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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电击文库】【魔禁汉化组】【镰池和马】新约.魔法禁书目录18【8.4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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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4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吐槽星1234 于 2018-8-5 00:01 编辑

新约.魔法禁书目录18




作者:镰池和马
插画:灰村清孝
扫图:佚名
翻译:limninjkmk(序章)、吐槽星1234(第一章)、为毛取ID这么难(第二章+行间一)、Acdolet(第三章1-4)、Edster792(第三章5-18+行间二)、以汝眼眸为镜(第四章)、孤独的滑膛枪(终章+后记)
校对:JOJO扬、吐槽星1234、Edster792、limninjkmk
润色:银某人、无敌王者大怪兽、Edster792
修图:Earth终极

      @魔禁汉化组出品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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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土御门元春和府兰被学园都市的支配者盯上了。撞进上条当麻的房间的两人,准备尝试逃出学园都市这一最终手段。但是,那个身穿绿色手术衣的男人绝不会放过他们。他的毒牙,魔法的‘业’发动了攻击,并侵蚀了土御门的妹妹——舞夏。
为打破这个事态,上条和土御门决定闯入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的大本营『没有窗户的大楼』。
等待着他们的,是如同象征着支配者的精神一般的,巨大又虚无的空间。
终于,大幕拉开。
从现在开始的,是亚雷斯塔·克劳利的故事。



新约·魔法禁书目录 18


本小说来源于网络,只供网络用户试看之用,如有兴趣请购买正版书。



作 者:镰池和马

我觉得地标也有很多种的,实际上比起巨大工厂和拱顶,还是高楼大厦和电波塔的更加令人兴奋。我也喜欢大楼旁边贴着车站。不仅仅是角色,地点会不会也有着相应的属性呢?

插 画:灰村清孝
我一直宅在广岛偏僻的乡间,闷着头画画。

组织:星之翔
图源:佚名
友情协助:フムロ

翻译:
序章    limninjkmk
第一章  吐槽星1234
第二章  为毛取ID这么难
第三章  Acdolet, Edster792
第四章  以汝眼眸为镜
终章    孤独的滑膛枪
后记    孤独的滑膛枪

校对:JOJO扬,吐槽星1234,Edster792 ,limninjkmk

润色:银某人,无敌王者大怪兽,Edster792

修图:Earth终极


评分

参与人数 9轻币 +107 收起 理由
codomaster + 10 工作辛苦
FairyAlo + 10 工作辛苦
1525053111 + 13
死枝 + 10 淡定
lwq553238966 + 13 工作辛苦
宾克斯的亡魂 + 24 工作辛苦
foxtimes + 10 工作辛苦
aa630510847 + 12 工作辛苦
556641 + 5 <font style="vertical-align: in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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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4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连接点 Destiny_joint

就算只是揭秘隐藏的历史,要想描述那个『人类』,也存在几个不得不提的句子。
为汝所欲为,即为汝之法。
世间男女皆为星辰。
爱是为法(Thelema),亦以意志之力所控。

『沉醉于一厢情愿的自我牺牲什么的,别开玩笑了,上里翔流。』
『我已经受够不做我自己了,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上条当麻的厉害!!』

由这些思想引出的那个『人类』的言行举止有时可谓毫无逻辑,然而只要在其中插入某个单词,就可能如打入定海神针般将这混沌的知识漩涡整理清晰。

『木原唯一以『理想放逐』为后盾,将上里势力100人牢牢掌控住了。』
『能拯救大家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借由我们的手,从‘那一边’将上里拉回来。』

是谓,『计划』
首先第一前提,那个『人类』一般是看准一个目的而行动的家伙,或者说认清这样一个简洁至极的事实才可称为踏上了起跑线。

『帮我们一把,琉华』
『以你的魔法,可以拯救上里,你还有什么好推脱的?』

那不同于普通的人生规划和犯罪计划,是一个又一个折叠交织,击破任意一点都可能全盘皆输一般的,换言之并不是‘单纯串联起来的伎俩’。

『我发现了这个诅咒和A.A.A的共通点!』
『继续解析下去的话,一定能找到帮助上里君的方法!』

那个『人类』曾经艰难地获得过成功,也简单的经历了失败。
也应此,那个『人类』仿佛理所当然般地永不言弃。

『我,借你之手解开了诅咒......』
『不过这并没有解救常盘台的大家,虽然表面上大家说说笑笑,但在内心深处还是留下了寒冰似的东西。所以你继续向前迈进,去拯救那些孩子......由你去为这个状况画下句号!!』

一旦被破坏就从废墟上重建,再度被破坏便绕过地面的裂痕而行。他相信不管是怎样的失败,也能够组成下一步的某个部分。也因此,被正常的‘串联’思维模式束缚的人无法理解那种‘并联’的模式,只会疑惑那个邪恶狂人为何要那样奋力冲向破灭的墙壁。

『唯一夺走上里的右手时也是,只有你没有被诅咒囚禁。』
『莫非你,是个魔法师?而且从你对英国吉祥物的执着来看,可能是英国清教派也说不定。』

不过,那个非人道的『人类』,也曾有过这样的事迹哦?

『不要夺走我们的上里君啊,乌丸府兰————————————!!』
『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东西了,冥亚,我的自动离开就证明了,上里并没有束缚谁,是我们出于自己的意志在追随他而已。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些事情!!』

就例如。
一边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魔法研究,一边在小出版社执笔官能小说……然后就兴致勃勃地用了一百多个比喻来描写男x器。

『谢谢你一路陪我到这里,琉华。』
『来吧,是时候终结这份恋情了。』

又例如。
他与共事的『黄金』魔法师们争吵不断,为了释放心中充斥的愤懑而乐于在自己执笔的剧作中让结社的人陆续登场,如同不断重复着愉快的放纵。

『哦呀,已经要走了吗?』
『嗯,大家都在叫我呢。』

再例如。
巴黎警察认为某个男性雕像太过伤风败俗,于是找了东西遮住其股间,他却转手将那个雕塑股间挡着的蝴蝶装饰偷走。换下自己的领结堂而皇之地出入于社交场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样就……游戏结束了……吗?』

然后,再例如。
给自己的初生女儿起上膨胀到糟糕的名字,于那个幼年就病死的女孩逝去的那天,在日记上留下的泪痕。

『这只是偶然。』
『这次的最大伤害既不是乌丸府兰的大热波,也不是木原唯一的Element,而是我必须得从『没有窗户的大楼』中现身这件事本身。』
『不过这个失败也会与后面产生联系,和萝拉·斯图亚特直接接触,作为上里翔流的监视者,将你收入掌中的话一定能打开局面。』

对当时政府乃至不灭之神都毫不在意的唯我独尊者,坚信人人都有探明所有真理的权利,从而对依赖既存常识,伦理,甚至信仰都被蒙蔽,自己放弃真正自由的愚者抱以完全的蔑视心态之人。也是据此嘲弄着自己家族,不愿承认自己出自其中的,充满矛盾而又温柔的心性的家伙。

『将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集中到一起,不惜投放药物以迈向睿智。此处即为泰勒玛之再临。』
『虽然用普通的办法是逃不掉,但如果把他最不想破坏的东西当成盾牌的话,则另当别论了吧。』

最终,这个『人类』仍是『人类』。将其本质定义为无法理解的怪物的那一刻,大量的历史研究学家就已经踏入了迷失的森林。

『上条当麻。烦恼时就找同班同学商量吧喵⭐』

那么,这个和他人没有两样的『人类』,为什么要累积‘并列’的『计划』,到了被毁坏得愈多就堆积得愈多这种地步呢。我们就否定廉价的迷失森林,认真切入到狂人的内侧吧。
幕布拉开。
从现在开始的,是真真切切的『人类』,亚雷斯塔·克劳利的故事。

评分

参与人数 2轻币 +82 收起 理由
foxtimes + 10 工作辛苦
aa630510847 + 72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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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4 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为生存所需的事情 X.


1
“呀——回来啦回来啦。”
“我回来了——什么玩意啊……我快要累死了……”
十二月十一日,早上五点半。
清晨时分,时间很早。在深夜的城市中左奔右跑完全进入了坏孩子模式,历经种种磨难已然筋疲力尽的刺猬头高中生——上条当麻,以及被放置play的纯白修女茵蒂克丝,再加上身高15厘米小妖精状的奥帝努斯和她的天敌三色猫,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
在打开学生宿舍房门五秒后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冷冻干燥技术也真是日新月异啊喵。连意式肉汁烩饭(译注:rizotto)都有啊(大嚼)”
“馄饨汤也渗入了无尽地狱般的我的胃袋(吸)”
如此这般。
一副不适合他的金发墨镜打扮的喵喵男,和经历了盛大失恋让人甚至不知怎么向她搭话才好或者说难以应对的连帽衫比基尼兔耳天线女,他们擅自闯了进来,正胡吃海塞着什么。
“搞咩啊?怎么自己就在这开吃了,土御门!还有府兰?!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俩人关系这么好了啊真是够了本来人家还要自己享用的人类食物真亏你们敢吃得这么一片狼藉啊!?”
“啊,冰箱和电饭锅还是别看为妙。……怕是会让你忆起曾经的心理创伤。”
“别吧,啊——!!太惨了也。这边也是,啊啊——!!”
尽管被劝阻,上条当麻还是接连打开了地狱之门,紧接着就像在格斗游戏里吃到一套完美必杀连击般被直接K.O.。冰箱和电饭锅已经完全变成了腐臭之源,像是有诅咒道具或者会有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从里面‘出来’,总之彻底沾染上了这类令人厌恶之至的附加价值。
“脆片猫粮也因为开了口全都坏了。今晚只有剩罐头了。”
“……为什么这一副惨状里只有这家伙的伙食等级上升了啊,我无法接受。”
上条呻吟般地提出质疑,但三色猫却只是悠闲地喵了一声作为回应。
因大热波和Element受到重创的学园都市基础设施虽然已经复活,但个人各自持有的家电依然维持在损坏状态,因此能做到的事很是有限。恐怕接下来一周左右,家电卖场和网络贩卖会提前迎来圣诞前夕的买买买狂潮吧。……由于住在宿舍,所以想过是不是能从学校那获得一些资金支持,不过由于他平时就随自己喜欢弄来了其它家具,因此这事也开不了口。
“你在烧水,这么说煤气能用?”
“之前微波的缘故点火装置全毁了,所以我只能拧了燃气灶的钮,再用打火机点燃一次性筷子才把火生起来的喵。如果直接用打火机点的话会烧到手指的所以要小心啊。”
“事到如今才问你这笨蛋专精也有点那个,但为啥你会带着打火机啊?”
就算如此,终究是侥幸。
虽然这种超原始的操作难度十足,但总算是保障了冷水和热水。也就是说,在浴缸里放水再用热水壶里烧开的水兑进去反复调整之后就能洗澡啦!!
“看你表情我就明白了!!要说最近有什么成分不足的话当属女孩子入浴的场景呜呼呼呼呼!!!!!!”
“别擅自插进我的心声啊,土御门你这家伙在大热浪还有Element期间全程行踪不明是独自上哪搞什么去了啊?”
接着上条当麻回过神来,他察觉到由于喵喵笨蛋所放出的妄言,女主角们一侧的视线降到了绝对零度,因而感到了自身的危机。似乎不知不觉间人格评价暴跌。
坐在人肩膀上的十五厘米高的神明大人以极为不逊的声音说道。
“敢偷看就杀了你,这可不是神罚那种模糊的暗示,而是来直接的。”
“你只需要个脸盆乃至茶碗就足够了,所以大热浪时也是一如往常地泡在你的浴缸里来着吧,洗澡爱好者朋友。”
总之还是避免招惹这个不允许别人触摸的神比较好。她只有15厘米高,然而反过来说也足有15厘米高。并且不是赤手空拳而是可以动用枪和弓等武器的。想像一下蜜蜂、蜘蛛、蝎子这些危险生物就明白了,可不能忘了她跟它们一样,这个尺寸足够杀人了。
然而。
“(……所以如果你说无论如何都想看的话,只要取得我的许可就好。我只是不喜欢你偷偷摸摸的。)”
“喂神,别红着脸在我耳边加上这种说明啊!!”
真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在诱惑自己还是拒绝自己,但如果真接受又肯定会被痛殴一顿。正当上条因理解者的话语而举止可疑时,土御门用他一如既往的口气回答了。
“要说在哪做了什么,那当然是照顾我义妹舞夏咯。”
“唔……这回答意外的认真啊。”
用一句话概括就到此为止了,但那可是充斥着大热浪和Element,更甚者还有狂乱暴徒横行街头的几天。在那样的地狱中仅靠一人一直保护着少女,想必是历经了一番波澜壮阔吧。守护家人是理所当然的,但那并非这种‘理所当然’能够无条件施行的宽裕环境,这点上条有着刻骨铭心的实际体验。但即便如此,这个男人也终究守护住了他自己的‘理所当然’。
他带着一副从战场归来的感觉继续说道。
“……呼。男人这种生物,只要为了妹妹无论何时都能成为英雄啊。”
“不过根本上还是个变态。”
“接下来的才是正题喵,听我说啊阿上。”
一边大嚼着为了台风大雪等学校休学的日子准备的应急储备粮,土御门一边如此开口。
“有个叫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的家伙知道吧,我对着那家伙的头开了一枪,因此准备逃了,能搭把手吗?”
“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超劲爆的重大情报,我该报警吗?!”
“……就算那家伙头挨了枪子儿也能毫不在乎般霍地站起来?”
“因为对面能霍地站起来所以你就随便枪击人家,这也很奇怪吧?!”
“好了好了小府兰,光说就想让实际没见过的家伙感受到那种恐怖,也不现实。”
不知怎的,土御门用一副「不谙世事的人反而是上条啊」似的神情呼出一口气。虽然平常鲜有这种情况,但被一个刚用枪爆了他人脑袋的人质疑常识还是挺恼火的。
“总之,虽然我和亚雷斯塔订下了契约,我替他处理见不得光的肮脏工作,换取他来保护舞夏的人身安全,但因此次事件破裂了喵。原本就不是能信任的人类,在此之上双方的利害还产生了分歧……就是说,要是我没就此识破他的话,我真的很可能会失去舞夏。”
另一方面,怀抱三色猫的茵蒂克丝不知为何瞪圆了双眼。
“亚雷斯塔?”
“是的喵。”
“那个难道,该不会就是‘那个’亚雷斯塔·克劳利!?”
“因为是太过有名的名字,所以你在想是不是有可能只是借它作假名喵?……很遗憾,那个是真货,是爱德华·亚历山大本人。那家伙跨越了史实的终结,命运的1947年,一直活到了今天。”
“嗯?嗯嗯?怎么你们的对话这么顺畅,不不我是说,能不能从最开始的地方讲起……”
“当麻稍微闭下嘴!!”
“又有一个常识被质疑了!?”
“喵!!”
“然后甚至顺带被理应什么都不懂的三色猫鄙视了!?”
毕竟宠物都很擅长观察饲主(?)的态度。在家庭地位金字塔上瞬间暴跌的上条不由得泪眼婆娑。
“……怎么怎么?对方是亚雷斯塔先生家的克劳利先生,那就可以掏枪射爆他的脑袋并且对此不闻不问吗,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我说你啊……就算亚雷斯塔·克劳利不是真名,但我姑且还是要说一句。西洋名是名在前姓在后的。世界常识至少在这点上还适用,但人类你……”
不管多么怜悯他的脑子,都绝对不会抛弃他,这正是小小理解者的温柔之处。拜此所赐,上条轻微震颤着身子蹲下,泪腺决堤。他是不会忘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存在着如此柔软的刀子这件事的。
“嘛总而言之,在和学园都市上层发生争端的现在,我不能再留在这了。你明白我的立场吧,我是学园都市和英国清教的多重间谍。就是说一旦平衡崩溃就会被系统录入为敌方工作员。那倒也罢了,但我想避免他们用舞夏作钓饵来击溃我这种情况喵。”
作为结论,并非独自一人,而是和义妹舞夏一起出逃。这似乎是土御门为自己定下的规则。恐怕这是比整个星球、全体人类都更为沉重的枷锁。
“你有帮手吗……?”
“就在这,很大一个。”
土御门用勺子前端指向不知为何同他结成了共同战线的府兰。
“这家伙自身也是英国清教派遣来对付上里翔流的魔法侧间谍。换言之,我们的处境很相近。她直属最大主教萝拉·斯图亚特,这点被亚雷斯塔盯上了,所以我们要一起逃出这个城市。也就是说,她比普通魔法师权限要大喵。”
“……现在,虽然呼叫英国清教的部队集中到了学园都市外围,但由于再怎样也不过是‘回收要员’,并没有足以直接破坏墙壁闯进这里的火力。但无论怎样,只要我们能逃出这个城市的话。”
“似乎都是些隐蔽特化的魔法师,能够完全抹消我们的行踪。可以无需再提防追击部队了。”
逃离城市。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这里可是学园都市。
为防止次世代兵器和能力者开发等相关技术泄漏,城市全体都被厚重的外壁包围,出入受到严格的限制。强行突破可谓是相当的难题。并非开玩笑,据说甚至可能不给警告就开炮攻击。
“要是运气好逃出了这里,你果然是要回英国吗?呃,就像史提尔神裂他们一样?”
“喂喂就算说我是受到因身为战胜国而担任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英国支援而出逃的,那也还是逃亡者啊,在这儿说出来是想搞啥啊阿上。嘛,加拿大呀澳大利亚呀等等,选项倒是很多。因为欧洲现在的经济是由欧盟执牛耳,所以可能让你忘记了,昔日的英联邦框架依然留存着,可不能忘记这个事实啊。”
将地理历史教科书摊开在案才得以一窥全貌。上条对此并不羡慕,说真的,从不希望发生问题的角度看,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事了。
“但是,嘛,我也没有阻止你的权利吧。”
“不如说阻止我的话就杀了你。”
“……还是会感到寂寞啊。隔壁房间人去楼空。”
“唔。”
“你和舞夏都会离开吧。因为这里是寄住的学生宿舍,总有一天会迎来分别,但像这样忽然降临,果然不是很能接受啊。”
土御门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不知为何有种讨厌的预感。
“喂……难道你……”
“……对啊。嗯,我还没跟舞夏说明退学逃走的事情。”
2
总之大致处理了一下只能用悲惨二字形容的冰箱和电饭锅中的坨状物(详细情景过于壮观因而在此割爱)后,一行人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在大热浪中一直守着舞夏吧,为什么她现在没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跑去跟亚雷斯塔对峙,打算把小府兰这个一线生机抢过来啊。流弹多可怕,我怎么能带着我可爱的义妹一起去那种现场啊。那可是义妹喵!!”
尽管上条当麻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特地强调那种地方,总之他准备了适合在腊月寒冬下穿着的装束裹在身上。尽管受大热浪的影响,这几天来他都像在澳大利亚冲浪的圣诞老人一样,但在终于逐一取回了日本常识的如今,上条不禁感觉自己安下心来了。
“所以,舞夏那家伙现在在哪?”
“第七学区车站前的赈灾炊事会场。因为是女仆见习喵,就算是杯面和冷冻干燥食品也不会让它们原封不动地下肚。不管怎样,不拿到足以填满自己冰箱的食材,她是不会满意的吧。”
“……为什么你会对不在这儿的人的行动了如指掌?难不成在用GPS实时监控着!?”
“那种小伎俩只是阴湿的三流做派罢了。……专业的大哥可是能根据平时言行的积累预读出义妹的现状的!”
“关于这个跟踪狂的心理剖析精度太变态了以致我朋友的妹妹陷入了超绝大危机这件事……!?”
“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大哥之道并非一日练成喵。……还有别拿人家积累的金字塔置换成轻小说标题啊。”
将此视作灿灿闪耀的金字塔还对此毫不怀疑,这点可谓真正的大变态了,这种状况下,想从言语上说服他也是白费力气。因为变态无法注意到蒙蔽自己视界的有色眼镜的存在。一旦取下这副有色眼镜,这家伙恐怕就会死掉吧。上条当麻仅仅把握到这点,就向前推进了话题。
“……府兰也很不容易啊,和这样的家伙一莲托生。”
“你怜悯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面无表情地撅起嘴,连帽衫比基尼还是依旧身着连帽衫比基尼。……上条曾经想过,是因为大热浪导致的炎热才让她像北风与太阳的童话里那样选择了那副打扮,但莫非她实际上是在冬天也非要露出肚脐的那种人?
“不过要说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那肯定还是开心。从旁观者角度来说。”
“我可以质问你为什么要从那种地方从上往下看吗……?”
“库、库、库,照这样下去,将来可能会变成不在自己家里全裸就安不下心的自由奔放之人吧。”
“你也差不多吧,神。”
这么说来,娘娘和奈芙蒂斯大致也是这个风格,难道是因为位于顶点的『魔神』们是这种样子,所以魔法侧全体才都变得这么奇葩吗。想把这当作不着边际的青春期妄想一笑而过……但冷静试着回想,却发现连神裂这样的『圣人』都把牛仔裤一边的裤管齐齐切掉,让人不知看哪里好,英国第二王女琪雅莉莎也穿着完美露出整个肩部的公主礼服,至于旧『格雷姆林』的黑侏儒玛丽安·丝琳格奈娅,则似乎是裸体套着工作服……尽管不太愿意这么去想,难道是越强者越接近全裸这种世界真理席卷而来了?假设这种无谓的妄想真的碰巧触到了真相,那魔法侧只能用可怜来形容了。
“……那个堕天使工口女仆也是有其意义的吗?进化到第二形态的伏笔?”
“怎么?你忽然发情了吗。”
神明大人砸来了非常难得一见的直球,因此这部分决定先搁置不提。
现在到了正题。
“那我们去接舞夏吧。”
“好是好,总会有人来妨碍吧?”
“现在也正是机会。”
“为什么?『秩序恢复的四十八小时』已经过去了,警备员啊风纪委员这些也开始照常运作起来了吧。虽然不愿意去想,阴影里的那些家伙也一样吧。”
对于上条无意间提出的问题,土御门和府兰却没有回应,取而代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似乎是有不能对刺猬头言明的秘策。
土御门这个魔法师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奉行秘密主义,无法想象这个男人会在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义妹的事上撒手不管。总之并非破罐子破摔,而是自有安排,明白了这件事后上条才安下心来。
上条、茵蒂克丝、奥帝努斯、三色猫、土御门和府兰,全员集结,再度一齐回到了早高峰尚未来临的学园都市的街道上。呼出白色的气息,以松松软软膨起的大衣和围巾抵御那份寒意的生活。这也是,未曾注意过的,珍贵的‘理所当然’。
不同于受到大热浪和Element威胁的时候,寒空下行人们仿佛理所当然般地交错来往,车辆排成队列,将人行道和车道划分开来。大楼上挂着厚重的布帘,被塑料膜包裹着的风力发电螺旋桨矗立在地,从高架线路上传来列车开过的咣当咣当的轰鸣声,天空中客机描绘出航迹云。城市回来了。本该是令人开心的事,但治安维持机关开始恢复正常这件事,在上条心中留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不安。
看到警备员们在信号灯和风力发电螺旋桨被替换掉的大道上,挥舞着五颜六色的指示棒吹着哨子指挥交通,上条的动作愈发鬼祟起来。
“举止别那么可疑啊。反而会引人注目喵。”
“……我明明啥都没做,被你这么注意反倒很意外。”
虽然离早高峰还有一段时间,人却这么多,恐怕都是因为电饭锅和冰箱坏掉了吧。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和盖饭屋自不必说,就连平时十点才开门的超市和百货商场也掀起了卷帘门接纳顾客。
连帽衫比基尼就像被食物的香气引诱一般伸长脖子。
“物流好像也恢复正常了。”
“因为,之前本应从世界各处运向学园都市的食材和生活物资被拦在了墙壁外头的货物中转站里喵。仅仅打开了大门把它们接收进来,就是向这座城市的动脉中供入血液啦。”
“……就像直到身体能够好好动起来之前,都要依赖外部输血一样吗。”
可能由于需要更换器材之类,支撑学园都市家计的蔬菜工厂和食用肉克隆大楼等等,需要时间再次启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城市的粮食供给会就此枯竭。上条在奥帝努斯的无间地狱里也曾体会过,其实在粮食自给率方面,学园都市也有依赖外界的部分。
可以看到,崭新的ATM机被从带有载货台的卡车上用小型吊车卸到店门口,周围引来一阵涌动的人潮。等待电线和通讯光缆连接起来的过程令人不耐烦。这标志着可以广泛发挥效用的不再是塑料水瓶里的水或防寒用具,而是金钱,这样的生活再度回归。
“喂,店家。放在这儿可以吗——?”
“浜面君啊。虽说现在因为人手不足真是很感激你,为什么你才这个岁数就能操作起重机啊?好像得有国家资格证书才行的吧???”
“……话说我以前还在操纵重型机械抢ATM呢,到头来反而变成安装者了。”
“我对你的过往非常在意啊!!”
从旁注视着戴着黄色半包裹式安全帽的人们,上条等人向舞夏所在(职业的大哥以令人不安的直爽态度断言)的站前广场进发。
广场上形成了一定规模的物产展或自由市场。土豆和萝卜等食材堆放在农用塑料筐中,似乎可以自由买卖。
“舞夏那家伙在哪?”
“本来只是想低价入手食材却被自己的女仆之魂绊住,反正现在在施饭赈灾角挥洒自己得意的厨艺吧。以志愿者的名义白干活喵。”
“这个专业的大哥真心很恐怖。”
“难道现在用轻小说标题一样的句式总结事情很流行吗?”
上条如此评价,是因为舞夏真的为了自炊无能派的人们而在排成排的大锅前奔波劳作着,一副忙碌的样子。从气味可以推测出似乎是赈灾的惯例食物咖喱,但考虑到大众喜好还提供了米饭、乌冬、拉面、炸面包等等样式的菜品,供人们自由选择。为了防止咖喱过浓还另外准备了鸡架汤。……然而并没有元祖的馕,这点也相当具有日本风味。
“喂——,怎么啦大哥和愉快的伙伴们——?”
“先说好,把我和这家伙相提并论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
“……而且毫无疑问应该是和我初次见面却毫不在意距离。太近了太近了。”
有其义兄就必有其义妹。就舞夏来说,只要是土御门信任的人那基本就可以信赖,是做出了如此的判断吧。即使见到十五厘米高的神大人也没有对此抱有疑问,果然也是了不得的变态。
“说来这里的人都是自炊无能派吧——来吃点什么吗——?”
“你是从女仆的角度看的吧。总之饥饿得正在化作猛狮的茵蒂克丝就拜托你了。还有能准备一些猫也能吃的东西吗?”
“唔嗯,这样的话带汤的脱脂鸡肉如何?”
舞夏对于这不怎么讲理的要求转向冷藏箱里的食材,趁着这个机会,上条用臂肘轻轻戳了戳传说中的间谍的侧腹。
“赶快说啊。”
“世、世上有种东西叫做良好的时机喵——……”
不知为何,之前曾为了暗杀统括理事会的重镇而攀登上大楼墙壁的杀人墨镜如今张皇失措。
……这么说来,看到舞夏就给人一种她以担任女仆见习为自己生存价值的感觉,迫使她放弃这条道路从学园都市出逃,确实会觉得是了不得的难题吧。但这也是土御门自身需要背负的十字架。绝不会拜托给其他人。
咕嘟地咽下唾沫,土御门朝着厨房角的所在走去。
“舞、舞夏酱,有点话想对你讲……”
这是史上最差劲的嗲声。
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发展成兄妹间的修罗场。就在上条用盛在纸盘上的咖喱饭偷偷诱导茵蒂克丝远离危险地带时。
“嗯?那我不也就只能跟着大哥一起走了嘛——”
“这进展太快了!!”
“有大哥的地方就是我该在的地方。关于女仆的学习,即使不在学园都市也能从每天的生活中学到。”
这么说来,由于女仆并非什么国家资格,所以也没必要拘泥于学历社会。而且假如是去了英国,因为那里有近卫侍女这种王室御用的职业集团,或许反而会离女仆界(?)主流的梦想舞台更近。
但上条当麻却摇着头,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
“……好奇怪啊,(啥线索都没有就)找到这儿的土御门竟然没遭白眼。”
“阿上你这人太差劲了吧?”
“哎虽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朋友们没关系吗?”
“伤心固然是有些伤心,但现在这个时代可以通过网络和朋友联络。有SNS和视频聊天的话,就不会感到人际关系因距离而变得疏远了吧。就算到了地球的反面,估计还是能一如既往地看到新消息隔几分钟就纷沓而至,登录群组呀已读标识呀等等,会继续被这些恼人的玩意拽回对话当中。”
正因为是现代的孩子才这样吧。
在用不惯那些东西的上条眼中,一旦拉开了物理上的距离,一种仿佛横跨国与国的‘分别’之情就会在胸中油然而生。
不过如果当事人这么想,也不必去替她痛惜。
“土御门,我姑且确认一下,逃亡当中保持那种联络没问题吗?被反过来侦测到之类的。”
“逃亡中当然不行,但逃亡之后就另说了。”
“喔?”
“就是说一旦办妥正式的政治流亡手续,科学侧就没法再向我们出手了。到那时候,堂堂正正地亮出我们的住处应该也没问题了喵。”
……也就是说,看来是不用一辈子都闷在远离人烟的废墟里,一边恐惧着随时降临的追踪者一边生存下去了。为了更换新的证件得到新的生活,暂时有必要寄住在英国大使馆或领事馆,这种微妙的处境。
从逃亡者这个字眼上感到的悲怆色彩消失了。土御门也是,虽然平时行事很迷,但也确实顾虑到了妹妹的生活。
“(……虽然这么想,但感觉今后会留在学园都市也没法办理逃亡手续的我们,会由于协助了逃亡而遭到白眼啊。)”
不知怎的感觉肩上的奥帝努斯在轻声咕哝什么。
“总之,明白了之后最好快点。亚雷斯塔可是位于这座城市顶点的家伙。不知会不会一时兴起妨碍我们。尽快把你们送到安全圈之外吧。”
“嗯。”
3
“……”
当御坂美琴穿过那扇自动门时,并没有传来‘谢谢惠顾’或‘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
所谓医院,真是不可思议的设施。尽管无论怎么想都是没有顾客便无法成立与存续的行业,但同时又并不期望顾客的到来。
她受第七学区医院照顾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是因为接触了藏在第十一学区集装箱堆放场里的原型A.A.A.,并启动了它?不,是在那之后袭击来的不可视的……诅咒?当时,一同行动的海盗打扮的少女使用了历时悠久的超自然用语,对于这点她还有印象。
被抬进医院的少女应该是在那里接受了各种治疗,但说实话基本都不记得了,身体也已经没有大碍。行动的不便和剧痛也已消隐无踪。
然而这并不能保证如今的自己已经安全无虞。
那时体验到的,并非伤及皮肤的,有迹可循的外来刺激,而是从体内的核芯直接传来的震响般的伤害。而且内脏的损伤不会引起自觉症状的情况有很多,到了感觉到疼痛的阶段再进行处置,会延误治疗时机。
话说回来,那病因能在一般医院确诊出来吗。在普通检查仪器的检测下,特殊病变也只能呈现和一般病变同样的结果。那时袭来的将是盘踞在世界的死角、黑箱中的‘什么’,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哎呀呀。”
不知不觉地,美琴摇了摇头。
谁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因此谁都无法判断那种病变究竟是否真实存在。……如果被它吓倒的话,可能就和流连各大医院之后,最终造访远郊那些自称驱魔师的家伙,结果在破旧民居里浪费一大笔钱的人无异了。就像零日漏洞一样,就算扫描结果为零也不能安下心来,但持续的怀疑也会使人作茧自缚。
(那么,该怎么办呢)
在大热浪和Element引发的骚乱已经划上终止符的如今,学园都市应该已经恢复了通常的运转。也就是说学校还在。不过就算这样,她如今才刚刚出院。本来的话,就这样回到自己床铺所在的学生宿舍也不会被任何人责怪。
然而不知为何,美琴没有那么做。
她的双脚自然地朝着位于『学舍之园』的常盘台中学迈开。
“……”
与冬晨相应的,美琴一边呼出白色的气息一边仰视学校的正门。
以及里面的东西。
身为常盘台中学象征的白垩校舍,在Element们的猛攻下本就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了,结果又从外界涌入了暴徒,进一步遭到了围绕着日常用品和能力开发器材的掠夺和洗劫。
不过尽管如此,时过境迁。
起重机和载重卡车等等重型机械发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本已化作瓦砾之山,连外形都没能留下的校舍,也已搭建起了一多半,整理出了全体的轮廓。合着规律的笛声,模块化的校舍部件被粗大的缆绳吊着缓缓降下。是因为工艺被优化过了吗,大块部件就像小时候玩过的塑料玩具一样被组装起来,细微部分则用金属零件和填充剂黏着连结在一起,工程以过去钢筋混凝土无法比拟的速度和效率推进着工,距离完成大型建筑已经不远。
就算看起来是至高艺术的集合,但这里果然还是集科学技术精华之大成的大都市。不如说,达到无论谁都能拿出与苦心钻研数十年的职人同等的成果,或许这件事本身正是高端技术的证明。
“……”
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呢。
到常盘台来是想要做什么呢。
少女一边从旁眺望着宛若建筑公司广告般的高层建筑工事,一边沉入自己的思考。此时,一个甘甜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

“啊啦,御坂同学?你也是比外表力看上去更优秀的优等生呢。”



