆的最西端——大法神教会总部,圣伊格诺雷德的参拜大道上摇晃着前行。
对铃乃而言,这是久违的归还。
从马车窗户中看到的圣伊格诺雷德的气氛,可谓忙得热火朝天。
就如世人原本的印象一样,大法神教会的圣堂内部并非静寂无声。
西大陆的西端,坐落在圣山伊格诺雷德上的大神殿,与周边被称作神殿城的、信徒居住的城市中,到处都如传言般,被高亢到异常的状态所占领。
虽说必然会为大神官罗贝尔迪奥的薨逝而悲伤,但与此同时,天上又降下了谕旨。
在与魔王军的战斗中,勇者艾米莉娅以教会骑士团之名打倒路西菲尔,与当时相似的气氛又在城中广为扩散。
“不管走出多远,人到底还是人,吗。”
居住在圣伊格诺雷德的人们,并非被特意挑选出的高级信众。
即便如此,对市民而言,能够居住在圣地脚下,也都仿佛拥有了身为大法神教会信徒的自傲一般,虔诚信徒的数量众多。
可是现在,听说了六大神官发起的教会骑士团大动员消息后,人们那欢欣鼓舞的模样,更像是自身所属的群体终于要向世界展示正义的高傲、或者说目空一切。
无论是以国家、王者或是民族为根基,人们的那副模样都不会改变。
面向平民和商人、旅人和雇佣兵征募教会骑士团义勇军的告示贴得到处都是,写着辞藻华丽的文章,赞颂天之谕旨的正当性、寻求能够打倒玷污中央大陆的未知邪魔的人,告示板前人山人海。
“前来应募的人络绎不绝。捐赠额也接近平时的两倍……”
同乘马车的是铃乃在订教审议会的部下——知晓伐神之战细节的安里·瓦佐,他顺着铃乃的视线解说道。
“那是大陆全土的数额吗?”
“正是。”
“真是意想不到的复兴事业。”
由于教会骑士团发动了大动员“圣征”,西大陆被剧烈搅拌起来。
人力、物力与财力开始大规模流动,与之相伴的是对经济的大幅刺激。
能够参加教会史上被称作奇迹之圣征的名誉。支持了圣征的名誉。支撑了各人追求名誉的利益。
这一切,都让被大法神教会掌控心灵的西大陆各国陷入狂热。
铃乃以冷淡的目光看着,分析出在这个状况下,应该消极怠工到对自己一方感到非常抱歉的程度。
“状况如何。订教审议会受理的案件数量上升了吗?”
“这个嘛,为了本次的事业特别设立的订教会议所属全部成员,都对贝尔主教翘首以盼到快哭了。”
安里的措辞让铃乃笑了。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必须由最高负责人铃乃来判断许可的案件堆积如山。
马车在接近总部大神殿威仪的城市主干道上前行,铃乃在其上抬头微笑。
“那么,我这渺小的身躯,到底能将这怪物阻拦到哪一步呢,真是期待啊。”
“订教审议会首席审议官克蕾丝提亚·贝尔,归还觐见。”
铃乃到达大圣堂后,看都没看向普通信徒开放的罗贝尔迪奥吊唁会场,径直前往圣征实际上的最高负责人——塞万提斯·瑞比利兹的办公室。
“长途跋涉辛苦了。贝尔主教。看来你很习惯圣埃雷的水土。”
“不胜惶恐。法术监理院的餐饮中甘甜者居多,体重略有增加。”
才刚回到总部就被尖刻地挖苦,但铃乃早有预料,坦荡地反击回去。
“奥尔巴阁下是否康健?”
“这。我与艾美拉达院长都无权过度介入圣埃雷的司法机构,有关奥尔巴大人的消息,恐怕只能向您禀告与街头巷尾传言无异的内容。”
“是吗。嘛也好。”
塞万提斯点点头,没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就指向铃乃背后的门。
“赶快去工作吧。必须尽可能加快教会骑士团全员的行动。”
“遵命。我会竭尽全力……但,在此之前有件事想要向您请教,请问是否方便?”
“之后再说吧。我也很忙。”
“很快就能结束。塞万提斯大人。我之前长时间忙于圣职,因此有件事非常在意。”
“嗯?”
“立于诸位大神官梦中的,是神明吗?”
“……”
塞万提斯有点意外地看着铃乃。
他想要理解问题里隐含的意思,但很快摇摇头。
“我想……并不是神。”
然后给出了轮到铃乃意外的回答。
自信心与上升愿望都已经实体化的塞万提斯,居然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语焉不详。
“那么,是天使吗?”
“可能是吧,不清楚。至少对方的模样,跟圣典和传说里的并不一样。”
“容我失礼一问,既然如此,您是依据什么来判断那是圣梦的呢?”
过于直白的质疑让塞万提斯有一瞬心头火起,但很快想了起来。
若论教会内部的位序,塞万提斯远在铃乃之上,但她如果利用订教审议会的职责,就能巧妙对质询圣征事业的正当性。(译注:10卷末称铃乃是安特·伊苏拉的最强圣职者,掌握了教会的生杀大权)
毕竟设立订教审议会,不是别人、正是罗贝尔迪奥和塞万提斯主导的。
以罗贝尔迪奥的死亡为契机,塞万提斯得以成为执掌圣征的总指挥,但铃乃和订教审议会也不可小觑。
“至少我能够确定,对方绝非这个世界的存在。毕竟弗迪格里斯阁下、凯撒阁下和毛罗阁下也做了同样的梦,分别看到了同样的一位对象。这样可以了吗。”
弗迪格里斯·基里科。凯撒·夸兰塔。毛罗·瓦利。
他们都与塞万提斯同样,是现时的六大神官。
“唐突质询,抱歉万分。只是,当前此事是要动员全世界教会骑士团的宏大事业。一位圣典中不存在的对象的谕旨,例如说,也有可能是恶魔的阴谋。”
“贝尔主教。你想说所有大神官加起来,都是会被恶魔轻易唆使的无能之辈?”
“绝无此意。不过,如果连指引圣梦的人真身为何都无法判明,本次圣征的旗号首先就无法决定。”
“……”
塞万提斯一言不发,但没有表现出不快的气息,不过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正因知道这种事是本来就是订教审议会应当一丝不苟追究的,他才不能草率地随便用强硬的言辞来强制推行。
教会骑士团的大型动员,即“圣征”,必须有天使或圣典中表现出来的事物为象征。
若是天使就用天使。若是圣具,就打出将圣具印章化后印出的旗帜,将其作为把事业的正当性对圣典与神宣誓的证明。
因此实际上,过去的历史上也存在过把那个沙利叶用作旗号的圣征。
“圣梦中降临的身影,可否请诸位大神官统一意见,以某种具体的表现形式告知我呢。这样我就可以参照圣典和文献,找出哪怕是虚假的形象供您参阅。”
如果无法决定旗号,设计印章和多种物品的生产时间都会受到影响,最根本的是为了说服他国,如果不准备具有极高说服力的要素,导致对方拖延下决定的时间,将会带来不利影响。
如此庞大的事业,要让四位大神官的时间安排统一,已经极为困难。
塞万提斯也想到了这些,真的只有一瞬间能看出恼火的沉默,很快就压抑下去,大方地点点头。
“……好吧。这的确是重要的问题。我会在可能的范围内尽快召集大神官开会,之后再派人去找你。现在你就去做积攒的工作。可以吧。”
“感谢万分。那么,我先去拜访罗贝尔迪奥大人的亲属,吊唁完毕之后很快就会回去工作。”
“……”
明明要她赶快回去工作,铃乃却像有意违逆一般说要先去罗贝尔迪奥的灵堂吊唁。
身居主教之位的铃乃即克蕾丝提亚·贝尔是订教审议会的首席审问官。
难道她所谓的吊唁,是要去圣堂内设置的吊唁台上审查献花和记账吗,好像又不是这样。
如果不去拜访罗贝尔迪奥·伊古诺·瓦伦西亚的家属与好友,不去拜访他的因缘之地,就会违反教会内的秩序和礼仪。
就算拜访的地点仅限圣伊古诺雷德内部,挨个拜访下来,也要花费至少四天。
可是,塞万提斯却不能阻止她。
这本来就是因为罗贝尔迪奥的离世发起的事业。
在此基础上,罗贝尔迪奥在全世界都德高望重,如果阻止她去为其吊唁,这话一旦被周围人听到,塞万提斯的立场就会非常危险。
“此事来得突然,大家都很混乱,为了不让之后的步骤变得麻烦,尽可能一切从简吧。”
“谨记在心。多有打扰。那么我先告退了。”
“嗯,辛苦你了。”
塞万提斯清楚铃乃不希望这个事业变快,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对铃乃说道,果然是处变不惊。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稍后我会好好去工作的。”
就算做的太过分而被瞪了,铃乃确认到当头一棒已经有了效果,便兴致高昂地直接前往订教审议会的会议室。
“啊!贝尔主教!”
“克蕾丝提亚大人!!等您好久了!”
“太、太好了!得救了!不用再被怒吼了!”
察觉到铃乃归来,订教审议会的人们嘴里发出安心的声音,表情也和缓下来。
“诸位,抱歉让你们长时间留守。我已经回来了,之后会全力工作的。希望诸位能够支持我。为了矫正信仰。”
“是!”
“遵命!”
“那、那个,请赶快把那边的文书……!”
面对在各种意义上都无法忍耐的部下们,铃乃只是瞥了一眼,付之一笑。
“其实我在这里只能停留一小会。我还没有到各地去拜访和吊唁罗贝尔迪奥大人。不好意思,拜托你们再留守一阵了。安里,之后拜托你了。”
“遵命。祝您一路平安。”
“咦……咦咦咦?!”
“主教?!不会吧?!”
