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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文库] [赤松中學]Cheers!愛的鼓勵 1[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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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26 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8-7-26 22:24 编辑

  Cheers!愛的鼓勵 1
  ——————————————
  作者:赤松中學
  插畫:こぶいち
  譯者:陳梵帆
  圖源:音無
  掃圖:風
  錄入:kid
  修圖:Jackdaw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me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汗水與淚水的青春軌跡──發光吧,奮戰的少女們!
  ──我還以為啦啦隊只是一種很吵鬧的COSPLAY。
  淺羽舞櫻是培育出各類運動選手的體育學校•南高校的二年級學生,某天早上,她看見啦啦隊的練習,心中非常嚮往。
  得知啦啦隊也是一種運動之後,她開始夢想要在競技啦啦隊的比賽中奪冠,然而南高啦啦隊社「CHEERS」只是個瀕臨廢社的弱小隊伍。
  為了振興社團,她邀請從前是優秀啦啦隊選手的同年級生川澄千愛加入,千愛卻用一句「我討厭啦啦隊」回絕了她。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千愛討厭啦啦隊呢……?
  《緋彈的亞莉亞》人氣作繪者組合 赤松中學×こぶいち,最新系列!


  作者簡介
  赤松中學(Chugaku Akamatsu)
  出生年月日、年齡、出身地、住所一切不明的蒙面作家。以SF冒險小說《宙士諾德!》一書,獲得第3屆MF文庫J輕小說新人獎優秀獎。《緋彈的亞莉亞》是該作家的第二部系列作品。最新系列作品為《Cheers!愛的鼓勵》。


  畫師簡介
  こぶいち(Kobuichi)
  隸屬Yuzu-Soft的原畫作家。
  代表作有「ぶらばん!」「EXE」「夏空カナタ」。
  興趣是遊戲和讀書。目前熱衷於手機遊戲。
  http://tyatsune.blog87.fc2.com/





  CONTENTS
  STEP1 千愛這個名字
  STEP2 突如其來的特技
  STEP3 社員招募會
  STEP4 CHEERS!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5 收起 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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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26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STEP1 千愛這個名字


  ——我一直覺得啦啦隊是一種很吵鬧的COSPLAY。




  舞櫻

  神奈川縣,橫須賀市。
  在這個軍港都市的住宅區……
  有一所以綜合體育聞名的女校——南高校。
  淺羽舞櫻從今天開始就是那裡的二年級生。
  (我今年……)
  她走進了飄著櫻花的校門。
  灰咖啡色的雙馬尾在風中搖擺。
  這個從小綁到大的髮型很適合她,因為那一百四十五公分的小個子和……小小的胸部。
  (今後該怎麼辦呢……)
  裹在西裝外套裡的胸懷此時沒有任何新希望。
  即使今天是新學年的第一天。
  (我到底該做什麼呢……)
  舞櫻失去了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直到這一天的這一刻。
  「耶!」
  如此鮮明。
  彷彿預告著開幕的鳴笛。
  呼喊聲。
  「QUEENS!Samba de Janeiro!」
  女孩們同聲高呼,沒有半點參差。
  不只有精力充沛的口號,快節奏的音樂也隨即響起。是從校門內的小廣場傳來的。
  舞櫻吃驚地停下腳步。
  她眨巴的眼睛看見廣場上有一片鮮豔的色彩。
  如晴空般的藍色,如雲朵般的白色。
  邊緣鑲著如太陽般的黃色。
  還有從遠方看起來也很顯眼、閃閃發亮的銀白色彩球。
  (是啦啦隊嗎……)
  總共有五……十……十一個人。
  每個都是和舞櫻差不多年紀的高中生。
  布料很少的無袖上衣像運動內衣一樣只蓋到胸部下緣,每個人都露出了細細的腰,連肚臍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整齊劃一的舞蹈中飛揚的裙子,短得如同在嘲笑校規規定的裙襬長度,但不知為何一點都不顯得色情。
  一雙雙隨著節奏踏步的美腿從各個角度看起來都很靈活,整個裸露在外的大腿在韻律之中扭動,炫耀著健康的魅力。
  那可愛到讓人一見傾心的表演,令舞櫻不禁看呆。
  啦啦隊的服裝。
  耀眼的軀體,燦爛的笑容。
  十一個人排成一橫排,在沒有任何口號的情況下,瞬間變換成前排五人、後排六人的鋸齒隊形。
  配合著音樂節拍,同時躍起!
  前排的五人面帶笑容地同時後空翻,恢復成一直線的整齊隊形。
  (這是什麼……!好厲害……!)

  除了訝異的舞櫻以外,還有很多學生停下來看著啦啦隊。
  不只是正要上學的學生,連校舍裡也有很多學生踩著體育名校應有的敏捷腳步跑出來觀看。廣場上聚集了一大群人。
  在身穿西裝外套和格子裙的南高學生的環繞之下,整個啦啦隊除了一位特別嬌小的女孩之外,所有人都帥氣地把彩球往後拋。
  雖然她們沒有往後看,閃閃發亮的銀白色彩球卻準確地落在草地前,像是仔細排出來的,二十個彩球整齊地排成一列。
  不給觀眾驚訝喘息的時間,中央那位最顯眼的金髮女孩踩著性感到令人銷魂的腳步往前走。
  在場觀看的每個人都被她那如金線般呈現著大波浪弧度的長髮,以及顯然帶有歐美血統的美麗五官吸引住了。
  她可能有二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混血吧,身材曲線玲瓏,凹凸有致,還有足以媲美女明星的驚人美貌。
  啦啦隊之中的女王,毫無瑕疵的美少女。
  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啦啦隊的隊長。
  「Samba!!!」
  「Samba de Janeiro!!!」
  在中央那女孩的帶領下,其餘十個女孩齊聲高呼,圍觀的學生們紛紛鼓掌。
  在如雷的掌聲之中,啦啦隊女孩聚集到中央。
  接著她們做出了令人驚愕的行動。
  首先,「蹦!」的一下。
  在金髮女孩的前方,一位最嬌小的女孩背對著她跳起。
  隊長配合著那個女孩跳躍的時機,雙手抓著她的腰部,往上一舉,加強她往上的衝勢。
  當那雙小小的腳上升到隊長肩膀的高度時,隊長撐著她的鞋底,把直立的女孩整個人舉高。
  隊長的雙手高舉過頭,嬌小的女孩矗立在她的手掌上。
  突然上演這一招超過三公尺的疊羅漢,觀眾們都發出「嘩!」的一聲。
  站在隊長掌上的嬌小女孩把腰部往左一扭,裙子在離心力的作用之下展開,更驚人的是,她的左腿甩開裙襬舉起,只用單腳站立。
  高舉著一個人的隊長,以及做出類似佛朗明哥舞收尾姿勢的嬌小女孩,兩人都站得四平八穩。
  在這一招的最後,嬌小女孩抓著彩球的雙手舉成V字形,可愛地眨了一下眼。
  彩球的高度約有四公尺,如同照亮世界的火炬。
  就在這一瞬間。
  舞櫻聽見自己的胸中發出咻的一聲。
  像是有某種東西貫穿了她的心臟。
  (我……我還以為……啦啦隊只是一種很吵鬧的COSPLAY……)
  嬌小的女孩往後一躺,早就在下方預備好的幾個女孩牢牢地接住了她。
  她們毫不間歇地繼續跳舞,舞櫻也看得目不轉睛。
  (可是……我錯了……!)
  好可愛。
  好帥氣。
  好耀眼。
  好令人激動。
  (啦啦隊……是運動啊!)
  啦啦隊女孩的呼喊像是在激勵迎接新學年的學生們。
  在這加油聲中,舞櫻的心中冒出了一個靈感。
  她長久以來都是烏雲密布的心中終於換上了藍天和太陽。
  就是這個!
  在運動科學中心聽到那句宣告之後,直到此時此刻……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自己做得到什麼。
  就是這個!
  「如果是這個」,她一定做得到!

  直子

  啦啦隊在一般人的眼中就是可愛。
  它也確實可愛到無論是男是女都會被迷住。
  但重點不只是這個。
  啦啦隊是對別人的鼓勵和加油,而加油是需要技巧的。
  現代的競技啦啦隊就是比賽這種技巧的運動。
  在各式各樣的技巧中,有一類像是人數比較少的組合體操,啦啦隊用語稱為舞伴特技(Partner Stunts),簡稱「特技」(Stunts)。
  她們每次表演特技,南高的廣場上就會響起一陣歡呼和掌聲。
  ……那些穿著藍黃隊服的女孩不是南高的學生,而是附近另一間體育學校——伊雷娜學院——的啦啦隊社。
  隊名是「QUEENS」。
  伊雷娜學院在競技啦啦隊比賽一向都是冠軍,所以這個隊名確實很適合她們。
  這些啦啦隊女孩用華麗的特技震撼全場後,再靠著火辣的系統舞(sequence dance)吸住所有人的目光。曲目從「Samba de Janeiro」換成了「Misirlou」。
  南高的啦啦隊社長福原直子——綁著很平凡的辮子、戴眼鏡——很平凡地在後面調整著音響器材。很平凡地躲在樹蔭下。
  現在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五十多個南高的學生……不,應該不止。
  (總算不枉我刻意選在上學時間表演。既然來了這麼多人……!)
  南高啦啦隊社的新生招募……
  至少要拉到「兩個人」。
  或許可以達成這個目標。
  ……話說回來,伊雷娜學院的啦啦隊真的很厲害。
  光是站在旁邊看就能學到很多,所以直子全神貫注地看著她們如女王一般的舞蹈。
  一個啦啦隊的選手之間通常會有水準落差,但伊雷娜的每一位選手似乎都有在縣運賽奪得名次的水準。
  尤其是在一開始震驚全場的那招「火炬特技」(toss torch)之中輕輕鬆鬆舉起一個嬌小女孩的QUEENS王牌選手——伊蝶白亞。
  直子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拜託QUEENS來表演時,伊雷娜學院啦啦隊社的社長白亞很爽快地一口答應。
  她們的水準真是非同凡響,無庸置疑,必定是全國數一數二的。
  啦啦隊和其他所有競賽一樣,隊伍中如果有個優秀的王牌,就能把全隊的水準拉高。
  可惜這裡沒有體操墊,沒辦法表演那招……白亞在競技啦啦隊比賽中表演金字塔特技時,是站在第二層中央的位置。
  這對「QUEENS」而言也是高難度的表演。
  啦啦隊中最顯眼的是「頂端」(top),也就是站在金字塔最上方的人,所以很多隊伍都是讓王牌選手擔任「頂端」的位置。
  根據資料魔人直子的統計,讓王牌擔任「中層」(middle)的隊伍會比較強。
  強化「中層」會有更好的凝聚力和穩定性,更能統合全隊。
  從各種方面來看,擁有白亞這位王牌選手的伊雷娜學院QUEENS啦啦隊真的很棒。這真是理想的隊伍。
  (啊啊,如果我們也有那種王牌就好了……)
  直子雖然是社長,習慣依靠別人的她還是在心中如此祈願著。
  如果有個漂亮、帥氣,還要夠可愛、值得依賴、啦啦隊技巧當然也要比誰都好的王牌……
  (這麼一來CHEERS也可以大放光芒了……)
  藍黃兩色為基調的制服彷彿變成了自己隊伍的紅白制服……
  直子心神蕩漾地看見了CHEERS的制服。
  這只是不著邊際的幻想,但是……
  「OK!」
  QUEENS的表演在這聲口號之中結束了。
  不好了。
  只能趁現在了,得快一點。
  南高的學生們對啦啦隊的好感正在顛峰,現在就是招募新人的最佳時機。
  直子急急忙忙地切換音響的輸入端子,調整音量。
  穿著啦啦隊制服的她拿起麥克風,從樹蔭下走出來。
  「啊……」
  她開口說話,卻發現麥克風的電源沒有打開。
  直子在眾人的忽視下平白表演了天然呆時,南高的學生們尖叫著圍住了QUEENS的隊員。
  「我第一次看到現場的啦啦隊表演耶!」
  「可以看到伊雷娜學院的啦啦隊真是太幸運了!」
  「為什麼會來我們學校啊?」
  南高的學生不分年級,全都對伊雷娜學院的啦啦隊充滿了興趣。
  抱著招生傳單的直子打開麥克風的電源,調整一下和CHEERS制服同色的深紅下半框眼鏡……
  「……剛才為我們表演的是伊雷娜學院的啦啦隊社!」
  她站在從平凡地經營商店的家裡拿來的塑膠收納箱上,精神飽滿地喊道。
  「我們南高近年來的競賽成績都不太好,能幫學校挽回頹勢的只有啦啦隊!依照我的統計,擁有優秀啦啦隊的學校在各種運動競賽的成績都會提升!而且……其實!我們南高校也有啦啦隊社!」
  校方對麥克風的音量有所限制,不能調得太大聲,所以直子自然要喊得大聲一點。
  她努力用開朗的聲音和躍動烏黑辮子的活力,幫知名度還很低的南高啦啦隊社打廣告。
  為此,直子還特地換上了CHEERS的制服。
  那件V領的紅色連身裙還印著CHEERS字樣。這就是真人招牌戰術。
  「我是啦啦隊社的社長,三年級的福原直子!南高啦啦隊的隊名叫做CHEERS!我現在穿的就是歷史悠久的CHEERS的隊服!」
  她覺得大家看到這套隊服能遮住腰部和肚臍,不像QUEENS露得那麼多,應該比較敢穿吧……但這話不方便直接說出來就是了……
  「請一定要來參觀……那個……」
  好像沒有人在聽直子說話。
  學生們的視線和興趣都集中在QUEENS的身上。
  啦啦隊只是用來看的、用來崇拜的,不是用來參加的——大家彷彿都這麼想,沒有一個人理會直子的宣傳。
  可能也是因為QUEENS剛才那場表演的水準太高,所以大家都不認為自己做得到吧。
  這就是所謂的過猶不及嗎!
  可是,就算這樣!
  直子準備直接去向每個人發傳單,可是……
  「哇!」
  直子被搶著和白亞說話的學生撞到,幾張傳單從她的手上滑落。
  傳單四處飛散,有些還被人踩到,她慌張地彎腰撿拾……
  「……這次晨練真不錯,白亞小姐。我們很少有機會在學校外面練習呢。」
  QUEENS的第二王牌、有著銳利眼神的中田理惠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從直子旁邊走過。
  她一邊面帶笑容向南高的學生們點頭致意,一邊把自己的彩球收進方形運動提袋,浮現在她臉上的功利色彩透露出她只把剛才的表演當成QUEENS的練習。
  她朝著QUEENS的王牌伊蝶白亞走去。
  白亞朝直子望了一眼,然後看著理惠……
  「只要是做給別人看的,都是正式表演。」
  她用完美主義者的語氣說道。
  這句話裡隱含著成功人士特有的、奠基於踏實努力的自信心。
  總是抬頭挺胸、站得筆直的白亞具有一種統御著QUEENS的女王之王的威嚴。
  雖然被訓話了,理惠還是一臉高興的樣子,好像只要能跟白亞說話就很光榮似的。
  伊雷娜學院目前還在放春假。
  QUEENS的成員紛紛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學校進行上午的練習。
  女孩們各自撿回剛剛拋到草地前的彩球,但其中一人被南高的學生團團包圍,無法抽身。
  「對不起!可以幫我把彩球拿來嗎?」
  她帶著抱歉的表情朝一位南高的學生喊道。
  那位正走進學校、剛好在銀白色彩球附近的學生長得很漂亮,但是看起來有一點凶。
  南高的校規已經算是很寬鬆了,但她的西裝外套只扣了一顆釦子,衣領的緞帶拖得很長,披肩的蓬鬆半長髮是焦糖色的,把書包轉到背後的右手戴著一枚亮晶晶的銀戒指。
  這個女孩看到廣場上的騷動,明顯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啊……)
  直子認識這個人。
  川澄千愛。
  她比直子小一屆,是二年級的學生。
  這女孩很漂亮,五官也很有個性,不過那頭蓬鬆的半長髮帶有可愛的感覺。雖然她的個性很酷,但那焦糖色的瀏海上卻別著俏皮的髮飾……直子怎麼看都覺得那是彩球,不過她本人堅持那是蒲公英——這種嘴硬的態度也很可愛。
  又帥氣又可愛——雖然她本人並不這麼覺得。千愛同時具備了所有女孩都想要的兩種特質,在南高有不少人偷偷地仰慕著她。
  之所以要偷偷地……
  那是因為有傳聞說千愛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和千愛交談過幾次的直子也覺得她跟傳聞說的一樣不愛跟人往來,彷彿封閉了內心,給人一種冷冷的感覺。
  千愛刻意不理會QUEENS及圍繞著她們的南高學生,卻又突然被叫住,她立刻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凶狠地瞪著拜託她去撿彩球的QUEENS成員。
  然後……
  唰的一聲。
  千愛一腳踢向地上的彩球,彩球飛得老遠。
  「……!」
  看到她這出人意料的行動,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直子附近撿起一張傳單的矮小女孩也驚訝得晃動了一下她的雙馬尾。
  「喂!妳在做什麼啊!竟然踢我的彩球!」
  叫千愛幫忙的QUEENS選手被她的行為激怒了。
  這是當然的。
  對啦啦隊員而言,彩球不只是道具,更是精神象徵。
  彩球是她們引以為傲的、深愛的隊服的一部分,每個啦啦隊的彩球都有自己的顏色和形狀。汙衊那個銀白色的彩球,就等於汙衊QUEENS,甚至是汙衊啦啦隊。
  而千愛「絕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那是啦啦隊的生命耶!」
  QUEENS的第二王牌跟著發出怒吼,其他隊員也都騷動了起來。
  千愛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撥了一下焦糖色的頭髮,逕自走掉了。
  在她的背後只有一個人……
  只有QUEENS的王牌——白亞——不慍不火地看著她。眼神非常認真。
  同時認識千愛和白亞這兩人的直子……
  「……千愛……」
  鏡片下的眼睛流露出軟弱的神情,她只能喃喃念著對方的名字。
  念著千愛這個名字。

  舞櫻

  如同戴眼鏡的學姊今天早上說的話……
  南高校近年來的體育競賽成績並不好。
  虧他們還是只能把比賽成績當成賣點的體育學校。
  入學的學生逐年遞減,各社團的比賽成績也越來越差。這就是所謂的惡性循環吧。
  這些事連腦袋不甚靈光的舞櫻也知道。
  校舍的牆上掛著「賀!軟式網球社榮獲縣運賽亞軍!」、「賀!游泳社奪得區運賽第三名」的布條。若是在以前,這種程度的獎項才不會受到表揚,至少也要是各種運動的全國大賽、全國高中聯合體育大賽的冠軍亞軍才能掛上紅布條。
  從教務處旁邊經過,會看到玻璃櫃裡擺滿了壘球、劍道、西洋劍、自行車、羽毛球……等各社團贏回來的獎盃、獎牌、獎狀和獎旗,但是上面寫的年份都很久遠。
  這些事情和現在的舞櫻都沒有關係。
  要說理由的話……
  (我找到了!是啦啦隊,就是啦啦隊!)
  她從今天早上開始,腦袋裡想的全是啦啦隊的事。
  在開學典禮和班會結束後,今天提早一些開始午休,所以……
  舞櫻甩著短短的兩條馬尾,雀躍地走向第三體育館。
  南高校有三座體育館,第一、第二體育館分別是排球社和籃球社這些主流社團在使用,而劍道、柔道和射箭都有專用的練習場地,如今南高校學生大減,所以第三體育館就成了偶爾會有非主流的室內運動社團來使用的空地。
  今天早上她從眼鏡學姊掉落的傳單上看到……啦啦隊的練習場地就在第三體育館。
  既然今天搞了這麼盛大的招募活動,一定已經有人去了。
  舞櫻興高采烈地穿梭在校園中……
  校內各處都傳出了社團招生的吆喝聲。
  會來讀南高校的人多半是原本在縣內各中學的體育社團裡表現卓越的學生,還有很多是體育保送進來的,所以通常在入學前就會決定好要加入什麼社團,不過……由於南高近年的體育成績低迷,這項慣例也漸漸式微,有越來越多學生只是因為運動神經很好就跑來讀了。
  所以,不只有很多像舞櫻這種半途加入社團的人,還有一些仍維持「自由身」的人,各社團都為了爭取這些人而不遺餘力。
  此外,南高也有學藝類社團。還有,雖然這和舞櫻沒什麼關係……但南高也有走升學路線的人,也就是成績優秀、很普通地去考大學的人。那些女孩就算在運動方面拿不出實績還是可以讀南高,但這樣的人少到湊不成一班,南高畢竟是運動掛帥的體育學校,這也是沒辦法的。
  主要由升學路線的人組成的學藝類社團也在招募新生,但是這些社團的人數本來就很少,所以似乎進行得不太順利。一位看起來很膽小、有著烏黑長髮的料理社女孩,以及園藝社的外籍學生在室外的路邊擺了桌椅,但是……
  「那、那個,我們是料理社……」
  「換迎甲入園藝社……」
  經過的一年級新生完全不理會她們遞出的手繪傳單。
  雖然舞櫻有點同情她們,但她並不打算加入學藝類社團。
  ——啦啦隊社。我要加入啦啦隊社。
  想到今天早上那群帥氣又可愛的啦啦隊女孩,她就覺得好興奮。
  舞櫻來到了和第一、第二體育館不同,年久失修又破爛的第三體育館。
  但是……
  (咦?)
  館內沒有社團練習的跡象。
  聽不到活力十足的口號,也聽不到活潑的音樂。
  (啦啦隊社的練習場地……不是在這裡嗎?)
  傳單上確實寫著「在第三體育館等候著大家!」啊……
  舞櫻滿腹狐疑,往裡面望去。
  有人。
  只有一個人。
  靜悄悄的體育館內,可以看到一個穿著紅白色啦啦隊服的女生的背影。
  那兩條烏黑辮子……看起來很眼熟。
  就是今天早上分發啦啦隊傳單的眼鏡學姊。
  她是啦啦隊社的社長,名字好像叫……什麼直子的。
  直子學姊俯著上身,拿著彩球的雙手往左右平伸,做出奇怪的姿勢。
  好像和看不見的夥伴搭著肩。
  總之先過去吧。舞櫻正要開口叫她時……
  「大家搭好肩膀。」
  不是「好像」,她「真的」和看不見的隊員在搭肩……
  學姊和幻想的啦啦隊女孩搭著肩膀。
  「一定要獲勝!全日本盃!GO!CHEERS!」
  學姊活力十足地喊著。
  她挺直上身,拿著彩球的雙手擺成V字形。
  此時學姊仍然背對著門口,所以沒有發現舞櫻來了。
  「耶!CHEERS!GOGO!全場氣氛熱起來了唷!」
  事實上熱起來的只有學姊一個人,舞櫻幾乎感到驚恐。
  隊員是隱形的就不說了,連音樂都沒有。
  學姊越跳越亢奮,朝著腦內的觀眾揮舞著彩球。
  很可愛,但也很可憐。
  「好,頂端開始攀登!著地很漂亮!接著是列隊舞蹈,來,來,來!」
  學姊做出把隊員舉起放下的動作,然後搭著左右兩方隱形隊員的肩膀,單腳高高抬起。

  「來!來!」
  她轉了個方向,朝著體育館門口高舉右腳……
  「啊……」
  直子和舞櫻四目交會。
  眼鏡學姊抬著一隻腳,臉上掛著笑容僵在原地,彷彿被石化了。
  舞櫻的反應也差不多……
  現在該怎麼辦啊?
  兩人都不知所措地僵住不動。
  舞櫻懷著對啦啦隊的熱情,鬥志昂揚地來到這裡,直到遇見社長之前都很好……
  該怎麼說呢……她剛才那場幻想啦啦隊表演……好像做得很熟練耶。
  這個社團沒問題吧?就各方面而言……