4
从学园都市开始的逃出作战。
……虽说如此,也没必要飞身跃上高速飞驰中的列车顶部,在客机离地的瞬间攀着起落架潜入机内,只用一根汤匙就挖出一条隧道等等。只需要普通地步行普通地在公交车站等车普通地朝面向学园都市外壁的第十一学区前进就行。因为比早高峰的最高峰还要稍微早一些,车上甚至还有空座。
“别东张西望了阿上,这地方又不会恰好藏着子弹。”
“这、这样吗?”
与担惊受怕的上条相反,实际上是毫无波澜的安稳一天。
看到时不时从靠窗坐席用手机拍摄着外面景色的舞夏,会觉得是不是虽然她嘴上那样说,但实际上还有些恋恋不舍。
“我感觉自己不会打发这种什么都不发生的安静流淌的时间……”
“当麻你是经历过的大场面多过头了。所以现在这样才是正常的,你要修好体内的生物钟才行。”
全都被她说中了。上条对于自己是否还能重返熟悉的课堂老老实实上课这件事,心底已经感到些许不安。
过了好久,巴士驶入了终点所在的第十一学区,在早高峰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停了下来。折返驶回学园都市中心的这趟路途毫无疑问将是战场。不管风吹雨打,上条基本都会像苦行一样步行上学,但乘巴士或电车上学的学生也有相应的烦恼。
在前几天救出上里的那件事中,第十一学区也是一个有着重大意义的场所。
“这个学区只给人一种集装箱堆积如山的印象。这么看来意外的还有居民啊。”
“从被整备成陆运物流基地来认识是没错的。这儿的房租便宜得不得了。因为是既没便利店也没超市的购物难民区,才没法推荐喵。”
流入学园都市的商品明明有半数都通过这里,住在这儿的人却没法将其入手。学园都市的末班车也很早,恐怕除了选择网购度日的生活方式外,别无他法吧。
“……说来今天学校有课吧?那岂不是糟了,我的出席日数!!”
“你才注意到啊,哎,反正阿上也注定留级了。”
“才,反正,注定,别用这种三段式擅自放弃我啊!!高中生留级可是意义非常沉重啊!?”
人的人生多种多样。为了支撑罹患疑难杂症的家人而夜以继日地打工之类,也存在因为种种理由选择留级的人吧。然而并未抱持那种清晰的缘由,只因为‘没啥特别的经历,单纯只是个笨蛋’这种惊涛骇浪般的理由,就要称呼同班同学为前辈,这可并非上条当麻脑海中描绘的理想校园生活。对,这可没有任何的合理性。二十岁之前想要认真谈一次恋爱并告别童贞,或者和住在附近的美丽而优雅的大姐姐来一次邂逅以下省略也行,和这些事同等级别的不合理。但青春期的大脑不管怎样都会要妄想成为大人之前的故事。这或许是无论如何也想守护的人生的一线!
“可恶,这点我是死也不会退让的。”
“别做无谓的努力了……”
“呼呼,管理员大姐姐,呼呼,需要人帮忙接上她的电视和录影机啊。”
“所以你在和哪里通灵啊阿上?”
在联想方面人脑具有能胜过超级计算机的优势,但要是用错了地方就会变得很了不得。典型代表在眼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坐在刺猬头肩膀上的奥帝努斯咬起少年的耳垂。
“喂人类,差不多该醒醒了。我咬。”
“哈!?我,我刚才在……?”
“在相当疯狂地出神。你说不定具有赛德的天赋呢。”(译注:赛德是一种北欧的占卜巫术,施术者必须进入恍惚出神状态)
“呃,啊,对了。土御门,抵达外壁了是好,但现在开始要怎么做呢。没有出入许可我不觉得咱们能穿过大门。”
高度足有上条身高两倍多的巨大墙壁耸立着。土御门特地选在这里,对面应该已经处在英国清教回收部队的控制之下了。
然而这里并不是大门。直线距离仅数米,但不如说从这里开始才是正题。既然没法像幽灵一样穿墙而出,就必须有一个解决手段。
土御门回答道。
“那么翻过去吧。”
“我觉得这样难度反而更高了。”
不管怎么说,那里有为了防止技术泄漏不惜开炮攻击的家伙们警备着,也势必被传感器和摄像头保护着。一旦发现格杀勿论,在这种浅显易懂的状况下还想挑战这种赌上性命的攀岩活动,这样的家伙屈指可数吧。
然而当事人土御门却一副淡定的样子,继续道。
“阿上,环绕着学园都市的这堵高墙以及它地下的部分,同时具有研究基本粒子用的大规模环形加速器的机能。当然能量单位是10亿电子伏特级。哪怕受到一丁点电气性质的冲击,也能释放出足以使整个圆形体育场湮灭在闪光中的能量喵。”
“在此之前,由于这是有意操纵原子和正离子在99%光速下相互轰击,观察它们破碎状况的设施,如果在使用时保护着隧道的外壁被破坏了,中子就会如洪流般涌出。嘛虽然只要有足够厚的铅板,说不定就能在大热浪中保护器材呢。”
“……越听越吓人了,果然这个城市一如既往的疯狂啊。”
“地下二百米的厚度也没法信得过喵。换言之安全装置就是这么严峻的事。”
土御门这样说道。
“确实,圆形外壁周围布满了摄像头和传感器,但在‘名为墙壁的精细工艺’中,优先级是很清晰的。一旦发生不测,第一要务是保护加速器。其它的全都要往后放。……也就是说,如果加速器内部的稳定状态遭到破坏,防卫机关就会为了修复加速器而竭尽全力,倾注全部资源。在此期间,对侵入者或逃亡者的迎击机能会显著下降。视情况或许会达到称为无效化也不为过的级别喵。”
说着,土御门掏出了几件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危险的物什,开始组装。
“因此就轮到大型打钻机和王水登场啦喵!掀开墙壁和地面,朝着输电线路来一下下吧——!”
“噗!?你都带了些什么来坐公交啊!那是黑帮电影里用来溶解尸体的东西吧!?”
王水,作为娱乐作品中与氢氟酸齐名的著名强酸,是由浓硝酸和浓盐酸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而成的。和单纯的硫酸不同,由于能发挥出连纯金和纯铂都能理所当然般溶解的凶恶功效,用来溶解尸体的话连一片心脏起搏器的电极都不会剩下,此事相当有名。
……因此搬运它这件事会很严峻,一旦不小心弄破了容器,任谁都束手无策。
“画面已经牢记在脑子里了。我会从摄像头的死角开始作业,抓住监视器的天罗地网中的漏洞,从墙壁根部开始向斜下方钻洞,然后把王水灌进去就搞定啦喵。实际上喵有必要往地下钻得很深,只要把垂直连接墙壁和地底设施的输电线烧掉就可以了。”
“我知道啦老师傅随便你自己怎么搞吧。”
这一套简直是违规行为的大汇演。上条用观看以为是寻找犯人的悬疑恐怖片结果最后冒出来个卓帕卡布拉(译注:Chupacabra,一种被怀疑存在于南美的吸血怪兽)这样的电影的眼神盯着土御门,赌气般地说道。这个完美超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寻求自己帮助的啊。完全意义不明,但对于土御门和府兰来说,把刺猬头少年卷入这次事件,简直像是其本身就具有特别的意义一样。也就是说只是想要参与者,并没有期待过其自身的活跃,散发着这样的气息。如此一来不用特地亲自出席,用电报来赠予祝词不就好了吗。上条开始浮想联翩。
嘎吱嘎吱地,岩层被刮削的声音持续不断。
到此为止都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土御门将无比凶恶的液体朝着拳头大小的洞中灌去。
啪滋!!!!!!
司空见惯的凉爽早晨中,不免令人惊愕至今为止竟然使用着如此大量电力的沉闷钝重的‘停止音’响彻周边一带。
“输电网络不止一个,到完全复活为止还有四分五十秒。足够听完一首长点的曲子,但考虑到上下移动也绝不能说是乐观的时间。快走!!”
一边出言激励,土御门一边把身旁绳索状的LED圣诞灯饰展开,投向墙壁上方。他一个人能够在高层建筑墙壁攀缘而上,因此这主要是为府兰和舞夏准备的。只有在与他引以为荣的妹妹相关的场合才会觉醒lady first精神。
虽说如此,灯饰上当然不像绳梯一样有脚蹬,它只是一根绳缆而已。仅仅抓着它就想攀上墙壁可是相当不容易。
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土御门占据了下方的位置。
“首先应该把看起来最慢腾腾的舞夏推上去。接着是府兰。谁到了墙壁顶上,就从上头抓着下一个人的手向上拉。这样应该能节省时间。”
“我明白了,我也来当踏台。”
由于厚实的墙壁换种说法就好像万里长城一样,只要攀登到其上就不会再掉下来。找到能承受牵拉人体重量的受力点也应该不成问题。
说到舞夏,则在意起自己女仆装的长裙来。
“虽然是这个装束啦——”
“你快上吧必要的话我会蒙上眼或者做些什么其它准备的。”
“喂人类,虽然你或许是打算表现出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绅士一面,但以那种蒙眼打扮被女仆踩在脚下,远看只会让人认为你是个等级极高的变态。”
在值得感激的神谕指引下,强行突破开始了。
上条和土御门两个人一起抓起舞夏的脚向上抬。墙壁的高度差不多就两人高,导致圣诞灯饰几乎不需要了。舞夏双手扒着墙壁的边缘向上使力,手脚乱挥着总算让身子登上了顶。
接着,转而从墙壁上方向下探出身子,伸出手,舞夏这样说道。
“呐上条当麻,到了对面……嘛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吧,总之也向你发送了联络地址,记得点‘接受’喔。”
“我基本不怎么用SNS啊……”
“那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开始吧——”
越过了墙壁基本就再也见不到舞夏和土御门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与他们的联系会就此终结。所以上条点点头。见此情景见习女仆露出微笑。
紧接着。
没能轮到府兰。

滋咚!!!!!!
首先是低沉而不祥的巨响炸开,然而上条全然没能理解,这明确之至的现象究竟从何而来。



5
墙壁。
上条当麻目睹了它剧变的瞬间。
从环形围绕着学园都市的巨大而厚实的墙壁,向着正上方,有什么正体不明的黑暗般的事物直直喷薄而出。
无论何人都不容许逃离的邪恶意志,以将身处墙壁上方的娇小少女整个吞没的姿态表现出来。
“舞夏……!?”
土御门大喊着妹妹的名字。那份黑暗中蕴藏着什么‘力量’。娇小少女一人份的质量不安定地在空中浮动,仿佛被一根棒子顶了起来。土御门伸出双手,牢牢接住了连悲鸣都没能发出就因身体平衡崩溃而朝这边坠下的舞夏。
有什么地方不对。
上条当麻的视野中存在着明确的异物。
“……什么啊,这是……?”
身处兄长怀抱中的舞夏显得筋疲力尽,但这份疲乏本身就很奇怪。由于避开了与地面的直接冲撞,应该没有什么会受伤的理由。本应如此。
然而,她的力量从四肢被抽走的原因也很明显。
在她单薄的胸口。
犹如正体不明的黑暗浓缩成的东西刺在正中。视线可及之处并没有出血,但女仆装和它包裹下的肉体都被穿透,尖端从后背正中贯通而出。
明显是通常的物理法则不可能引发的现象。
这是使用了某种异能之力,由不可视之手放出的一击。
“土御门让开,我用右手就行了!!”
“等等,不行啊人类!!”
上条想也没想就踏上一步,然而却被离他最近的理解者奥帝努斯的话语所打断。
“那个统括理事长至今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你认为他在施展异能力量时会不考虑你幻想杀手的性质吗!这是以被破坏为前提施展的诅咒!!”
“所以要怎么做、做什么才能帮到舞夏!?”
“当麻,这好像用玻璃工艺做出的拼接画一般。”
此时,茵蒂克丝冷静地观察起舞夏的体内。
魔导书图书馆正对这个诅咒进行着分析。
……也就是说这东西是魔法而非超能力?
“就算破碎,它的碎片也会四散开来,扎进舞夏体内。用右手的力量触碰它只会起到反效果。”
“可恶,还能这样!?”
这攻击与其说像错觉画,不如说似有实无。截然不同于史提尔的『魔女狩猎之王』那样无论破坏都会复活的类型,也不同于魔神奥帝努斯的『主神之枪』那样力量强过头容易打偏的类型。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靠蛮力,不如说是用有限资源组合而成的阴险小把戏。
即便是同一魔法,使用者不同风格也会不同。
攻击者没有当场露脸。
然后上条想到了之前的事。
准确来说是因为‘诅咒’二字。
(……那家伙)
在救出上里的过程中被击倒的御坂美琴。当她向原型A.A.A.中注入生命力时袭击她的攻击者,同样也是在不露面的情况下用诅咒确实地打倒了对方。
(难道说,那个混蛋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我的右手的缘故导致美琴没有确实地被他干掉,所以就把方法升级了……!?)
如果这噩梦般的猜测正确,现在舞夏陷入极大异变漩涡的原因,有部分正与上条的存在息息相关。
“茵蒂克丝,详细构造明白了吗?奥帝努斯呢?我的幻想杀手不顶用的话,要怎么做才能把这玩意拔出去?府兰,土御门,就没个谁知道的吗!?”
就像在手术前拽着医生央求的患者家属,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质问。无论再怎么反复提问,舞夏的生还率可能也不会因此上升。
如果明白的话,所有人就不会一片死寂了吧。
将十万三千册魔道书完全记忆的茵蒂克丝,唯一生还的『魔神』奥帝努斯,魔法侧和科学侧的多重间谍土御门,携带密令监视上里翔流的府兰。题目就在眼前,但就算集合这些异端也寻不到答案,如今面对的就是如此的难题。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
名为亚雷斯塔·克劳利的墙壁。
“……我说阿上。”
终于,土御门喃喃道。
“我打算换个方案,但可能会变成最大级别的修罗场。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听我讲讲吗?”
“你也太磨蹭了。早点说出‘跟着我任性吧’这句话啊。”
对于同班同学的立刻回答,抱着义妹的哥哥露出微笑。
持有多重间谍这般复杂立场的自己,得以在可称为敌阵的学园都市里推心置腹。刺猬头少年一定没有察觉到自己有多么感激他吧。
好似卸下了肩头的重担,太阳眼镜男坦白道。
“……她被亚雷斯塔直接下咒了,只有调查那家伙所在之处才能找到解咒方法。因为但凡魔法,终究是由人之手使出的啊。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和之前还争先恐后逃离的对手正面碰撞了。就像特地自行跳进庞大食人虎的虎穴一样。”
“就是说?”
“踏入那家伙的居城,『没有窗户的大楼』。”
将到目前为止的构图全部推翻。
并非由内而外的出逃,而是自外向内的侵入。为了守护重要之人的性命,向着世界的中心奔跑、穿越、投入其中。
但上条毫无迷茫。
他只是笑着回答。
“好啊。这才‘像你’啊。”
“先说好,对方可是连核弹都不可能破坏的要塞。”
“但不能说绝对吧。不巧,在下不才,已经两度攻破那个不可能了。雷神托尔还有木原唯一那两次。”
作为当事人,只要动员拥有的全部知识即可。
看另一人的脸色也知道了,在那里共同度过了那段时间的府兰也大致掌握了状况。
“那座大楼的正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上里翔流为了救助我们使用了『理想放逐』,破坏了『没有窗户的大楼』底部火箭推进器。……也就是说,现在那个大洞空空如也。并不是难攻不落,应该可以从那里潜进去。”
……当然,幽居在王之居城里的亚雷斯塔察觉不到那个洞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换言之从逻辑上讲,侵入口或者说『没有窗户的大楼』内部早已布下了什么陷阱或埋伏,这样的风险会呈反比例飙升。
然而事实是,没有除此之外的活路。
在磨磨蹭蹭的当儿,约定的四分五十秒早已过去。而且,就算通过某种方法越过墙壁,恐怕还是会被那种诅咒再度袭击。总之事已至今,想要安全出逃,除了将君临学园都市顶点的那个『人类』排除掉以外,别无他法。
所以上条和土御门毫无迷茫。
不再去成为善或恶的伙伴。参照建造这座城市的『人类』立于顶点定下的规则手册的话,考虑到身为逃亡者的立场,少年们这边才是应该坐上审判席的戴罪一方。但他们比起六七十亿人醉心遵从的简单规则手册,毫无阴霾地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主观理念。
只为守护一条重要的生命。
就算遍览所有文件,也寻不到容许他们行动的规则,也没什么理由会让他们感到羞愧。他们的行为,没必要向世界上的谁请求许可。大热浪和Elements已是过去,『秩序恢复的四十八小时』也已抛在身后。只为取回那份理所当然。那样的话,便遵从这份理所当然行动即可。
仅凭着胸中燃烧的这份意志,两人重合的声音向世界宣言。

“将它们全部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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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4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该逃到哪里去 Escape_to_Central.
1
一个万分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如初来乍到的游客般四处闲逛的御坂美琴。
“食蜂?你还会有事来这里?”
“我给你的感觉像是在处理事情吗?”
“……感觉你这样子像是那种在本来因为台风放假的日子里因为没联系上结果傻乎乎地跑去上课的人”
“咳咳!!你在妄想些什么啊,根、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别这样抓着我,你靠得太近了。”
在动作稍微再大一点两个粉嫩鼻头就要碰在一起的尴尬距离下,第三位嫌弃地将视线挪开了。
御坂美琴与食蜂操祈。
这两人都是名校常盘台中学引以为傲的王牌。就算放眼整个学园都市,也是在只有七人的Level 5中取得两席的怪物。
然而,现在这里没有能向她们投去艳羡目光的人。
美琴将手放在食蜂那硕大的胸口中间轻轻一推,让自己能稍微远离这具充满压迫感的肉体。
“……这里都没人呢。”美琴念叨着。
穿着常盘台制服的只有她们两个,其他人就没有了。如果学园都市照常运转的话今天应该是要上课的,就算校园里的建筑被毁坏了也会从别处借到场地。但是哪里都没有人聚集,名为学校的结构已经崩坏了。
第五位孩子气地撅了噘嘴。
“哎,因为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嘛。如果只是一两个人不来上课的话,宿管或老师还会给她们处分。但如果大家都不来学校,大人们也就束手无策了。”
孤独的女王的言下之意仿佛是:倒不如说,还能用‘通常的’思考方式继续生活的少女们才是例外。
“我也不是不明白这种心情啦。”
“御坂同学你这么说倒是有点出乎我意料了。”
“是吗?”
美琴呼出一口白色雾气。
“并不是因为看到熟悉的校园被破坏所产生的打击,也不是因为那些蜂拥而至的暴徒所引发的恐惧……大家只是,在害怕渴望力量的自己。在我们切实获得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之后,也没有那种能像拨动开关一样轻松地将生活拨回正轨的自信。所以她们的齿轮就停转了吧。”
常盘台中学在开发能力上极负盛名。
生活在这的大小姐们最低也是Level 3,最高甚至到了Level 5。
身怀运用得当的话完全能够凌驾于刀剑甚至枪炮的‘力量’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同时她们存在着一个扭曲点。
是的。
“很多孩子都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训练自己的能力。”
食蜂哈出白色的气,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一边摩擦着大腿一边说道。
你是为了什么而学习的呢?
当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时,到底有多少人能利落地给出答案呢?因为父母这么说、因为老师要我们这么做、因为这是世间基本的法则。大部分的回答应该就是如此。就算是对未来有着明确认知的学生,让他再好好想一下是为了通过考试还是为了将来的话,可能多数情况下还是会左右为难吧。
具体来说,为了造出火箭需要用到某个方程式,所以必须得牢牢记住……像这样能够用一种把拼图一块块复原的感觉来学习的人,不管在哪都是极少数吧。
常盘台中学的大小姐们也是一样的。
“像白井同学那样的人可以为了照顾大家而四处奔走,但她们这一类人实在是太少见了,交给御坂同学你实在有点可惜。”
“将她交给我这话听起来就像她是你的东西一样。”
“也不是你的东西吧?”
至今为止,她们的能力在她们不知道要‘如何’使用的情况下,在她们没有正确的认知下持续开发着。
“我们可以使用能力。”
美琴将双手靠近嘴唇,向手上哈气,不知为何,食蜂向她靠了过来。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两个人哈着气避免手指被冻麻。
食蜂将肩膀靠着美琴,一边散发着甘甜的气息,同时继续说着。
“……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种理所当然,很可怕。Element在猛烈的大热浪中耀武扬威,但通过实践已经证明了使用能力就可以轻松地生存下来。一旦大家意识到自己将这样的能力带入和平安宁的日常,自然就会感觉到恐惧了。”
力量与愉悦有着相似之处。
一旦尝到一点甜头,就很难全身而退。
或是毒品、或是欺骗、或是赌博、或是作弊。
正因知道这么做了就能收获愉悦才被层层束缚。不管多么恶劣的环境都能悠哉游哉地生存下去的力量一直与她们同在。如果在用与不用之间选的话,自然是使用这份力量比较方便。但是不走楼梯一直坐电梯的话体能会下降,一直依赖于手机上的汉字变换的话则会在日常读写中遇到困难。就像这样,一旦你尝到一点甜头,就很难全身而退,而且再也无法回到以前那样理所应当地活着的自己。
无法原谅那个丑陋、堕落的自己。
有着能够横行于世的力量,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既然你说你也不是不能理解,看来御坂同学你也是拼尽全力燃烧殆尽了?”
“倒不如说,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既然你说你一点也不没有受到打击,那平常你到底过着多么仰赖能力的生活啊。”
“虽然不太想被你这个一年四季哔哩哔哩放电不停的人说,但这果然跟我们是Level 5有着微妙的关系吧。”
“可能吧。”
“没有Level 5会克制使用自己的能力。”
食蜂说道。
“……这么说可能有点不恰当,但到了你我这种层次的话,作为人类的身份与我们所拥有的那份强大力量间的关系,就有点藕断丝连的感觉了。”
一旦运动员在奥运会上得到了某个项目的金牌,他的生活就再也无法与在这个项目上获得金牌分割开来吧。获得了诺贝尔奖的科学家不管之后从事怎样的工作,都与他的研究方向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说,取得了卓越功绩的人也将被这份功绩所束缚。自己是具有某种能力的,他们对这个事实已经深刻理解到自己都感到厌烦了,却还是理所应当地伴随着这份能力一起走下去。这已经是一种习以为常的不自觉状态了。
尽管如此,御坂美琴还是说道。
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将自身与能力对立起来的大小姐们。
“……等等,那你可以用你的能力来充当监督者的角色吧?除我以外的学生应该都能起到作用吧。心理掌握。”
“可能吧。但我并不觉得她们的心理状态有多奇怪。”
“?”
“她们一直都背负着稍加利用就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力量,而且,这份力量并不像刀枪那样能凭自己的意志将它们丢弃。这本来就是一件让人细思极恐的事情。”
“是这样呢。”
“她们很难像你那样在实战中控制好轻重,但我觉得她们能在认识到这份恐惧的基础上找到一个折中点是很重要的。倒不如说,如果用能力来麻痹这份自己身怀凶器的恐惧,然后回归学校生活的话,谁知道她们会满脸笑眯眯做出怎样的事情呢。”
“总觉得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什么怪物?”
“你看,你能以三倍音速射出金属炮弹还能保持零伤亡,你的这种控制能力可比用日本刀修剪体毛更加精妙。虽然对于单纯凭直觉这么做的御坂同学来说并不是太明白呢。”
御坂吐出一口气。
可能她有些心力交瘁了吧。回过神一想,发现自己说的都是平时绝不会说的话。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好可怕我不要,你会丢一发雷击之枪过来的,我拒绝。”
“是和那个笨蛋有关的事。”
“那你早说嘛,又不是什么需要得到许可才能说的东西。”
不知为何,食蜂往前倾了很大的角度。
从外人的角度看,两人的嘴唇相距不到5厘米,两位大小姐在十分百合的气氛中交谈着。
“我所恐惧的,并不是我是排行第三的Level 5,或者说冠在我名字前面的超电磁炮这件事。”
“你跟排行第五的我谈这个是想怎样啦?”
“我不是想跟你炫耀我的位次。”
美琴食指贴在了咫尺之遥的食蜂的嘴唇上。
“我说的是能力之外的某种‘力量’。”
“唔。御坂同学,能不能不要这样按住别人的嘴??”
“也就是想聊聊要怎么处理A.A.A.。”

2.
“嗯?”
女仆少女土御门舞夏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悠闲,慢慢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随后侧过自己小小的头。她那微微凸起的胸部正中间插着一把像是由黑暗凝聚而成的短剑,然而她丝毫没有疼痛或恐惧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啊?真的不是错觉画或立体影像之类的恶作剧吗?”
……上条也不想让自己认识的女孩子捂着胸口不停打滚,但这也太毛骨悚然了。本人没有出现主观上的症状并不能作为判断病情安危的标准。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感觉就像是会在电视上时不时播出的世界惊奇新闻特别篇之类的节目里面出现的,因为手术出了差错而将手术刀或钳子留在病人体内,而且病人还能平安继续生活的例子。
而且,现在也不是拘泥于此的时候。
当!传来了沉闷的声音。
“……?”
上条眉头一皱,大家都把头转了过去。
在路边有着什么。先前应该还没在那。那个和周遭风景完全不同的东西,上条一开始也没什么印象。一个似乎有着某种用途的银色圆环。而看破这个没有文字和花纹的东西的正体的人,不是刺猬头少年,而是他身旁的土御门。
“这是,手铐?”
没错,这是一只手铐。没有中间的锁链,而且只有半边,所以一开始看不出来是什么,但再看一下,上条有了一种安心感。这种安心感是能够将某种神秘之物用自己的语言说明出来并分门别类,但他并没有接触过这种灾祸感满满的道具。
显然,这一切并未结束。
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仿佛是为了将手铐缺少的部分补充完整,那个银色圆环的一端飞出了一条手指粗细的锁链。尽管手铐的大小不足以容纳这么长的锁链,但它仍然像卷尺一般接连不断毫无止境地伸展着。一边蠕动一边相互结合,最终汇集成一个形状。
简直就像是人类的骨骼。
随后,它从空间中将某种麦芽糖般的东西吸收过来,缠绕在锁链上,形成了透明的血肉。
将那个圆环看成头盖骨的话,它就像额头贴着地面,四肢弯曲,看起来像是蹲在地上。
圆环从地面升起,那个四肢着地的东西明显在向这边看着。
比起人类,它更像是一只野兽。
此时,茵蒂克斯联想到了什么,不禁低语道。
“……Beast666”
“这不是亚雷斯塔·克劳利的魔法名吗!!”
坐在肩膀上的奥帝努斯的吼声如同开启魔盒的咒语。
透明血肉中心的手铐与锁链发出妖异的七彩光芒。这是一种宛如在黑暗中披着发光服进行舞蹈表演的异世感。它的移动就像是被低手投球投出贴着地面飞来的硬球一样。
很难说它没有怀着恶意。
而且也不可能是偶然被选作试刀对象或遇到歹徒。
“唔哦哦!?”
上条直率地顺从了从心脏传到全身的恐怖与厌恶,他将右手握紧成拳,向前踏出一步。他挥舞拳头的举动与其说是壮胆,倒不如说类似于当电视上播出惊悚片时为了换频道而紧紧抓住遥控器的动机。
“!?等一下,人类!!”
肩上的奥帝努斯再次发出怒吼。
上条的身体因惊讶而跳了起来,但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他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因为那个使用『主神之枪』和『弩』从正面击破幻想杀手的魔神现在仓皇失措地要他停下来。绝对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让人不忍睁眼的恐惧与后悔在背脊游走
他的拳头与充当骨骼的锁链碰撞在一起。
随后。

透明的血肉与五彩斑斓的骨骼宛如充满水的气球一样轻易炸裂开来。

“诶……啊……???”
恰恰相反。
进展过于顺利,上条的心脏跳动得有些不规则。就像是有人告诉自己按下圆珠笔上的按钮后会触电,但当自己咬紧牙关实践后,反而什么都没发生的感觉……?眼前出现的这个现象要如何处置才好?他的脑中一片混沌。
但魔法师们仍未放松警惕。
“不要大意。有种烟雾似的东西缠绕过去了!!”
“?”
卫衣比基尼少女府兰话音一落,上条往自己身上看去。
确实。
这种东西不像静电,不像极光,也不像雾气。总之就像是CD表面的那种光芒。它从空气中渗出,像烟雾一般若隐若现,在上条附近隐隐约约地漂浮着。上条虽然不懂魔法,但他知道漂浮在自己身边的与手铐和锁链颜色相同的光芒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可是这也没什么啊,这种不知道是光还是雾气的东西,漂在我身边又不会怎样。反正我也不觉得……”
……痛。上条话音刚落,他全身就像被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他面前是神色呆然若失的土御门舞夏。
那个明明被异物刺穿了胸口却毫无反应的少女。没有明显的主观症状并不意味着没有异常。
“这就是业吗?”
土御门有点恼怒地念叨着。
上条皱了皱眉头。
“业?”
“嗯。虽然不太像是出生于英国的克劳利的作风,就算是歌颂着卡巴拉根基的『黄金』,它属于赫尔墨斯学派的根基也是托特和墨丘利等来自埃及和希腊的多国籍大杂烩,他还制作出了个人的对应表来阐释东方的易经可以用西方的哪些数值来替换。还有着因为去亚洲旅行过,在看到镰仓的佛堂后不假思索地决定改变信仰的故事。”
“不不不,我不理解你说的业啥的。”
“自作自受的那个,也就是自己的某个举动将会招致相应的结果。”
肩上的奥帝努斯双手抱胸,叹了一口气。
“各种各样的业中,最容易理解的就是杀生的业。打个比方,某人杀了别人的亲人,那么其子女就会将他视为仇人追逐进行复仇。这就是业报循环。……也就是你刚刚做过的事情。你用右手将闪烁着五彩光芒的锁链打碎了,然后背负了这份业。这可不是什么好状况,那家伙显然是故意想让你陷入业报才派出了刺客。”
茵蒂克斯面露难色,说道。
“根据第四之书及777之书的记载,『锁链』这个象征性武器是约束迷茫思维的因子。但是,它不像『火焰之杖』和『风之短剑』那样,不是具有一个实体形态的道具,仅仅是用于控制意识不清的术士而已。”
“那么,被这个缠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它的数量越多的话,其效力也会越强吧。就像一根筷子易折断,三根筷子抱成团那样。”
上条脑中不禁浮现出自己不得不穿上10层100层衣服的样子。在这之后袭来的会是怎样的重负和痛苦呢?很可能他的身体会变得无法动弹。
“但是,如果我用右手把这彩虹色的烟雾,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业破坏掉的话……”
“你觉得亚雷斯塔都费尽心思将幻想杀手培育到这个地步了,他能没有预想到这种事情吗,人类?就算你抹杀了这个业,你也会陷入‘抹杀了业的业’中。就像如果你做掉了过来找你报杀害双亲之仇的那个人,他的兄弟姐妹就会替他寻仇一样。”
杀生越多,背负的业就越重,这就像是滚雪球。归根结底,这是否意味着不搅和进去才最好呢?
然后,他们发现了盲点。
“等一下。……如果说我杀得越多惩罚越重的话。”
“啊啊。”
土御门不敢大意,环视四周。

“那么这东西就不会停下。”

哐!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不知道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总之,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出现了与刚刚那个相同的半边手铐。
不,不仅仅是这个。
与上次不同,这次还有自行车链轮似的东西。
唰啦唰啦唰啦!!伴随着嘈杂的金属声,它们的一端飞出锁链,形成了类似于人类的骨骼。
其中一根锁链是为了捆绑,封住其行动。
另一根锁链是为了传递某种力量,加速其动作。
尽管同为锁链,它们的目的却不尽相同。
“不具使命的象征性武器……!?将链轮看作太阳的话,那么它代表男性,将手铐看作圆环的话就代表女性。通过制造对称来引出某种不存在的属性么!”
“不好,这就是业啥的惩罚吗?是我把它们引过来的吗?”
上条看着面前闪烁着令人不快光芒的锁链骨骼,不禁汗毛直竖,抱着三色猫的茵蒂克斯却摇了摇头。
“不是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第一只为何会出现就无法解释了。这么一来,它们会出现的根本原因在你破坏第一只虹光锁链怪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根本原因……?”
最开始出现的异常情况是什么来着?
上条当麻、茵蒂克斯、奥帝努斯、乌丸府兰、土御门元春,甚至是三色猫都将视线集中于一点。
“?”
土御门舞夏在大家的注目中歪了歪头。
在她的胸部中央,还插着一柄感觉不到疼痛的黑色短剑。
某种麦芽糖似的透明物质缠上两具骨骼,那即是血肉。有着利爪獠牙的刺客降临于此。
将它们打倒还不算完。
后面还会源源不绝地出现新的。
“逗、逗我呢吧……”
业之兽。
打倒一只后身上只会缠绕着虹色烟雾,要是打倒10只100只的话谁也无法知晓会发生什么,充满迷雾的攻击手段。
不管输赢都无所谓,它们是能确确实实背负着‘什么’的罪恶之兽群。
在墙壁内侧,这个无法求援的无人领域,莫大的威胁袭来。
“这该怎么办!?只要舞夏的胸口插着那把短剑,链轮怪和手铐怪就会蜂拥而至吗!?这么说我们不管逃多远都没法甩掉它们了!?”
咚!!
拥有彩虹锁链骨骼以及透明血肉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汹汹袭来,如同饥饿的鬣狗群看见了生肉一般。充斥上条视野的是众多有着尖锐爪子的手掌,虽然他知道这么做会招致不好的下场,但他仍然将右手握紧成拳。
“唔!!”
卫衣比基尼少女府兰急忙叫了一声。她已经不再是UFO少女了,而是英国清教的魔法师。
“处女宫。Heh、Heh、Vau、Yod,因岁差而业已失去的第六宫之光辉啊,将拥有八字神名的天使招来至此,为我们驱除眼前的灾厄吧!!”
她的指尖闪烁着黄绿色的光芒。
在上条弄清楚这阵光芒有着怎样的具体意蕴之前,自行车链轮的锁链向前一跃而起,就在其充当头部的链轮转过来时。
“不要,停下!!”
茵蒂克斯叫道。此时兔耳天线少女指尖的光芒的颜色开始变得杂乱无章。
当它看上去像是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时,这束光芒爆发了。
“呜呜!?”
手铐的锁链伸向了因为光芒的自爆而呻吟的少女。已经没有别的选项了。上条将拳头挥向了怪物们。
随着它们轻易破裂的声音,『业』又一次缠绕到了上条的手臂上。
它越来越厚,也越来越不祥。
府兰一边摁着自己的手,面露痛苦。
“……为,为什么第一的白羊宫会发动……?”
“因为它们作用于人心,从而改变浮现在头部的颜色!手铐是停滞,链轮则是加速。从红色到紫色,它会扭转能以三棱镜分离出的光色!!”
身为高中生的上条并不能理解其危险之处,总之,这好像可以使魔法发生暴走。
所以,当魔法没法派上用场的时候,他们就需要依靠上条了。
哐啷!手铐从虚空中落下,产生出了新的虹色锁链。
不能坐以待毙。
但是,在接连不断的动摇中,上条的注意力渐渐涣散。
所以他并未发现。
应该在他身旁的金发太阳镜少年,土御门元春不知何时消失了。

咚!!!!!!令人恐惧的轰鸣声炸裂开来。
巨大的黄色起吊机从外面冲破包围网,向里突进。
它的重量超过10吨。
这个势不可挡的钢铁巨兽蓄积了内燃机引擎的力量,像撞保龄球一样将刺客们撞飞。
当然,司机就是之前那个消失了的家伙。
“快上车!!”
“上个毛啊,你那里只有一个座位吧,土御门!!”
没办法了,上条只好托着舞夏和府兰的屁股,把她们从侧面推上去,然后抓着茵蒂克斯的手,总之,以一种抓着消防车的救援队员般的姿势贴在了起吊机侧面。还没等这边准备好,那个不同寻常的太阳镜老哥就把大得吓人的变速杆推得嘎嘎作响,超重量级的怪物级车辆急速前进着。
上条他们紧紧抓着的起吊机突破包围网,将路上蠕动着的虹色锁链再次碾碎。
猛烈的疾风裹卷了身体,上条却不假思索地往后方望去。
“可恶,又跟没事人一样一下子腾了起来!?”
“除了阿上的幻想杀手以外,刚正面应该是杀不死它们的。说到底,虽然也能用亚雷斯塔那个级别的大型魔法……但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被完全盯死了喵。”
从驾驶席传来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焦躁。
听他的口气,似乎出现这种怪物还在他预料之内。
“不管走哪条路,我们都要去到第七学区的『没有窗户的大楼』。就这样把它撞飞,岂不美哉!!”
“……”
虽然这起吊机的重量特别大,但把速度慢慢提上去后气势也完全不输旁车。追在后面的手铐怪和链轮怪渐渐变小。上条他们也从笼罩死般寂静的杳无人烟的集装箱场,到了充满活力的市区街道上。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决。
“哇!?怎么了怎么了?”
虽说身为第一当事人,然而却还是没有半分危险自觉的女仆少女舞夏,她扒着车辆侧面,眼中迷糊一片。
哐当!
坑坑洼洼的路上时常有橙红色的火花迸现。或许是因为随处可见的齿轮手铐与柏油路面碰撞而生的景象。但它们跟不上车子行进的速度,在掉到地上形成明确的形状之前就被甩在后面了。
“那是什么啊,要多少来多少吗!?”
“不是的,它们本身并不是具有实体的物质。恐怕是那些知道追不上我们的个体选择了解体来增加‘存量’吧!至少其‘框架’是一对,两只。”
但他们既不能安心也不能大意。
虽然说把速度提上来就能甩掉它们,但它们也不是说就此消失不见。而且,如果舞夏走到哪,积存的链轮或手铐都会在她周围出现的话,拉开距离也就没有意义了。要说的话,就像是在接力赛跑中,明明与后面的选手拉开了距离,他的下一棒却提前起跑了一样。
先不说就这样坐以待毙之类的情况,就算愚蠢地将它们消灭,到头来只会让自己受到惩罚。而且,就算减少它们的数量也只会增加其可用存量,所以说,现在只有马力全开继续逃走了。
“有点在意啊……”
肩膀上的奥帝努斯说。
“这一招确实很阴险,但并不是最后底牌。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要把我们逼到某条既定路线上一样。它们就是追着野兔的猎犬。”
上条心里咯噔一下。
“……你的意思是亚雷斯塔那家伙故意要我们去『没有窗户的大楼』那里?”
“不,这样就没有意义了。你可能没什么感觉,『没有窗户的大楼』可是科学侧的中枢,也是绝不能被攻下的堡垒。如果说不管我们在哪他都能决定路线然后我们诱导走入的话,那他干脆把我们逼到死胡同然后叫这些鬼东西把我们胖揍一顿不就好了?”
“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
坐在驾驶席上的土御门插了句嘴。
“不管是输是赢、是成是败、是得是失、是荣耀还是挫折,对亚雷斯塔·克劳利而言都是一样的。不管你掷骰子掷出几点,只要他能把这个结果引导至某个方向,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他是发自内心地相信这一点。所以尽管召唤科隆尊失败是那么打击人的一件事,却只能使他重新焕发斗志。”
上条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洪流。
明明想要挣扎着从激流中脱身而出爬上岸,但是不管怎么做,上条他们只会被水淹没,不知所措,无法脱身。他们越是努力挣扎,越是只能引人发笑般的随波逐流下去。
“……”
土御门开着起吊机在清晨的小镇上暴走着,闯了许多红灯,豪爽地将铁路道口的断路闸撞断,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不管它幅员再怎么辽阔,仍然只是一个小镇。
虽然从十一学区跑到了第七学区,但却没花多少时间。
兔耳天线少女看见熟悉的入口,叫了出来。
“找到了。”
“阿上,我们从哪里进去?”
“啊,啊啊,记得是道路呈四方形被切开的那里,想起来了,是在那棵枯树附近……!!”
喵喵太阳镜少年并没有等上条把话说完,他拉下手刹,转动起吊机那巨大的躯体,不假思索地解放了吊臂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拆毁大楼用的大铁球。
大铁球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猛烈扬起,结实地砸在伪装成柏油路面紧闭的通往地下的进出口上。其破坏力足以拉起10多吨的起吊机的一侧,令其只能靠另一侧的轮子行走。虽然不知这个通道被多少层锁和插销保护着,但在这一击下,它们形同虚设,从而露出了下面的四方形通道。
不知道土御门是怎么操作的,他让翘起来的起吊机迅速回归原状,然后沿着斜坡往下冲。
各位不要忘了,链轮与手铐仍然以扒着起吊机车身的舞夏为中心源源不断地产生着。不管再怎么踩油门拉开距离也无法安心。
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起吊机往最下层径直开去。
在高亢的声音中,起吊机突然急刹下来。这里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空间,此处即为木原唯一用一只右手支配了100个少女们的木原唯一之城。
实在奇妙至极。
这个象征着破灭与灾厄的空洞,此时居然变成了他们通向希望的道路。
(这么一说,唯一那家伙现在去哪了!?)
此时的上条差点被甩下去,他抬头看着上方,眼前是如同钟乳洞般由无数悬吊着的火箭喷射器所组成的光景。它们都出现了破损,表面有着很大的伤口。如果从那里的话,应该就可以攻入『没有窗户的大楼』了。
“……”
卫衣比基尼少女府兰也抬起头看着头上的大洞。
这是如今已经不在这里的上里翔流给予他们的突破口。迎来恋情终点的娇小少女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没时间了!”
土御门叫道,他将起吊机的支持杆撑在地面上,把吊臂展开。是的,一旦车子停下来,不管何时何地,舞夏的周围都会出现两只锁链怪物,到时就没法逃脱了。从后面追击而来的锁链怪物们也会赶到这里与它们汇合。而且被打倒的怪物数量越多,正体不明的惩罚——业也将随之而来。
所以,他们只能继续逃走。
“真的要从这里上去吗……!?”
“你可是从那么高的学生宿舍上跳下来过的人诶,而且以前也试过从飞机上跳下来玩大鹏展翅,现在你可不能跟我说恐高了哦,阿上!!”
起吊机那斜向上伸展的吊臂,仿佛现代版杰克与豌豆故事中的豌豆树。没有扶手,也没有安全绳,只要稍稍脚滑就得和坚硬的地面做亲密接触。
总而言之能让自己乐观起来的方法,可能只有这个了。
问题1:从高处掉下来和被恶心的虹色锁链怪折磨死,哪个比较好?
“玛德,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方针已经决定了。
土御门抓住起吊机的吊臂,第一个往上爬。不必说,他像登山时的向导一般给后面的人示范‘怎么爬上去’。在他后面的是茵蒂克斯、舞夏、府兰这几个女孩子,上条给她们垫后。
(这样的话,万一滚下来我可接不住她们……)
这句话他故意没说得很大声。
走在他前面的卫衣比基尼少女的屁股上有个足球模样的天线左右晃荡着,然后她用一只手捂住了她娇小的屁股。
上条听见了咒骂声。
“……你在看哪里啊?变态人渣偷窥狂。”
“泳装不算内衣!而且冬天穿短裤的女孩子一点都不性感!!”
“请不要把别人的时尚品味说得一无是处!!”
在他们往上爬的时候,虽然在舞夏周围仍然有沉重的手铐和链轮出现,但毕竟他们现在在比较细的吊臂上。这些手铐和链轮没法在吊臂上挂住,只能往地面坠落。
但是他们无暇安心,因为有着虹色骨骼和透明血肉的怪物正沿着吊臂往上攀爬。
“啊,真是的!!”
上条将位于逼近的锁链中心的链轮踹了下去。只要不使用幻想杀手的话就不会再背负多余的业了,然而这样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管从多高的地方把它们踹下去,它们都不会死掉。
不过也借此,上条根本无暇考虑恐高的问题了。
回过神来发现一行人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现在已经潜入到位于破损的推进器更深的地方了。
但是,既然有着一条可以侵入的线路,也就意味着敌人也会一直在后面紧追不放。
“阿上,让开!!”
土御门跳了出来。
他并不在意太阳穴那里暴起的青筋。
“五行之黑,以水龙的汹涌起伏击碎障壁吧!!”(喂,老哥,别睡了起来干活)
他甩出一条小小的折纸龙。
就在此时,成对的怪物中的手铐怪将铐环嘎啦嘎啦地开合。
它们将魔法的颜色改变,让其暴走。
只是。
“我早就算到你们会让我的魔法暴走了!!”
他毫不在意,将魔法发射出去。
从空间中涌出来的巨大的洪流将土御门围在中间,然后气势汹汹地冲击着起吊机的吊臂底端。吊臂以及超重量级的起吊机被冲倒了。高耸入云的豌豆藤被砍断,紧紧抓着的亡者被甩落。
“咕……”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你全身都是血啊!!”
“……唔”
顾不得回答惊讶的舞夏,土御门将身体蜷缩起来,大口吐着鲜血。他是魔法师,但又被开发成能力者,拜此所赐,他的全身都被侵蚀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他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副作用。
可能用过一百次后身体还能撑得住,也可能仅仅用一次心脏血管就爆裂了。他正是被这种不合理的俄罗斯转盘一样的规则束缚着。
“这下应该没事了……它们不是恶魔也不是天使,不可能有翅膀的……”
土御门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说道。
就在这时,嘎啦,传来了干瘪的声音。
“但是,只要舞夏的问题没有解决,就还会有数不尽的手铐怪和链轮怪那些有着虹色锁链的家伙出现。赶快前进吧,否则就会被抓住了……!!”