“啊、安里大人!那个,今天也有各处发来的数量惊人的审议申请……”
听着背后部下们的悲鸣,铃乃在心中对他们道歉后,就和自己的说法一样,为了拜访罗贝尔迪奥的亲友进行吊唁,回到了自己长期空置的办公室。
“啊啊……好想回VILLA ROSA笹塚”
订教审议会首席审问官的办公室即使空置也有人打扫,对自己而言是能让人稍微平静下来的地方。
这里也是安里等虔诚真挚的部下们,代替自己一直守护的地方。
铃乃打开衣柜,换上几乎全新的白事专用法衣。
日本的丧服是纯黑色,而大法神教会的丧葬颜色是白色。
纯白的法衣包裹着身体,戴着典礼用的四角帽,她观察着倒映在衣柜镜子中的身影。
几乎拖地的长衣摆,垂下的华丽衣袖,拘谨的高四角帽。
就像是蒙头白纱和白无垢一样。(译注:均为日式婚礼的新娘装扮)
“哼哼,这一身与欺瞒神明、官拜恶魔大元帅的背教者或许很相称呢。”
铃乃愉快地微笑了,很快又收敛起来,换成好像瞪着镜中自己的表情。
刚才与塞万提斯的对话,可以说是针锋相对。
战斗才刚刚开始。
“那么,走吧。”
※
“真的合适吗~?在这种地方摸鱼~”
“无妨,我累了”
“几分钟前~近卫的人特意来小心翼翼地打听了哦~?问将军是不是来玩了~”
“没有来玩哦。”
圣·埃雷帝国皇都埃雷涅姆。
法术监理院的建筑楼顶,赫泽尔·卢马克安放好不知哪弄来的躺椅和矮桌,一边向铜制酒杯中斟着廉价葡萄酒一类的东西,一边看书。
说是摸鱼都便宜她了,这就是全身心地在玩忽职守。
法术监理院院长艾美拉达·爱德华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猜到了卢马克的回答。
“既然没有来玩就没办法了呢~。对了~要一起吃饼干吗~”
“好啊”
艾美拉达说着,自己也带了折凳,在卢马克身边坐下来。
“离海近真好啊~”
“要谈海边的日光浴还太早了。这种光线正好。”
埃雷涅姆的纬度比魔王城所在的中央交易都市更高,在这个时期比较干燥,但日光柔和,对日光浴而言是很好的气候。
“说到海~拉姆瓦瑟那件事~卢马克小姐怎么看~?”
“你指什么事?”
“果然如此吗~。我也觉得~真是做了很天真的事啊~不过因为手段太好~可以稍微制造出一点空隙来哦~”
艾美拉达和卢马克都从日本知名的点心商日志中记载的、散发着黄油香的容器中表情不变地拿出饼干。
“毕竟发生正面冲突不是上策呢~。我用三寸不烂之舌~把有关教会的大宗物资运输路线~改成海运了~”
“根据我的计算,教会的物资运输事实上会整整封锁一星期。只要判明那是我造成的,被弹劾倒台的话,之后的人生就很轻松了,你还真是做了多余的事。”
“还早得很呢~”
拉姆瓦瑟是隶属于位于西大陆东端的基林兹共和国,是西大陆最大的港湾都市。(译注:0卷称拉姆瓦瑟本身是海洋国家)
魔王军进攻时受到了剧烈冲击,由于是商人之城,即使在路西菲尔的占领下,城市的复兴筹措也比较早,战后比起内陆各都市,也显著更早地完成了复兴。
所谓比起内陆各都市都快,听起来像自夸,其实拉姆瓦瑟以西的港湾都市中,有许多都在与路西菲尔军的激烈战斗中历尽艰辛,到现在也没有复兴。
由于大部分城市距离恢复往日机能还很远,现在通过海运出入其他大陆的船集中到了拉姆瓦瑟。
其中就包括这一次的教会骑士团圣征事业。
平时就塞满了人和物、快要爆炸的拉姆瓦瑟,物流处理能力已经彻底超过了额定数量。
卢马克又稍微在上边加了一根稻草。
拉姆瓦瑟本身不属于圣·埃雷,而是基林兹的领地,因此不可能直接介入,但相对的,在从拉姆瓦瑟运往内陆的陆运路线上,圣·埃雷的陆运从业人员集结起来,突然间迅速建设起一个大型的物资集散仓库,这就是圣·埃雷完全能做到的事了。
拉姆瓦瑟一侧虽然有些在意圣·埃雷的意图,但大国主动要在自己的领地里做些减轻工作压力的事,而且还说会为集散仓库交税,也就答应了。
建设集散仓库需要人和物资,又进一步地引起了物流爆炸性的拥堵。
为了增加能处理物流的场所,以此为目标的人力物力进一步增加,认为这里的经济会更加景气,财力也集中过来……在这些连锁反应下,留给教会远征物资运输的机会几乎没剩多少了。
而卢马克动的手脚还不止这些。
圣·埃雷有项政策,只要拥有拉姆瓦瑟发行的签证,向在圣·埃雷出入境的人与物资课的税有一定减免。
教会骑士团的圣征所需的物资并非全部集中到圣伊格诺雷德,但圣·埃雷是西大陆最大的国家,原本就是物流的要冲。
既然能够突破低税率,来到大陆的人和物资,都理所当然集中到圣·埃雷。
理论上,前往教会的物资集中的目的是更加大宗、更加廉价,可西大陆的交通网络还没有发达到能应对这种物流泡沫。
就像在日本,没有铺设沥青的街道稍微下点雨,就会泥泞得让货车陷进去。
然而运输量却急剧上升,街道的修整只能一拖再拖。
结果西大陆的物流无法处理增加的部分,引起了空前的大堵塞。
只是堵塞,并不是物资不足,因此圣·埃雷的货物饱和,物价下跌,居民用的物资绰绰有余。
与之相反,周边国家的物价出现了上升倾向,不过大部分物资尚且周转得过来,国家还没有陷入恐慌的趋势。
而拉姆瓦瑟与圣·埃雷两大物流据点流入的物资堆积,处于想要向外送出也很困难的状态。
而此时,卢马克正悠闲地享受着日光浴。
“我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派来的能拿出更有效率手段的人取代吧。如果我被调离,接任者恐怕会是原丕平派方面军的将军。这样一来,他们要是只摸我一半的鱼,实际上还是会构成对教会的妨碍,又能保住国家的体面。”
“原丕平派的新将军什么的就饶了我吧~。闻到那股恶臭我就想死~”
艾美拉达满脸笑容地口吐恶言。
“而且~说是空隙~可不是什么半瓶醋的空隙哦~。从北边中转前往东边的运输船队的路线~运往的方向不是西角城~而是北角城了~”
“……!”
卢马克的表情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变成那样没问题吗。”
“我不觉得没问题哦~?不过~本来只是普通的通商路线~倒不如说如果成了破格路线~发生什么问题的话~我也不负责哦~”
“这个,嘛,可能是这样”
“我啊~身为西方大法神教会的信徒~会尽可能帮忙的~”
“你这小狐狸。”
“你说谁是小狐狸!”
生气的重点在这里吗。
艾美拉达鼓起双颊。
“原本~中央大陆的西大门——西角城就真的没有在推进复兴~!现在教会骑士团的势力要安全地运输到中央大陆~不还是要从北边或者南边中转吗~!!”
“我明白。明白才说你是小狐狸的。”
“真是的~!!”
中央大陆向东西南北大陆的物流大门,是四大港湾都市。
东边是东角城。西边是西角城。南边是南角城。北边是北角城。
这四个都市是中央交易都市的手足,在发生事件时各自都有独立行政的机能。
可是魔王军当然对这些城市进行了严重的破坏。
尤其是西边的西角城和南边的南角城,负责的恶魔大元帅所破坏的惨烈痕迹还十分明显,至今都没有进行太多复兴。
而与此同时,受害最轻的……就是几乎没有损坏都市结构,完好保留下来的北边的北角城。
负责此处侵略的亚多拉马雷克不喜欢无用地破坏,而他的族群苍角族又体格庞大,难以飞行。
由于苍角族体格庞大,既不擅长长距离飞行也不适合骑飞龙,因此他们从中央大陆进攻北大陆时,不仅使用了GATE,还必须灵活运用人类的船只。
此外,他们擅长水和冰的魔法,在海战中让北大陆人民出师不利,有意挫了他们的战意。
结果就是,后魔王军时代运往中央大陆的物资,有将近九成都是从北边和东边进入的。
当然,北角城并非只与北大陆进行交易,也存在从南边经海路直接前往北边的航线。
可是,对北角城影响强烈的怎么说都是北大陆各国。
并不仅限于单纯的政治发言权,也包含北大陆各国在商路中拥有最大份额的意思。
也就是说,从西大陆直接前往北角城虽然是可能的,但直行的路线很少,考虑到这次教会骑士团的重大事业,大半教会骑士团都不得不先登陆北大陆一次。
如果只是运输物资的话,还不是那么困难的道路。
五大陆联合骑士团打着中央大陆复兴这种和平的旗号,也是同样。
可是,如果是在西大陆之外影响力都没有那么强的教会骑士团,利用这条路线进行武力侵略的话……。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很忙的。就算拜托我,我也没空在军务上跟北大陆的围栏长大人去牵线搭桥。”
“以我这种职位~本来也不能跟北边的大人物们直接见面呢~”
卢马克与艾美拉达在空无一人的屋顶上恬不知耻地说着。
“要确保进军路线~真的是很辛苦呢~”
“确实是。不过,这一定也是神明给予的试炼。”
“是啊~你说得对~”
艾美拉达扭头看向东北方的天空。
“这样一来~跟日本的艾米莉娅他们联系也能稍微容易一点了~”
※
“人类们失去冷静了?”