  片刻之後……
  滿臉通紅的直子學姊把舞櫻帶到體育館角落的器材室。
  雖然說是第三,但體育館就是體育館,還是有幾間器材室的。學姊打開的那間小小器材室應該就是啦啦隊專用的吧。
  不過掛著「啦啦隊社」門牌的滑門已經很老舊了,非常不好開……
  「唔~呣~」
  學姊使盡吃奶的力氣跟門扉苦戰。
  「那個……為什麼……只有學姊一個人在練習呢?」
  既然打算加入這個社團,看到這種怪事當然不能不問……所以舞櫻開口問道。
  「啦……啦啦隊就是這樣的,無論有什麼理由,每日的練習都不能荒廢。唔~」
  學姊回答得吞吞吐吐,同時還在努力扳著門。
  門扉只是喀噠喀噠地搖晃,始終沒有打開。
  「不是啦,我是說其他的社員呢……」
  舞櫻換了個問法。
  「現在啦啦隊社只有我一個人,學姊們都畢業了。呣呣~」
  「咦?」
  舞櫻驚叫一聲,短短的雙馬尾跳了起來。
  「那麼今天早上的啦啦隊女孩是……」
  學姊當時似乎說過伊雷娜什麼的,但是舞櫻那時興奮得什麼都沒聽進去。
  所以她現在才會問那些是什麼人。
  「是『啦啦隊員』!」
  眼鏡學姊轉過頭來,義正詞嚴地糾正。
  她看起來有點生氣。
  看來啦啦隊女孩不是個妥當的稱呼。
  為什麼呢?
  舞櫻覺得叫啦啦隊女孩很普通啊……
  「今天早上是附近的伊雷娜學院來為啦啦隊宣傳。唔~!」
  學姊在解釋原由時,唰的一聲。
  器材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一眼望去,室內也一樣破舊。
  看起來就像個廢墟。
  「咦?可是我聽說社團只要少於三個人就會廢社……」
  南高校的校規明言規定,運動類社團的人數下限是三個人。
  如果只剩一、兩人,應該就要廢社了吧。
  聽到舞櫻的問題,學姊便回答:
  「到四月十四日為止都算是觀察期,因為三年級學生畢業的緣故,可能有些社團會暫時少於三人。」
  學姊似乎不想多談人數的問題,快步走進了器材室。
  總覺得……
  突然有些不安。
  就算自己加入也只有兩個人,這種社團怎麼可能正常地運作呢……
  彷彿要抹消舞櫻的擔憂,學姊說道:
  「那個不重要啦。啦啦隊真的很有趣喔!」
  學姊掛著客套的笑容,從器材室裡搬出一張迷你跳床。
  大概是想讓舞櫻在上面蹦蹦跳,給她一種「好好玩!」的印象吧。
  不過這張跳床已經生鏽,又舊又髒……
  鏗的一聲。
  「!?」
  學姊一搬動跳床,一隻床腳就應聲掉落。
  這一下震動讓舞櫻背後的門扉也跟著搖了起來。
  「!?」
  舞櫻被前後兩方的動靜嚇到了。
  「不……不是只有好器材和好場地才能培育出好的啦啦隊。」
  學姊故作鎮定地調整一下眼鏡,轉向右方。
  她穿著那件短到不像裙子的裙子蹲下去,在一個塑膠衣箱裡面翻找。
  「那些不重要。啦啦隊就是要可愛啊!」
  學姊再次笑著轉過頭來,她的手上拿的是……
  以紅白色為基調的啦啦隊服。
  此外,還有一對耀眼的金色彩球。
  (好可愛……)
  這並不是舞櫻來到啦啦隊社的理由,但女孩子會對啦啦隊懷有憧憬,多半都是因為可愛到破表的服裝。
  就像在COSPLAY動畫人物的鮮豔色彩。
  露出胸口的V領、無袖的上衣。
  雖然短了些,卻也因此更方便活動的百褶裙。
  彷彿只要一穿上就能讓身邊的人受到鼓舞的神奇服裝。
  「我想3S尺寸應該很適合妳。要不要穿穿看?來穿吧!」
  眼鏡學姊一定覺得舞櫻穿上隊服就會想要加入。
  啦啦隊制服確實擁有不可估計的魅力。
  這是每個女孩都夢想著穿一次看看的夢幻服裝。
  「好,借我一下!」
  但是……
  舞櫻從學姊手上接過制服,當場換上,然後細細地觀察這衣服的布料和剪裁。
  (比想像的更方便活動。)
  這衣服……
  絕不只是COSPLAY的服裝。
  這是用伸縮度適中、透氣良好的化學纖維製成的,而且車工很細,非常牢固。
  布面毫不粗糙,摸起來很柔軟,就算撞到東西也不會磨傷,但是穿起來又不會滑。感覺很耐磨,穿著做激烈運動也不容易破,還有充足的保護功能。
  沒有半點多餘的零件、鈕釦或口袋,只有腰部縫著不可或缺的拉鍊和裙鉤。
  胸前的深紅色「CHEERS」標誌也沒有特別厚,而是服貼地印在布料上。
  雖然看起來很可愛,但這衣服可不是穿好玩的。
  這是競賽的服裝。
  是穿來認真拚輸贏的。
  「……」
  穿著CHEERS制服的舞櫻接著摸了摸金黃色的彩球。
  如同向日葵或太陽一般的彩球……舞櫻不知道該怎麼拿,但她很快就發現內側有地方可以抓。用金屬光澤的寬幅彩帶製成的彩球裡面確實有個握環。
  這並不是玩具。
  這是貨真價實的競技道具。
  「以前制服做得太多,所以各種尺寸都有全新的。還有,我們的髮型沒有限制,能夠充分表現各人的性格,這是我們啦啦隊的特色。」
  雖然現在只有兩個人,學姊還是大談著隊伍特色,極力幫啦啦隊宣傳……
  笑容有些僵硬就是了。
  她一定覺得認真檢查著衣服和彩球的舞櫻,是因為穿了啦啦隊服才這麼興奮吧。
  不是的。
  不是的。
  舞櫻才不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她不是專程來試穿可愛服裝的。
  也不是專程來嘲諷的。
  更不是來玩的。
  「那個,學姊……」
  她環視著衣箱裡的大批啦啦隊服、紙箱裡的彩球、印著「CHEERS」標誌的運動提袋和外套,一邊說著。
  「妳剛才自言自語時提到了『全日本盃』……那是『比賽』嗎?那是校方認可的全國規模競賽,只要贏了就會得到A級的體育實績嗎?我應該先問,啦啦隊是體育競賽嗎?」
  舞櫻連珠炮似地問道。
  體育學校南高校的體育實績。
  這是校方對學生體育表現的評量標準,依照比賽的規模和層級嚴格地劃分等級。
  最高的是A級。能不能算是全國高中第一名,看的就是這個實績。
  舞櫻小小的身軀之中燃燒著熾烈的火焰……但眼鏡學姊一點都沒發現,滿心只想著剛才的一人啦啦隊表演被看見的事,不由得紅了臉。
  但她沒有生氣,還是苦笑地維持著招生的客氣態度。
  看來她是個體貼又正經的人。
  「當然!啦啦隊不只是為其他比賽加油,自己也要參加比賽。參加全國大賽當然會被校方評為A級,我們的啦啦隊還曾經贏得全日本盃冠軍喔!」
  「……冠軍……!學姊也參加了嗎?」
  冠軍。
  而且是全國大賽。
  學姊看到舞櫻這麼亢奮的模樣,卻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鏡片底下的眼睛開始游移。
  「沒有……那個……我沒有參加過全國大賽,因為這幾年社員人數都不太夠……啊哈哈……」
  看來全國冠軍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突然面臨這麼艱難的現實,穿著啦啦隊服的舞櫻幾乎要癱倒……
  但她盤起雙臂,閉上眼睛思考。
  現在的她……
  無論如何都要拿到「實績」。
  她想要獎盃。
  她想要獎牌。
  她想要獎狀和獎旗。
  非得拿到不可。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學校的……大人的認同。
  今天早上看了伊雷娜學院的表演,此時看見這套隊服、聽見學姊說的話……舞櫻已經明白了啦啦隊並不是COSPLAY,而是競技運動。
  此外,她也隱約察覺了這不是壘球或棒球那麼主流的競技。
  運動的世界沒有那麼簡單,不太可能剛加入就立刻拿得出實績。
  不過,這畢竟是對手很少的非主流運動。
  這個道理連舞櫻也了解。
  對手越少,冠軍寶座就越近。
  (不管是什麼運動項目都無所謂,反正我一定要拿到金牌。)
  話雖如此,運動還是有擅長和不擅長之分。
  重點是這項運動自己到底做不做得到。
  即使對手再少,不擅長的運動還是不會贏的。
  但舞櫻確信。
  如果是啦啦隊,我應該做得到。
  如果是在這裡,我應該能發揮所長。
  應該。不,非得如此不可。
  「呃……妳怎麼想呢?關於啦啦隊社……」
  舞櫻還在沉思,完全沒聽見學姊說的話。
  「……不喜歡嗎……」
  聽到那失望的聲音,舞櫻才回過神來。
  「沒關係,如果妳哪天有興趣了,隨時歡迎妳帶朋友來參觀……」
  眼鏡學姊大概不想留給她不好的印象,直到最後還是維持著笑容。
  但是,舞櫻搖搖頭。
  現在就是命運的分水嶺。
  要前進,還是後退?
  答案已經出來了。前進。我要前進。我相信今天早上的直覺。
  剛才問的那些事只不過是確認。現在舞櫻已經理解了,所以……
  「不,我要加入!我要當啦啦隊女孩!」
  舞櫻大聲地宣告。
  「是啦啦隊員……」
  學姊散發著放棄的氣場,搖著手糾正她,但是……
  「……咦!?」
  隔了幾秒鐘,她才意識到舞櫻說的是「要加入」。
  舞櫻面帶笑容伸出右手。
  這是握手的邀請。
  「我叫舞櫻。二年級的淺羽舞櫻。」
  今年的第一位啦啦隊社新社員……
  舞櫻成了這第一人。
  沒錯。我就是第一個人。
  雖然現在人數不足,但是社員只要再找就有了。
  只要找到人,就能參加比賽了。
  只要參加比賽,就有獲勝的可能了。
  現在舞櫻需要的就是這個可能性。
  「我……我是三年級的福原直子。」
  眼鏡學姊似乎沒想到竟然會突然增加一位社員……
  直子伸出手和舞櫻相握。
  她有一種預感。
  今後她一定還會再握住這隻手。幾百次……不,幾千次。
  直子原本是南高啦啦隊社絕無僅有的啦啦隊女孩……不,啦啦隊員。
  如今加上舞櫻,就變成了兩個人。
  CHEER「S」終於復活了。
  就在此時此刻。

  午休時間很快就結束了。
  舞櫻和直子在器材室裡把啦啦隊服換回學校制服。
  「對了……舞櫻,妳有跳舞或是練體操的經驗嗎?」
  穿著平凡白色內褲的直子學姊向已經成了啦啦隊員的舞櫻問道。
  「沒有。」
  舞櫻誠實地回答。
  舞櫻的內褲是粉色的……她自己覺得很時髦,但穿在小學五年級一般的軀體上只會讓人覺得孩子氣。
  「可是我只要看過一次動作就能立刻學會。」
  不用說,競技啦啦隊當然需要體操和舞蹈的能力。
  舞櫻覺得光是回答自己沒有經驗就太消極了,所以很老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專長。
  學姊大概只覺得她是隨便說說的吧……
  「妳真會開玩笑。」
  果不其然,直子學姊並沒有當真。
  算了,她怎麼想都無所謂。
  總之我已經加入啦啦隊社了。
  (更重要的是……)
  舞櫻還有一件事必須確認。
  「直子學姊,很矮的人也能參加啦啦隊嗎?」
  只穿著內褲和制服襯衫的舞櫻逼近直子問道。
  直子有點被她這種氣勢嚇到。
  「是的,當然可以!各種身高都有適合的位置,但也不是光靠體格決定就是了。」
  學姊給出了舞櫻想要的答案。
  為了讓身高只有小學生程度的舞櫻放心,她露出了溫柔大姊姊的笑容。
  「以我的身高適合待在怎樣的位置呢?」
  「妳看起來很輕,很適合當『頂端』。『頂端』也需要有一些性格上的特質,我覺得妳應該符合。」
  從直子學姊說的話聽起來,她似乎非常了解啦啦隊的事。
  她既然身為啦啦隊社的社長,這也是應該的,但在這種冷門社團裡不見得什麼事都是理所當然的。總之她在知識方面感覺非常可靠。
  直子安撫了舞櫻之後,打開腳邊的運動提袋,拿出一支iPad。
  「我們啦啦隊在全日本盃冠軍時代的王牌和妳一樣高喔。唔……給妳看看影片……」
  直子迅速地按著鍵盤。
  似乎加了書籤的YouTube影片開始播放。
  「……」
  舞櫻一邊繼續換衣服,一邊看著螢幕。
  背景是一間很大……不,巨大的體育館,大概是國立代代木競技場。中央有一群女孩,全都穿著舞櫻剛剛穿過的制服。
  女孩們在藍色的體操墊上笑容滿面地揮舞著彩球。觀眾席幾乎全部客滿,裡面大概也包含了其他的參賽隊伍。
  全盛時期的CHEERS參加過這麼厲害的全國大會啊……
  直子沒注意到舞櫻的驚訝,按下了停止鍵。
  然後指著靜止畫面的某一處。
  「就是這個人。」
  直子學姊指著的是……
  一位有著焦糖色半長髮的啦啦隊女孩。
  看起來好可愛、好耀眼。
  就連透過鏡頭都看得出她的活力,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孩。
  而且……
  好小隻。
  她好像比舞櫻高一點,但頂多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吧。
  「她叫川澄百愛,後來被招攬到美國NFL啦啦隊,是有如神話一般的選手。」
  直子學姊用充滿敬意的語氣說明。
  專注凝視著百愛的舞櫻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咦?她長得好像一個人……」
  舞櫻歪著頭說道。
  「……是二年級的川澄千愛吧。」
  直子露出有點落寞的表情說。
  千愛?
  「千愛?……不好意思……今天早上我好像聽到……直子學姊叫了踢伊雷娜學院彩球的那個人『千愛』……」
  「……就是那個人。她是百愛的妹妹,在國小的時候還得過啦啦隊少年組冠軍。」
  直子憂鬱地盯著iPad,說出了驚人的資訊。
  「……咦!」
  神話一般的選手川澄百愛和那個像小太妹的川澄千愛是姊妹。
  而且妹妹千愛也是啦啦隊女孩?
  還是個獲得少年組冠軍的厲害選手?
  真叫人不敢相信……但直子學姊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
  既然是這樣,千愛今天早上為什麼會做出那種事呢?
  不,更重要的是……
  「那麼厲害的人為什麼沒有參加啦啦隊社呢?而且還做出那種事……」
  「我已經邀請過千愛好幾次了……但她好像不想再參加啦啦隊。」
  直子一臉遺憾的樣子。
  聽起來她似乎已經放棄千愛了。
  但這些話舞櫻沒辦法聽聽就算了。
  全國大賽冠軍。輝煌的獎盃。閃亮的獎牌。川澄千愛是舞櫻實現這個願望不可或缺的人才。
  而且這個人還和她同校,絕對不能輕易放過。就算她有些不好相處也沒關係。
  「我也去邀請她吧!如果湊不到三個人就要廢社了!」
  直子學姊今天早上的招生技巧就算是客套也說不上高明。
  如果換個方式,說不定千愛就會加入。
  好,我要努力地邀請她看看。
  無論要用什麼方法,都一定要讓她加入啦啦隊社。
  川澄千愛……她連名字都很像啦啦隊女孩。(註1:千愛的日文讀音是「chia」,近似Cheer。)

  新學期適應完畢,放學後……
  舞櫻和直子一起來到千愛所在的二年A班教室。
  還沒走進正在收拾準備回家的班級,直子就說:
  「千愛一聽別人提起她的姊姊就會生氣,所以最好不要提到那些事。」
  她的語氣很畏縮,大概是已經被拒絕過很多次了。
  「是!」
  從午休時間就開始躍躍欲試的舞櫻,大步走進二年A班的教室。
  學生幾乎全部都還在。
  「……咦……?」
  「沒看到人耶。」
  教室裡沒有千愛的身影。
  舞櫻看到門邊有個黑長髮女孩正在把筆記本收進書包……
  「那個!不好意思!」
  她氣勢洶洶地衝過去問道。
  「呀!」
  長髮女孩縮起身子,用一本寫著「2-A 鳩屋多惠」的筆記本護住自己的頭。
  舞櫻拉開她的筆記本,又問了一次:
  「多惠同學……?請問川澄千愛在哪裡?」
  她突然發現,這個女孩……這個叫多惠的女孩……
  就是午休時間宣傳料理社的那個人。
  如此說來,她是走升學路線的聰明學生囉?南高在運動方面很出色,但學生的課業成績多半不太好,因此被冠上南方野生動物園的綽號,在這裡要問什麼事就該找這種人。
  但多惠似乎很怕生,她戰戰兢兢地瞄著舞櫻……
  「川……川澄同學……在、在午休之後就沒來上課了……」
  她又以書包遮住半張臉,用細若蚊鳴的聲音回答。
  再加上那頭烏黑長髮遮住左右兩邊,能看到的只剩下眼睛。
  坐在附近聊天的摔角社女孩們大概是看不下去了,紛紛開口說:
  「她大概是蹺課了。」
  「應該在天台吧?」
  「多惠,妳帶她們去吧,千愛可是很凶的。」
  其中一人還微笑著發號施令。
  新學期才剛開始就被人頤指氣使的……多惠同學真可憐……
  連摔角社的女孩都覺得千愛很凶,卻叫多惠帶路……多惠看起來很害怕,但又沒有勇氣拒絕。

  舞櫻和直子學姊跟著多惠來到千愛所在的頂樓。
  打開門,望向籠罩著舒適陽光和和煦春風的天台……
  (在那裡!)
  今天早上見過的川澄千愛就在那邊。
  她坐在天台角落的長椅上,用單手按著手機。
  雖然從這裡只能看見她的背影,但還是感覺得出她心情不悅。
  ……確實不太好相處。
  帶她們來這裡的多惠站成內八字,顯然很害怕的樣子。
  不過那位就是川澄千愛。
  她是全日本盃冠軍川澄百愛的妹妹,而她本人也是個優秀的啦啦隊女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呃……只能上了!)
  舞櫻拉著直子和多惠的手,三人一起走向千愛。
  「我已經被拒絕過很多次了,還是妳去吧。」
  直子在途中悄悄地說道,舞櫻想想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她毫無來由地感覺千愛是個很難應付的人。
  與其要直子再去提同樣的事,還不如由舞櫻來說。
  可是舞櫻和她素昧平生,突然去跟她攀談也很奇怪。
  或許應該照著摔角社的女孩所說的,讓多惠先開口比較好。
  「妳們是同班的,還是請妳幫我們介紹吧。」
  舞櫻小聲地拜託多惠。
  「咦?呃……」
  多惠渾身發抖,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也跟著顫動。
  話雖如此,她卻沒有說出「不要」。她一定是很難拒絕別人的那種個性吧。
  那畏畏縮縮的模樣真是莫名地引人想要欺負。
  好不容易……三人走到長椅後方,舞櫻用眼神暗示多惠「說啊」。
  多惠動了一下,看不出來是在點頭還是在發抖。
  「……那、那個,川澄同學……」
  她用細微的音量叫著千愛。
  「幹麼?」
  千愛連頭都不回,只是冷冷地回應。
  那隻操作著手機的手留了很長的指甲,還擦了指甲油。
  耳朵上也戴著會被列入校規禁止的「不適當飾品」的耳環。
  「……」
  對話中斷了,現場只能聽見千愛正在玩的遊戲的聲音。
  那是女生很喜歡的落下類方塊遊戲。
  不過她的態度與其說是沉迷,還不如說是在打發無聊時間。
  即使如此,千愛還是沒有停止遊戲,也沒有回頭……這麼一來她們就更難開口了。
  在沉重的氣氛中,多惠戰戰兢兢看著千愛的後腦。
  ……滴……
  大概是因為緊張,她的臉上流下汗水。
  ……滴……
  然後逐漸變多。
  連額頭上也滲出汗水。
  又過了十秒……二十秒……
  瀕臨極限。
  ……滴……滴……滴滴滴……
  「啊……!」
  多惠轉身逃走了。
  舞櫻和直子都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回頭一看,多惠在空無一物的天台絆倒了,是她自己把自己絆倒的。這運動神經真是差到讓人無言以對。
  雖然如此,她還是搖搖晃晃地繼續跑。
  多惠的身影消失在天台上。
  被丟下的舞櫻和直子面面相覷……
  她們知道現在只能靠自己了。
  下定決心的舞櫻看著千愛的背影,小聲對直子說:
  「……我試著友善地和她說話……!」
  然後她走了過去,向一臉無趣地盯著手機螢幕的千愛說……
  「猜猜我是誰~」
  同時伸手遮住她的雙眼。
  舞櫻本來想用戲謔的方式來解除她的戒心……
  「哇啊啊!妳是誰啊!」
  千愛用幾乎掀翻長椅的動作猛然轉身,站起來指著舞櫻。
  舞櫻笑著對她眨眨眼睛。
  「初次見面!我是啦啦隊社的淺羽舞櫻!我想和妳一起當啦啦隊女孩!」
  她雙手合十,裝可愛地以央求的眼神瞄著千愛。
  照理來說,女孩對女孩裝可愛並不是好方法,但舞櫻的嬌小體格很容易讓人覺得「好可愛!」,因此接受她的懇求。
  直子學姊在背後糾正說:
  「……就、就說了是啦啦隊員嘛!」
  但舞櫻現在必須集中精神和千愛對應,所以只能當作沒聽見。
  好啦,她會有什麼反應呢……?舞櫻觀察著千愛的臉色。
  結果發現她用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
  (……失敗了嗎……!)
  千愛瞥了直子一眼,她一定看出舞櫻是來幫直子邀請她加入啦啦隊社的。
  她冷淡地掃視著這兩人。
  「我才不參加,我討厭啦啦隊。」
  她收起手機,用手指勾起書包背帶掛在肩膀後方走掉了。
  但舞櫻沒有氣餒。
  「妳的身材這麼好!一定很適合穿可愛的啦啦隊服!」
  這次她想以讚美的方式來討好千愛。
  「可愛?適合?」
  千愛的反應卻不如舞櫻所想。
  她反而皺起眉頭,更生氣地轉頭看來。
  「如果妳加入啦啦隊是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乾脆放棄算了。」
  千愛嚴厲地說完,掉頭就走。
  「為什麼嘛!一起參加啦啦隊嘛!妳的名字都叫做千愛了!」
  舞櫻沒話找話地提起了千愛的名字。
  千愛回過頭。
  舉腳踢來。
  重重地踢在舞櫻的小腿上。
  「好痛!」
  這一記痛得像是被鞭子打到,舞櫻的裙襬飛起,當場跌坐在地上。
  火冒三丈的千愛用拇指指著自己的臉大吼:
  「我連自己的名字都討厭!」

  說完之後就離開天台了。
  而舞櫻只能呆呆地目送著她離去。
  在直子的攙扶下,舞櫻搖搖晃晃地爬起來。
  「痛痛痛……剛才那是怎麼回事……她竟然對我使用暴力……」
  「妳、妳沒事吧?千愛的腳力一定很強……今天早上被她踢到的彩球也飛得好遠……」
  剛才那一腳確實踢得很用力,簡直就像被雷劈中。
  不過,這對常常需要抬腳和跳躍的啦啦隊員而言應該是個優勢。
  所以在舞櫻的心中,千愛這號人物的重要性又增加了幾分。
  雖然腳差點骨折,但舞櫻的鬥志沒有屈折。
  為了讓啦啦隊生存下去,為了讓自己實現夢想……
  一定要把她拉進來!