3
A.A.A.
对魔术式驱动铠。
本来,这个词与御坂美琴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也是出于偶然才得到它。但是,这个少女如今已经越来越没办法离开它了。
但它还隐藏着数不清的谜团。
它似乎是召唤出数不胜数的Element的木原唯一想将常盘台中学彻底破坏的原因之一。甚至连被诅咒这个还没理解的词语切实地亮出獠牙,也可能是因为A.A.A.而‘深入了一步’的缘故。
“也就是说,我和那些女生是一样的。”
美琴重新开口道。
她们在『学舍之园』外面的一家汉堡店。它并不是那种到处都有连锁店的品牌,而是在狭窄的多商铺大楼那狭小的楼梯顶端,是一家小到不知在欢迎哪里的客人光临的店铺。而且外面甚至连展板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满是刻板大叔的事务所。
食蜂操祈在店铺门口甩了甩蜂蜜色的长发,一脸得意地表示‘就是这家店了’。
“并不是说因为这里是学舍之园,所以里面都是名店。用防腐剂、着色剂、合成的甜味剂,再加上牛油或猪油就佯装不知端上餐桌的餐馆不在少数。不被菜品的表面所迷惑,享受真材实料的食物才是体现人地位的重要标准。”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是所谓的我知道偏僻的名店我真厉害理论吧。佩服佩服。”
“……rua”
“怎么突然卖起萌来了?难道你被S后就会退化成幼儿吗?”
现在。
偶尔会在电视上播送的那种节目中出现过,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是普通的商品房或公寓的一间屋子,然而打开门却是不接待新客的高级法式餐厅,她们所在的店就属于这一类。美琴无奈地搓着食蜂的头,女王鼓起脸颊,看起来像是一团年糕。这个暂且不看。
“嗷呜嗷呜☆”
可能这份味道与她的幸福回忆有关,食蜂操祈笑得像个孩子,大口大口吃着特大汉堡。坐在她斜对面的御坂美琴开始说正题。
“无缘无故得到,并迫使你意识到其存在的‘力量’会影响你的心态。但说实话,现在的我远远落后于一个我所看不见的世界里面的人。如果不依赖A.A.A.这种神秘力量,我就无法登上更高的舞台。”
“御坂同学啊。”
汉堡太大不能一口吃完,第五位将它放到旁边的托盘里,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油,喝了一口由天然水制成的碳酸饮料,将手伸向薯条,呆呆地说道。
“所以说,你问题的核心在哪里?啊啊,得到这份绝强力量的我真是可怕!……我看你只是沉醉于这种感觉吧?”
“……从某种意义上我还得感谢你呢,食蜂。能这么直言不讳与我交谈的人可能整个常盘台只有你了。”
“因为啊。”
食蜂拈起一根薯条,伸向美琴嘴边。
“你掂量一下这两个选项嘛。获得这份力量,或是放弃这份力量。如果你选择‘放弃这份力量’,会有什么好处呢?”
“嗷呜。”
“……你,你居然就这么吃了。就感觉有点奇怪。”
“连腹黑的你都大口大口吃个不停,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但是,稍远处往杯子里倒凉水的女服务员两颊飞红,没注意到杯子里的水都满到溢出来了。



“回归正题,如果使用A.A.A.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而御坂同学你已经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付出过了的话,那么就算以后不再使用,你也得承受一定的风险。不管是身体上的问题还是,呃,诅咒?与遭遇有关的问题。”
“那,照这么说的话一直用下去不也是不太好吗?就像你为了睡好觉而吃一颗成分不明的安眠药,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知道其成分后可以像吃糖一样肆无忌惮地吃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是使用A.A.A.的副作用还是诅咒啥的后遗症,你求助医院不也得不到什么确定的结果吗?所以就只能自己对A.A.A.做一个分析来让自己安心了吧。如果碰到什么可疑的药品或者营养品,你还可以把样品送到合适的机构去检测,但既然没有可靠的外部手段,就只能自己动手了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
看着像是闹别扭的小孩一样撅起嘴的美琴,坐在她斜对面的食蜂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靠在椅子靠背上,在桌子下伸出细长的腿去骚扰美琴。
“商谈差不多都是这样吧。真是的,明明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却害怕独自背负做出选择的责任,因此就花式甩锅来分散自己的压力。但这对于我这种真切听取你烦恼的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呢,因为我也得承担我自己并没有做过的事情的一部分责任呢。”
“……”
“真是浪费时间啊。如果御坂同学你不喜欢的话我直接用遥控器让你吐露心声不就完了嘛。为什么我是第五位而你是第三位啊?”
“那你为什么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当然是因为你说的跟那个刺猬头小哥有关系咯。”

4
『没有窗户的大楼』。
上条他们为了寻找消除插在舞夏胸口的那把连茵蒂克斯和奥帝努斯都束手无策的黑暗短剑的方法,来到了这个空无一人的巨大空间。他们潜入亚雷斯塔·克劳利的城堡,找出有关他编纂术式的资料,然后反推出中和以及消除的魔法。
(可是,真没想到科学侧的首领、君临学园都市顶端的人居然曾经是个魔法师……)
就像如今才发觉这个世界的构造一般,上条咽了咽唾沫。
这座『没有窗户的大楼』的内部构造十分不正常。
它的宽度和长度还是挺正常的,大概是学校体育馆的四倍大小。如果把里面的墙壁都拆掉变成一整层的话,其尺寸也没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不可思议的是它的高度。
看不到顶。
抬头望去,完全看不到像是天花板的东西。一切都包裹在漆黑中。就算把一整栋大楼中的楼层完全打通,可能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这里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与宇宙空间或异次元之类的地方连接起来的竖井式隧道,而且还是登山的那种隧道。
“本来『没有窗户的大楼』是一个巨大的火箭。”
坐在肩膀上的奥帝努斯低声说道。
“它没有推进器,所以应该丧失了飞出行星的功能,但是如果它现在不仅仅是火箭呢?他应该是想强行延伸内部空间并连上目的地的坐标,然后借此创造出这样一个超越了欧几里得的奇怪空间构造。”
“既不是正统质点,也不是邪恶质点……这简直就是独自一人从无到有建立了第三树状图啊……”
上条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闪烁着虹色光芒的链轮怪和手铐怪还在以舞夏为中心源源不断地产生着。不假思索地打倒它们当然很危险,但也不能站着不走,所以上条他们只能继续向上前进。
“那里有楼梯!”
上条叫道,带着大家往那边走。在大楼墙壁的内侧,有什么东西螺旋状盘旋上升,有台阶,有自动扶梯,还有用于工地和矿山里的小型电梯。上条捶了一下按下按钮等着坐电梯的懒鬼府兰,告诉她没时间等电梯下来了,催促她走楼梯。
这座大楼的内部构造没有丝毫合理性。
它只是一座为了供人往上爬的建筑物。虽然中间也有一些朝上和朝下的分岔路,但整体上它们通往同一个方向。可能是一开始就这么设计的单行路。
“吶,喂!土御门!!”
“怎么了喵!?”
“说到向上逃啊,在发生火灾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实际上这么做不行啊!?我感觉这么走下去我们只能是死路一条啊!”
“那你就准备傻站着被火烧死!?别闹了,抓紧时间!!”
明明是在正常逃跑,然而总感觉自己仿佛被蜘蛛网束缚住了。或者说像是猜拳不管输赢都会抽到下下签那种无法言说的陷入死胡同的感觉。
结果,他一开始所感觉到的违和感一直萦绕心头久久不去。
那是从舞夏的胸口被黑暗凝结成的短剑刺穿之时就感觉到了的……一种没有主观症状的危机状况。
上条没有因为她感觉不到痛苦而高兴,因为反而有种被嘲弄了的感觉……
(可恶,不管怎么做都没有感觉。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走的方向到底对不对了!!)
尽管他们只是沿着楼梯和停止运转的自动扶梯往上爬,但如果看不到尽头,那种疲劳感可不是开玩笑的。感觉上像是登山和马拉松的结合。上条他们为了甩掉手铐怪和链轮怪只能全速奔跑,于是他们的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了。
上条不假思索地把手伸向画出大大的螺旋盘旋上升的楼梯的扶手。
就在此时,怪事发生了。
金属做的扶手像是用糖捏出来的一样无缘无故地破碎了。
“哦!!!???”
上条刹那间想喊声“喂”,看来比起恐惧,先一步占据他心头的是疑惑和不公。但覆水难收,尽管他伸手想抓住什么,然而他的身体顺从了惯性,已经无法修正了。
少年的身体跌向栏杆的外侧。
行星产生的凶恶重力化为死亡的毛发,紧紧地缠住了上条当麻的身体。

5

这是一片迷雾的世界。
“……什么?”
自己刚刚不是和破碎了的栏杆一起往下掉吗?虽然满心的不知所措,然而双脚踩在地面上这一点就已经能让他感到安心了。然而却有一股莫大的空虚感袭来,或者说是用VR眼镜看见眼前丰盛的大餐从而得到了虚伪的充实感那样浅薄的不安感……尽管如此,那股压在心头的沉抑还是挥之不去。
上条逐一活动了四肢,确认它们并没有摔断。
“这是哪里啊……?奥帝努斯,诶,奥帝努斯呢?”
回过神来发现肩上的『魔神』不见了。
可能是坠落时分开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想了想别的选项,结果什么也没想到。说到底,他根本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所以也没法做出假设。
滋啦。
传来了灭蚊灯忽闪忽灭的声音。
然后,雾的对面传来了温润的女声。

『要开始了哦……』

什么要开始了?
在他提出疑问之前,他感受到了别人的存在。
只是这个人并不是雾对面的那个女人。从别的方向传来了许多像是嘲笑声的小孩打闹声。
虽然很热闹,但并不能感受到轻松愉快的气氛。
倒不如说能感受到一种蕴含着小孩所特有的,将虫子的腿一只只撕下来一般的残暴感的负面洪流。
他最开始的感觉就是这样,宛如一堵透明的墙壁压在他的鼻尖。
在这时,上条终于意识到语言上的差异了。刚才的女声和现在听到的小孩声都是类似英语的语言。然而上条可以毫无障碍地理解。一种陈腐的解释就是他们的心绪像副音轨一样与原来的语言重叠在一起。
『老师,他睡觉的时候把手放到被子里去了!』
『一定是脑子有毛病,正是因为他不信神才会这样子!!』
『爱德华,到这里来。快为被你惊扰到的人道歉!!』
(……?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群人合伙挤兑某个人,但是上条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就算想找茬也得事先准备一个剧本之类的东西比较好。现在这个完全就是没事找事。
但是,浮现在雾对面的影子们显然坚定地相信自己就是正义。他们只想着把某个人拽上舞台,然后强迫他低头。
这是多数派的胜利。
这个狭小的庭院将此奉为圭臬。
不管是多么不讲理的事,只要不迎合他们,你就会被规则的铁栏拒之门外。
粘稠的空气仿佛是吸满水的毛巾一样。
『他们到底要蠢到什么地步……』
上条听到了一个声音。
似乎有谁就在他旁边。那是一个瘦小的银发少年。年龄比上条要小,他那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满是苦涩和不满的神情。他似乎没有看着上条,仿佛上条只是一个观众。
雾气流转。
一对成年男女在雾对面说着什么。
『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呢!?』
『我们还以为送你到严格的寄宿制学校去的话,你就能更好地理解神的教导!!』
『爱德华,啊啊,爱德华!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不知为何。
尽管毫无依据,上条却觉得自己能理解眼前发生这一切。这一对成年男女应该是想保护这个银发少年。但他们光顾着做‘对的事’而没有多做事。他们坚信把孩子送到严格的学校去就能让孩子有着正确的精神。
少年说道。
『就连相信神并大肆宣扬正义的人们,居然也有如此丑态啊。』
他们能不能听到这个声音呢?
有什么东西被丢了过来,是一个装满水的陶器花瓶。
它向着银发少年的脸上砸去。
“啊。”
上条本能地把手伸过去,把那个花瓶拦了下来。他感受到了沉重的冲击,他忍住了这股迟钝的痛感。虽然他仍未理解其意义,但不能放松警惕。如果一把菜刀被丢过来自己很可能会命丧于此。
银发少年仍然没有将视线转过来。
可能这就像一场电影,他们都没办法认知到上条的存在。
『既然如此,阅读圣经也必然不会得到真理。盲从先人的教导而放弃自己的思考,能得到的只有那份丑恶。』
这个少年看见了被当成是圣人君子、人类楷模一般的人物的‘另一面’。
他的心中无疑充满了疑问和嘲弄。
银发少年用一种被黑色火焰炙烤般的声音说道。

『这样的话,就由我来找出真理。就由我来取回因人们愚蠢的盲从而失去的道路。』

啪啦。
仿佛眼前闪过一阵火花,雾和银发少年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上条当麻根本就没有掉下去。手中握着的金属栏杆传来可靠的触感,踏实地支撑着刺猬头少年的身体。
他回到了那段楼梯上。
“当麻,你怎么了啊?看你一直呆着不动的样子。”
“不快点走的话,虹色锁链怪会追上来的!”
(……?)
茵蒂克斯和府兰在他耳边催促着,然而上条脑中满是疑问。他不经意将手伸向右肩,确认那里是否坐着十五厘米高的妖精。他的手指摩挲着小小的脑袋上戴着的帽子
“住手,人类。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情啊。做这种事情好歹考虑一下时间和地点啊!!”
他感觉到了。
奥帝努斯确实在他肩膀上。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刚才,奥帝努斯不在他肩膀上时所看到的景象到底有怎样的含义???
他的脑中充满了疑问,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一一整理了。
正如少女们刚才所警告的一样。舞夏——正确地说应该是刺在她胸口的那柄不会痛的短剑——有着召唤链轮怪和手铐怪的力量。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的话很快就会被这样一对怪物给抓住的。
在通往楼梯、自动扶梯、电梯等设备的路交叉的地方,出现了数只满身鲜血的怪物。前后都被堵了个严实,所以只能强行突破了。
土御门迅速地拿出来几张折纸。
“切!阿上,舞夏就交给你了!!只要不用你的幻想杀手就不用考虑业的事!!”
“给我等一下,土御门!你也遍体鳞伤啊。茵蒂克斯,你去协助府兰。她是魔法师,所以你的知识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虽然它们成群攻过来的场面很可怕,但每一只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所以上条的判断并没有出现偏差。
(诶?)
可是。
这只是建立在他们所相信的前提并没有错的情况下。
(它们是有三只的吗?)
嘭!!
突然,一只锁链怪从内部炸开。虽说可以透过其身体看到它后面的环境,但这并不能证明身体里什么也没有。在折射的光线深处,有着一个及腰银发,穿着绿色手术衣的『人类』。这个既是男人又是女人,既是老人又是孩子,既是圣人也是罪人的人类在极近距离下缓缓向这边抬起了右手。32、30、10,像是点亮了打火机的引火石一般,细小的数字从他的手掌跳出。
他的手指摆出了一个广为人知的造型。
握紧成拳,然后伸出大拇指和食指。
也就是。
(……手、枪……?)
就在上条刚想到这个形象时。

令人恐惧的破坏力席卷了整个世界。

指尖所指路径上的手铐锁链怪被撕裂成碎片,然后被打飞,似乎‘某个东西’飞了过来。那是一种人类肉眼无法捕捉其行踪的东西。就像通过麦穗摆动的方向可以知晓风的流向,他们也仅能通过破碎的怪物来艰难地认识到‘某个东西’的存在。
“呜哦哦哦哦哦哦啊!!!???”
土御门嘶吼着。
可能他的吼声并不存在什么合理性,仅仅是一种将双腿从恐怖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仪式而已。
土御门元春向前迈出一步,双手将凤凰折纸举到胸部正中。
看不见的‘某个东西’被看不见的墙壁弹开了。
这正是赌上生死的抵抗。
但一切还未结束。土御门自己不也说过吗,亚雷斯塔·克劳利并不在乎输赢、成败、得失、荣光及挫折。不管发生什么,从结果来说,只要他能将事态引导至某个方向就足够了。
攻击被弹开了,余波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均匀地朝着本该被保护起来的上条一行人袭击过去。
刺猬头少年的全身都被击中,他的脑袋发晕,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感。更不用说把握近在咫尺的少女们的情况了。他甚至失去了站在地面上的感觉。尽管上条濒临绝境,然而此时他莫名地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是的。
与刚刚那次一样。

坠落。
上条当麻无休止地往下坠落着。



行间 一

十字教的传教活动以及负面宣传,随着人们将魔女狩猎视为一种不道德和反人类的行为,因其批判的迅速蔓延而销声匿迹。取而代之,对十字教发出怒斥的是现代人看来还处于蹒跚学步状态的三流报纸,而其中充斥着无道德无底线的新闻。
内容基本都是为了实验而将婴儿的肉放到锅里煮、召集男女进行淫荡的仪式之类的(但讽刺的是,他们揭露真相的尝试恰恰隐藏了一部分魔法师存在的真相),令人意外的是,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的真正魔法师们,对自己的研究和实验制订了明确的底线。

即,不再使用活体开展实验。

简单说来,就是禁止使用动物或人类的鲜血来描绘魔法阵,使用脂肪和脏器制药也被禁止了。许多人可能对此感到诧异。青蛙、蝾螈、鸽子、蝙蝠等材料不都是画册里‘邪恶魔女’的大锅中常见的东西吗?
实际的魔法师真与别人捏造出来的形象截然相反,都是清白的吗?还是说如果不将这些规矩条例化的话,它们就会肆意蔓延,最后不管是谁都会去做?关于这种问题,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
而且,就算有了定好的规矩,也不意味着这些行为就完全消失了。总有一部分人不惜违反禁令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此,我们要谈到一个『人类』。
他在去非洲旅行时使用三只鸽子的血画出了一个魔法阵,希望可以借此穿梭于生命树的原质之间。他为了跨越分隔原质的深渊,期望自己能变成深渊的一部分,从而使他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灵魂不会受到损伤。
那结果又如何呢?
不论成功与否,人类社会在这个时候都接触到了一个名字。

那个恶魔的名字由八个字母组成,第一个字母是C。
这个存在不属于现存的邪恶之树(Qliphoth),甚至还撕碎了拥有兽之魔法名的男人制作的驾驭锁链。

 楼主| 发表于 2018-8-4 23: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黄金』 A.D.1900_Invisible_War.

1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到达雾的世界。
整个人头朝下。在上条无限地品味着几乎让心脏缩紧的坠落感之时,一个女性声音轻轻滑入他耳中。
『你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啊!?”
现实和幻影再度混为一体了吗。保持着倒栽葱姿势下落的上条右肩被触摸着。但那里却并没有『理解者』的身影。
『‘下落’是一种典型的催眠导入方法。而且也不需要那么专业的用语,比如说你在日常生活中,有没有由于做了‘坠落的梦’而突然醒来的时候?』
“催,眠?”
『嘛就是那类东西。虽然实际上是动物磁力和催眠疗法相结合一样虚实交缠的复杂产物。』
结果究竟什么是什么。像是在接近脑中充满了疑问的上条,头朝下坠落的身影增加了一个。
身穿西洋式丧服,脸被半透明面纱遮盖。然而她曼妙的身体曲线,即使隔着漆黑的衣服也被彰显得既清晰而毫无保留,如此这般的一位妙龄美女。
……大概是这样吧?时而有沙暴般的噪波闪过,并非美女而是黑猫状的形象交替呈现在眼前。
与其说是想看穿正体,不如说是想在下落的恐惧中抓紧什么依靠,上条专心凝视着,终于两个影像合二为一。
“我的乖乖。这个妙龄美女姐姐的头上竟然长出了猫耳……?”
『这大概是你心中最能让你接受的姿态了吧。我是米娜,马瑟斯夫人,或者黑猫魔女。虽然也被称作异端的画家或创设者的理解者,但无论哪个都不过是我的碎片化呈现而已。』
此时无论她说什么,影像都没有再度切换。不仅如此,臀围线正中也长出了尾巴似的东西,变得愈发像猫了。
“这超级不协调啊……怎么说呢这个,就像看见了双马尾的女教师。”
『可这应该是根据你心中最能接受的容姿自动调节而成的啊。』
戴面纱的女性面不改色。
或许是受她影响了。明明什么对策都没有,这样坠落下去马上会死,但不知为何,上条心中的恐惧淡薄了一些。她能这么冷静,说明下面有安全网或明胶池这类的安全措施吧。……虽然也可能是类似于在汽车里一边戴着VR眼镜参观景色一边朝悬崖加速的状况。
『亚雷斯塔·克劳利使我形成在他自己的城堡里的理由很明显。这些你已经明白了吧?』
“我说不要用这种好像我已经知道了一样的说话方式可以吗。你肯定没认为我能明白,就是想给我讲解一通!!”
『我,或者说是包括我在内的全员,对于亚雷斯塔·克劳利来说都是天敌,是心理创伤,也是挫折的象征。但正因如此,为了保持自己的纯度,他故意选择了不断揭开自己的伤疤吧。我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不断揭开,自己的伤疤……?”
『被选上的既不是马瑟斯也不是维斯考特,而是我的理由,就是或许在亚雷斯塔·克劳利主观看来,我是他们当中相对稳妥而言行具有常识的人物吧。按我推测,他大概是判断将我作为主体,再加上韦特和雷加蒂这样个性鲜明的人物比较合适。』
“什么,什么,什么?!拜托一样一样说。马瑟斯?雷加蒂?怎么净是一些完全没印象的西洋文字,这些家伙都是谁?!一口气冒出好像莫扎特和贝多芬熟人一样的一串名字我也记不住啊,还有我现在正大头朝下往下掉脑袋向着地面诶Just now!!”
『真是的,虽然你似乎丁点儿都没有理解,但我们还是继续往下说。』
“你这个猫耳老太婆既然要说明的话就再负点责任讲明白啊!!”
『‘黄金’。』
用一个词打断了他,那个身影继续宣告道。
『以赫尔墨斯学,蔷薇十字的遗传因子为基础,集结了世界上最高端的头脑,使有史以来最大的发现和实践得以重现的,最大规模的魔法结社。以维斯考特、马瑟斯等三位创设者为首,威特、雷加蒂、本内特等人,他们一起组成了一个奇迹的团队。然后。』
“……然后?”
『亚雷斯塔·克劳利毁掉了这个魔法结社的一切,使其灰飞烟灭。正因如此,包括我在内的全员,对他来说都是败北及挫折的心理阴影。』
嘭!!
没有丝毫预兆,下落的感觉中断了。
翻着白眼的上条,双脚实实在在地捕捉到了触及地面的感觉。白雾三百六十度环绕在周围。但和先前不同,没到看不清前方的程度。旋即景色被改写,如同老电影般的世界在眼前展开。
砖石砌成的街道上,涌动着白浊的蒸汽和煤烟。照亮夜晚黑暗的,是象征时代的煤气灯。硬巴巴的废纸在潮湿微风的吹动下被揉成一团,滚过脚边,像是西部剧中的风滚草。上条没收住脚,将其踩在了脚下。上面这样写道。
London Shocking Times。
1900年四月。日期因为浸湿破损而分辨不清。
“……1900年,伦敦……???”
这报纸同现在相比,排版十分拥挤。细小的英语字母挤在一起,完全读不出内容。
抬起视线,检视遍布各处的招牌,果然完全看不懂。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块路牌一样的东西。字母排列是这样的。
“Bly……Blyth……Blythe?这什么呀???”
『汉默史密斯,布莱特大道三十六号。对于魔法研究家来说是必须要知道的,静谧的历史转折点。』
回过神来,黑猫魔女已经贴到近得吓人的地方。上条的鼻子感到一阵违和。虽然无法确切说明是什么,就像是闻到了某种淡淡的气味。
在西洋丧服美女的脚边,如同影子般的大量黑猫聚成一团不断蠕动。带来不祥的马瑟斯夫人如此低语道。
『毕竟我被称作黑猫魔女呢。』
“真是相当直截了当啊。”
『嘛由于我是美术领域的人,说不定是被绘画材料和油彩的味道引来的。』
“你这黑猫魔女意外的廉价啊!?”
面对上条当麻尖锐的指摘,面纱美女依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这个地方,曾是某场战争的舞台。』
“?1900年……发生了什么吗?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那就是,布莱特大道之战。』
蒸汽和煤烟弥漫,怪人们肆意妄为的雾都。无声无息地,某个人从对面现身了。
像是在庆祝这场电影的主人公的登场,黑猫魔女如此宣告道。
『也就是亚雷斯塔·克劳利在塞缪尔·利德尔·麦葛瑞格·马瑟斯面前,向「黄金」的主流派宣战,记载于现实历史之中的魔法师们的武力冲突。』
2
“……!?”
这时上条醒了过来。
……可以这样说吗?总之他再次认知到自己正身处位于『没有窗户的大楼』墙壁的楼梯上。这边也是向上无限延伸的亚空间异次元。如果问他哪边才是现实,他也无法明确作答。
(土御门……从亚雷斯塔手下保护了大家,即使这样我们也被打飞了,那个,然后呢!?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随着头脑运转回到正轨,上条的焦躁也开始加速。没错,这里完全找不到那个金发墨镜损友的身影。
不。
不仅如此。他的附近空无一人。
“茵蒂克丝?”
就算呼唤名字也没有应答。
“奥帝努斯!?”
将手伸向右肩,并没有『理解者』的触感。
……就连戴着一对齿轮和手铐散发出威猛气势的野兽,和拟态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第三人的‘某人’,全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恐怕主要目的是拖延土御门追击的脚步,这和被设定为袭击起点的舞夏在此消失有何关联吗?
『某人,这种煞有介事的说法已经没必要了。那正是亚雷斯塔·克劳利。』
“哇!?”
耳畔忽然吹来吐息,让上条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位于高空的楼梯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大量楼梯和梯子大概是借助都市材料来暗喻登山吧。毕竟他总是反复通过魔法、药物、瑜伽、登山等各种方法推测自己的界限呢。』
有。
有什么在。
『然而如果将其曲解的话,也有着超越,扩张自己的界限的可能性。』
西洋丧服加上猫耳和尾巴。脚下代替影子出现的是大量黑猫所聚集起来的一团物体。身上的绘画材料和油彩味道有些微微刺鼻的妙龄美女。
应该只存在于幻影之中的米娜·马瑟斯堂堂正正地现身了!?
“啊,什么!?这么说我还没从那边出来吗!啊?这边跟那边,到底哪边才是真正的世界!?”
『虽然你的措辞非常哲学但并没有从本质上进行区别的必要。就算不举出七根蜡烛所标示的四界作为例子,世界通常也是以多重重合的形式存在。』
“? ???”
『灵魂位阶低的你常常只会囿于物质世界的表象。那道束缚是伸手触及人类罪孽的山之魔性,是束缚人思考并驱使其攀登的力量,如同从背后使劲推一样。』
“总之我只明白了你在把我当傻瓜耍。”
喜欢说明的人如果没有对象的话就会欲求不满,这位美女说不定就是因为有点小寂寞了才会如此。这种无聊的妄想在脑中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上条的心情痛快了不少。
『哦呀,你的精神活动竟然多少获得了一些向高次的指向性了呢。有这种妄想力的话说不定能触及到真理幻视这种级别。』(译注:这里的‘真理’(Tattva)是印度哲学的概念)
“别小看怒涛一样的思春期呀猫耳老太婆!看我在头脑中把你剥个一干二净!!”
『高次精神活动中的攻防战其实意外的简单。』
“?”
『就是这个意思,我撩。』
“竟然是黑色吊带袜!?”



