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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文库] 【OVERLAP文库】[割内タリサ]异世界迷宫最深部为目标5 9月23日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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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15 04: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9-23 01:32 编辑

异世界迷宫最深部为目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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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割内塔莉莎
插图:鹈饲沙树
图源:帕林库洛找到我说要我做英雄
翻译:我也实在不是谦虚
校对:我一个小小的异邦人哪里做得来英雄呢
润色:还是另请高明吧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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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搞完第五卷,好漫长。








在所有观众的目光注视下,少女华丽地于竞技场中心着陆。
她就是在这联合国中最为尊贵神圣的少女,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




目录
第一章 于是,开始
第二章 『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
第三章 『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第三天
第四章 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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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5 04: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8-31 03:32 编辑

第一章       于是,开始

与喧嚣的城内相比,城外显得格外静谧。
我们拿来小憩的阳台自不必说,传入耳中的只有习习风声。或许是被风吹得太厉害,我的身体微微发起了抖。
看向一旁的长椅,在那里的是一对贵族男女——一对『兄妹』。
青发樱瞳的少女名叫斯诺·沃克,栗发茶瞳的青年名叫格连·沃克。尽管两人的外貌特征风格迥异,但他们确实是『兄妹』。
斯诺垂头坐在椅子上,格连则在她身后连连道歉。这样的互动与我心目中的『兄妹』形象很是贴合。
就像现在的格连一样,我有没有什么可以为斯诺做的呢?当然,要我答应她先前那胡来的求婚是不可能的。以“那样最轻松”为理由结婚本就悖道逆理,况且我也怀疑这是帕林库洛的诡计。
毋庸置疑,帕林库洛想要让我和斯诺在一起。从斯诺方才的剧变来看,这已经不会有错了。
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觉得一直拒绝斯诺是个好办法。
——我不想再选错了。
没错,我刚才已经决定了,已经发誓不能再『失败』了。
然而,想找到我能为斯诺做的事却并不容易。用『说谎』的方式去安慰她是绝对不行的,那样不会让任何人幸福。
必须要找到其它的办法——就在我拼命思索的时候,斯诺突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她踉踉跄跄地向我走近,一脸歉疚地说。
“……说了奇怪的话真是抱歉,涡波。……我冷静下来了,已经没事了。”
是往常的斯诺。
既不像刚才那样情绪高涨,也没有不断地自言自语。
“不用在意。你最近一直被婚约的问题困扰不是吗?会那样也是没办法的。”
面对状态恢复了平常的她,我也以一如既往的态度给予回应。
“……是、是啊。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我有些焦躁了。成天被人念叨着给我结婚给我结婚什么的,感觉脑袋里都变成浆糊了呢。啊哈哈。”
为了圆场,斯诺以干巴巴的笑容同我反复道歉。
“哈哈哈……对不起。把刚才的事忘了吧。我真是的,认真个什么劲儿啊。不是早就注定了我一旦认真的话,就一定会搞砸的了嘛……”
接着她像往常一样表示要放弃一切。虽然这种做法符合斯诺的风格,但我却不甘坐视,我并没有让她放弃一切的意思。
“你不用那么悲观,我说会帮助你是真的。要是被人逼迫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就告诉我吧。我一定会做些什么的、绝对!”
“……嗯,谢谢你。”
尽管我不遗余力地表达出愿意协助的意思,斯诺的反应却很是不以为意。
她并没有由衷地感到喜悦,很显然,斯诺想听的并不是这样的话。道过谢后,她凑到身边握住我的手,摆出了与她不相衬的做作的笑容,仰视着我请求道。
“呐,涡波。姑且……姑且哦?你能记住也是有『那样一条路』可走的吗?只要你能记住,我就足够了……可以吗?”
『那样一条路』,指的就是『我跟斯诺结婚的路』了吧。
“啊,嗯……只是记住的话……”
我点了点头。
见状,斯诺安心地笑了。
这时,在一旁守候我们交谈的格连靠近过来,看到我和斯诺之间的谈话氛围转归融洽,他确认道。
“和、和好了……对吧?”
“已经没问题了。格连。”
看到我和斯诺都点头同意,格连放下了心。
“哈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么,说来抱歉,因为耽搁了不少时间,我不回去再打一圈招呼不行了。斯诺,真的没问题……?”
看来,格连以为是因为他的错才让我和斯诺闹了矛盾,故而十分在意我们的状况。他松了一口气,打算重返原本的工作。
“没问题。哥哥才是,明明这么忙,抱歉了。”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啊,斯诺。……行了,那我就过去了。”
语毕格连重新返回了大厅。即使待在阳台上,我也能看到他立刻就被人围了起来。他要应对的人数是我们的几倍还多,在这种场合里,来奉承『最强』的『英雄』的人有如过江之鲫。
“呜哇。格连他真是个大忙人啊。”
“……别看那样也算是五国的『英雄』啊。不管去哪儿都是那种感觉。”
“不管去哪儿都是那样吗……那总觉得有点讨厌啊。”
“……我也讨厌那种事,绝·对·的。”
斯诺的反感溢于言表。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回去怎样?”
看她这个反应,我觉得斯诺可能还没有从疲惫中恢复过来,于是提议道。
“……我也想回去。”
一拍即合,我们决定离开这场舞会。
斯诺状态不佳是确凿无疑的,我们压下脸,专心逃离这个场所。
我牵着斯诺的手,领她返回大厅。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我们算是将格连当成了掩护自己撤退的诱饵。在贵族的喧闹声中,我展开『Dimension·决战演算』,避免对上任何人的目光,朝出口方向移动。
然而,就在距离出口只剩咫尺之遥的时候,我被一名陌生女性搭上了茬。
“——咦,大哥哥?呜哇~,好久不见呀。”
是个活力四射的短发少女,她用与这个场合不相衬的拙劣敬语,在稍远处挥手同我打招呼。
我愣了一下,虽然想无视她直接离开,但对方如果是个开不得玩笑的上流阶级可就不好办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停下脚步看向女孩子的方向。
紧接着又传来另一道声音,这次有些低沉,感觉有些年岁。
“唔……你是基督·欧亚……?”
与刚才的女孩子不同,这是个身高拔群的女性。明明是女性,声音却异样的低沉,就好像男声一般。她的身高在我之上,锐利的目光和威风凛凛的表情颇具特点。一头栗色长发扎成了马尾,垂在身后。
一看过去我就察觉到两人并非等闲之辈。
仅看步伐就一目了然,她们的步伐都沉静而流利,是娴熟的战士特有的。特别是短发少女,冥冥中我觉得她和诺文很像。
与强者的遭遇迫使我立刻使用『注视』。

【状态栏】
姓名:佩露修娜·库艾伽  HP430/434 MP105/105  职业:骑士
等级27
力量10.99 体力9.73  技巧8.55  敏捷10.09  贤能9.32  魔力6.56  素质1.56
先天技能:无
后天技能:剑术1.89 神圣魔法1.95
【状态栏】
姓名:拉古涅·卡伊库欧拉  HP158/161 MP36/36  职业:骑士
等级17
力量3.40 体力4.42  技巧12.05 敏捷6.62  贤能7.52  魔力1.62  素质1.12
先天技能:魔力操作2.12
后天技能:剑术0.57 神圣魔法1.02

短发少女名叫拉古涅·卡伊库欧拉,身高拔群的女性名叫佩露修娜·库艾伽。身上严肃的装着和『表示』的结果都表明二人的身份是骑士。
毋庸置疑,这两个人都是实力出众的剑士。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拉古涅·卡伊库欧拉甚至拥有被诺文描述为“赌上人生才能掌握”的技能『魔力操作』。
也正因如此,我才想无视她们,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走了之。
可惜的是,这两人无疑声名不凡,我目前的气量还没有大到能无视这样的人拂袖而去的程度。
“我觉得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不叫那个名字……”
“诶?我们怎么可能会认错基督大哥哥啊?被那样一边倒地给干掉之后,已经是连做梦都能梦到的地步了啊。哎呀~,那个时候没有机会跟你说来着,但是下次我可不打算输给你了哦?”
“不不,所以说你认错人了——”
面对蹦蹦跳跳地把脸凑过来的少女,我以双手为屏障拦住了她。
“——呼。”
见状,佩露修娜·库艾伽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接着,她揪起拉古涅·卡伊库欧拉的后颈,边把她拽回去边对我说。
“……确实,认错人的话可不好啊。……拉古涅,正如这位所说,是我们认错人了。经过弗茨亚茨和劳拉维亚的交易,那个男人的罪状已经被勾销了。因此,这位跟那个无礼之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咦,是那么回事嘛?我都没听说过诶。”
“因为你不仅口风不严,立场也不强,所以没被告知。”
“真、真的假的……”
她们撂下我谈了起来。
看样子,那个叫『基督』的甚至还是有罪之身,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接着,两人重新同我介绍道。
“我为部下的失礼向您谢罪,劳拉维亚的勇士相川殿下。我乃弗茨亚茨『天上之七骑士』序列第一位佩露修娜·库艾伽。请多指教。”
“同属的拉古涅·卡伊库欧拉。序列倒数第三来着。”
如此正式地向我报出来历的话就没办法了。
“……我是劳拉维亚直辖公会『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相川涡波。这位是副会长斯诺·沃克。不过我们现在有些急事,就先告——”
“——我赶来啦!总长!”
我藉以离开此地的借口被一名新来的少女打断了。
即使在这样富丽堂皇的舞会中,少女身上的氛围也显得格外高贵。她留着一头惹眼的金色卷发,穿着雍容华贵的金银刺绣礼服。
“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刚刚加入『天上之七骑士』的序列第六位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和序列第七位莱纳·赫勒比勒夏因。”
佩露修娜·库艾伽立刻向我介绍起这名少女的身份——紧接着,我跟卷发少女四目相对。
“啊,诶?基、基督大人……?”
卷发少女碧眼眯细,大张着嘴念出了『基督』这个名字。
“——什!”
在她身后,穿着执事服的少年也大感震惊。只是他的震惊跟少女的吃惊并不是同种类型。少年在短暂的惊讶过后,表露了刺人的敌意。
我对展露敌意的少年使用『注视』,同时稍稍摆好架势。

【状态栏】
姓名:莱纳·赫勒比勒夏因HP142/172 MP23/50  职业:骑士
等级12
力量6.12 体力4.12  技巧5.01  敏捷6.92  贤能6.53  魔力3.88  素质1.89
先天技能:风魔法1.12
后天技能:剑术1.23 神圣魔法1.02

虽然有不错的才能,但不是需要特别警戒的对手——应该吧。
就在我看过了状态栏的时候,少年那股强烈的敌意也烟消云散。
他敛起表情,跟在了少女身后。相应的,我也解除了警戒。
“咦、咦?为什么,基督大人会在这里?而且还跟斯诺在一起……”
卷发少女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靠得比刚才的拉古涅还要近,并出言质问。但就在这时,斯诺插进我们中间,拉开了我和她的距离。
“……好久不见了,芙兰琉莱大人。听说你成为了弗茨亚茨最上位的骑士,恭喜了。”
“斯诺,虽然我听说你休学去公会工作了来着……!我问你、之前你不是跟我说过自己对基督大人没有兴趣的嘛!”
“顺势而为。”
“居、居然说是顺势而为!要是顺势而为就能跟基督大人待在一起的话我哪里还用这么辛苦啊!”
看样子她们是学院的同窗,所以相较于其他的贵族,两人交谈时的氛围轻松了不少,因此我选择在旁静观。然而这种争吵在这样的舞会上还是显得不合时宜,所以在场最年长的佩露修娜·库艾伽很快就出马制止道。
“够了,芙兰。这位并非『基督·欧亚』。”
“基督大人,是我啊!是曾经在学院的测试中受您关照的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您不记得了吗!?”
“我说了够了。”
针对不听制止的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佩露修娜·库艾伽揪住她的脖颈强行镇压。

插图1


“——噶!”
伴随一声与淑女相去甚远的惨叫,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被拽到了后面。
接着,佩露修娜·库艾伽以低沉的声音告诫她道。
“听好了。你是作为弗茨亚茨代表的『天上之七骑士』,他是劳拉维亚的公会会长相川涡波。这就是你们两人目前的身份。……不要掺杂太多私情。”
“咕……!”
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一脸窘迫,莱纳·赫勒比勒夏因也随她一起退到了后面。在这之后,佩露修娜·库艾伽假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说。
“相川·涡波殿下。如您所知,『天上之七骑士』有三席空缺。虽然海因·赫勒比勒夏因的亲族填补了两席,但仍有一席待补。唉,说实话,这真是相当让人困扰的境况。作为骑士之象征的『天上之七骑士』如果一直只有六人,实在无法成为他国的表率。……因此,我等目前正在寻找能继承海因意志的优秀骑士。”
佩露修娜·库艾伽说着矫揉造作的台词,向我走近。
“海因——?”
海因·赫勒比勒夏因。
听到这个名字,内心躁动了起来。无关乎我的意志,身体擅自攥紧了双拳。
“作为『天上之七骑士』的总长,我可以推荐你填补这最后的空席。毕竟难得有机会,不邀请就浪费了。……不知意下如何?”
既然已经生活在了劳拉维亚的保护之下,我就没有成为『天上之七骑士』的打算,但是我对海因这个人物却有一定的兴趣。然而没等我给出答复,佩露修娜·库艾伽身后的两名少女便兴奋了起来。
“这真是个好主意啊!你这个点子真棒,总长!”
“诶诶?就是因为大哥哥才导致了三席空缺不是吗?这种事情,上面的人真的会同意吗?”
两人的声音都洋溢着活力,然而她们的反应不算什么,有问题的是藏在后面的那名少年——莱纳·赫勒比勒夏因。
经过与诺文的训练而变得越发敏锐的直觉告诉我,少年的敌意突然有了剧烈的增幅。
这个怒不形于色的少年搞不好会立刻向我发动袭击……
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佩露修娜·库艾伽继续道。
“喂。你们两个,先给我安静点。……那么,相川涡波,你的回答是?”
“那个——”
总而言之,我想先详细打听一下,可就在我要给出答复的时候——
“不可以。涡波是我的会长,是我的搭档。我不能将他让给弗茨亚茨。”
斯诺却代我回绝了对方的邀请,她走到我身前怒视佩露修娜·库艾伽。
佩露修娜·库艾伽则以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突然插话的斯诺。
“……嚯~。”
“涡波是劳拉维亚的一员。不管发生什么,涡波都绝对不会离开『史诗探索者』。对吧,涡波……?”
总觉得斯诺的肩膀有些颤抖。
“……说的也是。”
我坦率地点了点头,为了斯诺着想,还是尽快回绝为好。
见我回绝了邀请,佩露修娜·库艾伽投以锐利的目光。
“呼,那就等到『舞斗大会』的时候再劝你好了。『天上之七骑士』有来自弗茨亚茨的推荐书。我们很可能与拥有劳拉维亚的推荐书的你同台相竞。”
接着,她抛出了『舞斗大会』的话题。
面对毫不死心的佩露修娜·库艾伽,斯诺回嘴道。
“我把话说在前面,我也会参加『舞斗大会』。你还是别以为自己能那么容易地跟涡波对上比较好。”
“原来如此……果真同那位『最强』的妹妹相遇的话,就算是我们『天上之七骑士』也必须要小心应对啊。沃克家的『龙之化身』,斯诺·沃克殿下。”
斯诺和佩露修娜·库艾伽瞪向彼此道。
于是场面一时沉寂,不久,佩露修娜·库艾伽首先叹了口气,笑着说。
“呼,打了个不错的招呼。……叫住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了,下次再见吧。相川·涡波殿下,斯诺·沃克殿下。”
以这句话作结,佩露修娜·库艾伽转过身。带着下属的『天上之七骑士』们离开了。就这样,大厅的出口处只剩下了我和斯诺。
斯诺方才的表现让我感到了几分违和。
“斯诺……?”
被我念到名字,斯诺吓了一跳,她目光游移着解释道。
“虽、虽然对不起那些人。……但涡波是我·的涡波啊。”
“诶……?”
“——不、不是的,我是指『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的事哦?涡波是我·们·大·家·的涡波。要是那么简单就被人拐跑了的话,公会的大家都会很伤心的。”
斯诺匆忙补充道。但看她的样子我就明白这不过是场面话。
——恐怕斯诺根本没有放弃跟我结婚这件事。
察觉到这一点,我在困惑中缓缓点头道。
“不用担心。不管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去弗茨亚茨的。毕竟我好不容易才跟公会里的大家搞好关系啊……”
“……说的也是啊。诶嘿嘿,太好了……”
听到我的答复,斯诺的表情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看到她的表情,我在感到安心的同时,也产生了相当的违和感。
作为她的搭档,能让斯诺高兴地展露笑容自然是件好事。但另一方面,我也确实为斯诺崭新的一面感到了困惑。
“总而言之,先回去吧……我也有点累了……”
“嗯,一起回去。”
我们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厅。
于是,我的社交界登场秀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在回去的路上——感觉我跟斯诺之间的距离比平时要近了一些,也觉得斯诺要比平时更像个女孩子。可是,一想到她这些变化基于想和我结婚的意图,我不免有些落寞。

◆◆◆◆◆

舞会那一夜过后,距离『舞斗大会』召开还有两天。
通过昨晚的舞会,我了解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首先,『英雄』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发生了反转。格连作为拥有『最强』称号的『英雄』,神情却满是疲惫,眼睛周围有长年积劳而成的黑眼圈,还不停发着“好想死”的牢骚。
斯诺遭受的压迫之重也超出了我的想象。在了解到令她痛苦的一部分内情后,我对贵族的存在愈发反感。说实话,我再也不想去什么舞会了。那个世界固然辉煌灿烂,但却透着令人作呕的异臭。
置身于那座大厅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一般市民没有的『名誉』,诺文曾跟我说他渴望得到『名誉』和『荣光』。难道诺文渴望的就是那间大厅里的世界吗?我不禁对此产生了疑问。
我确实了解了许多,同时也发现了许多问题。
并且直到现在,我仍然没能触及自己的『手环』。帕林库洛准备的这个『手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将其取下,我或许就能恢复记忆。可是一旦取下,我就有可能遭遇『不幸』,每每想到这里,四肢便僵劲不能动。不仅如此,这不仅是我个人的问题……现在我知道,取下『手环』甚至还会让玛利亚和斯诺也陷入『不幸』,这成为了又一道严密的桎梏。
走在『史诗探索者』的据点里,我不仅思考着斯诺和诺文的问题,也考虑着自己记忆的问题。距『舞斗大会』正式召开还有两天的时间。尽管纠结于自己的选择,但总之还是先前往办公室好了。
现在还是清晨,办公室里应该没人在吧。就利用等待斯诺、诺文和莉帕的时间,去决定今后的方针好了——
“涡波,早上好!今天也要加油哦!”
斯诺以活力四射的声音迎接我道。
无论是那高涨的情绪,还是她身处办公室的时间,都让我有些惊讶。
“早、早上好……你这相当的有干劲啊,怎么了吗?”
时间自不必说,斯诺的情绪之高涨也令我很是疑惑。
“是吗?我就和往常一样啊?”
看上去她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但在我看来却充满了违和感。那个堪称嫌麻烦的代名词的斯诺,居然会在约定时间的半刻之前来到办公室等我……
斯诺以高涨的情绪继续讲道。
“啊,今天是去迷宫探索?还是做劳拉维亚的工作?”
“那、那个。怎么办好呢……”
“我想做国家的委托哦。你看,我拿来了不少。可以随意挑选呢。”
斯诺笑着在桌上把各种各样的文件展开。似乎都是劳拉维亚下达给公会的任务的资料。我轻轻拿起资料开始浏览。随后注意到了这些委托的难度之高。无论哪个都是能让最高等级的探索者在不意间铩羽而归的高级挑战,不是反手就能搞定的。
“斯诺,『舞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是找些容易的——”
“——这个不错呢。西部开拓地怪物的讨伐。西边山脉似乎有龙出没,有尝试的价值。”
但斯诺无视了我的意见,用一反往常的态度将资料递给我。
“讨伐龙的委托……?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找这么重大的吧。”
“但是不做些重大的委托,是没办法获得『名誉』的……”
“名、『名誉』……?我对『名誉』没有什么特别的……”
斯诺至今为止还不曾拘泥于这种东西过,这显然不对劲。
“诺文·阿雷亚斯的目的就是获得『名誉』和『荣光』。那么『屠龙』这样的『名誉』一定会很称他的心意。而且这对『史诗探索者』也大有裨益。”
斯诺微笑着说。如果真是为了大家,那这份提议是很不错的。确实,这个委托于诺文的留恋也很相称。如果邀请他,那么诺文一定乐于提供协助。
但是,现在我还是想把注意力集中在『舞斗大会』上。
“……那样的话,和诺文一起商量比较好……我稍微去叫一下他。”
为了想出拒绝的理由,我拖延了下时间。
“这样啊。那就去找诺文·阿雷亚斯吧。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拜托你了,涡波。”
斯诺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立刻展开『Dimension』去寻找诺文。离开办公室时,在门被我关上之前,斯诺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那是非常细微的低喃。
“嗯。如果涡波也获得『屠龙』的成就的话,就一定……一定——”
她的语气相当急促。
对工作有干劲固然很好,但是总觉得有种危险的感觉。视野正变得狭隘,除了眼前的事以外什么都不去看。现在的斯诺就给我以这种印象。
而那所谓『眼前的事』,恐怕就是我的『名声』了吧。
那究竟是为了『史诗探索者』,还是为了我,亦或是为了她自己呢……
无论如何,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就这样在胸怀不安的情况下迈步寻找起了诺文。没过一会儿,『Dimension』就查到了他的所在。他正在郊外的孤儿院和孩子们玩耍。诺文似乎是在协助劳拉维亚的治安维护活动时跟孩子们打好了关系。而且他在工作以外的时候也会做些有如正义的伙伴的事,所以在市民——特别是在孩子们当中人气很高。
我在劳拉维亚的街道上穿行,一边与擦肩而过的人们打招呼,一边慢慢地向目的地走去。
在孤儿院的院子里,诺文正拿着木棍教导孩子们剑术。
“哦,你理解的很好呢。好,就这样把剑挥动起来!”
“是,师父!”
诺文酣畅淋漓地施展着阿雷亚斯流的剑技。即使是以孩子的观点来看,诺文技术的精湛也是一目了然的。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喜悦,纷纷模仿着诺文的动作。
“嗯,这就是阿雷亚斯流剑术的基础。反复练习,将其烙印在身体上吧。”
诺文喜不自胜地将神技的一端传授给孩子们。
“师父,把剩下的招式也教给我吧!”
“可以的话,最好是帅一点的!”
“有没有奥义之类的啊!?”
对此,诺文一边笑着说“真拿你们没有办法啊”,一边用木棒摆出了架势。
“虽然稍微早了点,但就把奥义传授给你们好了。说了你们可别吓着了哦,如果学会这个的话,就可以理解『世界之理』了!这样就可以明白对手所有的动向,是非常厉害的奥义!直截了当的说,只要有这个就绝对不会输了!它的名字是,阿雷亚斯流剑术奥义『感应』!”
……不是,等一下。
“感,感应……?”
“好奇怪的名字呢。”
“该怎么做呢?师父!”
孩子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眼睛闪闪发光。
“很简单的哦。让心变为无,舍弃所有牵挂,去想象森罗万象的根源。享受世间的幸福和不幸,扼杀自己,让感情消失——”
我立马从诺文身后发动了袭击。
“诺文你是不是傻!听着都可怕!!”
“――好险!你干嘛啊,涡波!”
我用浑身力量使出的一记飞踢被诺文擦着边躲了过去。
技能『感应』的力量仍旧相当厉害。虽然很厉害,但这绝不是可以随便教给孩子们的东西。从听到的来判断,它需要的代价简直不是开玩笑的。
“不,这是我的台词好吗。诺文,你在干什么啊……”
“干什么,只是单纯地在教导剑术而已啊?因为涡波你几乎一天就学会了,所以我现在正在寻找其他的弟子啊。”
“拿来教孩子的话,只要剑术的基础就好了……技能『感应』对孩子们来说是不是有点早了……”
“……但我就是在跟他们差不多大的时候学会『感应』的哦?”
“即便如此也不行。”
看来诺文在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学会扼杀自己感情的技能了。
这人还是老样子,经历无端地令人伤感……
“嗯,那就没办法了。既然第一弟子涡波这样说的话,就这么办吧。”
“我倒是希望你能自己注意到这一点啊……”
“所以说,涡波。有什么事吗?你特地到这里找我,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吧?”
“啊、嗯,对啊,我差点忘了。斯诺说想接大型委托,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唔、大型委托是么……听着有点意思。”
“因为资料在办公室里,所以稍微跟我来一下吧。”
于是诺文立即转向孩子们的方向,然后吩咐道。
“大家对不起啊!因为接下来有事,所以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我今天教授的基础在下次课程之前要好好练习哦!”
“诶!?”
孩子们听了似乎很不满意。
这样的话,就像我把孩子们的乐趣给横抢了一样,稍微有些不自在。
“我在为劳拉维亚的和平奔走嘛,那就这样了。”
诺文背向孩子们,强行解散道。
即便如此,孩子们最终还是笑着为他送别。
“既然是为了和平就没有办法了呢。”
“还要再来哟,师父!”
“非常感谢,师父!”
孩子们对诺文这个人想必是寄托了绝对的信任吧,所以一听到他要工作便没有强行挽留。
“好,涡波。一起走吧。”
“嗯,走吧。”
感觉诺文的所为比我要更像一个『英雄』,故而我满怀敬意地打算领路,然而诺文却在出发前提议道。
“啊,不好意思。去办公室之前可以先去下工房吗?我委托艾利巴茨的剑昨天应该打造好了。”
“嘿~……剑?嗯,好的。”
答应了诺文的请求,我们移步前往艾利巴茨的工房。
在『史诗探索者』的一隅,一栋建筑物冒着滚滚黑烟。
自从我在这里订制佩剑以来,艾利巴茨的工房就盛况空前。这里面既有我定期委托他修理东西的原因,也有我的剑为他打响了名声的缘故。
我在热气腾腾的工房里喊道。
“艾利巴茨,你好啊!”
“……哦,是会长和诺文来了啊,这可真是蓬荜生辉。”
头上挂着大颗汗珠的艾利巴茨迎接道。
诺文一上来就切入了正题。
“艾利巴茨,我的剑做好了吗?”
“啊啊,那是当然的。我这就给你拿来。”
语毕,艾利巴茨在一惯的工作台上摆开诸多武器。那里面也包含着我所拜托的修理品,顺手回收。
“我看看,这把是会长的……诺文的在这里……”
我瞥了诺文的剑一眼,发现它并不是多么特殊的剑。材料是以探索者来说使用得比较普遍的秘银。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剑鞘的装饰过多了吧。
“谢谢了,艾利巴茨。一直向涡波借武器,作为一名剑士来说是失格的啊。”
收下剑的诺文高兴得活像个拿到礼物的孩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从我的剑里随便选一把不就好了……”
“不用了。这种就应该用我自己挣的钱自己购买才是。像这样……才有它是『自己的剑』的感觉。”
我一边端详被修理好的剑,一边聆听诺文的想法。
这时,艾利巴茨指着靠在墙壁上的那两把剑说道。
“对了,还有件事——说来惭愧,会长。那边那两把剑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法修好了。”
那是我早前交付给艾利巴茨拜托他能不能想办法补救的剑。看来因为素材过于特殊,到头来还是无能为力。然而,一看到它们,诺文目瞪口呆。
“这、这不是——”
看到『阿雷亚斯家的宝剑』和『Rokh·Bringer』后,诺文惊呼了一声。
诺文的姓是『阿雷亚斯』,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哈、哈哈哈。这简直就像『诅咒』——不,该说是孽缘才对吗……”
诺文一边苦笑,一边十分怀念地伸手去拿靠在墙壁上的两把剑。
艾利巴茨慌忙阻止道。
“等,等一下,诺文!那把黑色的剑——”
“没事的。这种程度的话用『感应』就可以无效化了。”
诺文若无其事地拿起了『Rokh·Bringer』,用手指描摩着它那被折断的刀身。『Rokh·Bringer』不断渗出瘴气,但诺文丝毫不为所动。
“变得破破烂烂了呢,你啊……”
诺文苦笑着承受来自剑的精神污染。我理解了大致的情况,向诺文问道。
“这两把剑是你生前见过的……?”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两把我都是知道的。实在太过怀念了以至于我看得出神了啊。”
诺文放下剑,聊起了往事。
“——这把宝剑,我在生前曾经用过。是绝对不会认错的。然后这把我记得是『Rokh·Bringer』没错呢。过去跟这把剑有过几次交锋来着。真是令人怀念啊。涡波,这些你到底是在哪里拿到的?”
“咦?嗯——我想大概是在迷宫里……”
我回答的语气并不十分自信。获取『Rokh·Bringer』的记忆尚新,但『阿雷亚斯家的宝剑』就毫无头绪了。
“原来如此,真是奇妙的命运啊。没想到又有它们聚齐的时候……”
“那就把它们都给你好了?”
我从诺文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几分眷恋,便向他提议道。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只是无法修理了,锋利度会不如预想……”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啦,得靠鍛冶師的发挥了。——艾利巴茨,我有话要对你说。”
诺文兴致勃勃地将艾利巴茨喊了过去。
“哦,什么事?”
“要说些不能让涡波听到的话,稍微把耳朵凑过来点。”
诺文如是讲道。
既然明言这是秘密话题,那就是让我不要使用『Dimension』的意思了。为了回应好友的信赖,我解除了『Dimension』。
察觉到这点,诺文嘴角轻轻一扬,接着跟艾利巴茨耳语起来。
“——诶、诶?诺文,这样就可以了吗?”
艾利巴茨听过之后感到十分惊讶。站在铁匠的立场上,诺文的要求似乎是出离常轨的。
“嗯,『阿雷亚斯家的宝剑』就那样就可以了。『Rokh·Bringer』那边,因为鞘要特殊点,所以就只能有劳你了。”
“不,鞘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嘛,诺文要是觉得这样就好的话,那就这样好了……”
“好,契约成立了呢。稍后我就把钱给付过来。”
“这点事儿用不上一天就能搞定,你明天过来就好了。”
看来是谈妥了。双方决定交接日的声音连我都听得清。
“让你久等了,涡波。那我们回办公室去吧。”
“你到底提出了什么要求啊……”
“那是秘密哦。打算稍微来点惊喜。”
诺文开心地微笑道。
“是吗?那我就期待下好了。”
我没有深究,也笑着回应。
然后我们前往了斯诺所在的办公室。虽然绕了个远耽误了些时间,但斯诺的心情还是不错。
见我们现身,斯诺开口便问道。
“——欢迎回来。诺文·阿雷亚斯,你对『屠龙』有兴趣么?”
“当然有。走起。”
“嗯,那就这么定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资料都准备好了。”
诺文回答得毫不犹豫,接着斯诺便将摆在桌上的有关资料示以诺文。
“原来如此,袭击边境村庄的龙吗?……这可得尽早前去处理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出发的准备也都做好了。沃克家的马车现在就在外面待机中。”
“行啊,那赶紧出发吧……龙的退治吗……这将会成为一桩美谈啊。”
就这样,斯诺和诺文立马准备动身。
“别、别别别!等等!太快了!你们这就算商量好了吗?”
我立马用『次元之冬·终霜』把出口给冻了起来,阻止那两人出发。
“嗯……? 怎么了吗?我一早就知道这个荣光笨蛋会一口答应的来着。”
“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啊。『屠龙』什么的不是最高等的『名誉』么。说来不甘,斯诺的提案简直天衣无缝。”
二人轮流应道,这两人的关系真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
话说诺文……就刚才那么简陋的解释,你居然说天衣无缝吗……
“可能你们两个觉得不错,但是我不这么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稍微容易些的委托(任务)。”
“可是涡波,那可是『屠龙』,『屠龙』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多中意这个词了,所以先冷静下来……”
“但是——”
诺文咬的很紧,无奈之下,我只得向诺文问起自己担心的问题。在看到教导孩子们的诺文的背影后,我就特别在意了。
“诺文,你最近弱化了不少吧?以龙为对手真的没问题么?”
“唔……确实是变弱了……不过既然提到了『屠龙』,那就是两码事了……”
在地上的这段生活已经让诺文变得相当虚弱了。他的魔力淡薄得与我们在三十层相遇的时候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这甚至对他的身体能力产生了影响。
但是,尽管如此诺文还是想要得到『屠龙』的荣耀。斯诺撒下的饵效果好得超乎想象。见他如此有兴致,我也对极力制止他感到顾忌。毕竟送诺文消失是我目前的一个目标。
“真的没问题?不会挂彩吧?”
“嗯,没问题的。就让我去吧。阿雷亚斯家的剑士是不会输给龙的!”
诺文满脸认真地点头道。看到诺文这样的表情,我也不好再阻止了。
相对的,我质问似乎已经悄悄在心里庆祝起了成功的斯诺道。
“所以呢,斯诺……你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地做这件事……?”
“嗯……现在在劳拉维亚拥有『屠龙』称号的就只有格连哥哥了。我认为这个对涡波你也是必要的。只要杀了这头龙的话,就可以一跃成名了。”
“不,所以说我对成名没兴趣……”
作为公会会长,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应该的,这我清楚,但我确实不觉得这是现在该做的事。纠结再三,我搬出了最后一名同居人的名字。
“对、对了。这么说来,莉帕会怎么想呢。要是给她排斥在同伴之外,她估计会很不乐意吧,我先去给她叫来好了!”
“嗯……莉帕?也好吧……”
只要莉帕反对的话,就可以转向更温和的方向了。
说实话,比起名声,我现在更需要思考的时间。斯诺点头表示同意后,我立刻在劳拉维亚展开了『Dimension』。将意识转向莉帕可能去的店,确认她有没有在进行美食之旅。还有就是同年纪的孩子们会待的空地和河边,她总有孩子王的做派,所以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的。然而这些地方都不见她的身影。无奈之下,我展开了效果更强的『Dimension·决战演算』——

——结果在一个孤立的屋顶上看到了蹲坐中的莉帕。
莉帕在颤抖着。她抱着脑袋,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莉、莉帕?”
刚念出她的名字,莉帕便察觉了我的魔力。
在相隔几公里远的地方——尽管中间夹杂着无数的障碍物,我和莉帕仍然四目相对,紧接着莉帕对我莞尔一笑。她将额头渗出的大量汗珠擦掉后,经过几次瞬移抵达了办公室。
“打扰了!”
活力四射的莉帕和黑雾一同从虚空中现身。
方才她脸上那苦闷的表情已经无迹可寻,只剩下了往常那副纯真无邪的笑容。
莉帕现身之后,诺文马上向她搭话道。
“哦,你来了啊,莉帕。接下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讨伐龙啊?正值『舞斗大会』前夕,刚好可以拿来活络筋骨。没准在『舞斗大会』上也可能遇到龙不是。”
“龙?噢~,不错呢! 那是在画册里经常出现的家伙啊!”
“没错,就是那个龙了。有我和涡波去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怎么样,你也来么?”
“那就走吧!因为感觉会很开心呢!”
莉帕在回答的同时往斯诺背上飞去。
对莉帕的参加,斯诺展露笑颜表示同意。但是,我的话——
“莉、莉帕?你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双重意义上的确认。
“嗯,没问题啊。”
对此,莉帕以笑颜和逆流的魔力为答复。
逆流的魔力通过脖子上的纹样传达了过来。这是一股温暖的魔力。其中蕴含着“放心吧”的情感。
“还、还是算了吧……?至少,我对这事没有那么感兴趣……”
莉帕刚才明明都那么痛苦了……
我完全不明白她感到痛苦的理由,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看来涡波你真的没有兴趣啊……那就由我,莉帕还有斯诺三个人一起去好了……”
诺文领会了我是认真的,所以打算将我排除在小队之外。
斯诺慌忙抗议道。
“——不、不行!这是因为涡波才有的委托。要接下这个是需要必要的信用的。如果没有活跃在『史诗探索者』的涡波,是没有办法接下委托的。”
“这个问题,斯诺你应该能想到办法吧?”
“虽然不是没有办法,但是……——”
莉帕以温暖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接着,她将目光转向我,轻轻一笑。她的眼神中带有希望我忘记刚才的事的意愿,或许是不想让诺文担心吧。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决定配合她。
但也正因此,我才感到放心不下。
“——我也一起去吧。毕竟大家难得有机会一起行动。”
所以我决定不离开莉帕身边,好找个机会寻问她感到痛苦的理由。
无奈之下,现在只好接受这个委托了。
“太好了。谢谢你,涡波。”
最高兴的人是斯诺,她满面笑容地握起了我的手。
“呼,涡波能来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问题就都解决了。”
“龙吗~,是不是很大啊?不知道能不能吃啊?”
我仔细观察着表现得朝气蓬勃的莉帕,然而即使用上『Dimension』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果然还是直接询问本人比较好吗。
在我的注意力集中在莉帕身上的时候,斯诺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涡波,我们现在就去吧!——啊,别忘了在这个房间里设置好『Connection』。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用次元魔法了。”
“啊,嗯。明白了……”
我依斯诺所言,将『Connection』设置在了办公室深处,然后就那样被拉到了外面。诺文和莉帕随后跟了出来。
『史诗探索者』据点外面停着好几辆豪华的马车。因为去舞会时乘过的马车也在里面,所以我意识到这些都是沃克家的东西。
斯诺非常反感本家介入自己的工作,但这次却一改嫌麻烦的态度,积极使用了家族的力量。
她干劲满满的笑容背后,藏着满盘的算计。
我没有用力回握,就这样被斯诺拉着手,往赴讨伐飞龙的委托。
斯诺的变心,诺文的衰弱,莉帕苦闷的表情。
所有这些只让我感到忐忑忧忡…………

◆◆◆◆◆

国家层面的手续和琐碎的准备全部都已经由斯诺办妥了。不,准确来说是沃克家的人全部给分担掉了。事情很快谈妥,我们一大早就离开了劳拉维亚,向西部的村庄进发。
回想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联合国。
隔着马车的窗户,我眺望起了外边的景色。乍一看下都是绿色的平原,远处可以望见白山。之前听说过联合国的外围是开拓地,看了才知道确实是什么都没有,除了简易的道路之外就都是未经人手的自然风貌了。
在摇晃的马车里,我向一起眺望景色的莉帕搭话。看准其他人都听不到的时机,细声问道。
“喂,莉帕。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嗯,刚才?”
“你看起来很痛苦啊……”
“嗯~,那个啊。那个是、那个……”
莉帕也极力压低了音量,悄声回答道。
“那个该怎么说才好呢……是对诺文的『杀人冲动』?因为我在强行抑制那股『杀人冲动』……所以就那样了……”
“杀、『杀人冲动』……?抑制那东西会让你那么痛苦吗……?”
“就好像身体折断了一样……可能是因为这么做等于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吧?”
莉帕是魔法,而且是仅仅为抹杀诺文·阿雷亚斯这个存在而被创造的魔法,那么这个可能性很高。违抗自身被赋予的术式,意味着对『慕影死神(格林·利姆·莉帕)』这个存在的全盘否定。
那份痛苦光是想象就令人为之动容。
然而莉帕却露出了坚强的笑容。
“没问题的……因为我是不会输的……——我绝对不会输给『抹杀诺文』这种被·强·加·的·使·命。任谁都不能摆弄我的命运。我会继续抵抗这虚伪的感情。因为我就是我……!!”
宣誓的声音虽小,却强而有力。
堂堂正正地同自己的存在意义进行对抗,并亲自选择自己应行的道路。很难想象这样的她只是个诞生不到一年的孩子。
“真、真厉害啊……莉帕……”
称赞的话语脱口而出,不知为何,莉帕的誓言响彻了我的内心深处。
“……不,没有什么厉害的啦。这个只是跟大哥哥现学现卖而已。”
“什么……?跟我……?”
听到意想不到的回答,我愣住了。
现学现卖说是来源于我,可我却并没有对莉帕说过这些话的记忆。
“虽然没有明讲出口,但还是通过『联结』流入过来了。『不许摆弄他人的命运』『绝不可容许谎言』『不能混淆自己的愿望』如此这般的凄厉的呐喊声。那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拼命、悲痛、真挚……所以我相信那个声音。”
“流入……?联结的不仅只有魔力吗……?”

插图2


我立即用手摁住了脖子上的纹样。通过这个『联结』,不仅是魔力,连感情也会在我们之间流通,如果是这样,那么莉帕刚才的发言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我刚才说的这些,其实就是大哥哥你的话哦……”
话音落毕,莉帕再次望向了窗外的风景。方才那觉悟已定的表情不再,代之以与年龄相仿的表情。
——莉帕的话就是我的话。
的确,我也觉得刚才的话并非莉帕独有的。如果其中掺有过去的我的成分,那就说得通了。
直截了当地说,现在的我并没有像刚才的莉帕那样坚强的信念。我确实反感谎言和无序,但绝没有强烈到她这种程度。那么我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产生了那样的想法呢,是因为怎样的理由才让我吐露出了那样的言语呢。
『不许摆弄他人的命运』『绝不可容许谎言』『不能混淆自己的愿望』——
直到抵达目的地为止,我一直在思考这些。
就这样时间流逝,马车终于抵达了西边的村子。

◆◆◆◆◆

我们大约用了半日时间抵达了目的地。这里是个比想象中要立整得多的村庄。木结构建筑远比石结构建筑多,牧场和耕田随处可见,确实有边境乡下的风味,虽然面积与劳拉维亚的城邑同格。
我们一面跟村子里的住民打照面,一面朝村庄中心处的宅邸前进。
虽然需要同作为委托人的村长进行交涉,却不想沃克家的侍从们在这方面也大展风头,包办了从交涉到合约为止的一切作业,甚至让我体会不到出远门接任务的实感。我确实是被推立为了队伍的队长,但因为连话都插不上一句,所以真的只能站着干等罢了。
干脆利索地决定前往讨伐之后,我们离开了村长的宅邸。
在附近,我又看到诺文跟孩子们玩在了一起。在我们跟村长交涉的时候,他想必是闲得发慌了。只见诺文开心地施展出各种各样的剑技,赢来了孩子们“哦哦—!”的赞叹声。
我任由诺文在一边陪孩子们玩乐,将入手的地图在地上铺开。
把在附近嬉闹的莉帕叫来后,我和她一起利用魔法确认任务目标的所在。
“——魔法『Dimension·多重展开』!”
“——我也来,魔法『Dimension』!”
有次元魔法使在的队伍不需要什么斥候,自然也不会有迷路一说。
我将魔力覆盖至整个村庄,再到附近的山上,还有目的地的废旧城堡,把地形纳入囊中。身旁的莉帕“姆姆姆姆”的低喃着,看上去似乎无法将探索范围拓展的跟我一样广,大概也就能到山脚那边吧。
看着这样的莉帕,我进一步拓展『Dimension·多重展开』,确认废弃城堡的构造,寻找栖息在城堡中的龙。城内枯朽的巨大庭院颇为显眼,规模足足有我之前去的劳拉维亚城堡的三倍大,城堡曾经的主人可能相当偏爱绿化吧。
我一边考虑着这些,一边将魔法拓展到深处。
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它堂而皇之地在玉座上沉眠。
龙将给人使用的玉座压毁,趴在上面蜷着身体。在它身边堆有从附近的村子中掠夺来的大量作物,除此之外无它。
这光景实在算不得入流。按照一般的套路,我理应看到光鲜亮丽的龙守护着大量的金银财宝,但这条龙身边却什么都没有。
披着黄土色鳞片的污浊的身躯、以岌岌可危的城堡废墟为住所、身边没有任何财物,周围的菜蔬更加重了质朴的观感。

【怪物】黯淡之龙:位阶26

看来我的『注视』对迷宫外的怪物也能起效。
位阶26的情报让我松了口气。单看数值的话,它并非已经潜至迷宫三十层的我的对手。
“找到了……灰头土脸的龙……”
“诶、诶?大哥哥。在哪在哪?”
听到我的话,莉帕蹦蹦跳跳地打听道。
无奈之下,我开始用自己的魔力协助莉帕的『Dimension』。虽然一般的魔法使间做不到这种事,但我跟莉帕则要另当别论。不仅有『联结』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魔力的属性和质地也相似。要共享『Dimension』的情报并不是不可能。
“莉帕,不是那儿。往西北偏北侧那里……对对就是那样。”
“哦~,是这边吗。啊,有个好厉害的城堡诶!里面有一只超大的蜥蜴!”
对莉帕的『Dimension』施以一番引导后,总算是让她也发现了龙的所在。
见状,斯诺斗志昂扬地发表了讨伐宣言。
“嗯,好的。在那边是吗。那我们就出发吧。——诺文·阿雷亚斯!!”
听到斯诺的呼喊,诺文停止了同孩子们的交流。
接着诺文同孩子们道别,孩子们则以“加油哦,师父”的话语送别了他,连这边的孩子们也称呼他为『师父』了吗。
如此这般的,一行人上了山。
原本的话,讨伐龙之前应该做大量的准备,但我们几个全都是轻装上阵的。远征需要的道具全部收纳在『持有物品』当中,所以我们每个人手上不过就拿了一把武器而已。
在山路中前进的时候,我为了重新评定讨伐对象的情报而向斯诺搭话。
“照这个势头下去,真的就要在一天之内解决了啊……黯淡之龙的讨伐……”
“嗯,正因如此才选的这个啊。”
“可是,总觉的在这么近的地方居住的龙至今为止都没有被讨伐有点不可思议啊。”
“不至于不可思议。不如说,『黯淡之龙』至今一直没有被讨伐反而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
“因为是讨伐起来很不划算的龙啊。明明很强但是悬赏金却很低。所以就一直留在那儿了。跟其它那些强欲的龙不一样,这家伙的欲望很浅薄。除了生存必要的最低限度的掠夺之外,它没有别的恶行。它抢夺的作物真的只有最低限度的量。因此,将它讨伐掉只能拿到聊胜于无的报酬。但龙本身的强度可是货真价实的。所以谁也没来讨伐它。”
看来它之所以能生存至今是有一定理由的。
虽然国家方面想要将它排除,但因为它的危害不严重,所以优先级很低。换言之——
“——很贤明的龙啊。”
“错了。耍小聪明而已。”
斯诺语带不屑地否定道。
“只是因为别的龙都死了,所以舍弃了荣耀苟活着而已。耍小聪明的家伙。”
“那个,以前还有别的龙在吗……?”
“嗯。在联合国开拓地的话,还有另外三条龙。虽说它们全都被格连哥哥给杀掉了就是……”
在最后说到格连的名字的时候,斯诺的目光有些游移。
为了能随时应对战斗,我将『Dimension』的精度保持在了较高的水平,所以我能察觉到斯诺刚才在说谎。
“也就是说那三条龙的威胁度很高了。”
“是典型的强欲之龙。焚烧村庄,袭击街道,吞食人类,掠夺财宝。很快就被挂上了高额的赏金。不少想要赏金的人和骑士前往讨伐结果却被反杀,虽然牺牲不小,但它们最后还是死得很难看就是了。”
“人类战飞龙吗,像童话一样啊……不论多么强大的龙,总有一天也会步入末路……”
“……说的是啊。”
斯诺悲伤地点点头,沉默了。
斯诺是龙人,她的体内流着龙的血,或许是有所同情吧。
“那么,要怎么跟这个黯淡之龙作战为好?看起来感觉挺强的来着……”
“堂堂正正地跟它打就是了。我想我们应该能碾压。”
“不不,话是这么说……可是不是应该布置的周密一点……”
“因为我们队伍的所有人都是前卫……所以这么做就是最好的。”
斯诺看来是咬定要刚正面了。
队伍配置的不平衡令我很伤脑筋。
“这样啊……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有一个擅长魔法的人在啊——”
“没有那个必要。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然而,我的烦恼又一次被斯诺打断。
“咦?为什么这么说……?”
“诶、那个,那是因为——”
斯诺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看样子,她虽然顺势打断了我的话,表示不需要碍事者,却没有想到相应的理由。她的反应使我也有些为难。
“斯诺……”
“不,不是那样的哦?抱歉,我没有那种想法的。……生,生气了?你没生气吧?”
我的表情稍微变得有些严厉,斯诺的态度就豹变了。她这副卑屈的模样跟格连很像。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妹毕竟还是兄妹。
“没有,我没在生气。我没在生气所以你不用这样。”
“太好了……我、我刚才说没有必要是因为在『史诗探索者』之中已经有很多优秀的魔法使的意思哦。对了!下次就把缇莉叫来怎么样?”
“也是啊。有缇莉在的话战术的幅度也会拓广不少……”
“嗯,那就这么定了。”
我同意了拼命圆场的斯诺的意见。
听到我的话,斯诺开心地点点头。看来跟我意见相合对她来说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这让我从之前开始就只得苦笑。我很清楚,斯诺不时表现出来的这副谄媚的态度是她试图拉近我们之间距离的手段。但是,她的这种态度正是最令我感到为难的地方。
我不知到底要不要将此传达给斯诺。
可是直接讲明的话,或许又会陷入舞会那天夜里的状况。
对斯诺的问题,如果不釜底抽薪就没有任何意义。斯诺跟贵族之间的婚约、背负在身的沃克家的义务、她内心的脆弱——不,在此之上还有更加根本性的……
“唉……”
如滚雪球一般越发繁杂的问题令我不禁叹了口气。
“涡波……怎么了?你没事吧?”
斯诺关切地朝我这边靠了过来。这样的她跟第一次见面那时判若两人,简直就是一个可爱的少女。然而我从中感受到的却只有违和。
一言以蔽之,可爱的斯诺并不像斯诺。
斯诺现在正勉强着自己。她强颜欢笑的模样让我不忍直视。
这也正是我无法接受现在的斯诺的最大的理由。
“没事。比起这个,再深入探究一下对付黯淡之龙的计划吧。”
“嗯,我知道了。那么——”
一边跟斯诺讨论作战,我一边用『并列思考』探究不同的问题。
要怎么做,才能让斯诺恢复原样呢?
只要解决了婚约的问题,斯诺应该就能取回余裕了吧。
可是,以对这个世界的贵族社会十分生疏的我而言,这是个极其困难的命题。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我假扮成斯诺的婚约者拖延时间。但我不清楚这个办法是否有效。到时候没准回不了头,我真跟斯诺结婚了,那就糟了。
装成婚约者只能是最终手段。我一边跟斯诺谈话,一边思考其它的办法……可惜没等我想出好的方案,一行人就抵达了黯淡之龙所在的废弃城堡。
虽然是一段险峻的山路,但我们都没有感到劳累。
本来我们四个人的体力就不一般,何况还在环境更加严酷的迷宫里历练过。特别是莉帕,何止疲惫,她甚至兴奋地在城堡附近飞来飞去。
在有模有样的废城面前,莉帕似乎按捺不住了。我揪住莉帕的脖子让她老实下来,走进了城堡。稍微前进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之前看到的巨大庭院。
庭院内部没有一朵绽放的花。从头到尾都是绿色的。只是,交织着深绿与明朗的黄绿等深浅不一的绿色的庭院,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纵然萧条,却有种出奇的统一感。
离开了层叠掩映的绿之世界,我们抵达了城堡的入口。入口的城门受到破坏,让黯淡之龙能够自由出入。
如果有擅长攻击魔法的魔法使,那就可以依靠『Dimension』的辅助在这里发动狙击了,可惜我们的队伍并没有那样的成员,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进去。我们最后确认了阵型,从『持有物品』中取出各自的武器装备上。顺带一提,这次听从了艾利巴茨的建议,让斯诺装备了一柄大斧和一根木棒。
做好准备的我们一边保持警戒一边侵入了城内。越过布满野草和苔藓的玄关,登上大阶梯,进入御殿之内。
——随后,我们邂逅了黯淡之龙。
在我们进入御殿的同一时间,黯淡之龙展开了它的两翼。它在我们侵入城内的时点上就已经苏醒,由此观之,黯淡之龙有相当敏锐的感官。
龙巨大的身躯诚可谓威压感十足。虽然我至今已经跟各种怪物战斗过了,但面对如此规格的对手还属首次。其姿态跟西洋童话中出现的龙一样,是生有双翼的巨大蜥蜴。虽然体长有近十五米,但在双翼的加持下展现出了更为骇人的存在感。龙身披坚硬的黄土色鳞片,胴体上满是旧伤。看外表就知道它已数度游走于生死线上了。
接着,黯淡之龙缓缓地将龙首转向在威压之下驻足的我们。
甚是巨大,仅凭头部就可以将我们四人殄灭无遗。
黯淡之龙那双跟爬虫类一样的眼睛,跟我的眼睛目光相合。接着不知为何,它的视线稍稍挪移,看向了我身旁的莉帕。
我跟莉帕。它对这两个存在表现出了很强的兴趣。
黯淡之龙的喉咙深处鼓动发声,发出了打击乐一般的声音,期间它一直看着我和莉帕。它这副模样让我很是讶异。
“诶……?”
感觉不到敌意。岂止如此,我甚至在龙的双眸中看到了知性的光。
这条龙,对我和莉帕——。
“——涡波!!”
斯诺叱责呆站在原地的我道。
站在最前方的诺文当即拔出了腰间的剑。我也急忙重新握紧了『新月琉璃直剑』。按照计划,应由我和诺文首先发起突击,斯诺和莉帕在后面看准时机攻其不备。
诺文表露的战意令黯淡之龙表情为之一变。它理智的双眸变的冷酷而狰狞,并张开血口。接着,它发出了如同奏响万千打击乐器般的咆哮。
伴随着它的咆哮,我奔向左前方。诺文则去往右前方。
为迎击我们的突进,龙振动双翼掀起暴风。
这股风绝不寻常。是最上位的怪物『龙』所掀起的——『龙之风』。灌进了庞大魔力的暴风席卷而来。
暴风的凶恶不言而喻——但对我来说,只要其中掺杂着魔力,那就必有漏洞可钻。
“——魔法『次元之冬』!”
利用魔法,我错·开·了暴风中蕴含的魔力。黯淡之龙的魔力运用看似粗糙,实际上却很精密。乍一看下它只是扇动了两翼,但却编织有精密的风魔法。
龙的奥秘由此可见一斑,可惜面对我只能起到反效果,魔法的构造越是精密,被·我·错·开时的代价就越大。『龙之风』变成了『普通的风』,仅凭我身体的肌力便可承受。另一边的诺文则无法有效化解这次攻击,被风吹飞了。果然,他缺乏应对魔法攻击的手段。
但诺文怎么说也是『史上最强的剑士』。他依靠超人般的身体能力在御殿的石柱和墙壁间来回跳跃,避免被刮到后方。
黯淡之龙向着被卷入暴风之中的我们挥下了利爪,这足以致命的一击被我和诺文成功躲了过去。紧接着,黯淡之龙间不容发地挥动尾巴砸碎了石柱横扫而来——目标是诺文。
诺文在瞬间将手抵在高速袭来的龙尾上,像翻越栅栏一般越过了袭击。
第一回合的交手就此结束,与此同时,我们的阵型也摆好了。
从黯淡之龙的角度来看,正前方是斯诺、右侧方是我、左侧方是诺文。而它的后方则是——
“——身后,得手了!!”
莉帕的大镰划伤了龙的后背,但伤口太浅了。
跟黯淡之龙的体型相比,她的武器显得过于渺小。即使如此伤害仍然是伤害。黯淡之龙愤怒地吼了一声,转向身后。
“嘿嘿,你·转·身·了·呢!那么,你就是『慕影死神』的猎物了!——魔法『Dimension·黑泡沫』,魔法『Foam·深渊』!!”
看来莉帕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了成长。她使出了陌生的次元魔法,给大镰裹上了黑色的魔力。虽然想要试着解析,但现在是Boss战当中,我只好忍住。
尽管黯淡之龙使用利爪和尾巴对莉帕发动攻击,但是根本无法碰到反复进行瞬移的莉帕。说到底,在我使用『Dimension』进行确认的限度内,莉帕就没有实体。就算被攻击命中也不会有伤害。但黯淡之龙并不知道这点,持续进行徒劳的攻击。
“——魔法杭『ImpulseBreak』。”
接着,看到黯淡之龙的的注意力被转移后,斯诺全力掷出了魔法。
话是这么说,其实就是把缠绕了振动魔法的木棒丢了出去而已。跟黯淡之龙精密的魔法相比,显得相当原始。然而正因为原始才确实有力。在斯诺那胡来的力量的加持下,木棒直击的威力撼动了黯淡之龙的巨体。
抓准它体势不稳的破绽,我和诺文发动斩击。
“——『魔力冰结化』。”
“——『魔力物质化』。”
为了给身躯巨大的黯淡之龙以有效的打击,我们拓展了剑身长度。接着,我们的长剑斩伤了黯淡之龙的腿脚和臂膀。面对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连携攻击,黯淡之龙如落水狗一般毫无对策。
为了给战斗打上休止符,莉帕挥下了漆黑的大镰刀。自然,在她发动攻击的瞬间,我的『Dimension』停止了对她行动的注视。
黯淡之龙的后背受伤开裂。伤口一直延伸到了左翼,还差一点它的翅膀就要被切落了。
“——噶啊啊啊啊啊啊啊!!!!!”
黯淡之龙在惨叫声中轰然倒地。它身体抽动着,呼吸声十分孱弱。意识到它受了致命伤的我们放缓了攻击。
当然并没有解除临战态势。只是我们摆出的是对敌人的攻击见招拆招,让其身后的人抓住破绽攻击的阵型,所以一时失去了出手的时机。
御殿一时为静寂支配。
奄奄一息的黯淡之龙扭了扭头——将目光头投向了我。
它紧紧地盯着我,喉咙深处似乎低吼着什么。
这条龙有什么事情想要传达给我。我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我听了却如堕五里雾中。就算有再怎么优秀的技巧和观察能力,我也没办法理解龙的话语。
即使如此,我也为了理解龙的意图而放下了剑,向前迈出一步。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不杀死这条龙就达成委托的路可走的话,那么——
“——不行,涡波。这条杂种龙不配奢求救助之手。”
斯诺冷淡的声音响彻御殿。
听上去她的话是说给黯淡之龙听的。她举起了大斧,作势要毙杀黯淡之龙。
“啊、等等,龙的首级应由我来取!『屠龙』之名应由我——!”
为了成为了结龙的性命之人,诺文持剑上前。
而莉帕——只有她不同,莉帕跟我一样放下了武器,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黯淡之龙。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
为了弄清楚这一点,我希望再同龙进行一些交流。
但是,一切都迟了。斯诺和诺文的攻击已经打在了黯淡之龙身上。
龙的头部被大斧劈中,头盖骨碎裂。脖颈吃下了诺文一剑,大量鲜血喷涌而出。
这样一来,黯淡之龙——还·是·没·有丧命。
依靠那恐怖的生命力,龙仍然活着。
“诶——?”
斯诺惊讶地喊道。黯淡之龙在被大斧劈中的情况下,仍以惊人的生命力晃动头部将斯诺震飞。
“咕!”
接着,尽管脖颈被剑斩裂,它仍然挥动翅膀吹飞了诺文。
“什!?”
黯淡之龙的攻击直接命中了斯诺和诺文,使两人惨烈地撞上了墙壁和地面。龙的反击出乎了意料,因此两人的反应都迟了些。
幸好,斯诺是龙人,那坚固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但诺文不同,虽说是三十层的Boss,但其肉体与活生生的人类无异。诺文吐着血蹲了下来。
黯淡之龙观察比较了两人的状况,选择对诺文发动追击。
我立刻飞奔过去。向『次元之冬』注入魔力,希望能稍微阻止黯淡之龙的行动,先于它赶到诺文身边——但是,来不及了。位置绝望性的差。这样下去诺文就——
“——大哥哥,诺文!把视线从我这里移开!!”
莉帕的喊声传了过来。
我立刻领会了莉帕的意图,并解除了次元魔法。盈满御殿的属于我的魔力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莉帕的魔力。
接着我将视线从诺文那边移开。
不能去观察接下来发生的事。
只要不会被人观察到,这个舞台就是属于莉帕的。
“拜托了,莉帕!!”
“知道了,大哥哥!!”
在莉帕回答的同时,传来一道轰鸣。
黯淡之龙向着诺文所在的地方撞了过去。
隔了一拍,我再次展开了『Dimension』。
随后看到莉帕和诺文倒在御殿的角落里。
莉帕用瞬间移动赶到了诺文身边,然后利用实体化的短短一小撮时间成功救下了他。
“莉帕,之后就交给我吧!——魔法『次元之冬』!!”
虽然目光从诺文那边移开了,但我始终在向黯淡之龙飞奔。
龙察觉了我的接近,转过身体想要迎击。
事已至此,不能期待另外三人的掩护。只能一对一战胜它。
我用『魔力冰结化』延长剑身,横向架好。
黯淡之龙颤抖着,从身体中榨出魔力,仿佛是以削减生命为代价吐出了熊熊烈焰。
“——魔法『Freeze』!”
我张开冷气的屏障,在火焰中突进。
这种程度的火焰算不了什么。现在我身上带有增强火炎耐性的『赤之护身符』。而且我还见识过比这要恐怖得多的火焰。
我在皮肤烧伤之前穿过了火焰,等待在前方的是黯淡之龙的利爪。
我用剑接下了这一击。当然,硬接下来的话只会被震飞而已。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估计只有拥有怪力的斯诺吧。
我用『魔力冰结化』改变剑的形状。扩大面积,将剑变的像盾牌一样,用冰之盾将攻击错开。这是诺文的『魔力物质化』无法实现的,为我的『魔力冰结化』所特有的伎俩。
冰在摩擦中被削落,仿佛迸溅的白色火花。
我藉此成功潜入了黯淡之龙怀中,再次将剑伸长。
目标是它的脑袋。因为诺文刚才那一剑,现在只差一口气便可以将黯淡之龙斩首。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躲开黯淡之龙挥来的爪击,趁势跳上了黯淡之龙的手臂。保证了高度后,只差用剑斩落龙的首级了——!
黯淡之龙察觉了我的意图,扇动翅膀卷起盈满魔力的强风,让自己在低空飞了起来。似乎是打算借助飞行将我甩落在地。
但这是意料之内的反击,也很容易应对。黯淡之龙在鼓动风的时候使用了魔力。如我所料,龙在飞行的时候也需要使用魔法。能使如此巨大的身躯飞在空中的定是相当高级的魔法。
在『次元之冬』的捩·转·下,黯淡之龙的姿势崩溃了。
对我来说这是足够的破绽。我一跃而起,用『魔力冰结化』把剑身的长度延伸到极限,挥向黯淡之龙的脖颈。
瞄准诺文造成的伤口,成功切断了龙的血肉。
黯淡之龙在空中身首异处。
血雨染红了失去王的王座。
黯淡之龙巨大的身躯坠地,随之响起一道轰鸣。
落地之后,我立即确认黯淡之龙的生死。
这下是彻底断气了,从它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和魔力。但黯淡之龙并没有变成光芒消失。看来变成光消失是迷宫特有的现象。大概是迷宫被编入了相应的魔法术式吧。
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怪物的尸体。
死亡的写照,生命破灭的证据就在眼前。确认敌人已经被杀死后,我将意识转向了同伴们。这时,斯诺十分担心地向我走来。
“涡波,没事吧?”
“嗯,不要紧。没有受伤。”
“不愧是涡波……以龙为对手也能无伤获胜。”
斯诺用心荡神驰的眼神看着我道,就好像看到了『英雄』一样。如果可能,我希望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但现在比起这些,我有其它的事想问。
“……我问你,斯诺。难道你能与黯淡之龙沟通吗?”
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么黯淡之龙刚才在听到斯诺的话后似乎大感激愤。
“……诶?不、不能。我做不到那种事哦。”
“是吗……”
我不打算用『Dimension』去确认斯诺这话的真假,这并不是应该对伙伴做的事,而且就算确认了真假,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那条龙已经死了。
结束了和斯诺的对话,我立刻跑去确认莉帕和诺文的状态。
莉帕在御殿的角落为诺文的平安感到了欣喜。
“太好了……诺文……”
但作为代价————她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没了。诺文见状面色苍白,颤抖着问道。
“莉、莉帕……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诺文不是告诉过我吗。‘要自己去决定’来着。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帮助诺文。”
“帮我………?”
“我把『杀掉诺文』的使命无视了、无视!我的使命是『帮助诺文』,这是我的决定!所以我要·用·生·命去保护诺文。因为诺文是跟我一起玩耍的重要的朋友嘛!”
“莉帕……”
莉帕笑了。
我和莉帕因魔法而联系在一起,所以多少能理解莉帕现在的状态。
她虽然是魔法,但还是以人类少女为原型制作的。因为对人类进行了完全的再现,所以痛觉和我们无异。也就是说,莉帕忍受着脚被切断的痛苦,为了不让诺文内疚而努力摆出了笑容。
我不忍坐视,一边喊着莉帕的名字,一边向两人跑去。
“莉帕,你怎么样!能用魔力让脚复原吗!?”
“嗯,没问题。马上就能完全恢复了。因为大哥哥供给的魔力十分充分,所以很轻松。”
“这样啊……不用客气我的魔力你随便用……”
得知莉帕没有生命危险,我松了口气,但通过『联结』传来的痛楚着实相当剧烈。这时,诺文颤颤巍巍的向莉帕伸出双手。
然而因为莉帕的特性,他终究触及不到她的身体。
“太、太可耻了……虽说这身体弱化了,但是,太可耻了……!”
诺文的双手无力地垂向了地面,痛苦地自我批判道。
确实,先前的丑态是诺文不应该有的。尽管诺文是特化了对人战斗的类型,但连黯淡之龙那种程度的攻击都反应不过来,实在奇怪。
明明和我特训的时候,诺文拥有近乎于预知未来的预测能力。
看来这几天反复进行的消除留恋的行动效果显著,诺文弱化的程度远在我想象之上。我一边为自己今天早上那天真的判断感到后悔,一边用魔力和『持有物品』中的道具治疗莉帕和诺文。
其间,我注意到了一直在自言自语的诺文的异变——