  千愛

  橫須賀中央站附近的某間套房……
  這是川澄千愛一個人居住的房間。
  從一大早就不斷碰到討厭的事,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天。
  回到家的千愛無言地把書包往沙發一丟。
  她也坐在沙發上,正想繼續玩遊戲……
  這時她卻發現電池沒電了。
  「……什麼嘛。」
  手機也被丟到書包上。
  她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沒事做了。
  千愛的課業成績很差,也沒有興趣用功讀書。
  千愛不看書,不看漫畫,也不看電影。她不懂那些東西哪裡有趣。
  千愛也沒有看電視的習慣,也不知道音樂有什麼意思。她對飲食相當節制,所以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點心,對時尚也沒有研究。
  因為她從小到大所專注的事情只有一件。
  (我知道的……就只有啦啦隊……)
  舞櫻那句「一起參加啦啦隊嘛!」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啦啦隊(Cheer)……
  每次聽到和她名字很像的這個詞彙,千愛就會想起過去的創傷而皺眉。
  (都是那個女孩……害我又想起那些事了……)

  九年前,橫須賀市綜合體育館。
  在這裡舉行的啦啦隊少年組大賽的冠軍頒獎台上,站著小學二年級的千愛。
  隔壁亞軍的位置站的是後來成了伊雷娜學院啦啦隊王牌的伊蝶白亞。小學二年級的白亞拚命地忍住淚水,低學年組冠軍亞軍兩人的表情大相逕庭。
  千愛捧著小小的冠軍獎盃,笑容滿面地回到坐在觀眾席的母親身邊。
  差不多同一時間,參加高學年組的姊姊百愛也回來了。
  她捧著比千愛手上的那個更大的冠軍獎盃。
  當時在國內少數練過啦啦隊的母親溫柔地摸摸兩個女兒的頭。
  千愛露出燦爛的笑容說:
  「我最喜歡啦啦隊了!也最喜歡姊姊了!」
  她抱住了做什麼都比她厲害的姊姊。
  「呵呵呵~」
  百愛也是一副開心的模樣。
  當時的三個人都很幸福。

  過了六年……
  姊姊百愛得到了更大的榮耀。
  高中啦啦隊最大的比賽,全日本盃……
  代代木,那是每一個啦啦隊員的夢想。國立代代木競技場,用高中棒球來比喻的話就等於甲子園。
  百愛在那個地方以南高啦啦隊王牌的身分漂亮地稱霸全國。
  國中二年級的千愛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當時的CHEERS在大廳搶著摸冠軍獎盃,當時的心情還清晰地留在腦海。
  「姊姊好厲害喔!」
  等媒體拍完照片之後,她跑到百愛身邊。
  百愛露齒一笑,對千愛做出了勝利的手勢。
  然後摸摸千愛的頭說:
  「在天國的媽媽也看見了嗎……」
  就像母親生前對她們做過的一樣。
  然後她對妹妹千愛說:
  「拿去,接下來輪到妳了。」
  她把CHEERS的金黃色彩球交給千愛。
  這是在全日本盃的舞台上用過的彩球。
  「……這個……要給我?」
  「妳有朝一日也會獲得冠軍獎盃吧,到時不管有什麼事,我都一定會排除萬難來看的。」
  百愛露出了如同向日葵一般的溫暖笑容,千愛卻是一臉錯愕。
  彩球是啦啦隊的生命,這是隸屬於隊伍、隸屬於啦啦隊的證據。
  而姊姊卻放開了彩球,還把彩球交給她。
  姊姊已經高三了,這或許代表著她要從啦啦隊引退了吧。
  姊妹之間就算沒有直說,她也能感受到這個動作隱含著重大的意義。
  百愛點點頭,雙手豎起拇指。
  「我要去美國。我通過NFL的選拔了。」
  她露出少女般的單純笑容說道。
  NFL國家美式足球聯盟(National Football League)。
  這是美國最大的職業足球聯盟。
  千愛在此之前只知道姊姊在暑假時去美國參加各地的啦啦隊員選拔考試……沒想到她竟然實現了媽媽達不到的夢想,真是太厲害了!
  加入NFL的啦啦隊,就等於站上世界第一的啦啦隊舞台。
  如今在日本足球新潟天鵝啦啦隊擔任總監的三田Johnston智子是第一個達成這個壯舉的日本人,到現在總共也只有十九人,而且百愛應該是其中最年輕的一位。
  聽到這件事,千愛的眼睛都發亮了。
  「好厲害……好厲害喔!姊姊太厲害了!我最喜歡姊姊了!」
  她感動得一把抱住了姊姊。
  百愛也緊緊地抱住妹妹,和她分享著這份喜悅。

  又過了一年多,在千愛決定進入南高就讀的時候。
  百愛隸屬的達拉斯牛仔啦啦隊的成員打來一通國際電話,把一切都撕裂了。
  這通電話撕裂了川澄姊妹的關係,也撕裂了千愛和啦啦隊的關係。
  百愛在表演金字塔特技的時候從頂端墜落,受到重傷,一直昏迷不醒。
  千愛詢問姊姊現在在哪裡,在電話另一端的翻譯員反而問她百愛有沒有回來。
  百愛從舉行美式足球賽的體育場被抬出去之後就失蹤了。
  那位翻譯員的日文很差,一大堆事情都還沒搞清楚,電話就掛斷了。
  之後對方沒有再打電話來,千愛主動聯絡啦啦隊,也只得到「行蹤不明」的答覆。
  她一直沒辦法和姊姊取得聯繫。
  到現在都已經兩年了。

  百愛在全日本盃的時候交給她的彩球,直到她升上高二,都還放在她的房間裡。
  她打開放彩球的籐編箱子。
  (都是啦啦隊的錯……是啦啦隊害姊姊失蹤的!)
  當時那通電話又浮上了心頭。
  (我恨啦啦隊!)
  她對於奪走了百愛的啦啦隊也湧出怒火。
  (……姊姊……)
  姊姊到底去哪裡了……?
  千愛實在不願意這樣想……但是……姊姊該不會……已經不在世上了吧……?
  (姊姊……我好想見妳……我好想再見妳一次……)
  千愛抱住了姊姊留給她的彩球,深深低下頭,像是要逃離沉痛的現實。
  淚水落在彩球上。

  經過舞櫻那次詭異的邀請,幾天之後的放學時間……
  千愛正在南高校的教職員室。
  她被剛上任的女老師單獨叫了出來,站在桌邊。雖然老師就坐在她的對面,她卻只是板著臉,看也不看對方。
  「不好意思,才剛開學就把妳找來。妳蹺課蹺得太凶了。」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
  「對不起。」
  千愛冷淡地回答。
  剛從大學畢業的老師嘆著氣,翻開千愛的個人資料。
  「南高的考試很多,所以體育課出席時數的計算方式和其他學校不太一樣,川澄同學也知道這一點吧?缺席次數會從高一的四月開始累計,出席率是每月總結。以川澄同學的缺席次數來看,留級是在所難免的了,就算這個月的體育課全部出席,也補不回來了。」
  留級。
  因為姊姊的緣故,千愛不只是討厭啦啦隊和運動,連體育課都不想上了。
  她明明讀了體育學校,體育課卻一直缺席,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其實她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蹺課到這種地步。
  老師繼續看著千愛的出席紀錄。
  「還好我們是體育學校,只要在體育類社團裡參加學校認可的活動,就能列入出席時數……對了,前提是這個月的體育課一堂都不能缺,此外……川澄同學要不要去啦啦隊幫忙呢?妳以前也練過啦啦隊吧?」
  老師對臭著臉的千愛提出了這個建議。
  但是……
  「沒有其他選項嗎?我絕對不要參加啦啦隊。」
  千愛不留情面地拒絕了。
  看到她這叛逆的態度,不明白原由的老師也沉下了臉。
  「妳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在月底的缺課數結算日之前,妳能參加的活動只有啦啦隊社,因為其他的社團都有正規成員。妳沒有選擇了。」
  老師用不容反駁的堅決態度下了命令。

  「……打擾了。」
  千愛不悅地走出教職員室,關上了門。
  她發現舞櫻和直子就在走廊上,立刻皺起眉頭。
  「我們看到妳被老師找來,所以跟來看看。」
  千愛沒有發問,舞櫻卻笑咪咪地主動向她解釋,手上還提了一個紙袋,裡面裝的似乎是衣服。
  這些人又要邀請她加入啦啦隊社了。
  這個小矮子。上次看到她裝可愛的時候,千愛就隱隱約約地覺得她在這件事上異常熱情。
  她還把「啦啦隊員」講成通俗的「啦啦隊女孩」,顯然是個門外漢。
  「那個,我們不是故意偷聽的……」
  直子露出抱歉的表情說道。
  這個學姊看起來就像個正經八百的人,可以想見一定是被舞櫻拖來的。
  「真是大危機呢,千愛。」
  舞櫻把手背在背後,身體稍微前傾,瞄著千愛說道。
  看她的表情,就是一副已經抓住對方弱點、要把對方逼到死角的樣子。真叫人火大。
  「這次又想幹麼?換個方法來拉人嗎?」
  千愛丟下這句話就想離開,但是……
  「啦啦隊社的活動是幫籃球社加油。一場籃球比賽是四十分鐘,只要有這四十分鐘,妳就不用留級了吧?」
  舞櫻迅速丟出了這句話。
  「……」
  千愛頓時停下腳步。
  她知道這是唯一可以避免留級的方法。
  但是……
  她實在不想參加啦啦隊。
  害她和最愛的姊姊分離的啦啦隊……
  她死都不想參加。
  千愛咬緊嘴脣,從兩人的中間走過。
  直子卻追了上來,擋在她的面前。
  「拜託妳……請妳助啦啦隊一臂之力!」
  她閉緊鏡片下的眼睛,朝著身為學妹的千愛低頭鞠躬。
  一直靜靜站著的直子終於開口了。
  這個學姊……
  一定很愛啦啦隊。
  一定很想練習。
  這種氣氛從她的身上傳出。
  所以她此時才會拚命地阻止啦啦隊社被廢社。
  但這些是她的事,和千愛一點關係都沒有。不可能有關係的……
  「我都說了不想參加嘛!」
  因為對方不死心地一再提出邀請,千愛終於忍不住大聲吼道。
  如果是平時的直子學姊應該會被嚇退,但今天的她不一樣。
  或許她覺得今天是最後的機會吧。
  「就算妳不入社也沒關係……只要能看到妳高水準的表演,或許就會有人想加入了!籃球社的比賽是十四日,就在週末。觀察期也是到那天為止,到時如果沒有湊到三位社員,我們就要廢社了。求求妳幫助啦啦隊社吧!」
  直子抬起頭來,合手懇求千愛。
  「別這樣啦!」
  千愛揮開直子的手,但舞櫻在旁邊說道:
  「喔?那妳想要留級嗎?」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明明長得像小學生一樣可愛,看不出來她這麼會挑釁。
  真是火大。但是……
  千愛會生氣是因為舞櫻說的都是事實。
  如果她不答應,就真的要留級了。
  (……哼……)
  雖然不情願……
  恐怕還是只能答應了。
  但又真的很不想做……
  正當千愛一臉煩惱地努力尋思……
  「拿去吧,這是妳的。」
  舞櫻把紙袋塞到千愛的懷裡。
  千愛伸手接了過來。
  她不用看也知道裡面放的是啦啦隊服。

 楼主| 发表于 2018-7-26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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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EP2 突如其來的特技


  直子

  神奈川縣是日本為數不多的女子體育高中的集散地。這是荷蘭教育家莎拉•范•荷登為了推動當時還很落後的日本女子體育教育,發起的政治活動所遺留下來的功績。
  到了一百年後的今日——四月十四日。
  放學後的南高第一體育館裡,聚集著穿灰色西裝外套和海軍藍格子裙的南高學生,以及穿白色水手服的伊雷娜學院學生。
  南高校和伊雷娜學院是彼此近到走路就能到的女子體育學校,同時也是長年的競爭對手。
  今天兩校的籃球隊為了打進縣運賽在此舉行預賽,所以雙方的學生都到場加油。
  前年剛重建過的寬敞體育館裡搭起了臨時看台,上面緊密地排著鐵管椅,南邊坐的是南高校,而北邊坐滿了伊雷娜學院的學生。
  建校九十九週年的伊雷娜學院說得好聽點是歷史悠久,活脫脫就是從漫畫裡跳出來的的千金小姐學校。直子去過那間學校幾次,知道他們的校舍和體育館都是登記為有形文化財產的優雅西式建築。有點老舊就是了。
  所以穿著白色水手服的伊雷娜學院學生——尤其是高一生——看到南高為了團塊世代(註2:在二次大戰後的嬰兒潮裡出生的一代。)而建造的大規模校園、唯一優點就只有「很大」的校舍和體育館,都顯得很興奮,但還是中規中矩地努力保持著優雅的舉止。
  而另一邊的南高,說得好聽點是校風自由,事實上則是散漫又放任,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滑手機,甚至有人卡滋卡滋地吃著零食。
  幫主流運動賽事加油是體育學校的例行公事,只要沒有碰上社團活動日,很難找理由不來參加,因為不是自發參加,不少學生其實對觀賽和加油都不怎麼感興趣。
  直子站在鬧哄哄的南高觀眾席前……
  (今天一定要好好帶動大家加油……)
  為了熱身,她和舞櫻一起做起了伸展操。
  伸展操是為了讓肌肉和筋骨變得更柔軟,並增加關節的活動範圍。雖然今天不打算做什麼激烈動作,但是做伸展操還可以加強動作的表演效果,還能預防運動傷害。
  這是啦啦隊社今年的第一次表演。
  容許社員在三人以下的觀察期只到今天為止,所以一定要做出精采的演出,藉此拉進新社員。
  這麼重要的活動要是有人受傷就糟糕了。
  尤其舞櫻還是個初學者,所以非得仔細地做伸展操不可。
  她們兩人靜靜做著伸展操……
  「真沒想到……千愛竟然願意參加,她先前還表現得那麼排斥呢。我到現在都還不太敢相信……」
  舞櫻隨口聊著。
  在距離兩人稍遠的地方,千愛獨自默默地做著伸展操。
  來了,她今天來了。川澄千愛來了。
  雖然她大概只是為了避免留級才來賺出席時數。
  「對付她那型的人,激將法會比哀求更有效。」
  有一張娃娃臉、綁著可愛雙馬尾的舞櫻露出小學生一般天真的笑容……難道她其實是心機很深的類型嗎?
  這對啦啦隊社而言是值得慶幸的事,但是給人的觀感實在不太好。
  直子不禁露出苦笑。
  「不過為什麼不換上啦啦隊女孩的COS服啊?」
  舞櫻看著千愛的方向不滿地說道。
  看到舞櫻毫無忌憚地對顯然很不高興的千愛說話,直子的神經都繃緊了,但是……
  「那是啦啦隊制服啦。」
  教導社員正確的用語是學姊的職責,所以她還是吐槽了。
  ……正如舞櫻所說的……
  她們三個人都沒有穿啦啦隊制服。
  而是穿著制服和韻律褲來幫籃球隊加油。
  獨自做著伸展操的千愛看都不看舞櫻,不悅地說: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不想穿,而且我根本不想參加啦啦隊。」
  大概是因為千愛不看她,所以舞櫻也轉向直子。
  「那我們為什麼也要穿制服啊?」
  舞櫻鼓起了臉頰,她大概很想穿著啦啦隊服做一場正式的演出吧。
  會為這種事生氣也挺可愛的。
  為了不讓千愛有受到指責的感覺,直子小聲地說:
  「啦啦隊必須全隊統一,既然千愛堅持不肯穿,那只好由我們去配合她了。啦啦隊最近也很流行穿制服喔。」
  她努力地安撫著舞櫻。
  事實上,啦啦隊靠的也不是服裝,而是用充滿活力的動作為別人加油。
  不少學校連啦啦隊服都沒有,只能穿著制服跳舞,按照直子每天搜尋啦啦隊影片的結論,確實有很多人支持穿制服。
  再說,不管穿的是啦啦隊服或學校制服,只要有曾經獲得啦啦隊少年組冠軍、實力堅強的千愛加入,一定可以做出精采的表演。
  直子的心中充滿期待。真是躍躍欲試。
  做完伸展操後,直子說:
  「好,趁著比賽開始之前再複習一下吧。請兩位過來好嗎?」
  她叫來舞櫻和依然不肯看她們的千愛。
  「啦啦隊一定要了解自己幫忙加油的運動。我們必須知道我方隊伍何時占優勢、何時居於劣勢、何時違反規則,還有比賽進行很久之後的鼓舞方式,照著當時的情況來加油,所以當然要了解運動規則。我昨天用line傳給妳們的籃球規則,妳們都看過了嗎?」
  直子說著這些話時,心中都有些感動了。
  因為她在啦啦隊社待了兩年以上,都沒有後進社員。雖然千愛還不是正式社員,但是能以前輩的身分指導社員們啦啦隊的事,還是讓她很開心。
  當直子正在興頭上的時候……
  「學姊一定是從很舊的網站上找來的吧?違規的罰則有兩個地方寫錯了。這一條已經改了,還有這一條。」
  沒想到立刻被潑了一盆冷水。舞櫻出言糾正了她。
  「是、是這樣嗎……」
  前輩的面子都掛不住了……!
  話雖如此,因為直子是個正經的人,所以還是乖乖地聽了舞櫻的說明。
  「籃球規則在二〇一五年修改過。還有,技術犯規的罰球是罰一球,犯規兩次就要離場,以前是五犯才要離場。」
  直子越聽越覺得舞櫻對籃球規則異常地清楚。
  而且……
  不知為何,籃球隊的選手不時地瞄向舞櫻。

  理惠

  在籃球場的四周,伊雷娜學院和南高的學生們擠滿了各自的觀眾席。
  在伊雷娜學院的席位前……
  伊雷娜學院啦啦隊社、穿著藍黃兩色隊服的QUEENS成員排成一列。
  站在她們面前的是王牌選手伊蝶白亞。
  她的奶奶是法國人,所以她有著金絲般的頭髮和祖母綠的眼睛,光是這些已經令她顯得與眾不同。
  臉蛋比誰都美麗、身材比誰都好、啦啦隊技術比誰都精湛、平時練習比誰都努力、個性比誰都值得信賴,而且個性面面倶到,頭腦也很聰明……
  她沒有缺點。真的沒有。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少根筋的個性吧。
  不過這一點反而把白亞的魅力提升到更完美的境界。
  (啊啊,白亞小姐……今天的妳也是一樣完美。)
  站在白亞身邊的第二王牌理惠同樣穿著伊雷娜學院的制服——洋裝式的白色水手服。
  理惠和白亞沒穿啦啦隊服,因為她們兩人是啦啦隊的一軍,而今天上場加油的是二軍。
  理惠用銳利的眼神迅速點完排成一列的二軍。
  「比賽開始前五分鐘,二軍的二十四人全部到齊。」
  她準時地向身邊的白亞報告。
  如同蝴蝶振翅一般,白亞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用清徹響亮的聲音、凜然的態度,對著二十四位啦啦隊員訓話:
  「今天也等於是妳們的考試,要秉持著QUEENS的榮譽和尊嚴好好地表演。」
  二軍所有成員整齊地大聲回答「是!」。
  白亞沒再多說什麼,因此理惠做了很現實的補充:
  「如果想要升上一軍,今天就表現得好一點。」
  說完就跟著白亞一起離開。
  理惠跟在白亞的身後……
  白亞那一頭微捲柔順的長髮,看起來就像是女神的雙翼。
  她從二十四人面前威風凜凜走過的身影,完全符合「女王之王」的名號。
  (白亞小姐……)
  理惠光是跟在她的後面,就感到陶醉。
  伊蝶白亞。
  理惠第一次見到她就大感驚愕,心想「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完美無缺的人」,她在國中時代被大家抬捧「茅崎全靠中田理惠」的驕傲一秒鐘就垮台了,如同狐狸見了老虎一樣地服從。
  跟隨著白亞的生活確實過得很幸福。
  待在女王麾下、當一隻假藉虎威的狐狸,比她想像的更愉快。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待在完美的白亞身邊。她每天都能見到白亞,每天都能和白亞說話,光是這樣就讓她覺得很幸福了。
  再來,待在大人物的身邊會覺得自己好像也變成了大人物。理惠本來就是個強勢的人,不過跟隨白亞之後,她待人律己都變得更嚴格了。
  不過,理惠很不喜歡白亞注意到她以外的人,所以她還毛遂自薦擔任輔助教練。QUEENS總共有三位教練,她效法那些大人們,狡猾地抓住了二軍想升上一軍、一軍不想跌到二軍的隊員心態,成功地提升了整個隊伍的水準。
  她的做法受到教練們的賞識,如今已經穩坐QUEENS第二王牌的寶座。
  這一切都是為了QUEENS,為了女王白亞。白亞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會讓別人想要為她工作、為她奉獻。這就是所謂的領袖魅力吧。
  (其實我好希望今天也能和妳一起上場啊……白亞大人……)
  理惠希望不要叫她「白亞小姐」,而是更尊崇地稱呼她為「白亞大人」,不過要是她這麼做了,一定會被大家當成怪胎,所以只好作罷。她默默地在心中叫著,不禁有些感動。有沒有辦法讓大家都稱呼她「白亞大人」呢?
  『白亞大人。』
  『什麼事,理惠?』
  『沒事,白亞大人。』
  『妳真奇怪呢,理惠。呵呵。』
  『呵呵。白亞大人。』
  她在腦內小劇場擅自對起台詞。在白亞身後做這種事確實有些詭異,但沉浸在幻想中的理惠還是不禁露出笑容……
  突然間,她的表情變得嚴肅。
  她看到了。
  那個女人。
  「那傢伙……」
  理惠忍不住喊出聲來。
  她瞪著的方向是南高的觀眾席前方。
  雙手扠腰,一臉倦怠地看著籃球場的川澄千愛。
  是那個女人。
  那個踢了象徵著榮譽的QUEENS彩球的人。
  她的行為等於是踢了白亞大人。那個女人犯下了大罪。
  聽到理惠的驚叫,白亞似乎也注意到千愛了。白亞那祖母綠的眼睛只朝千愛望了短短的一瞬間,但是……
  理惠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覺得這場啦啦隊對抗或許會引發什麼嚴重事態。

  千愛

  快要開始了。
  雖說是為了補出席時數……
  在這討厭的四十分鐘內,她不得不待在一點都不想參加的啦啦隊裡。
  「那個,彩球……」
  直子學姊走過來,想要把CHEERS的兩個金色彩球交給她。
  那個彩球非常乾淨,每一條彩帶都仔細擦過。
  千愛卻轉過身去,單膝跪地。
  「我自己有帶。我不想借用別人的。」
  她打開了自己的運動提袋。
  裡面放的是她姊姊在CHEERS裡用過的彩球。
  千愛努力鎮定著排斥啦啦隊的混亂心情,拿起彩球……
  (乾脆輸掉算了。)
  她朝無辜的籃球隊成員瞄了一眼,臉上突然露出邪惡的笑容。
  (不,我要「讓她們輸掉」。)
  如果以為「加油」和勝負無關,以為光靠選手的努力就能獲勝,那真是大錯特錯。
  正如大家常常提到「勝利加油」、「必敗加油」這些詞彙,從實際經驗就知道加油可以提升戰力。現代的運動心理學也做過統計,證明了好的加油確實能提升選手的運動能力、平衡感和持久力。
  加油可以讓選手得到「被注目」、「被稱讚」的快感和成就感,使得交感神經亢進、血壓升高、血液集中在大腦及肌肉,讓身心活性化。
  相反地,若是被敵方喝倒采,選手會充滿挫敗感,壓力和情緒使大腦白白消耗卡路里,造成鬥志喪失、表現變差。
  裁判的自由心證也不容忽視。裁判也是人,所以在做困難的判斷時,往往會跟隨現場的氣氛。能夠製造氣氛的也是加油。依照世界平均,在有很多人加油的主場比賽,會比在客場的獲勝機率更高,棒球高出12%,橄欖球高出16%,美式足球高出18%,足球甚至能增加到20%。換句話說,所謂的主場優勢的其實就是來自加油。
  而啦啦隊就是領導觀眾加油,把全體觀眾納為戰力的勝利女神。她們的加油真的會帶來勝利,比一般人想像的更有實質效益。
  而且更可怕的是……
  她們也能做到「相反的效果」。只要有千愛這種水準的話。
  啦啦隊也有辦法搗亂加油,打擊選手的鬥志,讓選手輸了比賽。
  況且伊雷娜學院的籃球隊本來就比南高更厲害,就算不做什麼南高也會輸球。
  既然如此,就讓南高慘敗吧。
  這麼一來啦啦隊社的評價也會跟著降低,甚至崩潰瓦解。
  千愛記得啦啦隊社今天若不拉到一個社員就要廢社。
  那樣的話,她就不會再被煩人的直子她們糾纏了。

  拿著彩球的三人在南高觀眾席的前方,站在球場之外。
  直子在中央,左邊是舞櫻,右邊是千愛。
  對面是QUEENS的成員,每組三人,共有八組。但白亞坐在觀眾席裡,而且是猶如貴賓席一般的正中央位置。可見上場的是二軍。
  (看來這場比賽對伊雷娜學院而言不是正式演出,只是練習罷了。)
  這對千愛並沒有影響,只是讓她感到更無趣。
  南高和伊雷娜學院的選手站到籃球場上。
  這份緊張感讓全場頓時靜了下來。
  接著,比賽開始的哨聲吹響。
  另一個更大的聲音響起。
  「耶!伊雷~娜~」
  開始了。
  伊雷娜學院QUEENS開始加油了。
  對啦啦隊有豐富經驗的千愛一聽就知道。
  那是勤練出來的口號聲。
  二十四個人喊得整齊劃一,音調開朗又有力,剛才這一喊,讓觀眾席上的加油也跟著開始衝刺。
  就像要趁勝追擊似的,她們又大大地揮舞著拿著彩球的雙臂。站在前線的啦啦隊員用全身的動作呼喚著,把在場的每一個觀眾都拉進加油的聲勢。
  伊雷娜學院加油的熱力如波濤般湧進了球場。
  厲害。
  沒想到二軍能有這樣的表現。
  不愧是縣內最強的伊雷娜學院啦啦隊。
  (可是……)
  只有千愛才看得出這麼細微的破綻,伊雷娜的二軍其實有些僵硬。大概是因為實戰經驗比一軍少吧?不,她們的表演可以感覺到心有旁騖。
  話雖如此,接下來的舞蹈還是跳得很俐落。啦啦隊的舞蹈和其他舞蹈不同,要更迷人、更歡樂,而且必須整齊,還要充滿力道。這些特色在伊雷娜的啦啦隊舞蹈中全都表現出來了。
  雖然伊雷娜學院是客場,在這場比賽的加油卻拔得了頭籌。
  「Go!南高!」
  直子也喊起了口號。
  CHEERS之中唯一的三年級成員果斷地衝進人數多達八倍的敵陣,這份勇氣讓南高的觀眾席頓時激動了起來。
  直子一時被伊雷娜的聲勢嚇住,所以慢一步才開始指揮加油,但在啦啦隊的戰略上這並不算錯誤的時機。人們經常會支持看起來狀況比較不利的一方,這正是心理學上的劣勢者效應。
  不過,這樣可不行。
  這場比賽南高必敗無疑,伊雷娜學院想必也是確信會獲勝才派二軍上場。而千愛的計畫是要讓南高輸得慘兮兮,然後把輸球的責任推給啦啦隊社。
  話雖如此,就算不用她動手……
  南高CHEERS的加油並沒有帶動場內的氣氛。
  最重要的理由當然是千愛的表演太敷衍。
  再來,舞櫻是個外行人,雖然她笑容滿面、動作又大,但那只是很有精神的個人聲援,她沒有足夠的技術能把這份活力傳達給選手和觀眾。
  (初學者的確很容易發生這種情況……)
  而社長直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然她的圓臉和眼鏡還挺可愛的,手的動作和腳步也很正確,完全顯露出她正經的個性……但她的經驗太少,不太習慣在團隊中加油。真是一人啦啦隊的標準典型。
  (雖然她的啦啦隊知識很豐富,但技術實在太差了。)
  照這情況看來,不可能帶動南高學生的加油。
  這麼一來也不需要故意作亂了,只要繼續敷衍地演出,等著時間過去,南高自然會被伊雷娜學院的聲勢壓得以慘敗告終。