『单独的映像会固定、捕获印象,夺取其自由度。用这种应对方式封印对手的手牌,将对手的思考逼进死胡同,也是魔法战的一种方式。你看现在你除了性感内衣以外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能想象出一种优雅而宽裕的生活方式了吧……』
“可恶,除了一脸得意洋洋的大姐姐之外什么都想不出来!?但这种跟OL大姐姐读的时尚杂志上的模特一样的和谐画面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在妄想中也不可能出现完全陌生的人吧!?要让她心生羞耻的话现在正是和她完全不搭的草莓小裤裤登场之时,燃烧吧我的思春期!!”
『没错,所以说那就是幻视的第一步。刚入门的人首先要将其超越才行。』
虽然上条当麻被年长大姐姐完全玩弄于股掌之中,但现在可不是进一步展开高度精神战(?)的场合了。
“集中在草莓内裤上个鬼呀!结果土御门那家伙到底怎么样了?!!茵蒂克丝呢,奥帝努斯呢,舞夏不见了她没事吧?!是那些家伙都不见了还是我在这里晕菜?又不是因为奇怪的妄想就实体化,这个虚浮的世界到底是哪里的谁的东西啊?!”
『世界只是世界。并不是任何人的东西。』
“所以说!!现在可不是问禅的时候……!!”
『当然也不是亚雷斯塔·克劳利的东西。』
“?”
明明像用大话唬人一般用着概念性的措辞,完全没有给出任何具体回答,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却敲进了上条的脑海中。
“所以,怎么,诶?因为这里是被称作「没有窗户的大楼」的敌人本部……”
『亚雷斯塔·克劳利自身未曾想跨越完美再现出的精神创伤。而且他认为,经历挫折和失败也无所谓。因此他无法控制自己制造的箱庭。拜此所赐,我能像这样与你对话也是其中一环。』
她的遣词有些晦涩,但换言之就是他注视着自己创造出的精神创伤,自己令自己痛不欲生的意思?就像尖锐恐惧症患者特地把自己关到铁处女里面……
“亚雷斯塔,到底想做什么……?”
『他信奉着力量,然而却丝毫不区分其善恶正负成败。为汝所欲为,即为汝之法。即使是被万人判断为邪恶或负面的力量,如果从结果上能够达成他的目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染指。亚雷斯塔·克劳利就是这样的「人类」。』
“……请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
『蟑螂很讨厌吧。但厌恶它这种想法的强度却会催生出开发杀虫剂和粘虫板的强烈推动力。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经常触及自己的精神创伤而不断削弱自己灵魂的亚雷斯塔·克劳利来说,这份憎恨和厌恶越强烈,就越能将其视为在自己的道路上向前迈进时所能得到的力量。包括米娜在内的所有『黄金』魔法师们,对他来说都是能使其无条件产生生理拒绝感的蟑螂……?
『不对。』
“喂你在抢话啊说明狂。别我问之前你就回答啊。”
『亚雷斯塔·克劳利是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收集憎恨。甚至达到了对这一整颗行星的一切都抱有愤怒、恐怖、嘲弄而哀叹的情绪的程度。』
世界的一切。
从路边的石头到闪耀在天空的长庚星,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究竟是怎样的生存方式才能将生理厌恶扩大到如此范围啊。就人类而言,确实有只要看到就会无条件引发特定感情的一类情景。比如说柔弱的小鸟或者淋雨的幼猫。但是亚雷斯塔·克劳利同这些一概无缘。他憎恨一切。无需逐条探求理由,只不过是一旦进入视野就会产生的生理反应而已。
“和任性地期望着自由的『魔神』们又完全不同……”
『那是当然。他并未追求那种事情,而是在自己身上彻底保留了『人类』的框架。』
“?”
『虽然科隆尊的失败使他放弃了超越「深渊」的念头,但在这之上,他还是对于自己能继续作为「人类」而自豪吧。』
虽然她似乎正沾沾自喜于蹦出了一堆缺少说明的专门用语,但上条强行令自己的思考原地停稳,而不是随她一起向前。
(……对于自己能继续作为『人类』而自豪?)
『没错。他无论什么年纪都还是有点孩子气呢。』
“别插话!!还是说这里真是我脑内创造的妄想世界,所以你才会对我的心声产生反应!?那样的话你就给我变成穿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草莓内裤的大姐——姐!!”
什么都有没发生。
全力叫喊的上条被击倒了。他双手捂着脸当场蹲下。
『……可能男性无论什么年纪都还是有点孩子气呢。』
“范围扩大了对吧,连我也包括进去了!!”
总之。
『继续呆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吧?想凭借冥想使答案降临,你的道行还不够。』
“说得一点也不委婉啊?我知道你在把我当傻瓜了。”
上条抬头望向宛若看不见前方的黑暗般的天顶。
“……嘛,总之现在只能先往前走了。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们不在这儿就是在别的地方。说来那个混蛋让我登山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
『和真正的登山一样,选错路线的话一般会死,所以一定要注意。然后亚雷斯塔是想彻底使亚雷斯塔扩大化吧。』
当然,消失的其实并不是大家而是上条,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听上去很荒唐无稽,但再像这样穿来穿去的话,自己的主观意识也会变得不可靠。最坏的情况是当他与茵蒂克丝和舞夏她们汇合时,说不定必须得确认她们是否是本人才行。
『他之所以会在八千多米的K2(译注: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海拔8611米,以攀登难度巨大、死亡率高著称)登山中失败,是因为虽然计划好了攻略路线,但却遭到了同一登山队中的人的强烈反对,从而使他断了念想。也就是说,为了达成自己的远大目标他必须扩大自己的存在,使自己能够吞噬他人才行。而你们不过是其中的构成因子而已。』
“完全听不懂。”
登山的过程非常漫长。上条一步一步,在阶梯上踩下坚实的脚步向上攀登。
……说实话,以舞夏为中心喷薄而出的人之罪业也好山之魔性也罢,总之只要齿轮与手铐的怪兽不在这里,就不会被逼得来回逃窜,所以登山节奏的安排是由自己决定的。虽然依然担心被分散开的舞夏,现在却并没有一个劲儿地向上猛冲,就是因为他还有着这样的顾虑。
(虽然觉得不会,那群家伙,该不是往下逃跑了……吧?)
到现在为止之所以一直向上方逃跑,无非是因为下面有两只怪物在不断追赶。现在有着铁索骨骼和透明血肉的怪物们已经消失,茵蒂克丝和奥帝努斯她们到底是在上面还是下面,完全看不穿她们被撵到了哪里。
双手优雅地在身前交叠,悠然漫步的黑猫魔女如此低语道。
『答案马上就要出来了。』
“?果然是有谁在等着吗?”
『不是这个意思。』
咣!好像踩空了什么一样。
附着在墙壁上的楼梯,像是被火炙烤的糖制工艺品一样整个开始扭曲。只要到了这儿谁都能懂。坠落,等同于‘那个’的信号。接下来上条的行动就像在VR眼镜里看到自己坠落悬崖时不由自主地双手乱挥一样。即使心中某处知道这无济于事,也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左手偶然遭遇了十分柔软的触感。
某个人双峰的其中一侧,被他抓住了。
『……,黄牌警告。』
“这是耍赖!你丫原来有实体啊!!”
骨碌碌地,视野开始旋转。
实际上会变成怎样无从得知,‘坠落的导入’一直持续着……
3
寒冷的天空下。
“哈——哈——,呼——呼——”
看到举止扭捏地双腿摆成内八字,双手掩在嘴边,频繁呼出白色气息的食蜂操祈,走在前面的御坂美琴终于面露惊异。
“你啊,多运动运动如何?”
“这不是累得而是冷得!!”
食蜂立刻订正道。
但美琴果然没法接受。
“手套和靴子都是特制的,你裹成这样还不够?”
“充满纤细力的女孩子手脚的前端都很柔弱。这对于粗线条的御坂同学来说,或许是无法理解的烦恼吧。”
“明明皮下脂肪那么多。”
“……和在短裙下面穿安全裤的御坂同学不一样,普通的女孩子可是很辛苦的。”、
“说的好像人家不普通一样!”
“对这点没有自觉也太奇怪了吧!?”
啪叽!!两人之间好像窜过了正体不明的电火花。
虽然这么说,要对付十二月的寒冷天气,还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不要说傻话了赶快走吧。光是运动起来身体就会变暖……”
“御坂同学的后背好——温暖。”
“咿呀————???!!”
美琴发出尖叫,因为食蜂把冰凉的双手从美琴的后颈处伸进了衣服里。
“你…干什…你,终于想被我认真起来的电击烤到外焦里嫩了吗……!?”
“哎呀这个是挂扣吗。”
“别用指尖玩弄那里啊你就算拨弄那里也不会暖和起来!!”
“不不如果御坂同学的体温升高的话我也会开心起来呢。不过御坂同学穿的竟然不是运动内衣呢。”
“你是真想吵架啊!!”
然而路上不是做这种事的场合。
御坂美琴再一次来到了那个地方。
陆运枢纽第十一学区,堆积如山的集装箱的其中一角。虽然以为或许在那之后会被撤去,但它确实还在。
“……我只看到了一堆破烂?就连报废汽车的铁皮外壳都比它们的形状保持力更好一些???”
“只要那东西留下就足够了。”
原本被锁在集装箱里的‘什么东西’果然在。现场还保持着集装箱之山崩塌,内容物散落一地的状态。要是再晚一点抵达,它或许就会和垃圾一起被回收处理了。
“哼嗯。这就是和‘那个人’的世界相连的东西。”
A.A.A.。
Anti Art Attachment……作为其原型的什么东西。
美琴轻轻挥了挥手,被压瘪得不成样子的金属块像生物一样蠢动起来。并非磁力也不是洛伦兹力或范德华力。只是已经完全死亡的机械(?)认证物主后的抬头行为而已。
“说来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流鼻血。”
“不是你的妄想力过于丰富了吗?”
那么,现在开始进入正题。
A.A.A.确实就在眼前。但‘这个’究竟是什么?虽然御坂美琴以原型为参考,根据自己需求组装出了一台机体,但是关于理应作为其核心的部分,她还没有把握住其理论的精髓。
“御坂同学。我现在要得意洋洋地向你说明小学生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不要笑哟?”
“什么啊。”
“火炮被葡萄牙的漂流者带到了这个国家。为了弄清它的构造从而实现量产,你觉得当时的人们会怎么做?”
“将其中一门样品彻底拆到不能拆为止。”
她们开始了这个步骤。
这里原本是历经了无数次激烈的暴力破坏后面目全非的破铜烂铁堆积起来的山。现如今虽然应该没什么顾虑的必要,但美琴姑且还是用自己的能力除去了静电,才再次面向样品。
“……嘛,建造自己用的A.A.A.的时候也想过要了解个大概呢。”
“就是说不是全部对吧。别放弃之前没能进行逆向工程的地方,再试一次吧。”
食蜂一脸茫然地看向金属之山。
“不过,虽然不怎么打算被固定观念束缚,但摆弄机械什么的果然不是女孩子的兴趣所在呢。对这种东西兴奋期待个不停,御坂同学的感觉力稍微有点难以置信。”
“反过来就是说很能理解男孩子的心情对吧?”
“嗯?这么说来这不是能够接近那个人的感性的机会嘛。让我看看,‘那个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啊。”
女王大人不知为何突然认真了起来。
基本上都是美琴发出指示,两人合力剥开外壳取出内容物,排列在冰冷的柏油路上。
“这里。就是这个部分没搞明白。”
美琴拔出数个像晶片或刀片服务器一样排列的电子基板,摆在地面上如此说道。看上去很复杂,不过活动起来就像空调过滤器。
“晶体管呀集成电路呀姑且也像模像样地排列其中,然而实际上没有意义。只是电流从一侧通入,在回路中转了一圈,然后原封不动地流到别的地方而已。虽然设置了很多,但其作用不过是将电力送入盘在线圈上的电源线中。电流和电压没有变化,也不会产生特殊信号。嗯,究竟为什么才把这东西堆积了这么多层呢……”
“只看外形的话,感觉会尽情地蹦出诅咒什么的呢。你看,就像图书馆之主抱在怀里的占卜书里的东西。”
“同样用一点五伏的干电池连接电路。当配线的形状分别为直线形和之字形时,你觉得灯泡的亮度会有所不同吗?”
“但如果存在肉眼看不见的‘场’,又会怎样?似乎电流在流通时会在周围产生磁场吧。虽然似乎并未达到能在一般情况下被测量出来的强度。”
“……?”
“所以说电流的流通并非电路的全部。反之也被用作捕获讯号。……比如说,天线不也有各种形状吗。根据场合不同,有为了高效接收电波而像蚊香一样一圈圈盘起来的形状,还有抛物面一样的盘子形之类。在对此一无所知的古人看来,这不正像是正体不明的魔法阵吗。”
御坂美琴和食蜂操祈压低了交谈的声音,不由得面面相觑。也就是说缺乏基础知识的少女们,如今陷入了和古人同样的困境。
这样的话,
“使用这种魔法阵一样的鬼画符的线路图,到底是用来接收漂浮在空气里的什么东西的?”
“不管那是什么,既然作为电路被组装了起来,那么就是以最终转换为电讯号为前提力的吧?御坂同学,你能不能用你的能力连接这些破烂,从而读取里面的数据?”
除黑箱以外的部分大多都解析完毕了。和哪里的什么东西相连的话,说不定能使其通电从而恢复机能。
“食蜂,带手机了吗?”
“哈?你在向思春期的女孩子问什么问题呢?”
“嗨呀。”
“为啥要掰成两半!?”
放着因突然的暴行而发出惨叫的食蜂不管,美琴从被破坏的手机中拽出了扩音器和几根五颜六色的线。在被破坏的电路板的端口与端口之间搭起桥,为了将电线中的信号转换为声音信号,又装上了拇指指甲大小的扩音器。
“这样就行了。”
“……果,果然无论如何都和你脾性不合啊。”
“都到现在了怎么还发出这种像重大发现似的声音?先不说了,我要开始了。”
之后只要施加能力就行了。
手掌覆在其上,集中精神,感受着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被牵引似的感觉。
吱吱。
微弱噪音般的声音从小型扩音器中传出。
“捕捉到什么了吗?”
“但是,这个叫做A.A.A.的玩意,究竟在连接些什么东西啊?”
答案或许在最开始就已经被写在那里了。
只要将机材的名字读出来就好。
灭绝魔法之人的装备(anti art attachment)。
4
是雾都伦敦。
然而先前那种刺人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且地点也不是在室外,而是在一个被动物油脂和暖炉柔和照亮的房间中。不过并不是什么豪华的宅邸,连同充满时代感的装潢陈设,恐怕是某间公寓或别的什么地方吧。
男女数人聚集在此。
或是坐在暖炉旁的椅子上,或是直接坐在黑檀木的桌子上,或是选择不坐,后背靠在墙壁上。
这个房间到底是哪?
和刚才的……好像是,什么布莱特大道之战有什么关系吗?
『这里是伊西丝·乌拉尼亚圣堂的别馆。』
站在身边的米娜·马瑟斯如是说道。
『世界闻名的『黄金』的顶端仪式场。虽然在表面的记载中被伪装成了Number 03。』
“这就是……?”
上条再次看向周围。
即使是由生活在学生宿舍中的上条来看,也绝对算不上宽敞的一个公寓房间。阅后即丢的报纸被卷成纸卷堆在一旁,桌子上西洋棋子和卡牌散乱一桌,壁橱上排列着即使是身为高中生的上条也一看便知对身体不好的酒瓶。
这里没有安置在紫色布匹上的水晶球,也看不到布满地板的魔法阵。虽然卡牌散乱一桌,但怎么想都只是用来赌博的。从一旁码着金戒指和银币的地方便可见一斑。
“这副模样,就是世界之巅……???”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并未追求世俗的利益。方向性完全不同于那些忘记自己是被国家认可的重税供养的,沉迷于用金银财宝粉饰法衣和锡杖的家伙们。』
言语中暗中揶揄了与此无关的某人。但并不像表现得那样确信无疑,因为不知怎的,黑猫魔女的话语中混入了一些羡艳的意味。
『……我绝对没有悔恨当初一直向我的友人安妮毫无顾忌地借生活费的日子。也没有对醉心于连一块面包都买不来的魔法研究而毫无世俗工作的丈夫不满。没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魔法师,为了远大的目标而向前迈进才是第一目的,这种事可是理所当然的。』
感觉深挖下去也只会得到凄惨的故事。这里的气氛就好像一群天才漫画家聚集在公寓房间里,却根本赚不到钱一样。
在除时间流逝以外感受不到任何魅力的破旧房间之中,一场对话正无视着上条他们而进行着。
一位中年人以一副超然的语调,向着另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搭话道。
“维斯考特,万物都是联系在一起的。无论什么事物都无法逃过相互之间的影响。”
“怎么了马瑟斯,简直跟弗雷泽一样的论调。你也想要他的那种大众向魅力吗,不过我也承认像金枝篇这种平淡无味的书,就跟涂满芥末的热狗一样好懂。那书就好像意大利的披萨,用简单易懂的味道吸引大众,再靠活字印刷的「抄本」的毒在人人的眼皮底下集结庞大的魅力。”(译注:詹姆斯·乔治·弗雷泽是金枝篇的作者)
“你够了,阴暗老头。不就是戏弄一下赫尔墨斯主义而已,你着急个什么劲。如果是嫉妒人家在历史年表里的知名度的话,不妨拿把刀往外面跑啊,就像某个杰克一样。但是,但是啊。如果你这家伙还稍微有一丁点头脑,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做一个实验。”
“具体要做什么?”
“打牌已经打够了,毕竟咱们对彼此的小动作都已经心知肚明了。今天就下国际象棋,用这个来证明我口中的影响的力量。”
“结果还是赌博吗!如果没钱就老实点朝我低头怎样?”
“这可是连苏格兰场的检视官大人都不会理解的苦恼。对于把从公款到工资百般筹措得来的钱都拿到酒馆挥霍度日的你来说。真是了不起的魔法手段,竟然让炼金术在这个十九世纪末复兴了!”
“因为参加这种怪异集会的事情暴露,我可是差点被炒了鱿鱼!上头整天盯着我,所以就算是来这种非正式的神殿露面,对我来说时常都是赌博。”
……一把年纪的大叔和老头子说起话来都毫不留情。‘不管到了几岁都有孩子气的部分’这点表现得淋漓尽致。说起来,像史提尔和神裂这些魔法师,也尽是一些不惜对抗世界流向也要贯彻自我的家伙,难道发展到极致的话他们也会变成‘这样’吗?
只是,改而观察全貌的话,也感受到好些地方正如马瑟斯夫人所说。
旁边的黑猫魔女如此告知。
『顺便说一下那个老头是维斯考特,大叔是马瑟斯……也就是让我冠以夫人头衔的丈夫。』
“那就别叫他大叔。爱他一点啊!”
『因为现在是在贴近你和克劳利的主观意识。』
虽然上条不了解十九世纪末或二十世纪初的常识和流行元素,但光是这样也能看出有很大的不同。
叫做维斯考特的老人身着一套在裁缝店量身定制的附有领带的盛装,与此相对,马瑟斯则头顶褪色的尖帽,身披厚重的军服外套。而且还不是近现代的迷彩服,而是那种带发条的骑兵人偶之类会穿的,非常多彩的衣服。
“……好奇特的品味啊,你的丈夫。”
『光是看那乱七八糟的配色,眼睛就会累。』
“所以倒是说点充满爱意的话啊夫人!!”
总之,这就是『黄金』的开始。
并不是什么高度组织化的地下集团。也不是基于复杂怪奇的典籍行动的秘密宗教。更不是为了完成能够改变世界的发明而存在的研究机关。
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未得到政府认可的沙龙或什么集会,出身职业各不相同的知识分子暗中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意见,接近晚会一样的东西。代替作为谈资助兴的英勇事迹的,是各种研究成果的公开,虽然这么说,但也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简单说明白的事情。
四五十岁的男人看着中年的手,发出了感叹似的声音。
“啊!?什么啊这是,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才会把主教放到那个地方啊!?”
“维斯考特,我应该跟你说过。所有事象都无法从相互之间的影响中逃离。现在的你大概还没有看清道路吧。但这一步必定会引导你走入必然的结局。来,将时间推进吧。”
“你在想,脱离常轨的话会使局面陷入混乱?”
“我都说到这儿了,道路还没有在你脑子里浮现的话那我可真是幸运。如此不快的粘稠雾夜里,比起爱尔兰酒苏格兰威士忌更加应景呢。为了我今晚的一夜美梦,我可是要把它赢过来了!”
“用酒精来进入幻视,这是无知蒙昧之辈才会干的事啊马瑟斯。”
“你说什么呢,和那种把高贵的魔女祭祀作为性爱和吸毒借口的自称知识分子相比,我的行为举止相当良好了吧?”
噗!?上条不假思索地喷了出来。
旁边身穿西洋丧服的猫耳美女耸了耸肩。
『嘛,这个时代的魔法师名声不太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你们这些人这不是和世俗牵涉得超级深吗……?”
『从现在的角度看,那时才刚刚开始蹒跚起步的报纸也是没有丁点的新闻报道精神。比这稍早一些时,由于广场上的公开处刑成为民众最大的娱乐,恶名昭著的魔女狩猎得以形成席卷之势,而到了这个时代,处刑方法则相应地发生了改变。每日被劳动所迫的民众,通过报纸得以看到一般情况下无法接触的,处于其他世界的富人阶层或知识阶层的‘社会性死亡’,从而沉浸在阴暗的喜悦中,也有着这一原因。』
“报社主动制造混乱是想干什么啊……?”
『时代再往后推进一些的话,由于广大群众都可以观看到荧幕中的反派被处刑,积蓄的不满得到排解,电影产业也蓬勃发展,但最近在网络普及之下报道的处刑,给人一种出现了返祖现象的印象。』
……只从某个侧面切入的话,这种看法大概也可以说得通吧?虽然说到这个份上总觉得似乎带了很强烈的偏见在里面……
“啊!?这什么情况,怎么到处都陷入死局了!?”
“所以我不是说过吗老头子,万物都无法逃脱相互之间的影响,哈哈!!”
“切,到了这个岁数竟然还会被小鬼逼入困境。说来马瑟斯,关于之前的那个新人我听说了一些传闻。在此之上我问一下,你脑子没出毛病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会被这种程度的东西动摇啊。你在说克劳利对吧?”
“?”
听到他极其自然地说出的话语,上条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房间中的魔法师们就那样将对话流畅地进行了下去。
“我怎么能不怀疑你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那个家伙不正是想把古时优雅的礼仪用性爱和吸毒置换的那类人吗。”
“虽然这点确实让人费解,但对他来说,这可既不是场面话也不是借口。他是认真根据合理性和效率性得出的结论,所以不能迂腐地一笑置之。只看表面就将其不容分说地否定,就和到处宣传自己跟那些单手拿着报纸发出尖叫的自称知识分子的闲人处在一个智慧层级一样呢,维斯考特。”
“那家伙会给「黄金」带来灾难。”
“接下来是嫉妒梅林吗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厉害到不用道具便能通过幻视窥视未来了?我可是为此刻意娶了一位有画家天赋的人,将从学者到艺术家众多能人的智慧汇集在身边。给我把GD试做的塔罗牌用得更有效一点啊。”
G——D——?上条歪起头,站在旁边的黑猫魔女发出了甘美的低语。
『虽然对于原本的起源众说纷纭,但这套卡牌是经由卡巴拉的秘仪性再度诠释而成的产物。记载着为了摆脱人在出生时所持有的原罪的尝试。』
“哈啊。”
『虽然听上去乱七八糟,简言之就是『黄金』自己制造的一套卡牌。这些家伙可最喜欢用自吹自擂来活跃气氛了。』
“如果你没加上最后那部分的话,我可能简单来句‘噢,是这样吗’就接受了啊!?就像瞻仰寺庙或城堡时的心情一样!!”
伟人身边的人或许很难理解伟人的伟大之处。
就在这期间,棋盘上也发生了变化。
“……我可是『黄金』的创始人啊?”
“我也是。将死。”
砰,响起了冰冷的声音。
上条无法想象棋子移动出了怎样的图景,但似乎在此之后盘面就不动了。
“这是相同级别的创始人之间的战斗,经过高度的精神战和魔法的对决之后决出的雌雄。还不快给钱。就当是这次评价新人的下酒菜。”
“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我说过了维斯考特,世界万物都无法逃离互相之间的影响。看不见道路完全是因为你还不够成熟。其实他已经被叫到门前了。”
“你未经我许可就……!!”
“所以说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老头子?进来吧新人!!”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接着是缓慢旋转的门把手。
“……,”
真的。
就这样决定了吗。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仿佛看到了某个让历史巨变的分歧点……?
接着黑猫魔女开口道。
『那个大叔一没人盯着,牛皮就吹上天去了。什么‘我可是为此刻意娶了有画家天赋的人’……原来是这样吗。嘿哈呼。虽然已经过了一百年了,但重新听到他这么说果然还是很火大。』
“这个世界的爱不够啊!!”

5

开端总是以坠落为信号,但终结却永远来得那么突然。
“呜!?咕……怎么了?我又回来了?还是有进度了……?”
上条呻吟着,一手扶额,摇了摇脑袋。
(目前要解决的问题……亚雷斯塔,和分散的茵蒂克丝他们汇合,还有舞夏胸口里的暗影短剑。好,没问题。我的思维还是正常运作的……)
没有窗户的大楼内部依然是一片凄凉空虚的世界,无限的天花板在头顶延伸,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上条用栏杆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继续前进,这时眼前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先前的楼梯、手扶电梯和升降电梯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嵌入墙中的梯子,狭窄过道以及像蛇一样蜿蜒的银色管道。
从下方的电梯等支点再到眼前嵌入墙中的这些东西,登山方式也随之改变。
难道是因为来到了不同的阶层了吗?
总而言之,现在他的人身安全也面临着更多风险。在楼梯上遭遇意外的概率,和在梯子上相比完全不同。现在的高度对于大楼来说已经很高。但上条还是看不见天花板,甚至连地面也看不见了。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了。
“哦、哦哦。”
“?”
听到从某处传来的声音后,上条皱眉抬头望去。在自己稍微往上一点的地方,一个身穿女仆制服的少女正抓着梯子,将一只脚伸向某条过道。是土御门舞夏。她的腰部大概和上条的脸处在同一高度。而在贫瘠胸部的正中央,像是凝固了黑暗的短剑也还插在原位,因为束缚人心的魔性,手铐和齿轮不规律地掉落在她身边。
然而,不稳固的落脚点在此时反而成了助力。那些铁块大部分都滑落到了下方的黑暗深渊中。不停下来的话,它们就没办法聚起那糖水般的透明躯体。现在它们已经毫无用处了。
(还是说这样也正中它们下怀呢?)
“咦,是上条当麻啊。和大家分散后我很不安啊!”
“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我想先找到失踪的大哥。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如果他不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在更高的地方吧。嘿咻。”
听起来是很可爱的声音,但其实是舞夏踩空了一百多米高的大楼墙上的一节梯子,因此她的脚正悬空乱摆。上条赶紧望向了墙边那狭窄的落脚点,一不小心往下看了一眼,结果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深呼吸后,将背靠到墙上,朝着舞夏慢慢靠近。唯一值得乐观的地方,就是这里不会像普通大楼那样突然吹来一阵风。
终于来到舞夏身旁后,他用双手托住那被古典女仆制服包起来的臀部。
“拜托,那样很危险的,快上去吧!”
“嗯?”
女仆实习生的身体稍微往上缩了一下。在一脸不解的上条旁,黑猫魔女悄悄低语。
『嘻嘻。趁着朋友妹妹的手脚都在梯子上的空档,去袭击人家那毫无防备的屁股?你也太人渣了吧。』
“你一脸事不关己干什么!?我都快掉下去了,还不帮忙!!”
为了避免任何不幸的误会,上条高声喊着话,然而手脚都抓在梯子上的舞夏却只是歪了歪脑袋。
“嗯?嗯嗯?喂,上条你在和谁说话?”
“诶?”
“我看你好像在喊空气,难道你戴着耳机电话那样的东西?”
(咦?难道说……)
上条把目光转向自己身旁。
不知为何,米娜·马瑟斯正站在十分危险的落脚点上,一脸娇羞地双手抓着丧服的长裙。
『我撩我撩。』
“不对,你这完全没有羞耻的意思吧!?是想骚扰我然后看我摔死的样子吗!?”
“嗯嗯???”
如果身边有个人正在散播像公开自杀那样的羞耻,那她就不会有这种疑惑的反应了。看来正如上条估计的那样,舞夏她看不见米娜。
『人通过虹膜和鼓膜接收外界信息,但每个人的精度又不同。比如说,近视眼就是眼球本身呈椭圆状往后方延伸的症状。因为你眼中的红色和土御门舞夏眼中的红色不一样,选择对象,然后只让那个人看见我的身姿并不是什么难事。』
“……哇。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可你这一串长长的解说实际上什么也没有解释清楚。”
『……』
米娜的不悦即使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
哎?难道是被戳到痛处了?这样的话就反过来了,怎么才能让她心情好转呢?要是知道的话,那对付这个正体不明又神烦的美女,不就可以用糖果加皮鞭交涉法了嘛……
『起邪念会挨诅咒的,少年。』
“昂?”
『比如说,想要用鞭打让身穿丧服的淑女屈服这种念头。要是附近有被困住的学生,我是不是该在花哨的SNS上面发点什么比较好?』
“我都不想问你是怎么读我的心了,不过你这次可读错了!数据出bug了!别误读人家的思考来扩大伤害啊!”
『在大洞穴里呆着的吃饱饭没事干的少妇搞不好也会很可爱,不过概率大概和在俄罗斯轮盘中滚到00差不多。』
“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是无论滚到哪个位置的几率都是一样的吧?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有机会遇到闲得没事干的大姐姐?……)”
“喂喂?”
虽说上条当麻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舞夏看不见,所以她看上条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上条一边强忍泪水,一边在想这世上究竟有没有正确答案。
“大哥差不多就是那种投入十二分的努力,然后从疲惫中获得成就感的人。要是他进入了奇怪的苦行模式,那就要赶快找到然后拉住他了。”
……也就是说,无论有没有那一对对由彩虹链锁和透明血肉组成的业兽,结果还是要往上走。在舞夏身边掉落的齿轮和手铐圆环大概掉到远在下方的地面上后就会聚集身躯,那如果能选择当然不想回下面去。
米娜·马瑟斯轻轻弯着腰,从一旁探头过来,她的面纱下浮现了一丝浅笑。
『对了,那是魔法剑。』
“一看就知道是魔法做的剑啊谁会不知道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并不是四大元素的风系短剑。我的意思是,那是一把引导召唤仪式的象征武器。主要是用来驱散负能,作为保护术者的护身符,不过‘驱散’也有‘分流或诱导至便利之处’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用法正确,还能用来施展召唤术。一般会挑选合适的剑,柄涂成绿色,鞘涂成红色,在上面刻入神名供奉起来,小心保管不让外人接触到。』
“召……唤?”
这就很合乎目前的情况了。
舞夏被这把奇怪的短剑刺穿胸口后,那些奇葩的手铐圆环和齿轮就不断在她身边出现。
『可能是手法过于老套,反而搞得那个魔导书图书馆读不出来了。毕竟,又有谁会想到‘那个’克劳利得意洋洋地用着的,是基础中的基础呢?……不过实际上,专家越是掌握自己的领域,就越是会注重基本功的。』
不过舞夏也该对自己胸前的剑有什么看法了吧。
『如果重点不是战斗而是精通的话,克劳利总是会追求武器的纯洁性。换句话说,他不会重复使用已经被用作另一个目的的东西。要用锤子锻打剑,用铁矿石木头制造锤子等等。到头来,要打造一件武器就需要一千甚至一万种物品,可他还是会宣称这对于学习过程来说是必要的一环。没错,就像一块块的拼图。』
……还是说她这般轻松的态度是因为她在竭尽全力逃避真相?就像某人犯病后不想去医院,怕收到自己患上怪病的通知,于是就不断地自欺欺人一样。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上条就有点犹豫该不该问她或拿她开玩笑了。
她随时都有可能醒悟过来,然后陷入不可控的恐慌中。
和平时不同,在越爬越高的登山中碰上这种情况,是十分致命的。
“前面的落脚点看起来很不可靠,上条当麻。能帮我一把吗?”
“没问题。可恶。”
上条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选择前进的道路,其实不然。
不,他面临的几百万个选项都将通往同样的结果,这么说可能比较准确。恐惧从他的指尖潜入,扩散至他的全身,但又不同于奥帝努斯曾经展现的几百亿地狱中的那种。
“这里让我想起了体育馆二楼的座位。”
“啊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眼前有一条狭窄的铁梯和铺着铁格子地板的过道。如果不是体育馆的话,大概会让人想起戏剧舞台上方摆着照明的空间……问题是现在离地面不知道有几百米,一个不小心就会立马挂掉。
“落脚点变窄就有掉下去的危险,可是宽了的话手铐和齿轮就有地方创造身体发动攻击。真是的,无论哪边都没好事啊……”
“把你卷进来真是很对不起。”
但其实舞夏并没有过意不去的理由。总而言之,她和上条联手,往高处爬去。
“这、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上面不会有手铐齿轮堆到一起的集合点吧?”
舞夏的恐惧恐怕正在流露吧,她时不时就会颤抖,攥紧小拳头,把脸靠到上条胸前。
她已经靠近到可以感受到体温的边界线上了。
然后那猫耳混蛋在上条耳边低语道。
『朋友妹。』
“(我知道啊你个白痴!!)”
现在的问题不止那些紧追不舍的一对对锁链兽。梯子和过道都没事。虽然很窄,但也有明显是让人走过的‘道路’。
问题在于像蛇一样在墙面蜿蜒的银色管道,还有像是石壁上的单壳贝一样露出来的空调机。
“诶?这是什么,难道要跳过去!?”
登山的路出现了问题。这已经不是‘道路’了。
两人得选择爬到空中的阶梯然后从这个方块跳到下一个。感觉就像被人逼着玩掉下去就必死无疑的真人版复古平台游戏。如果离地面才一米,还可以说是某种新式的运动项目,但现在离地有五百米,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上条感觉双脚无力。
没办法使出平时所有的力量。
虽然在室内没有突然起风的危险,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也很难说是什么优势。
真要说的话,那些空调能支撑得了两人的体重吗?
上条担心在着地的时候螺丝会不会断掉,到时候连人带机都会坠入必死的结局。
舞夏自然也是不敢随便跳,然后脸色惨白的她终于发起了提议。
“在、在挑战之前弄条安全绳之类的再跳会不会好一些……?”
“有是很好啦,但这附近有能拿来当绳子的东西吗?”
面对上条的疑问,土御门舞夏的回应是将双手伸向背后。然后哗啦一声。
“哈哇!?什!?你脱衣服干什么!?”
上条并不知道女仆制服是怎么穿的,但舞夏是在解开背后的什么东西吧?即使情况紧急,拿围裙或裙子来充当绳索也不是什么上策才对。再说了,现在还有她身为朋友的妹妹这一十分微妙的处境,那个喵喵太阳眼镜少年应该会气炸吧!?上条当麻的思维就像壁球或弹珠那样疯狂跳跃,然而舞夏只是轻轻从鼻子呼出一道温暖的气息。
不知为何,她从长裙中掏出了一根撬棍和一卷胶带。
“给我慢着,你个怪物女仆。”
“喂,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胶带这么结实,拉几条长带子再重叠几次就可以支撑人的体重了啊。”
“那不是重点。好好捋一下前因后果。你究竟是怎么突然从裙子里拔出来撬棍和胶带来的!?”
“有这两样东西的话,基本可以解决发生在大宅里的任何麻烦。”
上条怎么也无法从她的话中联想到修理漏水的龙头或者安装摄像头这些。难道舞夏是想成为那种独闯被恐怖分子集团所占领的,有先进安保系统的华丽大宅,解救被绑架的大小姐的那种女仆吗?
“……你是那种将喷雾罐和打火机合起来用的人?”
“嗯嗯!或者把烤炉变成爆炸成型弹。”
这比预料中的还要糟糕。
上条假装听懂了舞夏的话后,她就用听都没听过的单词回复自己。想在听起来这么恐怖的单词和厨房里的烤炉之间拉起联系,难度不下于叫他穿梭至异次元。
“还有提升割草机的功率让它暴走,或者把洗洁精倒在一起制作毒气。虽然钉枪在电影里是标配,但其实没什么用。如果想做投射物的话,最好还是把方便的金属管和手提式煤气炉的煤气罐合在一起。而除了发射弹丸以外,还能当作音波武器。”
“可恶,在日本养成女仆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土御门啊,在你没发现的地方,你心目中的女仆魂已经走偏了!!”
当上条分析自己受到了多少点伤害时,他才发现,原来女仆在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化程度超出了预料。刺猬头少年的感觉,就像有人往美味的炸鸡上淋了一大堆甜醋酱。当然,舞夏也并非完全学会了那些本领。搞不好这只是‘如果恐怖分子在上课期间袭击要怎么办’的女仆学校版而已。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总、总之,要做安全绳。那啥,只要拉几条长胶带再重叠几次就行了对吧?”
就算理论正确,也没有安保认证的印章。上条用胶带缠住胸膛,然后将一头缠在一根伸出墙面的铁条上……他越是重复着该步骤,紧张的汗水就越是止不住。
他不停拉扯着手制的安全绳,确认它的结实程度是否过关,
然后被胶带缠住的那根铁条突然断了。
“哇啊啊!?”
感觉就像身体一滑,整个人被抛到了半空中。四周的景色都融化了。不对,这不一样。这是把他引导至下个幻象的坠落感。