插图3


“差点就死了……!一旦死掉,我会『怪物化』的,一旦『怪物化』,大家都会被我给、大家都会……!!”
诺文向抵在地面的拳头灌入了力量。
石质的地面产生了裂痕,他身体中开始溢出异常的魔力。
何等可怕的重压。明知诺文不是敌人,我却流出了冷汗。
之前大幅衰弱的诺文的力量在逐渐回复。
也就是说,诺文现在是如此后悔,以至于连留恋都在不断加重——
“诺、诺文。你不用那么在意也没关系。只是偶发的问题罢了。”
“不对,这是致命性的失态!我的『怪物化』,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如果陷·入·了『怪物化』的状态,我会丧失理性的。会变得与怪物无异。如果在这种地方『怪物化』了,那简直不堪设想!”
诺文不断抨击着自己的失态。用拳头接二连三地敲击地面后,他用手捂住了脸。
莉帕温柔地接受了那样的诺文。
“真是的,诺文担心过头了哟……就算诺文会『怪物化』,我们也会制止的。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这点程度的事,你就相信我们吧。”
“莉帕……”
听了她的话,诺文沉默了。
考虑到莉帕的心情,诺文决定不再说丧气话。
就这样,寂静于御殿之内降临,一行人动身离开了城堡。
我们完成了讨伐龙的委托,打倒了强敌,就结果而言,大家也都平安无事。
可是,对队伍里的两名同伴——对诺文和斯诺,我却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诺文作为守护者的力量增强,斯诺的笑容比早上还要拙劣。
怀着这份不安,我们踏上了归途。

◆◆◆◆◆

作为讨伐成功的证据,黯淡之龙的脑袋由斯诺和我两个人扛着下了山。也许是因为太大了,这东西放不进我的『持有物品』里。
说实话,比起与黯淡之龙的战斗,下山的时候倒是更累。我们将黯淡之龙的首级放在村子的中心,之后陆续有村民聚集了过来。有人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也有人高兴的大叫,甚至有人跳起了舞。看样子这村子还真是苦龙久矣。
村民们将我们团团围住,不停地表达感激。
男女老少两眼含泪,连番送上溢美之词。称赞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周围。站在人群中心的我们着实被这份热情压倒了。
“这、这就是『英雄』的待遇吗……”
“嗯,涡波是『史诗探索者』的『英雄』。好——”
发现了绝好机会的斯诺高声宣传了起来。
“骚扰你们村子的黯淡之龙,被我们『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相川·涡波讨伐了!他正是『屠龙』的『英雄』!向我们的『英雄』献上喝彩!!”
斯诺活用龙人的肺活量,令呼喊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听了这番话,村民们更加热烈地称颂我道。
“那个人是『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吗!”
“涡波!相川·涡波!!”
“这么年轻就完成了『屠龙』的伟业!真可谓是『英雄』啊!!”
高涨的热情使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种感觉与自己在舞会上面对贵族和商人时很相似。虽然村民的赞赏肯定不至于各怀鬼胎,但在过度的期待和称赞之下,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并且一想到招致这种状况的人还是那个对舞会深恶痛绝的斯诺,我的头就更晕了,只好边摆出营业微笑边挥手回应。看来我这人就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为了尽快脱身,我去找负责人报告讨伐黯淡之龙的成果。
路上,我小声谴责斯诺道。
“——斯诺,不需要那样的宣传。再说明明『屠龙』的名分让诺文拿到比较好……”
但斯诺和诺文马上反驳道。
“那不行,涡波。刚才那么做是必须的。村民们不是也都很高兴么?”
“取下龙首的人是涡波。我不过是给莉帕添了麻烦而已。虽然对我来说很遗憾,但『屠龙』之名是属于涡波的。”
看来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想让我成为『屠龙』的英雄。我再多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只能一边叹气一边继续向村长家前进。身后传来了斯诺和诺文的声音。
“涡波,更有『英雄』的样子一些,这也是为了大家哦……!”
“这次的『荣光』无疑是属于涡波的……但是,下次我一定会把『荣光』争取到手……!”
难以和情绪高涨的两人产生共鸣的我,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村长的宅邸。
在那里,沃克家的侍从排成了一排。一看到我们的身影,侍从们就意识到委托已经完成,他们麻利地开始了对任务的清算。
手法依旧是那么娴熟。多亏于此,我又只能干站着了。
讨伐完成的确认和报酬的交接结束后,村长告诉我们接下来会举行宴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参加。这在游戏里倒是常见的套路。
我觉得参加并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想要拒绝,但除了我以外的三个人都强烈希望参加宴会,结果没拒绝成。
就这样,村子里匆匆忙忙的准备起了宴会。斯诺为了考虑宣传的演讲进了马车,诺文和莉帕则和孩子们一起玩去了。
无事可做的我到附近的平原上散起了步。一来我不想应付村民连绵不绝的问候攻势,二来还想就昨天的『舞会』和今天『讨伐龙』的经过独自思考。
——于是,时间流逝,夜幕降临,宴会开始。
开拓地西端的村庄灯火通明。在村子的高台上悬挂着龙的首级,周围急管繁弦,鼓乐喧天。村民们跟着音乐载歌载舞。
桌上摆着大量的菜肴,似乎是以自助的方式供人们自由取食。众人在宴席上大快朵颐,气氛很是热烈。
虽然宴会的准备时间不长,但比想象中像样许多。大概是原本就有定期举办宴会的习惯吧。
我挂着营业微笑坐在宴席上,身边满是拥簇。
其中一人饶有兴致地向我搭话道。
“——涡波大人,您是怎么打倒龙的?请告诉我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想要听我的武勇传。
事情变得麻烦了啊。搞不好会比舞会那时候更加胃痛。
在远处的斯诺像吟游诗人一样夸张地发表着演讲,看着真是气人。对斯诺的诳语信以为真的人则加重了我的包围网。越来越费力了,真是麻烦。
“不,我只是在大家同心协力将龙击垮之后,用剑给了它最后一击而已……”
我完全不添枝加叶,原原本本地回答道。可惜受斯诺影响的人并不相信。
“您过谦了,涡波大人。我听斯诺大人说了,涡波大人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取下了飞舞于空中的龙的首级。”
简直麻烦透了。我一边微笑,一边无可奈何地反复澄清事实。
然而我越是强调“这是我们四个人共同的胜利”,就越是被认为只是英雄的谦逊。显然是斯诺在暗中这样诱导了大家。我甚至想装成一个目中无人的角色,把一切全部搞砸。
但考虑到自己公会会长的身份,我不能那么做。那样既会背叛眼前的女性的期待,何况周围还有许多小孩子。孩子们把我当做了真正的『英雄』,眼里一直闪烁着光芒。
我实在办不到让孩子们的目光蒙上阴晦。
我用『Dimension』客观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一脸疲惫。
与舞会那时如出一辙,就和那天的格连一样。
搞不好那时的格连心中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我一边注意隐藏自己的疲态一边继续对话。期间,我注意到了稍远处的诺文。和我一样,他也被村民们围了起来。
只是脸色比我好的多。
那就对不住了,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把话题引向诺文。
“——那边的诺文是教我剑术的师父。正是因为他的教诲我才能和怪物战斗。如果是关于剑的话题,听他讲会更有意思哦?”
我摆出自己今天最为灿烂的笑容如此说道。于是,周围的人纷纷将兴趣转移到了诺文身上。利用这个机会,我撒了个谎。
“啊,对不起。稍微失陪一下。我得去跟村长打个招呼。”
在被人发觉自己的不自然之前,我急忙杀出了村民的包围网。
可是,无论走到哪里,人们的目光都会在我身上聚焦。这么下去只会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魔法『Dimension·决战演算』。”
我不得已只好使用魔法避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一边规避一边不断行进。在摆脱了所有人视线的同时,我悄无声息的起跳。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我成功移动到了宅邸的屋顶。就在我刚想解除『Dimension』的时候——我发现了同样在屋顶上的莉帕。
我十分在意,向莉帕所在的地方靠了过去。
“……怎么了,莉帕?还是会痛吗?”
莉帕呆呆地凝视着星空。因为她老实得有些反常,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还不太舒服。
“……不、不是的。我只是稍微沉思一下而已。”
莉帕一动不动地回答道。她应该也已经用『Dimension』发现了我吧。
“难得的宴会,你不去下面玩玩吗?”
如果是平时的莉帕,这种时候她应该会更加吵闹才对。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凝视天空实在不合她的风格。
“没关系,我只是看着就很开心了。话说回来,怎么了吗?大哥哥。”
莉帕微微一笑,向我询问来意。其实我只是出于担心,不意间便过来搭话了,并没有什么要事。被她这么一问,我只好开动脑筋试着寻找话题。
有些问题,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烦恼、在意了。
首先是我自己的问题,然后还有斯诺、诺文、莉帕,大家的问题——
思考到最后,说出口的台词是——
“我说,莉帕对『英雄』怎么看?你觉得它是个好东西吗?是那种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的……理想的存在吗?”
虽然有些暧昧,但这是目前的核心问题。
“……咦?『英雄』?怎么突然问这个?……嗯,也是啊。我并不觉得那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哦?”
听了莉帕的回答,我的表情明朗了不少。
“就是啊……英雄什么的,绝对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莉帕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我一直跟不上斯诺和诺文的节奏,有点不安啊……”
总觉得斯诺和诺文对『英雄』这一存在过分盲信了。
对『英雄』求之若渴的两人让我丝毫没有共鸣。
“是啊。斯诺姐姐和诺文有点奇怪了呢。”
“对吧?”
找到了意见相同的对象,我立时松了口气。和追逐声名的那两个人相处真的很累。所幸莉帕并没有盲信那样的存在。
莉帕的价值观与我很相似。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打算继续和莉帕对话——不想却被她冷静的话语打断。
“但是在我看来,大哥哥你也是一样的哦?”
“诶……?我也一样……?”
莉帕表示我和他们两人并无差别。
这着实给我刚才的热情泼了一盆冷水。
“……诺文被『阿雷亚斯家赋予的使命』所困,斯诺姐姐被『沃克家赋予的使命』所困。而同样的,大哥哥你也被『某人赋予的使命』所困。只是在这之中,『英雄』的存在对大哥哥来说不是必须的,所以让你产生了疏离感吧?……其实在我看来,你们的境况都是一样的。”
说实话,我一时没能理解莉帕言中之意。在反复斟酌过后,我意识到这番话委实点破了我们的本质,并对莉帕的慧眼感到万分惊讶。
我知道莉帕最近经常一个人沉思些什么。可没有想到她在对我们的观察中,居然能做出这样的总结。
“你说『被赋予的使命』的意思是……?”
莉帕方才反复提及的『被赋予的使命』很是耐人寻味。为了理解其中深意,我问道。
对时下的状况洞若观火的莉帕或许有能力解决我目前所有的烦恼。
然而,莉帕并·没·有回应我这份期盼。
“我·要·和『被赋予的使命』抗争,大哥哥。”
莉帕不向着任何人,只是仰望着天空,道出自己的决意。
有些沉痛地,她继续道。
“我绝对『不会混淆自己的愿望』——”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从容。看来莉帕光是考虑自己的问题就已经分身乏术了。刚才那直击问题核心的论断,只不过是她在寻找自己的答案时获得的副产物。
莉帕她……始终在直面自身的问题……与我不同……
我对想要去依靠莉帕的自己感到羞愧。明明她都能独自面对烦恼,独自战斗,而我却想要去依赖他人。
如今,在与自己作为『魔法』的性质的斗争中,莉帕极为痛苦。可即使如此,她仍然亲自决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并为之奋斗,想要守护自己的决定。
我另作考虑,为了帮助莉帕而向她靠近。
“莉帕,如果那个『杀人冲动』让你很痛苦的话——”
“不用了,大哥哥。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个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
在我说完话之前,莉帕就拒绝了我。
她脸上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感情。
虽然想要得到帮助,但却不能得到帮助。虽然想要答案,但是不可以去听那个答案。虽然想要得到安慰,但却不能被安慰。——莉帕现在的表情就是这样,蕴藏着多种矛盾。
在莉帕看来,我现在就是『混淆了自己的愿望』的状态。比起别人,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吧,莉帕或许是这个意思。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觉得始终未能解除桎梏的我不值得信任。
“……我明白了。”
我紧咬牙关,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自己的『手环』。
它是我一直在逃避的问题。我知道它就是一切问题的原因,可却不愿去直面。因为还有时间,所以我想着慢慢确认就好。以维持现状最合适为借口,将问题后延。
眼前这名幼小的少女即使感到痛苦也在直面自身的问题,与之相对,我却选择了逃避。
我又想起了莉帕之前的话。
『不许摆弄他人的命运』『绝不可容许谎言』『不能混淆自己的愿望』。
就好像自己亲口所说一样,这些话沁透了我的心。
此时去回味,我只觉得说出这样的话的自己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真实。而这也印证了我的一份猜测。此前只不过是推测的想法开始染上了真实的色彩,我不得不去考虑其中的缘由。
不知不觉间,我坐到莉帕身旁沉思了起来。
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了下方的宴会。在使用并列思考的间隙,我在视野的一隅发现了诺文的身影。眺望着他周围的状况,我说道。
“啊,在那边的是……刚到这里的时候,跟诺文学习剑术的孩子们……”
诺文被许多人团团围住了。
因此,孩子们只能远远的望着他,看上去十分困扰。
“嗯,是呢。”
莉帕心不在焉的应道。她也和我一样,忙于沉思。即使如此,我依旧像在确认般继续道——
“诺文被各种各样的人包围着,孩子们就没法到他身边去了啊……”
“是呢。”
在大人们的重重包围下,孩子们就算想去和诺文搭话也办不到。
“从诺文的位置是不是看不到孩子们啊……?”
“可能是因为站的位置不太好吧。”
恍然间,我感觉这份光景就是一切的答案。
随后我注意到,不,并不是我注意到的,而是莉帕告诉我的——或许这也不对。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那么告诉我答案的应该就是我自己。
我偷瞄了一下莉帕的表情。
……看起来还是那么痛苦。
可我的表情何尝不是一样的呢。莉帕将我真正的感情传达给了我。所以,我也效法莉帕道。
“莉帕,我也决定了……我也『不会混淆自己的愿望』……“
听了我的话,莉帕缓缓地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欣慰。
——方针终于确定了……
我开始正视自己的问题。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了,也不可以再拖延了。因为解决问题的办法、自己应该采取的行动、还有自己的答案,我已经都知道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在那天早上,从我在『史诗探索者』的据点醒来的时候,体内所有的细胞无不在呐喊。然而我却装出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对这些熟视无睹。
――因为那里的环境非常舒适。因为在那里,我很『幸福』。
『名为玛利亚的妹妹』就在自己身边的情况,将我牢牢捆住了。
那无可挑剔的美好时光让我不由得放弃了去怀疑。
――因为那样做是最·轻·松·的啊。在那条路的前方甚至有『荣光』在向我招手。
可那都是虚假的。
看到斯诺,看到诺文,我意识到它并不重要。
再看到莉帕,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是夺走我自由的枷锁。而准备了这份枷锁的人就是帕林库洛·勒伽西。恐怕那家伙并不我的什么救命恩人。岂止如此……他是我的『敌人』。
――冥冥中我对此已有察觉。可是自己却害怕去破坏这道枷锁。
我知道『谎言不能拯救任何人』,却未能伸手触及『真实』。
据雷鲁所说,我过去的记忆是『不幸』的。我背负了和玛利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同样惨痛的『不幸』。
不,不是好像。综合目前获得的所有信息,我已经可以确定所谓的『不幸』到底是什么了。
它不是什么记忆被不被剥夺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妹妹另有真名的问题。
——啊啊,这样一来,大家『幸福』的时间就结束了啊。
在我心中,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的就是『妹妹的幸福』。将这一点包含在内去考虑的话,那我所谓的『不幸』就是唯一的,答案有且仅有一个。
——我·的·妹·妹·不·在·这·个·异·世·界。
这就是答案。
除此以外不会有任何答案……名为玛利亚的女孩子不是我的妹妹……
“呕……”
我将目光转向了一直背对的答案,旋即便产生一股难耐的吐意。
胃在不断翻腾,好像心脏都要被吐出来一样。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现在根本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根本就不是做什么公会会长的时候。我必须马上回去帮助自己的妹妹。
不回去不行。哪怕是拼·上·这·条·命,唯有妹妹,我必须让她幸福。即使拼上性命,也必须要让妹妹幸福不可。
想要取回真实的决心是货真价实的。
相应的,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一阵强烈的恶寒令我浑身颤栗不已。
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在遥不可及的地方,这个事实是如此的痛苦。
但是,不能去逃避这份痛苦。
坐在我身旁的莉帕也是一样的。她和我一样被他人擅自决定了重要性甚于生命的事物,并为自己无法触及自己决定的重要的事物而痛苦。
比我还要年幼的莉帕都没有逃避,我更没有逃避的理由。
“大哥哥……?”
这时,旁边的莉帕发现了异常,将目光转向我。
痛楚依旧剧烈……但我还是效仿她展露了无须担心的微笑。
然而我也已经没有那份余裕去顾及莉帕的问题了。莉帕肯定也一样吧,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莉帕刚刚才没有回应我的期盼,她也不可能有余力去回应。
我一边嘲笑自己的肤浅,一边拼命的思考。
尽早解决我自己的问题也是为了大家好。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着手帮助莉帕了。
在那之后,我说不定也可以在真正的意义上去帮助斯诺和诺文。
就这样,我和莉帕一起,继续眺望着宴会和夜空。
因为主角的消失,宴会变得一片慌乱。但我并没有在乎,继续在屋顶上思考。和莉帕一起,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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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5 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9-15 01:21 编辑

第二章 『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


庆功宴会那晚过去,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使用『Connection』回到了联合国。
终于到『舞斗大会』的前一天了。虽然讨伐龙的事后处理还留有不少,但我借口说有要事处理,便一个人离开了『史诗探索者』的据点,来到杳无人迹的郊外,打算将自己昨天晚上的决定付诸实际。
“能成吗……?”
我从『持有物品』中取出了『新月琉璃直剑』,将剑刃抵在了『手环』上。
这是连结晶格雷姆都能一刀两断的利刃,无论这个『手环』是用什么矿物制成的,应该都能破坏掉。
我将力量灌入剑中,一口气切了下去。
——然而我没能切断『手环』。
这并不是说『新月琉璃制直剑』的锋利度不敌『手环』的硬度。
原因很简单,在剑即将切断『手环』的一瞬间,我使剑的手突然没了力气。
无关乎自身的意志,身体擅自抽走了力量。我一边咋舌,一边重新来过。
“——唔!!”
『手环』依旧毫发无损。
不管重新试几次都一样。简直就如同受了什么诅咒一样,让『手环』安然无恙的始终是我自己。
岂止如此,试图强行破坏它的行为甚至让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生了恶化。
就好像是要剥夺我反抗的力量一样,呕吐感和倦怠感幡然上涌。
没错,就像『诅咒』一样……
“咕,果然如此吗……”
虽然事前有过推测,但冲击仍然不小。
毕竟直到前一阵子,我还很乐观地认为『手环』这种物件随时都能破坏掉。然而,现实截然相反。即便抱着坚定的决心,我都没能伤它分毫。
“……没办法了。走下一步吧。”
我重振气势,转向计划的下一步。
拜昨夜的深思熟虑所赐,我对这种状况有所觉悟。
快步返回史诗探索者,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使用『Connection』进入迷宫。
移动到十一层,然后在那里搜寻怪物。
只要有像样的攻击力随便什么怪物都行,我在焦躁感的驱使下到处徘徊。
发现了一匹形如猩猩的好对付的怪物后,我赤手空拳地靠近过去。发现了猎物的怪物大吼一声,向我扑来。
“——『Dimension·决战演算』。”
对空间内的一切动向予以掌握后,我坚定决心站在原地,利用『手环』迎着怪物挥下的刚腕进行防御——紧接着、怪物被砍成了两段。
看着怪物消失化作的光芒,脸颊上流下一行冷汗。
不觉之间,剑已被我握在手中。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Dimension』看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过程也烙在了自己脑中。
就在我用『手环』进行防御的一瞬间,一股不明底细的感情涌来,迫使我从『持有物品』中拔出剑斩杀了敌人。仅此而已。
“被怪物破坏也行不通……?”
直面而来的事实着实吓了我一跳。接着我开始分析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底细不明的感情。在『手环』即将被破坏的一瞬间,恐惧支配了我的大脑,那是一种对即将失去无比重要之物的恐惧。
在恐惧的驱使下,我下意识地把威胁『手环』的敌人给剁了。
这些过程我是清楚的。然而,我不太理解自己为何会产生那种感情。
那简直就像是说,我将这个『手环』看得跟妹妹同等重要了。
但我确信这个『手环』绝非能与妹妹相提并论的存在。唯有这一点,我可以断言。
换言之,这是无关乎我自己意志的行为,也就是说,有某种东西操弄了我的感情。
分析结束后,沉积的感情沸腾了。
沸腾的是我对某人玩弄自己感情的『愤怒』。
我回想起了莉帕的一句话。
——『不许摆弄他人的命运』。
我在真正的意义上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到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体内所有的细胞为何在不停嘶吼。
激愤令我将手攥出了鲜血,并一把殴向『手环』——打偏了,拳头落在手肘上,疼痛感传遍全身。
“混账……!再来一次。这一次要更……!”
我再次坚定决心。
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带着这样的想法,寻找起其它的怪物。
很快,我找到了数匹跟刚才一样的怪物,一头扎进了包围中。
“——来啊!”
怪物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我咬紧牙关将所有攻击承受下来,并尝试用『手环』对冲其中一份攻击。
自然,怪物们的刚腕将站着不动的我胖揍了一顿。直击、直击、直击,但是——只有『手环』没被打中。
身体擅自采取了回避的动作。
“咕、哦哦!!”
不管被胖揍成什么样,身体仍然坚持保护『手环』。
就像是在保护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事物一样,擅自行动着。
脑袋被揍使得视线模糊,腹部被打伤意识也渐远,手脚受到冲击无法自如活动。即使如此,唯有『手环』仍然分毫无损。
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干死了,无奈之下只好把周围的怪物们都给剁了。
在飞散的光芒中,我擦拭着流出的鲜血。从『持有物品』中取出回复道具,进行最低限度的止血。
“这样也不行吗……那就……”
我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从十层返回了『史诗探索者』,随后立刻使用『Dimension·多重展开』,寻找能够破除我下意识的防御的强者。
首先找到了诺文,他正在街上散步。
跟在街上散步的诺文碰面后,我强行把他带到了自己最初前往的那片空地。
虽然有些惊讶,但诺文还是乖乖跟着我过来了。在那里,我诚恳地拜托他道。
“——诺文,你能不能帮我破坏这个『手环』呢……”
诺文听了这话,再打量了一番我的姿态,似乎就明白了一切。
理解了一切的诺文面容扭曲了。
“把『手环』给……?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点上……?”
“……我终于明白了,不能容许谎言。是莉帕教会我这个道理的。”
“莉、莉帕她?”
或许这个名字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吧,诺文听了大感震惊。
“因此,我想要斩断束缚我的锁链……无论如何,发觉这一点都用了太长的时间了……”
作为朋友,我的话毫无虚饰。
然而,听到这些,诺文的表情却很是阴沉、非常阴沉。
“很抱歉……我做不到。唯有这个请求,我不能答应你。”
诺文以游移不定的目光拒绝我道。
“做、做不到……?”
“在发觉了涡波身心的不一致后,我就去雷鲁·桑库斯那边打听过事情的原委了……恐怕,我打听到的比涡波你知道的还要详细……”
这个事实令我吃了一惊。但我能感觉到,作为朋友,诺文话中并无虚言。和我刚才一样,诺文的话语也毫无虚饰。
“——在此基础上,我做出了判断。我认为涡波的『手环』还是不要拿下来为好。我的想法也跟雷鲁·桑库斯一样。我也觉得涡波还是不要取回记忆了。那样的话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了。——所·有·人·都·会『幸·福』。”
听到诺文的回答,我皱紧眉头喊道。
“诺文!就算能够幸福,不能容许的事情就是不能容许。我讨厌裹覆在谎言之下的『幸福』。即便没有记忆,我仍然感受得到,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愤怒。所以我必须要取回记忆。现在立刻……!”
“不、不行……!取下那个『手环』的话,涡波很可能会不愿意实现我的愿望。你势必会觉得现在没有功夫解决我的问题。所以,我不能帮你取下它。我不想这么做啊……!”
诺文的语气十分动摇。为了自己的考量而拒绝了我的请求令他感到了不耻。
“没有那回事!我会帮助诺文实现留恋的。即使我取回了记忆,也绝对不会变!!”
“那种事,没有记忆的涡波又怎么知道……你取回了记忆之后会怎么做,根本就是无从想象的。既然那样,我还是选择现在的涡波……”
“告诉我说我的身心支离破碎的就是诺文你啊!难道诺文你真觉得这样支离破碎的我更好吗!?”
“这、这个……”
诺文支支吾吾起来。看他的样子,我明白他并非真心那样想。但是我也明白,有什么是让诺文不惜如此也不肯让步的。
为做进一步质问,我迈上一步。但却被诺文阻止道。
“——抱歉,涡波。请你等到『舞斗大会』结束的时候吧。”
诺文知道自己不占理,即使如此他也选择贯彻自己的想法,故而一边同我致歉一边总结道。
“『舞斗大会』的时机在各种意义上都太完美了。参加舞斗大会,有我能够加以确认的问题,也有超越涡波成为『英雄』的预感。——在此之上,还有没能取下『手环』的涡波为了知晓一切而前来同我一战的保证。你和雷鲁·桑库斯之间有这样一份交易不是吗?因此,我不想破坏你的『手环』。要我破坏它,我做不到啊……”
诺文将自己的愿望和计划和盘托出。
“诺文……你就这么想要成为『英雄』吗……?”
“是啊,那是我的梦想啊。一直以来,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开始,就渴望着成为英雄。没错,从千年前开始就一直……一直啊……”
诺文像被什么追逐着一样编织着台词,最后喊道。
“要将此放弃的话,就相当于背叛了我自己的人生!若不能实现阿雷亚斯家的夙愿,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喊出这些话的诺文看起来很是煎熬。
他无法像我和莉帕那样强颜欢笑,脸上写满了痛楚。
我们和诺文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我姑且有一些头绪。
我和莉帕都明白自己『混淆了自己的愿望』,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诺文却无法接受。
“你摆出那样痛苦的表情,又怎么可能实现留恋呢……我想,『英雄』一定不是诺文的救赎……你需要的是『英雄』以外的什么东西。这是连如今的我也看得出来的……”
“啊啊,或许吧……可是,不得不如此啊。因为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了那才是阿雷亚斯家嫡子的宿命,我就是为了成为『英雄』而活的……”
诺文缓缓地摇摇头,他退开一步,最后说道。
“已经是『舞斗大会』的前一天了……相关人员来过『史诗探索者』。参赛者必须在今天前往移动巨型剧场『瓦尔法拉』。我就先过去了。让我们在大会上见面吧,涡波。……然后在那里给一切做个了结。”
“……这样啊。”
我开始思考。
现在就在这里给一切做个了断的选项也是有的。如果只考虑我自己的话,也有在这里将三十层守护者诺文·阿雷亚斯打倒,去找雷鲁取回记忆的路可走。
但我不想走上那样一条『被赋予的道路』。如果选择那条路的话——感觉我就·输·了。所以我选择尊重诺文的心愿,在『舞斗大会』上给一切划上句号,并送他离去。
“我知道了……”
以此为结,诺文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一别以往,再也不见什么飘摇不定,曾经如风中残烛一般的诺文,不知不觉间周身已经缠绕起了浓厚的魔力。
亟待『舞斗大会』开幕的诺文,留恋正越发深重。
他那留恋的真身,恐怕并非自己口中的什么『英雄』。
我敢肯定,无论是『英雄』还是『荣光』都于诺文无益。
虽然隐隐约约地有所察觉,但通过昨天的飞龙讨伐,我已经可以确信。
纵然如此,诺文依旧会去寻求那些东西吧。
那是为了阿雷亚斯家,还是为了生前的熟人,亦或是有什么约定吗,我并不清楚。虽然我不清楚……但过分温柔的诺文注定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什么人冲击『舞斗大会』的顶点。
——如果没有谁来阻止他的话,诺文会一直错下去。
并且,我有一种那个人只能是我的预感。我觉得这正是抵达三十层的人的义务。
然而,如今的我没有那份从容。莉帕那时候就是这样,如果不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我根本无从顾及他人。丧失了众多记忆,连自己重要的事物都回想不起的自己,不可能将他人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
即便是为了诺文,我也必须尽早破坏自己的『手环』。想到这里,我拓展『Dimension』,寻找被自己延后拜托的她。
尽管不安,但此刻我已别无他法。除了她之外就没有能破坏我『手环』的熟人了。
我移步去找待在『史诗探索者』的房间里的斯诺。

◆◆◆◆◆

来到斯诺的房间后,她很开心地招待了我。斯诺用稚拙的手艺备茶,以期讨我的欢心。
自始至终,斯诺都挂着笑容。然而,舞会那晚的台词却使我无法接受她这种笑容。斯诺因为“想要活的自在”而向我献媚。一旦理解了这一点,我就只有心凉罢了。
为了寻找话题,她展示出了自己以前编织的各种围巾。还拿出了其它各种编织和裁缝道具,为了分享共同的兴趣而跟我搭话。
想对她说的话堆积如山,然而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下定决心,切入正题。
跟诺文那时候一样,我诚恳地拜托斯诺帮我破坏『手环』。
听到这个要求,斯诺的面容也和诺文一样扭曲了。
“——诶?”
“我会将自己的意志压制到极限。希望斯诺能够全力破坏我的『手环』。”
在听到『手环』一词的途中,斯诺的笑颜崩毁。
整个房间在一瞬间归于死寂,我和斯诺看着彼此……接着她撇开视线低喃道。
“……不、不要。”
她用颤抖的声音拒绝了我。
相遇的时候她推荐我破坏手环来着,所以我有种淡淡的希望,希望她能笑着提供协助。然而,斯诺摇头,将希望捣碎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低头看向地面,像小孩子一样拼命摇头。
一直以来在斯诺身上感到的不安还是中的了。如果可能,我多么希望它只是我的杞忧。
“那种事……!都到这一步了,已经不可能了啊……!如果毁掉了那个『手环』的话,涡波一定会离开『史诗探索者』的!你肯定会离开劳拉维亚的!没有涡波的生活什么的,我根本没法想象!那种事、只有那种事绝对不行……!!”
“斯、斯诺……”
斯诺袒露的真心令我一时语塞。
她喊得很拼命,那个懒散的斯诺竟然会拼命到这种地步。
仅此便足以让我失语。
“呐,涡波……就这样生活下去不行吗?没有任何不足不是吗?地位也好名誉也好金钱也好安全也罢,不管什么都能得到手哦?除此之外还能奢求什么呢?求求你了,不要……不要啊……”
斯诺露出扭曲的笑容,恳求我重新考虑。
“斯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啊。『真实』不足啊。……那份『真实』或许是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所以,我要破坏『手环』。”
我用之前就准备好的台词答复她道。
听到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斯诺一面勉强自己“诶嘿嘿……”地笑着,一面继续说服我道。
“我、我呢,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新娘的……!绝对会成为好新娘的!所以就这么待在我身边吧,涡波!我觉得这样下去的涡波就好!跟·我·一·起·被·欺·骗·下·去·吧,永远地!拜托你了,涡波!!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是吗!?”
“……是啊,会『幸福』的吧。这里似乎就是这样安排的。但是,不行啊,斯诺。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么,这是『被欺骗』啊。我做不到明知被骗还安于现状。我不能『混淆自己的愿望』……!!”
我借用将自己导回正道的莉帕的台词,同斯诺倾诉。
“即使如此,我也愿意被欺骗……永远、永远被欺骗下去。所以,涡波也跟我一起被骗吧……求你了……”
“抱歉。那我做不到。”
我坚决地摇头。领会到我决心的坚定,斯诺的表情变了。
“……那、那样的话!就再等一等!在『舞斗大会』获得优胜,成为『真正的英雄』来帮助我吧!即使只有那样,我也——”
“这你也说错了,斯诺。不管怎么喊也永远不会有那样理想的『英雄』来帮助你的。……不会有的。”
听到了『英雄』这一台词,我将自己昨夜得到的答案传达给斯诺。
“诶,诶?不、会来……?”
“我不会成为什么『英雄』的。因为我知道那条路是错的……所以,斯诺期望的『英雄』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也许在我取回记忆之后再将这个传达给斯诺更合适。但我不想就这么瞒下去。可能的话,我希望斯诺在『舞斗大会』开始之前发觉自己真正的愿望。
“唔、唔……啊啊……”
渐渐地,斯诺眼眶中浮现了泪水。
她的泪颜令我的心一阵绞痛,然而我还是维持着冷静而透彻的态度。
“我明白自己真正的愿望了。虽然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但是那肯定是我的愿望。我要把自己的记忆——把『真实』给夺回来。然后,我不会让任何人的内心遭受摆弄。……所以,希望斯诺也不要搞错了自己的道路。不是沃克家的愿望,而是去实现斯诺自己的愿望。”
我将自己从莉帕那里学来的道理告知了斯诺。
结果斯诺侧倒在地,以双手覆面道。
“啊、啊啊,涡波……我·的·涡·波……”
“不对。我不是斯诺的东西。”
我驳斥道,唯有这点是绝对的。于是乎,斯诺垂下头,发出了空洞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行不通啊。我是不行的啊。”
“斯诺说不定是喜欢『身为英雄的我』,但是我讨厌『身为英雄的自己』……或许从一开始,我和斯诺就是不可能被拼凑在一起的……”
为了让斯诺对这个问题死心,我明确地否定道。
听到我的话,斯诺执拗地说。
“……涡波讨厌我啊。……你要我去跟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结婚啊。”
“我没那么说……!跟谁结婚是必须由斯诺自己决定的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婚姻既不应受到他人的强制,也不应勉强自己将就。
“因为会很轻松”这种理由就更是大错特错了。
“但、但是!涡波会做决定的!帕林库洛是这么说的啊!?他说过只有涡波才能引导我!明明都……那么说了……”
“不对。你要自己去考虑,自己去做决定。”
我希望她能像莉帕一样认清自己的心愿,于是告诉她“要自己做决定”。
“那、那种事,我做不到啊……太难了啊……”
然而,失败了。
听了我的话,斯诺和诺文一样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接着,斯诺以孱弱的声音泣诉道。
“帕林库洛……涡波将我抛弃了啊……还是老样子,谁也没能来帮助我。没有任何人!唔啊……呜呜呜……!!”
“不用依靠任何人!自己的愿望要自己去寻找,然后自己帮助自己!斯诺你有那样的力量!你只要为了自己认真地活下去就好了!!”
希望她能像莉帕和我一样,用自己的力量前进。
“……我做不到的。”
然而斯诺未经任何考虑便否定道。
对主张不要放弃的我,斯诺以漠然的语气说。
“……我不要。因为,这才稍微认真了一点,不是就变成这样了吗。所以我不可能认真去活的。就因为我很认真地想要得到涡波,如今被你舍弃才让我如此悲伤不是吗?悲伤到让我想要去死的地步哦?啊啊,果然,我就不应该认真的。没有认真起来就好了……认真去做的话就会真的痛苦不堪……!!”
斯诺以空虚的表情不停地埋怨着。
接着,她极力试图让我改变想法,呼唤着我的名字靠近过来。
“涡波……好难受啊,涡波……呐,帮我想想办法……”
斯诺伸出手,想要依靠我。
我为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感到愕然。
“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也不想做什么决定。什么也不想考虑……求求你了,涡波……”
我搞错了。
她精神的脆弱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依靠的,那么斯诺·沃克这个少女连迈出一步都做不到。
可是,就算我在这里对她伸出援手,斯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只会是恶性循环罢了。
所以我拉开了距离。后退到她的手绝对够不到的地方,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宣告道。
“……我决定了自己的道路。所以,我希望斯诺也能决定自己的道路。”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啊……涡波……——”
身后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斯诺的声音在颤抖着。但是我不可以回头。斯诺脆弱到这个地步,有我太过天真的错。至少肯定是其中的一个成因。因为我的天真,使斯诺对不可能的希望产生了期待,结果也当然地伤害了她的心。
我再这样宠着斯诺的话,斯诺会变得什么都决定不了的。如果说有我向她伸出手的时候,那也得是她能够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候。
我狠下心将斯诺留在房间里,就这样离开了。
走出房间,默默地在『史诗探索者』内徘徊。这样一来,同伴当中就没有能破坏『手环』的人了。就算是『史诗探索者』中首屈一指的强者波鲁扎克,也只会被我的反击轻松击败。
如此就只能寻找别的强者。
所幸现在找起来并不难。时机刚好,正赶上世界各地的有力者群聚一堂。
只能前往联合国的『舞斗大会』——巨型移动剧场『瓦尔法拉』了。
但在那之前,有一个必须要打好招呼的对象。我振作精神,来到『史诗探索者』的最上层,推开那个房间的门。
“——玛·利·亚,早上好。”
我竭力摆出笑容,向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妹妹的少女打招呼。
“啊,哥哥……”
玛利亚坐在床上,将脸转向我。
仅仅是看到她的身姿,就让我涌生出一阵怜惜。但玛利亚不是我妹妹的可能性很高。不对,应该说,她肯定不是我的妹妹。关于这点,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了。
因此,我对这个叫做玛利亚的少女的爱情,可以判断为是受到了『手环』的影响。既然帕林库洛连记忆都能操纵,那么这种程度的设计想必也是信手拈来。
我抑制自己对玛利亚的感情,将近期的分别告诉她。
“我觉得你应该听说过了,是有关明天开始的『舞斗大会』的事情。我要作为劳拉维亚的代表参加。”
“……确实听说过这件事。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毕竟我眼睛看不见,连观战都做不到,只能碍事而已。”
“也是啊……”
我对这个失明少女的身份感到了在意。片刻间,我怀疑她是协助帕林库洛计划的演技精湛的孩子,但她手上的『手环』让我否定了这个想法。恐怕这名少女跟我处于同样的状态。
我对是否要破坏少女的『手环』感到踌躇。只要将之破坏,少女就能回想起真正的自己了吧。我也很可能藉此获知新的情报。但我还是觉得不能那么做。
眼前的少女并不一定有跟我同样的决意。
不应该仅凭我的判断就让少女回想起那骇人的『不幸』。
这也跟莉帕她们的问题一样。如果不先取回我的记忆便无法判断。
我挂着笑容告别道。
“那么,我先离开几天。玛利亚。”
“诶,这就要走了吗……?”
“嗯,有点急事啊。抱歉。”
“……那就没办法了呢。一路保重,哥哥。”
玛利亚感到有些遗憾,但她这份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也属未知。在这种状态下,就连对话也不很轻松,于是我随便讲了两句便离开了房间。
我也以扭曲的面容,迈步走在『史诗探索者』的回廊里。
随后从公会成员手中得到了交给公会会长的『舞斗大会』的资料。上面写着『舞斗大会』的通知和我的住处。
我被安排在一艘高级住宿船上,住的是适合瞭望的最上层的一等客房。
我在资料中了解到了移动巨型剧场『瓦尔法拉』的全容,为其异样的构造感到了震撼。
我本以为它只是一艘大船,事实远非如此。在『舞斗大会』期间,联合国的大型船只都聚集了过来。不仅有护卫用的战船,连表演船展览船还有包含了餐厅的船也都连接在一起。
仅仅是住宿船就超过了十艘,加上世界各地的贵族们乘用的船只,总数相当吓人。
已经是『舞斗大会』的前一天了,所有的船都用锁连接起来,只用步行便可以在它们之间移动。以巨型剧场船『瓦尔法拉』为中心组成的船队,其规模在世界上无疑是首屈一指的。从今天起,人们就要将这只船队统称为『瓦尔法拉』。
能去这样的地方观光让我感到了一阵小兴奋。然而,我的兴奋立刻冷却了下来。如果身边有谁能与我产生共鸣,那么我的情绪一定能高涨一阵子吧。只可惜事到如今——我已形单影只。
我只有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朝劳拉维亚北方前进。
说不出的寂寞。不久前,我还设想『舞斗大会』开办的时候,自己可以像参加祭典一样跟斯诺、诺文、莉帕一起参加。
但是,现实截然相反……四个人各奔东西。
随着这股寂寥感,我越发痛感自己的不成器。于是,我忽然想到。
“如果换做『基督·欧亚』……就能做的更好吗……?”
到了这一步,我开始在意过去的自己。如果是报上『基督』这一名字,毅然地挑战迷宫的他,或许能收获比我更好的成果。
如果是他,说不定能将莉帕、诺文、斯诺的烦恼都解决,让四个人此刻能并肩同行。
“……不,不对。应该由我,由『相川涡波』来解决问题!”
我摇头否定道。
『基督·欧亚』或许是一个能够帮助所有人的理想的存在。可是,现在存在于此的人是我。不可以去依赖不存在于此的幻象。
将希望寄托于不存在的东西只会像斯诺一样无法前进罢了。
为了成为斯诺的榜样,我重振气势朝『瓦尔法拉』前进。
此时终于跟我利害完全一致的少女们,现在一定是待在那里的。
因为没有记忆,我还无法将她们看作同伴来信任,但在希望我恢复记忆这个问题上,那两名少女——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和迪亚布罗·西斯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为了尽可能快的取回『真实』,我加快了脚步——

◆◆◆◆◆



将西北方的艾尔多拉琉与西南方的劳拉维亚分隔开来的河流名为『法芙拉』。
水质清澈得几乎让人错看为海水的法芙拉河,在联合国被奉若珍宝。一靠近法芙拉河,周围的人流量便有了爆发性的增长。其中大多数人的目的地都是『舞斗大会』,以至于连温度都有所抬高。
这种热度即便拿来跟『之前的祭典』相比也毫不逊色。
——之前的、祭典……?
虽然是刹那间闪过脑海的单词,但我却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不过个中原因我已心中有数,恐怕是我过去的经历吧。想到这里,我以一贯的方式忽视了随之而来的头痛。
从劳拉维亚北边的小港出发,乘上渡河用的小船。
搭载有数十名乘客的小船缓缓驶向法芙拉河的中心。在那里停泊着数量多到甚至可以直接用于战争的船只。
小船先是接靠在豪华的巨型船只侧面,随后便被绳子吊了上去。人们就是以这种方式抵达『瓦尔法拉』的。
总觉得这也算是个门槛不低的祭典。此前的祭典可以任人免费观光,但这一次光是要抵达『瓦尔法拉』就得坐船才行。
我随着人群登上甲板,并环顾四周。
站在甲板上的感觉和站在陆地上几无不同。无数的船只被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所以摇动的幅度极其微小。因此无法给人以待在海上的实感。非要说的话,我更觉得自己是踏上了一座名唤『瓦尔法拉』的小岛。
在『瓦尔法拉』上,衣着入流的人为数不少。可见以乘船为入场费的方式确实抬高了它的门槛。
我迅速打消了参加祭典的心情,并拓展『Dimension』。对看上去实力不俗的人,姑且逐一使用『注视』加以观察。在此期间,或许能顺便发现拉丝缇娅拉等人。
我一边单手拿着资料前进,一边确认船队和人的情况。从资料上看,整个船队目前被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我现在就在船队的『北』区。
『舞斗大会』的参赛者也被分为了四组,只有在各个区域中不断取胜到最后的队伍才有在中央的巨型剧场船中战斗的权利。
我将目光投向船队的中央。
一艘巨型豪华客船如堡垒般镇座在那里。
那就是在材质和规格上都与其他船只有天壤之别的『瓦尔法拉』,笼罩其上的氛围显然与众不同。准确来说,是魔力的密度有别。
这其中固然有船内的魔石消耗量巨大的因素,但它也不过只是一个原因,置身于其中的人的质量要远胜于此。
我决定将它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魔法『Dimension•多重展开』。”
结果调查一直持续到了日暮时分。
本想着找到拉丝缇娅拉之后就立刻收手的,然而直到天边泛起红云,我也没能发现她们的踪迹。另外也没能找到可以同我一战的人。归根究底,强如波鲁扎克的人就已经很稀少了。虽然都是从各国云集而来的猛者,但比之于以迷宫探索为本业的联合国的人还是逊色了些。仔细一想,如果有足够的实力,早在这个大会举办之前就应该已经在联合国了。
我叹了口气,将意识集中到『舞斗大会』的资料上。
最有望的人选是冠以『最强』之名的男人,格连•沃克。
现在他正在『瓦尔法拉』的大厅同云集而来的贵族们寒暄。不过他有想要撮合我和斯诺的动机,并且跟帕林库洛的关系也很好,肯帮助我的可能性很低。
另一个人选是冠以『剑圣』之名的男人,芬里尔•阿雷亚斯。
他跟格连在一个地方。乍一看下是个初老的长者,但身体全无衰老的迹象。哪怕不用『Dimension』,他的装着呈现的身体线条也诉说着肌肉的厚实。眼锐如鹰的他令许多贵族敬畏三分,应当是个不输格连的强者。
但坦白说,这个人也没什么希望。且不说他无时无刻不在贵族和护卫的包围之下,何况有如此地位之人也是无法随便用钱就搬得动的。到底要如何跟他独处,又如何提出话题,我都没有头绪。
果然,还是依靠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和迪亚布罗•西斯比较现实。
岂料要找到她们是如此不易,尽管我将『Dimension』拓展到法芙拉河全域,也没找到她们的身影。
甚至于到了傍晚,她们也没有现身。
无奈之下,我一边展开『Dimension』一边移步前往分配给我的房间。
根据资料,拉丝缇娅拉的队伍明早要在西区参加比赛,只能看准那个时机找她搭话了。
我一面为找人的不顺感到失望,一面走进分配给我的豪华客房。这恐怕是给国宾级的客人准备的房间,里面全都是使用魔石的高级家具,随便一个都要一般市民的年收入才买得起。
我在房间的中央用剑比着『手环』。
在拉丝缇娅拉现身之前,我不能干坐着空耗时间。
应该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进一步明确条件。比如说,自己将身体拘束起来,只让右手自由活动的情况。在那种状态下就可以将意识只集中于右手,没准就能将『手环』破坏掉了。除此之外我还想在睡意浓重、意识朦胧的状态下进行尝试。
我从『持有物品』中取出能拿来捆人的绳子,动手绑住自己的双脚。
顺便一说,我姑且有在维持『Dimension』,以便观测拉丝缇娅拉等人的抵达。
就这样,为了破坏『手环』,我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
然而到头来——我既没能破坏『手环』,也没能等到拉丝缇娅拉现身,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