  籃球賽的發展和千愛的預測有些不同……
  伊雷娜的隊伍出現了明顯的失誤,而南高一直很努力地奮戰,不過實力上還是有差距,到了第四節,剩下五分半的時候,伊雷娜學院只領先了區區幾分。
  南高的觀眾席不時發出「啊!」的嘆息和「可惜!」的呼喊。
  為了追回分數,南高的王牌選手從三分線之外毅然決然地出手一射……本來以為會進球,但球在籃框上彈起,被伊雷娜的防守奪走了。
  (啊……好可惜……!)
  她畢竟是南高的學生,而且又是負責加油的啦啦隊……
  剛才那一球,連千愛都不禁感到氣憤。
  聽到伊雷娜學院的啦啦隊QUEENS為開始反攻的選手大聲加油,千愛也不甘心地想要聲援。
  但是……
  (……不行。要輸球,快輸掉吧。)
  這次她是為了相反的目的而來,絕對不能隨波逐流忘了初衷。
  千愛重新堅定了心志。
  為了不讓南高獲勝……為了不讓啦啦隊社的評價提高……她現在該出招了。
  趁著南高選手走步犯規的時機……
  千愛停止了加油。
  她放下彩球,一臉焦慮地甩頭。
  先前再怎麼敷衍還是持續表演的千愛,此時表現出放棄比賽的態度。
  這正是讓南高的失誤引發挫敗感的絕妙時機。
  南高學生們正為了己方球隊一次都沒有追過分數而懊惱……
  「啦啦隊都不動了耶。」
  「大概是輸定了。」
  「就是啊。還剩五分鐘,要不要先走?」
  輸球的氣氛以千愛為中心漸漸擴散開來。
  相較之下伊雷娜越戰越勇,在二十四位啦啦隊員的鼓舞之下,觀眾們也跟著不斷高喊「伊雷娜!」的口號。
  很好,用不著等時間到。
  勝負已定。
  局勢無法挽回了。
  南高輸定了。
  千愛整個國小國中時代都是泡在啦啦隊裡,依照她的經驗來看,在最後五分鐘陷入這種氣氛的隊伍沒有一個可以翻盤。
  萌生敗意的南高接下來只會漸漸被伊雷娜拉開分數。
  ……這樣就可以了。

  舞櫻

  南高之中幾乎沒人在加油了。
  還在加油的只剩下舞櫻、一旁的直子,以及場外的籃球隊隊員。
  「衝啊!衝啊!伊雷娜!」
  能聽見的只有控制了場面的伊雷娜啦啦隊的聲援。在啦啦隊的領導下,伊雷娜的學生也越喊越有精神。
  在球場之中,南高的選手又犯規了。
  那位選手的表情十分疲憊,一副快要撐不下去的模樣。
  「Fight!南高!」
  舞櫻死命地大喊,但她老是發現自己的臉上沒有笑容。
  關於這一點,旁邊的直子倒是還掛著笑容。只要比賽仍在進行,只要還有獲勝的可能性,啦啦隊員就得保持著笑容。
  不過,另一邊的千愛……
  她完全沒有笑。
  應該說,她根本不想參加啦啦隊。
  她只是板著一張臉,冷冷地站在原地。
  持續抵抗的南高每次投球不進,她就不耐地搖著頭。
  那根本不是在加油,而是在漏氣。
  千愛一定……是「故意」的。
  她故意不加油,讓南高就這麼輸掉。
  可是……
  直子沒辦法責備千愛。
  因為是她們自己把討厭啦啦隊的千愛拖來這裡的。
  千愛肯站在這裡,她們就該慶幸了。她早就知道千愛是多麼地不情願。
  但是。
  她也知道另一件事。
  千愛應該……不,一定是在「勉強自己」。
  看她現在的表現就知道。不,她在比賽中一直是如此。
  每次南高失誤、每次伊雷娜得分,千愛都會短暫地轉開視線,彷彿覺得都是自己害的。
  其實她很想加油。
  其實她很希望自己的學校獲勝。
  她想要贏。不,還有其他的理由。
  千愛逃避了這場戰鬥,她轉身不看這場戰鬥。
  所以……
  非得把她拉回來不可。
  既然都勉強把她帶來了。
  既然都勉強她加油了。
  那就要勉強到底。
  (只有我和直子學姊加油是不行的!一定要讓大家也一起加油!)
  舞櫻終於領悟到這一點。
  啦啦隊是團體活動。
  不管其中有幾個人在加油,只要不是全隊一條心就不行,只要缺少一個人就不行。
  啊啊,剩下不到四分鐘了。
  比數還差了四分。
  這四分的差距……好遙遠……!
  「根本已經輸了嘛。」
  南高的觀眾席傳來這樣的發言。
  就連直子的笑容中也透出了一股悲壯感。
  但是舞櫻還沒放棄。
  她還沒放棄這場比賽。
  也還沒放棄千愛。
  千愛應該……絕對……
  還沒有完全捨棄啦啦隊。
  舞櫻相信一定是這樣。
  「Win!南高!」
  雖然局勢已經變成這樣,舞櫻依然努力地大喊。
  等待著那一瞬間。
  牆上時鐘的秒針不停地走。
  時間繼續流逝。
  (剩下兩分鐘……!)
  南高的選手拚命擠到籃框下,來了一記上籃。
  差距拉近到兩分了。
  這次反而是伊雷娜的學生發出了驚呼。很幸運的是,從開場一路狂衝至今的QUEENS的加油也在此時顯出了疲態。
  伊雷娜的呼喊在體育館中漸歇,南高觀眾席的聲音則是「嘩!」地爆出來。
  (就是現在!)
  會場的熱力移到這邊來了。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這邊的熱情確實燃燒起來了。
  要讓它爆發出來。這就是啦啦隊的任務。
  就在此時……
  舞櫻的左腳踮起腳尖,右膝高高抬起。
  她把抓著彩球的雙手當成鐘擺,轉了一圈。
  舞櫻提著腳跟,完全不知道這就是芭蕾舞的旋轉技巧(pirouette)。
  她只是在開學那天早上看過這個動作罷了。
  觀眾席的視線都集中在舞櫻的身上。
  她也抓緊了這個時機……

  千愛

  蹦!
  這個聲音響起。
  這是千愛國小國中時代經常在啦啦隊練習場響起的聲音。
  體育館的地板被啦啦隊員踩響的聲音。
  (那是……翻騰!?)
  和墊上運動一樣的跳躍聲。
  千愛反射性地轉頭望去。是舞櫻,她拿著彩球側身翻上了半空。
  雖然她做得有些僵硬,看起來很危險,但那確實是側空翻。她做出側空翻了。直子看到舞櫻從眼前翻過去,不禁倒吸一口氣。這花俏的動作讓南高觀眾席發出驚嘆。全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和開學那天早上伊雷娜啦啦隊的表演幾乎是同樣的時機……
  舞櫻從空中降下。
  就在千愛的面前著地。
  舞櫻抬頭瞪了千愛一眼。
  千愛驚訝得只能呆呆地看著她。
  下一瞬間……
  「Go!」
  舞櫻在發出叫喊的同時翻身背對千愛。
  接下來發生了誰都意想不到的事。
  舞櫻朝著背後的千愛貼近,稍微屈身,然後用力一跳,像彈簧一樣。
  (不會吧……!?)
  千愛的身體擅自動了起來。
  她的雙手從左右兩邊緊緊抓住舞櫻的腰。
  在長年訓練之中用身體牢牢記住的技術竟在不知不覺中使了出來。
  簡直就像……
  啦啦隊技巧喚醒了千愛。
  雖然千愛自己都覺得很意外,但在被舞櫻帶動的瞬間她就明白了。
  這是那天早上伊雷娜啦啦隊嬌小的頂端隊員和白亞一起做過的表演。
  和當時的白亞一樣,千愛看準舞櫻跳躍的同時,把舞櫻往上一拋。
  嬌小的舞櫻挺直身體,往上方筆直竄出!
  接著千愛從下方撐住舞櫻的鞋底,而舞櫻和那天早上的啦啦隊員一樣,腰部往左扭九十度,直挺挺地抬起左膝。
  舞櫻的裙子在離心力的作用下飛揚。
  下方的千愛把舞櫻的腳高舉過頭。
  直子慌忙跑來,但她阻止不了這兩人的特技。
  她只能在一旁做好輔助動作(spotting),以防舞櫻摔下來。
  千愛也覺得這樣比較好。做都已經做了,這時要阻止反而更危險。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底層隊員一人(single base)、連續動作(pump and go)、抛投(toss up)、推舉(extension)……
  把頂端隊員如火把一般高高舉起的舞伴特技。
  這是火炬拋投(toss torch)!

  直子

  舞櫻的雙手呈V字形高舉彩球,千愛用雙手高高地舉著她。
  舞櫻翻起制服裙襬提起左膝,靠著單腳站立,而下方的千愛筆直地支撐著她右腳的鞋子。
  彷彿舞櫻是勝利的獎盃,而千愛高舉著這個獎盃以顯示榮耀……
  在後面看著的直子難掩臉上的驚訝。
  這一招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來的。
  舞櫻並沒有學過這個技巧。
  底層的千愛必定學過,但頂端的舞櫻不可能知道這招。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舞櫻和千愛……做了火炬拋投……!?)
  她們做到了。真的做出來了。
  而且做得很標準。
  這一招確實是火炬拋投。
  啦啦隊固有的組合體操,舞伴特技之中的一種。不只是抱住top隊員的腳,而是把她舉到頭頂。這是中級以上的技巧,推舉火炬拋投(press up toss torch)。
  完成的高度超過三公尺,全場都能看見。
  在頂端如火炬般閃耀的彩球,以及舞櫻的笑容……
  如同自由女神看顧著海洋一般,看顧著居於劣勢的南高校。
  直子最近一次看到這個技巧,就是在開學那天伊雷娜學院QUEENS的表演之中。
  當時舞櫻也在場。舞櫻也看到了火炬拋投。
  (……她只是在那時看過一次……!?)
  答應加入啦啦隊社的那一天……
  舞櫻說過「我只要看過一次動作就能立刻學會」。
  直子當時只是一笑置之,原來那句話並不是在開玩笑。
  以前她在網路上的一篇文章裡看過。生態心理學、智能情報學之中有一種「動態模擬」——只要看到別人的動作就能模仿的特殊能力。她從經驗之中得知,有極少數的演員、舞者和藝人擁有這種能力,在近年的生理學調查之中發現這些人大腦的體感覺區異常發達。說不定舞櫻也是這種人。
  嘩啊啊啊啊啊啊~
  觀眾都在為舞櫻鼓掌叫好。
  這轟然巨響讓直子回過神來。
  舞櫻趁著獨占了全場視線的時機……
  「南高!Fight!Win!Cheer!」
  她喊著「奮戰!勝利!加油!」。
  笑容又出現在她的臉上,如同火光照耀著會場、照耀著選手。
  比賽還差一分……!

  舞櫻

  剛才的沮喪消沉全被一掃而空,會場內湧出了加油的熱情。
  舞櫻在千愛的支撐中,從三公尺的高度環視全場。
  (……好棒喔……世界看起來都不一樣了……)
  舞櫻看到了不同的景象,這並不是錯覺。
  世界真的改變了。
  舞櫻的世界從這一瞬間變得截然不同了。

  千愛

  比舞櫻做出火炬拋投更讓千愛驚訝的是……
  (糟糕……我竟然……)
  自己竟然和舞櫻一起做了。
  為了讓南高輸掉這場比賽,她應該要做出相反的行動才對。
  但身體卻「擅自動起來」。
  她撐住舞櫻,高高舉起。
  舞櫻被她放下來之後,沒有像剛才一樣瞪她……
  而是像在道謝似的,對她可愛地眨眨眼。
  直子看到沸騰的觀眾席,知道機不可失,就對千愛和舞櫻大叫:
  「……sideline!」
  sideline指的是領導觀眾一起喊口號加油。
  啦啦隊可以將會場中湧出的活力漩渦轉為波浪傳向球場、傳向選手。
  比賽剩下二十秒。
  南高的分數只落後兩分。
  「南高!」
  直子帶頭喊道。
  「Go!Fight!Win!」
  舞櫻也出聲回應,兩人的聲音融合在一起。
  千愛彷彿被兩人的聲音推動,也轉身面對南高的觀眾席。
  啊啊,看得見了。
  籃球隊的勝利就在眼前了。
  無數發亮的眼睛注視著己方的勝利。
  「南高!」
  直子再次喊道。
  「Go!Fight!Win!」
  千愛也跟著兩人一起大喊。她放棄原先的堅持了,她不想再漠視大家的光芒。
  CHEERS的三個人第一次同聲加油……
  伊雷娜學院像是被這聲勢壓過,一記射籃彈出了籃框。南高搶到籃板球,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把球傳出去。
  接連幾次傳球,南高的選手衝向伊雷娜學院的籃框。
  「南高!」
  剩下十秒鐘。直子大喊。
  「Go!Fight!Win!」

  不只是CHEERS,所有南高的學生都同聲大喊。
  在這片大合唱之中,南高籃球隊的王牌從遙遠的三分線外拋出一球。
  籃球劃出一個大弧。
  三分球。南高追過了一分。
  下一瞬間,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

  理惠

  伊雷娜學院意外落敗之後……
  南高那方的觀眾席爆出了今天最響亮的歡呼聲。
  理惠啞然無語地看著二十四位啦啦隊員……
  「……真是的,二軍果然沒用。」
  她焦躁地罵道。
  這場比賽明明從一開始都是伊雷娜學院在掌控氣氛的。
  製造氣氛推動選手鬥志的明明一直都是QUEENS。
  到了最後,她們的加油卻好像甘於守成,開始顯得僵化,讓籃球社沒辦法給對方致命的一擊。
  南高啦啦隊趁這機會使出火炬拋投,在南高學生之中引發反敗為勝的氣氛,才讓南高籃球隊真的趁勢翻盤了。
  因為比賽結果太戲劇性,本來顯得意興闌珊的南高學生都興奮地拍手叫好,相較之下,伊雷娜學院大概會有好一段時間振作不起來吧。
  帶頭做出火炬拋投的小不點高興地蹦蹦跳,一把抱住福原直子。
  理惠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只覺得她「好小」。
  光是這點,她在啦啦隊中就有擔任頂端的優秀特質。
  她的長相可愛得像是玩賞寵物,那頭不知道有沒有染過的灰咖啡色頭髮也很搶眼。
  外表有魅力、能吸引目光,這也是啦啦隊員的重要特質。
  雖然乍看只是個外行人……或許要多留心這號人物。
  除此之外,那個川澄千愛……
  本來以為她已經引退了,沒想到今天竟然會上場。或許是荒廢太久,看她擺明一副不想加油的樣子,結果最後的火炬拋投竟然表現得那麼完美,看來還是有兩把刷子。
  更讓理惠不高興的是……
  「……」
  白亞一直盯著千愛——此時正呆呆望著記分板、完全看不出到底是有幹勁還是沒有的千愛。
  她的眼神非常認真,嚴厲得不像平時那個大而化之的白亞。
  因為實力比周遭的人高出太多、很少有機會認真起來的白亞……露出了認真的眼神。
  那祖母綠的美麗眼睛隱含著看見了宿敵的鬥志。
  (白亞小姐果然還是放不下川澄千愛。)
  理惠從資料上得知,白亞和千愛從小學時代就是競爭對手。
  她也知道白亞雖然是個完美無缺的啦啦隊員,卻從未勝過川澄千愛。
  白亞小姐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理惠懷著這個想法,咬緊嘴脣。遺憾的是,除此之外她現在什麼都做不到。

  舞櫻

  當南高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時……
  「好厲害……好有趣!」
  舞櫻興奮不已,跳啦啦隊的疲勞都被這份喜悅吹散了。
  「妳們怎麼會突然做出火炬拋投?真是嚇壞我了……」
  直子學姊一邊苦笑,一邊用毛巾擦著疲勞的汗水及冷汗。
  至於千愛……
  明明是南高獲勝,她不知為何卻像伊雷娜學院的學生露出愕然的表情。
  「千愛!」
  聽到舞櫻的呼喊,她猛然轉頭。
  一副好像還不敢相信獲勝的樣子。
  「贏了喔!千愛!我們贏了!大成功!剛才我們兩個人配合得真好!千愛一定會加入啦啦隊社吧!」
  現在千愛在這氣氛的推動下加入啦啦隊社的可能性非常高……
  舞櫻朝千愛跑去,雙手豎起拇指。
  直子也懷著同樣的心思走過去。
  「千愛,妳也知道今天就是決定啦啦隊社能不能繼續下去的最後一天,如果沒有湊到三個人,我們就要廢社了。所以,那個,我再一次邀請妳……如果可以的話……」
  直子再次試著邀請千愛入社。
  但千愛的回答是……
  她立刻轉身走開,把彩球收進自己的運動提袋。
  「別被一時興起的特技沖昏頭了。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她看都不看這兩人,一甩那焦糖色的頭髮颯然離去。
  朝著還沉浸在喜悅中的第一體育館的門口。
  「千愛!」
  舞櫻的大叫也沒有讓她回頭。

  ……結果千愛還是離開了舞櫻和直子。
  她一定是真的很不願意加入啦啦隊社吧。
  廢社的危機還是沒有解除,舞櫻不禁感到焦急……
  這次幫籃球隊加油,從結果來看非常成功。
  的確很有可能像直子預料的一樣,觀眾們都體驗到了啦啦隊的魅力。來加油的學生們在比賽結束後就紛紛離去,不過她們或許會在校內宣傳啦啦隊的這場精采演出。
  所以……
  舞櫻和直子在僅剩的時間內等待著志願者的到來。
  為了讓人更容易看出啦啦隊在招募社員,她們還特地換上啦啦隊服,然後在櫻花飄舞的校門旁邊擺了桌子,分發直子前幾天做的傳單。
  「歡迎來參加啦啦隊社!」
  看準了放學的人潮,舞櫻和直子熱情地遞出傳單。
  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很多人早就決定要參加什麼社團,所以沒有一個人肯拿,而周遭也看不到有其他社團在招生。
  隨著時間的經過,舞櫻的笑容漸漸變成了憂慮。
  「當幽靈社員也沒關係!請你們加入吧!」
  她甚至說出這樣的話。
  「不、不行啦,為了避免有社團靠著掛名社員來撐人數,校規規定如果沒有三個人在『活動』就要廢社。」
  直子小聲地提醒她。
  一群剛練習完的袋棍球社員從兩人的面前走出校門……
  「那打扮還真丟臉。」
  「啦啦隊不算是運動吧?」
  「南高啦啦隊社好像真的沒人了呢。」
  嘲笑的聲音傳來。
  「……」
  舞櫻拿著傳單的手微微地顚抖著。
  怎麼辦?
  除了住校生以外,南高學生在晚上八點之前必須離校,社團活動原則上也要在八點以前結束,如果在這時間之前還沒找到第三個社員,啦啦隊社就得廢社。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
  校規規定,加入社團要自己寫入社申請書,社長接受申請書之後,申請者就是社員了——如果沒有學生的話,當然不可能收到入社申請書。
  學生一個接一個離開了……而且是稀稀落落的。
  沒有參加社團的學生還留在校內的可能性幾近於零。
  這時……
  眾所皆知十分粗暴的、二年A班三個摔角社的女孩走了過來。
  「啊,是『單人啦啦隊』。」
  「幹麼把桌子放在這裡啊!」
  「石頭會害人跌倒喔。」
  有一頭極短髮的女孩像在踢石頭一樣輕輕踢著桌子。
  「妳還是一個人在搞啦啦隊嗎?」
  「噗!」
  「真好笑,跟看不見的朋友一起跳啦啦隊。」
  這三人似乎也看過直子一個人做啦啦隊練習,嗤笑著走出校門。
  「好像變成兩個人了呢。」
  「只是冷門運動的垂死掙扎吧。」
  雖然南高是封建主義濃厚的體育學校,這三人卻對身為學姊的直子出言不遜。
  人都已經走出校門,還故意用她聽得到的音量說話。
  「……」
  舞櫻雖然生氣,但也知道自己若是跟她們動手,一秒鐘就會被打成豬頭。
  她擔心地望向想必更不甘心的直子。
  結果她發現……
  直子的臉上掛著笑容。
  彷彿為了抹去悲傷……不,為了遮掩悲傷……看起來更令人心酸的笑容。
  「啦啦隊員一定要隨時保持笑容才行喔。嘿嘿。」
  「直子學姊……」
  「……啦啦隊確實是冷門運動,也常常受到誤解,但我還是要繼續努力,為了像CHEERS黃金時代的百愛學姊一樣發光發熱……」
  直子像是抓住浮木似的,從CHEERS的運動提包裡抓出iPad。
  播放起加了書籤的百愛影片。
  閃耀的全日本盃。燦爛輝煌的……CHEERS黃金時代。
  十五位學姊,每個都像鑽石一樣閃亮。
  舞櫻一想起那光彩奪目的影片,就覺得現在的CHEERS確實像石頭一樣不起眼。
  而且只有兩顆石頭。
  社員不足的話別說是參加比賽了,連社團能不能存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怎麼會差這麼多呢?她們直到最後都只是石頭嗎?她們永遠都當不了鑽石嗎?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因為她們不是石頭,而是人。
  人是會成長的,是會改變的。
  但是……
  雖然這是事實。
  雖然她知道這點。雖然直子學姊也知道這點。
  為什麼眼中卻湧出了淚水呢?
  為什麼帶著笑容哭泣呢?
  「……我想練啦啦隊……看到這影片,我真的好嚮往……我覺得這就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可是,如果啦啦隊社不在了……如果CHEERS不在了……那我……」
  直子學姊至今一直在苦撐。
  一個人練習著啦啦隊……在別人的嘲笑和揶揄之下,還是悲傷懊惱地苦撐著,一路努力到現在。她一直守著搖搖欲墜的CHEERS。
  然而終點再過兩個多小時就要來臨了。
  南高啦啦隊社……CHEERS……
  就要消失了……!
  「……有誰……有誰可以……」
  學校裡一定已經沒人了,但直子學姊還是繼續呼喊,繼續等待。等待著不可能會出現的人。她穿著CHEERS制服,遮著臉,哭得連辮子都在顫抖。
  「……我也……我也想練啦啦隊啊!」
  舞櫻也激動地喊道。
  但直子只是抬起頭來。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說不出。
  已經無計可施了。
  舞櫻沒有說出為什麼自己想練啦啦隊。
  那是舞櫻的私事,而且她知道現在談這個只是在浪費時間。
  時間……
  所剩不多了。
  抬頭仰望黃昏的天空,那裡有著開學當天見過的櫻花。
  花已經落了七成,綠葉也長出來了。
  「櫻花……都散落了。」
  舞櫻用右手抓住飛落的粉紅色花瓣。
  「時間是不等人的。」
  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說服自己地喃喃說道。
  然後……
  「……不可以光是站在這裡等!一定要主動去抓住機會!」
  她如此喊著,跑了出去。
  ——千愛。
  舞櫻要去找千愛。
  或許她已經回家了,但也有可能還在學校。
  不,她一定還在學校。雖然只是毫無根據的猜測,舞櫻卻如此堅信。
  一定要說服千愛,讓她加入啦啦隊社……加入CHEERS。
  只剩這個辦法了。既然只能這樣做,那就這樣做吧。無論如何都要這樣做!
  舞櫻知道直子看著自己的背影。
  她也知道直子不明白為什麼她這麼想要練啦啦隊。但是她沒辦法解釋。