“是。赫泽尔·卢马克离开现场的影响似乎确实很大。”
“……虽在意料之中,但也太快了。还没过一星期呢。”
马纳勃朗西现任首席头领法法雷路罗的报告,让芦屋有些苦恼。
芦屋和阿尔巴特刚从瓦修拉马回来,就被告知近卫将军归国后,西大陆出身的人们开始广为动摇。
伐神之战的人类方主力,主要是被交托给芦屋的东大陆八巾骑士团。
但说是主力,其实在数量上跟其他势力没有太大差别。
只是能否信任芦屋作为现场统领的问题罢了,不过之前卢马克等人的斡旋中,西大陆出身的士兵们也与芦屋等人建立起友好的关系。
可是,这一次召集教会骑士团全军的命令,让西大陆相关人士的上层全部归国,他们广为动摇。
圣·埃雷近卫骑士团。法术监理院。大法神教会订教审议会。
西边出身的人们各自隶属于不同的组织,但卢马克、艾美拉达和铃乃现在都不在,现场的指挥都交给了他们的副手。
可是就算他们在这里得到了副手的位置,他们各自的战斗和部队指挥经验都不算长。
在八巾骑士团和恶魔们面前,他们似乎有些退缩。
“阿尔巴特……”
芦屋向阿尔巴特求助,
“我先说清楚吧,他们其实很清楚我在这里。”
阿尔巴特在瓦修拉马能与拉吉德战士长对等论辩的气势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的表情看上去相当软弱。
“勇者伙伴的威望,也敌不过现实的政治力量吗。”
“我跟西边的家伙们怎么都合不来。尤其是监理院那帮玩意。”
阿尔巴特似乎很不喜欢西大陆组织中的人,艾美拉达和卢马克偶尔也会提到这件事,但因为她们在的时候,那些人有着为西边和东边架桥的优秀功能,芦屋并没有重视。
可是仔细一想,阿尔巴特是北方出身,与多民族国家的将帅相比,西大陆各国虽然不都是单一民族,但大多数国家是被多数派民族统治。
在这样历史背景完全不同的国家中,阿尔巴特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就会被当成神经大条、吊儿郎当,会破坏各种规则的异类。
而这一次,这种看法以最糟的形式表现出来了。
在担任与东方的谈判方时,也产生了这样的印象:发生事件的时候,阿尔巴特并不一定完全站在西方一边。
“我有点想说,你没干劲的话就回故乡去吧”
“可是这样也不行。因为现在还不能完全与西边的人类为敌。”
芦屋虽然打心底里同意法法雷路罗的叹息,但还是苦笑着否定道。
“说到底,他们动摇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卢马克她们离开了。是本来就对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正确抱有怀疑吧。”
说到底,能接受与恶魔联手讨伐神明这种事的,在这个世界上才是少数派。
更何况西大陆的人类几乎全是虔诚的大法神教会信徒。
不明真相的话,就连沙利叶和加百列之流也是崇高的信仰对象,要讨伐身为他们母体的神,正常考虑根本就不可能。
“话说回来,加百列不是在吗。让他展示天使的姿态,西边的人类不就满意了吗”
阿尔巴特想到西大陆信仰的对象大天使就在现场,便说道,但芦屋否定了他。
“他们信仰的是圣典与信仰中的天使。并不是长着翅膀拥有强大力量的现实存在。”
这是铃乃在东大陆对奥尔巴说过的论点,没想到在不久之前的早饭桌上,也成了阿尔巴特和法法雷路罗都听到过的话。
“对他们而言,神确实是存在的。但在他们眼前降临的力量强大的某个人,并不会被认知为神。他们的圣典和神话中传承的神的印象,翻翻书就很容易找到。神所引发的奇迹说得都很模糊,尽是不可能留下确切证据的事。经过虔诚探讨,他们只可能认为神并非此世的存在,而是彼岸之人。正因为他们的虔诚,‘现实’的天使与神之流不值一提。而且还有这次大神官们的‘圣梦’。那玩意才更接近他们信仰的神和天使。”(译注:所以请解释一下为什么2卷沙利叶一出来铃乃就言听计从?)
芦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叹了口气。
“这事实在不容易。倘若艾美拉达、贝尔和卢马克三人中有一人能留在此地,都可以安抚住他们,但我等恶魔就无法如此。”
“喊艾米莉娅来不行吗”
“不行。在判明之前魔界之战的真相之前,不可让艾米莉娅来安特·伊苏拉。倘若那个地下设施真能把艾米莉娅的圣剑无效化,就无法保证他们不会进攻这里。而且,你忘记苍天盖发生的事了吗”
芦屋的话让法法雷路罗和阿尔巴特一愣。
“那个宇航服的力量,对于所有拥有圣法气的人都能生效。如果现在叫艾米莉娅来这里,就好像是在诱惑宇航服现身一样。等着看吧,不等教会骑士团到达,人类军就会毁灭,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走投无路啊。”
“有什么办法能抚慰一下他们,诓骗一下他们什么的吗”
“千穗阁下配给了许多巧克力……不,那种事是行不通的吧。”
法法雷路罗可能只是想开个玩笑。
“原来如此。这个不错。”
可是,芦屋四郎却完全没把它当成玩笑。
“好吧!我就以额外奖励为名做些巧克力吧!”
芦屋久违地发挥出主夫力,不知从哪翻出自己标志性的用了很久的深绿色围裙,阿尔巴特慌忙制止他。
“等下等下冷静点!确实那个点心在人类中也很有人气,但那是千穗小姑娘做好了送来的吧。万一被人发现是你做的你就等着看吧!肯定会亲眼看到许多里边下了毒这种毫无根据的流言的!”
“毒?!你说毒?!你以为我会玩弄食物吗!!你想侮辱在魔王城的厨房中摆开架势的我吗!!”
“艾谢尔大人?!”
“在下芦屋四郎,为了满足食用者的身心需求,日夜对烹饪全力以赴!你居然说我做的巧克力有毒!!”
“这不是你的水平跟心意的问题吧!在恶魔手制的时点就已经有问题了!”
如果惠美、铃乃或漆原在场,大概会更加犀利地吐槽,但阿尔巴特做到这步已经尽力了。
“可恶的人类们……居然说我做的巧克力不能吃!”
“你在这种地方不甘心什么啊。”
“可是佐佐木小姐也升入高三了,打工地点的店长刚刚更换,是很重要的时期。平时就要对她来这边设限,为了这种时候让她带东西过来也很抱歉”
“千穗阁下不行的话,还有一个人在吧,日本的人类女人”
“嗯?”
“记得是勇者艾米莉娅的朋友……也有很多人看见那个人被卢马克那家伙郑重对待。外表又比千穗阁下更年长,拜托她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芦屋意识到法法雷路罗说的是铃木梨香,头摇得更剧烈了。
“不、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个不行的”
“为什么呢?千穗阁下说过,只要有定型的道具,无论是谁都能做出来。如果制作很困难,从那边买现成的点心也可以吧”
“不,不是因为这个,那个,向她拜托这件事……那个,有些难为情”
“啊?”
“什么意思?”
“……是在日本时,人类之间的问题”
““?””
阿尔巴特和法法雷路罗在意外的地方实现了人与恶魔的意念沟通。
如此支支吾吾的芦屋十分罕见。
不过在芦屋看来这也不奇怪。
毕竟芦屋不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梨香作为异性的告白,白情的回礼也是真奥给的,自己什么都没做。
明明是这样,自己哪来的脸只因为这边的人类慌了手脚,就拜托她帮忙准备巧克力啊。
“总、总之铃木小姐也是普通的人类,不能带她到这边的危险场面中来!有其他办法吗!”
“还有谁能做呢。就算我来做巧克力,也没人会高兴吧。”
“别再提巧克力了!”
“一开始说要吃这个的是你吧。”
“可是,无论采取什么方法,他们还是无法脱离在情报上与世隔离的不安。毕竟我等也无法随意与卢马克、艾美拉达与克蕾丝提亚·贝尔阁下通信。他们在不安自己会在故乡被当做异端分子排斥。只有这件事……”
必须解决的问题有两个。
第一是让他们相信自己并非在场的少数派,安下心来。
另一件是保证他们行为的正当性。
因此卢马克离开的影响很大。
毕竟对出身西边的人们而言,圣·埃雷帝国的近卫将军赫泽尔·卢马克的名字,比起一般的王公贵族都有更加重要的意义。
可是这个状况下卢马克的离开,给人以国家无法保证她的行为正当性的强烈印象,他们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参加了卢马克暗中策划的阴谋。
这是只凭提高待遇、给予额外奖赏所无法解决的问题。
就算身体留在这里,内心如果背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露成巨大的窟窿,破坏计划。
“总而言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阿尔巴特,现在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委托。想办法发挥一下勇者同伴的威名,统领一下他们吧。”
“还真是毫无具体性可言的计划。我会去试试,但真是过去好久了。最糟的情况下,你们还是赶快让魔王城飞起来,先逃回魔界比较好吧?”
“……如果能做到的话早就那么做了。”
芦屋低声说道。
教会骑士团全军向中央大陆进军的危机。
铃乃已经对芦屋谈到过,这个危机无法避免。
“魔界和天界说到底都是安特·伊苏拉的卫星。既然就在天上,向着它笔直飞过去不就好了。”
真奥将伐神的期限定在七月,不仅仅是因为阿拉斯·拉姆斯的生日被暂定在那个时段。
根据计算,从中央交易都市飞往天界、即青之月最理想轨道的时间,换算到日本就是七月。
逃到魔界大致需要花费一个月左右,但一旦飞到魔界,就无法从魔界飞往天界了。
青之月和赤之月几乎是以同样的速度围着安特·伊苏拉公转,而且天界还飞在前边。
从后边追上去的话,以从魔界地表向天界发射火箭的形式追过去并不现实,一旦逃回魔界,就无法配合安特·伊苏拉本星的自转与天界的行进方向了。
可是,即使花费时间进行了这么复杂的计算,也无法保证最合适的时机很快就能到来。
因此,他们想要尽可能地留在能够发射到确定好的最佳路线的地方,直接向天界出发。
看了看芦屋充满苦恼的脸,阿尔巴特叹了口气。
“我知道啦。嘛,没办法。我已经习惯唱黑脸了。我去应对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喂法法雷路罗,你先让恶魔们稍微离人类远……?”
这时,有人冲进了魔王城的王座正殿。
“艾谢尔大人!法雷!”
“嗯?奇利亚德?”
“怎么了”
跑进来的人是马纳勃朗西头领奇利亚德。
“有个人类闯进来了!!不是西边和东边的人类!”
“什么”
“你说什么?!”
本来就很动摇了,又听到这个报告,芦屋、阿尔巴特和法法雷路罗都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大军通过GATE闯进来了吗!”
“不、那、那个……虽然是通过GATE,但只有两个人类”
“什么!?是哪里的骑士团吗?!还是教会的刺客之流……”
他们都因预料外的事态狼狈不已,可奇利亚德否定了芦屋的所有猜测。
“那个,好像,是认识利维库克的人,让他赶快,下去说话”
“利维库克?说话?”