在头部的钝痛中,我摆脱了泥沼般的睡意。
睁开眼,便看到一面陌生的天花板。
刚要缓缓起身,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脚被绑了起来。昨晚,我似乎在不停挑战的过程中达到极限,失去了意识。
已经到『舞斗大会』的当天了。因为左腕用绳子绑到了床上,所以只能依靠右手解开拘束。
“这要是被人看到可就要招致误解了……”
过程中,传来敲门的声音。
“打扰了。相川•涡波大人,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用『Dimension』确认了一下,发现在房间外面的是『舞斗大会』的工作人员。我急忙解开拘束,整理好衣着后打开了房门。
“让你久等了,我就是相川涡波。”
身着白色正装的女性深深行了一礼,随后立刻以事务性的语气说道。
“有给『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的正选出赛者相川涡波大人的联络。”
“啊,好的。有劳你了。”
“作为劳拉维亚国的代表,相川•涡波大人的初战被免除了。也就是种子队的待遇。因此,请您于下午前往北区的竞技场。”
“……我明白了。”
“给您的联络就是这些。祝您旗开得胜。那么告辞了。”
干脆利索地传达完毕后,女性便离开了。我一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拓展『Dimension』收集信息,确认现在的时间和状况。
青空明朗无比,令人畅爽。
每一艘竞技船上都聚集了大量的观众。
看来,『舞斗大会』的第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与我的方位正相反的南区,诺文正在竞技船上准备着比赛。
莉帕人不在船队当中。或许在整个『舞斗大会』期间她都不打算参加战斗。
斯诺则跟『史诗探索者』的缇莉一起待在西区的竞技船上,在休息室里,缇莉正在安慰斯诺,两人附近还有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波鲁扎克。
不久前我听说,他们三人要作为公会『史诗探索者』的代表参加『舞斗大会』。因为昨天那件事,我有些担心斯诺的状态,但交给缇莉和波鲁扎克的话,暂时应该可以放心。
确认过这些,我立刻着手寻找拉丝缇娅拉等人。照资料来看,拉丝缇娅拉她们的初战要在西区进行。然而,『Dimension』还是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
即使到了当天,拉丝缇娅拉等人依旧没有现身,这令我感到了焦虑。
就算我找遍整个船队,也未能寻见她们的踪迹。不过,在上午举行的比赛期间,我实在没有别的事好做,于是决定到西区的赛场等她们。
来到拉丝缇娅拉她们要参战的竞技船,观察起周围。
竞技船的构造跟其他的船只大不相同。
一目了然的坚固和缠绕其上的森严感让我意识到它原本是一艘战舰。这是对原来的巨型战舰加以改造,在上面建起圆形竞技场而成的。
竞技场的构造跟我想象的没有多大差别。整体的轮廓有如一个圆筒,边缘部分罗列着观赏的席位。中央有运动场大小的作为比赛舞台的沙地,不管观众坐在哪个席位上都能将场地的情况纳入眼底。要说有什么与我的想象有出入的话,那就是装饰了。
装饰竞技场的宝石实在是多的过分了些,往下看去还牵着许多『魔石线』。这是我的世界的竞技场没有的特征。
整个竞技场座无虚席。这个时候进来的我似乎只有站着观看的份儿了。
我倚靠着墙壁,静待比赛的开始。根据资料来看,拉丝缇娅拉的比赛是上午的第一场。如果再过数分还不到场,她就要不战而败了。
就这样,在观众的嘈杂声中,终于过了比赛开始的时刻。明明时间已过比赛却还没开始,观众的喧嚣声于是越来越大。
看来拉丝缇娅拉是真的不在『瓦尔法拉』。我本以为她是用什么手段避开了『Dimension』的侦测所以才来了这里,结果似乎是做了无用功。
就在我打算到『瓦尔法拉』外面寻找她们而直起身的时候,主持人的声音响彻了赛场。
“——在场的诸位观众,非常抱歉。按照预定,『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的西区首赛本应已经开始,但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队伍仍然没有到场。因此,在十五分钟的宽延时间过后,我们会将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队伍判为弃权,并举行第二场比赛。”
是对迟到的拉丝缇娅拉的处置宣告。
主持人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楚地传遍了全场。
我对其中的原理感到在意,于是使用『Dimension』进行深度观察。
主持人手中拿着某种类似于麦克风的物件。话是这么说,但那东西的材质却不是铁而是宝石。那是一种精雕细琢,编入了精密的特殊术式的魔石。同时,那个魔法道具跟铺遍竞技场的『魔石线』是连接在一起的。
跟斯诺的振动魔法很像。看来使用高价的魔法道具和『魔石线』打造出这种环境的话,就能收获与斯诺的魔法一样的效果了。主持人每每说话,脚下的『魔石线』就会振动。
我一边感慨它效果的便利,一边聆听主持人的宣告。
看来拉丝缇娅拉不会被即刻判为失格,在那之前还有一段很短的宽延时间。难得来了,我就等到那时候好了。
或许那个开朗的少女要的就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登场吧。在此期间,我利用『Dimension』去观看其他地区的比赛。有『Dimension』在的话,我可以同时对东西南北四个区域的比赛进行观战。
我首先将意识集中到南区。
我打算看看在参赛者中应属实力最强的诺文的战斗。
南区竞技船的构造跟我所在的这艘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那里也是座无虚席。尽管西区的比赛被推迟了,但南区的比赛则不然。
“——『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南区首赛,现在开始!”
这边的第一场比赛已经开始了。
在悠然自若的诺文前方,三名男女架好了武器。
我看向手中的资料,确认三人组的信息。
他们是知名的探索者组合,因此来自观众的声援很多。不对,搞不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给三名探索者的队伍加油吧。
在联合国这边看来诺文实在是没有名气。
诺文对此也不是很在意,只是饶有兴致地静待对手出招。与之相对,三名探索者稳健地做着攻击的准备。
探索者队伍的组成仅根据其阵型和外观就能很容易地做出判断。魔法使风格的男子在后方进行咏唱。驾着剑盾的两名男女则是守卫魔法使的壁垒。
这是以需要长时间咏唱的大型魔法为核心的阵型,战术十分务实。
时间如果拖得太久,大型魔法就会被释放出来。但是,就算想要强行狙击魔法使,也会被他前面的两个人妨碍。基本而又王道,破绽也很少。
“——只是,对手偏偏是诺文吗。”
尽管是出色的战术,但恐怕都是没有意义的。
诺文如今的力量是如此充沛,让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还是老样子,他的魔力很少。但其散发的存在感和压迫感却是前所未有。搞不好的话,他现在的状态比我们相遇那时候还要好。
诺文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没有踏出一步。
观众见状无不讥讽他的愚蠢。
这也无可厚非。在外人看来,诺文的战斗方式的确愚不可及。
既然在敌人后方有魔法使进行咏唱,那么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不利。
自然,在诺文袖手旁观的时候,魔法使完成了大型魔法。
“——『狂乱肆虐之智』『环绕联结之时』!『Fetiarity•Woods』!”
随着魔法的完成,光粉四散飞舞。我使用『Dimension』对光粉进行解析。结果发现那些是魔法的种子,是经过精密的编织加工而成的木属性的魔力结晶。
种子撒落在竞技场的沙地上,随后立刻发芽变作几欲遮断天际的大树。无数的大树像有生命的人偶一样蠢动着袭向诺文。
足以一口气将整个人殄灭无遗的猛攻——在一般人看来,诺文是被压倒性的质量秒杀了。
但我却能把握到,诺文只依靠身体动作就躲开了所有的攻击。
迎面袭来的枝干在毫厘之间避开,像鞭子一样扫来的攻击则跳起来躲过。然后将避开的枝干当做新的立足点,继续躲避四面八方的攻击。即使是隐蔽地从地面中突然钻出的树根的攻击,诺文也像是预见了未来一样尽数闪过。——始终如是。
迟了我几秒后,观众们也理解了这异常的状况,同时兴奋了起来。诺文只用体术便征服了所有观众的心。
感受到会场气氛的高涨,诺文捡起了落在他脚边的一根小树枝。那是在大树的彼此倾轧中剥落的一个碎片。
诺文用右手紧握捡起的小树枝,并在原地站稳。
看到他这一举动的观众无不为之愕然。甚至有人发出了尖叫,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停止移动便会被大树的攻击打成肉泥。
在三名探索者确信了自己的胜利,观众们也不敢直视接下来的惨状而捂住双眼的一瞬间——
——只听啪吱一声,无数的大树纷纷侧歪。
大树全都被横向切成了两段,一个接一个地瘫倒在地。
“——诶?”
主持人哑然了。这一反应实际上也是竞技场上所有人的心境。
无论是谁都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答案很简单。诺文单纯是用『魔力物质化』将刀刃附加于小树枝上,然后轻轻一挥横扫了整•个•竞•技•场。
只是他一连串的动作实在过于迅速、且过于离奇。因此所有人的理解都没能跟上现实。唯二能跟上的就只有诺文自己,以及在远处观望的我这个弟子罢了。
于是,在曾经支配了竞技场而如今纷纷瘫倒的树木的遗骸中,诺文从容而悠然地迈步前行。


插图4


这一幕是如此富于幻想性,又如此令人畏惧。
对战对手终于回过了神,两名前卫朝接近己方的诺文发动了攻击。
两人很快便杀到了诺文面前。当然了,对『史上最强的剑士』挑起白刃战的结果不言自明。在双方接触的下一刻,两名前卫的手背便淌下鲜血,武器也掉落在地。
接着,诺文就那么丢下两人,来到了后卫的魔法使身边。
将自己以浑身解数施展的木魔法尽数横扫的小树枝被刺到眼前,魔法使流着冷汗干笑起来。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他苦笑着扔下了手中的法杖。
“——哈、哈哈哈,我投降。”
“啊啊,我接受你的投降。”
听到他的话,诺文将树枝放在地面上,随后笑着冲观众举拳示意。
与此同时,整个竞技场盈满了欢呼声。难能一见的大魔法与正面将魔法击破的剑士,比赛的内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痛快淋漓。
为了不负于欢呼声,主持人抬高音量喊道。
“——诺、诺文选手,达成胜利条件!诺文选手获胜!无名剑士孤身降服了优胜候补的强豪队伍,成功晋级第二轮比赛——!!”
听了主持人的宣告,欢声更是雀跃。
这阵赞赏的风暴,诚可谓『荣光』本身。虽然还没有站在『荣光』的顶峰,但诺文确实抵达了山麓。这一点绝不会错。
然而,他那异常的存在感却没有变得稀薄。
仍然很浓厚。
诺文脸上现在确实挂着笑容。在竞技场中心的他确实是以笑颜示人……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凄凉。我以为那并非他由衷的笑容。在竞技场的中央笑着挥手的诺文,看上去有些难受。
见证过诺文的胜利后,我在『Dimension』之内感知到了高速移动的生物。
“——什!?”
因为之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诺文的比赛上,所以察觉的有些迟了。
一匹巨大的狼载着一名少女,以渡河的小船为立足点向着这边高速接近了过来。跨越了河流的狼在船队中来回穿梭,用更快的速度在建筑物的屋顶上奔走。
最后,狼纵身一跃,翻过了西区竞技场的高墙。
到这时,我已经可以用肉眼直接捕捉狼的身影。猛兽的突然出现令其附近的观众纷纷尖叫。无视了正门现身于竞技场的狼没有在乎观众的悲鸣,像疾风一般踏过观众席,突入了战场。
在狼一个大跳并停滞在空中的时候——骑在它背上的少女一跃而起。
少女以高挂在晴空中的白日为目标飞跃而出,令其身姿映在竞技场观众的眸中。
在所有观众的目光注视下,少女华丽地于竞技场中心着陆。
沙尘飞扬,少女挥舞着包裹住自己身体的外套,随后以流利的动作将之甩开——披露自己的面目。
于此现身的,是一名金发飘扬如羽的少女。一个美得令见者感到畏惧,光是在场就会将周围的现实感用幻想替换开来的异质的存在。
她就是在这联合国中最为尊贵神圣的少女,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
拉丝缇娅拉华丽地拔出挂在腰际的剑,撕裂了空气。
这简直就好像戏剧中的登场场景,而她这华美的登场,也令观众的情绪为之沸腾。欢呼声如雪崩一般席卷了整个西区竞技场。
理清状况的主持人慌慌张张地出声道。
“——赶、赶上了!不会有错!来者正是莱文教的现人神、弗茨亚茨的天之公主(Celestial Princess)!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大人入场了!”
观众的欢呼声跟主持人的宣言一起臻于最高潮。
拉丝缇娅拉笑着挥手,回应观众的欢呼。
运营的工作人员立刻开始着手推进赛程。不久,对战对手从门那边现身走向了拉丝缇娅拉。
是三个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的男性。三人表情严肃,都穿着类似于军服的黑色服饰。看上去不是自由的探索者,而是隶属于某个政府机构的人。
他们身上旧伤不少,作为战士显然已是身经百战。但就算是这样,以拉丝缇娅拉为对手赢面还是不大吧。她就是这样一个蒙受天恩垂青的异质的存在。
确认双方都准备完毕后,主持人开始推进比赛。
“——那么就请决定比赛的方式吧。”
我看向手边的资料,了解赛前的互动。
看来『舞斗大会』的比赛方式每一场都不尽相同。资料上写着说,比赛方式和赌注会根据两方队伍的商讨来决定。
但是资料也写到,如果商讨的耗时过长,就会根据主持人的判断使用标准规则。
对战对手中的其中一人走上前,对拉丝缇娅拉深深地行了一礼。
“初次拜见不胜荣幸,拉丝缇娅拉大人。我是在瓦尔德本国方面担任军职的法雷家的修依德。”
他的声音传进了主持人的魔法道具,整个会场都能听得清。
拉丝缇娅拉笑容不改,率直地应道。
“你好,修依德先生。不过这里是与个人立场毫无干系的场合,所以放松点吧。”
“您言过了。”
“嘛,话是这么说,无可奈何了呢。所以?胜负法则要怎么定?”
“『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的标准规则是『击落胸花』或『击落武器』,二者择一吧。”
这两个词我还是初次耳闻,于是急忙查阅资料进行确认。
“带着花看上去更漂亮,就『击落胸花』好了。主持人,请分发给我们。”
『击落胸花』。在胸部戴上花饰,以击落对方的胸花为目的进行战斗。
拉丝缇娅拉从主持人那里取来形似玫瑰的深色花饰插在胸口。
对手也一样。
“——并且,在我等得胜之际,希望您能返回弗茨亚茨的大圣堂。”
“嗯,我知道了。就这么定了。”
战斗准备结束后,对手提出了决斗的报酬。
拉丝缇娅拉一口应允了他的要求,反倒是男性一方对此感到了不解。
“您觉得无妨吗……?”
“没关系哦。我是做出了那样的觉悟才来此参加的。”
“带着一旦战败就被立刻遣还的觉悟出场是吗……很了不起的觉悟。那么,在拉丝缇娅拉大人获胜之际——”
“到那时,请对我们踏上新的道路致以祝福。”
相对的,拉丝缇娅拉的要求显得十分暧昧。
“协助和应援都不需要,只要祈祷便足矣。”
她要求对方的是一份祈祷。
两份报酬显然不等价,即便如此,拉丝缇娅拉仍然如此要求。
“……在下明白。”
“对战方式也由你们决定便是。不用顾虑采用三对一的方式我也无妨哦。”
“不会,就由我做代表以一对一的形式为一切做个了断吧。这是最合适的办法了。”
“知道了。那就这样好了。”
以此为结,两人拉开距离。
规则的决定比预想的要利索。接下来唯有战斗而已。
确认到双方商讨完毕,主持人将详情简述给所有观众道。
“虽然因为害怕而没敢插嘴……但看来对战方式已经决定好了!简单明了的代表对决!并且还将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大人返回大圣堂的要求当作了赌注!如果法雷卿在这里得胜,那么圣诞祭的一件骚动便可告解决了!”
加上主持人的口才,会场内欢声雷动。
如此盛况完全不是诺文的比赛可比。
拉丝缇娅拉是这个世界的名人。拿我的世界举例,那么这个状况就好比顶级偶像参加了奥运会。
“——那么『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西区首赛,开始!”
在主持人宣布开始的同一时间,拉丝缇娅拉和军人之间的距离便缩短为零。两人同时挥剑,剑戟交错的金属音高鸣。主持人慌慌张张地退到场外。
在竞技场中央对剑的两人马上又像弹开一般拉开了距离。
虽然军人在一瞬间浮现出惊愕的表情,但立刻就表情严肃地开始了咏唱。与之相对,拉丝缇娅拉一边微笑一边逐步缩短距离。
——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摸清了整场比赛的流向。
说到底,跟那个拉丝缇娅拉对剑的结果竟然是两个人同时弹飞到后方,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在拉丝缇娅拉那压倒性的臂力面前,本应是更加一边倒的结果才对。
毋庸置疑,拉丝缇娅拉是为了观众考虑才故意进行这种互角的演出。
“——『将敌人切裂吧』!『Alto•Sehr』!”
军人释放出风魔法。拉丝缇娅拉在一边等到魔法完成之后,像陀螺一样旋转着斩碎了魔法之风。虽然肯定能回避开,但是她肯定觉得将风切裂看起来更帅气吧,所以才特地选择了用剑接招。
军人本想跟风一起发起突击,但因为魔法被拉丝缇娅拉轻易化解,所以变成了单纯的冲锋。拉丝缇娅拉从容地施展迎击。
军人豪快的剑招被拉丝缇娅拉以华丽的姿势卸开了。
刚与柔交错的剑舞令观众兴奋不已。
但是在我看来,这幅光景却是荒唐不堪。拉丝缇娅拉的剑技实在是乱来得很。实际上,根本就一点也不柔软。而是看上去柔和的别种东西。
因为跟诺文学习了剑术的基础,所以我能明白,其实军人的剑技才是符合常理的柔性之剑。
而拉丝缇娅拉的剑技则完全相反。她使的是不在乎任何理法,仅仅是为了看起来帅气的剑。
之所以这样也能战斗,都是因为拉丝缇娅拉的动态视力和反射神经已经跟怪物无异了。再者说,连剑的速度也是天壤之别。不管拉丝缇娅拉挥剑多么胡来,造成的缺陷也会被速度给弥补上来。我不由得对军人深感同情。
没过一会儿,拉丝缇娅拉说道。
“不错的技量,威力也不差——”
明显是在耍酷。
仿佛是在上演一场戏剧那般,她用冰冷的声音奏响了战斗的终曲,接着华丽地踏出一步。
“——但是,离登上舞台还差得远呢。”
拉丝缇娅拉毫不留情的一闪击飞了军人的剑。
对方的胸花也随之飞散,银剑与白花在竞技场的空中舞动。
拉丝缇娅拉的长发轻轻拂动。踏出一步时溅起的沙尘,就像绘画的边框一般衬托着她。看到这绝伦逸群的光景,观众欢呼之热烈也臻于顶峰。
伴着爆发的喝彩,主持人发出了比赛结束的信号。
“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大人,达成胜利条件!成功取胜,晋级第二轮比赛!!”
随此,拉丝缇娅拉收剑入鞘,朝军人伸出手。
军人苦笑着回握。
“修依德先生,承蒙赐教。”
“真了不起,拉丝缇娅拉大人。真没想到,实力相差竟如此悬殊……”
“哪里哪里,算是场不错的较量不是?”
拉丝缇娅拉笑着称赞军人的英勇。确实,在看到双方激烈交战了很长时间之后,观众们应该会把这场战斗评价为『不错的较量』吧。
但军人明白其实这都是拉丝缇娅拉的表演,故而只能苦笑。
这样一来,拉丝缇娅拉的第一场比赛就结束了。
为了准备下一场比赛,拉丝缇娅拉走向通往休息室的门。临了还不忘给粉丝提供服务,一边微笑一边对观众们挥手。
休息室的门跟观众席的位置很近。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从观众的缝隙来到最前列。
然后,在大量的嘈杂声中,我呼唤拉丝缇娅拉的名字。
“——喂,拉丝缇娅拉!!”
拉丝缇娅拉听到声音,四处张望着寻找我的身影。
“……嗯?咦,涡波?你来给我加油了吗?”
她的态度就像是跟阔别已久的熟人打招呼。
这样的回应让我的心有些温暖。可惜周围实在是太嘈杂。我得使用『Dimension』才能听清她的声音。
“拉丝缇娅拉!你在这之后有时间聊聊吗?!”
总而言之,先简洁地把要事传达给她好了。
“诶?嗯,有吧。第一天有两场战斗,在那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说到这里,周围的人也开始注意到有跟拉丝缇娅拉交谈的人在了。为了辨清能跟那位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亲密交流的究竟是何人,许多人都将目光抛向了我。
“我知道了。就定在第二场战斗之后了!”
“嗯。啊,不过涡波也要好好地取胜哦~?约好了啊!”
“啊啊,我知道。”
为了避免引起骚动,我立刻结束对话,从西区竞技场逃了出去。
尽管不安依旧,但目的总算是达成了。接下来只要静待时间流逝便是。我甩开观众好奇的目光,加快脚步远离了西区的竞技场。

◆◆◆◆◆

看完拉丝缇娅拉的比赛,我在船上找了家餐厅落脚。
在下午的第二轮比赛开始前我都蛮闲的,所以先吃顿饭。
餐厅挺不错,但因为不管在哪里船都连在一起,以至于必须在地平线的尽头才能望到一抹蓝,所以并不能给人以在船上用餐的实感。
就着稍逊人意的景色饱腹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要在自己的房间等,工作人员到时候自然会来给我带路去参加第二轮比赛吧。
就像和拉丝缇娅拉约好的那样,『舞斗大会』的第二轮比赛我是打算赢下来的。
记得拉丝缇娅拉之前说过她计划在比赛中取下我的『手环』。再考虑到『史诗探索者』公会会长的责任以及诺文『留恋』的问题,我绝对没有弃权的选项。
于是太阳高照,时辰到了正午,第二轮比赛的向导敲响了房门。
我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前往北区的竞技场,进入自己专用的休息室。
休息室当然也是个人间,连同住宿用的个人间在内,总感觉『舞斗大会』真是在参赛者身上投了不少钱。
正选赛背后有多么庞大的资金在运作由此可见一斑。
……再过一会儿我的首赛也要开始了。
我坐在单人间的椅子上,展开『Dimension』。
目的是在战前先确认一下交战对手的情况。拓展知觉,找到应该是对战对手的人后,我习惯性地为了取得细致的信息而进行『注视』。

【状态栏】
姓名:阿尼艾斯•柯鲁纳 HP143/147 MP156/156  职业:魔法使
等级:15
力量3.31 体力3.15 技巧1.89 速度1.26 贤能6.23 魔力8.23 素质1.42

领队的少女名叫阿尼艾斯。以她为中心的三名少女魔法使似乎就是我本次比赛的对手。
通过少女们身着的制服和对话,我了解到她们都是西北方的艾尔多拉琉国的学院学生。
即便比赛的开始已经近在眼前,少女们仍在认真地研讨着作战计划。
“——听好了,对手可是那个『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哦。不要大意,一开始就要使出全力!”
“嗯,明白。据说他很擅长使用冰结魔法,那么我们就要以火焰魔法为中心进行战斗了呢。”
“我会在最后方使用火焰魔法持续攻击。因为一上来就会拿出全力,就拜托大家掩护了。”
比赛前的最终研讨都被泄露干净了,这下可大条了。
在险些连对方的阵型也探听到的时候,我实在听不下去,急忙切断了『Dimension』。再听下去的话,比赛还没开始一切就都结束了,而且也不公平。
无奈之下,我只好通过集中精神的方式消磨赛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集中精神让焦躁的心归于沉寂。用理性压制想要即刻获知真相的冲动、以及去帮助同伴们的欲求。
于是,过了约半刻的时间,工作人员来催我入场。
我点头回应,从『持有物品』中取出『新月琉璃制直剑』,缓缓地走向竞技场内。
先经过一条十几米的阴暗通道,最后穿过入场门——在进入竞技场的同一时间,欢呼声与降注而下的刺眼光芒一同砸在了我身上。
能有这般轰鸣,欢呼或许当真发自每一名观众的肺腑。
双腿在一瞬间僵住了。这跟我上午在诺文和拉丝缇娅拉的比赛中听到的那种欢呼声根本是两码事,声音的指向完全不同。
数千名观众的热烈欢呼带着实实在在的质量投向了作为参赛选手的我。这种感觉跟自己在观众席后面听到欢呼时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一面极力鞭策双腿在沙地上前进,一面承受着所有观众的声音与视线。
过度的压力令喉咙感到干渴。胸口的悸动加速,紧张得身体仿佛要定住似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三名对战对手所在的中央处迈步。看来我的入场顺序排在后面。
“——来者便是劳拉维亚的代表!如今大红大紫的公会『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相川•涡波!必须一提的是,他竟然是Solo出赛!在正式选拔战中单枪匹马地参赛的勇者只有他一个!(译注:尽管诺文也是solo,但在登记上还有莉帕这个队友)这到底是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于是主持人的介绍传响全场。介绍内容有点让人不好意思,我垂下脸默默忍耐。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三个人参赛啊,还不是怪帕林库洛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
除了斯诺和诺文之外,我就没人能邀请了啊……
接着,当我好不容易熬过了赛前的开场白时,对战对手朝我接近了过来。
“那么请决定对决方式。”
主持人如此提醒道。三名学院学生跟我一样,表现得都有些紧张。她们的年龄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对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这个会场的热度或许的确有些难耐。
尽管如此,领队阿尼艾斯•柯鲁娜还是做出决意而上前。
我也在这方面做好了觉悟。我打算遵照最初的预定,促成没有赌注的标准规则,这份觉悟绝不会被轻易改变。
“——那、那个,我是你的粉丝来着!请跟我握个手!”
本来是这么想的……可到见真章的时候却发现,这份觉悟脆弱的很。
女孩子深深地低着头,满脸羞赧地将右手伸向我。
“诶,诶……?嗯,好的。”
我被她这可爱迷人的低姿态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回握。
接着,女孩子继续握手的步调,说道。
“我听说了你在劳拉维亚的逸闻!明明跟我们同龄,却已经以公会之长的身份活跃着什么的,让我十分尊敬!有幸拜见了你战斗的英姿,也是帅的不得了!!”
“过奖……”
预料之外的展开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虽说这已经是第二次跟自称是我粉丝的人见面了,但我实在没料到对方居然会是作战对手。
“我们几个在毕业后希望加入联合国的公会进行活动,所以调查了各国公会的情况……果然,第一志愿还是非『史诗探索者』莫属啊!毕竟相川先生你在这些之中特别优秀啊!”
“多、多谢夸奖……?”
“因此,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拜托了!如果我们赢了的话能请你来我们学院吗?!”
“诶?到学院去?为什么……?”
“没错!我听说相川先生不仅是一个熟练的魔法使,还是一个探索者!请作为临时教师——不对,如果可以,请来做我们的家庭教师吧!然后将公会和迷宫的事情教授给我们可以吗!?”
面对出乎预想的要求,我有些混乱。
“家庭教师……?我这种的……?”
“没错,拜托了。我从同样是参赛者的芙兰琉莱前辈那里听说,您在迷宫的战斗相当了得。要是憧憬的相川先生能赏脸的话,那实在是荣幸之至。”
芙兰琉莱……我记得这个人是在舞会那时候遇到的少女骑士。她那时曾称呼我为『基督』,或许过去的我曾和她一起探索过迷宫吧。所以,同样作为学院生,她们彼此之间可能进行了情报交换。
……这可真是我没想到的。
本来做好了对方会要求赌上所有财物的觉悟,却不料她要求的是我去做家教。在我看来,这个要求挺招人喜欢的,感觉就像足球少年希望得到专业的教练训练一样,于是做出了这个要求尚在容许范围之内的判断。
虽然我未必有能力做什么教师,但这个要求是就算输了也并不致命的。
“那、那个……”
我烦恼着到底要不要接受这个要求。
女孩子见状焦急地补充道。
“——如、如果我们输了的话,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此言一出,我的脸抽搐了起来。再放任这样下去,恐怕会闹出不得了的问题。之前也从接待员姐姐那里听来了很多不妙的例子。为避免状况进一步恶化,我只好认可目前的条件。
尽快取胜然后表示我什么都不要,这样应该是最妥当的了。
“嗯,嗯……如果赢了的话呢?如果你们赢了的话,那样也行哦?”
“非常感谢!”
商讨一有结果,竞技场上的音量就高了几分。
可能是观众听到女孩子说“什么都会做”而因赌注之大感到了兴奋吧。然而很遗憾,就算我赢了也什么都不会要就是了,就算有也只是希望她们能多关照一下『史诗探索者』罢了。
我没有在乎兴奋起来的观众,提议胜负法则道。
“相对的,规则就是『击落胸花』好了,因为我不希望双方受到什么伤害。再有就是,以三对一的形式战斗也无所谓。这样如何。”
“好的,我们也是这个打算!人数那边也请容我们三人一起作战!还望不吝赐教!”
少女笑着认同了我的提议,随后拉开距离,神经兮兮地从主持人那里接过胸花,看上去相当紧张。
我一边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可疑,一边戴上胸花。
接着,主持人高声解释起了状况。
“——天啊,涡波选手!!居然如此淡然地接受了这么可怕的条件!他究竟有没有察觉到,虽然听上去和气,但这个要求其实是以彼此的身体为赌注的呢!?还是说这是他那压倒性的自信的表现呢!?”
这说明足够纠正我方才的误解了。
“诶?身体?”
“果然,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正如街头巷尾所言,这个人虽然实力强劲但却相当的天然!”
不知不觉间,事情闹大了。
看来我被家庭教师这个充满和平气息的单词给欺骗了。也就是说,面前这名面带红晕的女孩子是以自己的身体为赌注想要将我的身体得到手。
并且我还那么轻易地接受了她的条件。
明明都被接待姐姐告诫过了,居然还是如此失态。这样也难怪观众们会感到兴奋。竞技场内的气氛一下子被炒热,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比赛的开始。
“请等一——”
“——那么『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北区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连叫停的机会都不给我,比赛就开始了。
同时,魔法的咏唱回荡在整个竞技场中——
“——『火柱啊,列阵吧』!『FlamePillar』!”
“——『Flame』、『Flame』、『Flame』!”
“——『筑起牺牲之重山』『充填时间之薪柴』『奏响决意之乐曲』——”
少女们一齐展开魔法,尽管摆出了前卫、中卫、后卫的阵型,全员仍然以魔法为攻击方式,只是后卫的女孩子的咏唱更长。
没有时间抱怨了。
我也一样一边展开魔法,一边冲向距我最近的少女。
顺带一说,我将剑收在了腰间,毕竟要是伤到了女孩子可就不好了。
“——魔法『次元之冬』!”
着手对所有的魔法进行干涉。幸好现在的我对火炎魔法的理解力很强,已经不局限于捩•转那种程度,直接驱散敌人的魔法都不是难事。
我抹消了前卫的『FlamePillar』,并对后卫的长时间咏唱进行妨碍,接着,在我打算解除中卫连续释放的初级魔法『Flame』时——我的干涉以失败告终。
“解除不了……?”
中卫释放的『Flame』完全没有能让我干涉的余地。
我很快就发觉了原因。中卫少女手上戴着许多戒指,其中数枚价格高昂的戒指与魔法的释放一同破碎了。我对还没有破碎的戒指使出『注视』。

【魔石『散炎』的戒指】
寄宿着『散炎』之力的戒指——

那些全都是编入了特定魔法的魔法道具。
『次元之冬』无法干涉写在魔法道具之中的已经完成的魔法。
我重新调整战术,放弃了摘取前卫胸花的行动。如果继续攻击,我会在即将得手的时候受到『Flame』的妨碍。
在那之前必须得应付袭来的『Flame』才行。
然而,在对状况进行了分析之后,我意识到自己的选项不多。
单论我自身,这点儿火焰倒是不成威胁。即使是遭到直击,我的HP也不会掉多少。因为级别的上升,我的伤害抗性已经超越了人类。
但胸花可没有我的身体这么结实,它是会被火星点着的,这才是问题。想到这里,我被迫选择采取过剩的防御。
“咕——魔法『Freeze』!”
我一边铺展魔法的冷气,一边用身体能力闪避所有的『Flame』。要的是彻底的回避,哪怕是被它掠过一点儿都不行。
如此一来,第一回合交锋结束,担任中卫的女孩子作出指示道。
“这就是传闻中的『魔法相杀』!大家按照计划,以魔法道具为核心应战!!”
想要发动的魔法以失败告终并没有让她们产生动摇。看来她们在某种程度上知道我『次元之冬』的效果,真不愧是粉丝。
接着,少女们纷纷碾碎自己身上的饰品施展魔法。
不管哪一个都是以『击落胸花』为目标释放的广域火焰魔法。
我为她们迅速而有效的应对措施发出了感叹。
使用『次元之冬』将袭来的各式各样的火炎魔法衰减,有时在一瞬间使用『过密次元的真冬』将之抹消。
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魔法道具一个接一个地碎裂,而女孩子们对此却不以为意。估计她们家里都相当富裕吧。我听说过学院里有不少那样的贵族。
我一面防御火焰,一面有感于她们战斗的娴熟。少女们一连串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应该是在艾尔多拉琉学院里进行过『击落胸花』的训练了。
她们利用规则打出了最好的手牌,与我大不相同。
一面感叹着她们精湛的手腕,我拔剑出鞘,接着从『持有物品』中取出了厚布和水。
接着,我舍弃了自己先前的傲慢。说实话——
我本以为自己落败的可能性是零,所以比赛前才随意地订下了规则。
而且还为了不伤到她们而没有持剑,这使我失去了第一回合就击败前卫的机会。
我曾确信自己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结果怠慢了对情报的收集。
其结果就是,视情况而定,我有了败北的可能。
“——魔法『过密次元的真冬』、『魔力冰结化』!”
使出自己最强的魔法,用浸湿的厚布包住胸花,并在其周围创造出冰膜。
这样便能在火焰的威胁下争取到几秒钟的时间。
“不能再大意了——!”
接着,我在火焰魔法掀起的猛攻中奔驰而出。
忍受着衣服和表皮的焦灼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看到一瞬间就接近过来的我,前卫少女大感惊讶。但在她摆出那副表情之前,胜负就已经分晓。
在少女还在惊讶的时候,她的胸花已经在剑的攻击下散落,我也冲过了她的身旁。
中卫和后卫看到我攻克前卫踏将而来,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但在架势摆好之前,中卫就已经输了。我用经『魔力冰结化』伸长的剑将她的胸花斩落,使她退场。
于是只有最后一个人拥有足够的时间跟我决一胜负。
后卫将杖架在正前方,捏碎魔法道具放出应急的火炎魔法。
“——F、『Flame』!!”
“——魔法『冰结剑』——连结,魔法『过密次元的真冬』。”
我在须臾之间将『过密次元的真冬』附在冰刃上,然后用剑扫过她释放的『Flame』。
将冰结属性的振动抑制住的魔力浸透到『Flame』中,抹消了火焰。
确认了火焰的消散,我毫不犹豫地将距离缩减为零。
转眼过去,少女的法杖飞至空中,同时她飘散的胸花也在空中飞舞。我冲到后卫少女身后,将因为受热而即将着火的胸布丢掉。
看到胸花安然无恙,我放下了心。随后,我指着少女们飞散的胸花,对看丢了我身影的主持人搭话道。
“那个,主持人。这样就算我赢了吧?”
看来主持人还没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少女们的胸花已全部凋零,只有我的尚且健在。看到这些,主持人连忙播报道。
“——一、一瞬间就结束了!真所谓刹那的攻防!刚以为学院生队伍正处于优势,可转眼间全员的胸花就都被切落了!这、这就是『史诗探索者』的会长相川•涡波的实力吗!?”
在大惊小怪的主持人的煽动下,竞技场立马被兴奋的漩涡吞没。
“——相川•涡波选手,达成胜利条件!华丽地晋级第三轮战斗!!”
平安无事地结束了比赛,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我就晋级了。
这之后,莫名有些害羞的少女们来确认我对她们战败的要求,对此,我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于是乎,看到这幅情景的观众掀起了喝倒彩的风暴。
最后,在满场没骨气软蛋的差评中,我有些沮丧地离开了竞技场。

◆◆◆◆◆

比赛结束后,按照约定,我去跟拉丝缇娅拉汇合。
使用『Dimension』寻找过后,我发现她们不在国家准备的住宿设施中,而是在一个高级旅店的单间中借住。她们都是被挂了高额悬赏的人,或许是想尽可能地隐藏好自己的所在吧。
我敲了敲高级旅店最上层的一间房门。
很快就有了回应,门被打开了。
“欢迎光临,涡波。总之先进来吧。”
“我知道了。”
我保持着警戒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装潢跟我住的客房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最高级的一间。一定要举出不同点的话,那就是在通往深处的卧室门上倚靠着另一名女性了。

【状态栏】
姓名:塞拉•雷迪安特 HP259/263 MP108/108 职业:骑士
等级22
力量6.59 体力8.22 技巧9.52 敏捷11.00 贤能5.72 魔力7.98 素质1.57
先天技能:直感1.77
后天技能:剑术2.13 神圣魔法0.90

看名字,她就是那个跟拉丝缇娅拉一起参加比赛的狼形兽人。
特征跟斯诺一样是青色的头发,身上的服饰也跟斯诺相仿,民族风很重。只是跟斯诺相比,她给人的印象更加浓厚,装着的主体色彩很艳丽,发色也更深一些。
塞拉•雷迪安特用锐利的目光瞪着我。
跟拉丝缇娅拉和迪亚布罗•西斯不同,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敌意。
拉丝缇娅拉注意到了我在警戒着塞拉•雷迪安特,于是微微一笑。
“不用那么警戒也行哦。在这里很安全的。”
“真的吗……?”
“塞拉酱也是同伴啦没关系的。不过她跟『基督』的关系确实是不大好呢。”
“这,这样啊……”
塞拉•雷迪安特哼了一声转向一旁,同时敛起了对我的敌意。
看来她至少是没有立马开打的意思,但也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虽然有些介意她的存在,但我立刻切入正题。
“那么,我有话要说……拉丝缇娅拉,我希望你能立刻将我的『手环』破坏掉……”
“……把『手环』破坏掉?”
拉丝缇娅拉听了十分不解。
这也难怪,谁让我之前还那么顽固地要守护『手环』,现在态度却突然来个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她会觉得奇怪也是自然的。
“是啊,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现在我想立刻取回自己的记忆。而你既有破坏我『手环』的意图,也有付诸实际的实力。请务必帮我这个忙。”
“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吗……”
拉丝缇娅拉将手抵在下巴上,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可能是我的说明太过含糊了吧,如果不将我态度骤变的原因解释清楚,或许得不到她的信任。
“嗯,真的发生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堆叠起来,使我意识到自己重要的人并不在身边。我现在就开始说明,你听一下——”
如果不能在这里赢得拉丝缇娅拉的信任,那就真的没有人能提供协助了,所以我决定不做任何隐瞒。
一直遭受违和感和焦躁感苛责的事、除拉丝缇娅拉之外,还遇到了其他以『基督』称呼我的人的事、从周围获得的信息与自身记忆间的龃龉、读取了我深层心理的莉帕给我的提醒,所有这些加在一起,让我确信了什么才是自己该做的——
“——之前那时候抱歉了。至少现在的我是不会拒绝你破坏我的『手环』的。”
“嗯,原来如此。虽然还是有点在意,但我们会毫无保留地提供协助的。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取回涡波的记忆才行动的啊……”
“太好了……那么——”
“啊,不过不好意思,有一个条件哦。”
我正要拜托她立刻破坏『手环』,不料拉丝缇娅拉却露出了这是惩罚哦的使坏表情打断了我。
“……能不能麻烦你讨好一下我家缇亚的心情呢?虽然身体健康方面是恢复过来了,不过精神方面可真是超级不妙啊。她现在真可谓是一点就着的状态诶。”
我开始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有关缇亚的少女的事情。
她既是初次见面时泣不成声的孩子,更是把雷鲁先生的宅邸摧毁的危险人物。
“那个,她是之前见到我后大哭起来的女孩子对吧……?我去见她的话不会起反效果吗?”
“不不、不会恶化的啦。毕竟『基督』可是缇亚最为信赖的人啊。这两个人是最初的搭档,关系可是相当滴好。所以呢,如果涡波能温柔待她的话,她的心情立马就能好转的哦。……应该吧。”
“还、还有过那种关系吗……?我和那个孩子……?”
这可真是惊人的事实。
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把那种炸弹般的少女当做自己最初的搭档啊,过去的我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嗯嗯,就是那种关系哦。也正因为你们那种非同寻常的关系,才让我受了相当的苦呀……”
若有所感的拉丝缇娅拉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接着,她继续埋怨道。
“目光一天天黯淡的缇亚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啊,能把暴走的她给抑制住的我呢、真心超~级英雄。联合国应该发给我上千封感谢信才行。要不是有我阻止她的话,联合国的领土可会在物理上被削减一大块哦?”
“那孩子、这么糟糕吗……?”
“但是,如果她肯来帮助我们破坏『手环』的话,那可真叫如虎添翼哦。别看那样,她可是神圣魔法的专家啊。”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去找她说说看。”
我接受了拉丝缇娅拉的条件。
如果一如所言,那么她确实是有利于破坏我『手环』的人物。
“太好了。那么,缇亚现在正在一边的房间里消沉中,你多保重~。”
接着,拉丝缇娅拉指向了塞拉•雷迪安特站着的方向。看来那个叫缇亚的孩子现在正待在她身后的房间里。
然而,我一接近那扇门,塞拉•雷迪安特便出言告诫道。
“这样好吗,大小姐。如今的缇亚大人很危险。这个男人没准在见面的一瞬间就会被干掉的。……嘛,虽然这个男人死掉的话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这话实在是耸人听闻,我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涡波的话没关系的。哎呀,毕竟除了涡波之外也没人能做了嘛。他在这个时间点上现身什么的,我觉得简直是命运的安排呀。”
“……现实跟大小姐喜爱的故事可是不一样的哦?时机再怎么好,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我知道了啦。即使如此我也相信涡波是没问题的。……所以说塞拉酱,把路让开吧。”
听了拉丝缇娅拉的恳求,塞拉•雷迪安特一脸无奈地让开了路。能看到通往旁边房间的门了。但是在那道门面前,我又一次停下了脚步。有一股恐怖得仿佛直面死亡般的魔力从门缝里泄露了出来。
“基督•欧亚。如果你死了,也要在让缇亚大人恢复过来之后再死。”
塞拉•雷迪安特的话让我听了愈发不安。
因为她对我说的话总是如此辛辣,我不由在意起了过去的自己和她的关系。
“……我以前对你做过什么吗?”
“啊啊,做过呢。让我好好品尝了屈辱的滋味。”
“这、这还真是抱歉……”
如果在这里止步不前,那连同自己和这名兽人女性过去的关系在内,我只会一直一无所知。想到这里,我下定决心迈步上前。接着,在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我最后确认道。
“那个、那个叫缇亚的孩子现在是情绪不正常吗?”
“一般人看上去都会觉得她情绪不正常吧。嘛,我是能够理解缇亚的心情,所以还算能和她沟通来着。……不过换做涡波,有可能连对话都做不到吧。”
“什、什么……?那要我怎么让她心情转好啊?”
“即使如此,涡波也没问题。我相信你。”
拉丝缇娅拉对我抱有过度的信赖,没有丝毫不安地送我前去。与之相反,我忐忑不安地扭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房间阴暗促狭。
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堵住,窗外射来的光芒也被窗帘遮断了。
在房间的一隅,一名少女在床上以体育座的姿势面向墙壁。
少女抽着鼻子,持续不停地嘟哝着什么,看上去刚刚大哭了一场。我知道其原因在我——在『过去的我』身上。虽然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但还是负起责任,专心帮助面前这名少女好了。
“没关系吗……?”
但不管怎么说,可怕就是可怕。使用『注视』获得的情报实在是危险至极。少女的『状态』接近错乱,魔力的数值则足以轻松扫平一座城市。视情况而定,这整个船队都有可能被她轰飞。
缇亚没有看向这边,继续带着鼻音咕哝着。
“——啊啊,我知道的。我懂的拉丝缇娅拉。没关系。没关系的,我懂的我懂的我懂的我懂的——”
嗯,真的不妙……
我慎重地拣选台词道。
“缇亚酱,冷静点……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听到我的话,缇亚酱不再叨咕了。
“缇•亚•酱……?你这家伙、是谁……——”
接着,转过身看到我后,她僵住了。
“——基,基督……?”
她紧紧地盯着我的脸,表情出神。利用这个机会,我靠近她身边。
然而这个举动还是过于轻率,一看到我向自己接近过来,缇亚酱瞪大了她那双充血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幻,幻觉吗?啊啊,可恶,又来了又是幻觉啊!哈哈,这样可不行啊我……立马就创造出这种美好的幻想,然后进行逃避什么的。这样是不行的啊。完全不行啊。这么弱小的话是无法成为基督的力量的。是没有办法夺回基督的。我懂的拉丝缇娅拉。我知道该怎么做!!必须要变强才行不是么……?变得足够的强,直到成为能配得上基督的同伴为止!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
随着这套狂气的独白,一股不祥的魔力开始运作。
感知到强力魔法正在构筑的波动,我连忙闪身。
“——《Flame•Arrow》!”
魔法名从缇亚酱口中编织而出,随后阴暗的房间便被染成纯白。紧接着,我方才所在的位置奔过一道闪光。
不是夸张和比方,那的确是一道蕴藏有暴虐的热量的光线。看着衣服被烧焦的边角,我流下一行冷汗。
《Dimension》告诉我房间后面被光线开出了一个洞,何等可怕的贯通力。
因为这里是最上层的单间,所以魔法笔直射向了天空。可能拉丝缇娅拉就是为了不让缇亚酱的魔法伤害到别人,才特地选择在这里住宿吧。
“诶、诶……?躲开了……?”
见我躲开了自己的攻击,缇亚酱感到匪夷所思。
“缇亚酱,冷静点……我是来跟你聊一聊的……”
我缓缓地靠近她,温柔地安抚道。
然而,我越是接近,缇亚酱的表情就越扭曲。
“为、为什么……?唔、啊、啊啊啊啊啊……!区区一个幻觉,不许用这张脸、用这个声音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啊啊啊啊——!!”
接着,同刚才一样不祥的魔力支配了整个房间。
而且这股波动比之前强得多。再这样下去这艘船估计就要沉了。
我令思考全速运转,试图找到办法让少女冷静下来。
“基督是不会称呼我为缇亚酱的,你是假货!”
我将缇亚酱的所有发言重新回顾了一遍。
随后找出了她感到不满的缘由。
“没错,是假货!对缇亚酱来说,我是个假货!但是,就算这样你也不用攻击我!我是你的同伴!!”
所以我承认了这一点。作为代替,我强调自己是她的同伴。
“是我的同伴……?”
“对的。我会帮助你夺回『基督』。刚才我和拉丝缇娅拉约好了。希望你相信我。”
“别想迷惑我……!不要用那张脸,说着像『基督』一样的话……!”
“确实我的脸跟『基督』一样,但是我不是『基督』。但是,我也不是你的敌人。我不是抱着敌意站在你面前的。”
我尽可能地代入缇亚酱的立场拣选台词。并对她欠缺的东西进行推测。如今的我理应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她一定跟我一样,都因重要的人身在遥不可及的远方而备受煎熬。我一边安抚她一边伸出手。
“……没关系的。你重要的人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帮助你的。”
“呜、呜呜呜……呜、没有回来啊……基督没有回到我身边啊……明明我都这么努力了,可不管过了多久他都没有回来啊……!”
我握住垂头呜咽的缇亚酱的手说。
“我跟你约好,一定会让『基督』回来……所以,冷静下来……”
“放、放开我!kora (#`Д´)o!不许碰我!!”
缇亚酱打算甩开我,无奈力道太小。这里面既有属性的力量值低的原因,也有身体状况不好使不上力的影响。
我温柔地握着缇亚酱的手,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
“……没关系的。冷静点。”
我觉得她现在需要的是安心感。
因为这正是跟她境况相同的我如今最需要的东西。
在跟『基督』相似的我的抚摸下,缇亚酱的身体不再紧绷,泪水从眼眶中滴落。
“呜、呜啊啊啊……”
接着,她就那样把头靠在我的胸前,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哭诉道。
“呜咕,基督~……『我(私)』,明明这么努力了,可却被拉丝缇娅拉给欺负了……明明想把坏人都给干掉,她却说着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什么的……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已经搞不懂了啊……我不懂啊……”
哭声继续着。
无法予她的泪水以任何回应的『相川涡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倾听她的哭诉。

◆◆◆◆◆

“——已经没事了,基督……不对涡波……”
聆听了缇亚酱近一小时的哭诉之后,我终于得到了解放。
也多亏这一点,缇亚酱恢复了冷静。
在完成拉丝缇娅拉开列的条件的同时,我总算是让她明白自己是失去了基督的记忆的别人。接着,我带着缇亚酱回到了隔壁房间,跟拉丝缇娅拉继续商讨正题。
“干得漂亮!那么就来聊聊破坏『手环』的话题吧。”
“啊、嗯,那倒是好啦……不过就放任缇亚酱这么下去可以吗……?”
缇亚酱正窝在房间一角的床上,用毯子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看来是对自己之前展露的丑态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冷静下来倒是好事,但是距离拉这么远也不好办。
我一把目光投向那里她就会用毯子藏起自己的脸。
感觉像是小动物一样,比如猫呀仓鼠呀之类的。
“只要能冷静地听我们谈话就够啦。不如说这样子反而更有女孩子气,对我来说很美味呢,真棒。”
“啊,这样啊……”
拉丝缇娅拉用下流的表情看着缇亚。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感觉到我的视线,拉丝缇娅拉重整认真的表情咳了一声。
“咳哼。……『手环』就交给我和缇亚好了。计划是在把涡波变得遍体鳞伤之后,再好好地取下来。”
“取下来?不用说的那么和谐直接破坏掉就行。不用顾虑。”
“嗯、不是不是……这不是顾虑,单纯是对破坏这种行为感到害怕哦。因为不知道那里面到底编入了什么东西啊……毕竟是帕林库洛那家伙准备的……”
“是之前说过的自杀术式什么的?但是,要是在意那种东西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哦?”
“那没关系。在拥有所有的魔法知识的我和拥有世界最强大魔力的缇亚两个人的协力之下,只要有时间不管是什么术式都能将之解体。既然有安全的方法,那么虽然要花一些时间但是还是应该选这个方案。……毕竟万一失败了,缇亚那边可就不得了了啊!”
拉丝缇娅拉以最坏的设想制定了作战方案。比如说,这个『手环』是爆炸物之类的。于是我明白不能破坏而应是取下。
“……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开始吧。”
同意了拉丝缇娅拉的方针,我立刻拜托她。
但她的表情却有些纠结。
“啊、啊~……那个啊,那是不行滴。”
“诶?”
“现在就做是不行的。现在就动手的话绝对会遭到妨碍的。”
“妨碍?被谁?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啊?”
“有•斯•诺•在•啊。我想,此时此刻,就连这个瞬间,我们的对话也一定都被斯诺听到了啊。”
“什么?斯、斯诺……?”
预料之外的人名让我吃了一惊。
“以斯诺的能力,窃听这整个『瓦尔法拉』的声音都是绰绰有余。我觉得现在她也一直在连续不断地追踪着涡波的声音哦。”
“追踪我的声音……?斯诺的魔法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
“对将无属性的振动魔法修炼至极致的斯诺来说,但凡是跟声音有关的就什么都做得到。而这个船队全部由高级船只组成则更助长了这一点。作为媒介的魔石足够的多,所以斯诺特殊的魔力能够肆意浸透其中。不管我们在哪里,谈话的内容应该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吧。”
“确、确实,你这么说的话是能做得到的样子……”
我从斯诺那边只听说过她能利用振动传达声音而已。但是,怕麻烦的她很可能没有揭露自己魔法的全部效果。
“在这个场合下,如果动手想要取下『手环』,斯诺肯定会来碍事的。现在的斯诺啊可是相当的依存于涡波呢,她来妨碍的时候搞不好会把我们给杀掉呀。哎呀~,真是难办呐。”
拉丝缇娅拉不知何时把握了斯诺的状况。并且她对事态的严重性的理解还要甚于我。在她看来,如今的斯诺甚至能动手杀人。
“但是,就斯诺一个人的话,总会有办法……”
“不只她一个人哦,正因如此才难办。我们袭击了『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的话,自然就会和『史诗探索者』的全体成员为敌了。斯诺有下达那种命令的权限。加上有了大义名分在,她肯定不会犹豫的。还不止如此。涡波目前在劳拉维亚的庇护下也很棘手。半路上杀出什么样的程咬金都未可知。因为斯诺拥有察觉到我和涡波的战斗,并将之传达给所有人的能力啊。”
我重新认识到斯诺能力的棘手。
简直就像是跟我的『Dimension』做对手一样。
如果要取下我的『手环』,就必须使我陷入无法战斗的状态。那种状态如果被第三者看到,显然会以为我受到了袭击。岂止是我的公会成员,或许连警备兵和善意的第三者都会为了保护我而加入战斗。
搞不好的话,连诺文都会掺一手,他是反对我取下『手环』的。如果收到斯诺的联络,他应该会比任何人都快地杀到现场吧。
以那种质和量为对手,拉丝缇娅拉和缇亚不可能集中精力取下我的『手环』。更何况,在『手环』的『诅咒』驱使下我也可能进行抵抗。
“那么离开『瓦尔法拉』,逃到斯诺的能力触及不到的地方怎么样?”
“那样的话,斯诺也会不择手段的吧。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动用沃克家的力量,甚至会仰仗其他四大贵族的协助。视场合而定,连劳拉维亚和弗茨亚茨也会采取行动。能让它们行动的理由,我们身上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那种地步……斯诺真的会做到那种地步吗……?”
“绝对会那么做的啦。所以,我才说要利用好『舞斗大会』不是嘛。之前也说过了,在『舞斗大会』的比赛中是不会有人来碍事的。『舞斗大会』继续这么进行下去的话,我的队伍就会在第四场战斗中遇到斯诺,然后在准决赛上遇到涡波。如果一切顺利,在准决赛上一切就能解决了。”
拉丝缇娅拉展开『舞斗大会』的资料,指向了赛程表。
确实,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是这样。
“——并且,对方恐怕也是这么想的。我说的对吧,斯诺?”
接着,拉丝缇娅拉看向虚空发问,语中带有确信。
“斯、斯诺……你在听着吗……?”
我也一样发出疑问。
接着,经过一段短暂的沉寂,房间内的一个由魔石制成的装饰开始振动。
『——嗯,涡波。我•一•直•在•听•着。』
像振动的声带一样,它发出了人的声音,而且毫无疑问是斯诺的声音。
“斯诺……”
说真的,我实在不愿意相信。
我呼唤着一直是我搭档的少女的名字,表情痛苦。
但斯诺没有理会,转而对拉丝缇娅拉表示。
『……莱文教的现人神。我要超越你。』
接着,她做出宣战布告,声音像雪一样冰冷。
“我接受你的挑战,斯诺。”
『我要跟涡波结婚……就算那是在充满谎言的世界,是被人准备好的世界里也无所谓。这次我一定要得到『幸福』……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嗯,我知道的。斯诺想要得到涡波呢。”
『既然那样,那就来跟我赌一场吧。如果我赢了你,你就要祝福我们的婚姻。』
“果然变成这种话题了吗……好啊,输了的话我会老老实实的啦。前提是我输了呢。相对的,如果我们赢了,你也要对我们踏上新的道路致以祝福哦?”
尽管表情困惑,拉丝缇娅拉还是坦然接受了斯诺的要求。卷成一团的缇亚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而意图起身。但在那之前,我喊道。
“住手吧,斯诺!我也有自己的意志!就算战胜了拉丝缇娅拉,你觉得我就会跟你结婚了吗!?这话很奇怪不是吗!?”
『……在以前我也以为有所谓自己的意志。但是,现实可不同。区区一人的意志,很简单地就能碾碎。会被碾碎的哟,涡波。』
斯诺有些愤恨地说道。
『不管怎么挣扎,涡波最后都一定会跟我结婚。选择权什么的很简单地就能被国家取缔掉。涡波的立场也不容许你拒绝。毕竟这可是那个帕林库洛描绘的图景,所以肯定不会错。『舞斗大会』结束之后你所有的退路都会被堵死。到了最后,涡波一定不会拒绝,我和你会『幸福』地生活下去。——绝对地。』
我对她那蛮横的理论感到了无语。明明满是破绽,但她却坚信只要打倒了拉丝缇娅拉,就会和我『幸福』地在一起。
『——准决赛的时候我们再见面吧,涡波。可别想逃走哦。我•会•一•直•听•着•的。』