  千愛

  太陽逐漸下沉。
  彷彿宣告著一切都將要結束。
  千愛一直在校舍天台上打發時間,等到所有人都走光。
  她不希望任何人向她提起今天的啦啦隊表演。
  尤其是伊雷娜學院的伊蝶白亞——在為籃球隊加油時,白亞不斷瞄著千愛,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千愛絕對不要見到她。
  白亞想必已經回家了。伊雷娜學院的千金小姐不會在外面逗留到這麼晚的。
  現在應該不用擔心白亞了,但是正門那邊還有直子學姊和舞櫻。為了今天這場表演,她和直子學姊及舞櫻建立了一個line群組……
  【千愛現在在哪裡?】
  【啦啦隊社就要廢社了耶!】
  【今天就是最後一天喔!】
  【直子學姊在正門!快來!拜託妳!】
  她可以猜到那些接連不斷的訊息一定都是舞櫻寫的。
  所以她打算悄悄地走南高校另一個門——東門。
  手機又發出了舞櫻傳來下一條訊息的聲音。
  她們想必還沒拉到半個新社員。
  這麼悲痛的聲音真是令人聽不下去。千愛關掉手機電源,放進格子裙的口袋。
  她下了樓梯,想從東門出去。
  「……!」
  千愛頓時停下腳步。
  她最不想見到的伊蝶白亞就在那裡。
  白亞一定是看到啦啦隊社在正門,就猜到千愛不會走那裡。這傢伙的腦袋真好。
  白亞盤著手臂,獨自站在東門外。
  她應該發現千愛來了,卻沒有轉頭看她。
  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千愛也裝作沒看見白亞,就這麼走出去……
  「……妳今天跳了啦啦隊吧。」
  千愛正要走出去時,白亞開口說道,令她停下了腳步。
  兩人的視線還是沒有交會。
  過了一會兒……
  「妳又開始練啦啦隊了嗎?」
  白亞再次開口。
  「我不會再練了。」
  千愛如此回答。
  「妳贏了我就想跑?」
  白亞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怒氣。
  那挑釁般的台詞令千愛回過頭來。
  然後瞪著在夕陽餘暉之中顯得清澈透明的祖母綠的眼睛。
  「白亞,妳幹麼死咬著我不放?」
  她氣憤地問道。
  白亞也瞪著千愛。
  「我的目標是全日本盃,接著是東京奧林匹克,我要在那裡成為女王。」
  這個女人……
  大概是天才的思考比較跳脫吧,白亞從以前就常常說出讓人聽不懂的話。現在也是如此。
  話雖如此,白亞的個性一向不苟言笑。她剛才說的話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而是認真的。她是真的懷著這種誇張的目標。
  「說什麼女王嘛。」
  千愛嗤笑地說,但白亞毫不動搖。
  「為此我絕對不會放著輸給妳的事不管。」
  白亞又說出在高一也說過很多次的話。
  她曾經輸給千愛。
  那是在九年前的啦啦隊少年組大賽。
  在那一天,千愛贏了白亞,白亞輸給了千愛。
  之後,白亞因父親工作的緣故而搬到爺爺奶奶居住的法國,回國之後都待在神戶或札幌,所以沒有機會再和千愛一較高下。
  而且,千愛從以前的資料上得知……
  在白亞的啦啦隊經歷中,除了千愛以外沒有輸給任何人。
  里昂、米盧斯、斯特拉斯堡、神戶……雖然去年的全日本盃在國外比賽所以她沒參加,總之白亞只要參加比賽一定都是冠軍。這當然也要靠優秀的團隊,但若缺了白亞個人的實力,一定無法達到這等佳績。
  如此厲害的白亞從小到大只流過一次悔恨的淚水……
  就是和千愛比賽的那次。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話雖如此,千愛和白亞對戰已經是九年前的事了。
  在千愛看來,那只是一段輕鬆愉快的童年回憶。
  但是對白亞而言,那卻是永難忘懷的挫敗。
  「這是不會被容許的。」
  「被誰?」
  「被我。」
  聰明卻少根筋的白亞又說出了千愛難以理解的發言。
  「什麼意思?」
  「漠視贏過我的妳而自稱女王,是不會被我自己容許的。」
  白亞直視著千愛如此宣告著。
  ……她的自尊心確實很高,又有著完美主義,但執著到這種地步已經能登上金氏世界紀錄了。
  白亞是真心這樣想的。
  因為她的說法太過拗口,千愛花了一些時間才明白過來。總之白亞想要說的就是要再跟千愛比賽,並且要打敗她。
  換句話說,就是要千愛繼續練啦啦隊。
  「……我才懶得理妳。」
  千愛丟下這句話,先轉開了視線。
  然後她轉身走開。
  白亞並沒有追上去。
  「……百愛會怎麼想呢?」
  如同打出王牌,白亞提起了千愛的姊姊。
  千愛聽到自己最不想談的事情被對方提起……
  「……妳懂什麼!」
  她憤然回頭。
  「都是啦啦隊害得姊姊在美國受了重傷,還因此失蹤!毀掉姊姊人生的啦啦隊、把姊姊從我的身邊奪走的啦啦隊……我最討厭了!」
  川澄百愛——千愛的姊姊在美國突然失蹤的事,在啦啦隊這個狹小的世界裡有不少人知道。
  對千愛緊追不放、近乎跟蹤狂的白亞當然不可能沒聽說過。
  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因為白亞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態。
  她明知這件事,卻還故意提起千愛的姊姊。
  從白亞的人格來看,她應該沒有惡意。她只是認真地正視過去發生的事,而且說不定比千愛本人更認真。
  但是,千愛的情緒卻像孩子一樣地爆發了。
  壓在心底深處的情感無法抑制地從她的口中宣洩而出。
  「妳明明知道這件事,為什麼還要叫我練啦啦隊!?老師也是,妳也是,CHEERS的那些人也是!」
  千愛一把揪住白亞水手服的衣襟。
  她因悲憤交加而湧出淚水。
  「……」
  白亞依舊以堅定的表情瞪著她。
  那雙祖母綠的眼睛彷彿看透了她的心。

  「千愛是大騙子!」
  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或許是吵得太凶才被找到的……被到處搜尋千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舞櫻找到。
  「妳說什麼啊……!我哪有騙人!」
  千愛放開白亞的衣襟,一邊擦眼淚,一邊用遷怒的態度吼道。
  穿著紅色啦啦隊服的舞櫻甩著短短的灰咖啡色雙馬尾,搖著頭回答:
  「妳在騙自己!」
  騙自己……?
  「從剛才的比賽就看得出來,妳根本不討厭啦啦隊!一開始跳得那麼敷衍也是故意裝出來的!其實妳很喜歡啦啦隊吧!」
  「才沒有!妳憑什麼這樣說!我才不想參加啦啦隊!」
  「那妳為什麼要接住我?」
  ……!
  「為什麼參加了表演!」
  聽到舞櫻的叫喊……
  「那是因為……!」
  千愛無法回答。
  在白亞沉默的注視之下,舞櫻繼續說著。她已經停不下來了。
  「我聽直子學姊說過,妳的姊姊是神話一般的啦啦隊員。既然如此,妳繼續跳啦啦隊的話,她一定會來看的!」
  「……什麼……!」
  舞櫻聽見剛剛千愛對白亞吼出的話了。
  就是因為這樣,就是因為她明白了千愛的想法,才會這麼說。
  她和白亞一樣無所畏懼地說:
  「如果妳去參加全日本盃,她一定會來看!如果妳去參加奧林匹克,她一定會來看!妳的姊姊一定會來看的!」
  姊姊……
  會來看……
  千愛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
  千愛好想見姊姊,好想見姊姊,但是早已死心地認為再也見不到姊姊……聽到舞櫻這句話,令她不禁睜大了眼睛。
  不,不會有這種事的。既然姊姊已經失蹤……
  既然姊姊已經在國外失蹤……
  姊姊一定……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一想到那個不願意想到的可能性,千愛幾乎陷入恐慌。
  舞櫻伸手一指。
  她的食指不知為何指向了白亞。
  「再說!今天的比賽這個人又沒有上場!在開學那天來表演、那群很厲害的啦啦隊女孩一個都沒上場!直子學姊說,今天伊雷娜學院派上場的都不是主力耶!看到伊雷娜派出二軍,看到自己被當成練習的對象,妳難道不會不甘心嗎!?我們被人家看扁了耶!」
  發現矛頭突然指向自己,令白亞大吃一驚。
  先是來了個傻子,接著又來了個笨蛋。都不知道話題要被她們帶到哪裡去。
  但是……
  這個笨蛋說得沒錯。
  因為她沒有考慮太多,反而更能切中要害。
  她問了本來就應該問的事……
  「千愛!妳還要繼續逃嗎?妳要逃避啦啦隊一輩子嗎?」
  舞櫻朝她逼近。
  她一邊前進,一邊逼千愛做出抉擇。
  連白亞也用一副「說吧,妳要怎麼做」的表情看著千愛。
  「勇敢地站出來吧,千愛!直子學姊嚮往的啦啦隊、我在那一天看到的啦啦隊,才不是用這種表情來跳的!」
  「……!」
  正面挑戰的發言接二連三地湧來。
  千愛的腦袋越來越混亂。
  她的情緒暴漲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幾乎要衝破胸口。
  由於太過驚慌……
  「……讓開!」
  「呀!」
  千愛推開了站在她面前的舞櫻。
  她無法繼續跟舞櫻和白亞待在一起。
  拔腿狂奔。她跑出了東門。在春天的夕陽下,千愛一邊奔跑一邊感受到背後的灼熱。
  奔跑,奔跑,奔跑……
  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站在自己的家門裡了。
  千愛在陰暗的玄關感覺雙腳發軟。
  運動提袋落在地上,她也跟著癱坐在地。
  白亞那句「百愛會怎麼想呢?」……
  還有舞櫻那句「妳要逃避啦啦隊一輩子嗎?」……
  不斷地在她的耳底打轉。
  千愛用顫抖的手從運動提袋裡拿出姊姊的彩球,抱在懷裡。
  「……姊姊……!」
  淚水滾落。
  用力閉起眼睛,腦海反而湧出畫面……
  那是她還很喜歡啦啦隊時的回憶。
  深深崇拜著姊姊百愛的童年回憶。
  收下了姊姊的彩球、全日本盃比賽的那一天。
  ——接下來輪到妳了。
  百愛的聲音在她抱著彩球的胸中甦醒。
  千愛哭了起來。

  舞櫻

  日暮時分的南高安靜得感受不出籃球比賽的餘韻。
  穿著CHEERS隊服的直子和舞櫻還留在昏暗的校園裡。
  直子搬走了擺在校門旁的桌子,默默地走進第三體育館。
  拿著兩張椅子的舞櫻跟在她的身後。
  這些都是屬於啦啦隊社的東西,所以得收回器材室。
  女老師來到亮著燈的第三體育館做最後一次巡邏。
  她一看見直子和舞櫻在裡面,就簡短地說:
  「快回家吧,八點就要關門了。」
  然後就走了。
  直子朝著老師的背影無精打采地回答:
  「是……」
  然後看看體育館牆上的時鐘。
  現在是晚上七點五十六分。
  「結果還是沒人來……」
  直子用難以聽聞的細微聲音說道。
  但是……
  舞櫻搖著腦袋和短短的雙馬尾。
  「不,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她一邊說,一邊從明亮的體育館裡看著門外,看著籠罩在黑暗中的路。
  櫻花的花瓣在月光下飄舞。
  彷彿在夜風中點亮最後的希望。
  「……妳是說千愛嗎?」
  直子的聲音震盪著她穿著CHEERS紅色隊服的背部。
  舞櫻繼續看著外面,點點頭說:
  「千愛是個好人。總覺得……不能丟下她。絕對不能丟著她不管。」
  川澄千愛。
  名字跟啦啦隊很像的女孩……
  她會來。
  她一定會來。
  不,她非來不可。
  就算是為了她自己。
  舞櫻本來以為啦啦隊只是一種很吵鬧的COSPLAY。
  不是的。啦啦隊是加油,是特別的運動,是正經的比賽。
  絕對不能從這個正經的比賽之中逃走。
  千愛不可以逃避。她不可以逃避啦啦隊……不可以逃避自己……!
  「她真的會來嗎?」
  「會來的。我相信她。」
  直子和舞櫻交談著。
  在無止境的寂靜之中,牆上時鐘的指針慢慢走著。
  七點五十七分。
  在飄著櫻花的昏暗路上……
  「我知道。不,我早就知道了。」
  一看到那個身影,舞櫻立刻改口。嘴脣露出了笑意。
  直子驚訝地抬頭望去。
  兩人注視著第三體育館前方的道路……
  在夜風中,漫天的花瓣中,有一個人來了。
  筆直地走向這裡。
  體育館內投射出的光芒逐漸照亮了那條人影。
  如火焰般的CHEERS紅色隊服。
  先前看過的耳環已經不在耳上。
  提著運動提袋的手指上是剪得乾乾淨淨的指甲。
  她看著這兩人,走了過來。踩著堅定的步伐。
  ……是千愛。
  「……!」
  直子驚訝得用雙手摀住了嘴。
  「很好!」
  舞櫻用力地握緊雙拳。

  千愛

  被收進器材室的桌子上放了一張入社申請書,上面寫了「川澄千愛」四個字。
  她不再猶豫了。
  雖然從她家過來並不遠,但她還特地換上啦啦隊服,這都是為了向舞櫻和直子表明決心,也是為了向自己表明決心。
  ……啦啦隊害她和姊姊分離了。
  但若為此而放棄啦啦隊,就像白亞說的一樣,等於違背了熱愛啦啦隊的姊姊的心意。當然,也違背了千愛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不再逃避了。
  她要正視啦啦隊。
  要帶著心傷去面對某樣事物是很艱辛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但是,逃避也一樣痛苦。
  不,一定更痛苦。
  無論再怎麼努力地跑開,也沒辦法逃離痛苦,因為這份痛苦是在自己的心中。千愛知道自己的心在這一年裡越傷越重,一天比一天更頹靡。
  如果一直逃避下去,這份揮之不去的痛苦就會像剛才舞櫻所說的,會一輩子折磨著她。
  如果要永遠過這樣的生活……
  如果無論走哪條路都有痛苦……
  她寧可鼓起勇氣,選擇正面迎戰的路。
  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大家或多或少都得帶著痛苦和悲傷過活。在人生的某一刻,在某種契機之下,必須接受這個事實。每個人遲早都會碰到這樣的時刻。
  對千愛來說,這個時刻就是今天。
  那個契機……
  就是在黃昏時的東門。
  啊啊……千愛當時確實收到了別人給予的加油。
  來自同年齡的女孩中最厲害的啦啦隊員白亞,以及完完全全的啦啦隊新手舞櫻。
  當時舞櫻那句「妳的姊姊一定會來看的!」……
  雖然沒有半點根據,如今看來卻像一顆希望之星。
  沒錯。全日本盃。東京奧林匹克。這些都是很遙遠的目標,但是千愛若在那裡舉起CHEERS的彩球和同樣是金色的獎盃或獎牌,或許姊姊真的會出現。不,姊姊一定會來。她開始相信了。
  姊姊被啦啦隊打敗了,消失了,但是姊姊對啦啦隊的熱愛不可能磨滅,因為,千愛對啦啦隊的熱愛也沒有磨滅。無論發生什麼事,千愛還是深愛著啦啦隊,關於啦啦隊的一切都比千愛更厲害的姊姊一定也會繼續深愛啦啦隊。
  她是這麼相信的……!
  千愛和百愛長久以來投注精力和熱情的啦啦隊,就是她們之間的牽絆。
  她要抓緊這個牽絆。
  她要走上姊姊走的路。
  她相信,姊姊就在這條路上。
  她要加入CHEERS……加入南高的啦啦隊社……
  這份入社申請書就是她的第一步。
  「千愛……!」
  舞櫻欣喜地注視著她,像是在說「我就知道妳會來」。
  但是一直很排斥入社的千愛卻無法直視舞櫻。
  心裡的想法就不說了,她現在所做的事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翻轉。
  就算不看鏡子,她也知道自己臉紅了。
  「……別誤會了,我才不是被妳說服的。」
  千愛死要面子地對舞櫻說道,然後把入社申請書交給直子。
  校規規定,直子收下入社申請書就等於答應讓千愛入社。
  一下下的鐘聲從近處乘風而來。
  那是伊雷娜學院的鐘聲,對附近居民而言就如同報時的聲音。
  現在是八點。
  「趕上了……!」
  直子抱著千愛的入社申請書發出安心的喘息。
  這麼一來,社員就湊到三個人了。
  啦啦隊社不用廢社了。
  直子擦拭著眼鏡底下的淚水,舞櫻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盤算著今後的事。
  千愛漠視這兩人的反應,打量著器材室。
  (這裡的器材……)
  ——練習用的體操墊是信譽良好的Senoh公司製造的,罩子也不是便宜貨。
  ——健身器材雖然老舊,但是種類應有盡有。
  ——有一塊寫著「CHEERS」的看板,大概是學姊們自己做的。
  看到千愛用專家的目光一一評斷,直子和舞櫻都露出了仰賴的表情。
  「……」
  啦啦隊社的情況看起來隨時可以開始練習。
  雖然東西都很舊了……
  但這裡會成為嶄新的、熱血的練習場地。
  千愛走出體育館,同時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
  「什麼時候有比賽?」
  「夏天會舉行縣運賽。」
  直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縣運賽。姊姊百愛也參加過。
  參與啦啦隊這項運動的人不多,所以縣運賽沒有預賽。
  倒不如說縣運賽才是預賽,國立代代木競技場全國大賽的預賽……全日本盃的預賽。
  「年度計畫和表演架構呢?」
  千愛詢問了以參加大賽為目標的行程表和啦啦隊要表演的內容。
  「還沒……」
  直子果然給了這種答案,這也是沒辦法的。
  畢竟啦啦隊社幾分鐘前才剛擺脫廢社的危機。
  「那就交給我吧。」
  千愛扛下了計畫的工作,一邊轉過頭來。
  「簡單的舞伴特技就算只有三個人也能做到。舞櫻是頂端,我是底層,學姊就當保護員(spotter)吧。」
  組合體操的頂端由嬌小輕盈的舞櫻擔任,需要穩定感的底層由經驗豐富的自己來擔任,而保護安全的人——放下頂端隊員時負責接住她的人,就交給穩重踏實的直子學姊。
  千愛先把各人的位置定下。
  和這兩人組隊需要很大的決心。
  舞櫻是完全的外行人,直子雖有知識卻缺乏經驗。千愛從來不曾和這種程度的人組隊,也沒有參加過只有三個人的啦啦隊。
  她得在這前所未見的惡劣條件之中帶起啦啦隊。
  不過……
  她還是要做。
  因為她已經決定要做了。
  既然決定了,就只能勇往直前。
  從現在開始,她要義無反顧地向前邁進。

  白亞

  白亞從第三體育館的窗外看著再次穿上啦啦隊服的千愛。
  早已跟著QUEENS離開的理惠此時也走了回來。
  「我真是太佛心了……竟然幫了敵人的大忙。」
  事實上這只是一半的原因,但白亞相信讓千愛回到啦啦隊的就是自己。
  川澄千愛。
  那個天才啦啦隊員回來了。
  她必須打倒的敵人回來了。
  這件事令白亞興奮不已,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臉上浮現了笑容。
  一旁的理惠聽到她說的話,看到她的笑容……
  便從同一個窗口憤恨地瞪著千愛。

  千愛

  對了……
  有句話非得先說不可。她有句話得先告訴那個嬌小可愛又有些狡詐的舞櫻。
  先前說她是「騙子」的舞櫻。
  「舞櫻。」
  千愛看著舞櫻,叫出她的名字。
  沒錯,千愛確實說謊了。
  她確實對自己說謊了。
  但是被舞櫻看破這點才叫她生氣。
  舞櫻這個隊友長著一張可愛的臉,卻是個像小惡魔一樣令人抓狂的女孩。
  千愛和她在幫籃球隊加油時,沒有任何事先討論,臨陣表演了完美的火炬拋投。
  彷彿被命運聯繫著一般,兩人配合無間,千愛如同被磁力吸住似地用全身把她像火把一樣高高舉起。
  當時她感到一股戰慄。
  當時她有一種奇妙的預感,覺得舞櫻這個完全的外行人或許會成為她此生最好的搭檔。
  她感覺自己和這個令人火大的傢伙在一起什麼都做得到。
  她感覺自己想和這個可惡的傢伙一起奮鬥下去。
  這樣的想法令她非常焦躁。
  所以……
  「先前妳說我是騙子,但我現在要說實話。」
  「?」
  舞櫻不明所以地望著千愛。
  既然受到攻擊,就要反攻回去。
  千愛懷著這個想法宣告著:
  「我討厭妳。」
  舞櫻聽見這句話,卻露出了小惡魔般的狡黠笑容。
  被人當面說了討厭,竟然回以笑臉……這女孩雖然長得一副可愛的模樣,搞不好其實很堅強。她或許是個很適合當啦啦隊員、很有膽識的傢伙。
  舞櫻帶著笑容說出來的那句話,令千愛的懷疑變成了確信。
  「啊哈,妳『又在說謊了』。」




 楼主| 发表于 2018-7-26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STEP3 社員招募會


  姊姊……
  姊姊在美國失蹤之後已經過了兩年。
  這兩年間,我一直很痛恨把姊姊從我身邊奪走的啦啦隊,但是……
  因為相信姊姊會來看,我決定再次回到啦啦隊。
  回到姊姊曾經待過的CHEERS!




  沙織

  橫須賀警察局,躺著一個爛醉女人的拘禁室裡……
  「出來吧,天亮了。」
  女警的腳步聲和呼喊吵醒了躺在那裡的沙織。
  她因宿醉頭痛而呻吟著,抓著女警的肩膀站起來。
  拿回助行拐杖之後,她自行走到櫃檯簽字領回其他扣押物品,包括一個裝著乾琴酒的不鏽鋼酒壺。
  跟著女警走出警察局,外面是一片晴空。
  沙織抓抓覆蓋著短髮的後腦,打了一個大哈欠。
  「不要再喝得那麼多囉。」
  女警留下一句告誡之後就回警察局了。
  沙織沒有回答,默默地用右手支著拐杖走著。
  她和平時一樣穿著牛仔褲遮蔽傷殘的右腳,走了好一陣子……
  過了十字路口,警察局被其他建築物擋住之後,她停下了腳步。
  然後從短外套的口袋裡拿出小酒壺。
  她像漱口似地灌下烈酒。
  「呼……」
  又從稍微被壓扁的菸盒裡拿出一根碧絲夢淡菸,啣在嘴裡,用布滿刮痕的沙樂美打火機點燃。
  從拘留室被放出來的舒暢,讓她朝著藍天輕鬆地伸起懶腰。
  抽完一根菸以後,沙織突然想到好像忘了某件事,便打開手機的行事曆。
  她發現今天有件非做不可的事,不耐地彈響了舌頭。