“吵着让魔王大人啊、艾米莉娅啊,实在不行就让能说明白话的人赶快下去。”
“光听你说也搞不懂。总之先出去看看吧。”
若是只有两个人,即使打起来也有应对余地。
听奇利亚德的说法也弄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他摆出最凶恶的姿势,变成恶魔形态,与阿尔巴特和法法雷路罗一起从窗户迅速下降到地面。
很快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从空中俯瞰到的地面上,人们围城了一圈,中间是利维库克的庞大身躯。
可是奇怪的是,聚集起来的人们都整整齐齐低着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利维库克抬头看见迷惑的艾谢尔,脸上坦率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我听说人类通过GATE过来了。”
芦屋拿出恶魔大元帅的威严问道,没见惯他恶魔形态的人类们胆怯地望着他。
可是下一个瞬间,一个高亢的声音斥责起胆怯的人类们。
“恶魔恶魔的,你们怎么怕得像摇篮里的小孩一样!说到底不就是一群落魄武者吗!你们这样也算是那个赫泽尔·卢马克选中的精兵吗,真窝囊!!”
是听过的声音。
刚想起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模样,艾谢尔、更主要的是阿尔巴特,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你总算来了,我们从那边十万火急地赶过来,倒在这里快被你们晾成人干了,胆子不小啊。”
好像要推开利维库克的魁梧身躯身躯,一位穿着北大陆服装、身高还不足艾谢尔一半,只带了一个随从的老太太现身了。
可是她身上的魄力与威严,背负了恶魔大元帅都相形见绌的“历史”。
“喔、喔喔……”
“为、为什么会来……”
“艾谢尔大人,阿尔巴特,这家伙到底……”
老太太抬头用压倒性的目光瞪着艾谢尔和阿尔巴特,以及法法雷路罗三人,她的眼睛前方戴着镶有紫色宝石的单边眼镜。
“西边的豆丁花椰菜哭着求我,我才来的。”
“豆丁,花椰菜?”
艾谢尔歪了歪脑袋,但以这个老太太的性格,这种微小的疑问不足挂齿。
“她说只要小姑娘们走了,被选中的骑士大人们就害怕恶魔害怕得说不定会尿床呢。没办法,我才鞭策这身老骨头来关怀一下孙子辈。你们给我感恩戴德一点。”
对无语的艾谢尔等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老太太回头对跪成一片的西大陆战士们再度朗声大喝。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们战斗的正当性、以及之后的伙食补助,都由我——围栏长·蒂恩·德姆·乌鲁斯保证!听明白了就把尿布重新贴好!解散!!”
她的手段和权势不仅在北大陆、也在全世界赫赫有名,围栏长·蒂恩·德姆·乌鲁斯正面痛斥、压制恶魔的首领艾谢尔,让余下的西大陆人类们瞬间恢复了士气。
“那么”
蒂恩·德姆·乌鲁斯见人类们已经恢复了气势,再次目光锐利地抬头看向阿尔巴特。
“豆丁花椰菜拜托我的事还不止这个。除了艾谢尔之外,你们中最了解日本的是谁?!除了这个大傻个就没别人了吗?!”
“还、还是阿尔巴特吧?”
气势被压过的艾谢尔说道,阿尔巴特赶紧摇头。
“不行,虽然我听过各种各样的故事,但其实只去过一次,时间也不长,了解的并不详细……加百列怎么样”
“加百列身负防卫这里的要务。就算只离开一会也很麻烦。蒂恩·德姆·乌鲁斯啊,为什么我不行?”
“这还用问。现在魔王不在,你就是这里的首领。首领不能离开的吧。我需要一个人来菲恩施。从菲恩施往哪里进行概念收发或者打开GATE,就没人能说三道四。你们觉得很不方便吧?没法随便跟日本那帮人联系。”
“?!”
这句话让艾谢尔和阿尔巴特恍然大悟。
“北大陆也有教会骑士团常驻,但数量不多,也没牛到能对我的做法发表意见。艾美拉达给了我一个叫手机什么的道具,就把山羊围栏当成你们的中转基地用吧。就我而言,也还想跟那个才干不错的孙女再说说话。能够从这里和菲恩施之间往返的人就最好了。有人能行吗”
“……这样的话,我或许能够胜任吧”
这个谦虚的声音是法法雷路罗。
“我有过在日本长期滞留的经历,还记得人类的行为习惯,窃以为前往山羊围栏也不会过于暴露身份。此地的恶魔就交由奇利亚德指挥。艾谢尔大人,您意下如何?”
法法雷路罗有一段时间在日本与伊尔恩共同行动。
如果蒂恩·德姆·乌鲁斯要与日本取得联系,那么蒂恩·德姆·乌鲁斯的随从也是法法雷路罗比较胜任。
“能交给你吗”
“遵命。请交给我。”
“蒙您大恩。蒂恩·德姆·乌鲁斯啊。”
艾谢尔再次向老太太直接低下头去,
“嗯咕”
蒂恩·德姆·乌鲁斯以难以想象是老太太的跳跃力一跃而起,把他的脑袋拍了回去。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老太太一脸愤慨地挺起胸。
“别随随便便低头啊傻瓜”
艾谢尔翻了个白眼,但蒂恩·德姆·乌鲁斯还在教训他。
“你是魔界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吧。你是想把你的人民置于人类之下吗?!”
“……不”
“如果不希望恶魔成为人类的底层人民,就不要对一个国家的人类为同一件拜托的事低两次头。这种事让手下去做就好。你也这么告诉那个呆头呆脑的魔王。”
这种事都要一句一句地教给艾谢尔,这老太太大概是已经打算接受他的请求了吧。
如果已经打算接受了,那将恶魔们作为未来的国民来担心,也没有错。
“承知。”
因此艾谢尔也只是在心中低头感谢这份温情。
“哼。看你这张脸,到底能理解多少呢。好,那么那个长爪子的!是你要来吧。名字叫什么!”
“……我是法法雷路罗。多指教吧。”
“你就别这么威风凛凛的了!对待能把你那长到毫无意义的脑袋按在地上切片的人,给我尊敬一点!你要是对其他国家的人类失礼,是给艾谢尔脸上抹黑!喂给我过来!是法法雷路罗吧!真是的,这名字也太难念了!”
法法雷路罗有一瞬间不满地扭曲了表情,但立刻收敛起来,
“……请您多多指教。”
改对老太太用敬语了。
然后他将自己的魔力全部实体化,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马纳勃朗西族没了围腰很容易就会变成全裸,但转眼间,抚摸着头发的纤瘦男子现身了。
“挺好。那让这个叫法雷的小年轻好好穿上衣服,跟我回菲恩施吧。这副模样要来山羊围栏,一小时后就会冻死了!”
※
法法雷路罗把芦屋和铃乃、艾美拉达和卢马克、阿尔巴特和蒂恩·德姆·乌鲁斯等人所说的安特·伊苏拉方动态说完后,201号房间的人们全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听说了法法雷路罗用艾美拉达的手机号从北大陆菲恩施联系过来等一系列情况的前因后果后,千穗已经感到了眩晕。
『……因为以上原因,今后将由我在菲恩施担任与人类的情报中介人。』
听筒中传来的法法雷路罗的说明,让惠美和千穗,当然漆原也是,听到了这些情况,都难掩惊讶。
魔界的恶魔,要到人类的国家居住。
仅凭真奥和芦屋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壮大的计划的呢。
何况在现在的时间点,就已经至少跟艾夫萨汗帝国、菲恩施的乌鲁斯氏族和瓦修拉玛的领导者达成了一致,也令人震惊。
不,就算真奥和芦屋站在恶魔的顶点,也不可能用强权要求对方。
惠美回过头,望向泰然站在那里的黑鸡。
“当然,我也充分掌握了这个计划。”
卡米奥答道,摆出了警惕的姿势,观察惠美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
可是,惠美只紧张了一瞬,就轻轻叹息。
“是呢。你必然是会参与其中的。如果没有的话反倒不自然。”
“正是。话虽如此,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实务性的工作。魔王军虽灭,魔界尚有大量人民,并不是要将所有的人民都移居。在下的使命,是将魔王大人和艾谢尔阁下整理的事项在魔界侧推进啾。因此现在,法法雷路罗那小鬼到底在做什么、现状进展等等,在下都不清楚啾。”
“……倒不如说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有点奇怪吧?”
接着,对此一无所知的漆原想要抱怨一句了。
可是,漆原至今为止什么都不知道,多少也是有原因的。
“不好意思。这件事一开始,是你在日本住院期间,芦屋在安特·伊苏拉对我提案的,差不多十分钟我就下决定了。”
“这、这怎么,会对全世界产生影响的事情,十分钟就……”
千穗惊讶万分地说道,真奥却无动于衷。
“不管是多重大的事,下决定都是在一瞬间。我可以轻易把对话重现一遍。芦屋说‘魔王大人,您看今后就以东大陆为踏板、尝试让恶魔移居到安特·伊苏拉如何。统一苍帝已经同意了。’我说‘哦,这样不错啊’,一开始就达成一致,话题结束。”
“好轻率!太轻率了!!”
千穗目瞪口呆。
“真奥他啊,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如果想做,就能非常迅速地做出判断。往坏了说就是独断专行。”
漆原也惊呆了。
“毕竟惠美和阿拉斯·拉姆斯当时正处生命攸关之际。详细的内容之后我们才谈的,不过大致上就是那种感觉。”
“可、可是那时候还没说到世界上的圣法气和魔力会消失一类的话题吧?!”