插图5

于是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的话语已经传达不到她那里了。就算声音传达得到,也无法触及她的心。我有种这样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昨天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不禁愕然。
“那家伙……!”
一时间,我想着应该再去说服斯诺一次。方才的会话中,斯诺流露的狂气就是如此严重。但转念间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算现在去跟她见面应该也是无济于事。在拉丝缇娅拉看来,现在斯诺心中寄宿着相当的觉悟。
那样的话,依照拉丝缇娅拉等人的计划,在『舞斗大会』中战胜斯诺让她守约可能是最好的办法。唯有『舞斗大会』举办期间是有场所能够安全地将思念诉诸言语的。
“抱歉了……拉丝缇娅拉、缇亚酱。请你们务必要战胜斯诺……战胜她,然后阻止那个笨蛋……”
就好像是托人代自己解决家务事那样,虽然自觉不耻,我还是认真地恳求道。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拉丝缇娅拉沉默着,像是在憋笑。缇亚酱像是闹别扭一样鼓起了双颊。塞拉•雷迪安特一脸懵逼地蔑视着我。
“……怎、怎么了吗?”
表情认真的只有我一个。缇亚首先怯生生地问道。
“……涡波,如果我们输了的话,你就会跟刚才那个叫斯诺的家伙结婚吗?”
“那、那个,虽然还不清楚,但是变成那样的可能性很高,的吧?”
“嘿,嘿诶~。这样啊,这样啊~……”
渐渐地,本应该安定下来的缇亚酱的魔力又泄露了出来。
缇亚酱裹着毯子不停地重复着“这样啊~”。
“哎呀~,涡波你啊~,还是老样子真有趣啊。我很开心的哟。噗呋—”
接着,拉丝缇娅拉忍俊不禁。
“去死吧。”
塞拉•雷迪安特则要求我的永眠。
“诶……咦……?”
我对这与自己的预想截然不同的反应感到了困惑。
本以为这应该是更加认真和愤慨的场合来着,但是气氛微妙地有些奇怪。
并且,这股只有我不是很懂的微妙的气氛,在这之后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

在那之后,我们继续制定在准决胜时取下手环的计划。
感觉在跟塞拉•雷迪安特对话的过程中,彼此的关系也渐渐变好了些。甚至允许我直接称呼她为赛拉了。
到准决赛为止的为取回我记忆而制定的计划完成的很顺利。只是,一想到这一切都被斯诺给听到了,我就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接着,在谈话的最后,拉丝缇娅拉说出了让我更不安的话。
“——那么,涡波,你去跟缇亚一起出去玩吧。”
“哈?”
“就是说去约会啦。”
“不,不不不,等一等。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场合吧?”
“这是破坏『手环』所必须的,好啦好啦快准备一下。这都是为了让涡波在和我们对决的时候陷入疲惫不堪的状态呀?所以说,给我去约会。”
刚才我们决定了,既然我会因为『手环』而擅自进行反击,那就让身体弱化到无法反击好了。她的提议就是为了践行这个方案。
拉丝缇娅拉丝毫没有轻视这个『手环』的影响力。她甚至考虑到即使失去意识,只要『手环』有危险的话装备者也会擅自行动的地步。以这为前提的话这么做也很妥当。
但是,在大会这种一步错步步错的场合,面对强敌不去调整修养,而是选择使身体状况恶化还是让我产生了些许抵触。
“但是,要是这么做的话我在第三回合和第四回合可能会输的哦。没关系吗?”
“不会哦,单看赛程表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拉丝缇娅拉看着赛程表,轻松地说。
“需要注意的也就是斯诺和守护者诺文了。只有这两个人而已。斯诺会跟我们这一队对决,诺文则根本不在一个参赛区域。涡波如果顺利晋级的话……接下来会遇上『天上之七骑士』队伍和公会『绝世』的队伍。不管哪一个都没什么威胁,所以不会影响涡波弱化作战的哟。”
我跟拉丝缇娅拉一起看向赛程表。
这两支队伍我都认识。
领队是佩露修娜•库艾伽和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
是弗茨亚茨最上等的骑士队伍和劳拉维亚最高级的公会队伍。
“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哪一个可都是国家最高级别的啊……?”
“确实在人类当中是顶尖级的呢……但不是已经不做人了的对手没关系没关系的啦。”
拉丝缇娅拉对这两支队伍兴致缺缺,看来是当真觉得他们不会是我的对手。
“那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不做人了是吗?”
“……嘛,算是吧。我们站的舞台不一样啊。就结果来说,这个大会不过是已经不做人的四支队伍在战斗而已呢。我们、涡波、斯诺、还有守护者四只队伍。毫无疑问,优胜者必然是这四支队伍中的一个。哎呀~,今年来参加的人们真是相当悲惨啊。”
“诺文我还能理解,可是斯诺……?比起她来说不应该是持有『最强』之名的她哥哥更危险吗?”
格连那意义不明的技能群很具威胁性。而且既然被称为『最强』,那应该有不侮此名号的经验吧。就算所在的区域不同,我还是觉得他值得戒备。
“嘛,按照顺序排下来确实格连还是蛮强的呢……嗯?难道说,涡波你还没看到过斯诺认真的样子吗?”
但是,拉丝缇娅拉对格连的评价却不高。
并且我还发现,在对斯诺强度的认识上,我和她也不尽相同。
“认真……?这倒是,没见过来着……”
那也是自然的。我一直都把斯诺的锅背到自己身上。正因为我这愚蠢的行为,使得我一次也没看到过斯诺认真战斗的样子。
“那么,在这个『舞斗大会』上你就明白了。只有斯诺,是能够抵达我们的领域的人。”
少见的,拉丝缇娅拉摆出了严肃的表情。
单看状态栏的数值,比起斯诺,拉丝缇娅拉要压倒性的高。即使那样,斯诺身上似乎仍有什么能让拉丝缇娅拉抹去从容的东西。
“所以说,这是为了在跟斯诺对战的时候能准备出一个状态完全的缇亚。好啦好啦,赶快为了转换心情去约会吧~。”
接着,拉丝缇娅拉换了副表情,要送我们出门。
不知什么时候,缇亚酱已经去了旁边的房间准备出行了。虽然不知道出去玩的理由,但她对出去玩这件事倒是很赞成的样子。
“咦?所以说怎么就转换心情了……?”
“……能够让缇亚的心情转好,也能让涡波感到疲劳。一石二鸟不是?因为在我们跟斯诺作战的时候,缇亚的精神状态处于万全可是非常重要的啊。你也知道精神状态是会影响到魔法效果的吧?”
拉丝缇娅拉把脸贴过来,小声跟我说。
“要是说让内心冷静下来的话,应该还有很多别的方法不是吗……?”
“不是不是,对缇亚来说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呀。虽然我觉得『涡•波』你是不会明白的就是了。”
拉丝缇娅拉强调了『涡波』一词。在我不是『基督』的情况下,这就很难反驳。
还是相信跟缇亚酱和『基督』相处时间应该都很长的拉丝缇娅拉的话好了。
“——再说要是能把斯诺给钓上钩的话,可能在正式对战前就能让她失去比赛资格了呢。”
拉丝缇娅拉坏笑着说,说不定这才是她的本意。
“你说到这个份上的话,那就这么办吧。毕竟拉丝缇娅拉你是最了解状况的人啊。”
“好嘞~,决定了。那么,我就去挑选一些给缇亚穿的衣服了哦。”
这么说着,拉丝缇娅拉开开心心地朝旁边的房间跑了过去。
于是就变成了我跟塞拉两人独处的状态。
塞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靠近我道。
“没办法。既然这样,就让我来给你搭配一下穿着吧。要跟缇亚大人同行的话,就得有相应的打扮才行……”
“啊,好的。拜托你了。”
“唉……为什么我要给一个男的挑衣服啊……”
之后,在塞拉完美的搭配下,我被打扮得像弗茨亚茨的骑士一样立整。虽然没有佩戴武器,但是看到我这一身清廉而高价的装扮,不论是谁都会觉得我是上流阶层的人吧。
就这样,我和缇亚酱踏上了去『瓦尔法拉』游玩的路。

◆◆◆◆◆

我和缇亚酱来到了『瓦尔法拉』内的一艘剧场船上。
『瓦尔法拉』上并不只有竞技场。为了招待来自各国的游客,它建有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剧场便是其中之一。
出行的时候,拉丝缇娅拉提醒我们一定不要单独行动。因为有斯诺的问题在,所以要最差也要两人一组行动才行。因此,我一直注意不要将目光从缇亚酱身上挪开。
因为她莫名的亲近我,所以我陪她玩也显得很轻松自在。
但是,她无论何时都握着我的手这一点让我有些困扰。事前我听拉丝缇娅拉说过,缇亚酱的右手是义肢。与之相应,她仅剩的左手始终握着我的右手不放。
我们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剧场船上的模样,在旁人看来正可谓是拉丝缇娅拉口中的约会了吧。
每当我想要松手的时候,缇亚酱便会露出十分悲伤的表情,结果只好一直由她牵了。让这么纯真但又危险的孩子如此亲近的过去的我,究竟是在考虑些什么呢。我非常在意。
因为拉丝缇娅拉的喜好,她的服装换成了舞会时会穿的那种蕾丝连衣裙。缇亚酱在出门之前表示自己不喜欢这种飘飘然的衣服,无奈最后还是输给了拉丝缇娅拉的坚持。
话虽如此,但拉丝缇娅拉挑选的这件通体留白的搭配确实堪称完美,与缇亚酱雪白的肌肤和金色的头发相得益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缇亚酱的义肢经搭配被很好地掩藏了起来,只要不将衣服掀起,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跟这样别致的美少女一直牵着手的我,会不可避免地十分惹眼,毕竟从发色上来看我们不可能是亲人。
此时,我们刚在一间剧场看完戏剧。在离开剧场的路上,缇亚酱笑容满面地抒发着感想。当然了,依旧是在牵着手的状态。
“——哎呀,好燃啊,涡波!”
“好燃……?啊啊,是说戏剧对吧。确实,是个又燃又王道的故事啊。将战士的人生表现得淋漓尽致,感觉很棒。”
“你能中意真是太好了。在我所知道的英雄谭中,这个可是相当推荐的一个呢。”
“嘿~,缇亚酱你喜欢英雄谭啊。”
我觉得这个兴趣跟她可爱的外表不太相衬。但在决定好要出去玩的时候,缇亚酱当即表示要去看英雄谭的戏剧,丝毫没有对女孩子青睐的恋爱故事表现出什么兴趣。
“缇•亚•酱——吗。”
听到我称呼她的方式,缇亚酱笑容有些褪色。
“加酱字称呼你不太好吗?”
“可能的话还是不要——……不,也好。现•在•这样叫就行。”
“……我知道了。就这样好了。”
看来过去的我似乎是直接称呼她为『缇亚』的。
我觉得不便影响缇亚酱对前后两个我的区分,所以就老老实实地继续以『缇亚酱』来称呼她。
“那么,缇亚酱。接下来怎么办?”
“那~个,接下来……”
缇亚酱“姆姆姆”地皱着眉,思索接下来该去哪儿。
这稚嫩的模样可爱得像个孩子,再加上她这美丽的外表,从刚才开始就十分引人注目。在这之上,我又是『舞斗大会』的参赛者。憧憬和嫉妒、惊异与好奇,暴露在行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下,我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相反,缇亚酱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气氛。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美貌让她已经习惯这种场合了吧。
因为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所以还是希望缇亚酱能老实一点。只是看到她这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真不好说些什么。一个搞不好,万一她在这种地方暴走起来,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啊,这个故事也拍成戏剧了啊!涡波,接下来去那儿吧!这个也很有趣的哦!!”
“等等,缇亚酱。在那之前先吃晚饭吧。这艘剧场船跟用餐船似乎是连在一起的。”
因为一直在观看戏剧所以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不过我用『Dimension』确认了一下船外,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提议去吃个饭稍作休息。
“……也是啊。接下来去吃饭也不错。可话说回来,涡波你吃东西没关系吗?不是要弱化到极限为止吗?”
“啊,说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那么,我就只喝水好了……”
“总、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啊……果然,还是去别的地方怎么样?”
“不用、你不用在意也没关系的。因为是我拜托你们处理『手环』的嘛。这种程度的事我会忍耐的。”
“你说的不对哦,涡波。我们不是因为被你拜托了才这么做的。我们是因为想要帮助涡波才这么做的啊!”
看来这对缇亚酱来说绝对不能搞混的一点。
自从我遇到她以来,她就一心想要帮助『基督』。这与受谁所托无关,纯粹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感受到她那明确而不掺一丝虚假的好意,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你,缇亚酱……我和你们真的是同伴啊……”
“没错,我和『基督』是同伴。彼此都在迷宫的第一层吃了苦头,然后两个人一起同心协力进行了探索。对我来说,『基督』是最初的同伴,也是最棒的伙伴啊……”
“两个人、吗……我问一下,那个时候我身边有家人在吗……?”
“家人?没有,我听说涡波是一个人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联合国的来着?”
“这样啊……”
这样听来,缇亚是我第一个同伴,并且那时我身边也没有妹妹的影子。
这足以证明我是自己一个人迷失到了这个异世界的。
“涡波,怎么了吗?”
“这样啊,果然『基督』是孤身一人啊……”
“不对,『基督』不是孤身一人,还有我们在。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绝对会待在基督身边的!”
“……这样啊,我真是幸福啊。能被这么可爱的孩子喜欢着。”
“可、可爱?诶,不是,那可不对啊,涡波!我是,那个——”
被我称赞说可爱的缇亚酱红着脸拼命摇头。
在她的带动下,总觉得我的脸也有些发烫。
一个不留神,我竟说出了像是在追求她一样的台词。正当我开始考虑要怎么蒙混过去的时候,『Dimension』捕捉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拉古涅,那样太不像话了!请你再像一个淑女那样,有些气度才行!”
或者应该说是耳熟的『口癖』才对。(译注:芙兰琉莱句尾的wa音)
“诶诶?买东西吃都不行吗?那样的话在这里的乐趣就没了啊……”
回答的声音也有特殊的口癖。(译注:拉古涅句尾总是有su的音)这么两个口癖独特的人一边争论一边向我们这边接近。
“如果肚子饿了的话,我会给你介绍味道不错的店家的。到那之前先忍耐一下。”
“不啦,在这种地方都是看到什么喜欢就买来吃才有味道哦?不如说,首先我就吃不惯高级餐厅的高档料理来着……”
“那是因为拉古涅你还没有适应上流社会的氛围啊。这是个好机会。就让我好好地把上流阶级的行为举止传授给你吧。”
“诶,诶?那个就、请饶过我吧……”
“好了,出发吧!离这里也不远!”
“——咕、咕呶呶,完全不听人讲话诶。塞拉前辈虽然也很麻烦,可芙兰酱你也是跟那个人不相上下啊。”
金发双马尾的大小姐正拉着一名短发女孩子的手。是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和拉古涅•卡伊库欧拉。我记得她们也是称呼我为『基督』的组合。
上去跟她们搭个话或许能在记忆方面取得什么进展。
……然而不知为什么,一看见那个金色双马尾少女,身体就僵硬得很,似乎在抗拒与其接触。既然到了让身体在无意识中拉开距离的级别,那就说明我过去肯定跟她发生过什么。
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同她们搭话时,拉古涅•卡伊库欧拉将目光抛向了这边。
“——嗯?”
在这茫茫人群中,她精准地发现了我们的身影。
这让我大感震惊,毕竟这可是自己用上『Dimension』才勉强能发现她们的距离。
同时,『Dimension』告诉我拉古涅•卡伊库欧拉的魔力没有活动的迹象。也就是说她的直觉敏锐得可与诺文相比。联想到她身上持有技能『魔力物质化』,并且冥冥中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些诺文的氛围,或许她是诺文后代的远亲。
拉古涅•卡伊库欧拉一发现我们,表情明亮了许多,她反过来拉着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朝这边走来。接着,她熟络地同我打起招呼。
“呀~,你吼啊,诱拐犯小哥哥。”
“又见面了呢。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别叫我诱拐犯啊。那个,拉古涅……酱?”
总而言之,像对缇亚酱那样,我随便加上了“酱”字来称呼她。
“开玩笑而已啦,不是认真的。那件事好像已经被当做没发生过了呢。上面的人毕竟比较看重面子和实际利益嘛。所以说,我现在能毫无顾忌地跟小哥你谈话了。怎么说,好不容易遇到了,不来一起吃个晚饭吗?”
“一起吃晚饭吗。那个……”
虽然这提议不坏,但我还是有些犹豫。因为我想起来她们『天上之七骑士』是我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啊—!基督大人,是我!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
然后却没能说到最后。
“那、那个,该说好久不见了吗……?芙兰琉莱、小姐?”
她称呼我为『基督』这事儿,我已经不打算订正了。另外,感觉她很可能是家世不凡的大小姐,所以我在名字后面加了个敬称。
“啊啊、啊~……!果然,基督大人是记得我的啊。非常感谢!”
芙兰琉莱激动得两眼含泪。这么一来,就算是撕破嘴我也不敢说自己不记得她了,不禁流出冷汗。
“基督大人,如果您方便的话,接下来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怎么样?我带您去品尝在这『瓦尔法拉』中最高级的料理!”
“不用,不麻烦你了……我还带着别人……”
“不用顾虑。请跟我来吧。”
考虑到明天的比赛,我委婉地拒绝着,但法兰琉莱完全不听。
看不下去的缇亚酱插进对话中来。
“——给我等等。你在擅自决定些什么啊。涡波接下来要跟我一起去看戏剧。”
必然地,缇亚和芙兰琉莱互瞪了起来。
“哦呀,你是……?”
“只是缇亚罢了。没有家名。”
“这样啊。……我说你,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没有。”
“我倒是从没有见过你这样让人不愉快的家伙呢。”
“姆,真是个失礼的孩子啊……”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应该跟你一样大吧!”
“而且你啊,这么说话可不行哦。简直就像一个男孩子一样呢?”
“我这么说话才好啊!不如说,我才不想被你这种口癖古怪的家伙说呢!”
在我看来,在这个场合中遣词造句最妥当只有我一个。然而,似乎这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更好,真是让人害怕。
“不行不行,一点也不好。把自己那漂亮的脸蛋都糟践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说话的方式教授给你哦?”
“你要把、那奇怪的口癖、教给我……?”
“是相当优雅的说话方式不是吗?”
“——涡波,走吧。赶快走。再这么说下去的话,我的脑袋都要疼了。”
缇亚酱牵起我的手,打算离开现场。
我轻轻低头。
“不、不好意思,我们接下来想去看戏剧来着。一起吃饭就再等有机会……”
“——那样的话,就让我们一起去鉴赏那个戏剧好了!仔细想想,其实肚子也不是很饿!”
但是,我却被另一方拉住了手停下了。
“啊,放手!别跟来啊!”
缇亚酱反射性地喊道。
拉古涅酱见状,悄声劝诫芙兰琉莱道。
“……芙兰酱。我们可是被传唤要去参加中央那边的舞会哦?不赶紧吃过晚饭,马上赶过去的话就赶不上了。实在是没有看戏剧的时间啊。”
“那边有莱纳在没关系的!比起那个,现在还是基督大人这边更重要!!”
“诶,诶诶—?你当真的吗?”
“现在总长也不在,是个好机会!看在都是少女的份上,帮我一把拉古涅!”
“嗯,嗯——莱纳君在的话就没关系、了吧……?”
“莱纳蛮靠得住的所以没关系的。来吧,基督大人。因为我们这边的时间也空着,请务必让我们也一起去。”
这人满满一副把要事推给莱纳君,自己跟过来的意思。
一看到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我就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离开了。
“也、也行吧,反正跟我的目的倒也不冲突……?”
光是跟这个吵闹的少女并肩同行,应该就能消耗我不少的心力。
在这个意义上,她对现在的我来说可能是个必要的存在。
就在我答应了她同行的要求,即将松开缇亚的手的一瞬间——
“——『基•督』。”
在只有身边的我能发现的范围内,缇亚酱的样子为之一变。
她轻声呼唤一贯的名字,拽住了我的衣摆。力度大到险些要把我拉倒的地步。我吃惊地看向缇亚酱的脸。
虽然垂着头,但是用『Dimension』就能发现,她的眼神已经发虚了,正在复归先前那种狂乱的状态。接着,她继续小声地叨咕着。
“『基督』必须由我来守护……这一次必须由『我(私)』来……”
我立马重新握紧缇亚酱的手,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
“冷,冷静一点……!”
“——是了,不守护好的话。不守护好『基督』的话,又会离我远去的。很远很远……不可以,『基督』又要、到很远很远的——”
“不、不对,我不是基督是涡波啊。涡波,我是涡波……!”
“……涡波?”
听到我的话,缇亚酱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变得有些悲戚,最后若有所悟。接着,经过几次深呼吸,她冷静地回答道。
“对、对啊……现在不是『基督』啊。不是『基督』,而是涡波啊……”
于是缇亚酱缓缓地松开了我的手。
——就这样,她仅剩的一只手失去了牵扯的东西。
看着总觉得有些凄凉,我甚至想现在就告诉她,自己确是『基督』。但我不能那么做,那种即兴的谎言,我不想再说了。
缇亚酱抬起头,强颜欢笑。
“哈哈,抱歉。我混乱了,涡波。已经没事了,没事的。”
接着,她摆出若无其事的态度认可了芙兰等人的同行,并迈出一步道。
“喂、那个金发。真拿你没办法,你跟来也行吧。不过不许你得意忘形哦?”
“呵呵呵,不用担心。我怎么会得意忘形呢。那么,我们要去哪间剧场!?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带大家去我推荐的吧!”
性急的芙兰琉莱走到前面做起了向导。
缇亚酱啧了一声跟了上去,再后面的拉古涅酱则面带微笑尾随。
就这样,我们四人决定一起去观赏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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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5 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9-15 01:23 编辑

走在前面的缇亚酱和芙兰琉莱争吵着到底是要去看英雄谭还是看爱情剧。
缇亚酱主张“我们就是为了看英雄谭才出来的,给我去看英雄谭!”,芙兰琉莱则反驳说“太落伍了哦,缇亚!现在贵族之间都流行观赏爱情剧,所以我们应该看那个才对!”如此这般。
在相当长的口舌之争后,由我挑选了一部兼顾二者口味的戏剧,这才为争论画上了休止符。去取票时,也不知怎么办到的,反正芙兰琉莱确保了贵宾席。虽然在知道她姓氏是赫勒比勒夏因的时候我隐约就感觉到了,这么看来她果然是个家世不凡的名门千金。
于是我们便在特等席看上了演出。一开始,缇亚酱和芙兰琉莱都因为不是自己期望的戏剧而有所不满,但没过多久就沉入其中了。也许这两个人只要有戏可看的话,那其实什么题材都能满足吧。
同时我也松了口气,本来还担心松开手后缇亚酱的精神状态会恶化,结果看来并无大碍。她跟芙兰琉莱一起津津有味地观赏着戏剧。
只不过在后面的拉古涅酱并没有表现得多开心。
这出戏剧讲的是一名乡下出身的青年作为骑士有了成就,虽然与贵族千金坠入爱河,最后还是在战场上殒命的故事——她就像是在看乏味的新闻一样,表情麻木,看来是对戏剧毫无兴趣。
戏剧的观赏在温度差鲜明的氛围中持续到了最后。
演出一结束,缇亚酱和芙兰琉莱便兴奋地站起来为演员们鼓掌,不仅如此,两个人退场时还讨论起了剧情。
“——不过缇亚,主人公那个时候怎么能牺牲自己的生命呢。既然有挚爱之人等着自己,那么不管怎样也应该活着回去才是。”
“不对哦,芙兰琉莱。那是男人绝对不能退缩的场合啊。所以那样才好啊。”
“怎么可能好啊。那样被留下来的女性实在是太过不幸了。那种事,单纯是男人的自我满足而已。”
“你真是不懂啊,那才是浪漫啊。你不觉得那种恋爱的结局很美吗?”
“看来我跟缇亚没法互相理解呢。确实美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那并不是全部。不如说,相爱的两个人如果结局不是Happy End,那根本没法让人接受!”
“是那样吗?人生往往不如意,我倒是觉得不是Happy End反而更具说服力,能让我接受啊——”
因为共同的兴趣,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打好了关系。
刚见面的时候还满是火药味,现在却相处得很融洽。
我印象中的缇亚酱是一个严重依存于『基督』的危险的孩子,这种印象渐渐发生了改变。在不牵扯到我的时候,她看上去就只是个性格强势了些的普通少女。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拉古捏酱跟我搭话道。
“——大哥哥。”
她的音量控制得绝妙,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是绝对听不到的。
看来她有只能告知我一个人的话要说。
“——大哥哥,是关于明天比赛的事情啦……”
“明天的比赛?”
见她谈及『舞斗大会』的话题,我有些惊讶。
“明天的比赛,希望你绝对不要大意。我很认真地恳求你。”
“……话题突然间变得好严肃啊。我以为你们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对战对手是我呢。”
“那种事不可能啦。我目前对大哥哥的战绩可是两连败啊。说实话,在本次『舞斗大会』的对战对手中,除了大哥哥之外,我眼中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嘿~,是这样啊……”
看来我对眼前的少女保持着两连胜的战绩,也因此被她视作了劲敌。我一边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感到伤脑筋,一边点头。
“于是为了明天的比赛能顺利进行,在这里把规则决定一下怎么样?”
“把规则?倒是没什么关系……”
“总长恐怕会毫无顾虑地采用三对一的形式。还有,我们希望的规则是『击落武器』。”
“嗯,这两条我都没有异议,毕竟是标准规则嘛。”
“太好了。再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要赌上任何东西。因为大哥哥你性子比较软所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长一定会在话里设套,试图从你这里套个口实出来。在变成那样之前,请你果断地做出什么都不赌的宣言。无论有什么万一,不管遇到怎样的挑衅,希望你都不要上钩……”
“说起来之前也提到过啊。库艾伽小姐想要我成为弗茨亚茨的骑士来着……”
“我想总长一定接受了把相川•涡波带到弗茨亚茨的指示。大哥哥你要是到了弗茨亚茨,那事情可就不得了了。所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你都不能接受。”
拉古捏酱很坦诚地告知了我弗茨亚茨的内情,作为回应,我点头应允。
“我知道了。可是,你不也是『天上之七骑士』吗?不配合库艾伽小姐真的好吗?”
“我在作为『天上之七骑士』以前,首先是小姐和塞拉前辈的朋友啊。如果大哥哥落入了弗茨亚茨手中,对那两个人来说就麻烦了,所以给你一个忠告。”
她口中的小姐指的应该是拉丝缇娅拉吧。
渐渐的,我对面前的少女有了了解。
“……原来如此。你跟她们俩关系很好呢。”
“差不多类似于青梅竹马的关系吧。然而现在因为立场的原因,我变成了她们的敌人啊。”
对她而言,拉丝缇娅拉和塞拉是即便忤逆上司也要帮助的朋友。有感于这份令人温馨的友情,我使劲点头道。
“我明白了。不管库艾伽小姐在盘算些什么,我都不会上钩。我不会给拉丝缇娅拉和塞拉添麻烦的。我跟你约好了。”
“非常感谢。”
得到我的承诺,拉古涅放下了心,迈步上前。
看上去她一直在寻找时机跟我说这些,现在终于放下重担,步伐也轻盈了许多。当我和拉古涅酱的交谈告一段落时,走在前面的缇亚酱和芙兰琉莱的对话在不知不觉间跑到了奇怪的方向。
“——哦呀,就你这娇小的身体真的能用剑吗?”
“别小瞧我哦,别看我这样以前也是在阿雷亚斯家练习过的。就算是你我也不会输。”
“那个阿雷亚斯家吗?那还真是有意思了呢。那么接下来要不要去闲置的竞技场呢?”
“看我打你个不要不要的,金发。”
“你也是金发来着呢……”
变得相当意气相投的两个人将目的地设置为了竞技场。因为晚上没有比赛,所以可以借用空下来的场地。在两人探讨英雄的过程中,似乎谈及了剑技的话题。
“啊,对了!基督大人!如果方便的话,请让我拜见一下您的实力!”
“诶?嗯,倒也没什么不行……”
突然被抛来话题,我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太好了!基督大人自那以来到底变得多么强大,我实在是期待不已啊!”
“我就算了啦。毕竟我是那种一旦暴露了手牌就会极端弱化的骑士啊。”
拉古涅酱果断地拒绝道。
仔细一想,我这么做就等于是暴露自己的实力给明天的对战对手了。
想到这里,我一边反省自己轻率的决定,一边苦笑着走向竞技场。
缇亚酱看向我的目光也写满了期待,事到如今是没法撤回前言了。
在那之后,我们在空无一人的竞技场使用没开刃的剑举行了模拟赛。
因为比赛在即,大家都不便受伤,所以打得真的很随意。在旁观的拉古涅酱的调侃下,边打边开玩笑,随便展示一下自己的技术,不过如此。
然而,在这与玩闹无异的模拟赛中,缇亚酱的战绩简直惨不忍睹。每战皆败也就算了,甚至到最后也没有一丝赢面。
单看状态栏的话她跟芙兰琉莱倒没什么差别,结果却存在着压倒性的差距。在缇亚酱的剑术上还是能看出一定程度的努力的。只可惜她与剑的相性差得令人绝望。要说绝望到什么程度,那是绝望到足以令芙兰琉莱这样性格的人都不禁斟酌台词安慰起了她来。
“缇亚……那个,你别太在意呀……”
“吵、吵死啦!再来一回!就算赢不了涡波,也要赢你!”
——只可惜,在这个异世界中,才能的差距过于绝对。
明明缇亚酱对芙兰琉莱的模拟赛已经进行了十几次,她的剑却一次都没能碰到对手。十分不甘的缇亚酱还跟芙兰琉莱发起了用枪的挑战,但无论用什么武器都是全败。
我隐约就感觉到了,缇亚酱在身体的操纵上实在是毁灭性的缺乏资质。
“可恶,为什么赢不了啊……!”
缇亚酱一边抱怨,一边疲惫不堪地坐倒在地。
看来这场漫长的战斗终于要结束了。
芙兰琉莱向跌坐在地上的缇亚酱伸出手,少见地用严肃的表情说。
“呵呵。我说你,明明知道我是赫勒比勒夏因家的人,可到最后仍然没有改变态度呢。”
“那当然了。我可没有理由跟你这种任性女讲什么礼貌。”
“相当有骨气呢。等到你明白凭那幼稚的剑是无法生存的时候,就来找我吧。我可以让你当我的侍女哦?”
“这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与其当你的侍女,我还不如去死呢。”
两人斗嘴到最后,都轻轻一笑。
感觉就像我和拉丝缇娅拉的关系一样。
看到她们两人之间的这种奇怪的氛围,一旁的拉古捏酱傻眼了。
“……芙兰酱她,居然到最后也没有发现西斯大人是莱文教的『使徒』吗。明明以前应该在远处看到过的说。”
“『使徒』……?”
拉古涅•卡伊库欧拉称呼缇亚酱为『西斯大人』。确实,根据状态栏的显示,她的名字叫“迪亚布罗•西斯”。
但是她提到的『使徒』一词令我有些陌生。
“咦?难道说大哥哥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跟西斯大人待在一起了吗?”
“不,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一无所知……”
恐怕过去的我是知道的。
听了我暧昧的回答,拉古涅酱若有所悟。
“呼,看来大哥哥有很多苦衷啊。总之,麻烦你帮我转告小姐和塞拉前辈。即便是现在我仍然喜欢她们两个。唯有这点,希望你能转达给她们。啊,我姑且也还算挺喜欢大哥哥你的就是了?”
“倒也不用加那么一句啦。……我一定会帮你传达到的。”
拉古涅酱用亲昵的笑容传达了自己的好意。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笑容突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尽管她并非一个绝世美女,但确实有一种值得怜惜的可爱。
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我有些不好意思,背过了脸。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漆黑的夜幕。时候不早了,竞技场的环境已经足够昏暗。深夜将至,我们决定就此解散。
“差不多回去吧……明天还有比赛呢。”
“说的是啊。那么基督大人,缇亚!再见了!”
以芙兰琉莱活力十足的声音为结,我们同两名『天上之七骑士』告别,回往拉丝缇娅拉等人的客房。
途中,走在我身旁的缇亚酱一直都在谈论芙兰琉莱。虽然内容基本都是对她的抱怨,但其中确实有几分亲昵。
本来还担心她是个没有多少朋友的孩子,看来还是能好好跟人相处的。我一面为她的将来感到放心,一面在月华照耀下的甲板上迈步。

◆◆◆◆◆

同缇亚酱进行的类似约会的活动结束后,我跟拉丝缇娅拉她们汇合了。
缇亚酱可能是玩累了,回到房间后立马就去睡了。看到她满意的睡颜,我和拉丝缇娅拉来到夜风吹拂下的甲板上。
高级住宿船的甲板跟普通的甲板已经完全是两码事了。
甲板的规格异常宽广,装饰着大量的观赏植物,中心处还设有巨大的喷泉,宛如一座华丽的大型公园。
我们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落座。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确认『舞斗大会』已经到了第二天。
“——那么,涡波你也算是跟缇亚一起游玩到午夜了吧……感觉怎么样?有确实累到吗?”
“累啊……做自己不习惯的事情真的吃不住啊……”
“那真是可喜可贺。……那么,缇亚有没有变得不妙呢?”
“这个嘛,虽然稍微有点危险不过并无大碍。”
“果然待在涡波的身边就没问题了呢。不对,正因为是在涡波面前所以得虚张声势才行吗……?嗯——”
拉丝缇娅拉确认着缇亚的状态,表情严肃。
“在我看来倒是很普通的来着……?”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得慢慢去确认才行啊……”
可能是拜芙兰琉莱所赐,最后我觉得她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但拉丝缇娅拉似乎还是放心不下。
“——那么你的体力距离到达极限大概还差多少?”
“我觉得还是相当有余裕的。累确实是累了,但是对战斗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姆姆~,要把你那近乎无限的体力给削减下来还真是麻烦啊。没办法。那到早上为止来适当地运动一下怎么样?”
说着,拉丝缇娅拉站起身,摩拳擦掌。
看来她想通过对战练习削减我的体力。
“虽然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那样不会让你感到疲劳吗?”
“没关系没关系。虽然涡波你不能睡觉,但是我会睡的。再说单纯看身体规格的话,我要比涡波强健不少呢。”
“确实,你的体力数值高的简直跟开玩笑一样啊……”
瞄了眼拉丝缇娅拉的状态栏,我接受了她的提议。单看数值的话,她的身体能力比在这『瓦尔法拉』中的任何人都高。居然有那个波鲁扎克的几倍,真是深刻地让我认识到这个异世界的骇人之处。
“呵呵。要是比长距离赛跑的话我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哦?”
“这样啊……那么,就来做准决赛的事前演习好了……”
我从『持有物品』中拿出训练用的剑,丢给拉丝缇娅拉。
“哦~,东西不错嘛。”
“我借来了我们公会练习用的道具。”
因为剑刃已经磨钝了,所以安全性很好,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意外。
“那就点到为止地比划比划吧。总之只要不是即死的伤势我都能治好,所以放心战斗便是。”
“嘿~。你连回复魔法都能用吗。”
“啊,因为没有了记忆所以不知道了是吗……应该隐藏到准决胜才好的。嘛,已经说了也没办法了呢。好了,来痛快地打一场吧!”
“嗯,那我不客气了。”
我用以诺文为对手的标准架好了剑。
面前这名少女的实力非同小可。她状态栏的数值和技能让我不敢小觑。
在喷泉旁边,两人都摆好架势以剑相向。
于是,深夜被寂静支配,双方正欲飞扑上前——

——恰逢此时,一名少年来到了甲板上。

因为已经找到了拉丝缇娅拉,所以我的『Dimension』仅保持了最小的限度。可即使如此我也能感觉到少年散发出的强烈敌意。凶相毕露的少年现身于我们面前。
他手中握着两把出鞘的银剑,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外套。不过『Dimension』让我发现,那件外套下面藏有数量众多的凶器,身上也带着许多魔法道具。
看到他这副姿态,心脏的跳动开始加速,头也刺痛起来。
有一种怀念的感觉。这种感觉应该也来源于我失去的记忆。
我甩掉头痛,念出身缠险恶氛围的少年的名字。
“莱纳•赫勒比勒夏因……?”
是之前在舞会上对我表露敌意的少年。
“——可、饶恕。”
与我的呼声相应,莱纳咬牙切齿道。
接着他用同样的语气重复起了刚才的台词。这一次是用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啊啊,绝对不可饶恕,基督•欧亚、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
伴随敌意,莱纳对我们怒目而视。作为回应,拉丝缇娅拉上前一步。
“你……我记得是海因的弟弟……?”
我也走上前打算备战,但拉丝缇娅拉使了个眼色制止了我。
她希望没有记忆的我先退下。
我默默点头,交给拉丝缇娅拉处理。
“没错,我是海因兄长大人的弟弟、莱纳•赫勒比勒夏因……正因如此,我不能饶恕你们两个!即使其他人原谅你们,我也绝对不会饶恕你们!!”
从莱纳那边吹来了刺人的魔力之风。
看状态栏,无疑是他在使用风魔法。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讨伐仇敌才来的是吗……?那样的话,我是希望你能先去帕林库洛那边的来着?”
“当然,那个男人也不可饶恕。但是,牺牲了兄长大人还一脸无动于衷的生活着的你们也不可饶恕!”
“……哎呀,我觉得倒也没有无动于衷吧。别看这样咱现在也是相当辛苦地在讨生活呀。”
“给我收起你那嬉皮笑脸的态度,现人神……!”
莱纳将剑指向我们,谴责拉丝缇娅拉的措辞方式。
看着他手中的剑,拉丝缇娅拉皱紧了眉。
“那个是、海因的剑……?不对、不仅仅是剑……”
“没错!我要替兄长大人杀了你们!我不管弗茨亚茨在考虑些什么!我绝对要让你们偿清罪孽、绝对!”
“……我倒是觉得我们没有需要偿清的罪孽来着?”
“说什么胡话!……兄长大人是一名完美的骑士。是一个所有人都憧憬、仰慕、尊敬的骑士。那个完美的兄长大人会行反叛之举,全都是你们的错!都是因为你们挑唆了兄长大人的错!!”
“你等一等,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呢。海因他一直在欺骗我,而他也因为这件事一直感到过意不去。所以,他才决定帮助我们。……我这样说不能让你接受吗?”

插图6


“怎么可能接受!兄长大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是为了国家才那样教育你的!既然这样,他凭什么、凭什么非要赌上性命去帮助你们这些人不可!!”
“嗯~,你很了解嘛。嘛,话是你那么说……”
“现人神!兄长大人他只可能是被你们蒙骗了!他被你们利用,然后又被你们所抛弃!因为这个原因,他甚至还被冠以反叛者的污名!那个比任何人都要为弗茨亚茨尽忠尽义的兄长大人居然蒙受如此冤屈!我怎么能容许这种不讲理的事!!”
面对情绪激动的莱纳,拉丝缇娅拉冷静地回答道。
“……我也实在不是骗你,但是海因•赫勒比勒夏因喜欢我这名少女。并且,他也喜欢着名叫基督的少年。所以,他为这对少年少女献出了自己的性命。不是作为一名骑士,而是以一个人的身份——”
拉丝缇娅拉庄严地同故人的弟弟宣告故事的始末。
“我想海因他一定将那所谓的污名视为了自己的荣誉。他这份决意容不得你擅加揣测,弟弟君。”
她果断地将莱纳的愤怒评为了不当的行为。但听到这番话的莱纳情绪更加激昂。
“这种理由最不可接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跟你们挑唆了兄长大人又有什么不同!!”
“唔、唔嗯。是那样的吗?确实、视情况而定听上去确实像是我们蒙骗了他呢……”
拉丝缇娅拉反过来被莱纳的暴论压倒了。起初明明那样果断,但却立马丧失了自信。
或许她也对那个叫海因的人抱有愧疚吧。
无法接受那不讲道理的言论,我想要走上前。
莱纳转而挫败我的势头道。
“基督•欧亚!你这家伙,甚至还想将姐姐大人给夺走!你又想要重复一样的事情吗!?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诶、诶诶……?”
在我说些什么之前,话题扯到了奇怪的方向。
莱纳的姐姐大人——应该是指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了吧。我知道她对我抱有异样的执着。因此,我一时语塞。
“嗯,这我倒是不知道啊……涡波,是那样的吗?”
拉丝缇娅拉饶有兴致地跟我确认道。
“感觉心里有那么一点着落,但是又感觉没有……”
“看来是有的捏……”
“抱、抱歉。”
总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所以先谢罪了。
“首先,我要把诓骗了姐姐大人的基督•欧亚在这里给抹杀掉!不用等到明天的比赛,现在、就在这里!!”
莱纳接近了这边,并且他手中的剑是凶器,跟我们手中的可不同。
身旁的拉丝缇娅拉表情为难地环顾周围道。
“姆,在这种地方厮杀起来有点不太好啊……”
深夜中虽然警备兵不多,但是引起骚动的话过一会儿就会把人引过来是肯定的。变成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没办法,让他老实一点好了。涡波,空手上能行吗?”
“我觉得应该能行。”
莱纳的状态栏已经确认完毕了。一言以蔽之,他在『天上之七骑士』里应该是最弱的吧。
“总之先胖揍他一顿,给他拘束起来吧。让他脑袋冷静一点,没准就能稍微正常地进行对话了。总觉得他被灌输了不少偏激的情报,所以把那些纠正过来的话他应该就能接受了吧。那样或许还能成为我们的协力者呢。”
我和拉丝缇娅拉具有测量敌人实力的能力。根据这个,我们判断出空手迎战就足够了。
我把磨钝的剑收回了『持有物品』中,与莱纳迎面相向。
我不打算伤到他,打晕就行了。
“别太小瞧人了……”
莱纳看到我们没有拔剑,认为自己是被看扁了。其实我倒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作为『舞斗大会』的出场者想要避免械斗而已。
在双方的距离缩得足够短时,莱纳气愤地咏唱出魔法。
“——『Ex•Wind』。”
莱纳脚边卷起一阵疾风。我姑且也展开了『次元之冬』,但因为这个魔法是由魔法道具释放的,所以没能阻碍其发动。
乘着这股风,正如早前的宣言,他向我飞扑而来。
他以异常的加速度飞在了空中,有如一枚出膛的炮弹。
我摆好架势打算抓住飞在空中的莱纳的手腕。身边的拉丝缇娅拉也从旁准备伸手。不管你有多快,我们都能看得到。
“——『Ex•Wind』!”
但是,莱纳也明白这一点。
在空中的他再一次使用风魔法,强行转换了行进的方向。九十度转弯的莱纳持双剑斩向了拉丝缇娅拉。
“咦,冲我来了!?”
拉丝缇娅拉收回伸出的手,立刻避开他的剑。
但是,她没法避开莱纳借势踢出的一击,便将手臂交叉成十字状挡了下来。
以拉丝缇娅拉为落脚点,莱纳逃到上空。接着,他从外套中取出了数把小刀——
“——『Cannon•Wind』!”
莱纳咏唱出新的魔法,掷出小刀。这股魔力的密度要比先前的移动魔法更高。他所戴的其中一枚戒指碎裂开来,然后有暴风从他的掌中诞生。
“咕——『过密次元的真冬』!”
面对以惊人的速度袭来的小刀,我仅在一瞬间展开了自己效果最强的魔法。
削弱风魔法的势头,将投向拉丝缇娅拉的小刀全部收入手中。然而就算是进行了削弱,暴风的冲击还是影响了我的体势。
我立刻重整态势,准备招待理应降下的他的身体,谁料——
“——『Ex•Wind』!”
谁料莱纳又一次使出风魔法拉开了距离。
接着,他落到了最初所在的位置。
看到他这华丽的一击脱离,拉丝缇娅拉和我不禁发出感叹。
“嗯、真麻烦。还是老样子,咱们俩不擅长对付这种飞行系的呢……”
“真厉害啊。风魔法这东西,还能用来这样战斗……”
本以为很快就能捕获莱纳,但风魔法这意料之外的力量迫使我们改观。
“不不,普通来说是做不到的。说到底,风魔法『Ex•Wind』本来就不是用于移动的魔法啊。”
拉丝缇娅拉有些担心地向莱纳搭话。
“弟弟君,你那样运用魔法会让身体很遭罪的哦?”
“这种程度的痛楚,根本无所谓……我就是为了代替谁被搞坏才活在世上的。区区一两条腿,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莱纳对拉丝缇娅拉的关切嗤之以鼻,接着进行第二段的跳跃。
得到风魔法加持的机动力实在麻烦。不仅如此,据拉丝缇娅拉所说,莱纳自己也在以身体的痛苦为代价进行战斗。必须要尽快制止他才行。
我一边使用『Dimension』收集情报,一边迎击。
从上空袭来的风、斩击、投掷——全部一一化解。我身边的拉丝缇娅拉也一样。
虽然能招架,但是却没有办法反击。
莱纳极力避免在近距离与我们战斗。一旦我们接近的话,他立刻就会逃向空中。
我知道这样持续下去的话他迟早会自灭。但如果可能,我想规避那种情况。听过刚才他和拉丝缇娅拉的谈话后,我认为彼此还是有望和解的。
在做出只能设置陷阱诱他上钩的判断后,我对拉丝缇娅拉作出指示。
“拉丝缇娅拉,帮我个忙!——魔法『Foam』!”
我精制出大量魔法的泡沫。
自然的,莱纳对这些底细不明的泡沫保有高度的戒心,竭力避免让身体碰到它们。
看到这一幕,拉丝缇娅拉察觉了我的计划。她朝我期待的地方移动过去。
次元魔法『Foam』。单体释放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魔法。也就是说,这些魔法泡沫都是用来限制莱纳行动的诱饵。拉丝缇娅拉也知道这个魔法没有任何特殊意义,所以明白我的目的。
接着,我跟拉丝缇娅拉成功将莱纳诱导至了某处场所。
“上钩了!——『次元之冬•终霜』!”
在莱纳的脚接触到喷泉下的水池的一瞬间,我将冷气浸透到池水中,冻住了他的脚。
虽然不至于让整个水池都被冰冻,但是阻止他的行动是足够了。
“好机会!”
在水池附近待机的拉丝缇娅拉扑向了被困住的莱纳。
他慌慌张张地使用魔法打算逃脱。
“『Ex•Win——咕!”
但魔法因拉丝缇娅拉毫不留情的一记攻击而中断了。接着,她顺势使出关节技。莱纳被拉丝缇娅拉缠住,发出呻吟。
“唔——!”
就这样,他被拉丝缇娅拉从身后锁住,无法移动身体了。
“呼,终于抓到了……真是个灵活的家伙……”
拉丝缇娅拉用自己那胡来的力气彻底压制住了莱纳的身体。
想从那种状态中脱身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我也安心地靠近过去——就在这时,『Dimension』捕捉到正以异常的速度接近这边的人影。
“弟弟君,你如果能做出像海因那样的奇袭估计还是有胜算的。但是跟海因比起来,你还太嫩了。行了,你就这样——”
“——拉丝缇娅拉!危险!”
我大喊一声,警告放下了戒备的她。
一把眼熟的剑正急速射向拉丝缇娅拉的手臂。
“——!?”
听到我的呼喊,拉丝缇娅拉发觉了攻击,她一把推开莱纳并跳离了所在地。
锵的一声,一柄红色的剑刺入了喷泉边缘。
与此同时,莱纳跪倒在池水中,一名青年落在了他身旁。
我不可能认错青年的身份。
“——确实,只靠少年一个人是不够的呢。这样的话,我来搭把手如何?”
是三十层的守护者、诺文•阿雷亚斯。
诺文捡起方才掷出的魔法铁之剑,用它指向我们笑道。
“诺文!?”
这意料之外的登场人物令我惊叫了一声。
诺文见状朝我挥了挥手。接着,他拉起被推开的莱纳,将他脱臼的肩膀复位。
“好痛——!……你、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是友军,双剑使少年。放心吧,我们两个利害一致。”
接着,他如是宣告道,换言之,他表明自己是我们的敌人。
“一对二很不利吧?拉丝缇娅拉那边就交给我负责。你专心跟涡波战斗便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
莱纳同样对第三者的意外介入感到惊讶。诺文没有作答,他转过身背对莱纳向拉丝缇娅拉走去。
——糟透了。
我和拉丝缇娅拉被完全隔断了。这样下去,诺文和拉丝缇娅拉真的会刀兵相见。
拉丝缇娅拉或许也不愿意应对这样的状况,她质问诺文道。
“你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守护者……和你之间的对决我是打算留到大会的时候再进行的来着……?”
“尽说些不可能的话。根据这份赛程表来看,无论是拉丝缇娅拉还是涡波都不会和我在比赛中相遇。虽然我确实会一路平稳地迈进决赛……但如果让你们在准决赛中对决,那可就糟了。这非常不妙。”
“就算你不操心这种事,我们中获胜的那一方自然会跟你作战的哦?”
“你在说谎。如果拉丝缇娅拉在准决赛中取胜的话,你绝对不会在决赛中现身。你没有现身的理由。并且,你们两个现在正在制定让拉丝缇娅拉取胜的计划。……我不能认同这种事。是了,你们的那个计划我绝对无法认同。”
看来诺文对赛程表很不满意。
确实,这样下去的话在决胜战中谁都不会现身的可能性很高。拉丝缇娅拉解决了『手环』的问题之后就没有继续在『舞斗大会』中战斗的理由了。
“但是,如果能在这里让拉丝缇娅拉退场,那就另当别论了。失去了破坏『手环』的途径的涡波,必须要在决赛中打倒守护者诺文不可。而且要全力以赴。”
话虽如此,我实在想不到诺文会用这么强硬的手段。
“在这里将拉丝缇娅拉打倒,然后在决赛中跟涡波战斗。这就是于我而言的最好的形式了。”
诺文是个诚实的男人。不是一个会违背规则的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比赛之外挑起了战斗。
“虽然有些早,但是状况正合适。不知为何,这个少年所在区域的『魔石线』的机能都失效了。——用来给一切做个了断实在是正好。”
我知道诺文比起我的记忆更优先于自己的愿望。
然而我没想到他会走投无路到做出这种事的地步。
不对,可能我单纯只是相信,被我称呼为挚友的诺文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诺文……”
我不禁轻唤他的名字。
“抱歉了,涡波。这就是我决定的道路。”
诺文没有转身,背对着我答道。
接着,莱纳语带惊讶地同来历不明的剑士说。
“虽然没法相信你……——”
“倒也不用信任我。利用我就行了。”
“虽然不能相信,但是却能加以利用。我对付基督,你负责拉丝缇娅拉。这样就好吗?”
“这样就好,双剑少年。”
两个人背对背,确定了合作关系。
随着一阵焦躁,我意识到已经不是留手的时候了。
“——魔法『Dimension•决战演算』!魔法『次元雪』!”
我全力构筑魔法奔驰而出。
与此同时,在前面的诺文和拉丝缇娅拉也开始了交战。拉丝缇娅拉拔出收在腰间的剑,挡下了诺文的攻击。
不能有一刻的犹豫。以拿出全力的诺文为对手,就算是拉丝缇娅拉也未必能安然无恙。
我全力奔向诺文,就在即将抵达他身后的时候——
“你的对手是我!基督!”
莱纳却挡在我面前。
“很抱歉,我不能手下留情了!莱纳!”
我从『持有物品』中取出『新月琉璃制直剑』喊道。莱纳的双剑朝我挥来。相应的,我毫无保留地解放出自己的魔力。
“——『过密次元的真冬』!!”
对他使用的魔法进行妨碍是没有意义的,那么,就消费魔力去妨碍他的动作。
前所未有的魔力消费在我驰过的轨迹上留下了雪花。伴随飞散而出的白屑,我全力挥出一剑。
看到从我身体中产生的魔法雪落到地面后产生的现象,莱纳的表情为之一变。
在雪花掉落的位置上生成了冰柱。这让他明白我投入的魔力与方才的泡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尽管已经用『次元雪』限制了他的行动,但我还是用『过密次元的真冬』施加进一步的限制,不遗余力地迟缓他手足的行动。
要打倒被冰结魔法钳制的莱纳并不难。
我用最小限度的动作躲过他的双剑,然后从正侧方斩向其中一把。在『新月琉璃制直剑』这把世界首屈一指的魔剑的斩击下,银剑如冰块般被我一刀两断。
“什、兄长大人的剑被——!”
看到剑如此轻易地被破坏,莱纳大感动摇。
我趁这个空隙拽住了握着仅剩的一把剑的他的另一只手腕。随后我用剑柄殴打他的腹部,顺势想要把他摔出去——这时,『Dimension•决战演算』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莱纳的魔力。
一把魔力形成的剑刃冲我杀了过来。
目标是我的脚。
“——什!?”
我中止了对莱纳使用的投技,离开他身边以回避袭来的攻击。
接着,我着手探查这把剑的发生源。
只用一只手跟拉丝缇娅拉交锋的诺文,甚至不消看向这边便从另一只手上伸出了魔力之剑。
“诺文!!”
且不说妨碍我将莱纳无力化的行动,他以那个拉丝缇娅拉为对手居然还有这等余裕,实在恐怖。果然,在纯粹的近身战中诺文是最强的。
“——咕、啊啊!基督!!”
得到解放的莱纳握紧仅剩的一把剑再次向我扑来。
“少年,用这把剑吧!”
将这一切都把握到的诺文取下自己腰间的另一把剑丢给莱纳。
我认得这把剑。因为给它捡来的就是我。
“喂,诺文,那个是!”