  千愛

  在橫須賀中央站附近的溫蒂漢堡……
  南高啦啦隊社的三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邊。
  老大不高興的千愛對面坐著心情愉快的舞櫻和直子。
  「社長!」
  舞櫻叫著直子。
  「麻煩妳再叫一次!」
  直子拜託舞櫻說。
  「唷!社長!」
  舞櫻再次叫道。
  直子終於當上真正要帶領社員的社長,心中的快樂可想而知,但是這兩人一個早上叫了那麼多次還叫不煩嗎?
  千愛一邊吃著薯條,一邊因這兩人的奇怪遊戲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今天只上半天課,所以此時漢堡店裡還有很多其他的南高學生。
  如果被班上同學看到,自己一定也會被當成笨蛋。
  就在千愛暗自擔憂的時候……
  「千愛也來吧!」
  鏡片底下的眼睛閃閃發亮的直子也點了她的名。
  就算南高是女校,畢竟還是體育學校,而體育學校的運動社團向來遵行階級分明的封建主義,學姊的命令是絕對要服從的。
  「唔~唔~」千愛雖然紅了臉,還是勉為其難地叫了。「……社長。」
  應別人的要求說出某句話真是出奇地尷尬。
  「喔喔!我好感動喔!」
  而直子學姊被這句「社長」搞得興奮不已,手臂夾緊,雙手握拳豎起——在啦啦隊之中稱為「短劍」(dagger)的動作——扭動著身體。
  「有必要這麼高興嗎……」
  雖然舞櫻叫得很開心,但千愛被逼著做這種怪事實在很不舒服。
  順帶一提,來到這裡之前,直子下達了學姊的命令:「我很怕人家對我說敬語,所以妳們用同輩的語氣說話就好了。」但是她對千愛舞櫻這些學妹明明也是說敬語。
  「其實去年的兩位學姊都是走升學路線的,所以只擔任社團經理。她們不參加練習,只喜歡拍啦啦隊員的照片,看看DVD或影片……」
  喔喔,的確有這種人。
  有些人會把啦啦隊當成偶像明星,拿著砲管般的相機拍攝啦啦隊員……千愛搞不懂這些粉絲在想什麼,也不想懂就是了。
  這些粉絲之中主要是男性,但不知為何也有漂亮的女性。
  「但是我們今年有三位選手了!可以在大批觀眾面前盡情地跳啦啦隊了!我一直夢想著這件事!」
  「Go!CHEERS!」
  跟隨著興致高漲的直子,舞櫻也甩著她的雙馬尾高呼萬歲。
  依照校規規定,社團經理也算是「有在參與活動的社員」,但社員已經少到只有三位,其中兩個還只是粉絲,這未免太悽慘了吧?
  明明是個只能用這種方法撐下去的可憐社團……
  為什麼舞櫻加入這種社團會開心成這個樣子呢?
  「妳到底為什麼這麼想跳啦啦隊……?」
  熱情不是壞事,但熱情成這樣真是有些詭異,所以千愛忍不住對舞櫻問道。
  「因為我喜歡啦啦隊啊!因為很快樂啊!」
  如同她的外表一樣,舞櫻說出了像小學生的回答。這根本沒有回答到千愛的問題。
  看來問了也是白問。
  「舞櫻,跳啦啦隊不是只有快樂喔。雖然那種歡樂氣氛很容易讓人疏忽,其實跳啦啦隊的運動量是很大的,非常辛苦喔。」
  「那就來吧!大家一起努力當啦啦隊女孩!」
  「是啦啦隊員啦……」
  「這樣啊。嘿嘿。」
  直子和舞櫻一邊和睦地對話,一邊吃著溫蒂漢堡。
  千愛長久以來都是以選手的身分在啦啦隊中辛勤苦練,有點不習慣女孩之間這種嬉鬧的氣氛。
  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好默默地喝著檸檬汁。
  成了社長的直子學姊似乎也很享受於對外行的舞櫻講解啦啦隊的事。
  「啦啦隊的英文Cheerleader意思是指揮加油的人,變成一種運動之後就叫cheerleading,而轉變成舞蹈形式就叫cheer dance。」
  「較量cheerleading和cheer dance的比賽就是全日本盃對吧!」
  「就是這樣!」
  兩人像是在做複習似地聊著,不過這些事千愛早就知道了。
  「好,我們的目標……就是全日本盃冠軍!」
  舞櫻憑著初學者的天真發出豪語。
  千愛嘆了一口氣。
  「……妳先看看現實吧,妳自己是個大外行,我們也還沒決定表演內容和音樂,再說想要參加全日本盃至少要有七個隊員才行。」
  看來舞櫻連比賽規則都還沒看過。
  所謂的全日本盃……
  這是高中啦啦隊的全國爭霸賽,主辦單位是日本啦啦隊協會財團法人,在後方支援的日本啦啦隊推進議員聯盟的成員甚至包括文部科學大臣和內閣總理大臣,是非常正式而嚴謹的比賽。
  想要在這種比賽裡拿到冠軍,可不是隨便說說就行的。
  被千愛潑了冷水之後……
  「即使隊伍很弱,即使有99%的可能性會輸……還是有1%的獲勝機率。這就是運動啊!」
  舞櫻用日本運動界特有的無畏鬥志回應。
  「如果人數不夠根本沒辦法參賽,不參賽的話獲勝機率連1%都沒有。」
  千愛還是堅持自己的務實作風。
  看到千愛和舞櫻一副快要吵起來的樣子,直子急忙說著「好了啦好了啦」來打圓場。
  「啦啦隊就是負責加油的,我們得先為自己的隊友加油才行。不管目標有多遙遠,能夠勇往直前不是很好嗎?千愛也幫舞櫻加油嘛。」
  她瞇起鏡片下的眼睛,用姊姊的口吻勸著千愛。
  千愛不悅地抿嘴……但這是學姊命令,所以她就不再對舞櫻說些消極的評論了。而且跳啦啦隊確實要積極樂觀才行。
  舞櫻得到鼓舞之後……
  「要參加全日本盃還差四個人……我們來招募新社員吧!」
  她高舉右手,做出歡呼的動作。
  「剛好下週要在大禮堂舉行社員招募會,我已經提出申請了,啦啦隊社也可以上台招募社員。我們先以這個目標來練習吧。」
  直子笑容滿面地把舞櫻的注意力拉到最近的活動目標。
  「社員招募會」是固定在四月下旬舉行的學校活動,各社團每年都為此拚盡了全力。
  這活動是為了招募因社員不足而解散社團的學生、參加了季節性運動社團的學生、本來進了某社團但很快就退出的學生,會在禮堂裡盛大舉行。對於啦啦隊社這種冷門社團而言,這是比學期初的個別招募活動更能有效拉到社員的好機會。

  千愛、舞櫻、直子離開溫蒂漢堡之後,一起走回第三體育館。
  她們打算立刻開始籌畫社員招募會上要表演的內容,即日開始練習。
  在途中……
  「對了,我們啦啦隊社有顧問教練嗎?」
  舞櫻向直子提出了這件也令千愛很在意的事。
  「有啊!那是CHEERS在全日本盃冠軍時代的厲害選手喔!」
  直子很有精神地回答。
  但是千愛一聽到全日本盃冠軍時代,心頭就揪了起來。
  那也是她的姊姊百愛擔任王牌的時代。
  百愛這個天才選手確實拉升了全隊的實力,不過那時代的每一個選手都是很優秀的人才,無論是頂端、中層還是底層,上場的十五位選手都是閃耀的明星。
  而現在CHEERS的教練應該就是那些選手之中的一位吧。
  因為千愛眼中看到的只有姊姊,所以對當時CHEERS的其他人都不太熟,看是看過,但是都沒有什麼往來。
  「全日本盃冠軍時代……」
  舞櫻聽到這個關鍵字就興奮得眼睛發亮。
  「她今天應該會來……呃!」
  直子突然叫了一聲,停下腳步。
  「……?」
  「……嗯……?」
  千愛和舞櫻也跟著停下來。
  第三體育館外面,有一個年輕女人靠著牆坐在地上。
  她伸直左腳,曲著右膝,披著短髮的後腦靠在牆壁上,閉著眼睛。
  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死人,但仔細一聽還能聽到鼾聲。大概是睡著了。
  那是一位帥氣的美女,身高頗高,短髮和嘴邊的黑痣都很性感。
  她穿著像體育老師一樣的運動外套,如果她真的是體育老師,靠這張臉一定能在女校裡大受歡迎……但千愛很快就看出她不是老師。那個人的懷裡還抱著一個酒壺。這裡可是學校耶。
  有一根拐杖靠在牆邊,上面有固定手臂的扣環和橫向突出的手把,看起來就像F。應該是她的東西。
  「……搞什麼,怎麼有個醉鬼?」
  看到女校裡出現可疑人物,千愛不禁皺起眉頭。
  天不怕地不怕的舞櫻走過去蹲在那人身邊,叫道:
  「那個,大姊姊,校外人士不可以進來喔。」
  結果……
  「……吵死了……」
  女人連眼睛都沒睜開,像是覺得舞櫻很煩,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雖然她是在室外,但是想到有人躺在這裡,她們在體育館裡也沒辦法安心練習。
  千愛正在考慮去找訓導老師來的時候……
  「沙、沙織教練—……妳怎麼又這個樣子啊!」
  直子說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話。
  咦?
  她剛才喊了教練?
  千愛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直子顯然認識她,還朝那個爛醉的短髮女人走近。
  「直子學姊,這……?」
  「這個人是……教練……?」
  千愛和舞櫻都吃驚得瞠目結舌。
  「哎,酒味好重。又喝了這麼多。」
  直子倒是沒有顯出意外的模樣,想必這位沙織教練平時也很愛喝酒。
  那個女人被搖醒之後,撐著牆壁搖搖晃晃地起身,靠著左腳站著。
  「……直子,妳還在搞啦啦隊啊?」
  沙織睜開銳利的眼睛,抓抓頭,接過直子遞給她的拐杖。
  看來這個人真的是啦啦隊社的教練了。
  咦咦咦……真的嗎?
  正當千愛驚魂未定時……
  「請看,教練,我們的社員增加了喔!下週還要參加招募會!」
  直子開始向沙織教練介紹社團成員……雖然千愛現在沒有這種興致。
  不過,千愛總覺得對她有印象,尤其是那雙銳利的眼睛。
  她不太想承認,但這個人應該真的是全日本盃冠軍時代的CHEERS成員。
  既然如此,千愛去看姊姊練習,以及去國立代代木競技場看比賽時,這個人一定見過她。
  那都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
  沙織瞄了千愛一眼,但是沒有提起百愛,或許是不記得她了吧。
  但沙織還是一瞬間皺起了眉毛。
  就在她看著舞櫻眼睛的時候。
  然後沙織一臉不高興地撐著拐杖,喀喀喀地敲著地。
  「妳們不可能做出像樣的表演,尤其是那個小的。還是放棄吧。」
  她從三人的身邊經過,朝著校門走去。
  「什……什麼嘛,就算矮一點還是可以跳啦啦隊啊……」
  舞櫻剛才還很有勇氣地向沙織說話,如今卻有點畏懼地朝著她的背影說。
  沙織扭轉上身,稍微轉頭瞄來。
  用那雙細長、銳利、可怕的眼睛。
  然後……
  「我又不是說妳的身高。我是說,妳這傢伙沒有啦啦隊靈魂。」
  她以男人的粗魯語氣對舞櫻說,然後左手伸進外套口袋裡摸索,最後取出一根菸,叼在嘴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在學校裡抽起菸來。
  「啦啦隊……靈魂……?」
  舞櫻沒聽過這種說法,不禁一頭霧水。
  沙織叼著菸走掉了。
  「那個,沙織教練!妳不指導我們嗎……」
  直子學姊還想留住她,但沙織頭也不回地說:
  「我只是因為簡易法庭的要求才來的,我還依照公文的要求穿了像教練的衣服喔。如果有人問起,妳就說我有來過。」
  喀喀喀……她拖著不良於行的右腳離開了。
  「那、那個……」
  直子伸出手臂,還想說些什麼。
  沙織的拐杖用力地敲了一下,停下腳步。這聲巨響就像是她的拒絕。
  「妳們這麼想練啦啦隊的話就去練吧,只是別太勉強了,啦啦隊是很危險的運動,技術不好又要勉強自己的話……」
  沙織只是微微地轉頭,然後瞄了自己的右腿一眼。

  「可是會受傷的喔。」
  她冷冷地說道。

  雖然擔任顧問的沙織走掉,但她們也不能因此就不為社員招募會做任何準備。
  直子已經寫好概略的流程了,表演架構——招募會要表演的內容——也有了雛形。因為舞櫻還沒學過啦啦隊的基本技術,所以她只安排了簡單的舞蹈,千愛聽過直子的口頭報告之後也同意這種做法,為了吸引新人,最好可以給他們一種「我應該也做得到」的印象。
  雖說舞蹈很簡單,但是再怎麼簡單的舞蹈還是需要事先練習。
  所以千愛、舞櫻、直子三個人換上了啦啦隊服……
  她們用伸展操展開了今天的練習。
  「伸直……抬起……伸直……抬起……」
  三人一起仰躺在地,做著類似芭蕾舞熱身操的腳踝伸展操。
  在社長直子的口號聲中,千愛和舞櫻認真地一起做著柔軟體操。
  「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嘛!」
  做完腳踝伸展之後,舞櫻甩著短短的雙馬尾坐起來,鼓著臉頰抱怨道。
  她說的是剛才那位沙織教練。
  「就是啊……那種人也能當教練?太誇張了。」
  千愛也站起來,不滿地喃喃說道。
  或許是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一種在抱怨直子的感覺……
  「她、她只是今天心情比較不好啦。」
  直子開始幫沙織說話,試著安撫兩人。
  「沙織教練也提到受傷的事……的確,啦啦隊員如果受傷了,觀眾和選手都會受到影響。所以一定要仔細地做伸展操喔。」
  她對兩人露出苦笑,努力幫沙織丟下的那句話做出正面的解釋。
  對溫柔的直子學姊遷怒也太幼稚了,所以千愛和舞櫻都順從地點頭,繼續伸展阿基里斯腱、小腿、大腿後筋、大腿內側、臀部、體側、胸部、背後、腰部、手腕、脖子……認真地做完很麻煩但又很重要的柔軟體操。全部結束之後,終於要開始練習了。
  但是她們不能一下子就開始練習舞蹈。
  今天CHEERS裡有個完全的外行人——舞櫻。
  別說是啦啦隊,舞櫻連跳舞的經驗都沒有,所以全部都得從頭學起。
  而教導她的責任就落到直子的頭上。
  「啦啦隊的基本姿勢是立正。挺起上身,不要後仰,也不要駝背……」
  「是!」
  直子讓舞櫻站直,從前後左右檢查她的姿勢。看來她很喜歡教導別人,這是教練不可或缺的特質。
  一個好選手不見得也會是個好教練。千愛雖然擁有選手的才能,但她覺得自己並沒有當教練的才能,所以她很慶幸直子有這種特質。
  「腰部收緊,肩膀放下。」
  「唔……像這樣嗎……」
  「對對對!換一個站姿,給人的印象會截然不同喔!」
  舞櫻光是學會立正,直子就熱情地為她鼓掌。一定是因為她的個性本來就很體貼吧。
  在這兩個人稍遠之處,千愛獨自做著其他的練習。社長直子對她的要求很爽快地用一句「當然可以」允許了。
  千愛在體操墊上助跑幾步之後……
  蹦!
  她的身體筆直地橫向翻出,手在體操墊上撐了一下,雙腳由上方掃過,身體一扭,俐落地著地。
  這是側翻內轉體(round off),俗稱rondat。
  這一招之後應該會接著後手翻,也就是所謂的連續技,所以力道應該盡量放輕。
  蹦!
  千愛在側翻結束之後跳了一下,稍微皺起了臉孔。
  她的表現已經比一般的啦啦隊員更好了,但她還是不滿意。
  身體感覺好沉重。
  (……大概是太久沒練了。)
  她的身體已經牢牢記住這些招式,所以要做還是做得到,但總覺得不夠俐落,這一下翻得都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用偏差值來比喻的話,就像是從75掉到65吧。想要恢復從前的水準,還得再訓練一陣子。
  如果剛才的動作讓白亞看到了,一定會被她嘲笑的。因為她一直保持在75的水準。
  正當千愛不悅地扠腰時……
  「千愛好帥喔!」
  「太厲害了!」
  看在旁人的眼中,能夠以這種速度側翻還是很了不起吧。
  舞櫻和直子笑著跑過來。
  千愛很久沒有被人稱讚過了,不由得紅了臉,為了把話題轉開……
  「……今天腳好像有點滑。」
  她說出了真實的感想,而直子聽了以後就蹲下去檢查千愛的鞋子。
  「鞋子的抓地力會因為場地和天氣有所不同,得小心一點才行。」
  直子沒有起身,又伸出手去檢查舞櫻的鞋子。
  「只要鞋子有一點鬆就要更換……」
  但是舞櫻沒有注意到直子的動作,她不顧裙子很短,為千愛那招熟練的側翻興奮得蹦蹦跳。
  直子的手差點被踩到,她「哇!」地大叫一聲,急忙把手收回來。
  「我們全都穿著啦啦隊服,就有團隊的感覺呢!」
  看到舞櫻這個天真到顯得有點蠢的模樣,直子只能扶著歪掉的眼鏡苦笑。
  這個社長似乎溫柔過了頭,甚至有些散漫。
  「……對耶,今天也是穿隊服。我們社團都是穿隊服練習的嗎?」
  由於舞櫻提到隊服的事,千愛也向直子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是的,其他學校在練習時多半是穿體育服,但南高的傳統是在接近正式上場的環境練習。伊雷娜學院聽說也是這麼做的。」
  看來這個啦啦隊社的實戰經驗確實很豐富。
  這應該就是南高曾經當過啦啦隊名校的痕跡吧。

  多半也是因為直子社長的個性,基礎訓練在融洽的氣氛中持續進行。
  在這輕鬆的氣氛中,舞櫻在最後提出想要試試看特技。
  現在就練這個似乎早了點,但是招募會的表演內容也預定要在舞蹈之中加入簡單的特技,所以直子社長很快就答應了,千愛因為不想澆熄舞櫻的熱情,也決定要試試看。
  「那麼就依照千愛先前的提議,由千愛擔任底層,舞櫻擔任頂端,我們來試試看側股立姿(side thigh stand)吧。」
  側股立姿是三個人能做到的特技之中比較簡單的一種,預定要在招募會上表演。
  而完成後的形式,是千愛擺出弓箭步,舞櫻用單腳站在她的腿上,然後抬高另一隻腳,把彩球往上舉。
  就只是這樣而已。
  這個特技若要表演得好,必須準確地達到幾個條件,譬如擔任底層的千愛必須擺對腳的角度,而舞櫻也要迅速地跳到千愛的腿上。
  因此,千愛不認為第一次嘗試就能做到。自己雖然有把握,但舞櫻現在才在看直子找來的YouTube影片、一邊聽著講解,這對她而言太困難了。
  「妳懂了嗎?」
  「嗯,大概懂了。」
  直子和舞櫻還在談話時……
  「嗯。」
  千愛擺好弓箭步,招手叫舞櫻過來。
  舞櫻立刻抬起左腳,正想跳到千愛大腿上……
  「啊……」
  她露出苦笑,拿著彩球的雙手按住了短短的裙襬。
  若是站在千愛的腿上,那個位置……
  和內褲差不多的安全褲就會被千愛看光了。
  千愛的臉比想像中靠得更近。
  不過,這種反應就像游泳選手覺得穿泳裝很害羞一樣。如果舞櫻會不好意思,那就表示她確實是完完全全的初學者。
  穿啦啦隊服練習果然是對的,非得讓她早點習慣不可。
  「……會害羞就代表妳沒有認真投入。」
  千愛簡潔而嚴肅地對舞櫻說。
  「呃……嗯。」
  舞櫻倒是一下子就想通了。
  擔任spotter——在舞櫻升降時從旁輔助、防止她意外跌落受傷的保護員——的直子,站在兩人後方苦笑地說著「真是青澀啊」。
  「好。那麼……頂端要信任底層,底層也要信任頂端。Ready……one,two,down,up。」
  她很有節奏感地數起拍子。
  「來!」
  舞櫻蹬地一跳,左腳在千愛的支撐之下站在她的大腿上。
  直子也扶著舞櫻的腰部以免她失去平衡,但舞櫻站得四平八穩,根本不需要扶。
  她初次挑戰側股立姿就成功了。
  舞櫻的平衡感好得令人驚訝,而且她似乎很習慣待在高處,也很擅長跳躍。
  雖說體育學校的學生本來就比一般人更有運動神經,但像她這樣已經是體育保送生的水準了。
  啦啦隊員之中偶爾會出現這種人……喜愛高處,也被高處所喜愛的人。
  如果底層和頂端的重心一致,待在下面的底層就不會感到沉重。這話聽起來很像是完美側股立姿的標語,但此時千愛就有這種感覺。
  千愛曾經在底層或中層的位置舉過好幾位頂端隊員,但她從來不曾感到這麼輕鬆。這不只是因為舞櫻的平衡感很好,還要加上她的「輕盈」。她大概只有三十公斤吧,從身高來判斷,這樣的體重很合理。
  除此之外……
  千愛和舞櫻此時的重心就像被磁力吸住一樣完全貼合。
  幫籃球隊加油的那天,舞櫻突然做出火炬拋投時,千愛也有這種感覺。
  舞櫻和她「很契合」。
  正如某些人感覺比較投緣一樣,千愛和舞櫻的身體十分合拍。
  雖然沒辦法用常理解釋,但是除了啦啦隊之外,在各種運動中都能看到這種現象。
  如果棒球隊的投手和捕手,或是足球隊的兩位雙前鋒之間有這種默契,那個隊伍一定很強。她和舞櫻這種高度的契合或許會成為CHEERS的發展關鍵。
  千愛想到這些事,胸中開始感到熱血沸騰……
  「……成功了!好高喔……!」
  上方傳來興奮的聲音。
  舞櫻露出花朵一般燦爛的笑容看著四周。
  千愛也曾經站在上面,所以很清楚那種感覺……雖然高度只有兩公尺左右,但是頂端隊員會感覺到好像站在更高的位置。
  舞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很樂在其中。
  她不怕高,而是喜愛站在高處。
  這也是頂端必備的特質。舞櫻確實很適合當頂端。
  「……真棒,第一次就成功了耶!上半身不要搖晃,雙手舉成高V字!」
  擔任保護員的直子驚喜不已,繼續在兩人的後方給予指示。
  「就是這樣!對!」
  用V字形動作高舉著彩球的舞櫻看起來很愉快的樣子,大概也是達成了側股立姿的緣故吧。
  啦啦隊員必須讓看表演的人感到愉快,所以自己一定要顯得愉快。
  舞櫻不經意地就做到了這一點,可見她本來就擁有這種特質。
  「好,著地。再來一次……」
  千愛正要把舞櫻從大腿上放下來時……
  「接下來我想要站在千愛的肩膀上!我想要爬得更高!」
  喜歡高處的舞櫻抗拒地維持著原來的重心。
  然後她用拿著彩球的手按住千愛的頭,當作攀爬的支撐點。
  「喂!妳啊……等一下啦!」
  眼睛被金色彩帶遮住的千愛急著扶住舞櫻,以免她摔下去。
  舞櫻能樂在其中是一件好事,但她興致一來簡直控制不住。
  「下次再試吧,舞櫻還是初學者,今天先爬到大腿就好。」
  直子學姊像幼稚園老師一樣溫柔地規勸,舞櫻也像小孩一樣拖長聲音回答「好~」。
  「啊哈哈哈!太好玩了!」
  舞櫻單腳站在千愛的大腿上,開心地搖著穿著安全褲的屁股。
  剛才她還一副很怕被看見裙底的模樣,現在卻完全放開了,反而是兩年沒跳啦啦隊的千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舞櫻

  幾天後的放學時間……
  「我們等一下要在社員招募會上表演啦啦隊喔!」
  「請一定要來參觀!」
  「拜託大家!」
  舞櫻和直子、千愛在校內散發啦啦隊社的招募傳單。
  她們和先前一樣穿著CHEERS的隊服在校舍外招徕路過的學生,但是今天有個很不一樣的地方。
  那就是大家都拿了傳單。
  「請多指教!我們要在招募會上表演啦啦隊喔!」
  連入社之前一直很排斥啦啦隊的千愛都認真地發著傳單,但大概是個性比較怕生,所以她的喊聲之中少了一點氣勢。
  「去看看是無所謂啦……」
  「妳們幫籃球隊加油的時候表現得很棒喔!」
  有些男孩子氣的千愛在南高這所女校之中相當受歡迎,比起個子太小容易被忽視的舞櫻和個性溫吞的直子,她送出傳單的機率高多了。
  此外,看過她們穿著制服幫籃球隊加油的學生們都收下傳單了,連舞櫻和直子發的也會拿。
  「看過那場表演的人好像都對啦啦隊改觀了呢。」
  「今天也要懷著愉快的心情上場喔。」
  舞櫻和直子一邊對話,一邊努力地分發傳單……
  似乎又有一個班級上完課了,校舍門口走出了一群學生。
  那些女孩大多都從穿著啦啦隊服的三人手上接過傳單。
  在這群人之中……
  有一個特別高䠷、留著一頭短髮的學生。
  她的頭髮沒有染過,是天然的金色,深深的雙眼皮底下是藍色的眼睛,腰線非常高,胸部也大得犯規,全身上下看起來都不像日本人,顯然是個外籍生。由於南高位於橫須賀(註3:橫須賀有美軍基地。),美籍學生在這裡不算罕見。
  那個金髮女孩有些訝異地看著自己拿到的傳單,用標準的發音喃喃念著:
  「……cheerleading……CHEERS……」
  舞櫻打算也邀請她來參觀招募會。
  雖然舞櫻的成績很差,但她的英文不知為何還是能和外國人溝通。
  就在此時,一群學生從舞櫻的面前經過,等她們離開時,剛才那位金髮女孩已經不知道跑去哪了。
  真可惜……那個女孩看起來還挺適合跳啦啦隊的。

  南高今年的社員招募會終於要開始了。
  帶著西洋弓的射箭社、穿著比基尼泳裝上台的沙灘排球社、和啦啦隊社一樣勉強撐過廢社危機的飛盤社,各個社團陸續積極地宣傳。
  現在三項全能社正在禮堂舞台上發表演講。
  「……近年南高低迷的運動成績,就用三項全能來翻盤吧!」
  穿著緊身自行車服裝的社員雙手握拳說道。
  「也歡迎游泳社、自行車社、田徑社的人跨社參加!三項全能是發源於美國海軍的競賽,又稱為鐵人三項。高中生的賽距是在一天之內游泳七百五十公尺、騎自行車二十公里、跑步五公里,把三個項目所花的時間總和……」
  在這個背景聲之中……
  下一個要出場的是啦啦隊社,舞櫻和千愛正在複習啦啦隊舞蹈的舞步。
  社員招募會按照慣例要穿上各自的隊服,所以啦啦隊社比較有優勢,她們可愛的服裝和彩球可以達到很好的視覺效果。
  直子剛剛去了洗手間,此時還沒回來。招募會的規定是教練和顧問都要參加,所以在舞櫻和千愛一段距離之外,可以看到沙織露出不情願的表情撐著拐杖站在牆邊,頻頻望向時鐘,一副恨不得早點走的模樣。她看都不看啦啦隊社,努力忍住了哈欠。
  「對、對不起!」
  隨著這個聲音,有個人走到舞櫻和千愛的身邊。
  她穿著CHEERS的隊服,手上拿著彩球……
  這個辮子美少女是哪來的啊?
  咦……難、難道……
  舞櫻瞪大了眼睛,千愛也呆住了。
  這個看起來像是變了個人的漂亮女孩……
  「直、直子學姊?」
  就是直子。
  她一脫下眼鏡就變成了美少女,如同從昭和時代的少女漫畫裡走出來的女主角。
  「嘿嘿,我戴了隱形眼鏡。」
  直子一邊苦笑,一邊用彩球遮住了臉。
  「直子學姊好可愛!」
  「我都認不出來了!」
  舞櫻和千愛都驚喜地說著。
  「啊哈、啊哈哈……其實我打算最後也一起加入跳舞。平時戴眼鏡比較輕鬆,但我正式上場時都會戴隱形眼鏡。」
  直子靦腆地說著,然後換了一副認真的表情。
  「觀眾都來了吧?」
  她從舞台側翼望向觀眾席。
  千愛和舞櫻也從布幔後方偷看。
  禮堂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學生,甚至有人站著看。
  今年到了這個時期,還是有很多學生還沒選好社團,或是正在考慮換社團。
  機會來了。
  只要表現得好,一定能在這場招募會中拉到不少社員!