真奥和惠美听说质点与世界的关系,是在那次动乱结束、回到日本之后的事。
既然如此,那个时候就提出了依据东大陆的计划,不是很奇怪吗。
“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真奥却摇摇头。
“只是没跟你们说过而已,魔界本来就面临能源问题。无论我被惠美打败的那次征服世界能否顺利进行,根据演算,都早晚会无法获得能够供养所有恶魔的魔力。那个时候,芦屋得到了统一苍帝的信任。那个国家是多民族国家,有许多空白的地域,内战也从来不断。对于恶魔的进入是绝佳地点。当然,我们也会反省之前的事情,不会引发无意义的混乱、夺取国家的。”
“……什么意思啊。”
“入乡随俗啦。随俗的方法有很多种。”
真奥得意地揭开谜团,惠美对他的表情有点奇妙的不爽,但突然发现莱拉对这个话题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莱拉也注意到女儿的视线。
她的侧脸瞬间变青了,无法忍耐地移开视线。
“……你知道吧。”
“唔……”
母亲无法撒谎。
不过虽然惊讶,现在就算极力质问真奥是怎么回事,也无法推进事态。
恶魔要进入人类的国家,正常而言是足以颠覆世界的巨大事件。
可是,真奥等人当然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去做了。
而惠美也知道,他们的行动并不像之前征服世界一样具有单纯的事业性目的。
虽然还不知道让利维库克到日本来打工之类的话题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不过当成是他理解了法法雷路罗的报告之后再进行的追加要求比较妥当。
“对、对了。法雷先生。老奶奶她、啊,蒂恩·德姆·乌鲁斯大人在你附近吗?”
『现在教会骑士团的先遣队到了,她正忙于四处巡回,但她说过之后会与千穗阁下慢慢谈。我想她不久就会联系。』
“是吗……我今天的话之后随时都可以联系,不过你那边才是,骑士团先遣队什么的,你们还好吗?”
『说是先遣队,其实好像只是调查进军路线的事前调查队而已,并不是直接要对蒂恩·德姆·乌鲁斯大人做什么。此外也有很多必须呈给蒂恩·德姆·乌鲁斯大人的报告,之后我会统一转达。』
综合法法雷路罗的报告,状况虽然不容乐观,但能够看出,铃乃、艾美拉达和卢马克都用各自的方法,巧妙地拖延着教会骑士团的行动。
『克蕾丝提亚·贝尔阁下、艾美拉达与卢马克周边的情报,也是准备装作调查之前千穗阁下的奉射仪式上的冰枪,在蒂恩·德姆·乌鲁斯大人手下聚集。我预定定期在中央大陆与山羊围栏间往返,交换情报。』
“帮大忙了!”
至今为止的情报交换不能说是很简洁迅速,但确保了能够完全不被怀疑的通信场所这件事,已经能让人放松一大截了。
“好,那等我们研究完沙利叶的这个,也要拜托你负责联系了。”
说着,真奥敲了敲莱拉的肩膀。
“咦?我吗?”
“还能有谁啊。”
真奥对摸不着头脑的莱拉微笑。
“主要是近距离见到宇航服的就只有你,你又比艾契斯更能说明白话吧。而且也只有你离开这边也无所谓了。”
“我觉得你这个说法对我超级过分的啊?!”
“真奥和妈妈刚才都正面DISS了我!”
不知道她是从哪学到这个词的,不过艾契斯完美理解了真奥与莱拉的对话中对自己多有非难。
“你跟蒂恩·德姆·乌鲁斯也是闺蜜吧?能把沙利叶和加百列的说法与记忆搭上线的人也只有你了。”
被说到这一步,莱拉也无法反驳了。
“要去那边的话,必须能用圣法气飞行啥的,在某种程度上也要能混入普通人。法法雷路罗要继续留在菲恩施,你就负责飞过去联系吧。”
“没办法。我知道了。”
莱拉勉强答应下来,真奥正中下怀地拍了拍手。
“好,那你也把那家伙带过去吧。”
真奥指着的,是依旧一直打着呼噜、一动不动的克纳乃。
“带克纳乃先生?可你不是因为担心他的魔力被教会察觉,才带回日本来的吗?”
“本来是这个打算。可是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克纳乃曾经口若悬河地说着意义不明的内容、让周围的人类疲惫不已,可是从魔界回来后的这几天,他除了晒太阳睡大觉之外,每天都没有发出过呻吟之外的任何声音。
“既然他喉咙上的石头无疑就是星际宝石,那他万一衰弱至死,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影响。为防万一,我觉得把他带到即使吸收了魔力、也能把受害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魔王城,对他的身体还比较好……而且,万一他再次巨大化破坏了公寓,这次我可赔不起了。”
担心克纳乃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假的,但后边补上的那一句恐怕才是真奥无法作假的真心话。
“莱拉女士,你自己去没关系吗?”
由于莱拉的表情迅速染上了浓重的不安,千穗担心地怯怯问道。
“我明白小千的意思,可是已经没有别人……”
“有必要的话就我去吧。”
于是未曾想过的候选人出现了。
是漆原。
“因为要带克纳乃去那边的话我在这边就没事做了。卡米奥也恢复健康了嘛。”
这倒是真的,但漆原是只要能不做事就尽可能不做的性格,因此直到刚才,谁都没想过漆原愿意被当作候补。
“唔……虽然仅一位天使也很不安,但若去照看的是路西菲尔这种人啾……”
“漆原先生一起去没问题吗?!”
“别说的好像我跟去比莱拉一个人去更让人不安一样!”
卡米奥和千穗的反应一如既往,漆原当然是极力抗议,但很快又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要解决天界的状况这件事,也跟我的起源有些关系。我只是觉得既然如此,那有机会听的时候也就多少听听看吧。就算直接去问加百列那家伙,他也不会乖乖告诉我。”
原来如此,虽然加百列说不定能够说出真相,但在说之前肯定会调侃漆原一番,漆原也知道这一点,因此绝对不可能直接去问他。
无论那个宇航服的真正身份究竟是什么,等到闯进天界,就没有时间再去从容解决漆原的起源等问题了。
他至今为止似乎都说着没什么兴趣之类的话,那可能也是他的真实想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如果能知道的话,还是多少想知道一点的吧。
“再就是,如果有两个人在,即使最糟的情况下一个人被抓住关起来了,另一个人也能逃走。”
“拜托别陷入那种状况……”
莱拉不安到脸都绿了,但也没说不干。
“不管怎么说,总是存在摸索的时期。因为至今为止都太顺利了。如果没点这种程度的阻碍,反倒会很不安。”
“真奥这样就可以了。就跟平时一样正常过日子就好。”
“看上去可能这样,但我也有我的顾虑”
“啊?你指什么啊”
漆原皱起眉头,真奥出乎意料地对他用相当认真的语气说道:
“自己不行动、只是守望和等待着事情进展的报告,这个位置也是很辛苦的。最近我总算明白了。”
“啊?”
“人类有种本质,就是即便在道理上明白一件事,也要实际上站在那个立场上,才有可能真正地理解。”
漆原好像没有理解重点在哪里,但这也是真奥毫不虚伪的真心话,真的是他直到最近才理解的感情。
“漆原,莱拉”
真奥用严肃的语气唤道。
“拜托了。为了阿拉斯·拉姆斯。为了在我们战斗的道路上,尽可能扫清细碎的不稳定要素。”
“……我知道啦。”
“是是。遵命遵命。”
一小时后,莱拉抱着克纳乃的笼子、使用天使的羽毛笔,漆原自己打开了GATE,前往蒂恩·德姆·乌鲁斯和法法雷路罗的所在位置。
真奥目送他们离去,惠美则察觉到,他的侧脸上浮现了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表情。
“……没问题的”
千穗对他的背影说道。
“老奶奶和法雷先生都在呢。他们两个能平安到达魔王城的。”
“是啊。”
真奥没有回头地点点头,然后说道。
“之前一直对不起了。”
“你总算明白了,我很高兴”
他们没有看向对方的脸,却同时微笑。
惠美总算理解了。
真奥刚才一直在忏悔。
从前,真奥都相信自己的力量,没有过“回来”的意识。
可是,魔界的地下设施中,终于发生了打碎真奥自信的事件。
让真奥得知,胜利与归还并不一定会发生。
第一次理解到真奥这种心情的惠美,也察觉到了。
惠美回顾自身至今为止的战斗经历,这也是头一次。
自己将要第一次奔赴,在战斗结束后有了必须回来的地方、不回来不行的地方,有等待着自己的人的战斗。
※
漆原和莱拉踏上前往安特·伊苏拉旅程的两天后。
新年的新风吹进了麦丹劳幡谷站前店。
“呃……”
眼镜后方,岩城无法掩盖眼中的动摇,目光不由得从面前的人身上飘离。
可是,那个人的块头大到了即使她飘开目光,余光里还是能看到。
因为自己体格娇小,世界上的成年人对自己而言都算块头大,但这个人在岩城至今为止的全部交友范围中,也有些超出常规。
不想因为输给体格上的压迫感就移开目光,岩城低头去看桌子上的简历,同时强行说服自己。
“(果然,欧洲男人的体格就是很高大呢。)”
“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都没”
是自己的心声表现在脸上了吗。
她急忙掩饰,再次直视对方,但还是需要用力仰头向上看。
对方俯视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生气,可就是感觉很可怕。
不过,状况还没有从容到能让岩城在这种时候畏缩不前。
难得木崎最信任的员工为了支持自己,介绍了这个人来。
就算为了不失礼,也必须继续面试。
像是为了不让声音颤抖,岩城用力挺直腰板,开始了面试。
“嗯——感谢您前来参加本次的打工人员招聘。呃……唔,利维,阔克,先生?”
“是利维库克。”
“咿、对、对不起”
对方的身高比大个儿的川田还要高一头。
肌肉像橄榄球手和摔跤运动员一样厚实发达。
很难看出表情的脸,在腹中回响的低沉声音。
第一次叫对方的名字就叫错被纠正,岩城陷入了恐慌。
“呃、呃那个、您是真奥君的、那个、学生时代的、学长学弟什么的……”
“我是魔王大人忠实的仆人。”
“真奥……大人?!哎?仆人是指?!”