【Rokh•Bringer】
攻击力7。精神污染+2.00

诺文给他的是魔剑『Rokh•Bringer』——这把剑经由诺文的魔力很好地重新接合了。跟平时的『魔力物质化』不一样,我从中感知到了地属性的魔力。似乎是使用了特殊的魔法进行修复的。
“少年,你应该能驾驭的了!”
诺文投出的剑被莱纳在空中接下。
“真是给了他把麻烦的东西!”
我一边埋怨诺文,一边迎击缠绕着风魔法袭来的莱纳。
“基督哦哦哦——!!”
『Rokh•Bringer』的魔力和风之魔力混合在一起,已经蜕变为了某种异物。只是,根据『Dimension』和他的状态栏,莱纳似乎将那股魔力置于了自己的掌控之下。他并没有像我那时候一样陷入精神异常。仅仅只是变得兴奋了一些。
——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麻烦。
莱纳身缠不祥的魔力向我斩来。我用『新月琉璃制直剑』挡下『Rokh•Bringer』的攻击,又侧身躲开另一把剑的攻击。
但莱纳的攻势还没有结束,他借势用右脚踢向我。
我觉得这是一个捕获他的好机会,于是用空下来的左手抓住了他的脚。
左手因冲击感到剧痛,但这样就能使用投技了。
我刚这么想——
“——『Wind』!”
抓住他右脚的左手被震开了。
暴风从他的脚部产生,导致我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弯向了反方向。激痛令我不由地绷紧了脸。但是,如今还在战斗中。我立刻把痛感甩到大脑的角落。
“咕……!”
莱纳借助这股暴风跟我拉开了距离。
魔法的使用时机很完美。显然,他在发动踢击的时候就已经有被我抓到的觉悟。
但是这太乱来了。
“咕啊,a啊……!”
不仅是我,莱纳的脚受损也很严重,他痛得呻吟了起来。右脚的血肉被暴风蹂躏,血流如注。
即使如此,莱纳也没有停手。他再次编织风魔法向我发起突击。就算脚部受伤,只要有风魔法在就不影响他的机动力。
“太乱来了……!!”
我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到拉丝缇娅拉身边。可我面前这个抱着玉碎决心的少年搞不好比诺文还要难缠。
我甚至无暇思考打开局面的手段,莱纳从空中发起的攻击转瞬即至。
这次我在毫厘之间避开了『Rokh•Bringer』,同时用『新月琉璃制直剑』破坏了另一把剑。但是,他没有动摇。
莱纳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断剑,用空下来的手发动挥击。
我则用左肘挡下。当然——风炸裂开来。
“——『Wind』哦哦!”
一股强烈的冲击震透左腕,整个手臂都发麻了。
加上手指的偏折,左臂已经无法用于战斗了吧。
我看向又一次利用暴风跟我拉开距离的莱纳。不,准确来说是看向了因为自己的风魔法而变得不堪入目的他的拳头。
“快停下那种胡来的使用方法!!”
“这算什么!?只要能杀了你,就算死掉也值得!”
莱纳打算反复进行同样的特攻。
到这一步,我不可避免地领会到他采取这种攻击方式的理由。
我跟他的实力差距极其悬殊,而他亦对此了然于心。
但是,如果采用刚才的特攻,他就能确实地对我施加伤害。并且莱纳将自己的伤势放在了第二位来考虑,那么这就是他最佳的攻击手段。
莱纳利用风魔法急袭,在零距离赤手空拳地发动风魔法——如此反复。
以右手为代价、左手为代价、右脚为代价、左脚为代价——对我持续发动攻击。
这是挥洒着鲜血,一头冲向死亡的战斗方式。看到这样的莱纳,我涌起一阵呕意。
一股底细不明的厌恶感。还有连日来已经习惯的头痛。
我的忍耐到达极限了。
“不要把自己的生死,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莱纳啊啊啊!!”
我跟他一样选择了舍身攻击,丢下『新月琉璃制直剑』,用空下来的右手抓住他的身体。
“——wi、『Wind』!”
当然地,莱纳选择了零距离的风魔法。不对,应该说他不得不选。因为只有这个才是他行得通的攻击手段。
——风炸裂开来。
我剩下的右手的手指也纷纷歪向了反方向。
无名指和小指,还有食指都折断了。
但是,我用留下的大拇指和中指紧紧抓住莱纳。
“抓到你了!”
接着我用身体狠狠地撞击莱纳,我们顺着这股势头一起掉进了附近的水池。
“——魔法《次元之冬•终霜》!!”
将水连同莱纳的身体一起冻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冰拘束住的他立刻试图挣脱。我使出全身力道用头槌撞击他的脑袋,又给了他胸口一肘子。
“咕、哈!”
莱纳的头剧烈震荡,连肺中的空气也都吐了出来。接着,在确认到莱纳的身体已经脱力之后,我完成了冰结魔法。虽然水池的水深不及腰,但是用来束缚莱纳的手足已经够了。我丢下脑震荡的莱纳,立刻离开水池。
对付莱纳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我没想到赌上性命进行特攻的对手是这么难对付。因为可用的手指只剩两根,我从『持有物品』中取出轻便的短刀,前往救助拉丝缇娅拉。
“诺文!!”
我一边大喊他的名字,一边用超乎常人的速度冲向正在厮杀的两人。
对我的声音做出反应,诺文大步退向身后。应该是使用技能『感应』把握到我这边的状况了吧。他没有看向我便一脸遗憾地叹气道。
“时间到了吗。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比我想象中要难对付啊。不对,应该说是相性不太好吗……”
“涡波,快来这边!Help!虽然跟这家伙战斗挺有意思的,但是今天真是不妙了!”
身负大量剑伤的拉丝缇娅拉朝我招手。
我移动到拉丝缇娅拉身边,架好短刀。见状,诺文收剑入鞘。
“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但有些操之过急了吗……”
他看向被束缚在水池中的莱纳。接着,在对我们保持警戒的同时,诺文缓缓走向了莱纳那边。
根据他的行动来看,诺文无意继续战斗。
拉丝缇娅拉没有追击。我也一样。
如果追击,最后一定会以在场某人的丧命收场。诺文的实力就是如此强悍。
“如果莉帕在的话……不对,如果说至少没有被斯诺讨厌的话……”(译注:这句话涉及的原因过程请移步外传)
诺文低喃道。
他这副姿态跟我在昨天的比赛中看到的一样。总觉得有些飘渺、有些凄凉。
不过诺文很快就敛起了这副表情,他大幅后跳,落在喷泉旁边,用剑将冰捣碎,把无法行动的莱纳扛在肩上,打算离开现场。
“等等,诺文!”
我叫住了他。虽然不打算继续战斗,但是要说的话可是堆积如山。
我简明扼要地将之喊了出来。
“——就•这•样!”
我张开两手,展现这副惨状。
因出离常理之人的厮杀而变得千疮百孔的公园。冻结起来的水池和喷泉。我折断的手指。遍体鳞伤的拉丝缇娅拉。受重伤无法行动的少年。
我指着这一切,对他喊道。
“就•这•样•真•的•好•吗!?诺文冀求的『荣光』,真的有让你做到这种地步的价值吗!?”
我诉诸于诺文的良心,责备他道。
心地善良的诺文自然明白我的意图,咬紧了牙关。
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一脸愧疚……尽管如此,他还是直视我的双眼回答道。
“涡波,还没有得到的东西价值究竟几何是无法判明的啊。所以,我就是为了确认它的价值才战斗的。没错,我要确认这一切。只要在决赛中跟『英雄』对决的话,我一定就能得到答案了……”
我的话语确实传达到了。可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无法走上同一条路,诺文如此回答说。
“不好意思,少年我就先带走了。放着不管的话,会被你们带去给警备兵逮捕的呢。”
就这样,诺文抱着莱纳离开了。
我们只能目送他离去。用『Dimension』确认他移动到南区之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旁的拉丝缇娅拉在确认了安全之后问我道。
“啊,好险……!什么啊那是,守护者诺文原来不是以大会的优胜为目标的!?”
“不对,他的目标确实是优胜。因为诺文期望着『名誉』和『荣光』这些东西啊。”
“那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碍事?明明我们不在的话,他取得优胜也会很容易啊。”
拉丝缇娅拉发自心底地感到了不解。
我将诺文至今为止的行动和发言总结归纳,推测出他行动的理由,简单易懂地解释道。
“可能是因为诺文他相信着我是『英雄』吧……所以他觉得只有在『舞斗大会』上超越身为『英雄的我』,才是实现自己留恋的唯一方法……”
斯诺之前一有机会就对我以『英雄』相待,而诺文也从未否定过这一点。
他总是以有些期待的目光看着抵达了三十层并将他召唤到现世的我。他肯定觉得,将自己召唤过来的相川涡波是理所当然的『英雄』。
不管我怎么否定,这两个人都只会将我看作『英雄』。
所以,我们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诺文没有看向自己身边啊。明明他真正的愿望,是更加单纯更加微小的东西……他隐约中肯定也有所察觉的……!明明如此,他还是为成为『英雄』的使命所迫,只想着战胜我,对身边的一切熟视无睹……!”
今天的袭击让我的推测变成了确信。
已经不会有错了。诺文没有看向自己身边的事物。
就像庆祝讨伐飞龙的宴会那时一样,他看丢了自己真正重要的事物。
“我知道了。守护者的目的是『在舞斗大会中取胜』和『战胜涡波』两个啊。……不是那么复杂的东西我就放心了。”
拉丝缇娅拉冷静地对我灌注感情的台词做出总结。并开始思考对策。
“唔嗯~,跟『舞斗大会』的管理者告发刚才的袭击的话,虽然能让他因为犯规而退场,但是还是别那么做为好……把守护者的目标彻底击溃的话,反过来他会做些什么就完全不清楚了……”
对她来说,诺文单纯只是自己的敌人,所以不会像我一样受到感情的影响,能够冷静地考虑对策。
“——行吧,让守护者继续这样执着于大会就好。至于海因的弟弟,就让他退场好了。把刚才的事告诉『舞斗大会』的管理者的话,在大会期间他就会被逐出『瓦尔法拉』。”
“也是呢。虽然我是想跟他好好谈一谈……不过最好还是放到『舞斗大会』结束之后吧……”
“在这个满是『魔石线』的船上进行袭击的话,不管说什么都逃不掉……——咦?”
拉丝缇娅拉弯下腰,把手放在地面的『魔石线』上打算调查些什么。然而她的表情突然凝固,事情似乎超出了意料。
“怎么了?”
“咦、咦?什么记录都没留下……?不对,这是『魔石线』的机能没有发挥作用……?”
“说起来,诺文也说过来着。‘少年所在的地方『魔石线』丧失了机能’什么的……”
“可能是弟弟君在事前做过什么手脚吧……唉,怪不得他敢堂堂正正地袭击过来……”
拉丝缇娅拉叹口气站了起来。
接着,她“回去啦,回去啦”地催促我。为防诺文更进一步的攻击,她打算和缇亚酱还有塞拉四个人一起巩固防御。
“好吧。外面有些危险,回客房去好了……”
而且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不会有新的敌人出现,我们急忙回了客房。
在那之后,我们决定到早上为止都要保持警戒,避免外出。
拉丝缇娅拉在治疗过我的手指后便一脸理所当然地把警戒任务推给我,自己跑到松软的床上休息了。
虽然根据计划来说这倒也妥当,但还是让我有些不服气。
尽管睡得香甜的拉丝缇娅拉、缇亚酱、塞拉三人实在是让我羡慕得不行,但我还是一边和睡意做斗争一边持续展开『Dimension』保持警戒,熬过了这一天的夜晚。


◆◆◆◆◆

『舞斗大会』第二天早上。
在朦胧的意识中,我确认到拉丝缇娅拉她们醒了过来。在精神充沛地道过早后用起了早餐的她们旁边,我筋疲力尽地趴倒在桌子上。
拉丝缇娅拉她们经过了充足的睡眠后状态绝佳。
当然,我则因为空腹和睡眠不足而状态奇差。
到中午为止,我们四人一直在一起制定准决赛前的行动方针。主要的行动纲领是尽早结束比赛并汇合,之后共同待机。
等细节上的安排也谈妥后,我前往北区,拉丝缇娅拉她们则前往了西区的竞技场。
跟昨天一样,先待在休息室,等工作人员来传唤后再穿过走廊抵达赛场。
第三轮比赛近在眼前,然而身体却使不上劲。虽然才通宵了一个晚上,但疲惫程度却超出了预想。恐怕是同莱纳和诺文之间的战斗给身体添加了相当的负担吧。
感觉手中的剑比平时沉重了好几倍。
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好像吸满了水一样。
光是行走就汗流不止,口渴难耐。
身体状况可谓相当糟糕。魔力恐怕已经濒临枯竭了。
这意味着我在这场比赛中能使用的魔法有限。
怀着不安,我迈入了竞技场。
“——现在是『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的北区第三轮比赛!请让我来为大家介绍本场比赛的参赛队伍!”
传来了主持人活力四射的声音。
耀眼的日光、对我入场的欢迎、雷鸣般的喝彩。
所有这些,在如今的我看来都令人厌烦不已。
“首先介绍弗茨亚茨的代表,『天上之七骑士』队伍!因为今年的队伍成员全都是女性骑士,所以正独占话题中!观看容貌姣美的她们比赛的席位即日售馨,在招揽观众方面简直是压倒性的出众!『舞斗大会』的运营方甚至欢喜到发出悲鸣的地步!为舞台绘上瑰丽色彩的战乙女们究竟能取胜获捷至何处,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对战对手的登场介绍结束了。
在我对面,三名骑士正对周围挥手示意。
将双剑挂在腰间的金发双马尾少女,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
穿着好几层民族衣着的女孩子,拉古涅•卡伊库欧拉。
身着漆黑的全身铠,手中捧着全覆式黑色头盔的御姐,佩露修娜•库艾伽。
“——另一方是劳拉维亚的代表,『史诗探索者』的公会会长相川•涡波队伍!说是队伍,其实他只有一个人参赛!连三对一的比赛也毫不畏惧的他,究竟是愚者还是英雄呢!如今正作为本次大会的明星而备受瞩目!”
接着轮到了对我的介绍。我苦笑着向周围挥手。
“——这还不止,现在我们还得到了他在比赛开始的前几天讨伐了西之龙的消息!这个男人在大会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做的事情尽显天然!成为了『屠龙英雄』的他,最后能否与在其他地区比赛的另一个『屠龙英雄』格连•沃克比肩呢!?”
主持人顺势抖出了相对负面的个人情报。
话说,希望不要再一有机会就把我宣传成“天然角色”了好吗。实在糟心。
然而,跟我的心情相反,听到我是『屠龙英雄』的观众们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这使得我以扭曲的面容来到了竞技场的中央。
“——那么,有请两支队伍决定比赛方式!”
我对面的佩露修娜小姐也走过来。
“真是多亏了赛程表的安排啊。居然能这么早跟你碰上。”
“请多指教了,佩露修娜。”
“那么,关于规则……”
“说到这个,我只接受标准规则。就三对一,然后是『击落武器』好了。”
我抢先提出了跟拉古涅酱一起商量好的规则。
听到我的话,佩露修娜眉头微皱。
“……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我觉得不必拘泥于那种无趣的规则,选个更有意思的也无妨哦?”
“不用,没有那个必要。我希望来一次没有任何赌注的,以标准规则进行的比赛。”
“但是,这可是难得的祭典。作为效力于国家的公会会长,你不觉得有炒热气氛的义务吗?”
咬的真紧。就跟拉古涅酱说的一样,她怎么也想从我嘴里套出点什么。
“很抱歉。我不是作为公会的代表参加『舞斗大会』的。而是以相当个人的理由参加的……”
“呼……那么就算我们赢了——”
“——那也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我打断了她的话。听到这里佩露修娜小姐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看来我表现的这么顽固是超出了她料想的。考虑到第二轮比赛前发生的事,她或许以为我会很容易被带上自己的节奏。
沉默降临于我和佩露修娜之间。
这时,芙兰琉莱一脸遗憾地靠近过来表示。
“说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没法强迫些什么了呢……”
不过她的表情很快又明朗起来,用手指向我强势地宣告道。
“——但是,我们这边是三个人作战,如果什么都不赌的话未免太过意不去。所以说,如果您战胜了我们,锵锵(拟声词)!就让您叙职为天上之七骑士好了!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荣誉哦!?”
“那样就算赢了对我来说也只有坏处不是嘛……容我拒绝……”
“诶~!?不、不行吗!?”
“不行的。”
不如说,你是怎么以为我会点头的啊。果然,我不擅长应付这个少女。
“但、但是,不管是赢是输都只能落得个无疾而终的话,太无聊了啊!”
虽然不擅应付,但我确实有希望芙兰琉莱•赫•勒•比•勒•夏•因做的事情。我装出妥协的态度,提出今天早上考虑的条件。
“也是啊,这样确实有些无趣了……那么——”
在自己好不容易把握的主导权被她夺走之前,我打算结束话题。
“如果我赢了的话……芙兰琉莱,你之后就来我的房间好了。我有话要对你说。”
“诶,去基督大人的房间……?”
我想把莱纳昨夜的所作所为告诉作为姐姐的她,希望她能遏止莱纳进一步的行动。虽然这就像是在利用她对我的好意一样,让我的良心有些不安,但总得尽快解决莱纳的问题。
“好、好啊!就这么定了!来吧!不如说,我可是超欢迎呢!!快快,赶紧开始比赛吧——!!”
理解了我的条件的芙兰琉莱突然兴奋了起来。
“啊、嗯。尽快开始吧。”
看到她情绪突然如此高涨,我一下子有点后怕。但是这样一来赌注就决定了,可以在被开列奇怪的条件之前放心进入战斗。
“别给我擅自答应下来啊,芙兰……”
后面的佩露修娜叹了口气,给芙兰琉莱弹了个脑瓜崩。因为这一击而回过神来的芙兰琉莱一脸窘迫地逃到了拉古涅酱的身后。
佩露修娜并没有再责备她,同我说道。
“……不过,这倒是个挺有意思的提案啊。这样的话,如果我们赢了,能不能请你来我的房间里谈一谈呢?”
“这也很妥当呢。”
“倒也不坏。我能把这解释为可以用几十分钟的时间来说服你吗?”
“当然。我这边也是想稍微借你们的芙兰琉莱几十分钟左右。”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虽然一对一是败给了你,但是这次就让我告诉你『天上之七骑士』的真本领是靠多人协作来发挥的好了。”
话说,看来我以前还跟佩露修娜战斗过。说真的,过去的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就这样,我们决定好了所有的规则,主持人随即将之转达给所有观众。
“——我、我的天啊,涡波选手!居然想把那个赫勒比勒夏因家的千金带去自己的房间!虽然他在之前的比赛中得到了天然软蛋的称号,但看起来他其实是有内情的啊!既然已经有意中人参加了大会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啊!!”
主持人添油加醋地宣扬了起来。
“话说回来,涡波选手,连佩露修娜选手也大有接近他的意思在啊!哎~呀~,他啊,真是相当有人气呢!那么有请双方在输的一方要被带回去享用的条件下,按照标准规则『击落武器』开始比赛吧!”
带、带回去享用什么的……(译注:お持ち帰り,在日语中有在酒店或联谊中带认识的女孩回家或去旅店的意思)
我从主持人刻意为之的措辞中感觉到了一丝恶意。就算炒热气氛是你的工作,但是还是请你多自重一些啊。
你看,一本正经的佩露修娜可是气得脸都红了哦……
之后,我们将『击落武器』条件中对应的武器告知了主持人。因为大家选定的都是惯用的剑,所以这个过程没用太久。我不敢大意,使用『注视』观察对手的装备。

【装饰用的宝石剑】
攻击力1

令我吃惊的是,拉古涅酱的剑居然是饰品。
但是,佩露修娜和芙兰琉莱的剑毫无疑问都是名剑,能够匹敌我手中的『新月琉璃制直剑』。
并且还有比那些名剑缠绕着更加异常的力量的装备。那便是——

【黑铠艾尔芬里德】
防御力6 对魔力7
装备者的敏捷 -10%

是佩露修娜的盔甲。不会有错,这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级的武具。普通的剑可能伤都伤不到她。
不仅如此,这三人的衣服里还带着相当多的魔法道具。应该是根据我初战的情报制定的对策吧。
也许我应该做好接下来战斗的对手都会装备魔法道具的觉悟。
在使用『注视』确认情报并制定对策的期间,我跟拉古涅酱对上了视线。
“大、大哥哥~,明明我都忠告过了……”
拉古涅酱感到自己的努力被白费而叹了口气。
虽然是我掌握了主导权后决定的赌注,但到头来终归还是赌上了什么,于是我跟她道了个歉。
“那、那个……抱歉啦。因为情况有变啊。不过没关系的。我会听从忠告全力以赴。所以——”
跟昨天不一样,这场比赛我不会怠慢。
我有不能输的理由。即便拼上相川•涡波的一切也要赢。
“——我绝对不会输的。”
所以我可以断言。
当然,我知道不存在绝对不会输的战斗。即使如此,我也发誓必将取胜。
感觉到我意志的坚定,拉古涅酱勉勉强强地点点头。
赛前的商讨就此结束,我跟『天上之七骑士』队伍拉开了距离。
“——那么『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北区第三轮比赛,现在开始!”
比赛开始了。
“——『次元之冬』!!”
在比赛开始的同一时间,我进一步拉开距离并构筑出魔法。
我有在开始的同时发动进攻结束一切的自信。但是,在这场比赛中我打算以万全之策以备任何不测。
拉古涅酱说过她有跟我交战的经验。那么奇袭很可能不起作用。还是选择先收集情报更安全。
我从远处看向『天上之七骑士』队伍的样子。
她们跟我一样使用了辅助魔法。
我再一次用『注视』检查她们的状态栏,确认她们『状态』的变化。

【状态栏】
状态:身体强化0.70

强化身体的魔法『Growth』被施加给了全员。
使用者是佩露修娜•库艾伽。因为是浸透到身体内部的魔法,所以无法施加干扰。
我仔细地把握她们身体能力的上升数值。
能够在战斗前推测出对手的力量是很大的优势。在我的世界的游戏中,是否知道Boss的HP和攻击力对游戏难度有很大的影响。
我的武器不只有剑和魔法。
立足于『注视』的信息收集能力、因为『持有物品』系统而获得的应变能力、能让帕林库洛感到惊愕的思考速度和分析力、被诺文评为出离人外的观察力和理解力。这些都是我的武器,都可以善用。
“——『Growth』。这样就好了。接下来就按照一贯的阵型攻上去。”
三人以佩露修娜为中心排好了阵型。
“明白了。”
“明白的说。”
佩露修娜小姐站在最前面,另外两人并排站在她的斜后方。
接着,她们以一致的步调,同时向我发起攻击。
我对这一切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分析和记忆。三人的肌肉收缩、重心的推移、眼球的移动、说出的话语、表情的微小变化、体温、悸动——无论多么细微,我都将之当做她们发出的信号予以记忆。
就跟我模仿诺文的剑技时一样。只是,这一回我的目的不是模仿,而是攻克。
三人的攻击踏将而来,我架好剑准备迎击。
“——『Rays•Wind』!”
先手攻击是芙兰琉莱的风魔法,效果是释放鎌鼬般的真空刀刃。
一般而言,这是无法用肉眼确认的魔法,但是我的次元魔法则正确地捕捉到了它们的轨迹。
我从容地避开了风刃。顺便还避开了在魔法掩护下的拉古涅酱紧随而至的追击——技能『魔力物质化』延展出的刀刃。
拜诺文用过同样的技能所赐,我能够从容地躲过她这一招。果然,能在事前获知对手的技能是一项极大的优势。
留在最后招呼我的是佩露修娜的大剑。她是特化了力量的战士。吃下她大剑的一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面对横向斩来的漆黑大剑,我一缩头来了个紧急后摆避开了。
“——呼。”
我缓了口气,进行后撤。
很漂亮的三连击。训练让她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自然,面前的三个人对后退的我紧追不放。
这一次是拉古涅酱的魔力之剑做先手。限制住我的行动后,由佩露修娜进行攻击。这计横扫瞄准的是我的脚。但她们明显知道这一招不会击中我。恐怕目的是逼我起跳,然后在空中让我承受芙兰琉莱魔法的直击。
看破对方的意图后,我没有大跳,而是在毫厘间闪过了第三招魔法。
我仔细品味用『Dimension』获得的情报,采取最恰当的行动。在回避她们攻击的过程中,自己因彻夜未眠而变得浑浊的思考力逐渐被打磨地澄澈无比。
疲劳一百八十度转弯,反过来使我更加清醒。
就像熬夜通宵到黎明时那种情绪异常高涨的感觉一样。对战斗的流向看得也更加透彻。
越是对敌人的攻击进行躲避和观察,我的分析能力就越能抬高自己的胜算。时间拖得越久,我对敌人动作的预测就越精准。
我持续躲闪,踏踏实实地进行将胜算提升至百分百的作业。
真是相当漂亮的组合技。为了以后有机会借鉴,我甚至有就这么一直看下去的冲动。
但是不可以。
我已经做出了全力迎战的宣言,也被拉丝缇娅拉叮嘱过要尽快结束战斗。
——在脑海中对她们的分析结束后,胜算已经达到百分百,反击的时候到了。
“这样就将军了。”
胜券在握,我迈前一步。
三人见状无需经过眼神交流便使出了新的组合攻击。其中的协作简直行云流水。
『天上之七骑士』队伍最大的力量,就是她们这经由高度训练达成的团队协作。而反过来说,只要能破坏掉她们的协作就是我的胜利了。
“——『次元之冬』。”
我使用几近枯竭的MP,展开了特殊的魔法之冬。
将『次元之冬』的信息采集能力削弱到极限,特化冷却效果。接着,我将冷气都集中到芙兰琉莱身上。
即使如此也达不到妨碍她动作的地步。只是,她肯定会感觉到一丝违和吧。
比如说,如果想要拔剑的时候,那一瞬间的触感就跟碰到一把全新的剑一样。越是习惯于原来的感觉,越是训练有素,这股违和感便会产生越大的影响。
结果而言,三人流利的配合产生了些微的不协调。
芙兰琉莱的拍子稍微变得有些迟缓。真的只是迟缓了一点点。然而,正因为是完美的配合才使她的迟缓显得突出。
“喂,芙兰!”
“不,不是的,总长,微妙地有点冷——!”
当然,其他人开始配合她的行动。
佩露修娜掌握了芙兰琉莱的状态,为了配合她的迟缓而改变了站立的位置。拉古涅酱也放缓了攻击的拍子,配合周围的节奏。
了不起的对应能力。
但是,很遗憾的,跟我的魔法相性太糟了。
在为了配合芙兰琉莱而导致另外两人的速度放缓的时候,我突然间停止了对她的干涉。
因为她们的配合过于出色,所以这一回反而是芙兰琉莱变得突出起来。
我瞄准一个人露出破绽的芙兰琉莱进行攻击。
自然,另外两人急忙上前帮助她。
但是,这一次轮到拉古涅酱的行动变得迟缓了。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一次我把冷气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拉古涅!”
“这次好像轮到我了——!”
拉古涅酱虽然大喊,但还是冷静地为了弥补缺陷而提速。
抓住这个时机,我为了使出决定性的一击而将冷气聚集到佩露修娜和芙兰琉莱身上打乱她们的节奏。要最优先搞掉的是实力深浅莫测的拉古涅酱。
“——咕。”
结果,速度过快的拉古涅酱发出了不像女孩子的声音,一个人冲到了我的紧旁边。我使出浑身解数冲她挥出一剑,将她用『魔力物质化』形成的剑击至上方。接着利用跟诺文学来的缴械技巧,打落她手中那把华而无实的剑。
——这样一来拉古涅酱就退场了。
“啧——!”
“啊啊,拉古涅被!”
这时,看到友军被我干掉的两人从左右两方挥剑向我斩来。我抓住即将落到地面的拉古涅酱的剑,使用双剑挡下她们的攻击。
我向其中一方灌注全身的力量,向另一方则投入全部的魔力。
我削减次元魔法增强冰结属性将『次元之冬』的冷气全部投向佩露修娜。另一边则凭借蛮力将芙兰琉莱连人带剑一起打飞。
我丢下浑身重装备的佩露修娜不管,朝芙兰琉莱接近过去。在佩露修娜追过来之前,必须做个了断。
我冲到在远处体势崩解的芙兰琉莱身边,打算空手夺走她的剑。但是, 在我抓住芙兰琉莱的手的一瞬间,身体就像是被她吸过去一样丧失了平衡。
我用保留以最低限度的『Dimension』解析这一现象的原因。芙兰琉莱蹲下腰,抽出臂膀的力气,利用俯身的势头借力打力地击破了我的平衡。
本以为芙兰琉莱更依赖于魔法,可现在看来既然称名骑士,她就有最低限度的体术心得。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下一个瞬间倒地的就是我了。我立刻使用『Dimension•决战演算』,预测这股力道的流向。接着,我不去反抗这股投技的力道,而是顺着它在空中回转了一圈再落地。
“诶?怎,怎么可能!?”
芙兰琉莱看到我以奇妙的动作化解了她的投技而吃了一惊。
接着我抓住这个空隙,仅用左手的力气拽着把她丢飞到了天上。这里面没什么体术的技巧,有的只是纯粹的暴力罢了。
“诶,诶诶诶诶诶——!?”
芙兰琉莱发出惊讶的声音上了天。
只是任凭力量蛮横地把她丢飞而已,但是看来相当有效。
因为丢飞她的时候用了相当大的力道狠握芙兰琉莱的手,使她因为疼痛而丢下了剑。
单纯的分割战略收获了让芙兰琉莱退场的效果。
芙兰琉莱以要把她丢飞的我也连带着飞起来的力道直接上天了。看着她上天之后,我转身迎战从我身后奔袭而来的佩露修娜。
这样一来就是一对一了。已经没有必要耍什么小把戏。
佩露修娜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气概。
她如野兽般呐喊了一声,挥剑砍来。
“——『Dimension•决战演算』。”
漆黑的大剑同我的剑撞击在一起。
不用说,被打退的是我。
现在的我还无法同她11.00的力量正面对抗。这让我露出了不小的破绽。
她的第二剑立刻杀向了体势崩坏的我。
但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怎么躲都不成问题。我将身体扭到极限,避开了她的攻击。
然后顺着扭动的势头,我从正下方拔剑往上斩去。
剑击中黑铠的腹部,发出了金属撞击的钝音。
她的身体在冲击下有所偏移,但是铠甲本身仍然无伤。果然,如今的我没有破坏这件黑铠的办法。
我立刻将目标从她的盔甲切换为盔甲部位间的缝隙。在毫厘之间躲开她的攻击,然后用剑刺入她铠甲的缝隙中。
“咕——!”
佩露修娜小姐呻吟着。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停止攻击。
防护手指的手套的缝隙、手甲的缝隙、肩关节的缝隙——我执拗地对她握剑的右臂发动攻击。
最后为作了结,我迎着佩露修娜的剑招挥剑叩击她大剑的剑身。为剑所伤的右腕无法继续支撑,佩露修娜手中的大剑脱落。
“……咕。果然,一对一的话赢不了啊。”
丢下了剑的佩露修娜痛苦地呻吟着,跪倒在地。
在最后,我把意识转向空中。算一算时间,在天上待了有几秒的芙兰琉莱终于开始下落。
“芙兰琉莱!”
我出身喊她。
跟她少许泪目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我将剑刺入地面,向她传达去接住她的意思。她也点点头领会了。
用『Dimension』找到落地点后,我全力奔跑——然后轻轻地用双手接住了她,最后用公主抱的姿势来回转圈,抵消她坠落的惯性。
“呼。”
我松了口气,跟怀里的芙兰琉莱目光相合。
我是打算尽可能轻地接住她来着,但是可能还是有些痛吧。她一直以湿润的双眸看着我。
“那个,没事吧……?”
我向她确认。
“基督大人……——好痛!”
因为她突然间打算抱上来,所以我一下子放开了手。
“抱,抱歉。一不小心就……”
因为对她的苦手意识导致身体擅自采取了行动。我把手伸向了屁股着地摔下去的芙兰琉莱。
“……没、没有。没事的。要比就那样摔到地面上好多了。”
我拉起芙兰琉莱,确认周围的状况。
正好,理清了状况的主持人也开始发表比赛结束的宣言。
“——决出胜负了!因为进程太快所以虽然不清楚击落武器的顺序,但是经过严密的审查,我们确定武器最后一个掉落的是涡波选手!而且,他的武器之所以掉落竟然还是为了抱住赫勒比勒夏因小姐!在场的全体女性都对他的绅士风度感动不已!”
又是这种充满了恶意的宣言。
根本不管我在抱住芙兰琉莱之后立马又把她撇在地上的事情。是觉得这么说才更能炒热气氛吧。
“太漂亮了!相川•涡波选手达成胜利条件!晋级第四轮比赛!!”
比赛结束了。
将武器收回剑鞘的佩露修娜和拉古涅酱都以平和的表情请求握手。
“哎呀~,又输了个五体投地啊。明明都第三次了还是扳不回来呢,真是的~。”
虽然嘴上很不服气,但她的表情却并非如此。
“不至于,拉古涅酱,你这不是没有使出全力嘛……”
明明跟我说了要使出全力,但是拉古涅酱自己无疑没有认真。
我在心里对她的评价其实很高。虽然有她跟我眼下的强敌诺文很相似的原因,但是她这飘忽不定的态度也有一种让人不知深浅的感觉。只看状态栏的话没有什么威胁。但是,虽然很难表达,我总能从她身上感觉到『数值表现不出的强大』。
拉古涅酱笑了笑试图蒙混过关,这时佩露修娜过来称赞我道。
“干得漂亮,相川殿下。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种条件下从正面击破我们啊……”
“哪里,你们的配合也十分出色。要打破你们之间的协作让我花费了不少心思。”
我们彼此握手,称赞着对方的勇武。佩露修娜坦诚的姿态让我感觉很好。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微妙的芥蒂,感觉能跟她搞好关系的。
“这样啊……那么你就按照约定,带着我家芙兰琉莱回去就行了。毕竟是胜者的报酬啊……”
“好的。那我就不客气地跟她谈——”
很遗憾的是,我对佩露修娜的好印象就到此为止了。
“——然后,在那里不管是跟芙兰告白还是干些什么别的都随你的意好了。就算是跟她求婚也没问题。弗茨亚茨会全力做后援的。不管劳拉维亚想怎么说,我们都能让你成为『天上之七骑士』!”
“——等、等一等,请别说这种话!真的拜托了!!”
佩露修娜小姐就像是故意把声音传进主持人的麦克里面一样,用绝佳的音量喊出了不得了的内容。自然地,听到了这些的主持人兴奋了起来。
“——果然,把人家带到房间里是打算告白吗,涡波选手!甚至还能让国家下达许可!真不愧是劳拉维亚的英雄大人!”
感觉说我最大的敌人是这个主持人也不为过。
“——然而,在这个大会中取得了胜利的他已经没有什么人能阻止得了了!虽然像他这么有趣的参赛者搞到了女朋友实在是令人惋惜,但是还是让我们鼓掌欢送他吧!再见啦,涡波君,芙兰琉莱大人!接下来请你们好好享受!”
这个主持人,仅仅两场比赛就搞得这么熟络……而且还光针对我一个人……
“唉……”
我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在我身边的佩露修娜也叹起气来。
“唉,拉古涅……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吧……?”
像是终于完成了麻烦的工作一样,她零零碎碎地抱怨起来。
“是的,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了。能看得出是把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尽力完成了。”
“说到底,这种任务,交给我做根本就不行嘛……这种事情以前都推给帕林库洛和侯普思做了,我完全不擅长啊……行了,那么话就说到这儿,我接下来就回弗茨亚茨去进行操练骑士的任务。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了解。”
佩露修娜快步离开了竞技场。拉古涅酱则牵起芙兰琉莱的手冲我招呼道。
“那么我们走吧。涡波大哥哥。”
“诶,拉古涅也要跟去么……?咦、咦……?”
在那之后,撇下欢呼的主持人,我带着芙兰琉莱和拉古涅离开了竞技场。虽然身后传来了观众们非常不妙的闲言,但我把它们全都无视了。

◆◆◆◆◆

第三轮比赛结束,在移动的途中,战斗时特有的高度集中力弃我远去。
与之同时,到方才为止一直潜藏着的不适感一口气找上了门。强烈的呕吐感和睡意袭来,头晕脑胀地连站都站不稳。
肚子也饿得不行……
不,比起空腹,喉咙的饥渴更甚……好想赶紧喝水……
胃液反到喉咙处的感觉真恶心。舌根处还感觉到一股酸味。鼻腔深处也疼个不停。
真是我人生中最差的体验了。不对,我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没有办法断定……但是,都已经这么痛苦了,我想应该不会有比这还要遭罪的了吧。
我一边捂嘴一边迈步。
身旁的芙兰琉莱看到我这副样子关切地问道。
“怎、怎么了吗,基督大人!”
“没关系……只是有点累而已……”
我摆手制止芙兰琉莱的接近。
然后默默地继续走着。
感受到我身上不寻常的氛围后,再没有人说些什么。
默默赶路的我们最后抵达了北区的高级住宿船。这次要使用我最先来过的,由『舞斗大会』官方分配给我使用的客房。
因为身后的芙兰琉莱莫名的心神不定,我打算尽快谈完了事。
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
“欢迎回来,涡波!”
房间里已经有人先到了。
缇亚酱在一张沙发上等候着。早上说过要在这里跟芙兰琉莱谈话,所以她有些担心才来了这里吧。
不过也真是快啊。
我跟芙兰琉莱她们的比赛没有花太多时间。也就是在比赛之前谈话谈得稍微长了点而已。看来拉丝缇娅拉她们比我还要快地结束了比赛。
“缇亚酱……?拉丝缇娅拉她们呢……?”
“拉丝缇娅拉和塞拉一起在外面散步中。说在谈话期间要进行警戒。”
“这样啊……”
看来拉丝缇娅拉负责担任周围的戒备工作。
这样我就能集中精力跟芙兰琉莱谈话了。
“说要谈一谈,原来不是二人独处啊……”
芙兰琉莱看到缇亚酱也在,感到了沮丧。
“那是当然啦,金发。”
“不过话又说回来,缇亚。为什么你会待在基督大人的房间里?难道说,你们住在一起吗——!?”
“哼哼~。毕竟我跟涡波可既是同伴又是命运共同体呐。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一起。”
“怎、怎么这样……!……但是,不知怎么的缇亚的话总觉得可以接受呢。总觉得吧,就像是照顾在身边的弟弟妹妹一样。是绝对不会发展成恋爱关系的那种类型呢。”
“你、你说什么啊喂……是在看不起我的身高吗……”
放着不管的话她们的拌嘴估计停不了,我便插嘴说。
“等一等。先让我说两句……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能的话我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因为头痛的原因,这种心情更上一层楼。
况且这次谈话也是有时限的。在比赛前决定的条件姑且是几十分钟。
“也是呢……抱歉。涡波和金发都坐过来吧,你们好好地谈一谈。”
缇亚冷静下来,招待我们落座。芙兰琉莱看到缇亚态度可嘉,也收起了锋芒。
“哦,涡波来这边。我给你回复。”
缇亚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身旁,催促我坐在那里。
她身上的魔力也转换成了温暖的光芒。看来是打算对我使用回复魔法。
“……没关系的。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变得劳累啊。”
“反正回复魔法也不会整顿疲劳。只能治愈外伤而已。好啦好啦,来这里。”
“真的不用。我没怎么受伤的……”
“要加倍小心嘛。”
缇亚酱拽住我的手,强行让我坐到她身边。接着,缇亚酱的魔力流入体内,擦伤都消失了。
过程中她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比赛时稍微离开了一会儿,总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就变回去了。
当然,回复结束之后她也丝毫不打算松手,满满一股让我握着她的手谈话的意思。
因为隔着一张桌子所以对面的芙兰琉莱没有注意到。
没有办法了,就这么开始吧。懒得去考虑这个那个的。
“那么基督大人,您说要谈的是什么呢……?虽然看这副样子,跟我期待的应该是不一样了就是……”
“也是呢……那个,我要说的是莱纳的事情……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吗……?”
我说出他的名字。听到我的话,芙兰琉莱歪了歪头。
“莱纳是吗?莱纳他说是要做『舞斗大会』警备员的志愿者来着。他说因为在我们参加『舞斗大会』的期间很闲所以……”
“做警备员吗……”
可能正是因此才能够停止『魔石线』的机能。如果是这样,那他袭击的计划可真是蓄谋已久了。
“希望你冷静地听我说。事实上,昨天晚上,他过来想要杀我……”
“诶……?”
芙兰琉莱没能立刻明白我说了什么。
“似乎他无法饶恕我这样悠然自得地活着。所以要代替自己的兄长杀了我。”
“诶……?您、您是说真的吗……?”
“真的。我认识的人也能证明,不会有错。”
“这、这是何等……!”
听到弟弟犯下的凶行,芙兰琉莱颤栗起来。看她的样子,她没有从莱纳那里听说任何事。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芙兰琉莱你能制止他。”
“那是当然的!我立刻就去阻止他!”
如果可能,我希望避免战斗,让姐姐的说服为一切划上句号。
这时,看到我们的谈话有了一定的成果,待在后方的拉古涅酱问道。
“……大哥哥,莱纳真的说要给海因报仇什么的吗?”
“嗯,他本人是那么说的。”
她冷静地确认起莱纳的目的。听到这里,芙兰琉莱艰难地挤出声音说。
“海因兄长的仇……?但是,那不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吗……”
“莱纳并不那么想。他敌视着我和帕林库洛还有拉丝缇娅拉三个人。”
这时,若有所思的拉古涅酱嘀咕道。
“这三个人……?感觉莱纳像是知道那一天发生的事情的样子啊。好奇怪诶……”
她似乎纠结着什么。
接着,她立刻牵起芙兰琉莱的手,催促她移动起来。
“芙兰酱,我们得赶紧去找到莱纳。”
“诶,嗯。就那么做吧。不赶紧找到那个笨蛋的话……”
两个人急忙要去寻找莱纳。
为了尽可能地提高成功率,我给了她们一个建议。
“顺带一说,我的感知魔法一直在监视西区,所以莱纳的潜伏地点应该在那之外。”
“我明白了。肯把莱纳的事情告诉我们真是太感谢了。那么告辞啦。”
接着她们冲出了门外。
我目送她们离开,安下了心。
虽然不觉得这样就算解决了莱纳的问题,但好歹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接着,确认到她们已经离开的拉丝缇娅拉和塞拉走进了房间。
“看来你们谈完了呢。这样能稍微减少一些危险就好了……”
汇合之后我们一边谈话一边移步前往拉丝缇娅拉租下的客房。无论是要迎击谁还是发生了什么,都是在那边处理起来要便利些。
“那就要看运气了。虽然我不觉得莱纳的意志是能被姐姐的说服动摇的。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接下来就是到明后天的比赛为止,一边守住缇亚,一边弱化涡波而已了吗……说起来,今天的比赛感觉怎样?因为没睡着,果然很不容易?”
“也没有,一开始觉得身体状况糟透了,但是在战斗中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作战的时候分泌出了脑内麻药吧。”
“嗯,naoneimayao?”
拉丝缇娅拉对我的用词感到疑问。
看来这是这个世界中用不到的单词。
“那个,就像濒死之际的集中力和火场怪力一样的东西吧。你看,彻夜通宵之后黎明时有一种特别的集中力不是吗?就像那种感觉。”
“确实,感觉濒死的时候集中力能够达到最大的程度呢。嗯嗯,我懂的我懂的。就是说多亏了这个,今天的比赛很轻松就解决了?”
“啊啊,很轻松。因为思考非常清晰,所以只用了最低限度的魔法就完胜了。”
“思考非常清晰、吗……结束得相当早,看来还是有不少余力啊。我本以为有佩露酱在,你会稍微陷入苦战呢。”
“我也以为会打得艰难一点来着。”
说是完胜也不为过。只是,结束之后再一看,除了芙兰琉莱之外感觉都没有使出全力的样子……
“那样的话,就再使劲欺负欺负你,让涡波变得更弱吧。”
拉丝缇娅拉非常开心地说道,没错,她面带笑容地说着我不希望听到的台词。
“那、那个,拉丝缇娅拉小姐……您是要做些什么呢……?”
“你不用那么害怕啦,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哦?”
“战斗以外的时候我真得超级难受,所以请您收下留情啊……”
“我只是想为了不让你睡觉而持续不停地跟你聊天而已哦?你看啦,我买了这么多高价点心过来,大家一起开茶会吧。”
拉丝缇娅拉手里拿着点心嫣然一笑。
一股恶寒涌起。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时间会跟拷问无异。跟诺文学来的那一星半点儿的『感应』预知了这一点。
身体不自觉地想要擅自离开这里。但是,因为我跟缇亚酱紧握着手所以做不到。缇亚酱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而且脸上挂着笑容,似乎很期待开茶会。
于是,我就这么抵达了拉丝缇娅拉她们的房间。
“来吧来吧,接下来就是快乐又享受的时间了呢。哎~呀~,你很开心的吧~,涡波。能跟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开睡衣派对哦?”
“……我、我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觉得运动身体也能够削减体力啊?”
“不会不会。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哦。不会有错的。我一看涡波的表情就懂了。呵呵呵~。”
拉丝缇娅拉以充满自信的语气推开房门,立刻着手准备茶会。
无力抵抗的我就这样踏进了魔境。
一点也不夸张地说,这之后我身处的就是比迷宫还苛刻的地狱。
那是无数次在朦胧的意识中被叫醒,被灌以琐屑不堪的谈话的地狱。明明想睡得不得了却根本睡不成。在原来的世界中我也听说过这种类似的拷问方式。
另外三人轮流担任我的谈话对象。
被缇亚酱压迫,被拉丝缇娅拉戏弄,被塞拉小姐责备。而且还基本都是我不知道的『基督』的事情。这种事居然要持续到下一场比赛开始。
就这样,大会第二天的夜晚,化为了于我而言的地狱。

◆◆◆◆◆

没完没了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我现在正在跟拉丝缇娅拉聊天。顺带一说缇亚酱早早地去睡了,塞拉为了保护她而去陪伴。
“呼~啊……什么都没发生啊。稍微有点玩腻了呢……”
话题用尽的拉丝缇娅拉打着哈欠趴在了桌上。
“哈啊……哈啊……!”
与之相对,我已经要不行了。
“你的呼吸都紊乱了哦,涡波。像个变态一样。”
“让、让小的一个人休息一下……求求您了……”
“不行啦,要是这时候去休息的话这一切都白费了啦……我们必须得完胜涡波才行啊……那个、抱歉啦,涡波……”
拉丝缇娅拉看到我反常的样子,表情有些担忧。一改平时那种愉快的表情,她有些过意不去地推进着既定的作战。
“虽然我也明白……但是受不了的事情就是受不了啊……”
“那、那就做点别的事情转移下注意力吧?对了,现在是四个人抱团行动,所以都没有敌人袭击过来,就把感知魔法稍微拓展一下怎么样。可能会发现附近有谁在准备奇袭也说不定。”
“也是啊……还有我也有点担心斯诺啊……那家伙,有好好地吃过饭吗……”
斯诺那家伙有的时候因为嫌麻烦连饭都不愿意吃。
她可别因为饿坏肚子倒下了啊……不对,其实她要是饿倒了的话对我们这边来说反而是帮大忙了吗……
“哼~。都变成这样了,你还是会担心斯诺啊。”
“别看那样,她在公会一直是我的搭档啊。诺文的情况也很在意啊……但是,要拓展到南区的话,现在的我是不行了啊。总之——『Dimension•决战演算』。”
我用光这几个小时内自然恢复的MP,拓展魔法的感官。
接着,首先去寻找在西区的斯诺——不料立马就看到了意外的人物。
我居然在附近的甲板上看到了正在交谈的斯诺和莉帕。
对她们在谈些什么感到在意,我将魔力集中到那里,结果被莉帕察觉到了。她像小猫一样身子一抖,随后望向周围。
都是次元属性的魔法使——加上『联结』的原因,莉帕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我的『Dimension』。
发现自己被我感知到了的莉帕向我连连招手说“过来这边”。
“在距离很近的地方看到了斯诺和我的熟人……”
“诶,斯诺吗?”
“然后,我的熟人招着手说来这边什么的……”
“诶诶诶诶诶……?不能去的吧……虽然我觉得不至于是陷阱,但是现在接近斯诺的话会很不妙的吧……”
我和拉丝缇娅拉面面相觑。
在考虑着要怎么做的时候,房间里的一个魔石振动起来。
『——不用那么警戒。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是斯诺的声音。
应该是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吧。
『因为莉帕想要知道涡波所在的场所,所以我就告诉她一下而已。除了明天的比赛之外,我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斯诺。”
我不想在这里搞出什么变节。既然本人都说了要离开这里,那我就乖乖点头便是。听到我的话,斯诺的表情很是纠结,就像个窘迫的孩子。
我胸口一紧。
虽然我知道斯诺在做乱来的事,也绝对不可能接受她的愿望。但是,作为同她一起经历了公会事务的点点滴滴的搭档,可能的话我还是不想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涡波,那个,我——』
接着,斯诺想要说些什么而踌躇着。有一种虽然有话想说,但是却找不到契机的感觉。她的表情不停变化,最后——
『那、那就再见了……涡波……』
最后她的选择是同我道别,并打算离开现场。
昨天她那么痛快淋漓地给我训了个够。现在再来跟我说话的时候可能觉得尴尬了吧。但是,对我的监听肯定是不会停的。斯诺就是这么个人。
我慎而又慎地送别斯诺离去的背影,这时房间中聚集起一股黑色的魔力,莉帕从中现身。
“你好啊~,大哥哥。”
“……你好啊,莉帕。”
看上去是一如既往的莉帕。但是,因为她有在背地里有一个人想这想那的脾性所以不能大意。
“我说,斯诺跟你说什么了吗……?”
“唔嗯,稍微有点。她拜托我协助她来着。”
“果然吗。”
“但是,我说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同伴,所以给拒绝掉了哦。”
莉帕一脸理所当然地宣言道。
换言之,她划定了一条界限,表明自己同样不是我的同伴。
“嗯,我知道的……”
我点点头。
因为这一点我是再清楚不过的,莉帕现在光是解决自己的问题就分身乏术了。所以我本就不期望得到她的协助。谁料莉帕接下来的话却与我的这些想法背道而驰。
“但是大哥哥你在警戒着诺文的奇袭对吧?这个的话我是能帮你的忙的哦?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这艘大船上的。”
“……可以吗?莉帕没空做这种事吧?”
“嘛,确实是那样呢……不过,要是在这里的拉丝缇娅拉大姐姐的队伍输掉的话,对我来说有些不好办啊……”
“拉丝缇娅拉她们输了的话你会不好办……?不不,说到底莉帕是诺文队伍的成员吧?你不去帮诺文好吗?”
“诺文的队伍……?啊啊,说来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对我来说『舞斗大会』什么的无所谓呢。不如说,我现在是要妨碍诺文的呢。那样狭隘的诺文什么的,人家才不想看到呢。”
在谈到诺文的名字时,莉帕露出了很惋惜的表情。
考虑一下昨晚诺文的发言,这两个人目前很可能小吵了一架。
“这样啊。但是,你说拉丝缇娅拉队伍输了的话会不好办,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不是很懂。
就我所知,莉帕和拉丝缇娅拉之间没有接点。
听了我的问题,莉帕先是沉默,接着以轻松的语调解释起自己的理由。
“……因为拉丝缇娅拉大姐姐是魔法的专家嘛。为了今后考虑,我觉得应该先卖个人情。毕竟在图书馆的学习和偷听学院的授课是有极限的呀!”
莉帕的身体是由魔法构成的。所以,要解决她身体的问题,熟练的魔法使要比娴熟的医生有用。
道理上说得过去,但是还是有些违和。
“我很擅长次元魔法啦,警戒的问题就交给我吧。我自那之后变得更强了哦?”
莉帕哼着鼻子,向自身的漆黑魔力中注入力量。
黑暗立刻深邃了许多。
……确实,莉帕的魔力比以前要强了。
我对此感到惊讶,这时候,一旁的拉丝缇娅拉加入了对话。
“差不多谈妥了?不过,莉帕酱吗~。真想不到,能在这个时机再会啊。”
“又有劳你照顾了呢,拉丝缇娅拉大姐姐。”
看来她跟莉帕互相认识。我询问其中的理由。
“拉丝缇娅拉,你认识莉帕吗?你们到底是在哪里……”
“算是吧。不久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时候作为教了她一些魔法知识的回报,我让她帮忙找人来着。”
莉帕补充着继续说。
“看到拉丝缇娅拉大姐姐这样明显魔力不一般的人,我不可能不去搭话啦。没准能一下子就把我身体的问题给解决了呢。”
看来两人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过交流了,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与莉帕的重逢让拉丝缇娅拉很是高兴,抚摸起了她的黑发。
“所以说,我也算很了解莉帕酱身体的问题。正因为了解,所以才信的过呢。……我虽然没有问题,缇亚那边就由涡波你去好好说明一下吧。”
“……我知道了。”
拉丝缇娅拉似乎信任着莉帕。
是考虑到莉帕因为身体是魔法的问题,不会得罪作为魔法专家的自己吧。在那一点上,我也能信任莉帕。
——但我信任的也只•有•那•一•点。
不管怎么说,有能使用魔法『Dimension』的莉帕在,遭到奇袭的可能性就很低。
拉丝缇娅拉和莉帕意气相投,开心地聊了起来。
天真烂漫的莉帕和性格阳光的拉丝缇娅拉相性似乎很好。
莉帕提出自己身体的问题,询问魔法专家的意见。从中能看出她是考虑到自己的利益才来到这里的。
虽然如此——但我无法避免地察觉到这其中不仅只有这一个原因。依靠『联结』,我能够稍稍触碰到莉帕内心深处的感情。
“……嗯,怎么了吗?大哥哥?”
我盯着莉帕的视线被她察觉了。
“没事,什么都没有……请多关照了,莉帕……”
“嗯,请多关照!”
单看表面的话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也就是说莉帕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成长了起来。虽然外表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内在却近似于一个成人。就像幼童如饥似渴地学习眼前看到的一切那样,莉帕在以骇人的速度成长着。
——不知不觉间,我感到莉帕走远了。
如果我能在万全的身体状况下进行思考,或许可以通过『联结』抓到什么线索。可是,我的脑海现在仿佛是一片泥泞,在这种状态下我根本什么都理不清。
因此,我只能将莉帕的好意当作好意接受下来。
就算莉帕隐藏在深层心理中的感情跟好意相去甚远,我想要帮助莉帕的心情都没有改变。
就这样,得到莉帕协助的我们迎来了『舞斗大会』的第三天。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愈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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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5 04: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9-18 17:42 编辑

第三章 『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第三天


『舞斗大会』第三天早上。
因为一夜没睡持续张开『Dimension』的莉帕急着休息,我无奈之下只能消耗为数不多的MP展开『Dimension』自行把握『瓦尔法拉』的状况。
斯诺那边虽然一如往常地在为比赛做准备,但诺文的情况则比较奇怪。
他身边有莱纳在倒是在预想当中,但是周围的状况不大好。他被大量的人团团包围,根本抽不开身。
我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是因为他在昨天的比赛中对战拥有『最强』之名的格连·沃克并取得了胜利所致。
因此很多人将诺文视为下一任的『最强』而心怀期待。聚集在他身边的固然有单纯的粉丝,但也少不了各怀鬼胎的投机者。诺文这副模样像极了置身于那场舞会中的我。对此毫无准备的诺文没能未雨绸缪地更换住处,自然也就无法避开这种局面。
说不定,昨天的比赛结束之后他身边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这样我就能理解他昨晚为何没有行动了。
“涡波,你身体的状况怎么样……?”
拉丝缇娅拉确认道。
“……糟透了。又想吐头又痛,还天旋地转的。意识也很模糊,感觉什么都搞不懂了。”
越是去确认自己身体的状况,我就越是苦笑。
视觉机能几乎作废,我现在的视野有如淹没在水中。
连身体的平衡感也丧失了,就好像站在了风暴中的甲板上。
说实话,这样是无法期待自己有正八经的思考能力了。越是往深处思考,感觉就越痛苦。
“嗯~嗯~,不错呢。到了明天比赛的时候,如果能让你连站都站不起来就是最好的了。”
光是听到女性的高音就感到焦躁难耐。这让我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从容,情绪变得很浮躁,不禁绷紧了脸。
看到我这副样子,缇亚关切地问。
“涡、涡波……你真的能行吗……?”
“……谢谢你,缇亚酱。但是,这都是必要的所以不用担心。比起我,我更担心你们那边啊。”
比起我的身体状况,现在有更要紧的问题。在今天的比赛中——拉丝缇娅拉的队伍要与斯诺的队伍对决。然而,拉丝缇娅拉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口。
“嗯,我们的话你不用担心。缇亚酱和塞拉酱也会参战,一开始就会全力以赴。肯定不会输的啦。”
“这样啊……”
这我也知道。只是,我担心的是另一边。
“——诶,难道说,你是在担心斯诺吗?虽然很抱歉不过我不能手下留情哦。说不定,会是不下杀手就无法制止她的场合呢。”
拉丝缇娅拉明白我的心情。即使如此,她也没法跟我约定不下杀手。
“……斯诺她只是被逼的太紧了而已。可能的话,只有下杀手这一点希望你能避免。拜托了。”
“尽说一些胡来的话呢,真是的。……只是,实际上来说,那要看缇亚怎么做了呢。”
拉丝缇娅拉露出为难的表情看向缇亚酱。
“我吗!?”
“讲道理,会让斯诺毙命的场合,肯定就是缇亚没拿捏好的情况啊。在我下达指示之前你可千万不要用全力释放魔法打过去哦。”
“我知道了啦……在战斗的时候我会听拉丝缇娅拉的……”
“太好了。缇亚现在是冷静的真是帮大忙了啊。”
但是,如果缇亚酱有生命危险,那么拉丝缇娅拉还是会对斯诺下杀手的吧。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她眼中的优先顺序。
在这里真正发自内心地担心斯诺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明明如此,我在这样的重要关头却无法跟斯诺战斗,实在让人着急。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了。涡波要比诺文更快地结束比赛,跟我们汇合。我们则要好好地修理斯诺一顿。然后在不会有任何人妨碍的准决赛中破坏掉『手环』。——上吧!”
拉丝缇娅拉总结道。我也只好放弃,将精力集中到自己的比赛上。
“嗯,就这样办吧。”
我们分头前往各自的比赛会场。
——第四轮战斗就要开始了。