6

“你用的是鸽血?”
某人不悦地问道。
“杀生做成的染料有违我们的准则。”
眼下已经不是之前的公寓。看起来是个昏暗的地下室。虽然空间很大,但四周的石墙以及飘忽不定的烛光,还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一名银发的年轻人正在往陶瓷壶里搅拌着,里面的东西散发出恶心的气味。而那道不悦声音的主人则是……年长的维斯考特。身穿西服的他好像是要准备出席社交聚会,但在这个发霉的地下空间里,那个形象却完全不搭调。维斯考特的社会地位明显不同于他身边的人。如果先前他和中年马瑟斯进行的奇怪对话可作参考,那么他应该是个验尸官……也就是警局的人。
全神贯注于搅拌大锅的年轻人并没有抬起头来。他好像完全没有回应的打算。
三大创始人之一的维斯考特,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于是,马瑟斯,那个与他平起平坐兼拉拢了年轻人的男人苦笑着答道。
“我们并不希望创建几乎不可能解读的,谁也看不了的暗号文件。那种事情就交给喜欢遮遮掩掩的蔷薇十字会得了。哎呀,还是说对于喜欢将蔷薇的气息,甚至连一份神秘文件都带进结社的老头子来说,刚才的发言过于出格了?”
“……”
“知道为什么蒸汽机会传遍全世界吗?工业革命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人人都能使用蒸汽机,并平等地分配其带来的利益。大航海时代的帆船乍看之下很自由,但必须要得到国家批准和保护才能使用。所以完全私人化的汽船才会轻易地大获全胜。我们的黄金结社也会以这个方式开展新时代。为此所需的并不是收纳一切,以及‘完整’的十字教圣经。用那种东西的话,就是在依靠某个‘伟大存在’遗留下来的既定奇迹,通过不同的解读而产生分支,这样可能性会受到限制。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一种能排列基本咒文和符号的,自由自在地将任何想法赋予形态的方式。我们需要一个可以无限扩展可能性的,类似于桌板游戏那样的‘工具箱’。”
“……”
“由此一来,黄金结社最大的敌人是什么呢?难道不是咱们将一切都隐藏在神秘薄纱下的回避态度,坚持认为画板的红色就是血,黑色就是黑暗,不停扼杀正在萌芽的可能性吗,维斯考特?然而描绘出灿烂鲜花的生命力,就需要用到所有的颜色。大家都故意夸大了原典毒素的危险性,但只要避免一头扎入与当今世界完全脱节的理论,通过‘工具箱’一字一句地慢慢加深理解,循序渐进地适应那些知识的话,原典是百分百安全的。如果前人认为天空不可侵犯,飞机就不会被发明出来,那对发明家兄弟在那一台机器上取得的进展,就会被推迟一整个世纪了。”
“……”
“更何况,现在可由不得我们说梦话。师傅传授徒弟,师傅传授徒弟,师傅传授徒弟……在座的各位和今天才加入的新人之间又有着多少隔阂?结社里的人越多,通过晋升仪式升上更高位阶的人也就越多,位于顶端的我们在书面上已经是7=4,可是把那层面具剥去,下面就尽是些不见得人的东西。要是外在的一面和内在的真相不吻合,整个组织的形象都会模糊。师徒之间代代相传是没什么,但若不知找哪个师傅才能解答某个问题,那就很麻烦了。要是真有必要学会用独特的办法寻找合适的老师,那就和学会在监狱里处世没什么两样。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只会降低一个人的品质。”
“……”
“结社是组织。要是底层崩溃,那上层也不可幸免。我们得在品质下降到表层之前行动起来。领导者们傲慢地认定,沟通失败是因为对方缺乏天赋才能,进而放弃努力,这是十分不合理的。只要进入了结社,那就必须将所需的知识放到徒弟们面前。我们应该回归提供必需品,并且只限于必需品这个基本概念。现在索求的并不是大量知识,而是使用方法!水晶球、卡片、龟壳还是噼啪作响的火焰都无所谓。从魔法中受惠的人们都有的导航工具。我们不正是想要这种东西吗?完成一台无论师徒,只要是身处正规实验环境的人,提出的匿名问题都能解答的集合装置。听好了,老头子,你那套过时的教导方式只有你一个人喜欢用。我想要更简单的方法!为此,我们必须马上完成一套在探索者摆弄以及从中学习期间,自然而然解决他们疑问的工具箱。”
对话排山倒海似的滚来,但上条对其中一个字眼感到在意。
“工具箱……?”
作为回答,黑猫魔女用手指敲了敲仪式场地一角的桌子。
那上面……放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就像个精致的箱庭,或者复杂的外国桌游。有用木头刻成的魔杖和圆盘,融化玻璃做的杯子,以及几把一样的金属短剑。乍看像是玩具,但制作者肯定费了好一番功夫。
上条还发现了一件事。
那东西和这个房间很相似。不,就像是房间的缩略版。
“用现代词汇说明的话,这大概就和应用开发工具一样。毕竟赫尔墨斯主义认为,世间万物都是由22个字母组成。以此为起点,每个人只需遵从本能,重新排列图形要素以准备环境。这就是利用舞台剧形式施展的仪式魔法的骨干,箱庭就是供个人使用的剧本创作装置。若条件有所不同,其形态说不定会近似于俳句或短歌。不需要依赖神也不需要好好排队,这个装置可以提供引发所需奇迹的手段。大概就是这么个青涩的理想吧。”
移动箱庭中的人偶,让它们握住短剑魔杖那样的道具,洒出瓶子里五彩斑斓的花瓣树叶,然后通过重新排列指南中的词汇来创作属于自己的咏唱。
由此创作魔法。
就像做串珠首饰一样,任谁都能尝试。
……根据角度不同,这种思维或许会被视为不恭敬的或是很可怕的。比如说,学园都市的超能力研发无法让当事人选择能力类型或登记,但魔法侧却可以像选择可丽饼的配料一样自由选择一切,事情究竟会变得多么扭曲?
就算有病毒或网络钓鱼网站被这个应用开发工具创造出来,并对外界造成莫大的伤害,黄金结社也不会在乎。难道就和枪支社会一样,由于对彼此的不信任以及对自卫的渴望使得武器技术广泛流行?没有武器的人就会死。
“我不是要叫停这事,”维斯考特说道,“我的意思是,魔法研究也需要作出让步。要是我们真的来者不拒,世人只会把我们跟那些随便乱搞的集团一视同仁。”
“冒这个风险是有相应成效的。开始吧,克劳利。让这个没两下就疑神疑鬼的老头子开开眼界!”
与夸张的鼓励相反,名叫克劳利的年轻人并没有像魔法师一样作出任何华丽的动作。实际上他都没有直接在地板上画魔法阵。克劳利将一块布铺到角落里的圆桌上,然后用桌子的边缘画出一个大圆圈。
维斯考特终于吼出了声。
“这是歪门邪道!!”
“你说什么呢,实际上这样才合理。正如我刚才所,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一本追踪着‘伟大存在’足迹的,里面只有既定数量奇迹的‘完整’圣经。我们要的,是一个包含无尽可能性的工具箱,光复在我们黄金结社中已经逐渐停滞的知识传承。我们建造的,是一个无论男女,可以让任何人入会的自由结社,那就根本不该让他们在毫无意义的队列里慢慢排队。更何况,现在已经有太多人达到更高级的境界,所以无法保证队列另一头的人就能提供正确解答。干脆就欢迎大家插队,师徒之间也应该相互较量。通过对立来获得反馈,不是很不错吗?……这东西能像女士的裁缝套装一样带在身边,同时也具备画家或是雕塑家工具的专业性。维斯考特,你建立这个结社时参考了德国人,真是很有品味。毕竟他们做的桌游都精细得很。”
小盒子里装着杯子和魔杖之类的玩具。一排小瓶子里封装着各种晒干的花瓣和叶子。
虽然十分详细,但也会给新人提示新的可能性,就好小孩子第一次碰作为教学道具买回来的电路板。
其中没有善恶的观念。
小孩子的基础套装既能用来做收音机也能用来做窃听器。在以前的战争中,士兵们被配发了小孩子使用的上色套装,用来把炸弹伪装成转头或煤块,设下无论军队平民都会中招的陷阱。
这也一样。
即使颜料被用在战争中,也不会有人去谴责颜料的开发者。
他们就是这样看的。
“喂,维斯考特,你练了几年才能不靠任何工具准确画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圆?不是站在帆布前,而是盯着地板驼着背来画。”
“……”
“这个年轻人表示这一个概念就能抹去我们之前白费的工夫。其他人很快就会觉得在地板上画这个方法很可笑了。他认为我们只需把桌布放在圆桌上,沿着边缘描下轮廓,将桌布铺到地上就好。这就是所谓的精巧桌游那样的工具箱的存在意义。将不确定能否作为线索的线条一扫而尽,转而使用接受任何人提问并给出有效答案的集合装置。新时代即将来临,那些想要明确解答自己疑问的,向往着使用魔法的人,将可以自由自在地为任何想法付诸实体。”
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编程语言这个概念。
这些人不过是在讨论一台复杂的老式桌游而已。
但在上条看来,就好像是几个只码过复杂难缠的C语言的工程师,在幻想开发一个app,让小孩子都能像组装拼图一样将各种部件连在一起。
虽然无邪,但有危险。
其中确实蕴藏着无数通往无论善恶的可能性。
“听着,老头子。枪支出现时,高贵的骑士们都抱着拒绝的心态,表示有悖传统。蒸汽机出现时,女织布工们都哭喊着说那些低劣的量产货没有灵魂……但在时间的无情冲刷下,他们的声音不也被埋没了。”
“你的意思是,我这种人气数将尽了?”
“老头子,你还没到头呢。现在人类之所以还是比蒸汽机优越,是因为我们不用找人拉大杆子就能回顾之前的路。你还搞不懂吗?现在就是重新估量一下思维的时候了。”
维斯考特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毫不掩饰对那位新人作风的不屑。要是年轻人哪怕犯下一个错误,维斯考特恐怕就会把他踢出去。
但即使是主宰着整个房间的紧张氛围,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银发年轻人的行动。他以发条人偶般的精准度布置着某种仪式。年轻人确认了准确的方向,将部件排列在合适的位置上,算好了做出合适动作所需的准确时间,用完全正确的发音将振动从身体传导至空气,动作完美地在仪式场地中移动。
虽然上条对魔法没有什么认识,但即使是他也看得出来。
事态完全遵从着维斯考特的预料发展。
然而年迈魔法师的眉头却不规则地跳动着。他是真的很讨厌那个把重压视若无物,一直都面无表情冷静行事的年轻人。
他想批评年轻人但又找不到把柄。
维斯考特的表情已经完全表达了这一点,看在眼里的马瑟斯则露出了顽皮的笑容。
“没用的,维斯考特。”
马瑟斯像是已经按捺不住了一样。
“魔法师并不是被大众接受的一帮人。然而咱们还是一直在历史上留下印记。我们大家不都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吗?维斯考特,你现在的态度恰好证明了,那位年轻的亚雷斯塔·克劳利就和我们当年一样,正走在黄金的道路上。”
“你的意思是,这个对我们的GD塔罗牌排列法一窍不通的家伙能直接跳过幻视阶段,用天使之力等级的仪式达成召唤?马瑟斯,如果你是真的舍不得失去这个有天赋的年轻人,就应该立刻中止这个仪式。不然至少也该准备一把除魔剑,毕竟他肯定会让黑暗力量暴走。”
“哎,你也别这么快下定论。如果他的天赋只有这种凡夫俗子的程度,我这种程度的怪人还会倾心于他,还想着努力把他拉拢到我这边?”
两人的对话停止了。
原因是从地板传来的一阵爆炸般的咆哮。
一阵无形无体的,像强烈的暴风一般的东西席卷了众人。
双目圆睁的自然是维斯考特。
“蠢货!!他果然控制不住黑暗的力量!”
维斯考特连忙扯开了那张用鸽血画下魔法阵的台布,然而那个花纹已经被烙在仪式场的地板上了。明明是无机物却十分执着。就像有什么无形之物从门半掩的缝隙中伸出手,想要强行把门完全打开一样。
“快来帮忙,马瑟斯。得拖时间来联系布莱特大道那边,让人把秘宝送过来!!”
“不,还没到时候呢!!哈哈!!好戏这才开始!!”
马瑟斯张开双臂,像是在欢迎什么一样。
然后事态出现了转变。
风势没有缓和下来,但有了明确的方向感。如同受限于被烙在地面的魔法阵一样,它卷成了一阵猛烈的旋风。这样一来,就是以压缩稳定的状态维持了原来的力度。某个无形的存在与童话里的恶魔一样被关在了圈中。舞台已经布置完毕,它现在必须听令于魔法使的一切指示。
如同只能在玻璃容器中燃烧的,只要转动开关就能扑灭的煤气灯。
“什么……?怎么回事!?他刚才明明已经失控了!!”
“你那是老掉牙的见解,维斯考特。在你看来,世界就是十个球体外加被22条线连接的无形知识,但那不过是世界的其中一面。而这位亚雷斯塔·克劳利用完全相反的世界树进行了新的运算。
“是邪恶之树……?那棵在每个假想质点中刻入不同的恶魔名号的倒转树!?”
“只要有足够的知识和考量,负的力量也能转换为描述世界的字句。在你看来失败的事物,对于年轻人来说则是成功的起点。你要找通往天堂的阶梯我不拦你,但调查通往地狱的大洞也能习得那条公式。正如把但丁神曲当作睡前小故事会让小孩战栗一样。只要努力不让自己落得同一个下场就行了。”
“可是这……这风险太高了。反面的反面是正面,这个道理我懂,但还没搞清世界的真相就仓促投入应用阶段,只会召唤越来越多的黑暗力量,迟早玩火自焚。你说你想要一个魔法工具箱,让没有专门知识的人也能排列记号,导向自己心目中的奇迹,以复杂桌游那样的方式安全而又确实地培养新人,完成一台无论师徒都可以从中获得解答的集合装置,但你现在完全是背道而驰!就像利用复杂描述隐藏真意的圣经,把邪恶之树招到我们的黄金结社只会令其中的精髓变得复杂!如果你要的是那种只有少数选上的人才能理解、一失误就会被反噬、充满原典的邪恶毒素的秘密仪式,那去加入蔷薇十字会得了。你刚才不还说我们不能变成那样吗!”
“别这么快下结论。重点在于逆转思维。和负1乘负1是正1一个道理。你搞懂了就不会那么迷惑了。无论起点是正是负,最后都能转到正的方向上。”
“我都说了那种智力锻炼不适合新人!这里是伟大的大英帝国的首都,可伦敦的人民还在用手指算零钱的硬币。在那个盒子里时隐时现的刀和圆盘就能让他们一头雾水了。听着,在伦敦这个世上最先进的城市里就是这样的处境。每个人都是从新手开始的。你不该把群众都能达到我们这个境界作为前提!!”
“所以我们才要改变从这里开始的一切。我们这个桌游工具箱会在世界上引发与蒸汽机同等的变革。”
……
上条在一旁观察着这段幻影间的对话,然后他突然想到。
“……他们怎么就不能好好听对方说话呢……?”
马瑟斯明显是在挑衅对方,引他说出真心话。克劳利则是浑然不顾周围的声音,只是冷静地进行着实验,而看似理性的维斯考特也只是通过宣扬多年墨守成规堆积的传统,打压一个他看不顺眼的新人的成果而已。哪怕他们只是稍微朝着同一结果联手,不就能省下可观的多余时间了吗?
感觉就像看着几个人没完没了地争吵什么动物最强。
然后在上条身边现形的黑猫魔女叹道。
『活了这么多年都稚气未脱的大人们,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变回孩子。这种情况下通常是我出面调停的。』
“……哎呀呀。”
上条只能这样回应。
无果争论的调停者。协调者。有些人就是会被强行套上这份累死人的苦工,米娜·马瑟斯大概就是一个典范吧。
“那你到底为什么嫁给他?”
『现在看来的话,粗暴的男性就是有一股奇妙的魅力。你知道毒舌美在什么地方吗?』
“……”
『有时不是会出现‘在一所公寓里有十几二十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的奇怪团体’这种传闻吗?……黄金结社里的人全都乖僻至极,同时也是那种身怀魅力的怪人的聚集点。』
“爱的成分不足啊……”
难怪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达成共识。人人都以自己为‘中心’。有种说法是,一艘船有太多船长的话就会驶向山峰,不过黄金结社这艘船恐怕已经迷航到前无古人的境界,并以这个势头撞到火星的山峰上了。这大概就是黄金结社伟业的真相吧。
垂头丧气的上条望着那几个继续着剧烈争论的幻影。
“既然现在证明了克劳利先生理论的正当性,可能就要逐一审核每份文档了。”
“马瑟斯,你这什么意思?”
“GD塔罗牌。我们黄金结社以集团形式完成了那个排列,但克劳利却否定了那22张牌的排列,并成功召来了天使之力。那么真相或许就藏在他所推崇的错误排列中。我的意思是,要重新调查一遍威特的传统。”
“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对黄金结社的伟业开刀使它劣化,以增加自己的影响力!?”
“你的眼界太低了。”
上条当麻不怎么理解魔法。
会用锤子砸烂东西,并不代表拥有将精密仪器一块块拼起来的知识。无论他接触多少魔法师,他也不会变成工程师。
然而,刺猬头少年察觉到了气氛的细微转变。
“这是什么?难道是在争夺组织内的权力吗?”
『黄金本就是由三大创始人缔造的魔法结社。但其中一个年事已高,已经退了下来,于是组织方面就成为了维斯考特和马瑟斯之间的拉锯战。克劳利入会后,将权力平衡从偶数恢复到奇数。要是克劳利的力量不断增长,维斯考特应该会被二对一的局面排斥掉。』
“……”
『黄金结社在努力发掘一套能解释世界真相的统合理论,以及建造一套工具箱,其异于包涵由‘伟大存在’遗留下的有限奇迹的圣经,能带来无尽的可能性。不使用魔导书那些危险的文字海洋,转而使用由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们打造的熟悉知识的动脉。工具箱会像女士的裁缝套装或棒针那般亲民,同时又像画家或雕塑家的工具那般专业。无需一次性纳入原典那十分异常的有毒知识、把大脑搞坏,而是通过参考简单到大人小孩都能上手的精密桌游,用自己的方式渐渐理解魔法。对,就像一部让人连结屏幕上的拼图来组装app的开发工具,而不需要花时间去学习难懂的C语言。』
黑猫魔女以清澈的声音讲解着破灭的开端。
『顺便说下,马瑟斯是想调查维斯考特等人刻下的每个部件,然后利用克劳利全部重写一遍。只要覆写大家一同创造的工具箱开发器材,他就能往其中填充他自己和克劳利做的小道具。不,克劳利还是马瑟斯亲自照料的徒弟。所以哪怕他们联手,最终成果也会被视作马瑟斯的产品。』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
『没什么实际理由。真要说一个的话,大概就是他的贪欲,以及他本身就是个拥有那种魅力的怪人吧。他想瓦解师传徒承的淤塞时代,一扫那套必须从大量领导人中判断谁最有用的、像监狱一般的学习体制。他想废除那些不知通向何方的漫长队列,创造一个无论师徒都可以不用顾忌面子、提出匿名疑问的集合装置。他还想把提出那套简单却精密的工具箱的功劳据为己有,而不是全体黄金领导人。他想青史留名。大概就是这么简单。在他心里,就像发现了恐龙化石,然后给它永远冠上自己的名字那种天真无邪的梦想。他也是个无法舍弃稚气的大人。』
说恐龙化石就能理解了。
上条也能明白赌上一切,没日没夜挖石头这股感受。
……可一旦找到新品种的恐龙化石,真会有人仅仅为了想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就过河拆桥,把协助过自己发掘的人全部赶出去吗?
但接着,黑猫魔女说了句奇怪的话。
『但事实并没有变成那样。』
“……?什么???”
『到头来,得以延续到现代的现代魔法,大部分都被认定为亚雷斯塔·克劳利的成果。里面并没有马瑟斯的名字。他那个天真但邪恶的野心,在达成之前就夭折了。』
这并非维斯考特或其他外人干的好事。毕竟克劳利是马瑟斯派的成员。
也就是说……
“关系好绕啊。就是说维斯考特与马瑟斯对立,但马瑟斯势力内部的克劳利和老大起内讧了?”
『从直接冲突的角度来说确实如此。但在亚雷斯塔·克劳利视野中映出的敌人,是更为宏大之物。』
“?”
『嗯,在万事都看似一帆风顺之时,某个事件发生了,让马瑟斯功亏一篑。他陨落的开端是一次安静的武装冲突。你知道是什么吗?』
提出对方无法回答的问题,大概是米娜·马瑟斯这个热爱解说又害怕孤独的女人的坏习惯。
那个身穿西洋丧服的猫耳美女,在面纱后露出了一个貌似隐藏着什么深意的微笑,如此答道。

『就是我一开始说的布莱特大道之战。』

7

美琴正在调查A.A.A.收到的东西,然后她感到一阵剧痛在太阳穴间窜过。
“……呃!!”
她面露苦色,然而(葬送了食蜂的手机后拿到手的)小型扩音器正断断续续地传出轻微杂音般的声音。就像读取条形码一样,信息转换成了几个字句,然后传入美琴耳中。
其中并没有上下文。
并没有预警。
并没有善意。
并没有指望听众理解。
收听这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字句,就如同在窥视某人的思维一般。没必要排列成让其他人也能理解的格式,因为当事人已经事先获得了理解它所需的信息,所以只是听起来像一串杂乱无章的文字。没有结构也没有语法,只有根据重要性而强调的几个字眼的交换,就像在看一个有记小抄强迫症的人的笔记本,然后试图利用那塞满一页纸的字句,来重塑那人当时的想法。
食蜂操祈擅长读取人心,那她一直都在面对这股情报的狂乱奔流?还是说美琴现在看到的情况才是不正常的?
她强忍着灼烧脑细胞的疼痛,硬是将它转换成可以理解的语言。
感觉还差一点,就能看见什么了。
……A.A.A.的另一头是谁?
……这一大堆废铁到底与何相连!?
“……?”
一阵甜甜的蜂蜜香裹住了美琴的脸。
她再次将注意力放到外界,发现食蜂操祈在用手帕捂着她的脸,就像在给小孩子揩鼻涕一样。
“你流鼻血了。”
“不会吧?”
“确实有将棋高手过度发挥集中力时就会流鼻血的传闻,这大概也是类似现象吧。”
“呜。”
“哎呀。真是惜字如金啊”
让另一名少女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摆弄,令美琴的思维出现了错位,一股大鱼差点溜走的感觉笼罩她的全身。
即便如此,她将字句的断片链接起来时,确实感到某个东西正在模糊成形。御坂美琴感到了一股朦胧的焦虑感,似乎如果去接受就会让自己累积起来的一切都崩塌殆尽,但不知为何,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挥之不去却又十分熟悉的字句。
为了不让这石墙整堵崩塌,她仅轻轻拔出了一块石砖。
然后轻轻朗读出来。
“……Kamijou Touma。”
“?”
食蜂操祈那纤细的双肩确实震颤了一下。
“那家伙真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写法却不同……?这个写法的意思是……神净讨魔……???”

8

幻象如雾一般散去了。
上条全身都在流冷汗。从墙壁伸出的铁条并没断,身上的多层胶带安全绳也安然无恙。自己并没有坠落虚空……虽然体验过这么多次,原理基本是弄明白了,但坠落感还是十分逼真。狂跳的心脏让他胸口发疼。‘减寿’这个字眼刺入大脑,但并不是如比喻那么简单。
“啊,啊啊?上条当麻,你没事吧?”
“嗯……可是,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是一种给目标人物展现预定幻象的手法?不对,感觉这个说法并不充分。
比起这,上条想知道,为什么幻象偏偏选中他,这才是他在意的地方。毕竟,这里是没有窗户的大楼。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来自亚雷斯塔。即使名为米娜·马瑟斯的‘装置’违抗主人,前来联络上条,他自己也已经多次目击到,成功和失败在亚雷斯塔·克劳利这个『人类』心中,不过是抵达结果的手段而已。那么米娜的背叛也许就是计划的一环。说不定对这件事起疑也是计划的一环。说不定上条以为自己识破了计划也是计划的一环……说实话,一旦这样联想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那个对立镜面或俄罗斯套娃的迷宫就是亚雷斯塔的精髓,一旦不耐烦,防御的计算就会被干扰,他的必胜一击也就会从暗中袭来。
现在得保持自我。
虽然要继续调查,但也不能因为过分的疑心害得自己束手束脚。必须要以时钟指针的精度行事。
就算采取这种思维亦是计划的一环,也不能对任何一个急转弯掉以轻心。仅仅冲出跑道撞穿防护栏一次,就会整个人滚下山,到时候无论爬到第几层,也于事无补。
“……总而言之,我们要通过这里。”
“嗯、嗯,说的是。”
登山路上已经没有楼梯和梯子了。现在两人正在奋力攀爬峭壁。
墙壁上的落脚点,只有直接安装在上面的银色管道和空调机。在某些地方,落脚点还会分支成明显不能站上去的状态。感觉很像那些摔下即死的复古跳台游戏,但现实并没有那么帅气。两人时不时绑着安全绳,悬挂在虚空上,为了把脚趾头伸到下一个落脚点而把腿张开至抽筋,然后慢慢把身体的重量移过去。
虽然看似滑稽,但现在的高度有几百米。上条站到其中一个方形空调机上,感到十分孤立无援。
而那个天真无邪的女仆的感觉肯定比他还糟糕。上条朝她伸出手,两人一同协力在空调机和空调机之间移动着。
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更大的落脚点,一架擦窗吊车。两人本来打算暂时休息一下,却发现有人先到了。
“府兰……?”
“啊,你们是在下面?”
往上爬的府兰貌似也是为了与大家汇合。大概是在上条和舞夏醒来之前就开始爬的吧。
可是府兰应该没有胶带安全绳才对。
那她是怎么通过那堆复古跳台游戏般的管道和空调机的?总不可能是靠轻功蹦过去的吧。
答案从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出现。
“我就知道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所以就带了一个放掉上升气体、折了起来的气球。”
“你这也太TM赖皮了吧!!!!!!”
看到友军用安全手段来到这里,本应值得挥手庆祝,但不能使用那个方法又真的豁出性命的上条也按捺不住了,先骂一顿再说。他想很无赖地问,为什么府兰没把自己和舞夏带上。
“啊嗯?那么剩下来的路都可以无视地形了?
身处悬挂的擦窗吊车上的上条叹了一声,但他又冷静想了想,发现自己还不能放松。现在墙上已经没有伸出来的东西了。只有擦窗吊车,一根缆绳,挂在铁丝下的起重机钩子等等。从现在开始,落脚点是从头顶的黑暗中悬挂而下,而且摇摇欲坠。并没有牢牢钉在墙上的东西,大多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去挑战这种东西无论多少条命都不够用。茵蒂克丝和土御门真的通过了这些爬到上面去了?三色猫和15厘米的奥帝努斯呢?上条的脑中闪过这种基本的问题。
然后那个在冬天不仅穿短裤还有一件连帽比基尼的少女说道。
“嗯,那啥,从上升气体和气球的容积就能看出是有重量限制的。再怎么说也载不了三个人……”
上条当麻和土御门舞夏当机立断。
“啊、等等!就算只能载两个人也不能把主人踢出去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别说了!你这一路都那么舒服这让我们怎么接受!你在这里等一下吧!集齐三个人就可以凑个诸葛亮出来帮你们想办法了府兰小姐!!”
“你们俩慢慢吵,我就趁机坐气球上去了。”
然后身穿丧服和猫耳的米娜·马瑟斯将手放到下巴上,像只幽灵一样飘在三人身边。
『不想想办法的话,感觉你们仨都会慢慢掉下去哦。』
“!?”
上条在这次轻快的登山运动中面对过不少事情。虽然他绝不想摔死,可是慢慢飘下去从头来过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于是聪明的上条当麻提出了中立的建议。
“且、且慢!三个人都掉下去的话也太奇怪了。府兰,先把咱们带到落脚处,冷静一下头脑!!”
然而连帽比基尼少女已经血气上脑,她爆发了。
“之前强行抓上来的人现在还有脸当和事佬!?是你挑起的事端现在又自说自话表示不干了?难道地球是围着你转的啊!?”
“啊。”
零距离吃了颇为认真的一脚后,上条的身体忘记了引力的存在。然而现在已经离地几百米。在这条山路上,颇为剧烈的吐槽都有可能致命。
(不要、哇!!我这人是不是跟高处相性不合啊!?)
更何况是这位从恋爱到事业的所有运势都显示大凶的少年。但是他可不能在这里挂掉,于是他几乎是出于本能胡乱挥起手来。
然后那只拼命伸出的右手摸到了什么。
是府兰的比基尼下摆。
被他从前方抓住了。
“呀啊啊!?”
满脸赤红的兔耳天线少女把气球的抓绳夹在大腿间,双手抓紧就要滑下去的比基尼下摆,然后在地狱式的拔河战中冲上条大喊。到底会不会滑下去?猛烈的大战打响了。
“我杀了你这个变态!!”
“给我住嘴你这个吐槽杀人未遂犯!!不想脱离‘未遂’状态的话就帮我一把。顺便说下你的比基尼绳结不是绑在侧面的那种还真是谢天谢地!!”
然后身穿丧服猫耳的米娜悠闲地飘在命悬一线的少年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
『虽然她现在喊打喊杀的,其实能得到你的关注她都不知道有多开心。毕竟心碎的兔子可是会孤独死的。』
“哦哦,是这样吗?府兰你其实是不好意思对吧?那我们俩应该能达成共识。”
“……!!!!!!”
“居然用膝盖!?嘎啊!冲脸来膝盖!?还真是要谢谢你那个毫无根据的假说了米娜。你这人真是派不上半点用场!!”
『别傻了。那只是她隐藏羞耻心的手段。世人把这称为傲娇。』
“信你才怪。现在她无论里外都想杀了我好吧!!”
“嗯,要和自己的妄想对象聊天的话,请你放开我的泳衣。”
“我现在拼命可不是为了要你的泳衣啊府兰!不让我解开这个误会的话,我就和你的比基尼下摆来一个双重自杀!你接下来的处境可就不好受了吧!!”
上条还以为自己勉强达到了平衡,但紧接着就感觉右手一滑。
(不可能!难道府兰真的失去了最后的防线!?)
上条被坠落的压力吓了一大跳,但实际上并没有变成那样。他手里什么也没有。
这种感觉应该不可能发生。
就如同栏杆或落足点突然崩塌的幻觉。
他又进入了一次幻象中。

9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绕,所以我先提醒你一下:现在是黄金时代之后的时间线。记住这是他和马瑟斯以及维斯考特共处之后的时间。』

世间男女皆为星辰。
每个人都拥有从表层意识分割开来的、能获得睿智的自我。要是每个人都能唤醒那个自我,整个世界就能以最大效率运转,就像所有齿轮都彼此契合一样。换句话说,世上不存在生来就无意义之物。
“怎么一脸不快啊,这位小姐。要是我邀您至星空一游,能否博您一笑?”
所以,那个名为亚雷斯塔·克劳利的『人类』和某个女性的见面,其中说不定也存在些许必要。
他的声音和年轻时期差不多,但也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听上去很冷静,包含着与外世界连接的意向,最重要的是,其中并没有对世界的憎恨和疑心。
他在为人着想。
他想要轻抚对方那无形的心。
“……真没想到。他这个百年一遇的魔法师也能像普通人一样恋爱?”
『我还是马瑟斯那个怪胎的妻子呢,这有什么奇怪的?』
一段婚姻真的会让人看上去这么可靠吗?
『此外,克劳利那副中性的美貌和古怪的魅力,让他出奇地受欢迎。真要说,可能是因为什么都触手可得,而且他一直都对普通的爱情没什么兴趣。』
“真是最坏的现充了。”
『注意用辞啊。他基本上就是个喜欢黑色笑话,把自己写的黄色小说发给廉价出版商的无业游民,所以他不是什么现充。』
“噗!?”
『在他最伟大的杰作里,他一时兴起就对男性生殖器来了一百多种描写。他还去过埃及,不带额外的氧气装备就去挑战K2。他一旦定下目标就会以蛮力埋头苦干。』
上条开始颤动。
感觉自己心中的邪恶大魔王形象在崩塌啊。就像翻看爸爸床底下的东西,或者老师的电脑一样。有些重要的东西青少年还是不知道为好。
『对了,克劳利还会一脸正直地把自己的精液带去大家聚集做实验的仪式场地,他还偷过遮住裸体铜像股间的蝴蝶饰物,然后把它别到裤头上参加聚会,每次碰到自己结社里的魔法师就会编超押韵的黄色笑话。他真是个很奔放的魔法师。』
“那不就是个大变态!!他的人格完全坏掉了吧!!”
“在当时,那些行为都被当成恶作剧一笑置之,所以时代的不同真是可怕。我真的很羡慕这个对性骚扰作出文明定义的现代社会啊……』
每当他深入调查时代剧或骑士故事里的旧时代,上条都不禁感叹,当时的女性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但如果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怪胎,米娜·马瑟斯的感受肯定是四面楚歌吧。而最可悲的就是忍耐下去也毫无意义。
但那个放纵大王克劳利也收敛到眼前这副模样了。
银发的年轻人是在自己身边这个转瞬即逝的女人身上看出了足以抑制自己那傲慢一面的价值?当变态部分像布谷鸟钟一样隐藏起来时,那个银发的『人类』就如同严格恪守‘女士优先’的绅士。
『那个女人名叫萝丝。她成了亚雷斯塔·克劳利的第一任妻子。』
“第一任?”
『细节待会儿再说……不过在这之后,他压抑着的东西就爆发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不想看下去了!!感觉后面有很难看的东西!!”
时间飞逝。
结婚后,两人好像就开始同居,亚雷斯塔好像也不再对妻子萝丝隐瞒自己的魔法研究了。不仅如此,他还主动让妻子当助手。虽然上条不清楚其中原理,但亚雷斯塔好像时不时就会通过咒文和魔法阵召唤无形的东西,然后让它进入妻子的身体。
那个最初给人转瞬即逝的印象的女人,正身处烧着某种香的地下室中,她坐在椅子上,浑身抽搐着,上条看在眼里,心中很不舒服。
『克劳利是一个重视合理性和效率的男人,所以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他也不会手软。』
“啊?”
『现在他用的是一种催眠术,故意引他人陷入出神状态,以接触更高等的存在,不过他这个出神状态就跟古代魔女们将特殊软膏涂到扫帚上,然后不穿内裤就骑上去一样——』
“哇!哇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危机感告诉上条,再这么毫无防备地听下去,就等于陷入得知故意泄漏的私人信息后被人勒索钱财的下场了,一股恶寒窜过了他的脊背。
『嗯,因为他本性毕露和自己的新婚妻子玩医生……啊不对,是魔法师游戏,于是他最终在一趟埃及旅行中接触到了被称为守护天使的高等存在。而那个守护天使的名字,也许在学园都市内曾经曝光过一鳞半甲。』
“?”
『……也就是,艾华斯。和泰勒玛一样包含了数字93的存在。和科隆尊一样,那个名字成为了亚雷斯塔·克劳利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之一。』
上条并不认识这个名字。
不过,除上条当麻以外,这个名字搞不好有人在追踪。
答案不一定会出现在寻觅它的人面前。
『在艾华斯透过萝丝之口进行的口述下,亚雷斯塔的理论总集化为了一本书。这本书轰动一时,不仅将维斯考特等其他领袖们构筑的黄金结社的根基理论一扫而空,连马瑟斯篡夺那些理论后所计划的新理论都成为了废纸。』
“啊?也就是说他从狗狐狸似的东西那里得到答案,然后就认定这是从自己的潜意识中获得的东西,还把它写成了一本书???”
『有时候,给强大的原典附上‘是由高等存在授意’的传说,会令它显得更有权威,但克劳利和艾华斯之间的联系还残留着较多记录。但那些想要除掉他、对他有所质疑的人,在全部调查过一遍后指出所有记录都有漏洞。不过,我觉得比起维斯考特那堆为了通过建立结社的批准而伪造的可笑文件,还是克劳利这边更可信。』
“……你刚刚是不是随便爆出了很重要的料?”
『只是想学习知识和技术的话,并不需要传说。但维斯考特是旧时代的人,所以他想给结社附上知识分子或皇家学者的历史。于是,他就宣言自己是唯一从安娜·史普林格勒这个究极的高等存在处获得了建立结社许可的人。无论史普林格勒女士是不是真的存在,总之,维斯考特获得的文件不过是英国人伪造德国人笔迹的赝品。老实说,要不是他那么执着于社交地位,后来也不会着了那些三流新闻记者的道了。』
这群人感觉不是在历史的阴影中秘密决定世界走向的超人组织……而是一堆走到哪儿都要惹麻烦的怪人。如果这就是改变了魔法侧技术等级的天才的聚会,那在身边的人看来,他们应该就跟不可控制的飓风一样吧。
『但对克劳利来说,这应该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我很担心他老婆享不到那些福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间再次往前走。
然后一道感觉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是婴儿的哭声。
『那就是亚雷斯塔·克劳利的第一个女儿。』
“啊……嗯,既然都结婚了那也是迟早的事吧。”
一个小生命被包在柔软的布中。
在母亲的怀抱里,婴儿安分了下来,但那个男人却像在有意保持距离。他是担心自己身为魔法师的污秽会感染她吗?
上条这样的高中生,不可能知道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补上那段细微的空隙。
但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克劳利终于将手指伸向了孩子的嘴巴。
然后一只小手轻轻握住了父亲的手指。
『实话说,她的正式名称差不多跟寿限无寿限无那样长得可怕,但魔法研究者们都把她简称为莉莉丝。克劳利似乎是通过占卜星辰来取的这个名字,其中貌似真的有意义。换句话说,他就是那么痴爱自己的女儿。』
“哦?”
这个男人好像一直都在浪费自己的热情,但看到他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就感觉有点可爱了。他无论是什么都会追求合理和效率,张嘴就是刻薄的笑话和无情的嘲讽,不过他可能也努力尝试过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吧。
作为父亲,他祈求自己的新生女儿能获得幸福。
当他朝着被妻子轻轻抱在怀中的女儿伸出手指,然后看到那只小手轻轻握住自己,那个精通魔法,拥有篡夺世上最大结社才能的『人类』,心中到底萌发了什么呢?
『这就是亚雷斯塔·克劳利最幸福的时光。』
“嗯,好像也是。”
『还不明白吗?这一段,就是最幸福的时光。』
“……?”
面对故意重复一遍的米娜·马瑟斯,上条皱起了眉头。感觉她话中有话的样子。
然后被不祥的氛围缠绕的黑猫魔女解释道。
『换个说法就是,从现在开始就都是下坡路。亚雷斯塔·克劳利的人生一路消沉,永不见天日。』
“什么……等等……”
上条再次望向了眼前的情景。
这是一段幻象。
它并不是彻底的虚构物,而应该是某人曾走过的时光的一页。所以无论如何挣扎,历史也不会改变。这一切都已是既定事实。
但上条还是恳求它能停下来。
眼前的景象堪称完美。这就是亚雷斯塔·克劳利这个人最伟大的成就。还能从中找出任何不足吗?任何加减都只是画蛇添足,但外界对这个箱庭又带来了什么?
『为了协助接生,能够全心全力地投入到保护不稳定的母女中,亚雷斯塔暂时中止了自己的魔法研究。然后为了弥补这段延迟,母女的状态一稳定下来,他就朝着某座大山出发旅行了。他此行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但那并不是重点。』
答案只有一个。

『在那里的工作结束之后,他收到了幼小女儿不自然地突然病死的消息。那个『人类』比世上任何人都更希望女儿能幸福,给她起了一个长到绕口的名字……却不能在宝贝女儿死前赶到她身边陪着她。』