“怎么了。”
“没、没、什么都没,嗯。那个、真奥君他、啊、真奥大人他”
把不用重新说的词又重新说了一遍,足以看出岩城的混乱。
“听说您对外语也能顺畅应对、那个、利维……利维……利维阔库先生是、意大利出身的人、我稍微、能够理解了”
“…………”
“有、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就是如此。我是来自意大利的利维库克。”
“说得对?!”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完全无法掌控对话的节奏。
难道在面试结束之前,自己就要被这个魁梧男性的压迫感在物理上压崩溃了吗。
岩城努力从这种想法中挣脱,拭去充满内心和眼睛的冷汗,拼命摸索起对话的突破口。
“真的没问题吗……”
利维库克释放出所有魔力、变成人类模样进入店铺之后,惠美就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怎么了啊。话说,这句话我听过好多次了。”
真奥嫌她啰嗦,
“多少次我都想说啊。事先说好,如果岩城店长有危险,我……”
“就算他只是稍微危害到岩城店长,马纳勃朗西族所有人都有连带责任,我已经这么严厉警告过他了。他是比较粗野,但也是作为头领能够说明白话的人,别担心。”
“我最担心的就是‘粗野’的部分好吗!啊啊,岩城店长别哭就好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
利维库克是今天早上到达日本的。
漆原和莱拉还没到达魔王城,他就早早出发,但其实似乎只是为了配合船的航程和船速而已。
据法法雷路罗说,利维库克到达北大陆时,漆原和莱拉大约到达北大陆与中央大陆之间的海峡中段位置。
一开始,利维库克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去日本。
就算是事先知道这件事的惠美也觉得这太难为人了。
可是现在的利维库克,正在以“真奥的学弟,意大利留学生利维库克·马纳勃朗西君”的身份,接受幡谷站前店的新员工面试。
不像真奥等人,他的名字不是日本风格,只是因为怀疑利维库克的演技能否跟得上。
而且这个时代,外国人打工也不稀奇。
录用利维库克的话,会成为今后岩城体制的里程碑吧。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谁都无法预知未来,但以当前局势,并没有余力对来应募的人类挑挑拣拣。
“没问题的!”
无法拂去不安的惠美旁边,千穗发出明快的声音。
“利维库克先生即使在魔王城,也经常与骑士们谈话的。虽然可能有点生硬,但我们认真帮助她研修的话,他一定也能努力的!”
看着干劲满满、两眼发光的千穗,惠美叹了口气。
“……被千穗一说,总觉得很丢脸呢。”
“我再怎么说也是大元帅嘛!”
恶魔们要移居到安特·伊苏拉的人类国家。
这个冲击性的计划,千穗已经接受了。
而且千穗自身知道惠美和铃乃都不了解的魔界语魔王军的历史,一定产生了一定影响吧。
千穗瞬间就理解了真奥叫利维库克来日本、在千穗等人辞职后作为幡谷站前店员工打工的意图。
惠美一时间没有理解,但千穗很快就出声说明。
“真奥哥以前当着我们说过吧。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千穗回忆起来的,是法法雷路罗在伊尔恩的陪伴下初次来到日本的时候。
千穗大胆地让法法雷路罗带走自己,知晓了魔界的恶魔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那时救了千穗的,是让法法雷路罗改变想法而现身的真奥,他对法法雷路罗这么说过。
『这个世界中,充满了能够解救魔界困境的东西。』
真奥拿出的是一张皱巴巴的千元纸币。
那个时候,真奥已经开始以魔王的身份考虑,将金钱作为指引自己人民的指针来流通、由此形成的社会,即让恶魔作为一个民族融入“人类社会”之中。
大概当时的法法雷路罗并没有理解。
可能是超越了他的理解能力吧。
彻底颠覆了他意识的,是东大陆的那次骚乱。
原因和动机,都与局势的走向完全相反。
可是结果上,统治东大陆的巨大帝国艾夫萨汗,却一点点接受了艾谢尔和马纳勃朗西们的统领。
真奥是已经谈得十分充分后才决定的,但详细的情况还要稍微复杂一些。
一开始与统一苍帝会面的时候,芦屋已经自主决定开始推进这个计划了。
而得到八巾骑士团的指挥权、运作起人类的统治机构,就结果而言是成功把动乱中人的受害控制在最小限度。
统一苍帝的野心是借机让艾夫萨汗成长为统治安特·伊苏拉全土的大帝国,接受移民的条件是用恶魔的力量增强国力;八巾骑士团也被分出一部分参与伐神之战的准备,作为统一苍帝一方也有意愿遵守约定的证据。
“要移民到某地的话,最有必要的就是你也说过的‘入乡随俗’的精神。工作,赚钱,想要与国民好好相处的想法。我、芦屋和漆原在日本培养出的这份精神,今后也必须逐渐向下传播下去。我是希望利维库克成为他们的先驱。”
“好好相处”的概念,对移民目的地而言是相当大的变化,考虑到魔王军过去的所作所为,无论魔界一侧如何退让,应该也有些地方无法接受吧。
例如说,从瓦修拉马开始的南大陆,就绝对无法接受过去的侵略者——马纳勃朗西族。
反过来说,比较接受亚多拉马雷克政府的北大陆,应该就有一些氏族能够接受苍角族。
北大陆只把国境看作行政手续的分界线,比起民族国家,他们更有可能能够将老实的恶魔们作为新的氏族之一承认。
当然,最能够接受的就是之前的东大陆艾夫萨汗帝国了。
国土广度不是一个级别,原本就是多民族国家,内乱火种不断,但也就是说是他者能够轻易进入的状况。
反过来说,单一民族和压倒性多数民族统治的、民族国家意识很强的西大陆各国,是最不可能接受恶魔的。
大法神教会的神圣性基础在精神上广为根深蒂固,对恶魔这种存在的反对程度远非其他大陆可比。
因此真奥和芦屋从一开始就把西大陆各国排除出移民目的地的选择项之外,然后在其他选项中开始预测能够友善接受的地方。
西大陆的国家数量比其他大陆更多,但在大法神教会名下,它们的军力和生产力造就的凝聚力也更强。
要在实质性力量上对抗这样的西大陆,统一苍帝很快就决定接受恶魔。
当然,北边和南边也有足够这样的打算,但移民后他们可能因为原侵略者的身份而经常被攻击。
但他们想要超越这些,做到彻底的“入乡随俗”。
为了不让赞成接受的人挂不住面子。
尽力去做。
为了培养这种精神,最首要的是要选择传播这个精神的人选,被选择的是对于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异世界普通人类”千穗,能够在初次见面时实现对话这一成绩的法法雷路罗,还有利维库克。
“这件事的重要性、他自身的功绩和稀缺性、自己的行动背负了魔界恶魔们的未来,我已经对利维库克全都说过了。马纳勃朗西也不是笨蛋。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拥有各种各样外表和特征的同族,在魔界漫长的历史上形成了类似社会形势的部族。曾经是魔界的最大势力,却投降给魔王军,拥有能够尊重对手、也能认真思考如何守住自己民族不可动摇底线的经验。放心吧。那家伙很能干的。”
看着真奥严肃的侧脸,惠美投降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不过,他的体格不能更小点吗。那个体格在厨房里转身都会很碍事吧。”
利维库克的体格凌驾川田,在不能算宽敞的幡谷站前店厨房中回转,确实是很难堪的景象。
然而真奥一脸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放心吧。等他一被录用,我就让他去考驾照。木崎小姐一走,就减少了一个外送要员。我是想让他在外边奔走的。”
“……那方面也很值得担心了。”
刚与真奥再会的时候,惠美有一段时间担忧得目光无法从真奥和VILLA ROSA笹塚上离开。
让利维库克一个人在外边,她脑袋里又担心起发生问题可怎么办来了。
对于惠美的担心,真奥很快带着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到那个时候,我会亲自处理的。所以两位,拜托了。现在请注视着他吧。”
“真奥哥”
“……我差点就相信你了。”
惠美还是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下来。
她已经相信了真奥、芦屋和漆原。
可是,那只是因为对方是真奥、芦屋和漆原。
要对几天前才刚刚到达日本的恶魔付出信任,真的可以算是正确吗。
就在惠美打算坦诚地说出这份不安的时候。
“那、那么就,总而言之,现在店里没有你能穿的制服,需要从别处取来”
“……是,我明白了。”
视线不知为何转来转去的岩城和利维库克一边说话,一边从职员室走出来。
“我想、特大号你应该就能穿了、吧。那个、之后、虽然我知道你的住处在哪、所以不会强制,但如果、你愿意把个人的联系方式和手机号码之类的、告诉我的话、我会很高兴”
“……就不能不给吗”
“没有没有可以的可以的!完全没有那回事因为你是真奥大人介绍来的啊?!不过你、你看、当然还是有的话对彼此都比较方便所以我就自以为是地这么想了那个、不用、过于勉强自己也没关系的!”
“……我回去商量一下,尽可能早些给你。”
“是、是、是、是吗?!非、非常感谢!真、真、真的不要勉强自己哦!!”
两人的对话非常不自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惠美和千穗不由得低语道。
这时,两人走到了真奥等人所在的柜台边。
“那、那个、真奥大人”
“店长您怎么了。那个,突然叫我大人这有点……”
真奥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瞟了利维库克一眼,但利维库克只是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啊。那个。真奥君。你的那个,朋友,我决定、录用他了。”
“哎”
在场众人都没听到惠美惊讶的声音。
“只是,那个,因为没有制服,配合调取来的时间,我想大概下周再讨论一次排班表,希望你能配合。你看,那个,他的手机之类的,因为联系方式写了真奥大人、啊,真奥君的手机号来着。”
“我明白了。不过这样不太方便。利维库克,之后去买手机吧。”
“……遵命”
“是、是啊,如果有那个就好多了!那、那个,摩托车驾照这方面,公司会补助一些费用,所以不用着急,那个就下次,讨论排班的时候再说”
“……明白了。非常感谢您。”
利维库克弯腰低头。
“咿!没、没事,我才要感谢……”
店内的灯光被利维库克的身体挡住,岩城陷入了要被他的魁梧身躯砸中的错觉,瑟缩了瞬间。
“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淡,但他其实是个诚实正直的家伙。拜托您认真指导他。你知道回去的路吧?”