◆◆◆◆◆

和昨天一样,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来到了自己的赛场。
在竞技场的中心,我正和自己的对战对手、贵族骑士——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迎面而立。
虽然总算是想办法坚持来到了这里,但光是站在竞技场上我就耳鸣不断。像是在水中潜游的视野,此时已经发展到了在深海迈步的程度。
状态差到了极点。恐怕在昨天的比赛开始的时点上,我的身体状况就已经到达极限了。意识时断时续。仿佛陷在了令人呼吸困难的噩梦之中。
第四轮比赛相当于准准决赛。竞技场要比之前更大,观战的人数也水涨船高。大容量的会场中欢声雷动。
对接下来的战斗满心期待而情绪高扬的观众数不胜数。
——但是,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无所谓。
我已经没有去在意这些的余裕了。
身体沉得超越了重量这一概念,仿佛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
就连像这样确认自己的状况,我都感到了厌烦。
在无法予以认识的热烈欢呼声中,我只能尽力听取跟比赛的进行有关的声音。
“——好了!那么,站在这边的是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卿!他既是那个希达尔克家的长男,同时又是艾尔多拉琉学院的主席骑士、也是精锐云集的公会『绝世』的会长!家境、阅历、文武、外貌,全部都堪称完美!是在如今各种意外层出不穷的大会中顺利取胜晋级至今的优胜候补!”
听到了对希达尔克的介绍。是因为淘汰赛也接近尾声了吗,感觉开场白变得更长了。但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如今我在意的只有在另一个区域中进行比赛的斯诺和拉丝缇娅拉她们而已。
“他的比赛之所以如此受欢迎,理由还不仅如此!希达尔克卿他将这次『舞斗大会』的战斗盛况一再抬升!他在每一场比赛中都会进行为婚约者献上爱之誓约,将胜利献给所爱之女性的演出!看来是打算在『舞斗大会』之后,于本月末兴办婚事!而其对象,竟是那沃克家的千金斯诺大人!”
听到了斯诺的名字后,我将意识转移到了自己的比赛上。
“在『舞斗大会』中有着『对女性献以爱意的勇士,用手中胜利获得无上奖励』的传统!而希达尔克卿正是将此传统予以体现的骑士!在每一场比赛中讴歌着对斯诺大人的爱,让无数的观众为之沸腾!作为大会的运营方真是感激不尽!!”
希达尔克靠近进行演说的主持人,从其手中接过了像麦克一样的东西。
接着,他代替主持人向全场喊道。
“我乃希达尔克家的艾尔米拉德!借此场所,向在座诸位宣言——”
接着,他将主持人刚才提及的所谓的『爱之誓言』大喊出口。
……不知为何,我听不太懂他这突如其来的宣誓。
我知道他在倾泻『爱』呀『命运』呀,『誓言』啊『名誉』之类的奢华无比的豪言壮语。也知道那是如此的神圣而庄严,宛如圣职者的祝辞。
但是,我只能知道这些,在这之上的就搞不懂了……不,不是这样,是我对这些感到过于不耐烦,以至于我不想去理解其中的意义。
希达尔克最后将手中之剑高举说出结语。
“——最后,我向这把剑起誓自己绝不会为任何人所败!我必会将所有的胜利,献给我挚爱的斯诺!”
他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在做这种事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斯诺因为那种能力肯定反复听过很多次了吧。在这场『舞斗大会』之前,类似的事情就发生过很多次了吗。想到将斯诺逼到这种地步的,可能就是这种宣誓,我登时感到气愤不已。
我想起了在舞会那天夜里,在城堡的阳台上,两眼含泪的斯诺。
斯诺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被周围一再追逼,变得像现在的我一样痛苦不堪,最后才选择露出那样谄媚的笑容吧。一想到这儿——
——啊啊,真烦……
我也实在不是想转嫁责任,但如今的我绝不冷静。
就像是从台阶上滚落了一样,我的意识迅速跌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在此期间,希达尔克的宣誓和主持人的演讲还在继续。
“——接着,造化弄人,如今站在这里的两位全都是同一名女性的婚约者!涡波选手也是由格连·沃克大人推荐的斯诺大人的婚约者!听到了情敌的宣誓的他,究竟又作何打算!?”
观众的目光纷纷投向我,主持人亦将手中的麦克递了过来。
这也就是说,想让我也做一样的事吗。要我像他一样去讴歌爱、去宣誓、去将胜利献给斯诺吗?
我的不快上升到了极点。
“……已经够了。”
嘴不听使唤地擅自发声。
这细若蚊蝇的低语并没有诉诸的对象,肯定也无法传达给任何人。
“——就是这种重负压在了斯诺身上,才让她那么痛苦,为什么谁都不明白……?”
然而,尽管听不清声音的内容,承受了我身上散发出的怒意的主持人还是不由退后两步。趁此机会,希达尔克走了过来。
“那种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也好沃克家也好。”
希达尔克用仿佛早有准备的语气继续说道。就算听不清我低声埋怨的内容,他似乎也猜到了我会说些什么。
“——但是,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应当……?让斯诺那样痛苦吗……?”
“身为一名贵族而活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但是,斯诺是在明白这一点的情况下,才成为了沃克家这一大贵族的养女。所以就算斯诺为此感到痛苦,也是当然的。她只能将自己全部的人生都用于实现身为贵族的义务之中,并为此感到荣幸。”
他抛来了跟如今的我正相反的——非常冷静的话语。
看到我沉默,希达尔克继续说。
“并且,这对我来说也一样。身为希达尔克家的长男,我有着承受任何苦难的义务。为了希达尔克家,不管要踏上多么艰辛的道路我都不会犹豫。我有这份觉悟。如果希达尔克家希望的话,就算是『英雄』我也会以之为目标的吧。”
他雄辩着,用自己的剑指向我的剑以相呼应。
显然,他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
“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为了自己家族的繁荣,要将斯诺·沃克卷入漫长而痛苦的战斗之中。但是,我对那没有任何的踌躇和后悔。”
“这样……吗……”
相对于希达尔克的喊声,我的回答显得有些孱弱。
我已经没有回喊的气力了。他的觉悟过于出色,让我无法追及。他的信念如此坚定,但我无法共鸣。他的一切都是如此耀眼,令我无法直视。
——是了,真是看不顺眼。
他坚定的意志值得我尊敬,值得我憧憬。
但是,唯有现在,这一切实在是让我不快至极。
已经达到极限的大脑变得更加灼热。思考有如被火焰点燃,意识如同烟熏般朦胧不清。
异物黏身的不快。
缠绕不去的钝痛。
黏稠不堪的思考。
震颤的手足。
眩乱的视野。
——啊啊,真是不爽。
“……那样的话,我从现在开始就要把你的梦想和誓言全部击溃。要把你的一切碾碎。……总之,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嘿~。”
希达尔克很是欣喜地接受了我的宣言。那份从容也烦得很。
“……就凭你是绝对赢不了我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希达尔克笑了。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笑了出来。
我皱紧眉头,正感到纳闷时,他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哈哈哈!终于!终于对我认真起来了啊!帕·林·库·洛·选·中·的·『英·雄』……!”
在他的理由当中,包含着如今我最不想听到的词。
是在这几天中,一直折磨着我的词。
『英雄』。
“啊啊,这样就好……!这样一来,只要赢过你的话,我就能成为『英雄』——!”
到此为止,我失去了仅剩的平静。
“——又·来!又来这个吗!连·你·也憧憬着『英雄』吗!”
不加任何掩饰,我咆哮着。
简直如他所说的,我终于认真了起来。
认真地将自己想说的话,不加考虑一口气宣泄了出来。
“没错,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贵族的骑士们大家都是这样的!将你打倒,我要成为『英雄』,然后迎娶斯诺!!”
“烦得要死!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一点!贵族的这一点,我真的是讨厌的不行!”
我将至今为止所有的忧愤化为言语,咆哮道。
“为了家族什么的,为了国家的利权什么的,为了财富啊名声啊什么的!那种事我实在受够了!让人恶心,麻烦得要死!!”
将人的自由夺走加以束缚的思考方式我全都看不惯。
就因为那玩应儿的错,我的同伴们全都变奇怪了。
就因为那种无聊的东西,大家都——!
“更加微小!更加谦逊!更加平和的幸福,也是存在于世上的不是吗!?为什么贵族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英雄』啊!?艾尔米拉德!!”
就算希冀着什么『荣光』,也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明明如此,却没有任何人愿意明白这一点。
我宣泄出自己所有的不满。
承受了我本应宣泄给诺文和斯诺的话语的艾尔米拉德平静地微笑着。
“……涡波,你真的就像一个童话中的『英雄』一样啊。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想得那样生存于世上的。人们就因为有着各种各种的出身才有各自的人生啊。”
“啊啊,吵死了!给我闭嘴!”
越是进行交谈,越明白艾尔米拉德所做的没有错。我拒绝了对话,只去考虑如何将他的想法彻底击溃。
“我不会让贵族跟斯诺结婚的!绝对不会!”
我模仿着艾尔米拉德,也进行宣誓。
“——我在此宣誓!斯诺·沃克本人希望同我结为连理!其人之爱寄存于我,因而若想与斯诺·沃克完婚之人,势必先行战胜于我!不然,倘此剑高悬,则斯诺·沃克便永无成婚之理!!”
我愤怒地挥舞着剑,向竞技场的所有人喊道。
伴随着我的叫喊,膨胀了数倍的轰鸣声响起。感觉自己一冲动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是无所谓。
如今,我只想将面前的贵族男子的一切给否定掉。
我不想让斯诺更加痛苦。
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所谓。
我顺从自己的感情,瞪着面前的敌人。
艾尔米拉德战栗起来。
“这就是认真起来的涡波……何等的魔力……何等的威压感……这就是『英雄』……!!”
他看着我,脸上兴奋得泛起红潮。他的这种表情我也看不惯。
“你要是觉得赢过我就能成为『英雄』的话就想错了!我不是『英雄』!不对,在那之前——!!”
我决定不遗余力地将敌人击溃。用『注视』测量艾尔米拉德的力量,吼出彼此的差距。

【状态栏】
名字:艾尔米拉德·希达尔克 HP 198/201 MP280/299 职业:骑士
等级20
力量4.79 体力2.82 技巧4.12 敏捷7.29 贤能7.19 魔力18.10 素质1.67
先天技能:属性魔法1.93
后天技能:魔法战斗1.89 剑术0.89

“艾尔米拉德!就凭你绝对赢不了我!根本不可能!!”
“啊啊,可能是那样……也许我终究无法望你项背……!但是,我从未有一次在觉得自己必败的情况下进行战斗!此时此刻也是一样!我一定要打倒你成为『英雄』!这一切都是为了希达尔克家!!”
以这段对话为结,我迈出一步。艾尔米拉德也一样,向前迈步。
一旁传来了主持人不安的声音。
“那、那个,也就是说要将『英雄的名誉』和『跟斯诺大人之间的婚约权』作为赌注进行一对一的战斗是吗?现在就开始并且无规则?”
但是我们已经停不下来了。我眼中已经只剩面前的敌人。
我们不作回答,缩短着彼此间的距离。
“——那、那就视为双方都同意好了!『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北区第四轮比赛,现在开始!!”
以此宣言为信号,我和艾尔米拉德奔驰而出。
距离不到十米。
“——『Ice·Phalanx』!”
“——魔法『次元之冬』!”
在接触之前双方就释放出试探的魔法。
艾尔米拉德理所当然地准备好了对策。他捏碎了身上戴着的魔法道具,将已经完成的冰结魔法射向我。
无数的冰桩向我飞来。
我没有办法只好用目视躲开冰桩的攻击,一边钻空子一边前进。
艾尔米拉德是偏向魔法使的骑士。比起远距离肯定是在近距离战斗更合适。我强行缩近距离到我的剑能够触及他的范围。
在我挥下剑之前,艾尔米拉德再度高速释放出魔法。
“——『Lighting Line』!”
魔法成立,紫电炸裂开来。
我错开身避开了直击。但是,半边身体还是遭受了电击,身体有所麻痹。但是无妨。
多少变得有些难以行动不过无所谓。本来就是过于疲惫而难以摆动的身体了。
剑与剑交错,金属音回荡在脑中。剑刃相抵,我使出更大的力道打算压倒艾尔米拉德。根据属性的力量值来看,比拼蛮力的话是我更有利。
艾尔米拉德将剑身倾斜,抵消我的力量。
我用『Dimension』理解到了这一点。虽然有所理解,但是身体却无法做出反应。
身体的反应不能尽如人意,就像是有黏着力异常的焦油黏在身上一样。同时,经过一晚仅仅回复了一点的MP也枯竭,『Dimension』被解除了。
我的体势崩坏,倒向了艾尔米拉德的侧面。
“——『Wind Burst』!”
无咏唱的魔法朝倒下的我袭来。
——好快。
艾尔米拉德的强大就在于他那浑然一体的柔软剑技和高速释放的魔法。一切的行动都经过了理论的打磨,丝毫没有多余。
“咕!”
直面强风冲击的我被炸飞了。
一般人承受了这个冲击直接就会陷入无法战斗的状态,但是以我现在的等级而言,这算不上决定性的一击。
然而,这样距离就被拉开了。
“——『Aqua Spread』!”
水魔法席卷地面。
即使如此,我仍然跟一开始一样跑了起来。
一样就行。
方才我的错误就是想要躲避雷魔法。
不用躲也行。这种程度的即发魔法,吃下也没有什么大碍。
升级至今,我的耐久力已经超越常人。
那时候就应该硬吃下魔法,然后更加强硬地攻击过去才对。我已经不能将自己代入普通人去思考了。
我钻过从下方喷出的水魔法,再度接近过去。
“——『Flame Arrow』!”
火矢射来。
我用没有持剑的左手将火矢捏碎。
讲道理被火魔法攻击我也是习惯了,脖子上还挂着对火焰产生耐性的『赤之护身符』。我无视被火烧焦的左手,用右手挥出一剑。
自己的『Flame Arrow』被以预料之外的方法防住,艾尔米拉德只能用剑挡下我的攻击。因为这一剑的力道之沉重,艾尔米拉德产生了不小的破绽。
在几度交锋之后,艾尔米拉德持剑的手渐渐脱力——我挥下决定性的一计横斩。
他的剑在冲击下飞上了天。
这样一来他的武器就没了。
接下来只要用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就结束——
“你这哦哦哦哦哦哦!”
艾尔米拉德不再用剑,一边跌倒一边用左脚踹我。
这意料之外的反击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用右腕招架。
“——『Impulse』!!”
艾尔米拉德的左脚放出魔法。
戴在脚尖的魔法道具碎裂,振动魔法的冲击奔袭于我的右腕。
我因这股冲击丢下了手中的剑。
握力的弱化超出了想象,竟没能扛住这股冲击。
虽然感到难以往身体中注力,但是我没想到居然会到这种地步。
但现在可没有功夫关心身体的疲惫。艾尔米拉德的拳头已经杀到了眼前。我必须迎击。
他的右拳挥向了我的面门,我用左腕将之防住。
接着,他的左拳扫向我的侧腹。我便后退来避开。
是因为力量上不如我吗,艾尔米拉德倒不打算跟我扭打在一起。
看来是彻底地进入打击战了。虽然对我来说互殴也是求之不得。
在屏息互殴期间,释放魔法的难度会提高。如果他打算强行释放魔法的话,就能见招拆招地猛击他的腹部来制止。剥夺了艾尔米拉德的魔法就等于是我赢了。况且,我也特别想要胖揍面前这个男人一顿。或许他的心情也跟我一样。
什么技巧都不用,单纯依靠本能,互殴。
双方同样连续不断地挥舞双拳,并咆哮着——
“哈、哈哈哈!『英雄』相川·涡波!涡波啊啊啊!”
“闭嘴,艾尔米拉德!!”
打出去的拳头,进行防御的手臂——都好痛。但是,伴随着疼痛产生的还有一种爽快感。感觉像是甩掉了黏在身上的淤泥一样,有种不可思议的体验。
这里是聚集了洋溢着才能的勇士们的『舞斗大会』——本应是剑与魔法交织的舞台,却上演了一出野蛮的互殴戏。但是,欢呼声未停。岂止如此,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在欢呼声让我感到头痛的同时,我积极地揍向艾尔米拉德面门的行动也不顺利。
虽说我的身体使不上多少力,但是力量和速度还是压倒性的盖过他。反射神经和动态视力肯定也一样。但却因为对方在近距离互殴中使出的『体术』练度压倒性地凌驾于我而陷入了胶着。
我想着要不要跟诺文那时候一样模仿他的技能,但是立刻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思考能力削减到这个地步,不可能进行那种计算。
最后,我只能选择依靠能力差压倒他。
是了,我已经决定不遗余力地将他击溃。那么——
——魔法『过密次元的真冬』。
无咏唱地展开我最强的魔法。
我知道要使用这个魔法的话什么都不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确信即使魔力不够也一样能使得出来。

【状态栏】
HP102/316  0/751
HP95/309  0/751
HP89/303  0/751――


第一次看到的表示。某人的最大HP在削减。(译注:因为帕林库洛的洗脑导致涡波一直没法看自己的状态栏,详见第四卷第一章)
但是,我的身体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是在削减自己的生命使用魔法。
一团浆糊般的大脑中迸裂出火花,火势越烧越旺。伴随着脑细胞在火中前赴后继的感觉,舌根处涌来死亡的味道。
『过密次元的真冬』发动成功了,并裹住了我和艾尔米拉德。
但是,我却没有对其获得的信息加以计算并得出最佳对策的余裕。只能够反射性地进行迎击。
仅仅只能把握动作,然后避开攻击再揍过去,避开攻击再揍过去。
虽然做的事情和刚才相同,但是我的反射神经和动态视力的水平比刚才跃升了几十倍。
再加上『过密次元的真冬』减缓了艾尔米拉德的动作。
必然的,我的拳头单方面地给艾尔米拉德全身一顿痛打。
头部、手臂、胸部统统一顿胖揍,最终,作为最后一击,我的拳头揍向艾尔米拉德的下巴。
在头部的剧烈震荡中,他呻吟着跪倒在地。
“——咕、唔啊、啊啊……”
随后缓缓地倒在我身前。
看到艾尔米拉德的手脚瘫在地面,我解除了魔法。
他使出了自己的全力,最后终于倒下了。根据『注视』获得的情报,我明白他站不起来了。

——是我赢了。

艾尔米拉德抬头,仰视着我。
这一幕真所谓是胜者与败者的写照。
毫无疑问。我现在击溃了艾尔米拉德的梦想和誓言。我有被他怨恨的觉悟。但是,仰视着我的艾尔米拉德的眼神却没有变。

插图7




“啊、啊啊,输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一样,他用看『英雄』的眼神看着我,笑了。
听到艾尔米拉德的败北宣言,我的大脑急速冷却了下来。接着,我意识到自己纵然赢了这场比赛,但却输了这场战斗。
结果我就只是任凭自身异样的才能取得了胜利而已。用这种方式,不可能让他不再以『英雄』的身份来看待我。我要想取得真正的胜利,必须以别的方式——用言语战胜他才行。
在我感到懊悔的时候,艾尔米拉德也一样抒发起了不甘。
“好不甘心啊。啊啊,我想要战胜『英雄』。……我真的好想赢。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等待了啊,我相信着自己能做到而坚持锻炼至今……可是,我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艾尔米拉德为自己没能成为『英雄』而发自心底地懊悔。此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比赛开始前的那股热情。
我也一样。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的我取回了冷静,反思着方才的种种。
明明没有取回记忆,却一时冲动做出了不得了的宣誓。
我流出大量的冷汗,站在原地茫然自失。
这时,气息奄奄的艾尔米拉德突然跟我搭话。
“……我说啊,涡波。在身为『英雄』的你眼中,斯诺什么的可能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人。但是,她其实真的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啊。……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救救她。”
一反比赛前的态度,他说出了担忧斯诺的话语。
说不定,他那些像是准备好了的台词,全部都是为了让我认真起来的演技。
不对,岂止如此,说不定他身为希达尔克家的长男的一切表现都是——
我露出苦涩的表情回答他。
“……我不是『英雄』。我能满怀自信地断言的,顶多只有我是斯诺的同伴兼搭档而已。所以,我能做到的就只有作为搭档待在斯诺的身边罢了。”
虽然不知道取回记忆之后会怎么样,但是如今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真是老样子啊,『英雄』大人。还是老样子,理解不了你的想法。”
“所以说,我不是『英雄』。我要了结你了哦,艾尔米拉德。”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一被我怒视,艾尔米拉德由衷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纯真的笑容。
然后他就这样笑着仰面倒地。呈完全投降的姿势。
看来艾尔米拉德没有再谈下去的想法了。这样一来比赛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跟主持人确认,进行比赛结束的宣言而已。
“唉。都怪艾尔米拉德,心情就像输了一样糟。但也只能想着比赛打赢了就好吧……在西区的拉丝缇娅拉战胜斯诺了吗……?”
我挪动沉重的身体,接近躲远了的主持人。主持人也在走向这边。
因为艾尔米拉德连发魔法,我们之间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我一边发牢骚一边走——途中,传来一阵摇动整座竞技场的轰鸣。
“——!————!!!!”
那毫无疑问是生物的咆哮。
出离常理的叫声如地震一般撼动了整个世界。
会场的全员都堵上了耳朵。
接着,只有我一个人理解了这声音的真面目。
它跟我几天前在西边的废城中听到的那种声音如出一辙。
是夹带着魔力的——『龙之咆哮』。
“斯、斯诺……?”
我念出当是这股声音源头的人名。
这阵咆哮,确实是从西区那边传来的。
拉丝缇娅拉她们正在跟斯诺比赛。
换言之,这个声音是余波。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双方正在进行能产生出这等余波的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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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5 0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9-23 01:21 编辑

第四章 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的战斗

在竞技场对角线方向的前方,斯诺正以可怕的眼神瞪着我——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
涡波是我的东西……之类的,你一定在这么想吧,斯诺。
“——那么,从西面登场的、乃是公会『史诗探索者』队伍!以内行人都认识的那位传说中的少女、斯诺·沃克为领队,是一支非常万能安定的队伍!这位智龙的末裔,将在本场『舞斗大会』中取胜获捷至何处呢!?”
这场『舞斗大会』的正戏到这里总算是开始了。
到这一步都是预定调和,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这才正式打响。
我在原地轻跳,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
扭动脖颈,哗啦哗啦地回转胳膊舒缓身体筋骨。
说实话,我的身体状况也不能说是万全。
这几天来,让涡波单方面地削弱他自身的体力,我则一直在休养。但是即使这样,我那一度跌入谷底的状态也没能完全恢复。
圣诞祭那天魔力丧失殆尽,还要一边治疗负伤的缇亚一边逃亡。甩掉弗茨亚茨和瓦尔德两国派出的追兵,潜伏于南方的古尔亚德国。竭尽全力地阻止想要紧追帕林库洛的缇亚,把握涡波的动向。为了能在『舞斗大会』中顺利进军,从古尔亚德前往迷宫修行。然后在避免被任何一个势力发现的情况下,于千钧一发之际报名参加『舞斗大会』——到大会开始为止,我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喘息的空暇。
那份代价至今仍然残留于体内。
心中也有不安。因为圣诞祭的仪式,束缚着我的大量魔法都被解除了。
这同时也意味着我丧失了大量的『加护』和『补正』。举例而言,如今的我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无视恐惧心理进行战斗了。
也就是说,我不再能以圣人缇娅拉容器的身份,而是只能凭借拉丝缇娅拉个人的力量进行战斗。
我冷静地计算着自己的力量,并看向自己的对战对手。
公会『史诗探索者』的代表有三人。
以副会长斯诺·沃克为首,身边伴以百战不殆的战士和魔法使。
在使用技能『拟神之眼』测量她们的实力时,我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波鲁扎克和缇莉请退下。”
“等、等一等,斯诺。我们也要跟你一起战斗。”
“不行的。不如说,你们办不到的。”
斯诺冷冷地拒绝了魔法使参战的意愿。
看到她这副模样,战士一脸严肃地问道。
“格连他妹……你是认真的吗……?”
“没错,这一次——唯有这场比赛我要认真一把。我打算久违地使用限定的『龙化』。”
斯诺也用严肃的表情回答。
果然,她是当真打算将我们击溃呢。
『龙化』——兽人的血较为浓郁时,当事人就会拥有兽化的能力。我家塞拉酱的『狼化』就是一类。作为兽人之一种的龙人,斯诺也能做到那一点。
在联合国已确认的范围内,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化身为『龙』的人。
“斯诺!不行啊,只有那个不行!如果继续使用那个的话,你可是会变不回人形的啊!?”
听到『龙化』一词,魔法使神色大变,极力劝阻起来。
“我不会变化到恢复不了人形的地步所以没关系的。虽然危险是肯定的……但今天我有做到那个份上的觉悟。并且我似乎只有在今天能做出这等觉悟。所以,拜托了。”
斯诺露出空洞的笑容,劝魔法使不必担心。见斯诺面露死相,魔法使哑口无言。相对的,战士代她问道。
“……也就是说,对面那位小姐,跟那个时候的龙一样强吗?”
说着,战士往这边看了过来,我随意笑了笑跟他打招呼。不想他看到之后居然在不好的意义上露出了苦笑。真是个失礼的家伙。
“何止,龙怎能与之相提并论。如果说我是『龙之化身』的话,她就是『神之化身』了吧。”
“……哈啊,那样的话我们确实是派不上用场的啊。……我明白了。我就跟缇莉一起在后方观战好了。但是不要太乱来了哦?如果你变不回来的话,可就一切都完了。”
“我会注意的。”
战士拉着魔法使的手,移往竞技场的角落。
魔法使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斯诺,这是你选择的道路所以我没法说什么。但是你不要忘了,『史诗探索者』的大家都是你的同伴啊。”
“……非常感谢。大家肯守护我这样的人。”
斯诺听了先是吃惊,随后回味着她的话。
然而转眼间,斯诺露出悲戚的笑容道。
“但是,只靠『史诗探索者』的大家是不够的。因为大家肯定会很容易就死掉了啊……”
她话中含有诀别的意味。
因其自身的强大,斯诺不信任『史诗探索者』的任何人。
“也是呢……你保重啊,斯诺……”
魔法使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吧。她也露出了悲伤的笑容为斯诺送行。
“我出发了,缇莉。——鲜血魔法『Fly Sophia』。”
斯诺咏唱着魔法,朝竞技场中央迈步。
『龙化』开始了。
她的手背自然地绽裂,血液零落。滴落的血液立刻蒸发,变成了血雾。
赤红的血雾化成了龙的形态,包裹住她的身体。
虽然因为她身着的衣服较厚而分不太清,但是能看到她背后有什么膨胀了起来。
一定是长出了龙的双翼吧。
斯诺瞳孔大开,眼瞳的风格变得与人类相去甚远。
那是强欲之龙的眼瞳。
只消一眼就能摄走普通人魂魄的凶狠目光笔直地向我射来,我见状轻轻一笑。

插图8


“……嗯,斯诺是认真的。塞拉酱,绝对不要离开我身后哦。”
“我明白了,大小姐。”
我对站在身后的塞拉酱下达了指示。
她没有询问我理由就颔首表示了解。但在她旁边的缇亚却觉得不可思议。
“我说,拉丝缇娅拉。那家伙有那么强吗?”
“算是吧。大陆最强之名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岂止是很强,她是货真架实的『最强』啊。”
“『最强』?『最强』不是她的哥哥格连·沃克吗?”
“那可不对哦。格连不过是沾了妹妹的光从旁把『最强』的称号得到手了而已。斯诺·沃克才是真正的『最强』。她是联合国组成以来首屈一指的天才啊。”
“嘿~,是这样啊。”
“嗯?你的反应不怎么大呢。我觉得我还是说了相当让人吃惊的话来着。”
“还是挺吃惊的啦。但是,我要做的事情不会变。对手是『最强』的话就将『最强』给超越便是。不如说,连这都做不到的话是无法站在基督身边的啊。”
“是这样啊。呵呵,真可靠啊,缇亚你……”
缇亚虽然有鲁莽的一面,但是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很可靠。发生了些什么也不会动摇。恐怕就算亲眼见识了斯诺的龙之力,她也一样不会胆怯吧。
我放下心前往竞技场的中心。
过程中塞拉酱就变化为了狼形态。没有让她奇袭的必要。她的任务是成为缇亚的移动手段。在比赛开始前就让缇亚乘上去,尽可能减少风险。
就这样,我抵达了竞技场的中央,跟斯诺相向而立。
“你好呀,斯诺。”
“容我僭越,今天要战胜于你,拉丝缇娅拉大人。”
斯诺恭敬地行了一礼。
她身后席卷着相当恐怖的魔力。简直就像是要将触碰到的一切全部碾碎一般。她还是老样子——一切都如此沉重。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嗯~,我之前就在想了。能不能不用敬语跟我说话了呢?你看,咱们都是互相宣泄心里话的关系了。”
“可能是那样……但是我没有跟你变得亲密的理由……”
“我可是很喜欢斯诺的哦?哎呀,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我……我讨厌你……”
虽然我最喜欢斯诺这样不安定又悲剧的人,但是这份心情似乎没能传达到呢。被甩得挺壮烈的。
“我能问一问你为什么讨厌我吗?”
“我、我不想说这个。对如今来说是没有必要的事……”
反应不坏。
看上去并不是讨厌我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而是什么别的理由。恐怕是很无聊的理由,但对斯诺来说则是无法退让的。就是那东西在碍事。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涡波』的问题。我就是为了这个,今天才会站在这里。”
斯诺一脸严肃地切入正题。
“我明白的。这场比赛,要赌上的是——”
“——『涡波』。”
“——『涡波』,虽然对我们来说则是『基督』呢。”
我们将之前就决定好的事情再次说出口加以确认。
“我绝对不会把『涡波』交给你们的……!他是我的东西!是我的!!”
“嗯,那样就行。这场战斗,就把他赌上吧。”
得到了我的承诺后,斯诺的表情扭曲了。
她随着那份激情对我们怒目而视。那是一种令人看了心惊胆战的表情。看来这几天我故意惹她不快的安排奏效了。斯诺的脑袋现在一定烫得不得了吧。
我一边笑,一边慎重地评测她目前的状态。
如果她丧失了冷静的话,这场比赛也就会轻松些了。
当斯诺和我怀揣着各自的想法对视时,主持人从旁介入道。
“那、那个,请问两位口中的『涡波』是人名吗……?”
还是老样子,主持人跟我说话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的。
“是的哦?”
我语气轻佻地给予了肯定。一旁的斯诺则撇开了视线。
“那是指在北区的相川·涡波选手吗……?”
“当然喽。”
“也就是说,两位是在争夺同一名男性的意思吗……?”
“包括后面的缇亚在内是三个人吧。但是事实上,在这场『舞斗大会』里,以『涡波』为目标的人远远不止三个哦,有意思吧。”
听到我的话,主持人的眼睛直发光。
“哇~,这个作为主持人不能不让观众知道啊……”
“没关系哟。毕竟是工作嘛。我也觉得你宣扬出去会很有意思。”
看到涡波被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包围起来而困扰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的会特别开心。虽然多亏了涡波的福让我一度寻回了自我,但是自己这种恶趣味的地方看来还没有改过来呢。
“——不得了了!在这一次的比赛中,要赌上的竟然是双方意中的男性!可能的话,真希望那位先生也能来此竞技场一观,但遗憾的是对方也在比赛当中!毕竟那名男性就是北区的相川·涡波选手!他既是公会『史诗探索者』的会长,又是作为『屠龙』之人而饱负盛名的英雄大人!”
主持人大肆宣扬了起来。
我将之无视,继续跟斯诺谈话。
“无法继续战斗,或者昏厥的一方就算输。啊,再有就是死掉的话也算输如何?”
“当然,这样最好。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们能在这场战斗中变成尸体……”
“然后,输掉的一方在有关『涡波』的事情上就不能干涉对方。”
“这就足够了。”
斯诺从身后取出大剑。她一脸轻松地用单手举起了跟人身一样规格的巨大铁块。
作为回应,我也拔出了自己的剑。虽然这把也算是名剑,但是跟以前使用的莱文教的圣遗物『天剑诺亚』相比还是有所不足。
要是跟斯诺的剑撞上了的话,可能会单方面地被撞碎吧。
“——啥,诶!?这不是杀个你死我活的规则吗……!就不能换个别的规则吗……?”
看到浑身杀气互相瞪视的我们,主持人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不行。就用这个规则上。不然斯诺是无法接受的啊。”
“可是,要说你们两位都是很高贵的人物如果死掉的话会很难办的呢……还是说,如果变成主持了让莱文教的现人神身亡的比赛的话,我的人生就不妙了什么的呢……”
“你脸太黑了呀。真遗憾。”
我满面春风地劝主持人听天由命。
只有这个规则是绝对不能改变的。
这是我慎重又慎重,对斯诺则煽动又煽动才终于促成的对我有利的规则。事到如今把这个规则给改了的话就没有攻略斯诺的法门了。
今天,我要在这里让斯诺负上一天无法恢复的重伤。如果可能,精神方面也想要给她个重大打击。
“在两位这么可怕的杀气面前,不过是一介主持人的我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呢……没办法了,那么公会『史诗探索者』队伍对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队伍,『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西区第四轮比赛——”
主持人耷拉着脑袋与我们拉开距离,随后——
“现在开始!!”
做出了宣言。
斯诺在听到宣言之际微微低头,双眼闪出红光。
一对苍翼撑裂衣服在她背后伸展开来。络合在一起的斯诺的魔力呈螺旋形膨胀,浅紫色的魔力以波状浸透到整个竞技场。
只在一瞬间。
斯诺的魔力只在一瞬间就支配了全场。
与之相对,我一听到开始的宣言便侧开了身。
射击路线得到确保,身后的缇亚和斯诺目光相合,随后——
“——『Flame Arrow』!!”
一道闪光奔来。
蕴藏着巨大热量的光线以肉眼难以追击的速度在竞技场上画出一道轨迹。
面对这几近无法回避的超高速魔法——
“——哈啊啊啊啊!!”
斯诺却正确地用眼睛捕捉到它的轨迹,并咆哮着用手背将其挡开了。
射中斯诺手背的光线碎裂成十余道溅开,其中数道光线在即将射入观众席时撞到了『魔石线』上的结界。
结界因世界最高级别魔法的直击而产生了龟裂。负责保护观战群众安全的工作人员十分慌张地开始了修复作业。
他们会慌张也是当然的。毕竟这比在战争中使用的结界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和金钱。就算集结数名娴熟的魔法使也绝对无法打出一点伤痕——本应如此。
而这还只是被挡开的流弹而已,只是这样就对之造成了伤痕才愈显骇人。
可见缇亚是有多么超乎规格。
并且这也意味着,将这挡开的斯诺也绝非泛泛。
她的手腕因『龙化』而脱离了人的形态。
那是比天空还要蓝的——苍色龙腕。
斯诺凭借坚硬的皮肤和浓厚的魔力,将缇亚的魔法挡开了。代价是手臂表面有些灼伤,但也仅此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
斯诺纵声长啸。
这不是普通的咆哮。是缠绕了龙之魔力的振动。说它是无属性的振动魔法也不为过。一般人光是听到这等咆哮就会失去意识昏厥了吧。
确认了敌人的硬度,我变更指示。
“缇亚!下次攻击的时候,把出力控制到不会把那个结界打出裂缝的程度!”
“我、我知道了!但是那样的话攻击力就算不上是必杀了啊!?”
“没关系!总之先用连射掩护我!!”
缇亚在打出最开始的一发『Flame Arrow』之后,就大幅度地退到了后方。最为脆弱的缇亚从开始到结束为止要一直保持远距离攻击。
向后方下达了指示之后,我挥剑斩向斯诺。
斯诺用单手握着大剑,用同地面相水平的角度横向架好。
接着,她背后美丽的苍翼振动。
竞技场内所有的风旋即被纳入了她的支配之下,变质成名为『龙之风』的异物。风就像拥有了生命一样蠢动着袭向我的身体。
我一边避开龙之风一边疾走,为了触及斯诺的身体而挑起接近战。
首先是一记纵劈。但经过我的『力量』和『敏捷』的加持,这一剑份量十足,就算是熟练的军人也架不住我这一击。
然而斯诺却很轻易地挡了下来。
我立刻借助反作用力后跳。就算要在近距离对决,也要避免跟斯诺角力。恐怕我的臂力已经抵达了世界顶级的领域。但是经过『龙化』的斯诺毫无疑问是世界首位。同她角力必输无疑。
斯诺为了缩短被拉开的距离一跃而起。
她本人的『敏捷』数值谈不上高。但是在『龙之翼』还有『龙之风』的辅助下,她被加速到可以与炮弹匹敌的地步。(译注:这个世界确实有大炮)
故而她的一步步幅长得惊人。称其是飞翔也不为过。
斯诺贴近地面低空飞来攻向后撤的我。
“——a、AAAaA、aAAAAAA!!”
伴随着咆哮,斯诺用骇人的速度和重量凶暴地挥下大剑。
大剑撕裂空气的爆音震耳欲聋,我咬紧牙关进行忍耐,并避开大剑的攻击。
随着一道雷鸣般的爆炸声,竞技场的地面粉碎了。就像用勺子剜去果肉一样,大剑掘翻了地面的土层。
土块和砂砾像烟火一样炸裂,沙尘飞舞。
我也不甘落后,抓住她这豪快的一击的破绽挥剑。
但是持剑的臂膀不知为何速度迟缓。
斯诺那『纠缠性质的魔力』缠绕在我挥剑的手上,再加上『龙之风』的助力,用相反的力压迫着我的手腕。
在我的剑触及斯诺之前,她的回击便来到了眼前。
出于无奈,我只能停止攻击进行闪避。
与此同时,暴风席卷,奏响轰鸣。又有一块土层被砸碎,在脚下凿出大坑。斯诺的剑简直是比风暴还要恐怖的天灾。
那姿态简直就是能够代表此世的最恶之象征,唯『龙』无它。
用『龙之风』束缚住我的动作,斯诺凶暴地连番挥舞大剑。
在我用剑错开一记记无法用回避来化解的攻击时,发现剑身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磨损。
再这样下去的话,剑就要断了。
我立刻打出一张手牌。
既然斯诺要依靠纯粹的力量来战斗,那么我就要——
“——鲜血魔法『芬里尔·阿雷亚斯』!”
我就要依靠魔法。
我从手牌之中打出了跟依靠蛮力正相反的一张。
心脏跃动的频率与魔法的宣言同时开始加速。脉搏也越发强劲,视野染上了红色。
跟斯诺『龙化』那时一样,我的手背绽裂流出鲜血。血液又蒸发变成血雾将我的身体包裹起来。
如若斯诺是『龙化』的话,我这个就应该叫『人化』了吧。如果说斯诺是人与龙的混血,那么我就是人与魔石的混血。
这具用魔石练就的肉体,进一步接近了『人』。这就是我的鲜血魔法。
从寄宿血中的数量过千的『人』的记忆中,我选择了剑圣『芬里尔·阿雷亚斯』。本来预定要提供给圣人再临的肉体,完全再现出了近代最强的剑士的实力。
我的瞳色从黄金变为灰蒙蒙的钝色,金色的头发中也混入了栗色的发丝。
从血中提取的记忆开始奔流,我未曾学过的剑术经验迅速染及全身。
如今年龄已近六十的剑圣芬里尔。他那世界最高峰的老练的剑术,如今降临在了世界最高峰的年轻肉体上。
这才是弗茨亚茨的斐勒卢托和元老院的雷琪预定之中的『魔石人类』的真髓。只为了成为与我不同的『某人』而特别强化的魔法之一端。
“斯诺!!”
我开始了反击。
不是以方才使用的我流剑术,而是用澄澈洗练的剑技完美地接下斯诺的大剑,接着以犀利的一闪劈向她的身体。
看到我的剧变,斯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接着,她的表情扭曲了。
那是跟惊讶不同的感情——在互相厮杀之际,斯诺羡慕地看着我。
她来回挥舞大剑,打算用暴力压倒我的剑技。但是她所有的攻击都被我用技巧招架、错开、挡开了。
终于,在我的剑即将成功地命中将大剑挥空的斯诺身上时——
她大吼一声:
“——『Impulse·Howling』!”
与此同时,斯诺头上生出龙鳞,世界扭曲了。
“a、AAAAAAAAAAAAA——————!!!!!!”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声音了。
咆哮完全化作了振动的凶器。
振动歪折了竞技场内的景色,将包围这里的结界震得颤耸不已。
整艘船、整个『瓦尔法拉』、不对大海都被其撼动。
我赶紧用手堵住耳朵。凭借我的身体并非忍耐不住,可身体反射性地采取了行动。
这时斯诺打算追击,但火雨却倾注直下。
“——『FireArrow·散花』!”
判断我状况不妙的缇亚,从后方打来了掩护射击。
我抓住机会逃离,大幅度地后退拉开了距离。
飞虫振翅般的耳鸣久久不去,身后的缇亚和塞拉酱也是一样,两人都表情不适。
斯诺这次没有追击过来。
她艳羡而又愤恨地瞪着我道。
“那个力量……明显不是你的东西……!”
因为我的剑术风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让她猜出剑技的来源了吧。鲜血魔法也是斯诺擅长的领域。
不祥的魔力变得更加凶恶,冲击波像是抽动所有人深腹一样剧烈激荡。
那股波动在斯诺的面前凝缩,变成了球状。斯诺的羽翼振动,用『龙之风』将凝缩成球形的魔力安定化。
“为什么,你们这群人!——『Dragon·Ardor』!!”
龙之风的压缩被解开,经过凝缩的振动波得到解放。
扭曲了整个空间的振动席卷着暴风朝我们冲了过来。
但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原地安心看着就够了。
如果是在这个距离的魔法战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要说为什么,因为在魔法对抗领域堪称最强的魔法使就在我身后。
“——『Divine·Wall』!!”
缇亚在我面前展开了神圣的光壁。
以可怕的魔力密度构成的光壁将碾碎地表袭来的振动魔法完全防御住了。
“又·是·这·样!!”
斯诺用憎恶的语气叫道,她再次用嫉妒的眼神瞪着我。
随着战斗的进行,我逐渐理解了她的这份感情。斯诺应该是在嫉妒着借助多数人的力量战斗的我。
“斯诺,你在嫉妒我吗……?”
保持着距离,我询问道。
“……你一直、一直都被别人守护着。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斯诺一边说,一边继续构筑振动魔法。
这一次她打算将方才的振动魔法复数释放出来。
但就算这样也敌不过缇亚的魔法吧。斯诺虽然也是世界最高级的魔法使,但是相比缇亚还是差的太多。
因此,我怀着从容跟斯诺谈了起来。
我觉得,要战胜斯诺,必要的不是压倒性的力量——而是话语。
“斯诺你至今为止不是在涡波的守护之下吗?”
“重要的不是至今为止,而是从今开始啊……如果从今往后没有他的守护那就是没有意义的……”
“想要从今往后一直被涡波守护?明明斯诺这么强?我就直说了,斯诺你并没有弱到非要人守护你的地步。说不定你现在是这个联合国最强的人。有这样的力量在身的话,大体上的事情都能一个人解决啊,明明是这样,为什么你却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话中带有劝她放弃涡波的意思。
如果只用话语就能削弱她的气势,那不试白不试。
“如果我一个人什么都做得到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像我这样的渣滓一个人生存于世是有多么艰辛……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被各种各样的人呵护着的你怎么可能明白!”
“斯诺你一个人……?”
在我的印象中她孤身一人的情况不多。
她总是被沃克家的人或者公会里的人守护着。
要说有的话,那只可能是她逃离沃克家的时候了。一两年前,我从格连口中听说过这件事。
“是说斯诺你从沃克家逃走的事情吗?”
“……既然你知道的话,就放放水吧。”
详情我并不清楚。
但我觉得此事涉及斯诺的根干,于是继续问道。
“不不,让我放水的话有点……毕竟详情如何我也不知道啊……”
“……事情很单纯。一开始就没有能成功逃离的可能。在这世上,一个人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沃克家派出的追兵让我连喘口气的空暇都没有。在金钱的支持下一连串的阴谋接连袭来。那种事根本无法忍受得了。不可能忍受!在大家纷纷牺牲的过程中,让我一个人承受那种事什么的……!”
看来,在过去出逃的时候,她以很悲惨的形式被带回去了啊。
从只言片语中我猜测出事情的全貌,继续尝试着说服斯诺。
“但是,我觉得斯诺如果能抵抗到最后的话还是有机会的哦。付出与回报不相抵的话,对方肯定也会放弃的。如果你到最后都不放弃一直抗争下去的话,一定……”
“在那所谓不放弃的过程中,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敌人也好同伴也好,哗啦哗啦地死了一大片一大片啊……?因为我很强所以死不了。虽然我死不了……但是跟我一起出逃的朋友,带着善意来帮忙的人,都轻易地死掉了!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你可明白……!”
“即使是那样,一直不放弃的话总会成功的,以斯诺的力量一定能保护好大家——”
“就因为我没能守护任何人!就因为没有任何人来守护我!我现在才会在这里啊!!”
斯诺在如此嘶喊的同时,将严阵以待的大量振动魔法球释放了出来。
本来仅凭一发就能摧毁一栋建筑的魔法大量地奔走于这狭窄的竞技场中。
“——『Divine·Arrow』,『Divine·Wall』!!”
缇亚用神圣魔法同斯诺的振动魔法进行魔法相杀。没能抵消的漏网魔法则被她以塞拉为代步工具躲了过去。
竞技场内本来平整的场地,如今已经濒临崩坏。地形变成了破碎的石山,飞扬的沙尘挡住了视线。
斯诺一头扎进尘埃中发起冲锋。
我立刻用剑迎击。
剑与剑交错,我们又紧贴对方。
斯诺将脸凑到我面前,樱唇轻启,露出卑屈的笑容。
“所以拜托你了,现人神大人。算我求你了,给我吧。把『涡波』给我。能跟我永远待在一起的只有『涡波』而已。『涡波』的话是不会死的。甚至还能帮助我。……你的身后不是还有使徒大人,还有敬爱着你的市民们嘛。所以就把『涡波』让给我啦……拜托你了。诶嘿嘿……”
这笑容既不是笑当然也绝谈不上由衷,斯诺摆出一种半吊子的笑容将脸凑近,这举动给人带来的不适让我不禁流出了冷汗。
“你、你在、说些什么……”
“让我们维持一下平衡啦。保持平衡,让我和『涡波』两个人在一起。你那边则是跟使徒大人两个人。正好平衡了不是吗……?拉丝缇娅拉大人和西斯大人两个人都非常强大耀眼。大家都敬爱着你们。已经足够了不是吗?所以,把『涡波』给我吧。拜托你了……!给我吧……!!”
这理论荒谬至极,但斯诺是认真的。
我渐渐理解了斯诺这个人。
“——『Flame Arrow』!!”
斯诺的侧腹被一道闪光击中,整个人被打飞了。
“从刚开始我就在听了,你这个女人!”
看来是缇亚放出的魔法。
之前我跟她嘱咐过尽可能让我跟斯诺对话来着,看来终于是忍到极限了。对好战的缇亚来说,这可能是个相当勉强的要求。
“斯诺·沃克!别开玩笑了!就凭那么水的思虑生存着的你根本配不上『基督』!你想要得到『基督』的话,就变强到能配得上他为止!”
缇亚怒斥被击飞的斯诺道。接着,我也道出自己的答复。
“……就是这样,我家缇亚超级讨厌你那种做法。……我也不太喜欢呢。”
在尘埃之中,斯诺缓缓地站起身,鲜红的龙瞳凶光毕露。
“我都这么拜托你了、为什么……为什么……?”
斯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她是真的不理解自己的提案为什么被拒绝了。
接着,纳闷了一阵子后,她脚步不稳地靠近过来。
口中吐出诅咒般的台词——
“那样的话,就杀了你们。就算杀了你们我也要夺回『涡波』。把他、还给我……!!”
所有的掩饰都已脱落,敬语也不再。
斯诺此时倾吐的话语想必都是从心而发的。
这些话比之于方才那些卑屈的敬语,能几倍不止地响彻人心。
“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在听『涡波』的声音。因为你的算计,我一直在听。”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不打算继续和我交涉了。
伴随着尖锐的杀气,斯诺的魔力变质了。波状的魔力产生了粘着性,像要将魔力所及之处全部抓紧一样。
“我讨厌想要把『涡波』变回『基督』的你们。——最讨厌了。”
『龙化』进一步拓展,她背后的羽翼膨胀。风力更加强势,破碎不堪的地面震动着。
如今,斯诺下定决心要用真本事将我们杀死,周围的魔力就是力证。
“就算你们在这里死了,也是事故。是在『舞斗大会』中常有的事。你们这些人在我的世界中是不被需要的。今天,我要在这里,把涡波的过去全部斩断……!全部!!”
这已经不是对话了。
只是斯诺单方面的布告。
斯诺散发出刺骨的杀意。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任何交涉的余地——看上去如此。
“拉丝缇娅拉!已经够了!!”
身后的缇亚要求我下达全力使用魔法的许可。恐怕『兽化』的塞拉酱也跟她意见相同吧。
“再一会儿!再让我试一下,缇亚,塞拉酱!”
但是我拒绝了。
英雄谭——可能是我读的幻想故事太多了的影响。我还是想相信只有诉诸彼此真心的激烈交锋才是解决问题的机会。
在我这么想着而回瞪斯诺的时候——下一个瞬间,斯诺就冲到我的面前挥下了大剑。令『龙之风』在身后爆发的她获得了要命的加速度。
与此同时,她移动产生的冲击波也迎面扑来。
我忍受着风和冲击,拔剑招架斯诺的大剑。
就算用剑圣的技巧错开了大剑的力道,余威仍然无法全部抵消。在我的体势崩坏之时,斯诺使出一记踢击。踢击贴着鼻子扫过,刮落了我的一行冷汗。
明明勉强避开了攻击,可脑袋却还是受到了一阵冲击。斯诺借踢击的势头产生的冲击波化为了完全别种的攻击。
袭击接连不断。
斯诺凶暴地下砍、横扫、上挑。有时还使出了打击和投技。
我千钧一发地避开这些攻击,然后用言语而不是剑进行反击。
“斯诺!就算取回了记忆,就算报上『基督』之名,涡波还是『涡波』啊!?斯诺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即使那样你还是无法接受『基督』的存在是为什么!?”
我改变了说服的方法。
涡波因为希望斯诺能够自立,所以采用了相应的说服方式,但是我知道那种方式是她绝对不会接受的。
这个孩子是彻头彻尾的被保护者。严厉的话语什么的,根本不会进到她的耳朵里。如果得不到想要的,斯诺绝对不会停下。
我一边承受斯诺的攻击,一边继续射出言弹。
“你之所以会这样,不就是因为你有涡波取回了记忆就不会选择自己的自觉吗!”
听到我的话,斯诺的表情凝固了。
就如我想的,她完全没有听取这些的意思。
“就算斯诺在这里赢了我们,和涡波过上了一直逃避过去的生活……你真的觉得他会到最后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吗!?你真的觉得什么都不会发生吗!?那不可能!总有一天,他的记忆绝对会恢复过来!!”
“那种事情,我不想听!只要涡波成为我的东西就够了!!”
斯诺情绪激昂了起来。
这就跟预定中一样。
说服的基本就是先让人跌落谷底然后再把人拉上来。
“斯诺打算做的,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哦。你只是像个笨蛋一样在守护着总有一天必将崩坏的幻想罢了!”
“但是,我只有在那份幻想中才能『幸福』!才能『幸福』啊……!所以我——!!”
斯诺咬着牙,用更大的力气挥剑。
我继续招架。斯诺凶暴的剑中破绽不少。要反击的话是做得到的。
但是,我仍然没有攻击。
“我不算很了解斯诺的事情……但是,就从我听到的来看,我很明白你非常希望得到比自己强的某个人来保护自己。那样的话……——神圣魔法『Growth·Extended』!!”
我将所有的魔力转化成神圣魔法。
光芒满溢,强化魔法浸透了我的全身。将对身体的反噬和负担全部无视,把身体能力提升到极限。
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续航能力。
这里不是迷宫,是比赛的会场。
在一瞬间赌上一切就好——!
“斯诺!!”
“——现人神,拉丝缇娅拉!!”
斯诺和我都冲对方大喊。
我用自己强化过的力量,推开斯诺的剑。如今角力的话是我更强。
接着,我用打击还打击以颜色,用投技将投技给压倒。
利剑交错,豪腕相撞。
彼此的血肉迸裂,手骨也产生裂痕。
出离人境的同志之间的厮杀,说到底就是互相削减彼此的生命而已。
斯诺对这种状况感到不解。毕竟我方才一直在使用洗练的技巧迎战,转眼间就用蛮力对抗,她会困惑也是自然。
我抓住这个破绽,扔下手中的剑,握住斯诺的双腕。接着,我使出全力给了斯诺一个头槌。
脑袋遭到突然袭击,斯诺的身体没有站稳。
我就这样接了一记飞踢,连同她一起击倒在地。
我将斯诺压在身下。
两人的脸又要贴在了一起。
我在彼此的嘴唇几乎要叠合在一处的极近距离内做出宣言。
“怎么样!?我很强吧!?”
“——!?”
斯诺听了一愣。
但她立刻就回过神打算甩开我。我一边抑制她反抗的力气,一边看着斯诺,语气温柔地问。
“呐,斯诺。我就不行吗?”
“——诶?”
斯诺的力道突然有所减弱。
这可真是帮大忙了。我的神圣魔法只能强化一时而已。如果她始终坚持强硬的挣脱,我是把不住的。
我相信这是最后一次说服的机会,慎重地选择台词。
现在就是把掉下去的斯诺往上拉的时候了。
“既然你这么想要一个人守护你的话!那么我·会·做斯诺的『英雄』来救你!”
“你、你来救我……?身为现人神的你要成为『英雄』?”
“嗯!我跟没用的涡波不一样,是重度的英雄症候群患者啊!我想我一定比涡波更能成为斯诺的助力哦!”
“肯、肯定是不行的……跟你这种根本不一样。你作为现人神完成度太高了,根本无法将你看成『英雄』。没有任何人觉得你是『英雄』!”
“没关系没关系,最近现人神什么的已经不做了啦。目前正作为拉丝缇娅拉这一纯粹的人以成为『英雄』为目标中,你放心吧!于是,英雄拉丝缇娅拉救出的第一个人就是斯诺。你看,这样就全部解决了不是?”
“等、等一下……!为什么你要救我……?”
斯诺的身体失去了力气。面对我突然伸出的援手,她感到了混乱。
“因为我非常中意斯诺那悲痛的叫喊啊!『英雄』跟不幸的人最合得来了!『英雄』跟悲剧女主角简直相性拔群!我觉得我和斯诺一定非常相配!!”
果然,还是这种软话能让斯诺听进去。
我有自己的话传达给了斯诺的实感。
“可、可能是那样……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对。有什么,不对——”
“让我把你从沃克家拐走!斯诺所不想做的选择,全部都有我代替你来做!追兵也都让我来搞定!我跟你约好会保护斯诺的安全和自由!如果有妨碍斯诺的梦想的东西存在的话——那些东西我就把它们全部摧毁掉!代价就是你成为我的东西就行!!”
“呜、呜……”
斯诺红着脸扭头。
这段话看来相当有效啊。真不愧是把曾经的我给救赎过来的台词。
就这样把斯诺对涡波的依存移到我身上的话,很多问题应该就能解决了。
“不、不行……!那种事不行。那不是『真·正·的·英·雄』。首先,我没法信任你……!”
但是斯诺还是拒绝了。看来虽然被我的话给撩了,但是心中的『什么』却不容许。
“我有救助斯诺的理由!既是为了在『舞斗大会』中取胜晋级,也是为了涡波和缇亚,还有我个人的兴趣!相信我吧!!”
“不、不行……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告诉我,斯诺!”
“为什么……?为、为什么呢?我、我更想被『涡波』所救。不想被拉丝缇娅拉大人,而是想被『涡波』……但、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想要『涡波』——?”
斯诺表情扭曲,颤抖着继续否定。
虽然模仿了涡波的台词,但是看来还是不够的样子。
在我和斯诺之间,没有过去的我和涡波那样的牵绊。因此差一步迈不过去。
虽然迈不过去,但是却产生了显眼的破绽。
理想的逃避道路突然被我摆到面前,斯诺由此品味到了新的感情,因而感到了迷茫。
抓住这个机会,我要把她的注意力从战斗上彻底转移走。现在就是把她没有注意到也没有人告诉她的真相揭露出来的时机。
“这样啊。果然,斯诺你是喜欢着涡波的呢。”
“——诶?”
斯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到她这个表情,我的疑惑也转化为了确信。
考虑到斯诺的性格,我觉得她可能是抱着“不是因为喜欢才想结婚,而是因为会变轻松才想结婚”的想法。现在再看到她这个反应,已经没跑了。
但是,不是那样。不该是那样的。
执著心强到这个地步,理由不可能那么浅薄。
虽然方向性不同,但是斯诺跟我有些相似。正因如此,我才能看到斯诺的深层心理。
斯诺的心灵很幼小。
虽然身体长大了,又拥有比任何人都要强的力量。但心灵却完全没有发育。
大概从她陷入绝望的那一天起,心灵就一直没有成长吧。
她和我一样,都有一具成熟得浪费的肉体,可心灵却只是个孩子。
所以,斯诺没能觉察自己那异常的恋慕之心。
“我觉得那是因为你喜欢涡波哦。所以,你才无法接受我不是吗?是因为斯诺想要像英雄谭中的女主角一样被涡波潇洒地拯救不是吗?”
“不、不对……那不可能……”
“那么,你这份执著心是怎么回事?”
“……因、因为,『涡波』他只是满足了条件而已。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相处方便,能让我变轻松,才想要把他变成我的东西而已。而且又很强,好利用——”
斯诺的意志产生了扭曲。
在本来只是为了自己而战斗的地方,被人混进了杂质,信念产生了动摇。
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她的世界中,有其他人走了进去。而她对此则拼命地抗拒着。
虽然抗拒着——但是那并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东西。
我和玛利亚酱曾经也是如此。
“我只是觉得他好利用而已。涡波他又强,又温柔,会迁就我,值得依靠,还满是破绽,这样相处得才方便……——诶,诶——?”
“人们似乎就是把这种感情称之为喜欢哦。实际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斯诺的『龙化』开始松懈了。
她的思考已经彻底从战斗转向了别的事情。
“我、我喜欢涡波……?”
斯诺摇着头,如此嘀咕道。
明明是自己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她自己却不愿相信。
接着,她全身的力气都流失殆尽。当然,我瞄准的就是这个时机。
“有破绽!”
我用膝击狠K了斯诺的腹部。在方才的飞踢已经伤及内脏的情况下,又继续追击。接着我从背后锁住身体因剧痛而僵直的斯诺。
因为倒地的缘故,这一回斯诺被我勒在了上面。
我用手腕勒紧了斯诺的脖颈,打算就这样让她昏厥退场。
“咕!唔!”
斯诺明白我的打算,使劲打算挣脱。
但是,我在她耳边继续嚅嗫道。
“你好好想一想,斯诺。既然你喜欢涡波的话,就不要只考虑自己的事情,也多考虑考虑对方的想法,不然的话你会被对方从·心·底·里·讨·厌·的·哦?斯诺你还是稍微明白一下有喜欢的人存在的恐怖为好。”
“喜、有喜欢的人存在的恐怖——?”
在初次体会到的感情面前,斯诺既惊讶又困惑。
至今为止,斯诺不管是否被别人讨厌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所以才难对付。
但如今却有了一道枷锁。一道任何人终将会有的,当然的制约。
那就是对自己被喜欢的人彻底讨厌的恐惧。
这稍微成熟一些的感情动摇了斯诺的意志,迷茫导致她的判断变迟钝了。
在这期间我一刻不停地勒紧她的脖子。
斯诺的迷茫给了我足够的攻击时间。
“唔,唔……——”
斯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身体完全失去了力气。
看来是彻底失去意识了。
我温柔地抱起斯诺,宣言道。
“好嘞~,胜利~!!虽然是个比较卑鄙的胜利就是了!”
因为是彻底采用精神攻击的战斗,所以不算是令人雀跃的胜利。但是,考虑到之后的事情,我不得不采用这种办法。
就算因为鲜血魔法失去了魔力,陷入骨头和内脏都剧痛的状态,因为战败而自暴自弃的斯诺还是有在夜里袭击过来的可能。
但是,利用这种精神攻击让她产生迷茫的话,应该就能束缚住斯诺的行动了。
“呼。再就是守护者的比赛的问题了吗。可能的话,希望对手能干一点啊……”
我一边抱着斯诺,一边走向在竞技场边缘避难的主持人。
赶紧把昏厥的斯诺展示给主持人看,确保我的胜利吧。
当我抱着斯诺,在被搅了个天翻地覆的场地上迈步的时候——
“————!!!!”
从南面很远处传来了古怪的声音。
是被兴奋的欢呼声支配的观众席的更南方。声源恐怕是守护者诺文·阿雷亚斯战斗的南区竞技场。
“……这是欢呼声、不对,是悲鸣?”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声音却清楚地传了过来,足见音量之大。
正因为我的听力异常得好才听得到。
现在,在诺文的比赛中,观众席上传出了悲鸣。
对此感到不安的我看向后方的两名同伴。两人正急忙向我赶来。是觉得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得尽快与涡波汇合吧。
我也这么想。
为了尽快结束比赛,我加快了脚步,就这样,我们在『舞斗大会』上的第四轮比赛结束了。