于是,陨落就开始了。
作为让一名人类诅咒全世界命运的导火索来说,已经十分充足。




10

“呜……”
这次不同以往。
上条发出的呜咽,不是因为景色和视野突变产生的震惊和混乱。而是迷雾都市所展现的信息对上条当麻的胸口造成了沉重的一击。
亚雷斯塔·克劳利。这个人陨落的开端。
非常唐突地陨落的女儿,莉莉丝。
“……可恶。”
上条无法稳住摇摇摆摆的视界。作为一届普通高中生,上条当麻自然从没有过女儿。他也不可能知道体内的感情有多么真切。
然而他无法抗拒如一根粗木桩般打进身体的情感。
他缩起身,张开嘴,全力发出了咆哮。
由外界刺激引发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有好事。从某个角度来看,那些东西比火焰喷射器还危险。上条明知这一点,但还是抑制不住从泪腺渗出的透明液体。
这就是他从远方观望的感想。
不,哪怕是作为孩子父亲的亚雷斯塔·克劳利也只是个遥远的观客。他从一封简陋的信件中获知自己失去了那个小生命。他没能利用手头上所有的技术去施展什么壮大的魔法,就算明知于事无补,但他连握住那只小手都做不到。只有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被强加上这个无情的结果而已。
要如何才能跨越如此不合理的结果?
不,难道正是因为他没能跨越,才会演变成如今这样?
那个名为亚雷斯塔·克劳利的人类,在自己树立的森林中游荡了一百多年?
正当上条当麻思考这些十分严肃的事时,他的脸被女孩子的脚踢了一下。
“还不快放开我的比基尼下摆,你个变态!!!!!!”
“呜哦!?”
是满脸通红的府兰。上条终于不是在幻象,而是在现实中摔下了气球。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坠落,而是一屁股摔到了附近的钢筋台子上面。
兜帽比基尼少女好像是将气球移到了墙边。
“真是的,每个男生都有这毛病。碎碎念碎碎念……稍微露出点破绽就得寸进尺为自己找借口……为什么只有在正当化自己行为时才会动脑筋啊……?”
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正在火速发展,但如果这时候找借口又会被府兰说什么动脑筋,于是上条选择了沉默。
他决定改变一下策略。
“那、那啥,也不是所有男生都这样吧。诶嘿、诶嘿嘿。那啥,上里他又怎么样?”
“那个混蛋就是个独享最可口部分的受害者式变态!!要是全世界的男的都站着不动变成那种玩意儿,我就要绝望了!!”
『嗯,我觉得在她失恋心伤后那么快就提起那个名字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难道你是喜欢欺负心仪对象的那种人?』
米娜在空中出现后,上条那暂时麻木的情感又冲了上来。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东西。那个令某个人类人生坠落的转折点。
他做了个深呼吸。
擦去了眉头的汗水。
他不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上条对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那个人问道。
“……米娜……”
『什么事?』
站到他身边的黑猫魔女俯视着上条。
果不其然,她还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类』变成什么样了!?”
『还是那句话,就是变成了现在的这个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克劳利。』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马上把我送去那边!!”
『世间男女皆为星辰。』
米娜念叨着那段暗号般的字句。
『当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应当采取什么行动并付诸实践后,世上就不会有无意义的行动了。要是有追求之物,就必须用自己的双脚去走,伸出自己的手去抓取。』
“……”
视线疲惫不堪的上条当麻往前方望去。
眼前的是清洁吊篮,起重机的铁钩和钢索。就和之前一样,只能靠摇摇欲坠的落足点去攀登这座致命的大山。
但他不再犹豫了。
无论落足点多危险也罢。无论有没有被那些彩虹铁链和透明血肉的成对野兽追赶也罢。
他想知道那个游荡的人类的全篇历史。
“喂,人类。”
“……?奥帝努斯???”
然后,某个15厘米高的神明爬到了一个清洁吊篮的栏杆上,向上条搭话了。她好像是全靠自己爬到这么高的。从奥帝努斯这个大小的规模来看的话,世界肯定会是两个样子。
“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劝你别去了。不然就像叫鸟别飞或者叫鱼别游一样。可一旦跑起来,就不要败给绝望。放弃思考就是彻底抽身了。凭蛮劲往前冲时一定要保持冷静。要发挥出所拥有的全部力量,然后活着回来。”
“……嗯。”
看到上条点头后,奥帝努斯爬上了他的衣服,直达右肩,回到了她平时的位置上。只要上条走错一步,奥帝努斯就会和他一同坠落到底,可上条从她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颤动。
“对了,奥帝努斯,你看到茵蒂克丝或土御门了吗?他们俩好像也不在这里。”
“已经聊起别的女孩子了吗?不,不如说这表明你和平时一样,我该感到安心才是。”
“奥帝努斯小姐?”
“吸、吸……你全身还混着几种奇怪的味道啊。”
“嗯?是因为米娜给我看的那些奇怪幻象吗……?”
“你一路上还抱过不止一个女孩子对吧?真是的,你怎么就没发现自己沾上的这些该死的气味呢?真拿你没办法……”
“你生气干什么!?在你沉入自己幻想出的沼泽前先认真点如何!”
奥帝努斯的心情变得很差,但她好像还是铁了心要跟随上条到最后。
上条回头望向舞夏和府兰。
“要是你们觉得走不动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跟上来。只要留在狭窄的落足点上,那些手铐齿轮野兽、人的业、山之魔性什么的就无法在你们身边现形。我会爬到顶层看其他人是不是在那里。”
“我、我也想亲眼看到大哥他没事。”
“……其实只要你们不扯我后腿,我只要用后备的气球就能安全抵达顶层了。”
那些听上去不像是合理或是有效率的意见。
只是追求安全的话,留在清洁吊篮上应该会更好。
但上条没有把自己的意见强加到她们身上。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那个『人类』的哀叹。也许是因为他间接感受到了那个无法亲眼看见女儿死去的魔法师的强烈情感。
“明白了。路是你们选的。轮不到我来指点……”
既然明确了该做的事,那只要去做就好了。
有府兰和她那个无论如何都会往上飞的气球在,真是走运了。只要把皮带一样的,用多层胶带做的手制安全绳传给她,府兰就能把绳子挂到一般碰不着的路线上。她可以将两个起重机的钩子绑起来,做一条V字形的绳索,或是用两条横向的绳子将清洁吊篮和一根空中钢索连起来,然后在两条绳子之间呈锯齿状绑上胶带,打造一条手制的桥梁。
感觉很像抓住挂在两道岩壁之间的绳索,从一头灵活地移动到另一头。但这个方法的生存几率要比在两个钟摆一样的钩子之间的半空中荡过去高很多。
“嘿……咻。”
身穿高雅女仆服的舞夏抓着一根垂直的胶带安全绳,把绷紧的脚从一个落足点移到另一个落足点。
“唔唔!”
『从下面看去的景色真是厉害。啊啊,看她颤抖的样子……怎么说呢,从迷你裙咖啡厅的模特身上是体会不到这股不可思议感的。』
“……我们几个又不会浮空,学你这样会摔死的。”
不愧是自称魔女的人,米娜大概很喜欢诱人走上邪道吧。要不然她就是那种一直捣鼓RPG或射击游戏的镜头,看看角度到底能调多低的可悲之人。
『让全身肌肉按照特定顺序来承担负荷,说不定也算是瑜伽的一种呢。克劳利在登山时会重视这个的。』
“老太婆,你这个看东西时把一只手放到额头上挡光的姿势真的很显老啊。”
“……刚刚是不是有人损我……?”
兜帽比基尼少女宛如诅咒般地插了一句。
看来又要飞来横祸,于是上条决定不再和米娜这个误会量产装置说话。
爬到更高处后,景色又变了。
落足点依然稀稀落落、登山之路依然险峻,周围都是用绳子从上方吊起的物体组成。但这次不是清洁吊篮或起重机的铁钩。上条等人看见的,是童话中的那种五角星和月牙一样的摇篮。那些东西的直径都有好几米,感觉会和在华丽的吊灯之间跳跃一样。如果不是强烈的恐高感,作为落足点应该足够,但是……
“我们到底爬了多高啊……?”
上条自言自语道。
和真正的登山不同的是,一路上空气貌似并没有变得稀薄和寒冷。无论看上去多么奇怪,这里都是没有窗户的大楼的内部,所以气温,气压和湿度可能都是被调成特定值的。
这座直指天际的大塔无视了三维空间。
现在一行人终于抵达伪造的星星和月亮了。
……这本应是无法企及的高度。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从网上百科全书查一下地表和外大气层之间的距离就能知道。那可不是人的脚力可以在一天内跨越的距离。但与此同时,这里是欧几里得几何不通用的异次元空间。每一步的距离不一定等于实际穿越的距离。再加上四周都被巨型墙壁包围。看不到外面的话,也就没有东西能用来参考距离。
这下子难道会爬到外太空去吗?
上条脑中闪过这种奇特的念头。
“哎?”
至今为止,府兰都在自由地使用气球帮助其他人铺设蛛网一样的胶带,但现在兜帽比基尼少女却感到了吃惊。
府兰一屁股落在一颗像圣诞树上面的那种简化星星的侧面。就像掉到了软垫上一样。
感到不解的上条问道。
“诶?诶?怎么回事?是某种粘着剂吗?还是磁铁???”
“不知道……但是感觉,整个人是朝着星星落去的……?”
位于少年肩膀上的奥帝努斯交叉着双手双脚,叹了一声。
“人造引力吗?那个可恶的『人类』。难道连星球的力量都想纳入手中?”
上条并不理解其中的原理。
说起人造引力,就会想起一个不断旋转的,引发离心力的房间,但他对人和物体是怎么被吸引到这么一个小球体表面的,完全没有头绪。
或者说……
如果实际的物质密度远比可见的体积来得高,会不会引发像普通星球那样的强烈万有引力?
“不,那也不行啊……那样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吊在一根绳子上面。而且如果它的密度真有那么高,应该会是像地核那样的高温地狱才对。”
虽然也有像黑洞那样,散发足以扭曲周边空间的强大引力,且没有物质核心的‘场’的存在……但也说不过去。不如说,那样不可能把引力调整到适当程度。只有两个选择:只有通过数据观察到的微型黑洞,或是形成后足以吞没整个太阳系的宏观黑洞。即使是直接操纵引力子的能力者,也只能引发爆炸而已。
“应用适当的手段就能自由转化宇宙中的万有力量,确实很像是那家伙的理论。你用高中教科书里的知识应该无法得出答案,人类。”
“我也不是想当知识分子。我只是想知道,它们会不会被幻想杀手破坏掉,还是能成为我的支点。”
上条边说边朝着离他最近的一轮弯月伸出手。
然后就好像按下了开关一样。
他也感觉到差不多是时候了。
现实与幻象交错,弯月毫无预兆地崩溃殆尽,然后上条当麻就被过于真实的坠落感吞没了。

11

『先从你最想得知的答案说起。我们先回到黄金的时代。这是他与萝丝结婚,生下莉莉丝之前的事。』

眼前是一个布满蒸汽和煤烟的毒雾之都。
一阵漏风似的唏唏声响起,然而声音其实是源于书房里一名男人的喉咙。即使对医药一无所知,也能从男人的脸色看出,他的内脏已经千疮百孔。在油灯火焰打出的阴影下,他看上去像个老人。
『阿伦·本内特。他跟别有用心的马瑟斯不同,是少数能称得上亚雷斯塔·克劳利的挚友和老师的人物之一。』
上条身边的米娜解释道。
『他的状态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不过是对镇痛用的医疗鸦片上瘾后的症状。在当时可以说是随处可见的社会病。』
书房里当然不仅仅是那个高手一人。
这可是亚雷斯塔·克劳利的故事。
“……也就是说,和我的身体一样。”
阿伦对自己的客人说道。
他翻开了沉重桌子上的几张卡片。虽然上条不了解其中细节,但当他看到那些好像画得更加精细的扑克牌时,脑中闪过了塔罗牌这个字眼。
无论传言是真是假,那些卡片的作用是什么来着?
男人用开裂的嘴唇说道。
“所有人都是奇迹和幸运的奴隶。即使如何选择当天要吃的面包,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造成干涉。而这种干涉可能会牵扯到人命。正如同我选错了药剂,然后这辈子都甩不掉它一样。”
已经犯规了的上条咽了一声。
因为他已经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那就是克劳利旅程背后的意义。他是为了去找保护他那个任由相位和火花摆布,再过短短几年就会突然丧命的女儿的手段……正如卡片所示,他没能赶上。』
身穿丧服的女性流利地作出解答后,望向了上条的右手。
幻想杀手。
他听说过那只右手会撕裂不可视的运气,结果自己才会如此不幸的幽默假说。
“相位?火花?你在说什么?这些和那家伙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阿伦会解释的。』
正如黑猫魔女所述。
阿伦·本内特把卡片扫到一旁,开口说道。
“魔法是很方便的东西。要是我们的黄金结社完成了那个简易的工具箱,就不用害怕原典的毒素,可以再次开辟那份停滞的知识。毕竟,那些毒素就是读者思维抗拒接受大幅偏离常识和智慧的内容的结果。一旦长长的队列不复存在,大家都不再需要去推敲到底哪个高位者拥有正确的知识,我们的直接战力就会提升。但一般情况下,世间所有现象都会受到等价交换原理的限制。我们的魔法就是欺骗那条原理,用一分代价收获十分成果……但是,那样真的是欺骗了世界吗?也许,我们只是将代价移动到我们能理解的范围之外。对此,咱们一直都有所顾虑。”
“……”
“世间有多少神圣的宗教和传说,就有多少相位。而每一道相位之间的距离都不平等。文明和传统的诞生与消亡都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力量平衡。说到底,幸运就是没能成为奇迹的火花。相位之间的接触和碰撞造成的飞沫,对世人造成的影响是出人意外的薄弱和广阔。掷硬币,餐厅出菜的顺序,邂逅和离别,结婚和离婚……连人的死亡都会受到影响。要是你看不出你女儿的直接死因,那就可以假定是那股那么多人都在不知情下受其干涉的影响力的自发性聚合了。”
“……您的意思是,这世上不存在自发性的意外或疾病?”
银发年轻人低语着。
“……人们身上累积起来的东西就是相位重叠产生的问题,其结果就是,整个世界会产生稍微不纯净的条件,将致命的疾病强加到我女儿身上?老师您是这个意思?”
“你这就有点极端了。你女儿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世人都平等地受到影响。但赫尔墨斯主义这种统一理论会粗暴地抓起重叠的相位,把它们聚集到一起,引发更多的碰撞。那样应该会产生更多的火花。而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当今。毕竟,未来就是从当今演化过去的啊。”
“而黄金结社理解了其中的危险,却还是选择了姑息?”
“无法测量的现象相当于不存在。虽然那是马瑟斯的说法,但不去推翻他也是因为我们内心的软弱。”
相位之间的间隙每天都会发生不规则的变动。个人完全无力反抗。即使国家之间争夺主权,隔着国境线对峙,世界的大洲也依然会慢慢移动。即使是最强的超级大国也不可能阻止那个动向。既然如此,那地表上的冲突难道不是鸡毛蒜皮而已?
如果马瑟斯是以这种心态去进行魔法研究的呢?
如果那台集合式匿名问答装置开始运转了呢?
“驱魔的方法确实存在。”
阿伦·本内特如此说道。
“维斯考特和马瑟斯从未公开承认过,但只要拥有布莱特大道的秘宝就不会有事,只要持有它就可以安然无恙——确实有着这样不成文的理解。爱德华,你也是受惠者之一。所以他们才会放任你行事。”
然而获得庇护的只有身为魔法师的他本人。
那两人说什么无法将庇护赠予不在场的人,也不打算拿出藏在口袋里的护身符。就像明知砍光森林里的树木会把星球变成沙漠,却还是不在意未来会挨饿的人,只是一脸笑意地继续着自己的作为。
即使是现在,世界各地的人也在施展着各种魔法。
没人知道相位之间的压力以及随之产生的火花会令人产生什么样的情感。被浅薄又广阔的流动排斥的生命,其背后或许没什么大致的原因或阴谋。所以,想将灾祸扼杀在摇篮中,几乎不可能。
没错。
如果说。
在无形的保护伞下,毫无危机感地反复使用着魔法的亚雷斯塔·克劳利本人,是否也和他所唾弃的人们一样,充满了邪恶呢?
“……”
“你要去吗?”
“如果无形碰撞所产生的火花不会终结,那我就没有坐视不管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还来看我?想要克服寡不敌众的劣势,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出其不意。”
“我想要从您手中得到必须的道具。”
“你早就完全掌握了。”
保持坐姿的阿伦·本内特作出了轻轻拿起什么的手势。
那里本应空无一物。
然而那个高手的手里却迸出了奇怪的闪光。看起来就像打火机火石的火花,但却以小小的数字形态飘到了空中。
28,4,29。
然后,高手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把银制的扭曲法杖。
『我修改了这里的情景。』
黑猫魔女低语道。
『通常,除了作为目标的克劳利以外,旁人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但我把它转换成了客观可视的景象。毕竟,没有比无法理解的解释还要空虚的东西了。』
“……可你的解释一直都是这个调调啊。”
上条没好气地抱怨着,然而时间已经流动了。
“你应该早就完美掌握了这个技术。不过看起来大概就像是夺去了你女儿性命的,害你家破人亡的异常力量的一种。”
阿伦张开手掌后,法杖再次消失了。
但这‘并非’阿伦·本内特的成名作——冲击之杖(Blasting Rod)。
而是一种名为灵绊的技术。
男人骨瘦如柴的手指敲了敲面前的乌木桌。
“那么,战争要开始了。”
“……”
“那份力量是会夺去目标的生命,还是夺去生命的可能性?……换句话说,即使能存活下来,目标基本也等于背负上了‘从此以后做的每个决定都注定失败’的诅咒。每个被你‘杀死’的人都会陷入绝望,人生被打入无止尽的下坡路,永世不得翻身。换个角度来看,比单纯地死去还要残酷,是生不如死。”
男人的呼气声就像只坏掉的笛子。
“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既然你宣布要为了迟早自发性死去的女儿打碎整个黄金结社,那你也要将那副獠牙转向自身,消灭掉魔法师亚雷斯塔·克劳利。要是你不能诅咒作为自己死敌的你本人,吞下自制的毒药,那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达成你本来的目标。”
“我很明白。”
“妥协自然也可。只要让复仇欲满足到一半就好。但那样一来就会失去纯度,变成一副空壳。在你畏惧失去自身性命或身外之物而有所保留的那一瞬间,你对你女儿的情感也会钝化生锈。记住这一点。”
“我很明白。”
听到同一句话后,脸色惨白的高手轻轻一笑,看来已不必多言。
就像见证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一刻的师傅一样,温柔又哀伤。
然后魔法师阿伦·本内特添了一句。

“那就快点杀了我。你其中一个死敌就坐在你面前呢。”

他确实可以在复仇的过程中妥协。
但从那一瞬间开始,内心的情感就会钝化,生锈。
所以,无论他对眼前的人怀有多少敬意,无论两人之间有多么亲密。
因为这个男人也是黄金结社的魔法师,亚雷斯塔·克劳利就不能放过眼前的这位高手。
阿伦到底还是没从椅子上站起来。
即使身体已经被无知而幼稚的药方掏空,他也是一名代表着黄金结社的魔法师。他先前才凭空召出了那把银制法杖,只要他有那个意思,绝对可以反抗这名前来探望的暗杀者。
但他没有那样做。
阿伦并不是以魔法师或老师的身份款待这名年轻人的。而是作为一名孤独的男人,对好友表示欢迎。
他应该已经从手里的卡片上获知了自己的命运。
“……”
亚雷斯塔·克劳利正要摇头。
但在阿伦·本内特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下,他失败了。对那些精确占卜命运的人来说,时间线上的位置并不重要。作为师傅,他对学生的婚姻表示祝福。他对撕碎学生幸福的东西感到憎恶。最后,他对明明提前预知到,却依然无力改变的自己感到愧恨。
银发年轻人举起右手。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打出了手枪的手势。
32,30,10。
就和老人一样,他就像是在引导手中飘散的数字。
然后,年轻人手里出现了一把老式的燧发枪。
这一击,要么直接夺去目标的性命,要么将目标打入永世不可翻身的破灭人生。
眼看着对方的指尖瞄准了自己的额头,阿伦·本内特露出了微笑。

“保重。”

嘭!!
那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象?明确的枪声响了起来,紧接着男人的头部就猛地往后扬起。

12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上条当麻过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已经从幻象中归来。
明明有幻想杀手,他还是能够好好抓住垂挂在绳索上的星星和月亮……这么说来,难道那些东西并非魔法产物,那些人造引力是通过纯粹的科学手段实现的?
一行人都不需要安全绳了。
每个人都在群星之间跳跃,跨越着离地面成千上万米的虚空。因为无法选择人造引力会如何作用于自身,舞夏那件长长的女仆裙时不时就会像飓风中的雨伞一样飘起,兜帽比基尼府兰有时候也会四肢着地、把小屁股翘起来。即便如此,他们也没碰上什么严重的问题,只是一味持续着不可能的登山。
“已经快结束了。”
没什么实际根据的上条说道。
其中的思路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所以舞夏,府兰和奥帝努斯肯定会比他还要困惑吧。但他还是重复了一遍。
“要接近末尾了。从一开始就注定如此。”
星空中有一个终点。
有个熟人正扒在那里的一颗大星星边上。
“茵蒂克丝?”
“我上来时没看到你们啊,难道上来的路是分成好几条的?还是说当麻你们在一开始掉到了更低的地方……?”
她还带着三色猫。
它被茵蒂克丝抱在怀中,朝着其他人看不见的米娜打出了猫拳。
『哦?看来我还是比不过野生的本能啊。』
“……?也就是说,不是因为只有我能看见你?你是存心不让其他人看见你?”
『我是黑猫魔女。看来即便不自觉,我都会支配它们。』
茵蒂克丝停留在此的原因一目了然。
上条抬头望去。
然后坐在他右肩膀上的奥帝努斯没好气地说道。
“……黑洞吗?这地方的规模还是那么夸张。”
在众人头顶,盘旋着个黑色星系般的东西,像是在表明更高等级的存在。虽然从未有人直接见识过黑洞,所以很难说眼前的景象到底有几分正确,但从之前的星星和月亮产生的人造引力来看,这应该是以黑洞为原型的通道。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然而茵蒂克丝喃喃道。
“为什么一路走来都这么顺利?哪怕只消去一处梯子,我们就进退两难了。这一切感觉就像是某种必须预先完成的训练一样。”
“……”
跳进去就会被带到别处。
但上条当麻感觉在那之前,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从最后的星星朝着黑洞跳去,然后果然正如他所料的那般。
黑洞并没有把他吸进去。
上条当麻朝着反方向坠落。

13

一言蔽之,这就是魔法战应有的形式。
雾都的蒸汽和煤烟被割裂了。即使是伦敦之夜的黑暗也被强烈的闪光扫去。那里站着两个魔法师。那两个怪物打算吞没并占领世上最大的结社——黄金。即使是那个在深夜中袭击妓女,让大众闻风丧胆的杰克,看见这次冲突后也会颤抖着落荒而逃。
魔法师亚雷斯塔·克劳利。
魔法师塞缪尔·利德尔·麦葛瑞格·马瑟斯。
“噶啊!!”
铁锈味的液体滴落在石砖上。
枪、剑、盾和弓箭。亚雷斯塔改变着手指的形状,数字从手中飘出,施展着变幻莫测的幻术攻击。
火之杖、水之杯、风之剑和地之盘。马瑟斯身边漂浮着那些象征武器,从物质层次上掌控着万物。
两人的冲突永无止尽。
既然定不了胜负,那么谁占上风已经不必多说。
“愚蠢……要是你跟我混,好歹还能沾我的光!!”
“……”
“你未来的女儿?为了不确定的家庭而战?那不是有个不用伤害任何人就能解决的简单方法吗?你别生孩子不就行了。要是亚雷斯塔·克劳利没有女儿,死亡的獠牙也就无法盯上她!”
“那马瑟斯你为什么要结婚?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把有才能的画家引入组织这么简单。就算你从未在脑海中组织过语言,也肯定有非那个叫米娜的女人不可的理由。”
“你那眼神算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就算明知会导向绝对的失败或危险,我们还是会去疯狂追求。魔法师可不是什么无视身体机能的高尚禁欲主义者,马瑟斯。就算不引用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故事,爱情是毒药,家庭是麻药这些都是摆明了的道理。这就是人类。所以他们才会作为不可避免的必然,出现在卡片序列中。这是无法改变的结果。”
“都叫你别摆出那种眼神!我可是黄金之长!!”
把强力爆炎化作自己身体一部分似地操作,马瑟斯咆哮着。
“结社指的不仅仅是单个魔法师。若有一人反动,组织会将其诛杀。你应该等到自己能对组织呼风唤雨时才作出胜利宣言的,亚雷斯塔!就和我现在一样!!”
“……!!”
亚雷斯塔的反应并非面对后撤的马瑟斯。
附近屋顶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迪翁·佛群。
保罗·佛斯特·卡斯。
亚瑟·爱德华·威特。
罗伯特·威廉·菲尔金。
“……我的增援是无限的。所有魔法师都必须遵从结社的决定。只要我还是黄金的顶点,这一点就不会改变。”
马瑟斯擦去了嘴边的血,露出了凶狠的笑容。
“是时候让你尝尝成为被狩猎的狐狸是什么滋味了,反贼。你最大的败因,就是你无法将自己的战斗冠以‘谋反’以外的字眼!!”
“说了那么多师徒之间不分彼此,到头来还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藐视众人,施展着你的权威主义……”
亚雷斯塔采取的行动很简单。
他立刻转身,消失到蒸汽和煤烟当中。

『唉,愚蠢的马瑟斯,我的爱人。』

她透过面纱注视着这个早已结束的世界。
『那个男人被组织的选择过程夹在中间,宝贝的女儿被赶出了保护伞,对于必须依赖和自己唾弃的敌人同样的力量,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猛烈的感情……在这个怒火中烧的节骨眼上,他又怎会依赖合理性和效率去实施战略撤退呢?』
“你说什么……?”
『要开始了。』
米娜·马瑟斯清楚地说道。
她的语气中似乎透露着,她穿上丧服,统领着不幸代名词的黑猫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布莱特大道之战。魔法师亚雷斯塔·克劳利直面世上最大的魔法结社,一次宁静的武装冲突。』
地点改变了。
一个手持扭曲银杖的男人混入到了伦敦的黑暗中。
克劳利正朝汉默史密斯的布莱特大道36号前进。黄金结社最重要的仪式场就在那里。
虽然被后人称作‘战争’,他的行为其实不怎么气派。
他孤身一人闯入了大楼,打倒里面为器材做保养和视察的几个魔法师,锁上了所有出口,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
“……他在干什么?那样不会被人团团包围吗?”
『那就够了。因为亚雷斯塔不需要赢得这场战斗。』
“什么?”
『只要他战斗过的事实能留下来,输赢其实都不重要。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书房的一根鹅毛笔划过了空气。
它擦过克劳利的脸后,在重重的桌子上展开了速写。
流畅的字迹出现了。
恐怕是因为米娜提供了援助,字句的意义直接进入了上条的脑中。
“亚雷斯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已经和你分别了,什么时候命令过你占领布莱特大道!!”
看到那些字后,亚雷斯塔·克劳利静静地露出微笑。
……结束这件事后,他即使明知最终会失败也还是会结婚。他的手指会被一只小手轻轻握住。然后,那个『人类』就再也不会露出现在的表情了。
“但是,这个肤浅世界的真相正是如此。黄金结社的全体成员都会认为,亚雷斯塔·克劳利这个小兵,是在马瑟斯的正式命令下占领了布莱特大道的仪式场。目的是为了将维斯考特一派掠夺一空……还真是奇怪啊,马瑟斯。就算你不记得自己签署过那样的命令,其他人也会这么想。”
“难道你……”
“对,正是。难道你以为我会毫无缘由就对你发动近乎自杀的攻击?我要的是你的血。只要有一滴血,伪造文件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创建结社时为了给组织镀金,维斯考特不就伪造了安娜·史普林格勒的书信吗?”
“你个混蛋!!”
情景改变了。
在某个远离布莱特大道的地方,怒火朝天的维斯考特冲进了马瑟斯的总部。破开厚门的不仅是他一个人。正如马瑟斯拥有自己的派别,维斯考特一派也占据黄金结社的半壁江山。
“马瑟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布莱特大道是结社在伦敦的根基。即使你把罪名全部扣到克劳利那个废物身上,也别想就此脱身!!”
“但这真是他的问题!!”
“你明知苏格兰场在监视我。他们对于验尸官这种人民公仆参加这种可疑的聚会十分不满。暗地保持联系就已经够危险了,你还故意引发结社内部的摩擦,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真不是这样!那份文件是……”
察觉到情况不对的马瑟斯没有说完。
黑猫魔女叹了口气。
『如果他们俩单独见面的话,维斯考特和马瑟斯说不定还可以冷静头脑,达成妥协。』
可是……
『现在两人身边全是手下,如果马瑟斯坚称这是维斯考特曾经使用过的伪造技术,维斯考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如果他承认了,号召力就会一落千丈。』
“那……”
『没错。』
身穿丧服的寡妇宣言道。
『一次故意的落败,使得掌控黄金结社的维斯考特和马瑟斯两派展开了大战。』
然后,地狱般的情景上演了。
火焰舞动。狂风切割。而且不完全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异常的猛兽被释放,诅咒和疾病在伦敦的黑暗中横行。即使这是开膛手杰克在蒸汽和煤烟的掩护下暗中行事的时代,伦敦的人民又是怎么理解、接受这些奇怪现象的呢?
此外,亚雷斯塔·克劳利的战斗自然也没有结束。
『他从不觉得两侧会完全消灭彼此。肯定会有一方胜利,幸存者会接管结社……他只想引发混乱。然后趁机混入其中,在双方反应过来前来个近身背刺。到头来,克劳利只是一心想亲手完成复仇。』
布莱特大道仪式场同时也是黄金结社的武器库。
拿到了必要的工具后,银发的年轻人回到了伦敦那嘈杂的黑暗中。
『在这个理性魔法师的时代中,克劳利是少数大力支持鲜血献祭的人之一。』
他很狡猾。
当他在后巷杀死一个维斯考特派的魔法师时,就会将马瑟斯派的痕迹刻到尸体上面,然后把它丢到大街上。
当他在地下隧道杀死一个马瑟斯派的魔法师时,就会在尸体旁放一把维斯考特派的兵器再离去。
『这些把戏不过是个幌子。只要看到恶意或诈欺,人就无法看清事实。他们会认为这就是手法的全貌。他曾认为,必须要让整个星球染上鲜血才能让自己的伟大仪式成功。以血洗血的一幕幕,会令克劳利成为不知疲倦的永动机。』
……不,这已经不是两个派别的直接冲突这么简单了。
想要彻底了解事情经过的苏格兰场,那些追求背后有传统支持的异能的新大陆人,因为黄金结社而失去存在理由的老式魔女小屋,还有那些毫无危机感,想要接触他们的招魂术者。想要参与这次事件的人都会被吸引至伦敦,原有的力量平衡将被破坏殆尽。组织越强大,其部件的契合就越复杂。
无差别破坏的漩涡和混沌,就像大理石的花纹一样。
一切都被吞没、啃食。仇恨衍生出更多的仇恨。
魔法造成的流血会成为下一发攻击的素材。
随着战斗进一步发展,同时也会出现更大的破绽,创造秘密潜入平时无法靠近之处的机会。
这是克劳利杀死敌人,更换武器,不停补充装备的修罗之道。
然后,在某个地方。
一阵闷响炸裂开来。
“……噗?”
第一个目瞪口呆的人是维斯考特。
他慢慢往下看去,发现自己被那东西刺穿了侧身。
『据说维斯考特的魔法能力并不怎么厉害。至少,和马瑟斯、克劳利这种真正的怪人相比是如此……但他还是身为三大创始人之一,掌控着强大的派别,这皆因他的半不死性。』
“半……不死……?”
『其中细节我就不说了。但他擅长伪造文档。作为验尸官,他比常人拥有更多接触尸体的机会。此外……在我们的世界,羊皮纸用作与恶魔对话和转移灵魂。但克劳利用从布莱特大道带来的秘宝发动了攻击,直接将那个前提给捅破了。』
一根箭矢刺穿了老人的侧身。
但材料并不是金属或木头。看起来就像泥色的蜡。尖端分支成了五条扭曲的叉子。如同一只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箭头为骨,羽毛为革,箭柄则为蜡……但不是普通的蜡,是血肉制成的尸蜡。』
换句话说,那就是……

『幻想杀手。由某个圣人的右手制成的究极驱魔灵装。本来,它是在召唤仪式失败时,用来将暴走的存在赶回魔法阵另一头的究极武器。』

即使只是旁观者的上条当麻,也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噗、喔哦……”
维斯考特从未质疑过半不死性的绝对力量,被夺去这份力量后,他甚至无法拔出细细的箭矢。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亚雷斯塔·克劳利的视线毫无动摇。
他一手抓着箭,另一只手打出了手枪的手势,然后好几个数字就像火花一样在他手上舞动:32,30,10。然后那把幻影枪射出的冲击,令维斯考特整个往后飞去。
『我再次修改了情景。』
米娜轻轻添了一句。
『你之前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应该很清楚了吧,那把武器只有作为目标的人才能看见。我只是加上了客观可见的视角而已。』
与此同时,时间也流动着。
身边弥漫着不存在的硝烟,亚雷斯塔低声念出了诅咒般的词句。
『箭矢拥有灵化攻击的意义。发射之后就应挣脱物理的枷锁……但因它会打消所有异能,所以很讽刺地反过来追求物理了啊,维斯考特。』
箭头的五个分叉似乎扎入了老人的血肉中。准确来说,是他灵魂的容器,在他胸口中央的红色块状物。当那个东西被强行挖出后,老人就从创伤内部开始被整个撕碎,但克劳利已经把他忘记,他一手拿着沾满鲜血的箭,然后转过身来。
眼前是自己的死敌。
塞缪尔·利德尔·麦葛瑞格·马瑟斯。
看到克劳利伸出舌头,舔掉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后,黄金结社的统治者面色严峻地后退了几步。在他身边漂浮的杖、杯、剑和盘这几样象征武器,明显摆出了防御阵型。
“要接受一个人的死亡和破灭,真就那么困难吗?”
“……”
“一切生命都注定在降生后消失!大多数人什么也不会留下,都是些强行安慰自己其实自己是幸福的的成功人士,一堆庸俗的杂草而已!!你明明可以重头来过。就算你悼念被相位摩擦和世界火花拒绝的女儿,也可以创造新的生命!没错,没错!就这点小事而已!你可以不断重复直到你满意为止!!”
对话就此结束。
亚雷斯塔猛地投出刺穿了一名魔法师性命的箭矢。马瑟斯驱使着漂浮在身边的火、水、风和地的象征武器前去拦截。他损失了很多强大的武器,牺牲了一条手臂,如此才勉强阻止了死者的箭头。
一阵无形的爆炸在那个高手的手腕血肉中炸开,然后幻想杀手的传说就从这个时代消失了。
它上哪去了呢?
那就再明显不过了。它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最终来到了上条当麻面前。
少年不禁低头望向自己的右手。
“……”
然而那个黄金的首领应该察觉到。
这并不是那根箭矢的复仇,是亚雷斯塔·克劳利的复仇。
银发男人改变了自己的姿势,他作出双手举起什么的手势后,几个数字就像打火机火石的火花一样,从他的手中飘散开:1,27,5。接着,一把双刃剑出现在他手中。



那把巨剑几乎有他本人那么高,就像是童话书里的东西。
是某个伟大国王的钢剑。
现在搬出物理法则也毫无意义。要是有人拿来一台雷达装置,反射电波也不会探测到任何东西。
这把致命的武器会直接切入目标的知觉。
它是一种将自身的冥想传达至他人的技术。
名为灵绊的魔法。虽然不是什么尖锐的名字,但却能像诅咒娃娃一样将使用者的身体和目标相连,让两者的动作同步。但这种用法能让使用者进入目标的心灵。通过手势将表示出来的武器的力量打入目标的心灵。
『唉,马瑟斯,我愚蠢的伴侣啊。』
黑猫魔女低语着。
『要是你不那么斤斤计较,即使胸骨被箭头震碎,若是能紧盯着真正的敌人不放,你就能找到活路了。』
面对来不及反应的马瑟斯,另一个男人往前大幅踏出一步。
他高举双手,斜斜挥下大剑,然后那不存在的剑刃就从马瑟斯的肩膀开始,深深剜开了他的胸膛。
“双手……剑……?”
“是我的饯别礼,欢呼吧,自称的苏格兰高地人。我用你最爱的剑结果了你。”
剑是否存在于物理层次上并不重要。无论如何,马瑟斯的身体已经被切开,深红色的液体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亚雷斯塔·克劳利对自己理想的终结作出了静静的宣告。
“到了这个份上,你要么去死,要么就存活下来但被剥夺一切成功的可能性,在绝望中度过余生。你也是时候腐化了,罪人。”
“……克、劳利。”
“是这样的,马瑟斯。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没能阻止仍未出生的生命的偶发性死亡而爆发的怒火。”
剑没能完全切开男人的身体,就这么停在了半路,亚雷斯塔近距离地低语着。
“这个世界充满了这种悲剧。世界的光明处充满了悲剧。每个人都应该愤然对抗,却说什么因为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放弃!我就是为此感到悲哀!!”
“亚雷斯塔·克劳利————————————————————————————————————————————————————————————————————————!!”
在最后,最后一刻,马瑟斯想起自己也是魔法师。
好几发爆炸几乎零距离地炸开。两个男人都被往后炸飞,但这场战斗早已结束了。
“……我会……消灭……所有魔法。”
克劳利已经是满身疮痍,但他没有倒下。
他已经破坏了维斯考特和马瑟斯,黄金结社的真正首领们。但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结社里还有无数魔法师。不,他眼中的规模比那还要庞大。
“我会打碎所有相位,终结所有神秘。并不是无可奈何,面对悲剧时也无需忍住泪水咬着嘴唇。我会复兴每个人都能理所当然愤怒,理所当然质问的纯净世界!!”
他肯定也知道。
亚雷斯塔·克劳利也是黄金结社的魔法师这个事实。
如果他真的要诅咒整个结社,自己也就必须吞下自制的特殊毒药,这一铁则不可违抗。
“所以……他才会……”
『没错。』
“成功失败都无所谓。不,他是以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称心如意的前提行动的。因为他也走上了被夺去一切可能性的道路吗!?”
『黄金结社还没有画上明确的休止符。在那个大型组织解体后,它还是分裂成了一些自称继承者的小型结社,绑上夹板、就和一棵腐朽的大树一样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随着那些结社的消亡,往日风光已经不再。有很多人想光复黄金结社。但正如历史所示,没人能成功将人员和素材重新聚集起来。那些人全都为了自己的目标奋斗过,但每个人的梦想都在实现之前被打碎,所有人都陷入失意和绝望中,正如亚雷斯塔·克劳利宣告的那样。』
上条知道巴德维的结社也自称黄金类,但那到底是不是纯正的黄金就不好说了。
『此外,亚雷斯塔·克劳利本人也被逐出过好几个国家,无法维持进行大型魔法研究的环境,最终在1947年,他在英国的土地上被宣布死亡。在那场宁静战争的末尾,那个猎杀了结社中所有魔法师的复仇者遵守了自己的规矩,在最后用自力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战斗还未结束。
所有他才会在学园都市,挡在上条当麻面前。
也就是说……
『即使攻克了布莱特大道之战,自力贯穿了自身……他还是没能颠覆夺去莉莉丝性命的那个普通疾病。对于自小诅咒众神法则的他来说,要彻底放弃的话那已经是很充分的理由了。』
作为所有魔法的敌人,他花了五十,甚至一百年创造了一个新字眼:科学侧。现代科学已经夺去了超自然的正当性,让科学研究和检查化为了‘正当性’的象征,赢得了广为接受的立场,扩散着一种类似于科学崇拜的思维,让人认为‘科学即正确,数据即绝对’。
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失败。哪怕借此负负得正也依然不会成功。
但即使他被扔到了那条无比苛刻的荆棘之路上,即使全世界都在扯他的后腿,他还是把各个棋子推进到了当今的位置上。
亚雷斯塔·克劳利绝不会停手。
他早已预计到会受到阻挠,做好了失败的打算。都以这种思考方式走到这一步了,所以无论什么障碍物挡在眼前,那个魔法师都不会表示意外,只是如日常般继续前进。
『他想破坏所有相位。』
米娜·马瑟斯。
那个当然也败给了克劳利,消失到失意和绝望深渊中的某人低语道。
『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理所当然地欢笑和哭泣。为了让世间男女都成为星辰。为了将世人从相位碰撞引起的火花和没能成为奇迹的飞沫中解放。为了打造一个由个人的努力果实组成,不受神佑或天罚影响的世界。只有完成这些,他才会真正认为自己尽到了作为父亲的义务。』