“没有问题。那么,请容我告退。”
利维库克再次对在场所有人低头,庄严肃穆地回去了。
“店长,非常感谢。突然间决定面试时间什么的。”
“没、没有。我才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人选,那个,帮大忙了。日语好像也没问题,那个,就是,外表真的有点可怕……”
这感想要说直白过头也是挺直白,但反过来说,利维库克平安无事地通过了岩城的面试。
千穗碰碰惠美的胳膊,对她眨眨眼,惠美也无奈般点头。
至少现阶段,利维库克就如真奥所说,大概有了熟悉日本的意愿。
“他才刚来日本,表情什么的都比较僵硬。我会让他在家里练习微笑的。”
真奥说道,岩城却摇摇头。
“不用那么习惯日本生活也可以。在实践中没有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想他一定很混乱。尽管他日语很流利,在学校和祖国应当是学习过各种场合下的应对,但还是会和真正的现场有些微妙的差异吧。”
害怕归害怕,岩城用坚毅的态度说着温柔的话,真奥对她露出有点愉快的微笑,稍稍低头。
“这倒也是。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我也是。嗯——不过就算是特大号也小的话怎么办。啊,对了名片!利、利维……嗯。发音好难。呐真奥君,名片上必须有假名注音才行,他的名字写成假名怎样比较好呢。”
“啊,这是个问题。怎么写好呢。就算写全名上去读着也很费劲吧。”
岩城和真奥关于利维库克的名片谈了很多,千穗看着他们微笑。
“可能这只是很小的一步,但这样一来,恶魔们能够归属的地方能够增加一点就好了。”
“或许……吧。”
惠美含混不清地回应道。
如果意识不到那含混的理由,就不是千穗了。
明明能意识到,还要这么说,千穗也是无论如何都想画出一条线。
让自己与惠美所站立的位置,都在同一条线的内部。
而惠美也很清楚千穗的这份心情。
所以。
“利维库克的新人研修,会由谁负责呢”
“就算是为了利维库克好,最好也不是由我来。岩城店长多半也是这么想的。”
晚上十点。
惠美的排班跟千穗的回家时间相配合,她先一步换好衣服,来到二楼的点餐台。
惠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指了指点餐台。
“给我一杯热的咖啡拿铁。不用员工价也可以。”
“啊?”
“我会付钱的啦。”
“……”
既然说了会付钱,那不管对方是勇者还是工作人员,都必须把点单的餐品准备好。
“等小千出来你就快回去吧。”
真奥说完这句话,就去准备出餐了。
“我很快就喝完了。”
惠美递出一千日元的纸币,得到了660日元找零。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五百日元、一百日元、五十日元和十日元的四枚硬币,沉默了一会。
然后,结果真奥递来的热咖啡拿铁,叹了口气。
“怎么了啊。”
“没什么。只是在想,明明本来是很单纯的事。”
“嗯?”
“没。什么事都没。”
惠美把零钱放进钱包,拿起杯子啜了一口。
“喂,去座位上喝。可能还会有客人来……”
“来了我就走。”
“……你有话想说就直说。你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多余的事情考虑太多积累起来了。”
“知道的话就闭上嘴让我发泄一下不满吧”
“当沙袋就饶了我吧”
真奥整理好泡咖啡拿铁用的咖啡粉和过滤器,把牛奶放进冰柜。
“我有点意外。木崎小姐居然也没对面试结果说什么。”
“没什么奇怪的吧。说来联系方式就暂时写我的手机号了,有事的时候也能一并通知到。说到底人手本来就不足,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吧。”
“这倒也是。居然有五个人辞职。”
“嘛,怎么说也不可能五个人全都让恶魔来顶替,但也给了我们机会,稍微填补一下空缺不是正好。”
“我很同情你那些被迫配合的部下。”
“最后不都是为了未来的他们自己嘛。有什么好同情的。”
“是吗。说的也是,对不起。我说太过了。怎么说都是。”
“我也知道你的心情很复杂,但等他入职的时候,就麻烦你屈个尊,以前辈的身份好好跟他相处了。”
“是是是明白了。我会当一个循循善诱悉心教导的前辈,让他好好见习的。不会把个人感情带进工作里的。”
“我说你啊。”
“我喝完了。对我来说有点苦。”
在短短的谈话间,惠美已经迅速喝完了大杯的咖啡拿铁。
真奥有点不高兴地接过她递来的杯子。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员工们与将要回家的千穗告别的声音。
惠美离开点餐台,轻轻挥手,转身背向真奥。
“呐魔王。”
“啊?”
“如果你们的恶魔大移民计划相当顺利的话。”
“嗯”
她就那么背着身子,手揣在风衣的口袋里,以能让人想起过去惠美模样的严厉表情和语气,对真奥回过头去。
“你要到哪里去继续当王?”
“嗯?”
“你要去木崎小姐的公司帮忙吧。三年之后。”
“是啊”
“到那时候”
真奥感觉她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似乎并不是错觉。
可是惠美的声音为什么要颤抖呢。
恐怕,她本人也并不明白吧。
“那个时候的你……是什么人呢?”
在统治的人民去到人类世界之后,所谓的恶魔之王,会变成怎样呢。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所以我预先说一声”
真奥开始用今天大概还没用过的工具清扫起来。
“又不可能把所有恶魔都强行在安特·伊苏拉从天而降。魔界会留下相当多的数量。”
“……留在那里?要是没有了魔力,吃的喝的不是都……”
“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之前都没有必要,所以没有特别去寻找和种养殖。可是,之后就有必要了。移民计划当然很重要,但是为了不想离开魔界的那些家伙,必须要做的事还多的数不过来呢。而且啊。”
真奥冲去手上的清洗剂泡沫,抬起头。
“空谈来年事,鬼都笑你痴哦。三年后的事谁知道啊。”
“你是社会人吧。至少做做预测啦。三年后,你会是什么样啊”
“那我问你,你跟我在同一个职场打工,三年前的你能想象出这件事的一分一毫吗?”
“……想象不到”
她被这句话戳中了弱点。狠狠地。
“是吧。就是这么回事。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吧。放宽心。我会尽力不破坏你的情绪的。”
“别说尽力,说绝对”
“别强人所难了。我可没有那种能绝对不破坏你情绪的绝技。光是跟你良好相处,我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挺会说的嘛。那就赶快给我再紧张一点啊。”
惠美微笑着吐出一口气。
反正她本来也不认为对方能听取逆耳忠言。
但即便如此,心中还是感觉稍微舒爽了一点。
“游佐小姐,抱歉让你久等了!柜子里的零钱袋破了……咦?”
千穗跑到楼梯的一半,看到惠美用不自然的姿势站着,她歪了歪头。
“啊,没有。没什么。那,要回去了吗?”
可是惠美立即转向千穗,向楼下走去。
“啊,好的。真奥哥再见辛苦了!”
千穗迷惑地跟上惠美,对真奥用力挥手,离开了。
听到远处自动门开关的声音,真奥的手忽然停下了。
“三年后,我是什么人吗。”
在被惠美问这句话之前,真奥自己也许多次思考过这件事。
倒不如说让魔界居民住到安特·伊苏拉这件事,当真奥知道在之前的东大陆动乱期间,芦屋和统一苍帝已经考虑到自己触不可及的地方时起,他就一直在思考了。
“被说‘不可能’什么的……真丢脸。真是的,一年前谁能想到会变成什么样啊……三年后的事谁知道啊。”
真奥苦笑着苏醒了记忆。
“要去寻找我的新生活吗。”
真奥环视着空无一人的麦丹劳二楼苦笑。
“三年后,我是什么人呢。感觉能做出选择的并不是我。”
“你念叨什么呢”
这时,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了惠美与千穗离开的楼梯。
“木崎小姐”
“还在工作时间哦”
“对不起。我在烦恼未来,不小心说出声了。”
木崎穿的不是职员制服,而是正装。
“我听岩城店长说了。你迅速找来了很有希望的新人吧。”
“只是偶然。时机刚好。是不是有希望还要看以后了。”
“那也帮大忙了。某种意义上也是好机会。能尽快增加岩城店长亲手培养出来的员工是件好事。”
“啊,不过放心吧。虽然是我的学弟,但应该不会变成奇怪的派系的。”
“这种事你在意过头会起到反效果。自然点就好。工作的时候想着大家都是认真的人,就能够自然做到满意……哎呀,就算我这么说,一想到要尽早跟新部门处好人际关系,也开始觉得麻烦了。对了,阿真”
“是?”
“来一杯中杯的混合。”
“……明白。”
真奥立刻挺直腰杆,赌上麦丹劳咖啡师之名、动员起所有今天一整天中都始终保持在最佳状态的各种工具和咖啡豆,将菜单中排在第一位的混合咖啡注入中杯,和杯托一起放进托盘,递给木崎。
“要加牛奶和砂糖吗”
“不用了。我就喝黑咖啡。”
木崎结果托盘,在距离点餐台最近的桌边坐下,啜了一口咖啡。
仅仅五秒钟的紧张瞬间。
“还不差。”
是及格分。没有被评价好喝。
可是,木崎却很满意般又喝了一口,看向真奥。
“虽然彼此都不知道未来会变成怎样,但我一向言出必行。三年后,我期待你的积极答复。”
“也请您成为让我愿意给出积极答复的模样。”
“真会说啊。”
木崎愉快地眯起眼睛,将杯子放回杯托上。
“之后就交给你了。”
“请交给我吧。我会努力的。”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再多说的必要。
如果出现了那个必要,也是三年后的事了。
真奥和木崎都很清楚这件事。
明天,木崎将离开这家店。
木崎拒绝了明子计划的欢送会,代之以与每个人单独谈话,而她的这句话,就是对真奥的感谢与离别之言。
“能与你共事,我很幸福。”
※
又过了三天。
“请记住!基本上只要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就说欢迎光临——是不会错的。”
“……是”
“年龄大概是小学低年级的孩子,请尽可能地与他们目光对视!更小的孩子可能会有点害怕你,请稍微蹲下温柔地和他们说话!”
“……是”
“那么,现在先来清洗托盘吧!酒精杀菌喷雾在这里,在正反面轻轻喷上一点,然后用这边杀菌过的洗碗布擦洗。杀菌喷雾用完了的话,备用的贮存在架子上……”
“…………是”
“好啦。感觉你学得很快嘛。”
“是、是吗”
望着点餐台后方,巨大的身影和小号的身影凑在一起清洗托盘的模样,岩城微笑、惠美苦笑。
利维库克被正式录用后的第一天。
他的新人研修是由川田负责,但川田现在出去送外卖了,千穗就教他一些简单的工作。
平时肆无忌惮喊千穗小蚂蚁的利维库克现在,
“千穗前辈……托盘断了”
“你、你太用力了!这么硬到底是怎么折断的啊?!”