  白亞

  正在舉行社員招募會的禮堂門口附近……
  穿著伊雷娜學院白色水手服的白亞正盤著雙臂看著舞台。
  她望見了正在舞台側翼偷看觀眾席的千愛。
  (妳回來了呢,千愛。)
  曾經打敗過伊蝶白亞的人。
  她唯一視為敵手的人。
  那就是川澄千愛。
  千愛回來跳啦啦隊,就代表她有機會擊敗千愛、為過去的敗北雪恥了。
  真叫人高興。
  白亞高興到簡直想拉著身邊的理惠跳起啦啦隊舞蹈。
  但是這裡是別人的學校,還是算了。
  而且現在高興還太早。
  千愛還沒完全復活,還得給她一些時間來彌補這兩年的荒廢。白亞想要打倒的不是現在這個身手變鈍的千愛,而是從前那個打敗了白亞、顛峰狀態的千愛。
  更何況,啦啦隊不是一個人就能跳的。現在的CHEERS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只有三個社員。
  幫各運動社團加油時就有機會和千愛正面對決……
  但最好的場合還是競技啦啦隊的比賽。
  形同全日本盃預賽的高中啦啦隊神奈川縣運賽,無論從時間或規模來看,都很適合做為她們決戰的舞台。
  不過,想要參加縣運賽,啦啦隊至少要有七個隊員。
  現在的CHEERS連一半的人數都沒有。
  (七除以二等於三餘一。連一半都不到喔,千愛。)
  秉持完美主義的白亞做著精準的計算時……
  「……我們今天只是來進行學生會的交流吧?為什麼白亞小姐這麼在意川澄千愛呢?」
  已經聽到她說「我要參觀招募會,妳自己先回去吧」,但不知為何還是跟來的理惠在一旁問著。
  而白亞只是沉默以對。
  「我請在南高有朋友的同學調查過了,聽說現在的南高CHEERS連社團都稱不上,三年級只有福原直子一個人,二年級只有川澄千愛和初學者淺羽舞櫻。何必專程跑來看這種只有三個人的弱小隊伍……」
  理惠一邊說著蒐集到的資訊,一邊用不解的眼神看著白亞。
  她不懂也是應該的。
  白亞明明把目標訂在全日本盃、甚至是國外的比賽,卻跑來看一個連縣運賽都不知道能不能參加的弱小隊伍,從客觀的角度來看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有這種時間的話,還不如拿去練習。
  但是對白亞而言,如果沒有臝過千愛,就算拿到了奧運金牌看起來也像是褪了色。
  換句話說,白亞走這一趟百分之百是為了私人的理由。
  理惠說得沒錯,她確實很在意和自己有著相同水準的啦啦隊員川澄千愛。
  話雖如此……
  「獅子就算在追兔子也會使出全力。」
  身為QUEENS的領導者,她還是得找個適合的說詞。
  她必須表明這個行為有其合理性。
  「只不過是南高嘛……」
  平時無論白亞說什麼、理惠都奉為聖旨,今天卻格外地不認同。
  白亞會這麼執著於千愛,除了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一定還有其他因素。
  不過忠心耿耿的理惠沒再多說什麼。
  所以白亞雖然有些不好意思,還是繼續集中精神觀察敵情。
  千愛的CHEERS就快出場了。
  (要參加縣運賽必須有七個隊員。妳能在今天湊齊嗎,千愛?)
  七減三等於四……還要湊到四個人。

  千愛

  「感謝大家的聆聽!」
  三項全能社的宣傳時間結束,會場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
  學生會的成員立刻上台收拾麥克風和演講台。
  直子已經事先通報說啦啦隊社要做現場表演了。
  「以上是三項全能社的演說。接下來是啦啦隊社。」
  聽到學生會的廣播,觀眾席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看來上次幫籃球隊加油的效果確實令大家充滿了期待。啦啦隊和其他運動不同,最重要的就是鼓動觀眾的情緒,所以這真是值得慶幸的反應。
  接近正式上場的時候……
  千愛朝兼任顧問的沙織教練偷偷瞄了一眼。
  但沙織一副興致索然的模樣,閉著眼睛,好像站著睡著了。
  這可是關係到啦啦隊社今後發展的重要發表場合呢。
  「嗚嗚……我越來越緊張了……」
  在千愛的身邊,舞櫻說出了很不像她的發言。
  她的心情不難理解。
  這場社員招募會是拉進大量社員的最後機會,絕不容許失敗。
  而且這是CHEERS第一次穿著啦啦隊服所做的正式表演。穿制服跳啦啦隊雖然有些不專業,但也讓人更有親切感,如果穿著啦啦隊服還失誤的話就很難看了。
  千愛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的臉部肌肉也變僵了。
  一邊耳朵戴上小型耳麥的直子對千愛和舞櫻提議說:
  「我們來做一次隊呼吧。」
  「三……三個人嗎……?」
  千愛的臉頰有些抽搐。
  隊呼指的是整個隊伍圍成一圈,喊口號來鼓舞士氣。
  這在其他的團體競賽之中也很常見,但她從未看過少少的三個人做這種事。
  「隊呼?」
  舞櫻好像還沒搞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
  「算了,就做吧。」
  「理論不如行動。來吧,大家圍過來。」
  千愛搭住直子的肩膀,另一隻手把舞櫻摟過來,舞櫻也伸手搭住兩人的肩膀,與其說是圓圈,還不如說是三角形。
  三人一起俯身,像是要把頭靠在一起,然後直子說:
  「來囉,CHEERS,go,CHEERS,go go,CHEERS。然後就像練習過的那樣表演。」
  她解釋著流程,隊呼之後就要正式展開招募活動了。
  身為初學者的舞櫻還是一頭霧水,而千愛用眼神向直子示意。
  「來囉!」
  直子大聲喊道。
  「CHEERS!」
  千愛和直子同聲齊呼。
  舞櫻看到這裡終於理解了。
  接著三人一起喊著:
  「Go!」
  直子又叫道:
  「CHEERS!」
  三人異口同聲地喊:
  「Go go!」
  「CHEERS!耶!」
  她們抬起頭來,散開隊形。
  三個人活力充沛地用小跑步移動到聚光燈下。

 楼主| 发表于 2018-7-26 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STEP4 CHEERS!


  CHEERS的社員招募會終於開始了。
  至今練習過的動作,一定要完美無缺地表演出來。
  以直子為中心,右手邊的千愛和左手邊的舞櫻各自拉開距離。
  「我們是CHEERS!」
  三人面帶笑容,在同一時間做出同樣的姿勢——上身往左傾斜,左手的彩球貼在左邊臉頰,左腳往旁跨出,擺出英文字母「C」的形狀——觀眾們頓時發出「嘩!嘩!」的歡呼聲。
  她們一上場就立刻裝起可愛……日本的啦啦隊不像啦啦隊發源地的美國那樣強調帥氣和活潑,而是習慣用可愛來吸引觀眾。平時一副酷樣感覺很難接近的千愛做出這種動作,效果更是出眾。
  依照計畫,學生會在禮堂裡播放起極富律動感和節奏感的啦啦隊慣用曲——地風火樂團的「Boogie Wonderland」。
  三人恢復站姿,千愛和舞櫻挺直身體雙手扠腰,隨著音樂節奏輕輕地踮著腳尖,把焦點集中在直子的身上。
  「啦啦隊不是運動——一定有人這樣想吧?」
  直子後退兩步,她的聲音從耳麥傳到整個禮堂。
  「這不是真的。啦啦隊不只是為運動加油,啦啦隊本身就是一種運動。」
  這時右邊的千愛和左邊的舞櫻同時往前一翻,做出前軟翻(forward walk over),在直子前方交會而過。這並不算高難度的體操技巧,但是動作很有爆發力,很能吸引目光。
  嘩!全場都興奮了起來。
  不只是學生,連坐在觀眾席角落的老師們也都在拍手。
  抓住觀眾的心了。
  「啦啦隊的翻騰動作和墊上運動差不多,但重要的不只是精確的動作。啦啦隊還得看『能不能炒熱氣氛』,是很歡樂也很特別的競技喔!」
  直子一邊說,千愛和舞櫻一邊揮動彩球跳起啦啦隊舞蹈。為了吸引女孩的興趣,這段舞蹈裡加了很多可愛的手臂動作和舞步,事實上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全場都緊盯著舞台上的表演,沒有一個人不是注視著她們的。
  緊接著……
  「啦啦隊的特色之一就是被稱為『特技』、類似組合體操的動作。在進行特技時,在下方的選手稱為底層,上方的稱為頂端。」
  為了展現從第一天練習到現在的側股立姿,千愛和舞櫻跑向直子所在的舞台中央。
  直子這時握住耳麥,遮住聲音。
  「觀眾的反應很棒喔。」
  她一邊鼓勵著接下來要表演的千愛和舞櫻,一邊移動到保護員的位置。
  「側股立姿,準備。」
  千愛小聲地對舞櫻說道,一邊擺出弓箭步。
  舞櫻自言自語著「老師們也在看」,用銳利的眼神望向教職員們所在的地方。她現在應該要對學生們露出笑容才對啊……
  但是千愛現在沒辦法警告舞櫻。
  啦啦隊只要開始跳,就不能隨便停下。
  「Ready……one,two,down,up。」
  直子依照音樂節奏喃喃說著……
  「來吧!」
  舞櫻的腳用力一踏。
  接著千愛撐住舞櫻的鞋子。
  但她發現,舞櫻左腳的勁道和練習的時候不一樣。
  (……!?)
  舞櫻踩得太用力了,比預定的還要用力許多。
  她不只是踩在千愛的大腿上,而是還想往上爬。這根本不是側股立姿的力道。
  舞櫻按住了千愛抱住她左腳的手。
  彷彿在暗示她繼續往上推。
  (這程序不對啊……!)
  千愛發現之時,舞櫻已經抬起了左膝……
  她硬是要爬上千愛的肩膀。
  在第一天練習側股立姿的時候,舞櫻就說過「我想要站在千愛的肩膀上!我想要爬得更高!」。如今她正是這麼做。就在正式上場的時候。
  這個……是「上步肩立姿」(walk up shoulder stand)。
  舞櫻的雙腳要踩在千愛的兩肩上,這是兩層兩段的特技。(註4:兩層指的是一人托起另一人,兩段指的是高度為兩人直立的身高。)完成以後舞櫻的視線會離地三公尺,和火炬拋投一樣高。
  上步肩立姿的高度確實遠勝側股立姿,觀眾感受到的衝擊當然也更強。
  但是……
  因為事發突然,兩人的動作不太協調。
  舞櫻的重心往後偏了。
  站在後面支撐舞櫻的直子發出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沒問題的!上吧!」
  在不顧一切的舞櫻發出叫喊之時,要放棄特技反而比繼續做下去更危險。
  舞櫻用雙手抓住千愛的手。
  「……嗚……!」
  千愛心亂如麻,但還是把手往上推。她現在只能這麼做了。
  舞櫻抓著千愛的手,提步踩在她的肩上,然後慢慢伸直雙腳,準備站起。
  (平衡有點危險……但是應該沒問題……)
  做得到。她們可以做到上步肩立姿!
  正當千愛這麼想的時候……
  舞櫻踩在她的肩上,用有些後仰的姿勢漸漸站直……
  一滑。
  舞櫻右腳的鞋子脫落了。
  「……啊!」
  「!」
  舞櫻從三公尺的高度摔下。摔向千愛的背後。
  下面沒有體操墊。
  側股立姿的完成高度很低,所以不需要準備體操墊。
  但是從這種高度摔下來的話……!
  擔任保護員的直子急忙伸手去接舞櫻。
  「……嗚!」
  撲!
  可怕的落地聲響。
  從前在表演啦啦隊時也聽過好幾次的聲音令千愛全身僵硬。
  那個「喀啦!」的聲音……
  東西摔落的聲音從直子的耳麥傳到整個禮堂,觀眾們都發出「呀!」的尖叫。
  千愛面色鐵青地轉過頭去,看到的是被舞櫻壓倒在地上的直子。
  直子沒有接住舞櫻。
  臨時做出來的高難度特技、因為檢查不夠謹慎而脫落鞋子的意外,這些全都是無法預料的事……除此之外,初學者舞櫻也沒有學過摔下時的保護動作。
  「……!」
  姊姊發生意外時也是這樣嗎?
  後來再也沒有回來的百愛也是這樣嗎?
  往事湧上胸懷,千愛幾乎失聲驚叫。
  突然有個人竄進她的視野。
  是撐著拐杖的沙織教練。
  沙織剛才還一副看都不想看的樣子,但發生意外時她的反應比誰都快。
  她在倒成一團的舞櫻和直子身邊蹲下,粗魯地抓著舞櫻的手臂,把她拉開。
  「……好痛!」
  舞櫻似乎沒有受傷。
  沙織鐵定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
  被舞櫻壓住的直子卻躺著不動。
  她的臉頰到脖子都是鮮血。
  以紅白二色為基調的CHEERS隊服的白色部分也被血染紅了。
  學生會的成員看到發生意外,趕緊關掉音樂。
  或許是因為這樣,觀眾的騷動變得更大了。
  千愛驚慌地跪坐在直子身旁。沙織維持著直子的頭的角度,慢慢扶起她的上身,她的胸前全都是血。這大量出血主要是從直子的鼻子流出來的。沙織讓直子立起,避免血液逆流到咽喉。
  舞櫻好不容易爬起來,看到這幅景象……
  「學姊……直子學姊!」
  她臉色蒼白地衝向直子,顫抖著叫道。
  「那只是鼻血,更嚴重的是脖子。不要隨便動她。快拿擔架來。」
  沙織冷靜地喝止了慌亂的舞櫻,又對圍過來的學生會成員指示道。
  牢牢支撐著直子的沙織跟平時完全不一樣,感覺好可靠……
  但她也無法安撫陷入恐慌的全場觀眾。
  「喂……那、那是血嗎?」
  「她不動了耶……死掉了嗎!?」
  學生們看到直子滿臉是血,變得更加混亂。

  在鬧哄哄的騷動聲中,學生會聯絡了保健委員拿來擔架。直子被放在擔架上,抬進了舞台側翼。
  千愛和舞櫻也緊跟著失去意識的直子一起退下舞台。
  「這不是保健室能處理的事,快叫救護車。我也一起去。」
  沙織一邊撐著拐杖行走一邊檢查直子的情況,然後對保健委員說道。
  此時整個禮堂都充滿了學生們的喧譁。
  啊啊……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理惠

  CHEERS是不久之前才剛復活的烏合之眾。
  想也知道她們不可能做出像樣的表演……沒想到竟然演變成流血意外。
  理惠看著整件事發生,驚愕地合不起嘴巴。
  她身邊的白亞還是維持著同樣的表情,但眼中顯然充滿失望。
  「……結束了。回去吧,理惠。」
  白亞嘆著氣轉身走開。
  南高CHEERS……
  這個差勁的隊伍,不只浪費了白亞小姐的寶貴時間,又害啦啦隊的聲名變差……
  或許也是因為看到有人受重傷,理惠的情緒有些激動。
  「菜鳥!」
  她朝著空無一人的舞台丟下這句話,便隨著白亞離開了南高。

  千愛

  在沙織教練的陪同下,直子學姊被救護車送到附近的外科診所。
  千愛和舞櫻也迅速換回制服,匆匆趕到了位於橫須賀市上町的這家診所。
  直子還在接受診斷和治療。
  在狹窄的等候室中,兩人坐在沙發上等著結果。
  兩人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
  陰暗的診所裡燈光稀疏,看不到其他人。
  「都是我害的……」
  這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舞櫻坐在沙發上,抱著頭顫聲說道。
  千愛也低著頭。
  (我什麼都做不了……我什麼都做不了嗎……?)
  她不斷地苦思,還是想不出答案。
  在這種時候,她們無法不感到無力。
  只能枯坐在這裡等著直子的消息。
  過了幾個小時以後……
  喀、喀、喀。聽到拐杖的聲音,千愛和舞櫻同時抬頭。
  沙織教練從走廊上走過來。
  兩人心驚膽顫地看著沙織。
  「要一個月才能復原。」
  紗織語氣沉重地說,應該是醫生告訴她的。
  千愛一臉愧疚再次垂下視線,眼中含淚的舞櫻也一樣。
  沙織看著這兩人……
  「妳們沒辦法跳啦啦隊。社員招募會的結果已經用郵件寄給顧問和教練了……看到那種場面,當然不會有人想要入社。啦啦隊社今天就要廢社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冷冷地說。
  「……廢社?」
  聽到這驚人的消息,舞櫻猛然抬頭。
  千愛也愕然地看著沙織。
  「除了四月上半的觀察期之外,有在活動的社員少於三人就得廢社……校規是這樣規定的。我也會告訴律師,說要調到其他學校。」
  沙織簡短地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撐著拐杖離開了診所。
  怎麼會……
  明明才剛開始。
  今天才剛做了第一次正式演出。
  竟然現在就要廢社。
  舞櫻衝出去擋在沙織教練的前方。
  「請等一下!雖然我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但是……直子學姊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把啦啦隊社帶起來耶!」
  「誰管妳啊。別白費工夫了。」
  沙織用撐著拐杖的那隻手推開舞櫻。
  舞櫻差點跌倒,但還是繼續纏著沙織。
  她激動不已,哭喪著臉說:
  「我也是……我只剩下啦啦隊了啊!」
  聽到舞櫻這聲叫喊,千愛輕輕皺起了眉頭。
  她從CHEERS剛復活時就一直懷著這個疑惑。
  為什麼舞櫻要這麼拚命呢?
  為什麼舞櫻這麼想跳啦啦隊呢?
  「小聲點,這裡可是醫院。雖說現在住院的只有直子……」
  彷彿要掩蓋過沙織對舞櫻的斥責……
  「教練!讓妳擔心了!」
  走廊深處傳來充滿活力的聲音。
  ……是直子。
  「!」
  「……社長!」
  千愛和舞櫻看到直子小跑步過來的身影都睜大了眼睛。
  穿著水藍色住院服的直子腳步非常穩。
  她的脖子上打了膚色的石膏。
  她現在可以跑步嗎?光看都覺得很痛。
  「沙織教練,我明天就會出院參加社團活動,在痊癒以前暫時擔任社團經理,校規應該承認社團經理也是有在參加活動的社員吧!」
  直子緊張地對沙織說了一大串。
  千愛和舞櫻則是在一旁擔心地看著直子。
  「……」
  沙織沉默不語,也沒有看直子的臉。
  「我是看了沙織教練妳們……看了黃金時代的CHEERS才迷上啦啦隊的。為了再次打響南高的名聲,請妳……請妳不要讓CHEERS廢社……!嗚……」
  直子一低頭鞠躬,就按著脖子呻吟。
  看來還是太勉強了。
  千愛和舞櫻衝到直子身邊,負責治療她的女醫生也一臉擔心地從診療室跑過來。
  「……好吧。沒辦法,既然校規這麼規定的話。」
  沙織依然看著別處,如此說道。
  雖然她的語氣很不耐煩,但至少願意讓步了。
  或許也是因為再讓直子她們繼續吵下去會給醫生添麻煩吧……不管怎麼說,廢社的事暫時擱下了。
  「前提是妳明天要來,沒來的話就真的要廢社了。」
  沙織好像真的很不想當啦啦隊社教練的樣子……她緊抿著嘴,指著直子的鼻子說。
  直子雖然痛到皺起了臉,但還是很有精神地回答「是!」。
  「好了,快回去吧。我會通知妳的家人說妳要住院一晚。如果情況惡化的話,明天就不能出院了喔。」
  女醫生在直子身邊叮嚀,沙織朝她輕輕點頭致意。
  千愛和舞櫻還有很多話想和直子說,也有很多話應該和直子說……
  但直子隨即跟醫生走向走廊深處,回到二樓的病房。
  沙織也默默地離開了。
  千愛和舞櫻只能默默地看著直子和沙織的背影遠去。

  舞櫻

  在診所門外,只有三階的樓梯上。
  這一帶的建築物比較稀疏,所以一入夜就變得很暗。
  在診所裡透出的微弱燈光中,舞櫻坐在小小的階梯上。
  再待下去也不能怎麼樣,還不如早點回家。
  但是她沒辦法離開。
  好像有什麼東西拉住了鑄下大錯的她。
  千愛盤著手臂站在階梯上,像是在思索。
  她也沒辦法離開。有另一個東西拉住了她。
  「我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千愛突然開口。
  「什麼事?」
  「妳為什麼這麼想跳啦啦隊?」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但是……
  說出理由需要很大的勇氣。
  因為那不是好理由。因為她的動機不純。
  聽到的人一定會生氣、會討厭她。
  包括單純喜歡著啦啦隊、由衷想跳啦啦隊的直子學姊……
  還有明明一點都不想參加啦啦隊還是被硬拉進來的千愛。
  舞櫻心知肚明。
  但是……事到如今……
  都是因為自己的心和身體失控,導致了這種意外。
  不能再瞞下去了。
  她不能再隱瞞自己練啦啦隊的動機了。
  「……一看就知道吧。」
  舞櫻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這就是答案。
  「……?」
  千愛沒有回應,大概是聽不懂吧。
  「我只有一百四十五公分啦!」
  舞櫻站起來大聲說道。
  自暴自棄地、洩憤地大喊。
  她覺得自己差勁透了。
  「我不會再長高了!」
  話一說出口,長久累積的鬱悶和委屈都化為淚水湧出來。
  舞櫻用力閉上眼睛,想要停住淚水。
  但是淚水沒有停下來,回憶也沒有停下來。
  啊啊……沉澱在心底的東西都浮上來了。
  那些痛苦、辛酸、想都不願想的回憶。

  四年前,舞櫻以籃球好手的身分被保送到南高的附屬中學。
  她在小學的社團活動中展現了過人的才能,此後一直過著每日與籃球為伍的生活。
  舞櫻的運動神經非常優秀,在DVD裡看到知名選手的射籃和傳球,她都能學下來。到了中學,她成了籃球隊中最有發展潛力的一年級選手,在各場比賽中大展身手。
  但是到了二年級、三年級……
  舞櫻變得越來越弱。
  她兩分球和三分球的進球率都沒有進步,平均籃板數和平均每場阻攻也一樣。
  身邊的人們都不斷進步,相對地,舞櫻變得越來越不起眼。
  這不是因為她太鬆懈。她幾乎犧牲了所有讀書時間,不斷地練習,但在比賽裡還是一直沒有好表現。
  理由很明顯。
  因為她沒有長高。
  中學一年級的舞櫻身高已經比平均值矮了一點,隨著時間流逝,其他人都慢慢長高了,她的身高卻沒有增加。
  籃框掛在高處,所以籃球選手越高越好。連小孩子都知道,這是籃球的鐵則。
  問題還不只是這些。雖然大家做的是同樣的訓練,效果卻會因為身高、體重、肌肉這些體格條件的不同而產生極大的差異。
  如果只差一點也就算了,但舞櫻和同年級的選手相差二、三十公分,這幾乎等於小孩和大人的差距。
  這對她的選手生涯當然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其他人的進球率不斷地追上她、超越她,爭球的時候簡直都要被人撞飛了。
  無論她打得多賣力,還是彌補不了這種差距,反而還越拉越大。
  原本最優秀的舞櫻越來越沒有存在感……
  先發球員的座位也被比較高的選手們搶走了。
  就算她努力鍛鍊速度及運球技巧,強調自己多麼精研戰術,出賽的機會還是逐漸減少,就算上場了,也沒有好表現。
  這消沉的時期延續了很久……
  後來舞櫻就連待在家裡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母親看見她這個樣子,也一直幫她想辦法改善,還特地帶她去東京的運動科學中心。
  長不高可能是因為飲食習慣,或是練習過度導致營養素不足以供應身體生長……但是舞櫻接受問診和驗血之後,在診療室裡聽到了那句話。
  那句她不願意聽到的話。
  「這是遺傳的緣故。依照DNA檢查的結果,妳大概沒辦法長得比妳的母親更高。」
  醫生說出了舞櫻長不高的理由。
  其實她自己也隱約這麼覺得,但是一旦得到科學證實,她還是深受打擊。
  身高只有一百四十七公分的母親在回家的途中哭了。她哭著說,一切都是她的錯。
  母親並不是自願長得這麼矮,會遺傳給舞櫻也是偶然的,所以舞櫻沒有怪罪母親。
  但是當媽媽的還是難免感到內疚。
  受到這個打擊之後,舞櫻轉而期待奇蹟的發生……
  她大喝補充鈣質的營養補品,喝到想吐,連味覺都變了。她在網路上查詢偏方,花光儲蓄去橫濱買了用中文寫著「長高」的可疑藥物,還配著高鈣牛奶一起服用。或許是吃了太多藥,連頭髮的顏色都變灰了……但舞櫻一點都不在意。她不顧一切地想要長高,針也打了,也去神社求過了,她甚至還考慮動手術,後來因為父母反對才作罷。
  但是結果顯而易見。
  到如今,舞櫻的身高還是和中學一年級的時候一樣。
  之後她進了南高就讀。
  她還是不死心地加入了籃球隊。
  但是到了高中有更多體育保送生,在高大選手們的環繞之下,她完全沒有出場的餘地。
  那真是殘酷的光景……就像一群女大學生之中摻雜著一個小學生。
  舞櫻成了所謂的板凳球員,被排除在主要戰力之外。她沒有在任何比賽中上場過,連練習賽都輪不到她。她能做的事只有基礎練習,以及坐在角落避免干擾到大家……然後咬著手指羨慕地看著她無法上場的比賽。除此之外只有打掃和擦球。
  人是敵不過DNA的。
  就像松鼠再怎麼羨慕長頸鹿也當不了長頸鹿。
  那些像模特兒一樣高䠷的先發球員有時會竊竊私語:
  「妳知道嗎,聽說舞櫻是靠籃球保送進來的耶。」
  「真的假的!?」
  「不管運動神經再怎麼好,那種身高……」
  這些話她也漸漸聽慣了。
  灰暗而抑鬱的高中生活如此過了一個月、三個月、半年……
  ……十個月……直到那個冬天。
  那一天舞櫻也是坐在一旁擦著籃球……
  「淺羽同學,妳可以來一下嗎?」
  籃球隊的女教練拍拍她的肩膀說。
  這一刻終於來了。