14

……上条当麻终于见证了一切。
大概是因为完成了职责的关系,黑猫魔女不见了。
“……”
上条毫不犹豫。
他和其他人一起跳向了头顶那个黑洞似的物体。感觉就像乘上了管道里的电梯。虽然没花多少时间,但他完全想不出实际跨越了多远的距离。他只知道所有人都被送到了遥远的上方而已。
然而登山之旅的终点,既不是宇宙的尽头也不是宇宙大爆炸的中心。
“楼梯……?”
茵蒂克丝低声念了一句。
没错,有一道螺旋状的楼梯盘绕着巨大的空间。材质看上去既非石头也非金属,而是平滑的陶瓷或玻璃。
少年肩上的奥帝努斯叹了一声。
“这是衔尾蛇的环吗?不对,搞不好是通向天堂的阶梯。”
某个满身鲜血的人就坐在第一块阶梯上。
“嗨,阿上。”
“土御门!!”
这究竟是使用魔法来保护他人的副作用,还是大家走散后他被迫用了几次魔法的关系?无论如何,土御门的衣服都浸满了暗红。
“大、大哥……!!”
“好了好了。别担心。我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的,不过,唉,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以前这种情况我都不知道撑过去多少次了,这次也能撑过去的。”
上条对此表示怀疑。哪怕有人一直玩俄罗斯轮盘赌没事,也没有规矩保证下一次也会没事。不过土御门哪怕是要扯谎,也想要安抚义妹吧。
“那……那你会没事吗?”
“其实连我都吓了一跳。简直就像我来到这里,然后伤口裂开这件事是有意义的一样……就像在叫我一定要先等你们追上来。”
“……”
亚雷斯塔·克劳利。
成功与失败都不重要。无论骰子的结果是什么,那个魔法师都会将其化为让自己走得更远的导火索。觉得多想无益从而放弃思考,只会把自己变成傀儡,但若无论什么都怀疑其意义,又会过分束缚自己。
“走吧,阿上。无论那家伙怎么玩弄我们。只要我们能笑到最后就赢了。”
“……嗯。”
然后,上条开始思考着。
统括理事长是不是真在前方埋下了狡猾的陷阱?
驱使着那个魔法师的,真的是逻辑和效率吗?
上条已经见证了他的战争。
他就和干冰一样。本应冰寒刺骨,却炽热到能烫伤触摸到的一切。亚雷斯塔·克劳利的真正核心究竟是哪个?上条无法得出一个简单的答案。
上条踏上了螺旋阶梯。
一步一步地前进着。
一开始他还没注意到,原来每走一步,玻璃般的阶梯就会变透明一分。就像逐渐消失到了空气中。最后,阶梯本身都消失了。上条继续朝着天堂走去。
不,消失的不仅仅是阶梯。
“……茵蒂克丝?”
上条震惊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奥帝努斯?府兰!?可恶!!”
四周毫无回应。一直和他走到这一步的伙伴们都消失了。不,也许从世界上消失的不是他们。消失的也许是上条当麻。
然后某处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现在明白了吗?”
那道声音,和他在遥远的过去听到时一模一样。
即使战斗了一个多世纪,这个人还是一点没变。
有个银灰色的人影站在那里。
那是在疲倦感和成就感混合下,进入恍惚状态后的产物吗?
上条自然地朝着那个发出杂音的聚合物搭话。
“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这里’又是哪儿?
没有窗户的大楼的顶层?在学园都市的生活?还是指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大前提?
“如果你一路来到这里,却依然什么都不懂,大概也是一种福分吧。”
那个『人类』注定无法让事态按照他的期待发展,但他依然认为这是福分。
“一切必须的信息都已被输入。但若你仍无法理解答案,那就如同没有客观症状的疾病。感受不了疼痛就没无法抗拒。与此同时,我会抵达最终结论。”
“我不会辩解何为善恶。”
上条摇了摇头。
“但你的生活方式很悲惨。如果要我选择对错,那我认为,你所走过的路毫无疑问是错的。”
“听你这么说,就好像你目睹的所有悲剧,都是我造成的一样。”
在某个角度上,这个说法并非不准确。
摧毁黄金结社后为了将魔法从世界上抹去,这个『人类』打造了与之相对的科学侧,将世界一分为二。为了获取所需的功能,他打造了学园都市,而如果外界的冲突是他操控的话,那就不只是一个城市的问题了。仅仅科学侧还不足以说明这一切。学园都市内的悲剧都是为了打磨某人的爪牙,而这份尖锐是为了投入外界的战斗。
但他还没有说完。
男人就是一团银灰色的混合物,就像将一切世间杂念化为人形的阴影。然后亚雷斯塔·克劳利作出了确切的宣言。
“站在一切中心的人是你,上条当麻。”
“什么……?”
“我在那次冲突中损失了那根箭矢。那它再次出现时我就得把它弄到手。所以我建筑学园都市是为了吸引迟早会出生的上条当麻,这个说法可没有任何夸张。”
“……”
“幻想杀手的力量只有在拥有异能的人们簇拥下才能被看出来。如果在你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没有需要帮助的人,上条当麻就不会展露冲突的倾向……但你却完美展示了存在感。这是为什么?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因为有一个遍布东京西部的舞台,被重塑成了遵从‘让上条当麻全力发挥’这一完美理论的超能力研发设施。”
为什么超能力被视为世间常态?
……因为某人是如此设置的。
为什么学生们能在街道上施展超能力也无人过问?
……因为某人是如此设置的。
为什么体制会出现漏洞并频繁引发激怒这个少年的事件?
……因为某人是如此设置的。
为什么大人们会反复在城市的黑暗中谋划如何去满足他们那些自私的欲望?
……因为某人是如此设置的。
那么上里翔流从外界进入城市时呢?他并不是某人划分出来的科学侧或魔法侧的人。他是货真价实的‘外来者’。上条当麻不是觉得他有什么很不对劲的地方吗?两人的对话如何也无法完全对上,就像有什么不舒服的东西让两人的话语出现错位吗?上条不是对那个不停想要讲述那么匪夷所思的东西的少年感到愤怒吗?
但上条错了。
上里的说法才是对的。
如果他们俩谈了5到10分钟后就完全达成了理解,那才是莫名其妙。人与人之间有着无形的屏障,若非花费大量时间去打破这道屏障,那无法真正‘看透’某人才是常态。不理解对方才是常态,那么上条当麻因无法理解对方而感到不适,难道不是他一直处于某人打造的温室培养下的证据吗?
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后又失忆,上条并不知晓学园都市外的事物。这个城市就像是他的故乡。这里的常态和其他地方都一样,只要理解这点就等于和世界上的其他人共通,上条是这样假定的。
但若说,这一切都是在上条当麻出生前就已经为上条当麻准备好的呢?
那他当然会感到很舒适啊。
就像打造一所棒球至上的棒球学校,然后把一个棒球少年送进去一样。
与此同时……
“如果你不是这样的话,学园都市也不会是这个形态了。”
亚雷斯塔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可以由其他条件激活的话,那也不需要构建能让你发挥本领的悲剧了。”
如果上条当麻是个热爱将棋,头脑聪明的少年,这座城市就会满是坐在将棋盘前移动棋子的人。
如果上条当麻是个热爱烹调,感官很好的少年,这座城市就会被利用色、香、味和声音来刺激感官的烹饪战所占领。
如果上条当麻是个热爱登山,运动很好的少年,这座城市就会充满让参赛者攀上高楼大厦墙壁的攀岩对决。
但是这个少年将自己的生命和人生都寄托在了右拳上。
于是,学园都市就采取了这个形态。为了让少年的暴力完全绽放。
“虽然准备棋盘,罗列棋子并打造舞台的人是我。”
“……”
“但是,上条当麻,这一切都是以你那自由的法(泰勒玛)为原型的。”
到底谁才是主犯,谁才是帮凶?
……为什么名为上条当麻的人类只有一只右拳呢?如果他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学园都市也不会这么专精于暴力了。上条回想起学园都市第一位被命令杀害两万军用克隆人的实验,通过最后之作,把风斩冰华当作导火索机制来召唤天使的方法,新入生的军用改造人们,反学园都市的科学守卫者,有意构筑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量产无数英雄的『人力资源』计划……乍看好像都是由无可救药的恶徒和城市的神秘头目们主导,但如果上条当麻选择了哪怕只是稍微不同的道路,这些悲剧就都不需要发生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上条当麻想啊,想啊,想啊,然后他正视前方。
他咆哮了一声。

“根本不需要问为什么!!是又怎样,混账东西!!!???”

他明白自己在渴求过于方便的出路。
但是。
现在去问‘为什么’也于事无补。上条当麻现在就在这里。这一点无法改变。早在他出生前,学园都市就已经在这个国家里了。这一点也是无法改变的。即使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上条当麻而建造的,但他只是之后才来的,那他完全不可能去阻止。
所以如果他要争论,那这根本不是重点。
他一定要直视前方。
为了避免更多的悲剧。
他没时间寄希望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得考虑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他已经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即使那些事物都在由某人铺设的轨道尽头也罢。
与奥帝努斯对峙时,上条就已见识过太多的绝望了。
所以他能应付得来。
世界的构造压不垮他。
“我不能放过你……”
“这样啊。”
“不管原因是什么,就算是我对这个理由有了一部分共感,你也明摆着是选错了方法!!所以我会阻止你!!为此,哪怕是要我使用让这个城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力量也罢!!”
“用错误来纠正错误吗?如果是这种流向的话,那也无妨。反正我的人生注定了失败,有人能够理解我直接说出来的话才稀奇。”
亚雷斯塔·克劳利也完全没有改变。
学园都市的建造师的声音毫无动摇。不如说,这大概是他为了未来而制造出的,恶徒的声音吧。
他只有一个理由。
相位之间的相撞,随之而生的火花。这些东西毫无理由就夺去了他年幼的女儿的性命,撕碎了他的家庭牵绊……而世界却愿意接受‘这些悲剧仅仅是无可奈何’的残酷巧合。他想对这样的世界发起反击,于是那个『人类』就使出了手头上最为邪恶的一招。
“但你也有点过于主观了,所以无法抵达结论。会宽恕你的人就只有你自己。你的立场永远也不会改变。”
“……”
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上条不需要成为正义的化身。
只需要成为紧握肮脏拳头的战士。
即使要打破一些规则……
即使要肩负一些罪业……
他也一定要阻止这个『人类』。
即使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接受自己,他也一定要做。
他一边在心中默念这些,一边继续登上了无形的螺旋阶梯。
就像要奔向无底的黑暗一般。
然而一瞬之后……

轰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这个死胡同般的世界中开了一个大洞,消灭了那个银灰色的身影。

15

A.A.A.。
那是台通过奇怪魔法阵似的核心与某人相连的机械。
就像透过望远镜看太阳一样。
虽然答案就在眼前,但大意地直接看会致盲。只有特意用多重厚实的滤镜遮挡视野,限制接收的情报量才能建立起正常的链接。
当然,能接收到的情报量是有限的。虽然她人就处于中心,但还是不能完全掌握。就像叫她向着低像素的空中影像按下轰炸按钮,她无法甩开这股忐忑感。但她现在并不需要了解一切。
她知道自己该关注什么。
神净讨魔。
虽然用不同的字眼书写,但就是那个少女们都很熟悉的少年。
“……我搞清楚位置了。”
就算不能破除加密通信本身,也可以判断出发出通信之处的距离和方向。这也是类似的操作。美琴利用A.A.A.定位到了与这台机械相连的人。
对她下诅咒的袭击者大概也是这么做的。
那个人应该是察觉到少女大意地接触了A.A.A.,然后就向着那个坐标发去了无形的攻击。
但无论什么科技,都会平等地对所有人打开大门。
有组织的黑客团体在展开网络战争时都会遵从一条铁则:尽量避免廉价的报复。展开大规模反击只会给予对方学习怎么访问或感染我方系统的机会。所以标准做法就是时常考虑发动攻击带来的成果值不值得犯这个险。
这也是一样的。
如果另一头的人做得到,在这边的人也可以。
“第七学区的中枢,没有窗户的大楼。这个连上的神秘人就在那里!!这个人十分专注于Kamijou Touma!!”
“等等啊……如果没有被当作踏脚石的话,不就只可能是那个人了吗……”
根据A.A.A.周边的情况来看,很难想象这是个无害的好心人物。即使不考虑使用A.A.A.时引发的类似于反冲的鼻血,那个诅咒也摆明了是第三者发动的恶意攻击。
而违抗没有窗户的大楼的主人,就有放弃自己在学园都市里的一切的风险。对手是拥有最高权力的统括理事长,无论成绩优劣,把一两个女孩退学踢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般来说,现在不是兴风作浪的时候。
应该用更聪明的方式处理。
但少女们听见了某个名字。
Kamijou Touma。
“动手吧。在那座大楼上开个洞出来。”
“你这人还是一成不变啊。”
咔嚓咔嚓咔嚓!!令人不适的金属咬合声不断响起。就算已经被主人解体并化为废铁,A.A.A.也依然是A.A.A.。被它承认为主人后,A.A.A.就会按照主人的意愿像生物一样行动,现在它就连接到了苗条少女的全身。虽然其设计理念就是伤人的兵器,但忠诚到这种程度,又不由得让人燃起一股敬意。
食蜂操祈没好气地叹了一声。
“但这样没问题吗?虽然A.A.A.的核心很像天线这一点是搞清楚了,但你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流鼻血吧。虽然不知道这个负荷是怎么发生的,但应该和你的脑袋有关系。盲目依赖它的话,说不定会在这节骨眼上栽跟头的。”
“但在这里收手也没用。实话说,现在的我已经落后了好几圈,没办法站上那个笨蛋的舞台。感觉只有承受这些风险,才能勉强赶上他!!”
“所·以·说·啊。”
食蜂在自己的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眯起一只眼睛。
虽然看她的样子像是在打趣,但她其实是在表达对那个暴露自己的痛处而不是隐藏起来的少女的敬意。

“要是让本小姐操纵你的头脑,不就至少可以分担一下负荷了吗?”

美琴完全没有设想过这个可能性。
她没有回答,而是一脸疑惑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份上?”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只有这句是斩钉截铁的口气。
“因为你的第三位超电磁炮会把我推开,所以我的第五位心理掌握没办法操纵你的头脑。但那是因为御坂同学在下意识抗拒我的入侵力。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啦。”
“那又怎么样?”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还在抗拒我吗?且不论我的动机,如果我是想帮你去救那个人,那你还会拒绝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拆除这道障壁。”
“要是人人都能控制自己的潜意识就好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专业的将棋手或高尔夫球手,所以不是人人都有自己的zone的。”
御坂美琴再次由头到脚地审视着食蜂操祈的身体。
然后她诚实地说道。
“咱们不可能合得来。”
“感谢你的真诚。”
“你这人超级可疑的。明明和我同年却硬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调调。”
“我渐渐有点不爽了。”
“还有那两块可恨的赘肉实在太讨厌了。”
“这已经是两码事了吧!!”
对,无论她们怎么努力,都无法和对方和睦相处。她们俩都会生理性地对彼此感到恶心。就像有人把把她们最讨厌的东西集合到一起然后化作了人形。不可能因情况紧急就拉个开关然后变得友好起来。
她们俩只有一个共通点。
御坂美琴问道。

“你在担心那个笨蛋吗?”
“这还用得着你说。”

16

然后两个时间和地点重叠了。
轰!!!!!!随着压缩空气的轰鸣声,御坂美琴再次披上了A.A.A.,划过了学园都市的蓝天。
目的地只有一个:学园都市的中央,也就是没有窗户的大楼。
“呃!!你这头疼好严重啊!”
“是不是能稍微理解我的痛了?”
“但是御坂同学啊,真的不是因为你姿势不好吗?明明胸部没有多少,但你的肩膀真的很僵硬哦???”
“你这女人都和我一条心了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啊!?”
连接起来的并不仅仅是御坂美琴和食蜂操祈。与A.A.A.的核心相连的某人的思绪也混合到了其中。但都是些断片式的指标,没法转换成清晰的语言。
但她飞得越近,话语就开始压过噪音了。
虽然还是没法看清全貌。
但她能明白,这个神秘人强烈地执着于那个少年的名字。
这就足够了。
“我们的对手是连核弹都破坏不了的没有窗户的大楼啊。要是我的超电磁炮也打不穿墙壁呢?”
“嗯,据我所知的小道消息,那东西即使受到第一位利用地球自转发动的攻击都纹丝不动。不过呢……”
另一个少女在她脑中低语道。
她的口气中维持着些许的淘气和灼热的叹息。
“咱们也不用给第一位留面子。就一起来创下前所未有的记录吧☆”
食蜂操祈的力量可以操纵人心,但严格来说是透过操纵体内的少量水分实现的。
既然调整液体的盐度可以提升电导率,那它也会受到洛伦兹力之类的电磁力影响。
再加上,美琴的超电磁炮破坏力的真正瓶颈在于空气阻力。简单来说只把硬币打出五十米,摩擦热就会把它完全气化,当然了,速度转换成热量的过程中会造成动能损失。
所以。
这是个假设。
如果超电磁炮可以在摩擦力被降低甚至无效化的情况下发射呢?

液体被覆超电磁炮(Liquid Proof Railgun)。
解除了距离和速度的限制后,可以造成永无止境的可怕破坏力。

美琴不再需要把摩擦热当作刹车。她逆转了思维。硬币表面的薄层液体外衣会吸收热量,冷却硬币。当那层液体爆发性地膨胀成蒸汽时,将会进一步使硬币加速。硬币不再单纯受到初速的限制,而是一边飞一边猛烈地加速。无限速的小小炮弹在身后拖着一道枪一般的细长云彩,然后被没有窗户的大楼那傲然的墙壁吸了进去。
这可不是任何操纵水流的能力都做得到的。
只有在操纵脑内水分,以此控制其中信息时所用到的纤细手法,才能在硬币表面布上一层特殊格子纹样,达成现在的效果。其中的精密程度远比只是一层塑料格子的,却能保护宇宙飞船不被大气层摩擦热破坏的烧蚀工序高。
眼前的景色扭曲了。
硬币就好像在打破空间之墙本身一样,坚不可摧的没有窗户的大楼被无情地钻透了。
虽然她不清楚所有细节。
但她还是能就近推测眼前的问题。
于是少女喊出了那番从内心深处涌现而出的话语。

“有些人仅因你还活着就被救了一命。有些人仅因你在往前冲就获得了勇气。所以你不要迷惘!!我可以保证你所走的路是正确的,并且创造了大量的可能性。如果你有被人说是错误的,被人否定的部分,那我就全部摊开来跟你解释一遍!!所以,所以,所以说!!无论其他人说什么,无论他们跟你讲什么道理!都一定要遵从你自己的道路前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7

仅仅如此。
觉得很奇怪吗?
但是,仅仅是因为少女的话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个少年就再一次尽全力握紧了右拳。
银灰色的空虚幻象已经无处可寻了。在前方等待的人就是真正的亚雷斯塔·克劳利。

18

实际上,那个‘少女’究竟是哪一个,恐怕连她们当事人都不知道。
“……呼。”
食蜂操祈,学园都市的第五位Level 5,别名心理掌握,在远处叹了一声。
无论她做什么,那个少年都不会回想起自己的样子。
两人无法共享记忆,无论一同共度多久,那个少年都会忘记她。
哪怕她全力发挥第五位的力量也一样。
但是现在不同了。
一切都会被他记忆成御坂美琴的话语,御坂美琴的行动。
但那也就是说,少女可以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啪!!一阵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食蜂操祈拍了一下自己的两片脸颊。
然后,那个一直以来都停步不前的‘少女’,往前踏出了新的一步。
这次,无论是第三位还是第五位都不重要了。
‘少女’露出了凄凉的笑容,说道。

“那么,是时候大闹一场了。”
“那么,是时候大闹一场了。”


行间二

和虽自称文艺复兴,到头来依然用既存的十字教宗教观念去解释世界的旧时代不同,以蒸汽机为中心的自然科学最终席卷全世界的时代对于魔法师们来说,恐怕就跟漫长的严冬终于迎来了尽头一样吧。
那个名为『黄金』的魔法结社,就是在那个蒸汽和煤气灯的时代诞生的。他们并没有盲目接受圣经中的内容,而是将目光转向圣经诞生前的古代宗教,并试图理解那些宗教传承至现代的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变迁。
受到作为其源头的赫尔墨斯主义的影响,『黄金』的魔法师通常会放眼地中海另一头的异界,即非洲大陆上埃及神话的痕迹。正因如此,『黄金』有着使用伊西斯或欧西里斯等埃及神祗来命名自己的神殿的习惯。
对于早已受够了十字教所迫倡导的善良和正义的亚雷斯塔·克劳利来说,这肯定是个舒适的时代吧。
由于人类所引发的丑陋内讧,『黄金』最终也瓦解了,但即使结社倒台,那个魔法师也一直提倡着伊西斯、欧西里斯和荷鲁斯时代。到了晚年期间,他还编写了一套借用托特之名的自创塔罗牌,并发表了出去。
托特塔罗牌。
跟普通的GD塔罗牌不同,克劳利几乎重整了大阿尔卡纳的22张牌。旧式的塔罗牌预言了人们经历最终审判,再到步入下一个阶段之间的时代,但通过置换牌的图画,克劳利的版本则主张最终审判早已于1904年发生,而当今的时代则是十字教的支配体制被消灭的‘下一个时代’(Aeon of Horus)。
那么,在1904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完全从他个人的主观来看的话,答案如下:

他接触到了名为艾华斯的圣守护天使。
然后,名为『法之书』的魔导书原典被释放到了这个世界上。
 楼主| 发表于 2018-8-4 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于天顶进行有所价值的一战  “Light”
1

上条当麻再次登上透明螺旋梯的最后一段。
他来到了山顶,也是终点。
等待他的是一片广阔的空间。这里没有地板或楼梯的概念,是完全透明的地方。仅向前踏出一步,便无法把握先前登上的楼梯的位置。不,也许在上条来到这里的瞬间,出口就真的消失了。
然后连接天际之梯尽头的是。
宇宙。
他完全不知道里外的次元扭曲成什么样了。总之,上条当麻的脚下就是无限延伸的巨大蓝色星球。
“很简单。”
这次不是充满噪波的虚像,上条第一次听到了人声。
事到如今,上条当麻不会再对莫名其妙的事情感到惊讶了。在没有任何藏身之处的空间正中央,伫立着那个『人类』。这名银发延伸到脚踝,身穿绿色基调的手术衣,像男人又像女人,像大人又像孩童,像圣人又像罪人的人类,用仿佛从百年前起就站在这里的语气低语道。
“驰骋于大地上的地脉支配着空间,由此形成了‘场’,从东南西北和其他天体上降临的各种力量的方向以及其强度……诞生于地球的魔法是受限于地球的魔法。遗憾的是,人类会出于自身目的削山填海。就是那些受到大量火花干涉的人类。那么,要是逃离地球这个处处受限的地方,也许就能执行与我目的相配的仪式了。被某个太空电梯捷足先登时,我也是慌了一下。”
坚固的墙壁、完全循环环境、火箭助推器,都是为此准备的。
而那些逃离地球的条件,即使被毁也无关紧要。他已经无视了欧几里德几何学,将空间拉长,建立了异次元之塔,摆脱了天空的枷锁。
“……你的战斗还没结束吗?”
“或许永远都不会结束。我使用生命维持装置是为了不向外界泄露自己生命力的痕迹,但我也给自己定下了1700年的期限,它就是如此的难题啊。换句话说,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无论出现多少次失败、败北、丧失、挫折,我都会重头再来。”
“我能说句会践踏你感情的,有点卑鄙的话吗?”
“比如?”
“……我觉得连说话都还没学会就断气了的莉莉丝,她爱的肯定不是这样的你。”
仅仅是这句话。
上条本就不认为他是可以用言语劝阻的对手。他也知道,亚雷斯塔将自己叫到『没有窗户的大楼』的最深处来,一定是有什么打算。毕竟这里是被设计成一切都用拳头解决的学园都市。所以在这里握紧右拳也毫不偏离统括理事长准备好的轨道。
但他不在乎。
到头来,上条当麻能做的只有这个。
不管如何强求,他也不可能在这一瞬间成为棋手或厨师。那他必须将这条路磨练到极致。不必因在意琐事而踩下刹车,而是将一切抛在脑后全力冲刺,扫除谋士的算计去抓住成果。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我要上了。”
“就我们的关系,应该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吧?”
因为这句话,上条嘴角不可思议地上扬出微笑。
这是两人真真正正的初次见面。
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亚雷斯塔的奇怪声明很合适。
他们定在出生之前就彼此相连,在出生之时就互为敌人。
无论如何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可切断的。
所以。

什么也不必说。
砰!!!!!!两人同时脚蹬地面,凌厉地冲了出去。


2

上条曾目睹过那场魔法战。
所以不必担心一开始就被杀掉。

『人类』亚雷斯塔的右手突然伸向前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手枪的手势,并将假想的枪口对准朝自己怀中冲来的上条。
然后几个数字像烟火般从他手中绽放开来。
32、30、10.
“!?”
砰砰砰!!!!!!!
假想的枪声不断炸裂。就算那是燧发枪也无关紧要。倒不如说,如果是单纯的子弹,上条反而会束手无策。然而这是魔法。这就意味着必杀的右手能发挥效果。脑中的影像过于清晰,这种事很难说是好是坏。
上条弹开攻击,钻到亚雷斯塔身前。
事情本应如此发展。
“飞沫。”
“什…”
上条的疑问没能响起。
在这之前,一阵刺耳的声音就刺入了他的侧身。几乎冲断胸部两侧肋骨的冲击,将上条的身体折成了小于号,本应奔向前方的身体被击飞到一侧。血块与空气被一同从口中喷出。连悲鸣和惨叫都发不出,他的身体在透明的地板上不断翻滚着。
“你在看谁?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比任何人都厌恶相位冲突,而决定永生的魔法师啊。”
“咳、哈!?你连聚集起那些无法预估的火花飞沫,校准后射出的手段都弄出来了吗……!?”
“不过是避雷针程度的东西,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而且只限于我放出的魔法。即便如此,如果能早一百年完成的话,或许就能让无辜的婴儿看到我温柔的一面了吧。”
不能一直这么趴着。
亚雷斯塔早已改变姿势。他的右手轻轻抓住空间,然后向前推去。13、5、32,数字如火花般绽放。就像打火机点火时火石擦出的火花一样。上条明明没怎么见过真家伙,但他脑中却清楚地浮现出西洋剑的尖端。
灵绊。
这是将意象强行灌入观众脑中的魔法。
也是为哑剧赋予真正价值的魔法。
(要被,刺到了……!!)
上条立刻开始翻滚,试图拉开距离。
但亚雷斯塔毫不在意,依然朝着空无一物的空间刺出。
不对。
不对!!

“冲击之杖。”

随着短短的宣告。
咻。一段动听的声响插入上条右肩,张开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红黑色的血洞。自己被无形的剑刃刺中了。不用等别人说明,直觉与剧痛就已让他得出了答案。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射程明显比脑内的影像要长。因为没有实体,可变范围就这么大吗?上条虽然这么考虑,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见证过那场冲突。
魔法之所以看似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是因为旁观者不理解其中的原理。回想一下『黄金』鼎盛期的魔法师们,他们总是遵循着某套规则,以有限的力量为基础点缀出自己想象中的世界。
因为够不到所以要延长射程。
仅仅为了实现这点,也必然存在相应的法则与理论作为基础。
“难道说……是冲击之杖!?”
”将魔法的威力增加到目标心目中的十倍。这是我唯一且绝对的老师,阿伦·本内特所擅长的最纯粹的力量象征。为了避免被愚蠢的维斯考特和马瑟斯嫉妒,他最终只将其伪装成了用杖的前端打击目标,让体内炼制的魔力暴走,在不伤人的前提下剥夺对方意识的戏法。”
最初攻击上条和土御门他们时也用上了这个增幅吗?他已经没时间考虑了。
13、5、32。换言之又是剑。
上条虽然以西洋剑的十倍长度为基准来闪避,但他的侧腹还是张开了红黑色的血洞。
”咳哈!?”
”如果将剑的长度想象成十倍,那么冲击之杖就会以此为基准再增幅十倍。也就是说,刚刚的剑长是一百倍。”
能伸长到那种程度的话,那么横贯整个空间也是可能的。上条没可能把它拔出来。为了避免被刺穿而导致无法动弹,上条用右手握住了栩栩如生的假想剑。剑随之破碎消失在空中,以失去伤口的塞子为代价重获自由。
亚雷斯塔立志消灭一切魔法,这就意味着他要只身与所有『魔神』为敌。如果没有上里翔流的『理想放逐』那样的例外,要如何才能达成那个目标呢?上条起初有点怀疑,但亚雷斯塔似乎设计好了这个机关。
既然以人类之躯无法做到,那就引出『魔神』的破坏力。
维持人类之躯,借神力打倒神明。很符合召唤师的思维方式。
并非成为神的一员,而是操纵并支配神。
正因心中寄宿着如此的憎恶,才导致了至极的傲慢。
就这个方法来说,即使以全盛的奥帝努斯为对手,也多少有奏效的可能。当然,如何瓦解对自身力量有着绝对自信的『魔神』的精神,依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但比起盲目挥舞人类的力量,这种方法的胜算显然大很多。
然后。
“可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亚雷斯塔·克劳利将手指指向空无一物的天空。
“伸手触及人的业,在其背后推波助澜的山之魔性和锁链刺客,为何要将你一路赶到这里?为何要让你登上第三棵树的异次元山脉?为何要让你追寻我的过去?为何要向你披露灵绊和冲击之杖?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你还不明白,就说明你钻研的程度还不够。”
“……?”
“这一切都是同一个仪式。”
亚雷斯塔宣告着。
然后,施术者的嘴里说出了一个拥有力量的名字。

“上阵吧,艾华斯。以束缚思想的锁链为指引,达成吾之夙愿。”

下一个瞬间。
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填满了这个临时的宇宙。


3


那一瞬间,整个城市都在震动。
“呜……!?”
因为脚下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震动,还身处第11学区的食蜂操祈不禁发出了呻吟。一阵仿佛地面被鼻涕虫铺满似的生理厌恶感窜过她的后背,但地面依旧是坚硬的沥青。硬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就只能从少女自身上找了吧。
她的肌肉完全松弛,使不出任何力气,双脚也站不稳。
一阵异于疼痛的不快,正像无形的手掌一样抚摸着腹中的内脏,食蜂的两条大腿相互摩擦,整个身体往前弯曲。
她捂着脑袋,想借此来维持思考。
(什,么……?我的能力……)
虽然学园都市少管所拥有的系统,能通过各种各样的光、声音和气味等的刺激,蓄意扰乱能力使用,但这次不一样。用十分抽象的说法来表达的话……
(……正在被抽走……???)
食蜂操祈作出了一个猜想。
除统括理事长在外仅12人的理事之一,药味久子。在她实行『人力资源』计划时追随她的,那个网罗了7名Level 5所有能力的超能力改造人——恋查。她究竟是使用了怎样的技术才将其实现的?
没错,并非她自己产生了能力。
她是将自己的身体特征与现存的Level 5相匹配,然后远程提取能力并释放出去的。
(也就是说,统括理事长利用自己的权限,让人工神经与人工血管布满了整个学园都市?这样他就能强行连接在这里培养的所有能力者,将所有人的力量集中在一处……???)
虽说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工程,但其实对亚雷斯塔来说也是风险极高的赌博。不管怎么说,大规模微波形成的大热浪刚刚袭击过学园都市。虽然从结果上看是取得了胜利,但只要有一点点差错,遍布街道的神经网络就会被破坏,无法启动。
然后。
将两百三十万人里占据八成的‘能力’抽干后,其聚集的地点自不用说。
“没有窗户的……大楼”
就如被强行塞入巨大生物的腹腔,被强烈恶心感包围的食蜂嘟囔着。
“可是,他的目的是……?”

4

他降临了。
到头来,那个存在并不理解为了他人的利益而调整自身是个什么概念。所以并不是太阳的光辉变弱了,而是上条的眼球强行适应了他。
艾华斯。
亚雷斯塔・克劳利借助爱妻的身体所召唤出的圣守护天使。
金色的长发和耀眼的肌肤。然而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冷峻,就如苍白的白金。
之所以会觉得悦目,或许是因为那个存在实在太过遥远。
之所以会令人想起宝石,换句话就是感觉根本不像生物。
『这是在模仿泰勒玛?就算你离开英国建立修道院,就经验来说你怎么也该预想到会有人来碍事吧。』
“说话了……?”
这么惊讶也很正常。
上条确实目击过‘天使’这种东西。比如说,他已经数次见过被称作『神之力』的个体。但那并不是能这般流畅表达自我的存在。不如说,每当接近时就会让人觉得其性质更接近机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次我的嗓音也能清晰地传达出去了吗。也许世界已经忆起一部分真相了。』
艾华斯笑了起来,他的肩膀在抖动着,然而他的脸却看不出任何情感,
『话说有那么奇怪吗,少年。』
“啊……?”
“我的雏形休斯·风斩,最后在进入天使形态时也成功维持住自我了啊。”
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人造物。
因为在显现初期就和普通天使不同。
……所以,是这样?这就是正确答案?
『然后,现在可不是在意那些琐事的时候。』
不可能的现象发生了。
天使笑了。
他露出了穷极无聊的人发现新乐趣时的表情。

『毕竟现在的我,是你的天敌啊。』

有什么炸裂了。
那是? 在大脑作出反应前,上条自己的拳头就已全力挥出,紧接着,右臂从肩部开始都弯折成了不自然的角度。就连剧痛的到来也来不及反应。随即,从肩膀飞出的某个东西,被依然一脸笑容的艾华斯单手抓住。
『哈哈!!虽说稍有成长,但也不过如此。而且纯度也不够。是不是走了什么弯路啊,亚雷斯塔!?』
“你话太多了。”
『明白。』
啪滋!!
瞬息之间。就和曾经在巴格吉城遭遇『魔神』奥帝努斯时一样。艾华斯的握力很轻易地将‘那个东西’捏碎抹杀。
“啊、啊!?”
痛感终于跟上了。
按住无力摇晃的右手后,上条往后踉跄了几步。
『无知还真是可怕。竟然想要在这欧几里德几何崩坏的箱庭里,将生命安全交给三次元概念的距离。』
有什么要来了。
上条咬紧牙关,握住脱臼的肩膀,用尽全力将脱离的关节复位。
就在手臂重新动起来的下一秒,上条的身体就进入了后空翻。用疼得睁不开眼的代价强行复原的肩关节,在这数秒间再次脱离原位。
“呜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明明挡住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是以承受伤害为代价弄清对方的攻击原理,那至少也能制定闪避的方针。既然没有收获,那就只能继续去挡。
不管怎么说,这是包含全盛的奥帝努斯在内,以压倒所有『魔神』为目的汇聚而成的杀手锏。一想便知,这和那场战斗的难度一样,甚至在其之上。
而且站在这里的可不只有艾华斯。
就像是在低声私语一般,亚雷斯塔・克劳利宣告着。
“冲击之杖。”

有云。
那个辅助术式能将魔法增幅至对方印象的十倍。

那已经成为了一堵墙壁。
圣守护天使艾华斯,被增强了十倍。
没有将肩关节复原的时间了。上条用左手抓住无力摇晃的右手,强行伸到身前,就在下一刻,攻击正面袭来。
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全身飞到空中,直接撞在了一面无色无形的墙壁上。
“呜!?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闻所未闻的钝响在体内各处炸裂。
这还是幻想杀手抵消到了一定程度。
即使这终究只是以人类的想象极限为参考,再放大十倍的效果……其破坏力还是大得难以言表。这足以给亚雷斯塔那以人类之躯与『魔神』展开全面斗争的傲慢行为,赋予具体的说服力。
“……哈……哈……”
那是手掌,还是翅膀?
巨大得让人无法掌握全貌的‘某个东西’呼啸而出,上条一时间却无法动弹。身体被压制在墙上,连下落都不行。不,恐怕更像被压扁的青蛙一样黏在上面。上条脑中闪过这种印象。
『就跟变形一样,真是幼稚。』
“如果我不幼稚,也不会堕落一个多世纪了”
『也对。你要是正经人的话早就放弃了,连灵魂也会枯竭。』
怎么办?
怎么赢???
即使为了逃避身上的剧痛而向更深层思考,他还是如何都得不出一个答案。
所以他接下来的行动,就和条件反射差不多。
上条用左手抓住右肩,强行将肩关节复原。
看到了战斗继续的信号,回到平时强度的艾华斯嗤笑。
那个天使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姿态。
『你相当有英雄的气质嘛。就那么无法原谅亚雷斯塔・克劳利的自我堕落吗?这么看来,你确实有被选中的素质。』
“……?”
『幻想杀手选择的是你。毕竟无论这个男人多么渴望,他得到的都只有失败与挫折。』
现在没空去琢磨那番话的内涵。
太阳又一次袭向了上条。

5

这个时候,失去了平时专座的15厘米的妖精奥帝努斯,感到一股恶寒窜过后背。
“当麻,当麻!你在哪!?”
一边听着白色修女呼唤那个在巨大螺旋阶梯上如融化到空气中一般消失的少年的名字,奥帝努斯的目光投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艾华斯……这个名字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
  府兰如此问道,为了不让奥帝努斯被踩到而将她双手捧起,这名唯一幸存的『魔神』用鼻子吐了吐气。
“嘁!!”
螺旋阶梯使得脚下变得开阔,如此一来,掉下去的危机也就不复存在,但同时也令从舞夏身边出现的齿轮手铐再次发挥效果。因此土御门不得不一直还击。糖浆般透明的血肉覆盖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锁链骨骼。而土御门正赤手空拳地与那些没有幻想杀手就绝对无法打倒的敌人搏斗。府兰虽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作为唯一可以无风险使用魔法的人,她也加入到了战斗的队伍中来。
“亚雷斯塔本来就一直将‘科学’这个词语用在正面之处。他认为无论在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只要是能好好地排列顺序并解释其因果的东西,就是科学的。”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奥帝努斯依然在用平时的语调说话,这证明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在那套理论中,位于顶点的就是艾华斯。那家伙的名字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也不属于任何宗教……然后这个世界是由在物理法则之上堆叠多重魔法侧相位而成的。”
她两手叉腰,望向山之魔性,
“艾华斯,是最底层……伫立于纯粹物理法则世界中的天使。所以亚雷斯塔才会这么重视他。只要能制定艾华斯的支配方式,利用那份庞大的力量将艾华斯以外的所有滤镜破坏,之后就会只剩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吧。”
“? ???”
那个穿着卫衣比基尼的少女虽然是魔法侧的人,但她似乎也没能理解其意思。
一下就僵住的人是茵蒂克丝。
“艾华斯?但如果那种东西按照理论值显现的话……”
“嗯,这是为了对抗像我这样的『魔神』而被构筑出来的。在正面冲突中,那个人类是没有胜算的。”
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传来。
但很意外,那个『理解者』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害怕,
于是奥帝努斯继续说,
“世间男女皆为星辰。”
“亚雷斯塔・克劳利?”
“嗯,真要说的话,就是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都错综复杂地联系在一起,没有一点浪费。不过还追加了一点,就是个人的正确观其实仍未被唤醒,所以目前的齿轮都生锈卡住了。”
“嗯,嗯——??? 这又意味着什么?”
“你还不明白?”
奥帝努斯是魔法、战争,同时也是欺诈之神。
只要有一丝胜算,她就决不放弃。
“那么就让我们换一个思路,反过来想怎么样?”