◆◆◆◆◆

第四轮比赛的结果是,我和拉丝缇娅拉等人还有诺文都顺利地取得了胜利。
下一场准决赛是我对拉丝缇娅拉,诺文则要对战瓦尔德的国家代表。
同拉丝缇娅拉她们汇合后,我最先确认的是斯诺的状况。
听说并没有下杀手,但是将斯诺打成重伤送进医院了。
我使用『Dimension』在一瞬间掌握了遍体鳞伤的斯诺躺在医院设施的病床上的情景。看来就算使用回复魔法,她受的伤也无法在一朝一夕内痊愈。
不过斯诺一时半会儿都无法行动的话,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事。虽然如此,还是不能大意。如今的斯诺没准会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做些什么。
我一边推测接下来的事情,一边跟走在身边的拉丝缇娅拉交换情报。
“嗯……守护者诺文似乎揭露了自己的身份。他这是作何打算呢?”
在跟我汇合之前,她从行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讯息。
“是诺文主动的吗……?”
“在战胜了『剑圣』芬里尔·阿雷亚斯之后,他自己堂堂正正地作出了宣言。”
“宣言?不是因为濒死而怪物化吗?”
“嗯。是宣言。”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点上将隐藏至今的身份揭露出来。
“当然的,在那之后他立刻就被大会管理者给逮捕了。只不过,既然这个『舞斗大会』自诩来者不拒,那应该不会取消诺文的参赛资格。”
“被当作怪物捕获了吗……诺文……”
我正要揣摩诺文的想法,不料眼前突然一黑。
一阵眩晕感猛然袭来,我没站稳摔了过去。
“涡波,没事吧!?”
走在身旁的缇亚立刻支撑起我的身体。
“……啊、嗯,没关系。……只是比赛有点累了。”
我被缇亚扶着,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已经连动都不想动了。
“总、总之,先回房间吧!快点,拉丝缇娅拉!”
“也是啊。首先先回房间去吧。跟莉帕汇合就万事大吉了呢。”
感觉缇亚和拉丝缇娅拉的声音距离自己好远。
我在被人搀扶的状态下以乏力的脚步勉勉强强地行进着。
就连往哪里去都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只是顺从引导在走。
最后,我进入某处的房间,坐到了椅子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辛苦了,大哥哥。看样子一切顺利啊,我也很开心哦。”
“莉帕吗……?可能的话,拜托你监视一下斯诺和诺文……要是斯诺来接触了,我去跟她说。如果是因为输掉比赛而冷静下来的斯诺、我们说不定、能互相理解……”
随着莉帕慰劳的话语,一只冰毛巾被敷在我头上。
“嗯——我觉得还是不要想着跟斯诺姐姐谈话比较好哦?就凭大哥哥现在这种状态,不可能好好对话的啊。而且斯诺姐姐因为拉丝缇娅拉姐姐的说服,已经老实了不少哦……?说服的效果好到放着她不管她也能一个人解决自己的烦恼的地步了。……所以,大哥哥现在还是专心取回自己的记忆吧?我觉得比起半吊子的帮忙,还是那样对斯诺姐姐更有益。”
“……这样啊。拉丝缇娅拉在比赛中说服她了啊。”
因为我有和艾尔米拉德的战斗,所以对拉丝缇娅拉她们战斗的情况一无所知。
看来虽然嘴上很严苛,但拉丝缇娅拉还是以自己的方式说服了斯诺。
“那么,诺文呢?我也很在意诺文的情况。”
“诺文放着不管也没问题。反正他也无法行动。”
“这样啊,莉帕也知道了吗。”
“诺文已经战胜了『最强』,超越了『剑圣』。你也记得赛程表的安排吧?”
“嗯,是啊……”
诺文在较早的时点上就能跟作为『最强』的格连以及『剑圣』对决。并且他现在已经将那两人都打倒,取胜晋级了。
“既然这样,那么诺文期望的什么『荣光』应该已经足够了吧?所以他才会放弃掩藏身份,也不会来这边找茬了。”
莉帕用非常乐观的思考方式尝试说服我。但我仍然眉头紧锁,放心不下。莉帕见状叹了口气,从后面轻抚我的脑袋。
“我想诺文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就算大哥哥你不在了诺文也没问题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大哥哥只要考虑明天的准决赛就行了。你只要考虑如何取回记忆就足够了……”
莉帕否定了我要跟斯诺和诺文接触的想法。
缇亚酱也是相同的意见。
“是啊,涡波。总之现在比起斯诺和诺文那些家伙的事情,准备明天的比赛才更重要啊。无论如何,破坏『手环』都是首要的。”
看来现在想跟斯诺她们谈一谈的只有我一个。
可能是因为大脑过热,导致我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吧。
“拉丝缇娅拉……我什么都不做比较好吗?”
在身边的同伴中,拉丝缇娅拉是目前最冷静并对状况把握的最好的。将判断委托于她应该是最妥当的了。
“……也是呢。……你什么都不做就好。先取回记忆确实是最重要的。”
拉丝缇娅拉经过足够的思考后,缓缓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拉丝缇娅拉这么说的话,就这么办吧。”
虽然有点遗憾但是没有办法。
说到底,我已经没有提出异议的余力了,连动都不想动。
——已经到极限了。
不过,这种极限的状态让我确信自己在明天的比赛中必定会输给拉丝缇娅拉她们。于是松了口气靠在背后的椅子上,放弃了继续思考。
在时间感都变得十分淡薄的状态下,我听到拉丝缇娅拉最后的指示。
“——涡波,接下来你只要维持这个状态就行了。到比赛前的时候我们会叫你的,在那之前就好好坐着吧。”
就这样吧。
只是坐着的话,现在的我勉强还撑得住。
如果睡着了,一定会被别人叫起来的吧——
我只要单纯地等待时间流逝就行。
“对。首先先取回记忆,大哥哥。那样的话——”
在朦胧的意识中,传来了莉帕的声音。
确认到我不再行动之后,她·也·安·心·了。
“——我·的·愿·望·也·能·实·现。”
之所以如此,似乎是因为她的愿望能够实现。
我有些麻木地接受了这个讯息。
明明应该更仔细地去思考这句话的意义,但是我却无法思考。明明应该将心比心地共享这份喜悦,但此时却仿佛事不关己。
不过,莉帕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这份情报,还是确确实实地留存在了脑中。
在这之后,我的意识便没入了深邃的黑暗。
意识与现实脱节。
在纯粹而无尽的黑暗中,我静待着时间的流逝。

◆◆◆◆◆

——时间仿佛过了几年。
依靠模糊不清的认知能力,我辨识着情况的变化。
应该到了第二天了。
自己被谁拉着手,带到了某个房间……好像是这种感觉。
在陌生的房间里,杂音一般的人声传入耳中。
“行了,你就好好待在这个休息室里哦。工作人员来叫你的话,你就走进竞技场,那样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啊,这状态还能听到话吗?嗯——总之莉帕酱,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哦。”
“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大哥哥送到场上的。”
“嗯,交给你了。那么,我们要在另一边入场,就先走喽。”
“一路顺风~。”
某人的说话声就此消失,周围的人数随之减少。
我身旁只留下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子轻飘飘地在周围飞来飞去,一点也不老实。
在黑暗中,我的目光一直追着这个女孩。就好像在暮色中追着一只 蝴蝶,心情莫名的平静。
时间流逝,房间中走进了另一个人。
来者呼唤道:
“——相川·涡波选手的入场时间到了……但是,你没事吧?真的要参加吗?”
相川·涡波……?
对了,那是我的名字。
看来是在问我些什么。
“涡波选手!请回答我!不回答的话就强制判你弃权了哦!?”
弃权——?
感觉这个不大妙。虽然觉得只有这样不行,但是我却想不起理由。
不对,应该是能想的出来的,但是要立刻想出的话就有些——
“等、等一下!”
女孩子跑到了我和来者之间。
接着,她靠近我这边,在耳边低语。
“大哥哥,还差一点了哦。所以再加把劲。把你最后的力量全都使出来。如果你这时候不参赛的话,记忆就回不来了哦?就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哦?这样好吗?如果不回去的话——”
总觉得是在对我说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记忆』。『原来的世界』。『回去』。这些应该是非常重要的。
“——你·最·重·要·的·妹·妹·怎·么·办?”
『我的妹妹』?
她的名字叫——想不起来。
但是,她是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这我明白。
只有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状态下我都能想起来。
那么,如果说自己不参加这场比赛妹妹就会陷入危险的话,我就必须参加。
“——抱、抱歉。……稍微有点睡眠不足。比赛没有问题。我出场。我要战斗。”
张动嘴巴,道明决心。
站起身,睁开眼。
环顾四周,收集信息。
这里是休息室,我有印象。
接着我勉勉强强地理解到『舞斗大会』的准决赛即将打响。
“那样就好……相川·涡波选手,如果太勉强的话请记住随时都可以弃权。那么跟我来吧,准决赛要开始了。”
看来方才询问我的是大会运营方的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跟了上去。
身边的黑发少女——『死神』挥手为我送别。
“看来是醒了啊,大哥哥。那么一路走好。要记住,你·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参加比赛的。绝对不要忘了这一点哦。”
“啊啊,我走了。死神(莉帕)。”
我理解了状况,前往竞技场。
仿佛在黑暗中迈步的感觉仍未消散。
但是跟刚才不一样。拜莉帕所赐,现在我入手了绝不会动摇的意志。
为了不混淆自己的愿望。
为了取回所有的记忆。
我不得不战斗。
就算黑暗扯拽着意识欲令其再度沉没,我仍然咬紧牙关保持清醒。
再挺过几分钟就够了。
在那之后就算失去意识也无妨。
熬过长长的通道,终于走进了竞技场。
主持人的声音,观众的欢呼,把这些全部无视,加快脚步走向中央。反正这些东西现在都跟耳鸣无异。
在竞技场的正对面,拉丝缇娅拉她们已经等好了。
看到我走到这里,她们松了口气。
但我现在随时有可能失去意识昏倒,所以必须赶紧决出胜负。
“把规、规则……”
我竭力从口中挤出几个词。
面前的拉丝缇娅拉应道。
“主持人!开场白就不用了,赶紧开始比赛吧!我这边自行决定规则好不好?可以的吧?就算你说不行,反正也已经决定好了哦!”
接着,她来到我身旁低声说。
“涡波,就照我们商量好的回答哦?”
“……啊啊,没问题。”
几天前就订好的规则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
拉丝缇娅拉看到我点头,便用主持人也能听到的音量提议道。
“我们拉丝缇娅拉队伍不希望在『击落武器』或『击落胸花』的规则下战斗。因为『击落武器』并不具备普适性,『击落胸花』则对善用火炎魔法的一方有利。不管哪个都不算公平呢。”
依照事前的计划,我用决定好的台词回答道。
“……那么要选择什么样的规则呢?”
“所以我们准备了『手环』。而涡波选手也戴着类似的『手环』。对这个『手环』的争夺——或者说以破坏对方的手环为目标是不是就显得公平了些呢。这样如何?”
拉丝缇娅拉用假惺惺地口气演着戏。
听到她的话,主持人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答道。
“是一种有前例的规则。这种类型的可以算作『击落象征物』。在大会的运营方看来没有问题,相川·涡波选手也没有异议吗?”
“……我也没有异议。就决定是破坏对方的『手环』好了。”
我点点头。
这样一来,打假赛的准备就大功告成了。
“双方都同意了。那就决定了。规则是『击落象征物』,破坏对方的『手环』!”
规则一经决定,观众席那边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喊。
观众的情绪越来越高涨了。
“那么规则已经决定完毕!但是你们打算赌上什么呢!一路主持涡波选手的比赛过来的我非常在意这个啊!!”
接着,主持人询问我们比赛的赌注。
而且口气听起来大有这才是正题的意思,不过很可惜——
“我什么都不赌。”
“我们也一样什么都不赌呢。”
我们齐刷刷地摇头。
“诶、诶诶诶诶~!什么都不赌!?在『舞斗大会』的准决赛上!?到此为止都赌过那么多不得了的东西了,在这时候却什么都不赌!你是认真的吗,涡波选手~!?”
“……那个,是认真的。”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只针对我搞的这么亲昵……
虽然一肚子苦水,但我还是以比赛为优先,敛起了心中的不满。
“拉丝缇娅拉大人也是!在前一场比赛中都赌上涡波选手并获胜了,在这里要求一些报酬也没有问题的哦!?有报酬才是自然的!不如说没有反而奇怪!感觉现在的涡波选手好像没有拒绝什么的气力,所以您说什么都好使啦!?拜托您说些什么啦!所有的观众都等着呢,还请您务必要体谅啊!”
“嗯~,不需要呢。……如果有希望涡波做的事情的话,倒也用不着以这种形式强求,我个人直接拜托他就好了嘛。对吧~缇亚?”
突然被抛来话茬的缇亚稍稍思考过后,也同意拉丝缇娅拉的主张。
“没错,从今往后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了……没有着急的必要。”
听完,拉丝缇娅拉笑着喊道。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什么都不赌!”
她的音量大得甚至可以直接传到观众席那边。引得欢呼声中掺入了几分不满。
“咕,太遗憾,太遗憾了!不过双方都如此希望的话也没法强迫什么了呢!虽然很期待撩了那么多女孩子却什么都没做,跟周边关系很暧昧的涡波选手……但是没办法了呀。因为对拉丝缇娅拉队伍有种莫名的亲切,本来还觉得他会有更进一步的失言的……咕呜呜——!!”
虽然意识朦胧,但我还是很清楚地明白一个问题。这个主持人是敌人。
我对主持人怒目相向。注意到这一点的主持人连忙有所收敛。
“但、但是,继续这么说下去的话也没有意义呢!那样的话就开始吧!『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北区西区准决赛,现在开始!!”
主持人宣告了比赛的开始。
我挪动自己沉重的躯体,赤手空拳地走向拉丝缇娅拉。
相对地,拉丝缇娅拉握着剑脚步轻快地接近我。
距离还很远。
在即将进入剑的攻击范围内时,拉丝缇娅拉开口说道。
“要上喽,涡波!总之我要把你双手双脚的骨头都给打断,乖乖站好哦!”
“……啊啊,来吧!”
我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也不会动一下。
接着,我们彼此都进入了剑能生效的距离。
在那一刹那,拉丝缇娅拉的剑就刺向了我的左腿——结果响起一道金属音。
不知不觉间,我从『持有物品』中取出『新月琉璃直剑』挡开了拉丝缇娅拉的一闪。
我知道拉丝缇娅拉是以破坏『手环』为目的的。因此,『诅咒』在较早的阶段产生了反应。
身体又擅自做出了反应,我接连将拉丝缇娅拉的攻击化解。
防御她的打击、拨开她意欲使用投技的手臂。
明明什么辅助魔法都没用,身体却施展出了精彩的防御技巧。
我咬紧牙关,拼命制止身体的行动。
与我相反,拉丝缇娅拉的反应很平淡。
看来这种程度的反应早在她预料之中了。
“——『Growth』!”
拉丝缇娅拉使出强化魔法,攻击的速度少许上升。
身体的防御渐渐落于下风,最终因拉丝缇娅拉的一记强击而体势崩坏。拉丝缇娅拉间不容发地使出一记回旋踢狠狠地踹在了我身上。
“——咕,唔!”
肺中的空气被这一脚全都踹了出来,整个人也飞到了天上。
在滞空状态下的我已经无法回避,于是一直在等待机会的缇亚酱放出了魔法。
“——『Symposion·Noah』!”
一个巨大的光球自上空垂直坠落。
其全部质量都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我身上,直接将我砸落在地不说,还死死地压在了身体上。
浑身上下均遭重创,眼前火星四溅。
脑部透过一阵剧痛,全身都僵住了。
拉丝缇娅拉要的就是这段僵直。
她把住我的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将之扭转到了反方向。
“咕,唔!!”
脑中响起竹子断裂的噼啪声,这次又是一阵钝痛在全身游走。
“很好,折断了一只!下一个!”
肘部滚烫,一股难耐的剧痛随之而来。
折断的就是肘部附近吧。
当我正咬紧牙关想要扛过这股剧痛的时候,身体竟不由分说地直接把疼痛感逐出了意识之外。
我攥住追击而来的拉丝缇娅拉的胳膊,使出了一招陌生的技巧。
将身体低沉到极限,借助拉丝缇娅拉的力量打乱她的架势。
这跟第三轮比赛中芙兰琉莱使用的技巧很像。
『诅咒』的完成度之高委实令人惊讶。它竟然能将仅仅见识过一次的技巧纳为己有。明明我本人都未必做得到。
拉丝缇娅拉虽在刹那间势头不妙,但很快就在空中翻转了一圈重整旗鼓。
接着她继续对我发动追击。
但我的身体巧妙地躲过了拉丝缇娅拉的攻击。
“真是的、好难缠!——『Growth』!!”
拉丝缇娅拉消费魔力进一步提高体能。
在魔法的加持下,她的速度快得只留一道残影,并试图用压倒性的臂力将我压制住。
虽然身体立刻打算用技巧化解攻击,但拉丝缇娅拉看破了这点,她用自己的臂力从正面击溃了技巧。随后,她毫不留情地用拳头打中了我的腹部。
在做出已经没有物理手段能够生效的判断之后,『诅咒』将魔法选为了最终手段。
它从身体深处精炼魔力,再将之转化成冷气,最后将冷气释放到体外试图构筑『次元之冬』——但魔法却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因身体状况极端恶化导致运转速度减慢的大脑没能成功构筑出『次元之冬』。
无论怎么恭维都称不上是冷气的一阵凉风拂过拉丝缇娅拉的脸颊。
拉丝缇娅拉的长发随风轻扬,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看到我的魔法以失败告终,她因胜券在握而笑了出来。
我已经没有任何手段能抵御拉丝缇娅拉的攻击了。
我也确信了自己的败北。
结束了。
拉丝缇娅拉用自己的剑将我的『新月琉璃直剑』挑飞,随后收剑回斩,我正要躲避,她的踢击已经杀到面前。
随着一道冲击,映入我眼中的景象在瞬间被替换为天空,双脚离开了地面。
又是一次滞空,在无法躲避的状态下,拉丝缇娅拉一拳揍向我的鼻尖。
——正如计划安排的那样,完美的Checkmate。
吃下这一击我一时半会儿就别想动了。并且现在的我也没有能回避这一拳的办法。胜负已分。
拉丝缇娅拉的拳头渐渐逼近。当攻击在我眼中逐渐演化为慢动作的时候,我放下心,迎接比赛的结束。
有感于自己终于能从这几天的苦行中解放,绷紧的意识也开始松缓。
接下来,我会因为这一拳而败北。
败北,并失去『手环』。
取回过去的记忆。
这样就结束了。
结束了。

——结束了?

猛·然·间,背后涌起一股底细不明的魔力。
这股魔力既不是次元属性也不是冰结属性。
暗属性的魔力从『手环』中泄露,浸透我的脊髓。
——这样结束真的好吗……?
我开始自问自答。
——这个『手环』被破坏掉真的可以吗……?
明明什么都不想考虑,问题却擅自浮现在脑海。
而且无从反抗。
——这个『手环』难道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吗……?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手环』的价值。
其它什么我都不记得,只能想起这一件事。
与此同时,意识远去。
意识渐渐步入黑暗的最深处。
它抵达了『诅咒』的终点。
在无从抵抗的情况下,意识抵达了那里。
分散的思考开始向唯一的方向收束。
唯一的方向,那就是,
——守·护·这·个·手·环。
以前,我曾发誓绝对要守护好它。
以前……?那是什么时候?小的时候?
那是我的手比现在小一圈,目光的高度也低一些的时候发生的事。
嗅着刺鼻的消毒液的味道。我在病床的旁边,在最爱的她面前发过誓。
唯有守护才是我的存在意义。
守护我最重要的——?
我最重要的『手·环』——!

【最终防卫术式:暗魔法『不罚的大英雄』发动了】
全部术式被集中于『认识阻碍』
『认识阻碍』+10.00

在黑暗的最深处,在深渊的尽头,『表示』映在视网膜上。
与此同时,这个试遍千方百计也未能破坏的『手环』产生了龟裂。恐怕是暗属性大魔法的消耗超出了『手环』的负荷。
行将碎裂的『手环』颇像我至今见识过的那些魔法道具。
不、不对,不是相似,它们就是一样的。
这个『手环』就是为了释放某种魔法的代用品。
因此,魔法的发动是无法被阻止的。就算是『次元之冬』也阻止不了。
『——好了,这样条件就凑齐了。来吧,涡波小哥。为了你最爱的妹妹,去把面前的敌人给打倒吧?』
在黑暗深处,我听到一道莫名愉悦的声音。
啊啊,那是当然的。
我绝对要保护好这个『手环』。看我保护给你看。
只要明白这一点,其它一切都不明白也无所谓。
我睁开眼睛,确认视野中的敌人。
敌人的数量为三。两名少女和一匹狼。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家伙让我陷入了无法战斗的状态,是她们计划着破坏我的『手环』。
是我绝对不能输的敌人——!
『哈哈哈!来吧,你能否将过去重现呢!?为了最重要的一人,将一切全部牺牲掉如何!?如果必要的话就连世界也一并葬送!能做到那样的话,涡波小哥你就能接近『曾经的涡波』了!!』
因为这道愉悦的声音,不仅内心,连我的视野都被染黑了。
甚至连敌人的姿态都被黑暗所覆盖。
已经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了。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什么是自己不得不做的。
我的『手环』才是最重要的。
而面前的敌人打算破坏我的『手环』。
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我一定要从敌人手中成功守护这个『手环』。
为了这一点我什么都能加以牺牲。都能戮杀给你看。这就是真正的我了。
在黑暗中,我咏唱出魔法。
不对,是嘶喊:
“魔法、『过密次元的真冬』啊啊啊啊啊啊——!!!!”
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最强的魔法使出来——

【状态栏】
HP152/3030/751
HP147/298 0/751
HP142/293 0/751――


数值在迅速减少。
我在黑暗的深处,燃烧起自己的生命。
但是,对这条命的珍惜已经没有了,已经不复存在了。
事到如今,唯有守护手环才是一切。
是我的一切。
这是如此单纯,如此令人舒畅。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体会到能够守护珍重之物的喜悦,我久违地开怀大笑。

◆◆◆◆◆

——在确信我的拳头会命中的时候,涡波放心地笑了出来。

然而,他那双盈满安心之色的眼瞳转瞬间就被替换成了别物。
在那双原本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瞳中,混杂着紫色的光芒,构成了一种奇妙的黑紫瞳色。
我知道那颜色是怎么回事。
有一股紫色的魔力正从涡波的『手环』中溢出,并从他的后脑部侵入了体内,在身体内部散发紫色的光芒。
那股魔力让涡波安详的笑容染上了狂气,并纵声大吼道:
“魔法、『过密次元的真冬』啊啊啊啊啊啊——!!!!”
冷气和次元的复合魔法在刹那间被构筑完成。
当然,魔法只维持了一刹那,随后立刻消散殆尽。因为身体状态已经跌入谷底,这类等级的魔法是涡波无力维系的。

纵然如此,涡波还是强撑着,不惜令口鼻喷出鲜血也在一瞬间将魔法构筑了出来。
仅存在了一瞬的冬之魔法。
涡波藉此获得了当前空间的情报,并成功地让我的拳速有所下降。
接着,涡波顶出他那只被扭断的胳膊抵御我的拳头。

其中没有蕴含任何力量。但因为有肉体在中间阻挡,他脸部所受的冲击被缓和不少。
反馈的手感告诉我自己刚才这一拳给涡波的胳膊打成了复杂骨折,与此同时,他的身体飞出了很远的距离。

这气得我直咬牙。
虽然给予了涡波大幅的伤害,但错失了必杀的时机。
涡波蹭着地面一阵翻滚,在场地上扬起了沙尘。
很快,一道黑影在沙尘中缓缓直立。
沙尘逐渐散去,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暴露在白日之下。
左臂不自然地歪折,垂在下方摇荡。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因为连日不眠,眼眶下浮现出浓浓的黑眼圈。全身上下皆是擦伤,理应有让人动弹不得的剧痛在体内游走。魔力完全枯竭,肠胃之中应该也就只剩下水了吧。能够为这具满面疮痍的躯体提供能量的东西应当是消耗殆尽了。
在『舞斗大会』这三天里,他持续战斗为身体带来的负荷早已超过了能承受的极限。
在疼痛与呕吐感的折磨下,死亡的味道正以惊人的趋势从舌根处向上翻涌,涡波现在应该就在承受这种煎熬。
——他不应该还能战斗。
可涡波偏偏站了起来,把剑拿在手里,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而且还在放声大笑。
很明显有什么不对劲。
我运用『拟神之眼』确认他的状态。和比赛前相比,『认识阻碍』的数值大幅攀升,见此,我流下一行冷汗。
“必须、守护……——”
涡波笑了一阵子,嘟嘟哝哝地从沙尘中逐渐走近。
明明步伐如此蹒跚,但就是给人一种不会跌倒的感觉。
“啊啊,我会守护好的,放心吧……啊哈哈、我绝对会守护好的……——”
黑紫色的眼瞳熠熠生辉,涡波轻笑着抚摸自己的『手环』。

明明命悬一线,抚摸『手环』的他表情却极尽温柔。


插图9


涡波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了。这充满狂气的笑容足以让我做出这个判断。
“……这、这是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啊。那么还能够行动的理由,果然是因为帕林库洛的魔法么……?缇亚、涡波的精神污染程度加深了!尽可能用神圣魔法把这异常状态抑制下来!”
我决定采用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个计划。
“明白了, 拉丝缇娅拉!――『Stolas Field』!”
神圣的魔法结界在竞技场内铺开。
这是驱散一切黑暗,带有精神安定作用的光之魔法。

可是却无法影响涡波。
紫色的魔力化作保护膜抵御了缇亚的光。
“休想……!”
涡波对这光有所反应,向这边突进过来。
比起最开始的速度还要快。
恐怕『手环』正超越极限地驱使着涡波的身体来战斗。
眨眼间,剑与剑交错。

手感很奇怪。剑刃碰撞的反作用很小。涡波的剑并没有用尽全力。
我一时间以为是身体状况不良的影响,但很快就注意到这个想法是错的。
涡波的剑仿佛穿过了我的剑似的,以轻柔的动作直逼我的脑袋。
我认得这个技巧,拜此所赐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回避。
“刚、刚刚那是阿雷亚斯的剑技!?”
因为最近才使用过『芬里尔·阿雷亚斯』的力量,所以我很明白,涡波无疑在使用和剑圣比肩的剑法。
当然,我的疑问不会得到回答,涡波又挥来一剑。
我一边尽力防守一边慢慢后撤。
“——『FireArrow·散花』!”
判断我正被压制的缇亚释放了魔法。
面对倾注直下的火雨,涡波选择拉开距离来回避。
几只火箭也波及了我。因为是匆忙释放的魔法,所以没有经过瞄准吧。我一边用神圣魔法抵挡火焰一边大幅拉开距离。
与我相反,涡波并没有使用魔法,仅仅依靠身体能力进行回避。
面对无数火焰的袭击,涡波即便被少数几发火焰命中也不以为意地扭动脖子,用·眼·睛·观·察·着倾注而下的攻击并持续回避。真是罕见的景象。
恐怕现在的涡波没有使用一丝一毫的感知魔法,想必是做出了因身体状况的掣肘而无法信任的判断。
黑紫色的眼球连番转动,视力成为了涡波收集信息时的唯一依靠。
这是他魔力已经枯竭的证据。我对此稍稍感到了安心。
没有魔力的魔法使(涡波)是没有多大威胁的。
经常以把握整个空间的次元魔法为基础进行战斗的涡波在作为对手时可谓十分凶恶。但是反过来说,他对这种战斗方式依赖过度了。

被剥夺了这个手段的涡波不过就是个稍微有些手腕的剑士而已。
即便他的剑术真的与剑圣比肩,这种程度也在容许范围之内。
我下定决心冲向涡波。
“——鲜血魔法『芬里尔·阿雷亚斯』!神圣魔法『Growth』!”
消费自身魔力,特化近身战斗能力。
不能给成功回避了火雨的涡波喘息的机会。
面对我的冲锋,涡波摆出了奇怪的架势。
他这种架势与剑圣的流派风格是截然不同的。
涡波将剑首比向地面,准备迎接我的攻击。
这种独特的姿势我也见过,放低剑身见招拆招——是此时正待在我身后的塞拉·雷迪安特的剑术。
在我切入的瞬间,涡波抬剑上撩。我通过身体的回转成功回避。塞拉的剑术我早已领教过无数次,躲起来相当容易。
即使攻击被回避,涡波依旧重新架好姿势,重复释放同样的攻击。
这的的确确是塞拉酱的剑术,但造诣完全不够。我从容地侧身躲过斩击,抓住机会使出决定性的一击——这时,涡波的左手突然有了动作。
与他右手中那把青白相间、造型美观的剑截然不同的一把朴实无华的剑杀到了我的眼前。

我立刻收剑防御,在惊讶中向后跳去。
涡波的左臂应该是完全被折断了的。可它居然握着剑向我发动了袭击。
——这个出其不意的攻击方式,是拉古涅酱的伎俩……?
我刚才险些被他划瞎了双眼。
拉开距离对涡波进行观察,探明本不应存在的第二把剑的真面目。
涡波左臂的一部分被冻了起来。被折断的肘部用冰冻结并加以固定,握剑的手也是一样。这样一来就不会因疼痛而让剑脱手了。
肘部虽然不能弯曲,但依旧可以发挥剑最低限度的机能。
涡波向大感惊讶的我发动追击。
这次他没有对左臂遮遮掩掩,而是自如地使用双剑战斗。
——这次又是双剑术……!?
与赫勒比勒夏因的剑术很像。虽然完成度相当低,但其中确实有海因·赫勒比勒夏因的影子。
他变换自如的剑术让我几度为之困惑,节奏无疑被掌握在了对方手中。
为了颠覆战局,我只能在既有的魔法基础上叠加同样的魔法,由此产生的对身体的负担就顾不得了。
“——双重展开、鲜血魔法『海因·赫勒比勒夏因』!”
如果在双剑的应对上感到棘手,那就交给双剑术的专家来处理好了。
我运用海因的知识将涡波双剑的剑招全部看穿,进一步获得了战斗的优势。
这份差距是压倒性的。
涡波那拙劣的双剑术立马就产生了破绽,我将青白相间的剑从涡波手中弹飞,这样他就只剩下左手的那一把剑了。
我确信这是个极好的时机,向涡波的手腕抓去。只要我们紧贴在一起,他那无法弯曲的左臂就不具任何威胁。
用腾出的左手攥住涡波的右腕,就这样将他的关节扭至极限——
但是下一个瞬间,伴随一种奇妙的漂浮感——反而是我的手腕被抓住了。

“什——?”
柔和且迅捷的体术。在起初抓住他手腕的一瞬间,我知道涡波顺势使了个空翻,但是他是怎样摆脱我的擒拿并反过来将我抓住的,这我就完全搞不懂了。

——这个奇特的体术是、刚才的……!?这是格连·沃克?不,是斯诺?啊啊,我已经完全不明白了!
因为也混杂着艾尔多拉琉学院的体术,所以我完全是一头雾水。

不,既然连我的『血』也感到陌生……那这说不定是不存在于联合国的异世界的体术。
“——『Growth·Extended』!”
在这个距离和状态下,会发生什么都未可知。我必须强行颠覆现状。
运用突破极限的力量和速度甩开涡波的手腕,向其腹部反踢一脚,利用反作用降至后方。
魔法仅仅使用了数秒便对身体造成了难以言喻的负担。
由于昨天和斯诺战斗时也用了这招,所以现在反动惊人。可能的话,即使是在身体状况万全的时候,我也不想打出『Growth·Extended』这张手牌。

距离被拉开后,缇亚的魔法再次倾注而下。涡波追击的步伐被拖住了。
彼此都回到了各自开始的地点。

我已经使用了诸多技巧迎击,结果竟然回归了原点。
“我要、守、护——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涡波踉踉跄跄地狂笑,仿佛下一步就会跌倒。
打到这个地步,他无疑已经彻底超出极限,半点像样的魔力都无法提炼了。
就算他想使用魔法,在血液逆流的煎熬之后,不过也只能发动初级魔法而已吧。……明明如此,我却没有能赢的感觉。

是因为之前提到的那什么『脑内麻药』的作用吗?不,就那东西还解释不了。现在的涡波——看他的样子,很可能根本没有任何思考。
他脑中只有“守护手环”的唯一想法。
除此以外的思考全部归零,完全依赖于反射性的判断。
只是将自己在这个世界中见识过学到过的技巧,在适当的时机运用出来。完全不考虑任何细枝末节,只是在适当——
“这、这什么情况……难道说,不依赖次元魔法,没有了多余考虑的涡波更强么……?”
我不禁流出冷汗。
按照常理来说,人被削减了思考能力就会变弱,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个异常的少年并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涡波在从容的时候总会考虑很多琐碎的问题,大量的MP也因此无端被浪费。他总会以什么为理由对能力有所保留。结果,优秀的动态视力和反射神经就这么被白白浪费掉了。他总是为了耍帅而莫名地执着于用剑。再加上温柔的性格导致他经常会怜悯敌人。因为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总会因为些小事而变得消极。像这样的毛病还有很多很多——
然而现在的涡波摒弃了所有这些坏毛病。
看来使用不了魔法的涡波并不意味着弱化。

我以严肃的表情对后方的缇亚下达指示。
“……缇亚,认真上吧。使出能把涡波的手脚烧成熟炭的魔法。”
“熟炭!?拉、拉丝缇娅拉……这样真的好吗?”
“那·种·状·态实在是太危险了。就好比一把短刀,虽然不长,但确实有杀死我们的力量,那锋芒不是斯诺能比的。虽然体力、魔力、思考力、判断力都已经丧失,但还是十分不妙……!!”
“……真不愧是『基督』。我明白了,不管是一只还是两只手脚我都碾碎给你看。”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不用顾忌连我一起攻击。”
“……了解。”

从后方传来了狼的吼声,塞拉酱对这种作战颇有微词,但被我无视了。
在这时候要是拘泥于我个人的安全,那可就别想赢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被打成重伤,反正只要缇亚没事就能治好。

唯有这场战斗绝对要赢!即便是要用我的牺牲来换——!
“我上了哦、涡波!缇亚、塞拉酱!!”
向全员作出宣言,同时疾驰而出。
在这前面——不知何时,涡波灵巧地运用冻结的手架好了弓。
接着他以快速而优雅的动作搭箭连射。
那动作与之前在祭典上游玩的我如出一辙。真是怀念。
这份怀念更加深了我的觉悟。

弓的狙击准确无误,可事到如今这种程度的飞行道具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我一边奔跑一边扭动身体回避箭矢。
箭矢在身边飞过,作为回击,身后的缇亚射出了『Flame Arrow』。
蕴含强大魔力的高热光线凶狠至极,但预判出其轨迹的涡波早已完成了回避。『Flame Arrow』撕裂涡波身后的空气,将结界打穿了一个洞,甚至融化了结界后面的墙壁。
威力调整的很好。预测结界的强度,将周围的受害程度压至最低,同时又对涡波相当有效。真不愧是『火之理的盗窃者』阿尔缇的弟子。
避过『Flame Arrow』的涡波舍弃了弓,从虚空中取出了剑。
剑与剑碰撞在一起。
这种手感,是阿雷亚斯家的剑术。

我以同样洗练的剑圣之技与其交锋。剑术流派相同,肉体方面则是自己这边占优——可不知为何,我却落了下风。
涡波的剑技显然凌驾于剑圣芬里尔。
这绝对是守护者诺文搞的鬼。也就只有他有可能这么轻易地超越近代的剑圣。而近来一直在他身边的涡波似乎也抵达了同样的水准。
非凡的剑技每被施展一次,剑闪便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皮肤不久就布满了剑伤。刚刚我的耳朵更是险些被涡波斩除。
漫长的几秒交锋过后,缇亚的掩护攻击再次赶到。
“——『Divine Arrow・Shine Line』!!”
光箭从空中倾盆而下,虽说是掩护,但其实跟无差别攻击没多少区别。
涡波试图用目视的方式进行回避。但散发着强烈光辉的箭对这种策略有较强的克制效果。
看到涡波专注于防御,我立刻咏唱魔法。
要用这个魔法决出胜负。
我一边构筑魔法,一边在心中起誓。
——我绝对要帮涡波脱离困境!绝对!!
不·然·的·话,拯·救·了·我·的·涡·波·就·得·不·到·报·偿·了。
是涡波将如此愚蠢的我从大圣堂救了出来。
但作为帮助我的代价,涡波落入了帕林库洛手中,玛利亚酱也是。
如果我在这里不赌上性命给他救出来,那么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帮助我的。我不想没有颜面去见恢复了记忆的涡波。
所以,我要——!!
“——『Growth·Extended』!!”
损耗生命,构成超越极限的魔法。
身体像是被火焰烧灼般炙热,肌肉纤维在千拉百扯之下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久违的感觉。
以前因为有『加护』将恐惧消除,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发动魔法。
但现在我是因自己的觉悟和誓言而将生命置于危险之中的。
这让我感到很开心。
为了让自己变成这样的涡波,也为了自己,我必须战斗——!
拼尽全力的强化魔法的构筑结束了,涡波见状对我冷眼相向,大概是认为我又愚蠢地托付于蛮力了吧。
我满面笑容地——朝着地面全力挥出一拳。
人造的地面被粉碎。在和斯诺比赛时我已经把握了地面的硬度。如今的我仅凭空手就能给这艘船开个大洞。
立足的场地崩坏,形状各异的岩石违抗重力荡至空中。
上有光之箭雨,下有岩石冲袭。
即便是涡波也不可能将这些全都闪避吧——我这样想到。
但是都到了这一步,涡波的力量居然又有了跃升。
他·闭·上·眼·睛,在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将雨点般的攻击尽数躲了过去。在第六感的引导下,涡波在这样的阵势中甚至连擦伤都没受。
看到他这种动作,我坚定了在这一回合中决出胜负的决心。
再这么拖延下去,涡波的力量恐怕是有增无减。我有这种预感。
我将一切都赌在这一瞬间——飞奔上前——!
以漂浮在空中的岩石为立足点,向涡波袭去。
彼此都在空中,战斗只在一瞬。
我抱着决死之心挥剑斩向涡波。涡波笑着进行迎击。
左腕被砍伤,侧腹被撕裂,脚部被刺中,即便如此,我仍然坚持以涡波的剑为目标进行攻击。充分发挥臂力的差距,一次又一次地叩击涡波的剑。
涡波右手的剑终于被击飞。我展露出笑容,正打算反手挥出一剑,不料突然一个趔趄。
涡波用他那被折断的左手揪住了我在周围飘散的长发。冰冻似乎是可以任意解除的,他手上没有剑了。
我感到一股奇怪的焦躁感,不过原因不详。但现在不是拘泥于头发的场合,我当即用剑将头发切断。这样一来就不会被抓住了。
但是在瞬息万变的攻防战中,这样的行动满是破绽。
涡波给我的手腕来了一脚,将我的剑踢落。
这没关系。重要的并不是杀伤能力。
我就这样赤手空拳地和涡波紧贴在一起,抓紧了他的双肩。
涡波则掐住了我的脖子。
——就这样,我和涡波一起从空中坠落。
涡波的握力掐碎了我的喉咙。以此为代价我限制住了涡波身体的自由。顺着落地的力量,我将涡波摔向地面。
“咕、啊!”
涡波在地上被摔成大字型呻吟起来,我直接在他身上着陆并骑在他身上挥拳砸向他的面门。
涡波无法抵抗,只听啪吱一声,他的脸被打到变形。
可即便涡波已浑身是血,他的右手还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环』。是赌上一丝的胜机而采取的行动吧。恐怕是觉得只要破坏『手环』比赛就结束了。
但对我来说『手环』什么的根本无所谓。比赛的胜负也没有关系。如果能用我的『手环』交换涡波的手环被破坏,那就是我的胜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涡波咆哮着将全部的力量注入右手,即便肌肉因此崩裂也不停下,直至把我的『手环』握碎。
同时,我的最后一击也砸中了涡波的『手环』。
标致着玉石俱焚的轰鸣声响彻竞技场。
我的『手环』因涡波惊人的握力而破碎了。

碎片飞舞,涡波露出得意的笑容。但他的『手环』下场也一样。我挥下的重拳连同他的左臂一起重创,『手环』被砸的粉碎。
涡波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了被折断的手腕——转向了被破坏的『手环』。
胜利的笑容在痉挛中转变为了绝望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涡波的心终于折服。
与此同时,紫色的魔力消散而去。
我的『拟神之眼』感觉到此前一直在束缚涡波的『诅咒』消失了。
此时此刻,所有苦难的源头终于被粉碎。

确认了这点,我高举右拳,由着心中的喜悦喊出胜利的宣言。
『——怎样!?是我赢了,帕林库洛——!!!!』

因为喉咙被掐坏,宣言化作了不成声的咆哮。
即便如此我依然全力讴歌自己的胜利。
『舞斗大会』什么的不过是个舞台。半决赛之类的怎样都好。
斯诺和守护者的问题现在也都抛在了脑后。
占据了内心的仅是一份喜悦。

我终于赢得了我的战斗。
赢得了自圣诞祭那一夜持续至今的艰苦战斗的胜利。
夺回了在圣诞祭中被掳走的我的『主人公』。

这一瞬间,这份成就,这份喜悦——我要全力品尝。
我的物语的序章终于结束,新的一章终于开始,有感于此,我由衷地笑了。


插图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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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感觉相当长的时间里,自己一直行走在黑暗的深渊。
那是一个相当舒适的世界。
我曾想一直待在那个地方。
因为那样的话,就再也没有痛苦的必要。因为在那里,所有人都是『幸福』的──
可是,那都已经结束了。
那样是不能被容许的。
我曾发誓要蒐求真实,曾发誓不可踏入歧途。
我曾发誓,如果有第二次机会,那么我不可以再失败……!
是了,此时我终于回想起了这一切……!
在深邃的黑暗世界中,射来一道温暖的光芒,世界被『真实』照亮了。
“――多、多么惊人的激斗……!以血洗血的恶战……你来我往的壮美绝技……毫无异议的传奇对决……但是就我所见,结果似乎是不分胜负… …战斗的结果究竟是──!?”
能听见声音。
呼唤我的声音。担心我的声音。期待我的声音。祝福我的声音。
在众多声音引导之下,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有个一脸担心地看着我的美丽的少女。少女有一张中性的面庞,金色短发上别着我赠予她的发饰。
看来少女正在为我提供膝枕。方才在黑暗中感觉到的光芒或许就来源于她。
她一边同身旁的另一名少女交谈,一边为我施加回复魔法。
“涡波……!我这就为你治疗……!!”
“唉,最后我的『手环』还是被破坏掉了吗……因为我也没有余裕了所以也没办法。如何,缇亚。能想办法治好吗……?”
“我觉得应该行……看上去没有留存的异常。真是太好了……不、不行,不可以大意!得用我的魔力彻头彻尾地净化!!”
“这、这样啊。那你加油……”
我轻唤两人的名字。
“——缇亚、拉丝缇娅拉?”
两名少女的名字是迪亚布罗‧西斯和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
是我的同伴。
缇亚汗水直滴,为了治疗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而拼尽全力地使用着魔法。
拉丝缇娅拉那边……则是凄惨到让人不忍直视。
精美的衣服被划破,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上留有无数剑伤。瘀青和鲜血让人心痛。那头美丽的长发被剑削短更是让人痛心不已。
拉丝缇娅拉用手捂着喉咙,为自己施加回复魔法。
将她的喉咙弄伤的也是我。
“哦!?涡波──不对,应该叫基督吗?你醒了?”
拉丝缇娅拉的美声更无处可寻。
“拉、拉丝缇娅拉……你的声音……”
“啊,这个?能治好的,所以不用担心哦。比起这个,记忆有好好恢复吗?”
一听这话,我马上开始挖掘自己的记忆。
这项作业带来了一阵激痛,但我没有在乎。
从最初迷失在迷宫的时候开始,直到败给帕林库洛为止的时间──所有这些都回想起来了。
让被分割开来的两份记忆统合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
感觉『基督‧欧亚』这个人物与『相川‧涡波』这个人物融合在了一起。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可是──
“回来了……是的,我终于找回记忆了……可是!!”
“感想如何?”
――感想?
『基督‧欧亚』的记忆已经是蠢得令人难以忍受了,可是置身于劳拉维亚的『相川‧涡波』则比那还要过分。
我为此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简直了——!!”
在追溯两人记忆的过程中,我渐渐忍受不住。
“啊啊!我到底!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在劳拉维亚的记忆的最开始──在把帕林库洛当作救命恩人和玛利亚相会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受不了了。
我气得疯狂挠头,痛斥自己的愚昧道。
“玛利亚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没去怀疑,怎么能没察觉到啊!?我对妹妹(阳滝)的心意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啊啊、啊啊啊、我这是何等的不堪!给两人的身份搞错也太对不起她们了吧!!”
离反省结束还早的很。
作为『相川·涡波』生活的记忆如激流般涌出,同时各式各样的感情也跟着溢出。
“之后的公会会长又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那么小心翼翼地避免跟组织扯上关系,这次不光扯上关系,居然还扯这么久!要赚钱的话多得是别的方法吧!?被帕林库洛这么简单就骗倒的我是多么蠢啊!我是笨蛋吗!是笨蛋嘛!?”
“基、基督才不是笨蛋!比起我聪明多了!”
看不过去的缇亚帮我说话,但现在越是帮我说话我越觉得自己不堪。
追溯记忆的旅程来到了和斯诺的邂逅。只是不论想到哪里我都羞耻得脸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嘴唇不断地抽动着,发出奇怪的声音。
“谢谢你,缇亚!可是不行啊!完全不行啊!明明都对缇亚说不要轻易展示自己的本领了,自己却在那儿可劲儿的用着次元魔法!而且还到处用!是想被可爱的女孩子(斯诺)夸奖吗?还是想被新的同僚(公会成员)认同?既然对自己力量的异常有自觉,那就给我好好隐瞒起来啊!!”
塞拉听了我这番自我批判,心情相当不错,这时候能有个嘲笑我的人在身边实在是感激不尽。
“借着劳拉维亚的公会会长这个立场,我也太随心所欲了吧!从事正道的委托的时候,竟然放着希尔达克不管,旁若无人地展现自己的力量,我到底是想搞什么!?想被他说你很厉害吗!?想被劳拉维亚的大家赞美嘛!?啊啊,何等肤浅!”
“基督,你稍微冷静点……不是,拜托你真的冷静一下……”
拉丝缇娅拉的语气有些焦虑。
似乎是觉得不停叫唤的我不太正常。
但是停不下来。
“迷宫探索也马虎过头了吧!各种轻心各种大意!那什么来着,去三十层就像一场远足!?好好听人说话啊喂!不是听人家说过守护者是『造成重大伤亡的疯狂的怪物』吗!?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去,剑什么的再弄一把不就行了!!”
在意着周围反应的缇亚感到不知所措。
即使如此我也停不下来。
我觉得现在正是将淤积的感情一口气倾吐出来的机会。
过去的失败告诉我,对大家敞开内心倾诉烦恼才是最好的做法。
所以我继续大吼大叫。
“三十层的守护者什么的轻轻松松!?说就算用剑也能胜过诺文!?『舞斗大会』的胜利是一定的!?说自己不可能比拉丝缇娅拉弱!?啊啊,简直羞耻!我这到底是有多自信过剩啊啊啊——!!”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谁都只能无语。
我的叫声传入了主持人的麦克风,会场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主持人、观众们、来看我比赛的公会的成员、在劳拉维亚关系不错的熟人、拉丝缇娅拉等同伴,无论是谁都目瞪口呆地听着我的惨叫。
“说没输过是什么弥天大谎啊!不是普通地输给帕林库洛了吗!而且还是完败、还被抓起来洗脑了!一直都在失败不是吗!不如说已经到了‘成功?有这玩意儿吗?’的等级了好吗!缇亚也是、拉丝缇娅拉也是、玛利亚也是、阿尔缇也是、海因也是,谁都没有帮到!我谁也没有帮到啊啊啊——!!”
我将羞耻心和声誉置之度外,一味地大喊。
反正已经够丢人了,而且现在我的名声也已经有很多不好的了。
所以都无所谓了。
“然后为什么会和诺文莉帕他们关系那么亲密啊!他们可都是怪物诶!和缇达还有阿尔缇是一样的存在诶他们俩!干什么跟着睡在一起,还毫无戒心地让他教自己剑术!?还友好到一起报名参加大会!”
到最后我再次确认起了和斯诺、莉帕以及诺文的回忆。
也就是再度回想起那美好的每一天。
回想起与妹妹在一起的,在遥远的异世界里得到『幸福』的梦的世界。
在那『梦的世界』里,妹妹(玛利亚)脸上挂着笑容,有能够信赖的搭档(斯诺),我和守护者(诺文)还有莉帕都成为了朋友,作为国家直辖的公会会长得到了民众和伙伴们的信任……
但『现实』却是,我和妹妹(阳滝)分别,夺走了搭档(缇亚)的梦想,没能帮到自己的同伴(拉丝缇娅拉),未能和守护者(阿尔缇)还有玛利亚互相理解而敌对,没有和任何人结成相互信任的关系……
将过去的失败归零,逃去了虚假的世界的每一天……
随着浮现在眼角的泪水,我将它历数到最后。
“与斯诺的相处也太敷衍了事了!为什么不去了解她究竟在烦恼些什么!?都是因为我敷衍对待,所以她在舞会上才会变成那样!直到她崩坏为止我竟然都没有觉察!崩坏之后也还不做出妥善的对应!去讨伐龙的时候已经全是违和感了不是么!斯诺、诺文、莉帕,大家都很奇怪啊!所有这些都发觉得太迟了!迟过头了啊!!”
记忆之旅徐徐地迈入『现在』。
“『舞斗大会』的过程也是一个惨!都已经被接待员姐姐那样告诫过了,我也太大意了吧!和艾尔米拉德的比赛真的糟透了!是吃错什么药了啊我,竟然受到影响作出了爱的告白!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疯了吗!?就算精神上再焦躁,像那样自爆了又能起什么作用!?而且对艾尔米拉德宣泄怒火是要怎样?应该冲帕林库洛宣泄才对吧!我真是一件正经事都干不出来!!”
我回忆起『相川·涡波』搞出的各种名头,羞耻得满脸发红,连连叹息。在那些黑历史中,与艾尔米拉德的比赛杀伤力尤其大。
“就是因为意志太过薄弱才会变成这样!这场比赛也是,要是我能再振作一些,哪里会这么麻烦!根本没有必要打成这样!拉丝缇娅拉的头发和喉咙也就不会有事!全部,全部都是因为我的心灵太过弱小!!”
审视着拉丝缇娅拉的惨状,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记忆之旅似乎终于来到了『现在』。
虽然自虐很轻松,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降低音量,让倾吐出全部的心冷静下来,缓缓地谢罪道。
“啊啊,我真是个蠢货……可是,终于到这一步了……对不起,拉丝缇娅拉。把你从那里带了出来,却没能跟你走到最后。缇亚也因为我的错失去了一只手,好几次都暴露在危险之中。真的很对不起……”
我垂下肩膀,低头致歉。
在长久恸哭之后,发热的大脑终于冷却。
拉丝缇娅拉苦笑着应道。
“终于冷静下来了……?”
“冷静了……让你们见笑了,不过已经没问题了……”
我冷静地对自己使用『注视』,首先确认现在的『状态』。
【状态栏】
混乱7.48 精神污染0.09