“……对不起”
正像这样,把千穗认真当成前辈来对话。
“是利维库克君带来的好兆头吗,其实今天我又约了两个面试。当然也要认真进行选拔,不过总觉得看到了希望呢。”
“太、太好了”
惠美也只能不泼岩城冷水地点头。
岩城似乎很努力练习了“利维库克”的发音,但从她口中说出“利维库克君”这种说法,几乎已经刻进血液的勇者DNA让惠美反射性地全身紧张起来。
惠美感觉今天一整天都要毫无意义地紧张下去了,与岩城回到工作中。
这时店里来了新客人。
千穗抬起头,发出明朗的声音,
“欢迎光临!”
“利维库克先生”
“啊,欢、欢迎光临!”
利维库克还没法与千穗同时反应。
“同时做着这些事,亏你还能听见那么小的开门声……”
“分出来一点精力听着就行了。欢迎光临。决定好点单的客人请来这边的点餐台……啊”
千穗到点餐台边迎接客人,看到客人的脸愣了一下。
“佳佳,江村君。欢迎光临!”
“呀,佐佐——”
“哟”
是佳织和义弥。
“今天怎么了?”
“补习班下课后,东海林她突然说什么要来这里”
“佳佳吗?”
千穗看向佳织,佳织带着点为难的表情笑了。
“没,你看,咱们也已经高三了吧?所以想着要最后看看你穿打工制服的样子,也就只有现在了。”
感觉说得有点不清不楚的,但千穗毫不怀疑地点头。
“果然瞒不住佳佳呢。”
“咦?”
“之后有时间的话我去客席那边。先来点单吧?”
“啊,嗯”
“喔。啊,我有积分卡。”
“好的,明白了。请在这边的机器上刷卡”
千穗利落地处理着点单。
“这个菜品要稍等片刻。利维库克先生,请从那边的冰箱拿一份沙拉出来。然后往大杯里放点冰块。”
“……是”
利维库克准确地执行着指示。
“……千穗前辈,这个,土豆,还够吗”
“没问题的。只有一个人点了小薯条。对了,机会难得,你看。这个铲子是从这里撑开纸盒的口,再这样倒进去。”
“……纸很软,好像很难”
“一次性就放进重量合适的可能还需要练习,但做几次就能记住了。啊,汉堡出来了。对照小票,放到正确的托盘上去吧。你认识汉字吗?不认识就我来念。”
“……是。这样就,没问题了。”
利维库克磕磕绊绊地行动着,处理好了佳织与义弥点的套餐。
“……久等了”
“多谢——”
佳织和义弥有点被利维库克的体格镇住,但还是自然地接过托盘,坐到空位上。
利维库克目送她们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眼睛总要到处转。”
“一开始都很辛苦的。我也是。”
“习惯工作不是问题。只是不满人类一顿饭就要吃这么多种类。”
“麦丹劳的菜品算少的了。安特·伊苏拉人们的餐饮,一定更加多种多样哦。”
“……”
因为无法反驳千穗的话,利维库克一言不发。
“我稍微去下外边的客席。有客人来的话我就回来,请你先练习欢迎客人吧。”
“……是”
估计工作和客人暂告段落,千穗忽地从柜台后出来,跑向佳织和义弥那边。
佳织他们也看到千穗的状态,抬起头等着。
不能放利维库克一个人太久,千穗迅速进入正题。
“佳佳你猜对了。我这个月就要辞去打工了。”
“果然如此啊。”
“嘛——没办法嘛。辞职后空出来的时间怎么办?去补习班吗?”
“还没决定具体怎么做,不过我觉得肯定会去吧。现在没有能让我一个人学习的环境。”
“嗯?”
佳织随便好奇了一下,但对千穗而言,这是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没有任何强制力却辞去打工,只不过是因为在意着真奥等人的事,就绝对无法集中注意力在考试学习上。
倘若一有机会就想成为真奥的助力,那真奥他们也一定会在细微的事情上,把她当做拥有力量、默默奉献的人来拜托吧。
如今,那样是行不通的。(译注:我受不了了,到底谁踏马给和原的脸,自己在地球和异世界全都无脑强行塞了一堆亲女儿有还不如没有的加戏进去,然后反过来诬陷魔王他们依赖他???)
彼此都有必须要做的事,就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齐心合力。
而千穗如今必须要多的事,并不是给饿肚子的真奥送食物。
倘若将来,真的能够超出预期地让自己的思恋成功,自己会为了那一天能够成长真正能帮助他们的人类而不懈努力。
为了成为能够昂首挺胸与真奥等人共商大事的成年人,千穗如今,必须把高中三年级学生的本分对内外强调。
“当然,除了学习之外,如果有什么除了我就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想做的”
“虽然不知道你指什么,你的烦闷能解决就好。”
“我的表情很烦闷吗?”
“你觉得瞒得过我吗?”
“没觉得。对不起。”
敌不过佳织呢。千穗苦笑着吐出舌头。
“那个大个子,该不会是佐佐你的后辈吧?”
该说的刚说完,佳织就改变了话题,千穗表示肯定。
“是最新的员工。负责他研修的人外出了,我先教他各种事情。”
“喔……记得不久之前才听说佐佐木接受研修的事,好厉害啊。现在你已经能指导那种大叔了吗。”
说起来,佳织和义弥见过自己在店里工作的模样。
千穗想起当时的事,有点害羞,但又想起了一件好事。
“其实他相当年轻。别叫他大叔……啊,欢迎……”
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千穗条件反射地回头露出笑脸,迎接新的客人,但利维库克更先察觉到那个声音。
“欢、欢迎光临!!”
震慑空气的低音让让店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千穗、佳织和义弥也不由得仰了过去。
千穗对两人稍微比了个手势,慌忙跑回柜台。
厨房里的岩城和惠美也以为出了什么事,跑到了外边。
“欢、欢迎光临,请您到这边来点餐!”
利维库克刚来第一天无法处理点单,惠美代替了他,千穗也在后边小声提醒。
“利维库克先生,虽然我说要大声欢迎,但也没说要吼吧!听听周围前辈的声音,配合他们一下!太大声也是不行的”
“……嘁,真麻烦……”
于是,利维库克用只有千穗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脏话。
看来,他在各方面的指导都不太顺利,心情不太好。
千穗察觉惠美虽然在接待客人,耳朵也朝向了这一边,为了利维库克的未来,决定用出隐藏至今的绝技,叉腰摆出前辈般的态度教训道:
“IRUAKORU TOUKA IRUABORUGU NITTSU, RIBIKUOKO(入乡随俗,利维库克。)”
“!”
“?!”
听到这句话,不光利维库克,就连惠美也不顾正在接待客人,瞬间回头看向千穗。
千穗说出的是安特·伊苏拉的中央交易语言——安特中央语。
与法法雷路罗联系后,蒂恩·德姆·乌鲁斯打电话过来,用与在长野的奶奶几乎一致的模式询问她的近况。
不料漫长的电话中也偶尔会谈到接受恶魔的话题,那时千穗突然想到。
“入乡随俗”用安特·伊苏拉的语言要怎么说呢。
蒂恩·德姆·乌鲁斯说听恶魔们说,亚多拉马雷克似乎也使用安特中央语教过他们这句话。
之后蒂恩·德姆·乌鲁斯气呼呼地说要学语言就该找最好的老师,千穗安抚她花了一番力气,但看了利维库克的模样,她确信自己听到的完全正确。
利维库克对千穗毅然说出的安特中央语不知所措,千穗又用日语继续说。
“魔王大人和艾谢尔先生一直坚持着这份精神。这种程度就要说泄气话,会被他们两个笑话的。”
搬出真奥和芦屋的名字,利维库克也怂了。
他难为情地从千穗身上移开目光,咳嗽一声。
“……我知道啦。真是的……嗯嗯,欢、欢迎光临!”
“很棒呀!这个状态!”
千穗拍拍他的后背,利维库克心情很差地回去工作了。
惠美满脸都在问千穗到底听说了什么,但周围的情况不允许她提问,也只能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岩城在阴影中守望着两人,看到利维库克乖乖按千穗说的去做后放下心,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然后
“好像烦恼真的不见了呢。”
佳织遥望着这样的千穗,满意地点头。
从在这家店打工以来,千穗果然变了。
二年级的四月时,她为未来烦恼才开始在这里打工时的那份不安稳,已经荡然无存。
即使烦恼,即使辛苦,千穗已经能够毫不犹豫地向决定的方向前进。
佳织确信,与那个大块头新人交流的,是超出“朋友”领域也能独当一面的“佐佐木千穗”。
“我也必须更努力才行啊——”
“我也是……”
“嗯?怎么了义弥,一脸严肃的”
“没,就是刚才,没想到佐佐木用外语指导了他啊……什么啊,一年前她还只是跟着前辈就焦头烂额了呢。只要工作就能做到这种事吗……不好,我要去补习班才跟东海林来的,但这样不行啊,我这一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啊。”
“倒是也不用那么紧张,不过这样也挺好吧?因为这样你就会努力了。既然如此要不要跟佐佐聊聊,咱们仨去同一家大学?”
“……要跟东海林一起已经很难了,跟佐佐木去同一家就更难了”
“喂,你打起精神来啊!战斗之前就认输是要怎样!”
千穗的必杀技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木崎真弓离开了,之后还会有许多员工离开,而后千穗也会离开店铺。
而这时现身的,是在各种意义上的巨星——利维库克这个新员工,他会给这家店带来怎样的影响,惠美完全想象不到。
只是,在旁边听了千穗与利维库克的对话后,惠美心中诞生出一个重大决心。
从之前弄坏托盘的事中能够看出,利维库克与真奥、芦屋、漆原和同为马纳勃朗西族的法法雷路罗不同,并不擅长控制人类的身体。
漆原之前说过马纳勃朗西的手指和外表不同,其实很好用,但成为人类就有种种不同。
即使他本人没有恶意,他的力量可能也会引发事件。
所以。
“……绝对要活着回来。”
这是伐神之战绝对不能输的理由之一。
为了尽可能继续守护对自己、千穗、真奥、木崎,还有岩城和利维库克都很重要的地方——幡谷站前店。
为了惠美重要的人们,重要的事物。
也为了如今正在安特·伊苏拉努力的伙伴们。
“再就是……尽可能早点做一个了结,排进七月的排班吧……”
惠美坚定地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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