6

全身装备着A.A.A.,绕着『没有窗户的大楼』飞行的御坂美琴也受到了来自脉动着的城市的不适感的冲击。
信号不良。
自身能力的控制变得不安定,飞行的轨迹也开始摇摇晃晃。
即使这样,美琴还是大吼着。
对着不在这里的另一名‘少女’。
“你可要撑住了!食蜂!!”
『!?这、我知道!!』
要做的事没变。
『没有窗户的大楼』 的主人究竟有什么企图,她们无法掌握其详细。因为噪音太大,她无法隔着A.A.A.读取应该与这台机体相连的对方的想法。但她可以试着自己思考。如果要扰乱那家伙预定的情况,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对方正在世界上最坚硬的要塞里闭门不出。那么,她就要撕开那套装甲,让对方赤身露体。
没必要顾及后果。
只要能站在同一舞台上成为左右局势的要因之一就好。
这样的话……
『“开始吧!!!!!!”』
声音被炸飞了。
液状被覆超电磁炮。那规格之外的一击被解放,肆意刺向了『没有窗户的大楼』的侧面。一切都是为了瓦解这座要塞,哪怕一点,也要扰乱统括理事长脑中的蓝图。
对方不会因此倒下。
即使几度作出了几乎要流出血泪的努力,也无法成为最后一击。
“那又如何?”
『“我已经受够一味等待了』
“如果真要在这里气馁放弃……”
『……那我一开始就不会站出来!!』

7

无论怎么做,无论发生什么。
上条当麻都无法躲避圣守护天使艾华斯那玩乐般的攻击。这里是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广阔空间。眼下这片可以看到蓝色行星的领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亚雷斯塔的准备,是一场究极的客场游戏。
但少年没有死。
耳旁炸裂的轰鸣声强烈得不禁让人闭目,疼痛和冲击却迟迟没有袭来。
慢慢地,上条睁开痉挛的眼皮,恢复了视觉。
‘那个’出现在他眼前。

米娜・马瑟斯。
西洋丧服、猫耳和尾巴。黑猫魔女如同走错了片场,站在了他的前面。

“什,么……?”
第一个表示惊讶的人,却是本应准备了这一切的亚雷斯塔・克劳利。
魔女手上拿着银色的调色刀。看起来似乎是与攻击力无缘的东西,但对『黄金』结社来说,那是将许多卡牌与祭器描绘、涂色区分,并构筑起来的究极之源。
米娜・马瑟斯的武器是美术。如同带给人间火焰的文化英雄。那只手,给许多魔法师的模糊灵感赋予了具体的形象。
如同黏在调色刀上一般的彩虹轨迹,正是她的全部。
『事情就那么偏离预想吗?』
调色刀一点点地扭曲、弯折,逐渐丧失原来的形状,却仍然抵挡着艾华斯的攻击。
『在『黄金』时代的所有人中,你没有选择妻子萝丝或女儿莉莉丝,而是让我做东。米娜·马瑟斯,她处在仇敌的妻子这种非常不安定的立场上。而接下来是我的预测,其实你早已预见到这次失败,在你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期待着我能投向上条当麻那边,对吗?』
“什么?”
上条终于也有些混乱了。
他再次握紧右拳,但无法理解的东西塞满了整个大脑。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被制作出来的幻影的一份子吗?欸,可是之前,我用左手摸过你,胸部还很软…欸!?”
『还请你冷静下来,一一整理情报。首先,没有生命的幻影是不能使用魔法的。因为所有魔法都需要精炼魔力作为动力,而生命力就是其不可或缺的基干。』
『原来如此……亚雷斯塔,看来你又失败了啊。』
艾华斯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被制作出来的幻影。但米娜·马瑟斯本人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因为她本应在很久以前就败于亚雷斯塔,消失在了历史的背面。既然如此,用魔法拉了上条当麻一把的这个人,又是什么来历?
『你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吧。如果是与亚雷斯塔·克劳利接触至今的你的话。』
“?”
『我是建立在『没有窗户的大楼』内部的『问答型思考辅助式人工智能』。可以说只是一台为了验证管理人——亚雷斯塔·克劳利对『计划』进行的轨道修正是否正确的并列演算机器。』



深吸一口气的不再是上条当麻。
反而是身为制造者的亚雷斯塔,他终于得出了答案。
『存在于我思考中枢的,是管理人自己构筑的78枚塔罗牌。但也可以视为将那套牌排列成了一本书。』
也就是说。
借用了黑猫魔女姿态的某人宣告道。

『我同时也是名为托特塔罗牌的魔导书『原典』。虽然我和生命体不一样,自身无法精炼魔力,但那些禁忌的作品也会吸收周围的能量,自动使用魔法进行自我防御。』

轰鸣接二连三地炸裂。
虹色的艺术弹开了天空的暴虐。
虽然扭曲的调色刀与圣守护天使的羽翼正面冲突,但黑猫魔女还没有倒下。
无论哪方都是亚雷斯塔·克劳利的最高杰作。
不,
『托特塔罗牌是从GD正式模型中衍生出来的变种排列,里面也包含了圣守护天使艾华斯的精髓。第20张大阿卡纳,其名为永劫(Eon)。这张卡牌原本象征最后的审判,但因1904年你和艾华斯产生了接触,你判断审判已然发生,于是就改变了图案(Arcana)。也就是说……』
『哈哈!也就是说和恋查一样。那本魔导书里有着从我身上抽取力量的记述啊!!』
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够回击。
虽说只是借来的,但双方都在挥舞着艾华斯的力量。
而其基础理论本身,亚雷斯塔已经通过能抽出七名Level 5力量的超能力改造人证明了。
『但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是无法一直用下去的。』
『没关系。即便他现在袖手旁观,亚雷斯塔·克劳利也会一直堕落下去。我只要在事情落下帷幕之前争取时间就好。』
还没结束吗。
上条虽然这么想,但他错了。
说起来,为什么黑猫魔女——不,应该是托特塔罗牌为什么能对主人亚雷斯塔高举反旗?
『世间男女皆为星辰。』
西洋丧服和猫耳的淑女隔着面纱低声道。
『我的管理人的想法是,只要每人各司其职,世界上就不存在弃子。但换句话说,只要有一枚齿轮破损,整个八音盒就会完全停止。而亚雷斯塔,你已经在目击扑克牌金字塔崩塌的瞬间了。』
嗡嗡……!!低沉的震动传来。
但震源很远,这是远处爆炸所产生的余波。
亚雷斯塔大喊道。
“从外部而来的攻击……是A.A.A.的篡夺者吗!?”
『这样一来,就完全崩塌了。我将其描述成了扑克牌金字塔。哪怕一点损伤都能成为全体崩塌的诱因。你的失败不会仅有一次。崩坏只要一开始,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就像你曾仅因一个突发事故就失去了泰勒玛僧院一样。』
没错,
『这些纯洁的少年,为什么会来这里?』
有问必答。
也就是说,
『为了得到安全除去捅入土御门舞夏身体的魔法剑的方法。如果你用尽这一切来确保召唤艾华斯的稳定性,反过来说,这不就正成了你『计划』崩塌的重大危险因素吗?』

8

其实,答案从一开始就摆在眼前。
奥帝努斯被府兰用双手捧着,说。
“开拓你的思维。”
虽然这里是脱离于欧几里德几何学的亚空间,但现在这一特质已经崩坏了一部分。
墙壁因外部的炮击而龟裂,导致这本应密闭的空间不再密闭。就像游乐园的镜子屋,无数镜子中只要有一面破损,其完整性就会被破坏。
“专注于被打破的墙壁外的景色,然后重新把握这个空间。啊啊,啊啊。可恶,就不该纠结那些虹色枷锁,一开始就该这样做。在一开始,我们就已经从被破坏的火箭推进器造成的大洞里,成功入侵到大楼内部了啊!!”
府兰开始用正确的焦点观察这个世界,整片奇幻的景色都消失了。眼前的事物就像被抹去的浓雾一样,重现晴朗。她现在看到的,是一个钢铁和稀有金属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工业冰箱大小的大型演算机器,大量的粗电缆在地面上爬行。
“这,是……”
“明明将神殿暴露了出来,但当麻还是不见踪影!!”
“他陷得有些太深了。想要救他,必须现在就开始摧毁亚雷斯塔克劳利的完美架构。”
他们需要做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冒险来到这个『没有窗户的大楼』?
“把储存器里的东西全部抽出来。如果有能将插入那边小姑娘胸部的利刃安全取出的术式,那将是我们最大的武器。世间男女皆为星辰。如果他真为此利用了所有,那么只要有一颗齿轮损坏,就意味着失去了整个世界。所以即使我们在这里,也依旧能和上条当麻并肩作战。”
擅长机械的土御门和府兰正在着手取出数据。
一般来说,这种数据应该会有古怪的加密保护,就连使用的编程语言也一定是无处可寻的格式。但不可思议的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任谁都能读懂的文书。
简直像是某人从一开始就为他们准备好了一样。
“呜!?”
“小府兰,不行!不要看那个东西!!”
听到卫衣比基尼少女的呻吟,墨镜下的土御门皱紧了眉头。
这是魔导书原典那剧毒般的污染。
能与之对抗的仅有一人。
“与其说是magick的基础理论,这个更接近网罗了记号和数值的字典或对照表。赫尔墨斯主义、蔷薇十字、『黄金』——不,还要更遥远,在777之书被释放于世界前的草稿。只是些粗略的起草吗?奥林匹斯的七颗星辰上,东方易经和西方四大属性的变换,独特的塔罗牌,埃及的众神,象征武器的打造法……啊啊对了,维持纯洁性的魔法剑!!没错,说不定能行。”
但将这些知识抽取出来的是谁?‘那个人’应该知道,魔道书图书馆茵蒂克丝住在学园都市里,并且入侵了『没有窗户的大楼』。那么……
“不会是亚雷斯塔。”
奥帝努斯小声说。
“那个人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前进,亚雷斯塔就是那样的人。他会当真投出骰子。他不像是一开始就展现自己的败因,以自暴自弃模式行动的人。”
那么是谁?
虽然仅凭手上的情报无法得出答案,但可以知道,这也是在亚雷斯塔预料之外的事。
然后奥帝努斯冷静地对土御门说道。
“喂,浑身是血的阴阳师。该你出场了。”
“……还真是不留情面啊。那边明明就有个使用魔法也不会有副作用的大小姐。”
“你们交换工作。府兰在那压制枷锁野兽就好。对了,虽然对方会通过改变颜色让你的魔法暴走,但你也不能任性。可别忘记了,一旦我们失败,那把包含了各种意义的短剑就会粉碎,一条人命就没了。”
“嘛,我只要使用不会在脑海中出现色彩的术式,战斗应该不成问题。”
卫衣比基尼少女和土御门元春背靠着背,环视四周。
就像错过了一个回旋门的入口,他们的目标变更了。
“我没理由去关心『理解者』以外的人类。”
15厘米的神轻轻说道,
“没错,尽管这样不合理,也没有效率……但把拯救自己家人的任务交给别人,这样真的好吗?”
“嘁。”
戴着墨镜的男人放松了肩膀。
然后吐出一句话。
“真没办法,就让我这个哥哥帅一回吧。”

9

沙沙沙!!
至今一直维持着完美姿态的圣守护天使艾华斯,全身都混杂了显眼的异物。噪音般的波动在他身上游走,轮廓在不规则地闪烁着。在他的头部中心,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三棱柱。
『呵呵。』
即便如此,当事人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祝福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事实。
『这次也失败了…吗?世界看似简单,却也意外地广阔啊,对吗,亚雷斯塔?』
到此为止了。
就像吹灭微弱的烛火,本应是最强者的艾华斯轻易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借用他力量的托特塔罗牌,借用了黑猫魔女身体的某人也失去了那最大的力量。
『太过巨大的引力甚至能扭曲生命力的洪流。但也到此为止了,现在别说是子弹,甚至连肉拳都能击中你。』
最初米娜·马瑟斯就说过,只要在事情落下帷幕之前争取时间就好。
『路上小心,纯洁的少年。』
所以。
在最后的最后出阵的,是那名随处可见的高中生。
从最初的最初起就立誓反叛神明,连自己深信的魔法都背叛了的那名『人类』,依然坚定地说道。
“……我会擦去这个满是相位的,被无数有色眼镜所包夹的虚幻景象。”
至今为止, 亚雷斯塔·克劳利经历了无数失败。因此即使他陷入困境,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我会摧毁所有相位,修正这个被不为人知地操纵着的世界!不仅是莉莉丝的死,我要重塑这个认为悲剧是无可奈何,故而将其掩埋的世界!!为此……我……!!!!!!”
“你不觉得,即使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时也在守护着人们的幸福吗?”
这句话或许不该由上条来说。
无论如何,他都是科学世界的住民,身为用科学解释神话和宗教云云的城市的一员,他说这话恐怕不太合适。
但是,将魔法世界和科学世界区分开来的是谁?其次,那个人将世界一分为二后,又想得到什么?
很显然。
亚雷斯塔・克劳利出于自身目的,限制了人们思考的自由。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他将世界设置成朝着排斥他所讨厌的东西的方向流动。那么,学园都市的常识,这些根据亚雷斯塔的规矩制定的敌对态度,上条没理由去遵循。他应该进一步开拓想象的羽翼。
“相位与相位的冲突,不是会同时带来相遇与离别吗?同时也可能成为困境中支撑自己的力量。可你就没想过,那也能成为契机,让自己重拾再次站起的力量吗!?”
“开什么玩笑……你要为在这个没有黑幕和阴谋,仅仅是毫无缘由就偏心的世界中抓住的,连面包渣都不如的幸福送上掌声吗?即使明知会有人被其踩在脚下!?”
“那!!”
上条当麻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所以对于坚信自己正确的人,他想问问。

“没有任何罪过的莉莉丝的灵魂已经去往天国,并在那里欢笑着!!连这种信念你也要无条件地否定、践踏吗!?”

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确实传来。
亚雷斯塔失去了绝对的正确性。于是上条当麻继续前进。
“告诉我,你这个否定神秘的人。对你来说,‘在那之后’的莉莉丝到底如何了!?单纯用科学方式判断,是停止了生命活动的蛋白质块在土地里腐烂吗!?无依无靠的时候和平等不幸的年代一定很不易。但让垂死的孩子自己爬回来就是平等吗?即使有外因在操纵幸运与不幸,但如果大家能将幸运分享给需要的人,不就能填满其中的空隙了!?对吧!!!!!!”
这就是复仇者所欠缺的。
无情也好,胆小也罢。如果他能相信消逝的生命还能在天国欢笑,恐怕就不会走上复仇之路了。
摧毁『黄金』也是。
杀害曾经的朋友与老师也是。
……他就不会注定走上行凶的道路,也许会选择原谅。
“一派胡言。”
“或许吧。”
“我的思考还没有脆弱到会被那种不确切的东西所动摇!!”
“但我必须相信!!我必须相信你的女儿已经去了天国!!没做过任何坏事的人如果在死后没有任何回报,那绝对是错的!!我不知道灵魂的真正面貌,也无法说明天国具体在何处。但那个地方是存在的,是不能被外人夺走的!而被留下的我们也不能糟践那些生命!!这些我绝不能让人否定。亚雷斯塔・克劳利,即使你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也绝不让你否定!!”
回应已经无需言语。
32,30,10。亚雷斯塔的右手作出手枪的形状,上条也同时用右拳弹开了假想的子弹。紧接着,魔法师用嘴唇编织出咒语。冲击之杖。但在那个力量发挥效果前,黑猫魔女轻轻掷出了调色刀。调色刀刺在了看似空无一物的空中,然后一根扭曲的银之杖掉落在了透明的地面上。
『在这里,有一个为了死去的莉莉丝,连自身常识也全部舍弃,并用一只拳头贯彻始终的人。可为什么身为父亲的你,却因为害怕答案而四处逃避?』
终于,上条当麻成功钻入亚雷斯塔身前。
但统括理事长的子弹还没有断绝。虽然只限于他使出的魔法,但他本就可以将类似于相位与相位间产生火花飞沫的力量射向目标。
那和杀死自己最爱的女儿的力量是同一种。也是布满着与他憎恨的人同样罪过的矛盾的秘技。
只能将那种东西用作王牌的男人,究竟是何种心境呢?
亚雷斯塔・克劳利一直重复着失败。
即使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还是让人不禁感到命运的讽刺。
然后上条当麻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回避。

并不是交叉反击那种干净利落的东西。
双方的攻击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对方的肉体。

上条当麻的肋骨发出了悲鸣。侧腹被剜开一般的无形一击正破坏着他的肉体。
另一边,那一拳确确实实地闷在了统括理事长脸上。拳头上传来了什么渺小之物被击碎的感触。
仅仅是一瞬,还是永恒。
片刻寂静之后。
然后再次有了行动。
“为,什么”
最初传来的是声音。
本应知晓世间一切的魔法师所发出的,是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疑问。以至于让人摸不清他提问的意思。
但上条当麻如此回答。

“……要说你的败因啊。就是不知何时脱离了守护莉莉丝灵魂和尊严的一方,如此而已。”

到此为止了。
亚雷斯塔・克劳利的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18-8-4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  破裂的恶意 Devil_in_Evil

一切都结束了。
喘过气来的上条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外太空了。他现在身处一个虽说很宽广,但因为堆满了许多粗糙机械所以感觉很拥挤的人造空间内。
戴着面纱的黑猫魔女浅浅一笑。
稍微鞠了一躬后,她渐渐消失了。
没有窗户的大楼已经遭到破坏,它的主人也走下了舞台。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
“当麻!!”
上条听到了一个离这里意外不是很远的呼声。
他诧异地望去,看到了茵蒂克丝的身影。
“怎么回事?迄今为止你都去哪里了啊?”
“这可是我的台词!!真是的,你跑得这么深入干什么!?”
“????”
虽说上条没有搞懂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能和茵蒂克丝他们再度汇合实在是值得庆幸。
至于土御门方面...
“亚雷斯塔那家伙....居然被击倒了?难以置信啊”
“你这家伙浑身在飙血啊。”
“为了救我妹妹,拼上了这条命而已。”
土御门的语调完全不像是儿戏一般。他的拇指越过肩膀指了指,让上条看到,深陷在土御门舞夏平胸里的暗影短剑已经消失了。
上条的视线回到已被击倒了的魔法师身上。       
“……如果附身于他的玩意就这样没了也挺好,不过这家伙行事本就是以败北和失败为前提,算是个特例吧。保险起见,你和府兰去学园都市外和清教那帮人汇合,看看是怎么回事。”
难攻不落的“没有窗户的大楼”已经化为一片废墟。上条看到外面有位被厚重铁甲包裹的女初中生掠过长空。
不管怎么说,貌似是暂告一段落了。
这么想着的上条一行人正打算寻找像是出口的地方。
不过在那之前。

咚....咚,一道极其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

声源在哪?
上条当麻,茵蒂克丝,奥帝努斯,土御门元春,乌丸府兰和土御门舞夏全员转头望去。
是名为亚雷斯塔·克劳利的“人类”。
仰倒在地的他,左胸突然被一把厚实的巨刃无情贯穿。
魔导书图书馆说出了那把凶器的本名。
“......达摩克利斯之剑.....?”
随后,伤口处迸发出了强烈的闪光,一度让上条等人忘记了重力的存在。


“哼~哼~哼~哼哼~☆”
在所有人都不见了之后,像是要看看心脏被刺穿的魔法师的表情一样,某个人影出现了。
那人有一头长得过分的金发。
身穿米黄色的修道服。
她是伪装成为协助乌丸府兰隐秘行动而部署于市外的回收部队的成员之一,潜藏至此的英国清教最高主教。
萝拉·斯图亚特。
“警示缺乏觉悟的当权者之剑。在原来的传说当中,这把剑被用来衡量王公贵族们的能耐。但若选对了目标的话,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作为一把从人头顶落下的剑来说,这种用法不是很美妙吗?”
不,实际上还有人仍在这里。
本应失去了心脏的男人睁开了双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了。”
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血管里的血液好像还勉强能维持你的意识。不过随着流往你大脑的血液停滞,不出几分钟你的思维就会开始混沌,然后戛然而止。我看你现在连将生命力精炼成魔力都做不到。当然,想要像维斯考特那样利用某个庞大存在的引力来扭曲生命力的循环经路,维持半不死性也不可能。”
“...”
“谁也不知道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的真正身份。就算密封的‘没有窗户的大楼’内部易主也不会有人发现。你所构筑的一切,我会好好利用的。科学侧,半个世界,有了这些东西之后,英国清教和罗马正教以及俄罗斯成教之间的力量平衡,肯定会被彻底颠覆。”
魔法侧和科学侧。
作为其中一方,魔法侧内部也有着它自己的派阀斗争。
......尘世间的琐事真是够丑恶。这就是如今亚雷斯塔·克劳利所想之事。这个女人连他为何要将世界一分为二都不知道。甚至比某个高中生还要落后,这差点让他微笑出来。
但那个神职人员却说出了一句让魔法师感到意外的话。
“亚雷斯塔啊,你还看不出来不对劲吗?”
“....什么?”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啊。”
向着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阿雷斯塔,这个女人摇了摇她纤细的手指。
“你要哭诉自己女儿的事情就随你便,但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无情吗?亚雷斯塔,我知道你自己清楚,你和那种一生只娶一妻的模范好男人的形象相去甚远。你不但结过好多次婚,还有过不少情人,所以莉莉丝并不是你唯一的女儿。嗯?怎么了?还认不出我的名字吗?”
“不....不可能。”
“你这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想起来,感到无比震惊的表情啊。对了,还有一点,现在是复习时间。你所厌恶如蛇蝎的马瑟斯,除了是一位优秀的魔法师之外,还总以苏格兰高地人自居,并立志复兴一个古代王朝。这可给结社内部的成员们带来了不少困扰。所·以·说,那个王朝究竟是哪一个啊?”
“...斯图亚特王朝....不....该不会....这不可能!!”
“嘛,起一个映射他愿望的暂定名字算是给他的一点特别服务吧。你好像自以为是在那之后才召唤我的,不过我早在那之前就被召唤了。”
在这个场合下,浮现于脑海中的事情只有一件。
沙漠里的那段回忆渐渐苏醒。
在找到一个即便用塔罗牌结成通路也无法横跨的深渊后,他召唤了一个恶魔来跨越那个深渊,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后便命令那个恶魔离去了。
某种意义上,那个名字的意义与圣守护天使艾华斯相当,甚至更胜于它。
“……科……隆……尊……?”
“召唤者马瑟斯对我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假装被亚雷斯塔·克劳利召唤,然后将他引导至万劫不复的境地。我藏在一堆小山一样的莎草纸里,从北非一路来到英国。比起神秘那方面,我更醉心于操纵这国家强大的历史。不过我在乐此不疲地实现着人们愿望的同时,也被那份契约束缚着。亚雷斯塔,虽说马瑟斯的身影常常被你散发出的光辉所掩盖,不过他其实可是个蛮强的家伙呢。”
“它”的笑声里充满了讽刺。
但这个“它”所代指的,真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吗?
“而那个命令,在他死后都没有消失,所以我依然在好好地遵守它。嘛,既然没有成功抢夺你的身体,那我就只好另选一个灵媒了。”
斯图亚特这个姓氏,是她从她真正召唤者的夙愿处借来的。
那么,名字呢?
究竟是从何而来?
“啊啊~啊啊~可怜的萝拉。被因果的丝线与某个疯狂的失败者连在一起的二女儿啊。”
“你这混账....”
那头在脑后盘起的长长金发,即便折起两次也能触及腰部。女人解开了纯金的发饰,头发便像发光的绒毯一样,在萝拉的背后展开。
女人的头发会寄宿着恶魔。
正如同那个古老魔女们的传承一样。
像是覆盖她整个背部的纹身,一张庞大而凶恶的恶魔面孔浮现在了那头金色的瀑布中。
女人双臂环抱着被米黄色修道服所包裹的魅惑身姿,她一边亵渎地颤抖着她的背部,一边窃笑道。
这是身为人父最不想看见的面容。
也是心爱的女儿最不希望被其父看见的表情。
像是要把这些全抖出来一样....
“虽然平时总是对你恶言相向,但是临终前可是眼泪汪汪地向你求救呢:‘父亲!!救救我啊父亲!!!’”
“你这混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实是残酷的。
从一开始,亚雷斯塔·克劳利的愿望就不会实现。
因为这都是他选择背负的命运。

咕啾,咕啾。响起了黏糊糊的声音。
那道声音在被刺穿了的魔法师体内移动着,名为科隆尊的存在获得了新的灵媒。虽说胸口的窟窿不会消失,不过对它来说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是隔着衣服去摸,没人会察觉到这个窟窿的存在。更别说亚雷斯塔总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要塞里,所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亚雷斯塔依旧仰躺着,那头披散的银发开始自行颤动。虽说被身体压着看不到,但那个恶魔的脸庞大概已经浮现在了他的头发中。
“哼哼”
然后。
这次,这个冰冷的空间里真的没有旁人了。以美女之躯为容器的恶魔狂笑起来。
“哼哼哼!!嘻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科隆尊有着它自己的目的。
不过在这个瞬间,它被愉悦感所支配,以致于暂时忘记了那个目的。它实在无法不去回味这份借其宝贝女儿之手来践踏父亲尊严的快感。
(……好了,这下总算摆脱马瑟斯那个混账了。也无需继续调整善行和恶行的平衡。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样,亚雷斯塔培养了有趣的玩具。等了那么长时间也算值了。)
本来,萝拉·斯图亚特是一个平衡善行与恶行,就好像平衡天秤一样而被世人所知的人物。
但那只是自己做得太出格时摆平声浪的借口,一个制约而已。现在她已经达成了和马瑟斯之间的契约,所以这个枷锁也就不复存在了。而被召唤之物不会自行消失,说到底,只有施术者负起责任进行驱魔之后,它们才会被遣返。
就在这时。
一个通信术式响起,从远方而来的话语传到了萝拉的耳中。
『最高主教,出现紧急情况了!!』
咆哮的恶魔之脸消失在了她背后的金色瀑布中。这位美貌绝伦的领导者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金色发饰,然后用哼歌一样的语调问道。
“怎么回事?如今就算听到伦敦被攻陷了的消息我也不会感到吃惊了。”
她只是心血来潮开了个玩笑。
但紧接着.....
『您已经知道了吗?不愧是您,消息真灵通啊!!』
“......哈?”
『加拿大,澳大利亚等英联邦国家正遭到大规模袭击!英国本土也遭受了损失。如今骑士派正在抵御进攻,不过伦敦郊区已经沦陷了!!他们说如果敌人以此建立据点的话,将会演变成持久战!!』
“等下等下,说什么?等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重复:英联邦势力国家同时遭到了大规模的袭——噗嚏?!』
通讯被切断了。
不,是因为通信术式的对面换人了。

『.......你还没明白吗?』

不该出现的声音出现了。
不过萝拉·斯图亚特既没有看向通信术式,也没有看向那个被钉在地上已经成为一具空壳的灵媒。她望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点。
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被金色发饰盘起的长长金发,再度邪恶地蠕动起来。
“.....透特塔罗?那本借助人类之姿的魔导书吗?”
“那是你的预想?抑或是你心中所愿?”
那里不止一个人。
有男人,也有女人。有成人,也有孩童。有圣人,也有罪人。
本来,亚雷斯塔那毫无个性的外貌,给很多见过他真容的人留下了各式各样的印象,但现在这个诡异的场景,就如同那些印象被一个个被赋予了生命,单独站在了这里。
“我的灵魂闪烁着极彩的光辉。”
这到底是什么?
在做出多种猜测的同时,萝拉·斯图亚特的脸颊诡异地抽搐了一下。
“因为我一直在用一副身躯封存各式各样的可能性。但是,把复数的我释放到这个世界上的话,他们之间只会冲突,不会同心协力。所以我才要自缚手脚,把所有的我都重叠在那一个坐标上。也就是说和往常一样,这是个让我觉得很后悔的无脑决定。”
那个群体这么说道。
“但在我制裁右方之火以及类似情况时,应该可以观测到短暂分离出来的另一个我。瞬间出现,然后瞬间消失。并不是因为使用了空间移动,是呢,你就没想过,其中的原理可以用类似于过时的传真机说明吗?”
“等等。你的意思是...?”
“从我离开生命维持装置,去解决乌丸府兰和木原唯一的事情的那一刻,这就是必然的结果了。就算上条当麻和萝拉·斯图亚特没有出现,我也会无止境地分化下去。‘各种各样的我’,将会诞生于那无限的可能性之中。”
微笑将她包围了。
毫无疑问,那些都是名为亚雷斯塔·克劳利的“人类”。
“如果『树形图设计者』和『问答型思考辅助式人工智能』所得出的数字正确,我能够选择的选择点,并以此衍生的分歧点的数量是十亿八千三百零九十二万零八百六十七。换句话说,有那么多个可能性,就有那么多个亚雷斯塔·克劳利存在。你已经见证了这个时刻。没错,你现在除了‘见证’之外已经束手无策了。就如同看着在这一点射出的烟火一样。”
“...”
“唉,究竟要重复多少次才够啊。亚雷斯塔·克劳利根本不在乎成败。成功的话可喜可贺。失败的话我就吸取经验继续前行。这一切都是基于我的‘法’所制定的‘计划’。不过是赢了罢了,仅仅如此就能让你安心了?我确实没能发现萝拉与科隆尊之间的秘密,甚至可以说,从我再度染指那令人作呕的魔法的那一刻起,我就失败了。不过你真以为在我不知道答案的情况下成功骗了我一把,就能扭转我所创造出的大势了吗???”
“........................................................................................................................................................................!?”
嘭!!湿哒哒的声音炸裂了。
即使他们其中之一被压碎至死,这个蠢蠢欲动的群体依旧发出了宣战布告。
“计划又失败了。这个变了样的僧院,学园都市就让给你好了。”
“计划又失败了。这个变了样的僧院,学园都市就让给你好了。”
“计划又失败了。这个变了样的僧院,学园都市就让给你好了。”
那是听起来过于爽快的口气。
随后,一切都被颠覆了。
“作为交换,你的小玩具我就收下了:隶属英联邦的所有国家......以及作为它们大本营的联合王国。”
“作为交换,你的小玩具我就收下了:隶属英联邦的所有国家......以及作为它们大本营的联合王国。”
“作为交换,你的小玩具我就收下了:隶属英联邦的所有国家......以及作为它们大本营的联合王国。”

上条当麻被甩到了半空中。
他花了好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从‘没有窗户的大楼’的破损处直接扔了出去。
不过,他没有立刻就随着自由落体狠狠摔到地上。
穿着A.A.A.在空中飞舞的美琴接住了半空中的好几个人,但她没有够着最后的上条。
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
但他没有因摔落而就此殒命。
即使美琴的手没有触及到他,他的下落还是被唐突地中断了。
“唔呃!?”
他的脖子感受到了猛烈的阻力。随后他才发现自己在离地面数十米处,衣领被一根棍子之类的东西的尖端挑住了。
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可别胡乱甩右手。如果现在破坏了这根扫帚,就很难保住你我的性命了。”
“...什...?”
声音并不相似。
传入耳中的,绝对是一个初高中少女的声音。
“这座城市的机能中枢已被夺取,但要触及到艾华斯的核心的话,你的幻想杀手和第一位的一方通行必不可少。而普及到全市的安涅利——也就是将『问答型思考辅助式人工智能』米娜·马瑟斯降为民用等级后的版本,会作为备份运行。萝拉...不,科隆尊自以为已经把我将死,不过她的包围网还有很多突破口。”
然而,上条当麻的脑海里确实浮现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名字。
没错,就是那个魔法师的名字。
“请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
少女微笑着。
像是互为旧识一样,这位宿敌这么说道:

“我是亚雷斯塔·克劳利。或者说,是他无限可能性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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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4 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吐槽星1234 于 2018-8-5 01:14 编辑

后记


逐册购买的读者们好久不见,一口气购买整套的读者们初次见面。

我是镰池和马。这是新约开篇以来的第18本了。一直忍到现在的亚雷斯塔·克劳利无双回。不过比起魔神那直截了当的实力,我更专注于描述他作为“人类”所建立起来的力量。毕竟他是学园都市的最高领导人,有些大规模的噱头也是理所当然的,而这次我想构筑那个贯穿整个系列的庞大舞台。

克劳利这个人在各种书籍当中的待遇非常不一致,有的书还会强调在这一卷中介绍的恶作剧(这么形容真的没问题吗……)故事。根据看的角度不同,一个人会有很多不同的一面,这是本系列一根重要的支柱,克劳利可谓是其中最佳的例子。

无论他成功与否,其结果必然向着同一个方向集结。他不会委身于表面的感情,而是永远向着自己的法(泰勒玛)--他灵魂中隐藏着的意志看齐。简而言之,不管他是赢是输,他的情绪也毫无波动,并一直冷静地朝着目标匀速前进。对于一个战斗系列来说,这样的他实在是一个十分凶恶的敌人。他的人生绝非一帆风顺,但我也想强调象征着他人生的那份坚强。各位怎么想呢?

在这本书里出现的“布莱特大道之战”是在雾都伦敦里发生的,一场世上最大的魔法结社的内部夺权冲突。就字面上来说十分浪漫,不过据说实际过程和结果完全是一团糟,所以我修改了一部分让其更加贴近虚构小说(更别说那些“真正”的魔法根本不是射出火焰或骑着扫帚到处飞的那种)。我觉得修改时间线,让他的女儿变成事件的起因是最恰当的。有兴趣的话,自行研究其中细节应该会很有趣,但我觉得了解到那些权利冲突的真相后,也许会感到幻灭吧。

十分感谢我的插画师灰村先生,我的编辑三木先生,阿南先生和伊藤建树帮助我努力建设这次舞台的大致形象。考虑到这样的舞台和敌人,这次应该有很多简直难以名状的东西。要画出来想必是十分困难,谢谢各位一直陪我到最后。

我也非常感谢我的读者们。在某种意义上, 这一卷回归了本源,我试着建立了通过最后一场大战总结一切的结构。希望各位中意。

作为这一卷中的魔法相关的参考资料,《魔法:理论与实践》(亚雷斯塔·克劳利著、译者岛弘之、植松靖夫、江口之隆)和《777之书》(亚雷斯塔克劳利著、译者江口之隆)都帮上了大忙。很感谢能有这么优秀的参考资料。

那么,就在此合上本书吧。
希望下一卷您也能继续翻开它的封面。
请容许我在此搁笔。

我有点喜欢双重大小姐了。合体可是男人的浪漫,学会欣赏它吧。
镰池和马。






在学园都市的某处,某人这么说道:
“嗯?怎么了安涅利?我的智能手机一直‘警报、警报’地在闪,但这样也搞不懂是咋回事啊。”


然后在别的地方,另一人这么说道:
“..............混账东西。到底是哪个白痴在偷窥我啊。”

 楼主| 发表于 2018-8-5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吐槽星1234 于 2018-8-5 00:10 编辑

备用楼(虽说如此感觉也没什么可备用的)等等,好像还真有……来个预告吧。
魔禁汉化组,新约19、20锐意制(gu)作(gu)中;
以及座敷童子8也可能在近期(?)发布,尽请期待!
发表于 2018-8-5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漢化組的辛勞!河馬寫書這麼快,辛苦了。
发表于 2018-8-5 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吐槽星1234 发表于 2018-8-5 00:00
备用楼(虽说如此感觉也没什么可备用的)等等,好像还真有……来个预告吧。
魔禁汉化组,新约19、20锐意制 ...

剑圣女系列,也是锐意汉化中!
发表于 2018-8-5 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整个学院都市都是为了男主而创造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发表于 2018-8-5 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楼主翻译!!感谢和马大作!!为了炮姐和女王而来
发表于 2018-8-5 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大叔变成了美少女呢
发表于 2018-8-5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读书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河马出书的速度了
发表于 2018-8-5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大大 不过河马真的好肝
发表于 2018-8-5 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楼主,期待炮姐的戏份
发表于 2018-8-5 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LV5合体!
亚雷斯塔娘化,并且祭出绝学一切形势转换家
发表于 2018-8-5 18:37 | 显示全部楼层
河马的脑回路也真是清奇啊,阿雷斯塔也可以娘化。顺便感谢翻译大大~
发表于 2018-8-5 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亞雷斯塔真的很噁心耶,難怪她女兒看到他就打............

當麻要不要換個世界住阿,他周遭的怪咖都是超會惹事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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