  教練和舞櫻從第一體育館移到教職員室的會談區。
  四周用屏風及觀葉植物與外界隔離。
  ……這個地方必定不是用來討論愉快的事。
  舞櫻坐在沙發上,深深地低著頭。
  教練和當過職業高爾夫選手的教務主任一起在桌子對面坐下。
  「淺羽同學,我知道妳每次練習都會出席,但是妳這一年來沒有參加過學校認可的任何比賽。我們畢竟是重視體育的學校,體育保送生如果拿不出『實績』,按照規定是要退出球隊的。」
  教練講得很乾脆。
  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她以前一定也跟其他學生說過這種事吧。
  「……」
  舞櫻除了沉默低頭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體育保送生如果拿不出上場比賽的成績……就得退出社團……而且不能繼續待在這間學校。舞櫻也知道這條規定。
  錯不在主任和教練身上,所以她無法生她們的氣。
  她自己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所以沒有感到太震驚。
  「以妳的學業成績來看,也沒辦法改走升學路線。」
  「……」
  「總之我先把申請書給妳吧。」
  教練拿來了退社申請書……
  以及退學申請書。
  看到她放在桌上的紙張,舞櫻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主任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當然,妳可以換其他的運動,譬如轉到摔角社或柔道社,也曾經有學生從田徑社跳到棒球社去當代跑選手,不過無論換到哪個社團,還是得拿出成績。」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舞櫻只達十一歲女孩平均身高的身軀。
  像是收到暗號一樣,教練又說:
  「在體育學校裡有不少人因為遇到瓶頸而轉學。如果妳要離開就得趁早,這樣也可以早點重新開始。」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別再撐了,快走吧」。
  教練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舞櫻就要升上二年級了,就算現在轉換跑道,改練其他運動,以她這種體格想要達到能上場比賽的水準……
  根本不可能。

  舞櫻退出了籃球隊,還面臨著退學的危機。
  她驚慌地在南高的運動類社團到處奔走。
  但是……
  排球社就算身高不高也能在自由球員的位置發揮身手,但是他們已經有很多負責防守的選手,所以舞櫻被拒絕了。
  體操社裡也有很多從幼稚園開始練體操的選手,所以不接受沒經驗的人入社。
  無論舞櫻去問哪個社團,都被對方以身材理由或缺乏經驗的理由婉拒。
  時間漸漸過去,第三學期也毫無作為地結束了……
  整個春假,舞櫻幾乎都窩在家裡。
  她一直坐在堆滿增高機和脊椎伸展機等無用器材的房間裡,蓋著毛毯抱膝哭泣。
  舞櫻幾乎要枯萎了。
  ……直到遇見啦啦隊為止。
  當時她的胸中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直到新學年的開學日為止。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直到那一天的那一刻為止。
  在南高校門邊的廣場上,她第一次看到伊雷娜學院QUEENS的啦啦隊表演。
  裡面有個和她同樣矮的女孩做出了精采的表現。
  她看到了一線光芒。
  舞櫻本來覺得啦啦隊是一種很吵鬧的COSPLAY。
  但事實並非如此。
  啦啦隊是一種運動——矮小的女孩也能在其中發光發熱的運動。
  對舞櫻來說,這是唯一的希望之光。
  『很矮的人也能參加啦啦隊嗎?』
  『是的,當然可以!』
  和直子相遇之後,這份希望變成了確信。
  啦啦隊是冷門的運動,到高中才開始練習也不嫌晚。直子很爽快地讓她入社了,託千愛的福也讓社團存活了下來。
  啦啦隊……
  等於是舞櫻的救贖。

  ——在上町那間外科診所門外的階梯上……
  舞櫻赤裸裸地交代了自己遭遇的經歷。
  千愛一直默默地聽著,但是舞櫻說完之後……
  「妳加入啦啦隊社……就是為了不被退學嗎?」
  她用憤怒到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
  會生氣是當然的。因為舞櫻一直隱瞞著這些事,等於是騙了熱愛啦啦隊的直子和千愛。
  但是這一切都結束了。
  她不想為自己辯解。
  「……是啊。」
  舞櫻站起來,直率地承認。毫無顧忌地。
  她這種態度反而更激怒了千愛。
  「妳這個人……還說什麼很喜歡、很愉快!妳自己才是個大騙子!竟然為了自己而利用了我和直子學姊!」
  她逼近舞櫻,連珠炮似地說著。
  「隨便妳怎麼說,反正一開始確實是這樣。」
  舞櫻還是坦然地說著。
  「……」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
  舞櫻被千愛揮了一巴掌。
  她踉蹌了一步。
  但她立刻站穩腳步,直視著千愛。
  非得說下去不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舞櫻的心底湧出一股激烈的熱意,她注視著千愛說:
  「但是!CHEERS為開除我的籃球隊加油的那天……」
  在那場快要輸掉的比賽的最後,舞櫻和千愛做出了特技。
  兩人一起達成的火炬拋投。
  她在飛翔般的高度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那是啦啦隊讓她看到的世界。
  擁有很像啦啦隊名字的千愛讓她看到的世界。
  「妳舉起我的那個時候……在我的心裡……有一團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火焰燃燒起來了!」
  對啦啦隊的感情燒熱了舞櫻的心。
  就像那個時候一樣。
  在這沸騰的情緒之下,舞櫻的眼中湧出淚水。
  不像剛才的悲傷落淚,而是激動的熱淚。
  「那只是自作主張,不應該突然這樣做……但是……是妳讓我看到了那片景色!」
  舞櫻凝視著千愛的眼睛說著。
  那一瞬間,舞櫻看到了在籃球隊裡都沒看過的高度。
  被千愛舉著、支撐著,她看到了啦啦隊的高度。
  「千愛……拜託妳……我知道這樣說很自私,但是請妳再讓我看一次那片景色……!」
  舞櫻會參加啦啦隊本來只是為了不被退學。
  但是被千愛舉起時,這變成了新的夢想。
  她想要繼續跳啦啦隊。
  她不想放棄。她想練啦啦隊。非啦啦隊不可。如今她是打從心底這麼想的。
  但是,或許已經太晚了。
  啊啊……為什麼她不是用更純粹的方式和啦啦隊相遇呢……

  千愛

  「……」
  千愛感到困惑。
  舞櫻乍看很天真,卻是個頗有心計的人。看到她這樣作繭自縛,連千愛都忍不住為她感到不幸。
  她不只是夢想破滅,甚至連學校都待不下去……這段辛酸的往事也令千愛十分同情。
  舞櫻在社員招募會上勉強做出高難度表演,就是要做給想讓她退學的校方看的。她要展現自己還有能發揮的運動。
  而且此時……
  舞櫻正在哭。
  雖然一開始只是為了自保,但是幫籃球隊加油之後她就真心愛上了啦啦隊。
  她真心想繼續練啦啦隊。
  她哭著對千愛傾訴。
  「妳或許覺得我現在也是在說謊……妳會這樣想也很合理,但我說的是真的。我現在不是為了避免自己被退學……而是真的想繼續練啦啦隊……因為我真的在那時愛上了啦啦隊……!」
  「……舞櫻……」
  「千愛,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拜託妳再一次舉起我!只要妳舉起我,這份熱情一定能傳達給妳……也能傳達給社長……!」
  舞櫻按著自己的心口仰望著千愛。
  用那小小的身軀。
  沉默蔓延在兩人之間。
  ……我能再一次舉起舞櫻嗎?
  頂端和底層必須互相信任才能跳出來的啦啦隊,我們現在還做得到嗎?
  舞櫻垂下目光,對著迷惘的千愛說:
  「關於身高的事,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
  她如此坦承。
  想想也應該如此。
  因為這件事太過私人,還對舞櫻造成了極深的心靈創傷,沒什麼重大理由的話是不可能隨便對人提起的。
  「那妳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我覺得妳一定也有同樣的心情……」
  同樣的心情。
  千愛立刻理解了她指的是什麼。
  她們的立場和那個時候反過來了。
  在啦啦隊社面臨廢社的那天,舞櫻在黃昏的東門鼓勵千愛的時候。
  千愛和舞櫻是一樣的……
  她們都是遭受了挫折又再努力爬起來的人。
  那個時候舞櫻為千愛加油,讓她回到了啦啦隊。
  因為她了解千愛的心情。
  因為她自己曾經輸給命運,所以不想看到別人也輕易認輸。
  因為她想要為千愛加油。
  而現在……
  千愛也有兩個非得加油不可的對象。
  其中一個是舞櫻。
  另一個則是……
  舞櫻用重新燃起熱力的眼神看著千愛。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為自己跳啦啦隊了。」
  她從運動提袋裡拿出了閃耀的金色彩球。
  就像在說,她不能失去這份光芒。
  她絕對不能再一次失去光芒。
  就像已經說完了所有想說的話,舞櫻舉起右手指向診所二樓。
  「我要幫社長加油。我要去加油。」
  二樓只有一個窗子是亮著的。
  那是直子的病房。
  「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加油』是什麼,紗織教練說的『啦啦隊靈魂』是什麼,但是,我得先為夥伴加油……!我想要加油!我想要加油……!」
  舞櫻淚流不止地說著。
  「我想把這份心意傳達出去。我什麼都還沒表示過。所以……千愛……拜託妳,來吧!啦啦隊不是一個人跳的……!」
  啦啦隊這種東西……
  沒有夥伴就開始不了。
  沒有夥伴就持續不了。
  所以……
  「……別哭了,啦啦隊不能用哭臉來跳。也罷……我一開始也是為了出席時數才又來跳啦啦隊,我沒有資格批評妳。」
  千愛為了掩飾害羞,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她也從自己的運動提袋裡拿出相同的彩球。
  「千愛……妳還相信我嗎……?我騙了大家、傷害了大家……」

  舞櫻做的事確實很自私。
  既然她自己也明白,而且好好反省過了,就讓事情過去吧。
  只要她現在愛著啦啦隊就夠了。
  計較過去的事只會破壞夥伴的情誼,一點意義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今後。
  今後。
  意思就是從現在開始。
  「我不會為不相信的人當底層。」
  如同要止住舞櫻的淚水,千愛拿著彩球,直視著她的雙眼說道。
  「……千愛……!」
  「啦啦隊的隊友有義務幫彼此加油。只要穿過相同的隊服,我們就是隊友了。妳也是,我也是,社長也是。」
  千愛走近舞櫻,兩人的彩球相抵在一起。
  「我會再一次讓妳看到那片景色。就是現在。」

  直子

  直子坐在病床上。雖然醫生叫她早點睡,但是……
  她根本睡不著。
  扭傷的脖子因為有石膏的支撐,只要不亂動就不會痛。摘下隱形眼鏡,從紗織教練拿來的包包裡拿出眼鏡戴上的時候,只要脖子不要有動作就沒問題。
  話雖如此,現在才晚上九點,還不到睡覺的時間。她思考著要不要看一下電視。
  (舞櫻……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或許直子是個太寵社員的社長,但她實在不想責備舞櫻。
  頂端這個位置,只有渴望證明自己、勇於挑戰困難技巧的人才有辦法擔任。舞櫻不只是體格,連個性也很適合當頂端。
  但是啦啦隊最重要的還是安全。
  這是不容動搖的規則,也是啦啦隊員第一件該學的事。
  直子這次會受傷,都是因為自己急著準備招募會,沒有給予舞櫻充分的安全指導。
  (都是我設想得不夠周到……今後一定要仔細地教導她才行。)
  她嘆了一口氣,聲音聽起來格外清晰。
  病房裡沒有其他病患,其實整間診所都沒有。
  這裡離市中心頗遠,周圍只有庭院……應該說是空地或停車場,所以非常安靜。
  感覺就像獨自一人被排除在整個世界之外。
  開始發呆後,她又想起了社員招募會失敗的事,因受傷而暫時無法練啦啦隊的事,不由得感到意志消沉。
  但直子還是依依不捨地拿著彩球,現在看到這東西更是傷心。
  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劃破了這片寂靜。
  「CHEERS!」
  外面有人在齊聲高呼。
  (……!?)
  直子小心翼翼地維持脖子不動爬下床,望向窗外。
  藉著滿月的光芒看到的診所下方……
  「……千愛、舞櫻?」
  有兩個人站在那裡。
  抬頭仰望的千愛和舞櫻雙手都拿著彩球。
  她們懷著各自的心思,但臉上同樣有著啦啦隊員的笑容。
  身穿制服的兩人隨著放在腳邊的手機播放出來的「Boogie Wonderland」的節奏……
  兩手高舉彩球打著拍子,雙腳往右踏、往左踏,踩著輕快的舞步,提膝,做著芭蕾舞的連續平轉動作筆直前進。
  她們跳起了啦啦隊舞蹈。
  個性天差地遠的兩人從以前就異常地有默契,但如今的情況更是大勝從前。
  從舞蹈就能看出來,這兩人的心靈比以前更靠近了。
  她們一心想要鼓勵病房裡的直子。
  為別人加油的心。
  對啦啦隊而言,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
  「千愛、舞櫻……」
  直子的胸中湧起了一股熱意。
  因受傷而消沉的心頓時恢復了精神。
  千愛和舞櫻結束了啦啦隊舞蹈,緊接著……
  咻地一下,這次她們做出了完美的側股立姿。為了直子。
  舞櫻的雙手舉成V字形。
  然後用可愛的動作比出CHEERS的「C」。
  直子看著千愛輕輕將舞櫻放下時,眼中浮現了感動的淚光。
  「很棒的著地……!對,接下來是列隊舞蹈,來、來……」
  她一邊看著千愛和舞櫻,一邊欣喜地用顫抖的聲音喃喃說著。
  從前她只能對著幻想的隊友自言自語。
  但她現在真的有隊友了,就是千愛和舞櫻。
  雖然是只有兩個人的舞蹈,但是為她們打拍子還是讓直子由衷地感到開心。
  最後……
  「Go!CHEERS!」
  兩人的雙手舉成V字形,一起高舉彩球。
  原本要在招募會上表演的內容全都順利地完成了。
  「千愛、舞櫻……」
  直子抹了抹開心的淚水,為她們鼓掌。
  小小的、氣喘吁吁的兩人很擔心地抬頭看著二樓的病房。
  「對不起,社長,這都是我的錯……能夠跳舞的只剩下兩個人了……」
  聽到舞櫻的道歉後……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以前都是一個人跳呢。」
  直子為了安慰她,面帶笑容地回答。
  千愛和舞櫻用比較大的音量朝著二樓說:
  「現在觀眾只有直子學姊一個人……比不上學姊夢想的領導大批觀眾加油……」
  「雖然只有兩人……但是至少不是一個人!」
  「學姊,妳不再是一個人了!」
  兩人輪流說著。
  直子得到了一直都想聽到的、現在最想聽到的鼓勵。
  她沒辦法繼續待在病房裡。
  直子拿起自己的彩球,快步走出了病房。

  千愛

  從病房窗口消失的直子下了樓。
  她拿著彩球,小跑步到了診所的庭院。
  千愛和舞櫻一看見就立刻衝過去迎接,一邊還注意著不要動到她的脖子。
  得到兩人鼓勵的直子說:
  「我最喜歡啦啦隊了,雖然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練習,還被大家嘲笑,但我的心情從來沒有改變,我現在覺得喜歡啦啦隊真是太好了……」
  她流著眼淚,笑著對兩人說。
  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責怪舞櫻的意思。
  啦啦隊的世界裡充滿了好勝的領導者,難得有像直子社長這麼溫柔的人。而且她是真心愛著啦啦隊的,從她燦爛的笑容之中就能看出來。
  能有這樣的社長真是太好了。
  可是,舞櫻必須好好地向她說明自己為何做出那種事,就像對千愛說的一樣,原原本本地全部說出來。
  千愛用手肘撞了一下舞櫻。
  舞櫻知道她的意思,扭扭捏捏地開口了……
  「……對不起,社長。其實我……是因為身高的緣故……」
  就在她正要吐露實情的時候……
  「我早就猜到了啦。」
  直子卻笑著打斷了她的話。
  千愛和舞櫻都驚訝地「咦」了一聲,看起來有點滑稽。
  「但是現在的舞櫻已經不一樣了。看這個就知道了。」
  直子用自己的彩球碰了舞櫻的彩球。
  雖然直子過去都是一個人練習,但她真不愧是社長。
  原來她早就知道舞櫻因為身高的緣故被逼得走投無路,所以才把啦啦隊當成最後的希望,她也知道舞櫻在練了啦啦隊之後已經改變了想法。
  不過直子有些臉紅,似乎還有其他隱情。
  「……我才該向妳們道歉。我本來只是想要避免啦啦隊社被廢社,所以覺得誰來都無所謂,只要湊到三個人就好了。」
  她帶著苦笑說出了藏在心底的事。
  「不過,我現在真的很慶幸加入的人是千愛和舞櫻……」
  說出這兩人的名字,直子的感情頓時澎湃起來,就用拿著彩球的雙手抱住了千愛和舞櫻。
  千愛覺得好開心。
  她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情。
  每個人起初都懷著不純的動機。
  但是在相處的過程中……
  在練習啦啦隊的過程中……
  在每次失敗又克服了困難的過程中……
  各自的隱情和動機都逐漸消失了。
  一切都被洗淨了。
  一切都被汗水和淚水洗淨了。
  無論是辛酸或痛苦,全都被洗淨了。
  三個人就這樣漸漸朝著光芒前進,漸漸成為純粹的啦啦隊員。
  被往事束縛,曾經捨棄啦啦隊的千愛。
  只顧著自己的事,導致了嚴重失敗的舞櫻。
  因為太害怕被廢社,沒有好好盡到社長職責的直子。
  三人都在CHEERS裡回到了啦啦隊、理解了啦啦隊、守護著啦啦隊。

  今後才要開始。

  挫折和失敗並不是終點。
  而是重新出發的起點。
  三人的心中都覺得能和這些夥伴一起重振CHEERS真是太好了。
  千愛、舞櫻和直子放開了擁抱著彼此的手,面帶笑容看著彼此。
  「Go!CHEERS!耶!」
  六顆彩球如星星一般同時升起。

  就像說著現在要重新出發了。
  這時……
  「真是的,這麼有精神的話就快點出院吧。」
  從診療室裡聽到騷動而跑出來的女醫生苦笑著說。
  同一時間……
  「直子!」
  一輛計程車開到停車場,直子的母親從車裡跑過來。
  「媽媽!」
  直子驚訝得辮子抖了一下。
  除了胖了一點之外,和直子非常相似的母親看到女兒一副沒事的樣子,就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妳看起來很有精神嘛。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還嚇了我一大跳呢。既然沒事就回家幫忙店裡的事吧。」
  「哎呀……媽媽!」
  直子的母親豪爽地立刻就要拉走她,千愛和舞櫻瞄了一下女醫生……
  剛才聽沙織教練說過「直子明天不參加社團活動的話,啦啦隊社就要廢社」的女醫生開口說:
  「……喔喔,她已經可以出院了,生活上應該都沒問題,但是千萬不可以勉強自己,今晚先好好地靜養吧。之後再來複檢幾次,就可以繼續運動了。」
  這麼說來……
  還可以練啦啦隊。
  又可以練啦啦隊了。
  她可以繼續練習、繼續加油、繼續招募新社員了。
  千愛、舞櫻和直子開心地異口同聲響亮地回答:「是!」

  沙織

  沙織在暗處看著千愛等人這一連串的騷動。
  但是看到三人開心的模樣,她的臉上卻沒有笑容。
  「只不過是頸部扭傷,幹麼搞得這麼誇張……」
  她撐著臉頰自言自語地說。
  轉身離去時,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喃喃說著:
  「那些傢伙果然還不知道啦啦隊是怎樣的運動。」

  CHEERS For The NEXT!!!




 楼主| 发表于 2018-7-26 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啦啦隊好可愛!好愉快!——《CHEERS》開幕囉!
  
  這本小說的背景是大型女子體育學校——南高,描寫啦啦隊社「CHEERS」的成長和日常生活的運動故事。
  曾經捨棄過啦啦隊的前知名選手、帥氣又漂亮的千愛。
  雖是完全的門外漢卻憧憬著啦啦隊、開朗活潑的舞櫻。
  個性十分溫柔體貼但是空有知識缺乏經驗的社長直子。
  把這三人組成的CHEERS視為敵手、另一個學校的天才啦啦隊員白亞。
  這些人在相遇、相處、奮鬥之中演出了精采啦啦隊表演,請大家一定要好好欣賞。
  
  為這些穿著可愛服裝拿著彩球的角色們畫插畫的也是《緋彈的亞莉亞》的插畫家Kobuichi老師。這次也承蒙Kobuichi老師繪製了充滿魅力的封面和內頁插畫,真是太感謝了!
  
  在這本書的寫作期間,我去採訪了社會人士啦啦隊PHOENIX,感謝PHOENIX的各位在忙碌的練習之間還爽快地答應讓我參觀。那一招高聳入雲的三層特技真是令我永生難忘。
  
  本書《CHEERS》將和小說《緋彈的亞莉亞》二十六集、漫畫版《緋彈的亞莉亞》十六集同時發售。在某些書店同時購買,可以拿到宣傳贈品或我未曾發表過的SS,詳情請見MF文庫J官方網站。
  此外!搶先宣傳,講談社《good! afternoon》的外傳漫畫化企劃也正在進行中!請大家好好期待穿著啦啦隊服的CHEERS躍然紙上的新感覺漫畫!
  
  啦啦隊就是加油。如果大家能為這個故事加油,就是赤松最大的喜悅。
  希望千愛等人的啦啦隊能在日本更加風行。下一集再會。
  
  二〇一七年九月吉日 赤松中學
 楼主| 发表于 2018-7-26 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赠品
 楼主| 发表于 2018-7-26 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占楼备用
发表于 2018-7-27 00:0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贼开新坑了。。这是绯弹准备完结了?
发表于 2018-7-27 00:3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百合向?天才拉拉少女(?
发表于 2018-7-27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百合线
发表于 2018-7-27 02:0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老贼求您想想绯弹怎么完结吧,坑越挖越多
发表于 2018-7-27 06:06 | 显示全部楼层
zaphkiel 发表于 2018-7-27 00:41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百合线

我也想知道, 待我們看完再說
发表于 2018-7-27 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讲的是什么内容啊,有点像是百合啊
发表于 2018-7-27 08:4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只适合写短篇吧,没有点幻想啊战斗元素的纯日常卖萌番大多活不久···
发表于 2018-7-27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666,啦啦队也可以写书。。。
发表于 2018-7-28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摇光XYZ 发表于 2018-7-27 11:34
666,啦啦队也可以写书。。。

啦啦隊當然可以寫書, 朝井遼還寫了個全男子的男子啦啦隊
发表于 2018-7-28 13:2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和绯弹的亚里亚是一个世界观?老贼的坑越挖越深了(´-ι_-`)
发表于 2018-7-29 16:31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書暫時沒有男性, 是不是百合要看官自行判斷, 而且看來此作者很喜歡寫身材不高的女主
发表于 2018-7-29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贼绯弹的坑还没填完又挖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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