异常状态基本都被缇亚的魔法解除了。
只不过,『封印』虽然消失,但『混乱』还留着,应该认为技能『???』的隐患还在。
刚才感情有那么大的波动,技能『???』也没有发动,原因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吧。或者说,在精神卫生的意义上,我刚才的行为很可能被判断为了必要的。
虽然『状态』上的项目没那么多了,但身体的状况还是有些不适。
眼皮好重,感觉我站着都能睡着。
MP已经空了,可HP还剩的十分多。不过我已经确认过体力和HP无关了,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因疲劳而无法行动的危险还是有的。
我反复开合双手,估算自己还能坚持战斗到什么程度。
视情况而定,可·能·接·下·来·马·上·就·要·投·入·战·斗。
我冷静地测算着自己余剩的力量。虽然我想尽可能地回避战斗,但天往往不遂人愿。
要是在这时候有所懈怠,我可能会面临和之前一样的结果。
既然已经取回了记忆,我就不能再犯下和圣诞祭一样的错误。
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极力压榨已经超出极限的大脑,我一面确认现状一面拼命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睡眠不足、身体状况不佳根本不能当借口。
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和圣诞祭最后的绝望相比,现在还从容的很呢。
根本不到痛苦得几欲自戕的地步。我承受过比这更加惨烈的折磨。
过去的经验确实令我坚强了不少。
我全力驱使技能『并列思考』,重新推敲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一个深呼吸后,我缓缓地说。
“拉丝缇娅拉,缇亚。让你们见笑了,但我想接下来还会更加难看地挣扎下去……!我不会再试图蒙混过去或是进行逃避了,因为那样做只可能会招致更多的失败……!”
“欢迎回来。……我早就见识过基督难看的样子了,所以不用在意哦?”
拉丝缇娅拉安下心,由衷地为我的回归感到高兴。
一旁的缇亚表情也明朗不少。
“基督!基督终于回来了!”
缇亚从旁抱了过来,眼眶含泪。
在她的感染下,我也同样泫然欲泣。
从漫长的黑暗中脱身,在这令人目眩的光芒之前,眼角湿润了。
但现在并不是沉浸于感慨的时候。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一秒也不能浪费。我抓紧缇亚的肩膀,稍稍拉开距离,直视着她的双眼。
“等等,缇亚。首先我有想向你拜托和道歉的事。……取回记忆的我和『基督‧欧亚』确实是同一个人,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像至今一样叫我『涡波』。实际上『基督』是我的假名,『相川涡波』才是我真正的名字。从今往后,能请你叫我『涡波』吗……?”
“诶、诶……?怎么回事?不是『基督』……?”
看来我有些操之过急,方才的解释没有顾及缇亚的立场。
我尽可能简化台词,再次对缇亚诉说道。
“也就是说,我既是『基督』也是『涡波』。那个时候的我不相信一切,也没有一丝余裕。所以才报上了『基督‧欧亚』这个名字进行逃避。我知道自己说谎背叛了缇亚的信赖,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请求你的原谅。我不会再说谎了,所以──”
“――…………”
缇亚呆呆地听着我的话,不发一语。
果然对重视约定和章法的缇亚来说,报上假名是无法令她接受的吗?可是,要是在这里不事先说清真正的涡波的事情,以后也不好办。
为了得到缇亚的谅解,我打算再补充一些解释。
然而缇亚的反应和我预想中的不同,她逼近了拉丝缇娅拉。
“──呐、呐,拉丝缇娅拉,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嗯,什么奇怪?”
缇亚虽然眉头紧皱,但拉丝缇娅拉却笑容满面。
“拉丝缇娅拉你不是说过吗。你跟我说等『基督』取回了记忆,他就会忘掉作为『涡波』时的事……可、可我觉得两边的记忆都很完整啊……”
才没那回事,两边的记忆都还在。
拉丝缇娅拉又胡说了些什么啊……
纯真的缇亚被拉丝缇娅拉骗了个结结实实。
“啊~,那个啊。是有说过呢。对不起,缇亚,那是骗你的。”
“诶、诶诶!骗我的!?你、你骗了我吗,拉丝缇娅拉!是因为拉丝缇娅拉你这样说,我才忍耐着穿上那件衣服的啊!可你现在居然告诉我那些、那些事基督都还记得!?“
“嗯,大概记的清清楚楚哦~。”
拉丝缇娅拉露出灿烂的笑容直点头。
“呜、呜啊啊啊啊啊——!!”
缇亚满脸通红地跑掉了。
“啊,别跑!在这时候跑散了可不行!真的很不妙的!”
“等、等等等等!我也很困扰!别乱动,缇亚!拜托了!!”
幸好缇亚的身体能力不高,她很快就被我和拉丝缇娅拉捕获,并就这样借拉丝缇娅拉之手让她失去了意识。
不出所料,从一开始就没有按照计划走。
我和拉丝缇娅拉安心地吐出一口气时,塞拉解除了『兽化』变回了人的形态,她身上披着拉丝缇娅拉之前穿的那件大外套。
“缇亚大人在晕倒的时候是最稳定的,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需要火力的时候就叫她起来吧。在那之前就这样让她睡下去好了。等醒了的时候,涡波说要破坏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办吧,这孩子就是这样。”
在拉丝缇娅拉的拜托下,塞拉将缇亚抱在怀里。
听到拉丝缇娅拉对缇亚的评价,我有些茫然。
“那不就单纯是个危险的孩子吗……话说,总觉得缇亚一会儿没见角色也变太多了吧……”
“不是哦,这才是这孩子真正的样子。因为缇亚是个虚荣的孩子,所以特别喜欢在『基督』面前逞强呢。”
拉丝缇娅拉以温柔的目光看着失去了意识的缇亚。
那是真正理解了缇亚的眼神,与曾经的基督完全不同。
“这样啊……我完全不了解缇亚啊……不,是我没有想去理解她吗……”
明明理解的机会不少。无论是过去还是性别,只要我多追问几下,她可能就会向我坦白了吧。那样我说不定早就在同真正的缇亚相处了。
可是,我却没有选择那样的走向。
最开始的我把异世界的人都当作了游戏中的NPC。因为我不想相信这个世界──这个没有妹妹的世界是真实的。
等这次的问题都解决了,就再和缇亚做一次自我介绍,重新来过吧。
在我做出如此决定的时候,竞技场上流淌过一阵寂静的空气。接着,找到机会搭茬的主持人接近过来问道。
“那、那个……虽然不是很清楚状况,但『比赛』怎样了呢……?”
“不好意思,请稍微安静会儿。”
“遵、遵命。”
我冷冷地对待主持人道。
对这名主持人所做所为的怒气,即使在取回记忆的现在也还是残留着。这仇我是绝对不会忘的。
拉丝缇娅拉也给主持人晾在了一边。她估计是觉得『舞斗大会』已经无所谓了吧。
“然后呢涡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马上去追帕林库洛吗?”
“啊,这个啊……总之先让比赛结束吧。拉丝缇娅拉,你先认个输行么?”
“……比、比赛?等等,帕林库洛呢?”
说老实话,我也觉得『舞斗大会』的比赛怎样都好,我现在立刻就想去追帕林库洛。
光是放任那家伙自由行动就让我很是不安,哪怕一秒也好,想尽早解决他。
但这正是那家伙打的算盘。
如果不照自己先前拟定的计划来行动,致命性的破绽将在『舞斗大会』上产生。
产生的破绽肯定不会让我从联合国离开。
斯诺、莉帕、诺文。这三人会阻挡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证据去证明这个推测,可是我敢肯定帕林库洛打造的『牢狱』不会如此天真。
要想脱离这个『牢狱』,必须慎而又慎地采取行动。
只是这个计划──
“──那不能说。抱歉,拉丝缇娅拉。”
跟谁也不能说。我绝对不能将它说出口。
岂止如此,就·连·深·入·考·虑·也·不·行。
因为无论哪个都有被·她·注·意·到的可能。
被她注意到的话这计划就完了。照她的性格,就连斯诺和玛利亚她都能冷酷地予以牺牲。她现在有此觉悟。
而且时间过去越久,被她察觉到的可能性就越高。
必须要迅速且慎重地推进计划。
“呋呣……”
被我当着面隐瞒计划的拉丝缇娅拉似乎有些不满。
可能在她的计划里,我一取回记忆就要立刻离开联合国。
但拉丝缇娅拉冷静地压下了心中的不满,主张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去追帕林库洛。就算不现在打倒那个守护者也没问题。无论怎么看,诺文‧阿雷亚斯都是个善人,所以放着不管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帕林库洛则相反——放着他不管简直后患无穷哦?”
“我知道的。我不会原谅帕林库洛,他是我们应该立刻追讨的敌人。但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不能重蹈阿尔缇那时的覆辙。那样下去又要和那天一样了。”
“你在说什么……”
见我对核心部分的表达如此含糊,拉丝缇娅拉皱了皱眉。
是对我矛盾的发言感到不悦了吧。
但我不会退让。
“──拉丝缇娅拉,拜托你相信我。因为我也相信着你。”
这不是像过去那样因为不信任而有所隐瞒,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信任她,所以才什么都不说。
以前的我不愿意去依靠他人而孤身战斗,但现在不同——经验告诉我,与值得信赖的同伴通力合作才是解决问题的捷径。我现在就是在将经验付诸实践。
见我如此认真,拉丝缇娅有所察觉,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拿你没办法。既然涡波这么说,那我就听你的吧。虽然不清楚你接下来到底作何打算……总之,我就认输好了。”
语毕,她向在一旁窥伺情况的主持人传达道。
“主持人~,我们投降,对方也同意了,所以是我们输了~。”
但主持人的理解不太能跟得上状况,观众席那边也一样,从刚才开始就很是聒噪。
“那个,『击落象征物』的战斗到底如何了呢……?”
“啊啊,那个的话,我想是我们的手环更早被破坏掉的。不过因为几乎是同时被破坏的,所以我们就讨论了一下到底谁胜谁负。结果就是我们队伍认输了。虽然很遗憾,但我们输了呢。”
“诶、诶诶?认输是吗?”
“就是这样。”
“但是看起来还能战斗啊……?而且把涡波选手治好的不就是拉丝缇娅拉大人你们……”
“当事人不是都说了认输了吗。我判断我的队伍是赢不过涡波的,所以我投降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拉丝缇娅拉以威胁般的强势口吻逼问道,受迫于此,主持人只好点头。
“……嗯、嗯,我知道了。没有问题。──『一之月联合国综合骑士团舞会』北区西区准决赛,胜利者是相川‧涡波选手!”
主持人的通知响彻了会场各处。
这样我就打入了决赛。这就是计划的第一步。
比赛的结果在观众席那边掀起了轩然大波,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
本以为是同归于尽,然而却莫名其妙地决出了胜负。不完全燃烧也得有个限度。不过虽然很抱歉,但还请观众们在这里忍耐一下。
这『舞斗大会准决赛』对我来说只是前戏罢了。
我真正的战斗接下来才要开始,可不能在这里就完全燃烧了。
比赛结束的通知响起,在观众席漫天的嘘声中,我走近拉丝缇娅拉小声和她搭话。
“接下来我说的话请你好好听清楚,拉丝缇娅拉。为了能平安闯过『舞斗大会』,有不少事希望你去做。”
我慢慢地、详细地——并不失暧昧地传达了给她的任务。
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乱来。
但拉丝缇娅拉选择信任我,一边点头一边老老实实地聆听。
——我安心了。
取回自我的拉丝缇娅拉愿意信任我。而我也将自己全部的信任托付与她。这令我由衷地感到了喜悦。
这就是所谓的真正的同伴了吧……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让我沉浸在感慨当中。接下来我不得不确实地推进自己的计划。
此时此刻,我取回了记忆,也和暌违已久的同伴们汇合了。
既然这样,那接下来——我就应该去帮助斯诺、诺文、莉帕这三名同伴。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选错。我要让大家都能用笑容迎接这场『舞斗大会』落幕。
将这份誓言揣在胸中——我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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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5 0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9-23 01:22 编辑

后记
这里是第五卷。
这次封面的主角是莉帕,而且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一把。顺带一说,作者本人最喜欢的就是莉帕的人设了。理由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总之就是最喜欢了。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心灵被净化了。
接下来是内容方面,总算是写到夙愿中的情景了。页数方面也是一如既往的勉强,真是太好了呢。
不过,虽然夙愿中的情景已经写到,但主人公接下来要面临的,可谓第二次清算的三十层守护者战还要留待下一卷。
这场发生在劳拉维亚国的故事,同一卷到三卷的以瓦尔德·弗茨亚茨国为舞台的故事有不少相似之处。不过也有异曲同工的地方,特别是在主人公对待女主角和守护者的方式上表现得尤为显著。而得到成长的主人公能否跨越这中间的不同呢……如此这般就是看点了吧。我想主人公在第六卷中一定会为大家带来与第三卷不同的结果。
虽然像这样在后记中谈一谈插图和看点的问题也不错,但不瞒大家说,《异世界迷宫最深部为目标》这部作品现在有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
那就是这部作品越来越标题欺诈了。
虽然我也很想按照书名那样,写一写主人公在迷宫里跟女主角们风花雪月的故事,但却无奈于这部作品的Boss们太喜欢堂而皇之地跑到迷宫外面逛,以至于这一卷根本就没下什么迷宫。这也没法找什么借口辩解,所以请容我在这里向大家道个歉。
真是万分抱歉。……感觉我似乎每本后记都在道歉的样子。
都怪我太贪心,不仅迷宫,还想多写一些主人公的成长和纠葛,所以才有了这个结果。书名还是得反复斟酌才行呢。不然就会像我这样了。真的,我以后真的会注意的……
不过,这应该就是我最后一次在后记里道歉了。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接下来的这第六卷是书写WEB至今的我最想给书籍化的部分。它一定会是能让我满怀自信地呈现给大家的一卷。
是了,到了第六卷,我一定能写出不用道歉的后记来。绝对——!
在最后,请容我向开辟道路让本书能顺利出版到第五卷的读者们表达感谢。正是拜坚持读到这里的各位所赐,这部作品才能走到这一步。
当然,也非常感谢一直为我提供帮助的编辑们还有插画师鹈饲小姐。
将这第五卷紧握在手中,向与《异世界迷宫最深部为目标》有关的每一个人献上感谢的祈祷,我今后也会继续精进。
那么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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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5 0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9-23 05:03 编辑

译注:为补足文库情节,在这一楼中放出斯诺外传一和二,诺文在大会中的经历(诺文外传五篇)与斯诺IF路线我打算放在第六卷末尾。


“好狭窄的天空……”

我在竞技场上抬头望着头顶那狭窄的天空苦笑道。
比赛进入四分之一决赛之后,举办的竞技场构造便会有所改变。为了能让尽可能多的人观战,观众席被砌得好高好高,看着好似一座歪斜的高塔。

而置身其中就好比被关进一间圆柱形的笼子一般令人气闷。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拼命地仰望天空。

天空总是能让我联想到自己的过去。
在我幼少之时,随心所欲地伸展翅膀乘风翱翔是自己最大的梦想。

且不管一干琐事,就是想飞往更高、更远的地方。不为任何东西所羁縻,自由自在地俯瞰世界。想要驰骋于天空,让地上的人对我投以艳羡的目光。
孩童时期的自己,是那样向往遥远的天际——
而现在望着头顶这狭窄的天空,让我在心生一丝怀念的同时,也顿生一股惆怅。

我在小时候曾拥有的一切梦想和希望——如今都已化作泡影。

我已经无法再寻回曾经的宿愿。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分寸几何我已了然于胸。

我的双腿——不,我身后的两翼已经瘫颓。
我对飞翔感到心有余悸。

若真的振翅高飞,那么我便会成为空中世界的唯一一人。
等待着我的结局就只是被地上的人击落罢了。

尽管我是那样喜欢天空,可是却也与之同等地惧怕着天空。

就仿佛是在嘲笑如此滑稽的我一样,今天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

有天公作美,来到竞技场的观众自是兴致极高。
他们当然无暇顾及我的心情如何,只是全心全意地期待着接下来将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激战罢了。

于这圆柱形的牢笼中传响的欢呼声席卷起一股热浪。
在这股热浪的正中央,我和她们相向而立。

在对面的是想要将我所珍视的重要之物夺走的存在。
是扯拽着『涡波』欲让他重新溺作『基督』的重·物。

莱文教的现人神、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
大陆家喻户晓的传说中的使徒、西斯。
原天上七骑士成员之一的兽人、塞拉·雷迪安特。

她们恐怕是这届『舞斗大会』最强的——不,是『舞斗大会』有史以来最强的队伍吧。
若当真迎面相争,那想必就算是涡波和诺文都要铩羽而归。就连那最凶恶的守护者缇达,都不见得有几分胜算。

如此强大的敌人不免令我裹足。

我很害怕去和她们三人战斗。
不,其实若仅仅是与她们相战倒也还好。我真正畏惧的是别的东西。

——我害怕自己认·真·去战斗所招致的结果。

既然对手是这三人,那肯定容不得我放水,必然要拿出全力不可。
光是想象就令我的躯体颤抖不已。

过去的记忆于脑海中复苏。
如若细数我认真起来的次数,则答案为一共三次。
然而,无一例外地,那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凄惨的『以血洗血的地狱』。

那便是烙印于我心口的创伤。

创伤侵蚀着我的内心,并在耳边嗫嚅着”放弃吧”
它威胁着”因为斯诺认真的错,又要害人去死了哦”

但我还是勉强挺住了。我在心中反复默念事先准备好的借口。

就算因为我诉诸全力而招致『以血洗血的地狱』,那也罪不在我。
都是帕林库洛的错。
是他赋予了本已死心的我希望、并让我认真起来的错。

只要这样去想,很不可思议地,身体的颤栗便止住了。
也得以从心灵创伤中解脱出来。接着,我暗自嘲笑起自己这不将责任推卸给他人就无法行动的劣性。

也正因如此,我才能下定绝不退缩的决心,并对面前的三人怒目而视。

——绝对要赢。

去好好回顾一下那一天如何。
回想一下那让自己失去了一切,放弃了一切的日子。

把事情演变到那一步为止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绝望和不幸都回想出来。
那满是失败,满是痛苦的日日夜夜——

如果我不能在此得胜,那么那些充满痛苦和坎坷的时日便无法得到报偿。
历数过去的记忆,饱尝曾经的辛酸,今天我一定要在这里斩获胜利。

将存于心头的那过去的记忆给——


◆◆◆◆◆◆


所谓斯诺·沃克过去的记忆——

说来就只是讲述我如何屡遭失败的记忆罢了。

——第一次失败是自己故乡的悲剧。而一切也要从故乡开始说起。

我的故乡是位于大陆边缘的龙人一族与世隔绝的聚落。
而我则是一族的掌上明珠。

随着大陆的开拓者发现了迷宫,其周边的土地也得到了勘探和开发,在这过程中,一族隐居的聚落便被世人所发现。
所幸因为莱文教的教义,结果并没有爆发争端,作为代替,一族被开出提供最优秀的龙人协助联合国的条件。

当时的我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孩子。
龙之血在一族之中最为浓郁,身负出类拔萃的才能,自我表现欲极其强烈。
那时我总是想着自己绝不应该是埋没于这种小村子里的池中之物,一个更加辽阔的世界才是自己应该生活的舞台。

我发自真心地相信自己才是『最强』,是一个与生俱来的『英雄』。

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响彻大陆全土,我拿出了真本事将所有的候补者压倒,成为了一族协助联合国的代表。
终于得以飞往自己一直憧憬的天空,这让我感到无比欢喜。

当时的我大概十岁左右。
尽管只有十岁,但我的实力就已经远在其余龙人之上。那过于拔群以至于溢出的才能,让我无法满足于边境村落的『荣光』,来自世界的『荣光』才是我的追求。

而这也是我厄运的源头。

之后上演的,就只是单纯的坠入地狱的故事了。
如果一定要说这故事里有什么情节惹人发笑的话,那就是我有多么愚蠢这点了吧。真的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因为它真的就只是讲述一个女孩子是如何一错再错,最后抛弃了一切逃走的故事罢了——

就这样决定被送出村子的我成为了代表联合国的大贵族沃克家的养子。作为一族的代表,我被赋予了为国家服务的使命。

即使事到如今我仍然记忆犹新。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个让我胸怀无限的期待飞到外面的世界的日子。
坐在颠簸不停的马车里,看着窗外不断翻新的风景。
这让我的胸口因兴奋而鼓动不已。

也记得我在那辆马车里和一个眼神不太友善的赤铜发色的青年相遇的事。
他被沃克家收养的原因跟我类似。他来自一个与我不同的与世隔绝的聚落,而且也是那里的佼佼者。而他也就是日后被我强塞『最强』之名的义兄。

在这个发生于过去的故事里,重要的登场人物并不多。当然,尽管少不了各种各样的配角,不过都跟现在没有什么瓜葛。

当时身负『最强』之名,同时也是公会『史诗探索者』创始人的威尔·沃克。勒伽西家的神童帕林库洛。后来成为『最强』的格连·沃克。再加上我。只要知道这几人就足够了。
顺带一说,这四个人正是将迷宫的『正道』延伸至二十层的最强探索者队伍的主力。是探索者们口耳相传的传说。

长兄威尔·沃克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他是唯一一个让我尊敬至今的人。
即使被沃克家祭为『英雄』,他也没有腐化,而是一直默默战斗。毋庸置疑,他才是『最强』的探索者。

然而,愚不可及的是,当时的我却将威尔·沃克视作了竞争对手。我愚蠢而执拗地想着自己才应该是『最强』,应该是最棒的『英雄』。

为了获得名誉,我一刻不停地为了国家而战,战斗着战斗着,不断地战斗着。然而可笑的是,我居然在如此枯燥的作业中涌生出对所谓活着的价值的感慨。

为了超越威尔·沃克,不论是多么危险的任务都在我手中达成。我拥有做出这份成绩的力量——何其不幸。

就在这名誉之路的盛期,我达成了『屠龙』的成就。
因为当时拥有『屠龙』称号的只有威尔·沃克,所以这是我有意与之竞争的结果。

更进一步地,我开始不断猎杀在大陆繁衍开来的大型怪物,不停地杀不停地杀,我想着只要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就能与威尔·沃克齐名。

就结论而言,我在联合国的评价提高到了与『最强』比肩的地步。

然而,因为我对大型怪兽过激的猎杀,打破了大陆的生态平衡。其中尤数猎杀了对凶恶怪兽有抑制作用的龙造成的影响最为严重。
因为这个缘故,一份告知大量凶暴的怪兽涌入附近的某·个·聚·落的报告传到了我的耳中。

而那报告中的某·个·聚·落,正是我的故乡。
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我的故乡消失了。以非常简单粗暴的形式。

尽管我火速赶回了故乡,但那里只剩下一座鲜血淋漓的地狱。
将已经血肉模糊的同族的尸骸下葬实在令我悲痛无比。直到最后,我也未能辨清哪一具是家人的亡骸,就那样哭着将所有人埋葬了。

——这部分记忆实在不愿多去回想。所以还是快把话题转到第二次失败上吧。这第二次的失败是发生在迷宫的事。

无法承受毁灭了故乡的责任的我渴望着赎罪。

可是尚不成熟的我可以选择的赎罪方式并不多。
最后,我决定不再为了自己的名誉,而是为了故乡的名誉继续战斗下去。
因为我觉得如果自己就此停滞不前的话,那一切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终于在真正的意义上成为了龙人的代表的我继续追求着『荣光』。我相信如果我成为了『最强』的『英雄』,那么所有的牺牲就能够得到报偿。

因为当时正是迷宫开拓如火如荼的时期,时代的需求导致只要能够延长『正道』就可以博得声望和名誉。所以这一次我将精力投入了迷宫探索之中。

一味地懊悔过去也于事无补。我必须用新的选择洗刷过去的错误。因此我拼命地工作,推进各式各样的计划。

就这样,在·我·的·筹·措·下,公会『史诗探索者』的精锐们向迷宫发起了挑战。
而作为其结果,我们抵达了前人未知前人莫至的迷宫第二十层。

想当然耳,之后上演的依旧是一场惨剧。

因为在二十层被唤醒的守护者缇达的缘故,公会『史诗探索者』的精锐几近被杀绝。
我倾尽全力想要赎罪的结果,便是筑起了一座新的尸山。

——就这样,名满联合国的最强精锐们也从世上消失了。而且又·是·因·为·我·的·错。

一座『以血洗血的地狱』就这样被铸造在『鲜血淋漓的故乡』之上。

唯有数人生还。

我现在还记得。
还记得那同伴们血肉横飞的场面。
记得一边狂笑一边屠戮『史诗探索者』的同伴们的守护者缇达。

战斗开始不久,威尔·沃克便意识到胜利无望。
于是,为了让年纪最小的我能够逃走,他因保护我而在我的面前被守护者劈开了首级。

『最强』的『英雄』威尔·沃克,为了庇护我而死。
就在即将丧命的前一刻,他以一种无比温柔、又带着某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究竟为什么,他要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救我呢。这个答案我在后来才明白。

就这样,真正的『最强』丧命,接着他被奉为牺牲,祭作『英雄』的便是活下来的我和格连哥哥。

明明我是为了从想要以死谢罪的罪责中逃离才坚持战斗的,可到了这一步却又背负上更加沉重以至于几乎令人疯狂的责任。

在让我深感罪不容诛的后悔苛责之下,唯有继续战斗才能让我保持神志的正常。

我相信着只要杀掉那个守护者,那么总账就能算清了,于是我再次杀到二十层试图发起挑战。结果那里却空空如也。于是我和格连哥哥成功越过了无人驻守的二十层将『正道』往下延伸。

为了不让同伴的牺牲白费,我们将迷宫的『正道』延伸至当时的极限。
为了不让故乡的毁灭全无意义,我继续猎杀恶龙,促进大陆的开拓。

在这条道路的最后,沃克兄妹将『荣光』捧入手中,成为了令所有人仰慕的『英雄』。

可是,在那条路的尽头等待着我的,却是一个与孩童时期的梦想截然相反的世界。
我并没能在辽阔的苍穹中翱翔,反而身陷囹圄。

——最后到了我第三次失败的故事。这是我试图逃离联合国却以失败告终的故事。也是回忆的最后一段。

继威尔·沃克之后的联合国下一任『最强』决定选择斯诺·沃克来担任。
所谓『最强』,并非你自己奋斗成为的,而是由联合国钦定的祭品。如果没有联合国的后援和宣传,那注定是无法成为『最强』的。

我以含混不清的口齿,接受了这份任命。
然而这个身份带给我的却是受人羁缚的生活。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由可言。

奔走于千篇一律的舞会,与国家的重要人物互通有无,在沃克家和声名显赫的其他家族间斡旋。为与国家有盘根错节之干系的商家作宣传,赞扬由沃克家的派阀支持推行的政策,让国内的通货能够不间断地循环流通。
似乎是因为如果『英雄』亲力亲为,那么所有这些就能够发挥出莫大的效果的缘故。

真是让我倒尽了胃口。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的是正确的事。可是毫无疑问地,这绝非我所憧憬的『英雄』。

就这种东西——这种人造的、丑陋的、令人作呕的存在,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英雄』!
向着已经不在的人们,我如此呐喊道。

接着,我在大家的墓前哀叹。

“——a、啊啊,所以威尔兄长才创立了『史诗探索者』是吗。我终于体会到他的心情了。威尔兄长是为了找到能够连作为『最强』的自己也能予以拯救的、『真·正·的英雄』啊……一直……一直……!!”

获得了『最强』称呼的『人造的英雄』、在渴求着『真正的英雄』。
清楚自己只是假货的事实,同时寻求着能够拯救自己的真货。

『最强』必须要在人前展露笑容,『最强』的实力强大也是理所应当。就像过去的我憧憬着威尔·沃克一样,现在的我也一样是他人的憧憬,为他人所依赖。可是无论怎样辛苦,都绝对不可以说泄气话,一个字都不行。因为『英雄』理所当然地应该帮助他人,但却不应有人来帮助『英雄』。无数的期待加诸于我的肩头,如果我不能予以回应就会招致众多的悲剧。

尽管是这样不堪的『英雄(我)』,但联合国的人还是信任着我。
所有人都用纯真无邪的眼神,将他们的期待投注在我的身上。

确实所有人都对我投以了艳羡的目光。我孩童时期的一份梦想的确实现了。
可是这种目光,其实跟看向关在笼中的鸟兽没有什么两样。

就像是在嘲笑害死了一族和同伴的我一样,心情糟透了。

“……就为了这种东西,我一直坚持到现在?……牺牲了所有的一切,就为了这种东西?爸爸和妈妈、还有威尔兄长、大家,就为了这种东西而死?”

不消几天,我便因无法接受而崩溃,并逃离了这一切。

我将至今为止所有的功绩都推到了格连哥哥的身上,打算让自己远离所有人的视线就此被埋没。
说什么无论是『正道』的延伸,还是猎杀龙的成就,全部都是格连哥哥的功劳,我仅仅只是陪在他身边而已。
所幸,我和格连哥哥经常搭档行动,所以进行调整还是可能的。

确认到我的精神已经崩溃之后,沃克家接受了这些说辞。
接受、并且滴水不漏地做好了善后工作。

说到底,所谓『最强』、『英雄』、『荣光』之类的东西都是可以如此轻易交接的『便宜货』。
从翌日开始,”格连·沃克才是『最强』的『英雄』”这一说辞便被落实。
转接得如此平稳,令我哑然失笑 。

也就是说我一直渴求的东西,就是这么一个可以在谈笑间易手的玩意儿。
也就是说我就是为了这种东西铸成了尸山血海。

已经可以确信了。

全都是我搞错了啊。
无论是追求那与我不相衬的梦想也好,还是来到沃克家也罢,不管是得意忘形地猎杀飞龙,还是探索迷宫,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我搞错了。

我既不强大,也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想成为什么『英雄』。
也不想要什么名誉和『荣光』。无聊至极。
所以,我想要重新来过。到一个与这里不同的地方,重新来过-。

我逃出了沃克家。
理所当然地,这次逃亡以最糟糕的形式迎来了失败。

沃克家追我追得可以说是红了眼。似乎在沃克家看来,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应该是想把龙人的血脉留在沃克家吧。
这也难怪。毕竟这可是稍微『龙化』一番就能让我这样一个愚不可及的小女孩仿行『英雄』之所为的力量。追求强者的沃克家自然不会愿意白白丧失我身上这浓郁的龙之血。

我只是想要一个崭新的人生而已。我只是想在那个比故乡还要偏僻的边境村庄里谦逊不张扬地生活,用更加微小的方式向大家赎罪罢了。

喜好帮助他人的我的到来让边境村庄的人们十分高兴。
自己努力交到了朋友,想必之后也能和村里的大家缔结良好的关系吧。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地方得到幸福。是啊,多么肤浅,我甚至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宿呢。

在这个村子里抬头看到的天空非常辽阔。就跟我幼少之时所憧憬的天空一样。
在联合国时觉得那样狭窄的天空,这时看起来是那么宽广。

我所渴望的天空就在这里。
就在这个和故乡一样的,小小的村子里——

——当然,这里也同样筑起了一座尸山。

追兵不久就到了。根本不给我休息的机会,他们便数次出现在我的活动范围之内。要将他们赶走本身当然不难,但对手也不傻。他们并没有选择和作为『最强』的我正面冲突,而是想法设法地骚扰。

敌人知道要将我打倒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必然会选择对我周围的人出手。
结果就是大量不幸的事故。

争端继续发酵,死者的出现便不可避免。

那对亲切地将从联合国逃离的我藏匿起来的老夫妇——死了。
给了我真正归宿的村子,因为意外的事件从地图上消失——死了。
我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直到最后还在挂念着我——也因为我的错,死了。

大家、全都凄惨地死了。

在一直作为自己心灵支柱的朋友死去的那一天。我的心从根本上崩溃。

——就这样,我失去了所有一切。并且,也放弃了所有一切。

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应该是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被追兵抓住,带回了沃克家。

无论是反抗的气力还是活下去的气力都已经不复存在。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人死在自己面前了。我已经无法忍受有人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丧命了。无论是再怎么轻的责任,我都不愿去承担了。

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
我很强所以能活下来。但是我周围的人却会丧命。
我屈从于这份命运,决定放弃一切。

就这样,在沃克家的监视下,我在沃克家终日碌碌无为,宛如一具活尸。
甚至到了传出”沃克家中栖息着一具亡灵”的流言的地步。

但是沃克家不能容许我的怠慢。
我倒是想做些最低限度的事,但无奈还是被斥责说”给我去完成作为沃克家的女儿的任务”,就那么被丢进了艾尔多拉琉学院当中。

在那里的多是贵族和权力者的子嗣。意思就是要我在那里找一个有益于沃克家的结婚对象。

艾尔多拉琉学院。
这也是一个令人不快至极的场所。
有钱的学生大张声势,朋友的拣选根据家族的地位来决定。那里就是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世界。

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行动,总之就是很不自由。
麻烦、肮脏、令人生厌——而且很狭隘。

白天在学院里和贵族的公子小姐逢场作戏,晚上在舞会里讪笑频频。每天都好像要让我气闷而绝。
内心已经屈从的我,成为了沃克家的操线人偶。
已经无法自行做出选择的我,将所有的选择都委与他人。

——好痛苦。

这种生活,对向往着辽阔天空的我而言,实在是与地狱无异。
从这里仰望到的天空是那么狭窄。

可是,不能动。不能逃。
如果我自行做出选择的话,又会惨遭无可挽回的失败。这样的预感成为了将我钉紧的楔子。

同时我也意识到。
如果就这样顺从沃克家的意思和贵族结婚的话,那么我至死为止都要一直被囚禁在这个世界之中——

这可怕的事实,就像水蛭一样吮蚀着我的身体。

——不要。那种人生,我绝对不要。

但即使如此,我的身体仍然动弹不得。
已经屈服的内心,放弃了所有一切,让我寸步难行。

采取行动就又会招致过往的惨状。
又会有人因我而死。我也会再次陷入后悔的苛责。

只要我不做出选择就好了。只要我不去选择,那就不会引来凄惨的结局。
只要我没有选择,就不会害人丧命也不会背负责任了……
这样就好,这样很轻松……

只要我没有认真起来的话,那也就不会真心感到后悔了。就算有人丧命,只要我没有认真那于自己的内心来说就是安全的。

哪怕只有一次,一旦内心腐化,那么就没有放弃以外的选择了。我总算明白自己就是这类人。

——这就是我。斯诺·沃克。

接着,时光流转,到了现在。

听说已成风中残烛的『史诗探索者』经由帕林库洛·勒伽西之手实现了复兴,我便亲自去看了看状况如何。

即使我与曾经相比已经判若两人,但帕林库洛·勒伽西接待我的态度却一如往昔。
接着,他就像已经洞悉一切那样,向我发出邀请。

“——怎么样?要是你没有事可做的话,要不要重新加入『史诗探索者』啊?”

我没有回答。因为没有作答的气力。
但帕林库洛并不在乎,他继续讲道。

“不,我说的不够严谨啊。你应该还是『史诗探索者』的在籍成员才对。毕竟你没有正式递交退出的申请不是?机会正好。要不要让这『史诗探索者』再次在斯诺的手下扬名啊?要是能成的话,沃克家对你的婚约应该也不会再催的那么急了吧?”
“……不、我不要。……我已经不想再自己决定些什么了……”
“不想自己决定——吗。果·然·变成这样了吗。自己寄予厚望的妹妹变成这副模样,那帮妹控也算是白瞎了啊。对了,顺带一说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哦。我一开始就知道斯诺迟早会变成这样的了”
“……是啊,我就是这种人呢。所以你不用管我。我今天只是一时兴起来看一看罢了”
“真是这样吗。你其实是在无意识地情况下想要在『史诗探索者』里寻找『真正的英雄』才对吧?”
“……哈啊?怎么可能”

没有那回事。今天来这里是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我对一副好似看穿了一切的模样的帕林库洛感到反感,打算就这么离开。

“等等等等。抱歉抱歉,是我说得太过了。……我知道你现在没有任何干劲了好吧。正因如此,你还是回到『史诗探索者』如何。没事儿,要是不愿意承担责任的话,那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负。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我强行把你邀请过来的错。这样如何?这可是你既不用负什么责任,也可以规避婚约者问题的机会哦”
“……你要我、再回到这『史诗探索者』?”
“没错,我邀请你再一次加入这个『搜寻英雄的公会(Epic Seeker)』。正好我为了迎接一直空缺的『真正的英雄』的准备也已经做好了。你来的时机真的是恰到好处啊,斯诺”
“……诶?……『真正的英雄』?”
“只要你待在这里就能遇到他哦?”

简直难以置信。
事到如今,我已经认为威尔·沃克所渴求的『真正的英雄』只是空想中的存在了。

“是真的。如果是他的话,肯定就连威尔也会认同的”

居然能让那个帕林库洛如此断言。
如此甜美的诱惑确实打动了我。

已经失去一切变作一具空壳的我,语带踌躇地说道。

“——那样的话……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姑且就确认一下好了。……但是我把话先说好,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另外,责任全都是帕林库洛你的”
“没关系。毕竟是我邀请你的啊”
“……不过,现在我还有学院的事。……正式参加的话要到长期休假开始的时候才行”
“我知道。那样就好。而且事情正好会在那时候办妥”

——就这样,我回到了『史诗探索者』。这也是或许会成为第四次失败的故事的开始。

随后,我和那名黑发的少年相遇了。
最初是在迷宫。

第一次和他邂逅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帕林库洛选中的『真正的英雄』。在为了完成学院的课题而探索迷宫的途中,那名少年救下了赫勒比勒夏因姐弟两人。

在那之后,我又一次见到了他。
那是在我参加弗茨亚茨的仪式列席大圣堂时发生的事。
那名少年就像物语中的『英雄』一样,掳走了弗茨亚茨的公主殿下。看到那一幕,我心中想着”真的就像童话故事一样啊”并忍俊不禁。

看着飒爽登场并连连帮助他人的少年,我的确或多或少地涌生出一种命运的感觉。
但是,与之同时,我的心中也有一股不满。因为在我饱尝苦难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什么『黑发的少年』。我也好想像她们一样被他所救。也希望已经丧命的威尔·沃克当时能得到他的帮助。

可是,他终究没能成为拯救我们的人。
这份事实,令我愤懑不已。

在那之后,帕林库洛将那名黑发少年带到了『史诗探索者』,并宣称他便是『史诗探索者』的最终目标。
帕林库洛是在精心篡改过他的记忆之后将他带来的。如此悖道逆理的行为,让我意识到帕林库洛是认真的。

帕林库洛给我留下了一句话。

“随你喜欢就是。只·要·随·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这当然用不着你说。虽然我不打算做什么,但还是要进行确认。
代替威尔兄长,我要来好好鉴定一下。
我就是为了这个才会待在这里的。

——就这样,我与涡波彼此相识。

拥有比联合国史上最强的我还要强大的实力。好似为神所宠爱一般优异的才能。媲美物语主人公一样的背景。过于温柔的性格,与生俱来的英雄气质。在此之上,还对我十分体贴。
他实在是太符合『英雄』的指标了。

但是,与『真正的英雄』相比还是有所不同。
我从至今为止的经验中已经学到了。

想要成为『英雄』之人注定无法成为『英雄』。在抱有这份愿望的时间点,其人就失去了成为『英雄』的资格。那样的人即使成为了『英雄』,也只是沦于『人造的英雄』这种跳梁小丑罢了。
『真正的英雄』是不期望成为『英雄』,但却还是成为了『英雄』的人。

若论及素质,涡波毫无疑问是合格的。
但是,他现在正处于向『人造的英雄』演变的状态。沦为联合国的祭品,被精心打造而出的『英雄』并不是『真正的英雄』。

而他身上那种『造物』的感觉实在太强了。

可是他实在过于强大,以至足以填补这些缺陷。
帮助他人就像呼吸一般自然,连带着解决本应由我处理的工作,做到这个地步仍旧十分从容。

和涡波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不管做什么,都非常轻松自在。
没有任何不安。

对我来说,那实在是非常幸福的事。
虽然不是『真正的英雄』,但他却是我的『英雄』。

希望渐生。
我很明白自己不可以去期待。但涡波确实在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我心中洒下了一缕阳光。

所以我还是产生了期待:如果是涡波的话,就能够予我以救赎。
他可以替我做出选择,可以替我解决一切,而且还比我更强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死。
简直完美。

接着,在那场舞会中为现实所迫的时候,格连哥哥将那件事说了出来。——我也得以从他口中得知。

“——我和帕林库洛将你(涡波)推荐为了斯诺·沃克的婚约者”

得知了要我和涡波结婚的事。
在我得知这件事的瞬间,我便理解了一切。

帕林库洛确实是看透了一切啊。
那个惹人厌的同僚,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就因为他料到了这一切,所以才将我和失去了记忆的涡波凑到了一起。

我本以为涡波只是和我没有多少关系的一场阴谋中的部件。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在帕林库洛的算计中,我反而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所以他才将涡波推为了我的婚约者。

这时我想起了帕林库洛的话。

“随你喜欢就是。只·要·随·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那是他向斯诺·沃克下达的、将相川涡波牢牢拴住不要放手的指示啊。

我理解了帕林库洛准备的『牢狱』的构造。而我正是将涡波锁进『牢狱』之中的最后的一道锁。

啊啊,也就是说……

我可以照自己的喜欢处理他是吗……?
我可以待在他的身边,获得幸福是吗……?
我可以让他为我做出选择,让他引导我是吗……?
我可以将这个温柔、天真、没有记忆、满是破绽的『英雄』变成自己东西是吗……?

我抵抗不了。
自己那颗已经屈服的脆弱的心,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

毫无疑问。我的本质绝对不是什么强大。而是『依赖』啊。

我忏悔起来。
一边忏悔,我一边用心荡神驰的目光看向涡波。

威尔兄长,非常抱歉。我还记得你那期待的目光。但是不行啊。我做不到的。我的话只会再次失败而已。我只是一个不依赖些什么就无法活下去的、弱小可怜的生物罢了。我跟你所渴求的『真正的英雄』相去甚远。『英雄』是这个人,是涡波。所以我要依赖这个人活下去。因为这实在是太轻松愉快了啊。把一切都放弃,尽情地依赖他人非常轻松。曾作为『英雄』被他人依赖的我,比任何人都要熟知这个道理。非常抱歉。是我不好。我知道的。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再认真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认真起来。我是认真地、想要得到涡波——

我想要得到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英雄(东西)』——

我决定认真起来。
我不在乎什么帕林库洛准备的世界,那都无所谓。因为我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可以不用忍受任何痛苦了。
少年曾经拯救了芙兰琉莱和拉丝缇娅拉大人。那么这一次不是理所当然地应该轮到我了么。

而且这一次就算失败了也无妨。这点非常重要。
因为这不是因为我的选择所致。而是帕林库洛的选择。

变成这样都是帕林库洛的原因。跟我没关系,全都是帕林库洛的原因。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演变成了最糟的情况,就算我认真起来将联合国化作凄惨的以血洗血的地狱,那·也·不·是·我·的·错。

想到这里,身体的颤栗止住了。
我从心灵创伤中——从恐惧中解放了出来。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求婚。

◆◆◆◆◆

说来惭愧,我实在不懂得如何去求婚,而且是到了致命的程度。
这也难怪,毕竟我就连喜欢的人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我又谈何向人求婚呢。

所谓妙龄女孩子的青春,我连一秒都不曾拥有。
要么是以血洗血不停战斗的日日夜夜。要么就是如同死人一般千篇一律的学院生活。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步一步摸索着进行尝试。我相信由那个老奸巨猾的帕林库洛准备的计划最后一定会成功,所以不断努力去让涡波成为我的东西。

涡波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只要有涡波在我身边的话,我就能活得很轻松。不会有任何痛苦。

必要。
涡波之于我,就像空气和水之于人类一样必要。如果没有涡波,那我的心就与死无异。所以我很拼命地在努力。

然而,就像是在宣示我的努力只是徒劳一样,时限很快就到了。

[——希望斯诺能够全力破坏我的『手环』]

涡波以极其认真的表情向我如此恳求。

简直不明所以。
这个『手环』可是束缚涡波记忆的重要的东西。
可他居然要破坏它。

我拼命地摇头,求他和我结婚。
我哭喊着求他帮帮我。
可是涡波却——

[——斯诺。不管你怎么喊也永远不会有那种漂亮的『英雄』出现的。……不会有的]

他却摇头拒绝了我。
这还不止,他甚至还抛下了让我[自己去做决定]这等可怕的话。

涡波丢下哭泣的我不管,就那样离开了。

本以为好不容易才寻到了光明,可通往光明的道路却被阻截得如此突然。
我那脆弱的心立时被绝望侵染。

好过分。
帕林库洛也好、涡波也好、都迫使我不得不认真起来,好过分。

如今的我,脑袋里已经只剩下让涡波替自己背负那可恨的沃克家的一切这一个念头,唯一的念头,除此之外我再无他想。
既然已经认真了起来,那就不允许我轻易放弃。

不甘放弃的我在执念的驱使下决定继续挣扎。

[……还没……我还没有失败。涡波还没有取回记忆。只要不取回记忆,他就还能作为我的涡波留在我身边]

我立刻倾尽全力使出振动魔法。

目的是听取涡波的声音。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那样温柔的涡波说出了如此残酷的话语,我要查清这一点。

于是我发现涡波和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再会了。

就是这帮家伙想要将我的涡波变回『基督』,就是这帮人想要将涡波从我身边夺走。

何等可恶。
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明明就已经被救过一次了,现在居然又想来将涡波据为己有。可恶可恶,简直厚颜无耻。

我无法克制自己对她的不满,于是出声说道。

——『……莱文教的现人神。我要超越你』

我许下了宣言。
我绝对不会让『手环』被破坏。而且那是帕林库洛准备的枷锁。想必破坏起来本就并非易事。

只要我一直从中作梗,那涡波就永远都无法恢复记忆。
我拥有将这付诸现实的力量。

我要让涡波这一生都是我的涡波——

我决定无时无刻都保持对涡波的监听,一旦他们想要取下『手环』,我就会动用一切手段进行妨碍。『史诗探索者』、沃克家、还有格连哥哥都会不遗余力地协助我。希望将涡波打造为『英雄』的整个劳拉维亚国都是我的友军。

无论何时、无论何处、我都会将『手环』守护好。

……只是,唯有一种情形是例外。

那就是『舞斗大会』。它是一个在自古以来的传统和法则支配之下的特殊空间。即使劳拉维亚国站在我这一边,但另外四国的立场则难以掌握。想必只有『舞斗大会』的比赛是我的手无法触及的吧。

因此我绝对不能让拉丝缇娅拉的队伍和涡波同场竞技。

所幸,比赛的赛程于我有利。
尽管未能受到赛程照顾的诺文·阿雷亚斯来找我请求协助,但被我一口回绝。我没有闲情逸致去和这个跟过去的我如出一辙的家伙合作。所以我们只是定下了不妨碍彼此的目的的约定而已。

分水岭就是四分之一决赛,只要我在那里战胜了拉丝缇娅拉队伍就足够了。
如此一来涡波的计划便会付之东流。

面对拉丝缇娅拉在那之后一手导演的专程向我炫耀的煽动戏码,我坚持保持克制,等待时机的到来。那很明显是针对我的挑衅。但我不能出手,否则就会因为其它四国的干涉而丧失比赛的资格。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能忍耐。就算是那个使徒西斯一直牵着我的涡波的手、亦或是芙兰琉莱这个过去的女人跑来横插一脚、又或是拉丝缇娅拉满心欢喜地讲着『基督』的事情等等等等——我也只能忍受。

接着,在『舞斗大会』正式举办的第一天夜里,诺文·阿雷亚斯采取了行动。这是因为在赛程的安排上感到不妙的他非常焦躁。
而他焦躁难耐的结果,就是选择和莱纳·赫勒比勒夏因一起袭击涡波他们。

我很犹豫。
如果能在这里重创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的话,那么四分之一决赛就会变得对我有利。不知为何,在他们战斗的地方『魔石线』此时没有发挥应有的机能,所以可以出手。但我实在不愿意协助诺文·阿雷亚斯。本来因为二十层守护者缇达的缘故就让我对守护者这一存在心存芥蒂,再加上看到诺文·阿雷亚斯便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而十分不快。

但我知道此时应当摒弃私情去协助诺文·阿雷亚斯才是正确的做法。逼退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让她无法参赛的价值就是有这么大。
虽然有些迟,但我还是下定决心打算加入战局——

[——人家不会放你过去的哟,斯诺姐姐]

但却因这道女孩子的声音而止步。
在深夜中,莉帕从一片黑暗中现出身影。

[……莉、莉帕?]
[能不能不要太欺负拉丝缇娅拉姐姐呢。就算是她要同时对付你们两个人也太勉强了]

浮于空中,背对月光,手扶漆黑的大镰,死神如是笑道。
她摆出的架势宣示:如果我再敢前进一步,那她就会与我为敌,在此开战。

我对她的介入大感意外。

[……那个、莉帕不是要保护诺文么?我现在可是要去帮助诺文·阿雷亚斯哦?]
[人家当然要保护诺文。但是,不需要别人帮忙。诺文只要有人家在就足够了。别来碍事。——斯诺姐姐你的话,应该是懂得我的意思的吧?]

从这话听来,她似乎是将我的心思全都看破了。
而且也透露出她自己和我是一样的意思。我们的说话方式非常相似。

[确实,我懂。但是,对我来说现在去结果掉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更加重要。把路让开,莉帕]
[嗯~,不行吗……果然,我还是不太擅长『交涉』呢。——不过,如果是『战斗』的话就不一定了呢。呐,斯诺姐姐。虽然诺文那边的『魔石线』丧失了机能,但是这里可不一样哦?如果你在这里跟我打的话,可就没办法参加『舞斗大会』了哟?姐姐你觉得那样可以吗?]

莉帕将镰刀朝向这边,露出了无垢的笑容。
话说到这一步那我也没法行动了。正如莉帕所言,如果不能参赛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而且我也无法甩掉可以瞬间移动的莉帕直接切入那边的战场。

所以我只好放弃。
毕竟原本对帮助诺文·阿雷亚斯这件事就有所抵触,所以做决断来得也快。

[……那可就难办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去帮忙的。所以把你那危险的镰刀收起来吧]
[谢啦~,斯诺姐姐]

莉帕让手中的镰刀烟消云散,接着在船上落脚。

[……所以呢,莉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不去帮诺文呢?]
[哼哼~。这个是秘密唷。……话是这么说,不过其实已经暴露了吧?斯诺姐姐你那时候也看到了我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诺文了不是么]

这个绝对不假。
如果诺文·阿雷亚斯处于生死关头,那么莉帕就算牺牲自己也会去救他。唯有这份感情绝对不假。

也就是说——

[这样啊。莉帕虽然是诺文的同伴,但并不希望诺文消失。所以,你要妨碍诺文实现留恋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帮助诺文。诺文在决赛的时候必须是孤身一人不可]
[既然如此,那我跟你约好结果了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之后,我不会让涡波参加和诺文的决胜战如何?当然我也不想和诺文·阿雷亚斯战斗。这样不行吗?]
[不行。因为斯诺姐姐你不一定能赢大哥哥呢。考虑到这一点,还是交给拉丝缇娅拉姐姐更让人放心。因为大哥哥他本来就打算在与拉丝缇娅拉姐姐的战斗中打输的]

那么这样说来,对莉帕而言反而是我不能参战的话更符合她的利益。
莉帕心中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涡波在准决赛中败给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从而让诺文在决赛中不战而胜。所以斯诺·沃克便是一个应当排除的不确定因素。

[……这样的话莉帕就是我的敌人了呢。你是想袭击不能反击的我,让我受重伤不能参赛?你要是动手的话,那我立刻就会叫人赶过来哦?]

我不敢放松警惕,并使用振动魔法确认周遭的声音和人的方位。
只要我想,那随时都可以喊人过来。

[不会做到那一步啦。斯诺姐姐你可是『最强』啊。虽然能够挡住你前进,不过能不能赢就难说了]

莉帕笑着否定道。
但是不可全信。首先,刚刚来到联合国没多久的莉帕居然称呼我为『最强』,光这点就很可疑。

另外很明显的是,今天的莉帕比以往要强不少。
缠绕在她身上的黑暗异常深邃。

[……这样啊。所以呢,你将我挡下的意图成功了。接下来你又有何打算?]
[总而言之,为了不让姐姐你去袭击任何人,我要在你身边进行监视哦!]
[……这就随你喜欢吧。反正我本来就没有那个打算]
[太好咯!我正愁找不到地方住呢。真是帮大忙了呢]
[诶?你要监视就是为了这个?]

莉帕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牵起了我的手。似乎是用次元魔法找到了我的房间的位置。
这敌我不明的态度令我大感疑惑。

[你是想伺机暗算我?]
[不会啦。毕竟还有『史诗探索者』的人在呢,做不到的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

我的确是和缇莉还有波鲁扎克一起组队登记参赛的。晚上我们三人会轮流值班放哨所以不可能被人偷袭。

但是还没到地方就被莉帕探明了这些的感觉还真有些奇妙。
涡波并不会过度地使用『Dimension』搜集别人的信息,但莉帕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她无时无刻不充分地活用着『Dimension』。而这两种行事风格带来的结果差距甚大。

[好啦好啦,姐姐。我们快出发吧]

完全感觉不到敌意。岂止如此,甚至连紧张感都没有。
岂止是想暗算我,这坦然的态度搞不好会反过来被我暗算。

这样的从容就好像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一样。
不,搞不好——

[哦~,那边的战斗也分出胜负了呢。是大哥哥他们更胜一筹的样子哟。诺文真可惜~]

——就连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和迪亚布罗·西斯、——甚至是『舞斗大会』都没有被她放在眼中?

她的态度中潜藏着深不可测的自信。
大有一种就算所有人都失败,她也可以靠自己一个人结束这一切的气魄。

[这样啊,确实可惜……]

我和莉帕的目的没有直接的冲突。这让我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结果那天晚上我就和莉帕一起度过了。
虽然我没有放松警惕,但结果莉帕一直都很老实。

看来『舞斗大会』只要能按照正常的程序举办莉帕就不会有异议。不如说,她的角色就是为了能让『舞斗大会』正常举办而存在的调节者。

就这样,夜晚结束,到了第二天。
我前往参加了西区的第三场比赛。

对手是瓦尔德国的公会队伍。虽然有点难对付,不过还是不消使用魔法就解决了。不过与之相应地,比赛时间也被拉长。

从竞技场回来之后,莉帕鼓掌向我祝贺。

[恭喜获胜,斯诺姐姐]
[谢了]

我冷冷地谢道。

[顺带一说,大哥哥和拉丝缇娅拉的队伍也赢了哦。跟预定的一样]
[要是可能的话还真希望拉丝缇娅拉那边败下阵来就是了……]
[不不,这个实在不太可能吧。比赛只用了几秒钟就结束了哦。虽然大哥哥也很快了,但是她们要远在那之上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比赛就结束了,观众们全都呆掉了的说]
[留到这个阶段的对手只在几秒之内就……?]

何等可怕的速度。
果然,她们远非常人。

再次认识到敌人的异常之后,我向莉帕确认那边的动向。

[那么涡波他现在在哪里?因为比赛的时候不能分神所以我将他跟丢了]
[呼姆呼姆,那人家帮你找找看~]

莉帕莫名地愿意提供协助。
尽管一直保持非敌非友的立场,但或许是因为提供了一饭一宿的人情,她愿意使用『Dimension』给予我一些帮助。

[房间跟昨天不一样了呢。是在北区提供给选手使用的住宿船,房间的号码是——]
[——谢了,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知道了区域和船只的话,剩下的就简单了。

[那边在说些什么?]

听不到声音的莉帕向我打听对面的谈话内容。

[似乎是在把莱纳·赫勒比勒夏因的问题拜托给他姐姐处理。哈啊……芙兰还是老样子,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怎么长的。作为她的同班同学我真是感到羞耻]
[哎~,人家挺喜欢的哦,那位姐姐。看着她总觉得很有趣。嘿嘿]
[……另外,使徒又在握着涡波的手]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这样呢。哇~,总觉得这已经是病了呀]
[芙兰在那里『基督』『基督』地喊太多了。那个使徒也是像个幼犬一样黏着涡波]
[呵呵,怎么,姐姐你嫉妒了?]
[……嫉妒什么?]
[诶、诶?]

听到这不知所谓的话,我歪了歪头。
然而跟我一样,莉帕也歪了歪头。

[虽然她们要将『涡波』变回『基督』让我感到很困扰。但我并没有她们那种执烈的感情哦]
[诶、咦?不不,那怎么可能……]
[…………?]

莉帕看上去并不相信。
可是我实在不懂她为什么不相信。
确实涡波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但是那是跟水和空气一样的『必要』。没有人会嫉妒想要夺走自己的水和空气的人。只会将她们视作敌人罢了。

[诶、你真的什么都感觉都没有?]
[……嗯—,被你这么一说的话,确实是感觉有点不爽。对我来说要是涡波变回了『基督』可就麻烦了,但是她们倒是无所顾忌]
[这样看来果然……难道说斯诺姐姐你比人家还要——]
[莉帕,你从刚刚开始就在说些什么?]

从刚才开始莉帕的话就极尽暧昧之能事。
受不了这种感觉,我出言质问。

[不,不对吗……是·人·家·操·之·过·急·了……]

但莉帕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自嘲起来。
她这番举止中带有与年纪不相应的妖艳的魅力。

我不由噤声。因为这样的莉帕实在是偏离我对她抱有的印象太远了。
察觉到我心中的疑惑,莉帕立即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摇了摇头说道。

[……没什么,斯诺姐姐。啊,涡波大哥哥好像开始移动了呢。他有说要去哪儿吗?]

将涡波当做挡箭牌拿出来的话,我的疑惑也就戛然而止。

[……说是要到另一个房间,然后在那里一直待机来着]

我的振动魔法『Vibration』探听到了涡波的动向。
听到我的回答,莉帕露出[什么嘛,好没劲]的表情,接着她一边在空中晃来晃去一边提议。

[嗯~,既然他们不行动的话,那我们干脆利用这个机会去吃点什么吧?]

莉帕就像个毫不见外的好朋友一般用一副邀请我打发时间的口气提议道。
如此亲密的态度让我不免一惊。

[——啊,不过人家没有钱,所以就拜托斯诺姐姐请客了呢!]

而且对要我破费这件事也没什么顾忌。
这纯真的模样倒是让我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惑。

[唉、没办法……]

我叹了口气并露出一抹微笑。
因为这让我略微回想起了过去。一个少有的、不会让我感到厌恶的过去。

我最初交到的朋友也是个像莉帕一样纯真的人。能够回想起这件事,总觉得有些开心。

我就这样带着莉帕前往餐厅。
在『瓦尔法拉』上的餐厅全都相当高级。挑了一个窗边风景不错的位置坐下之后,我们就开始点菜。
莉帕点起料理来真是毫不客气。恐怕这个刚从迷宫来到地上的少女还从来没有来过餐厅这种地方吧。她对什么都感到特别新奇。

但我不能一直看着莉帕沉湎于怀旧中。,
我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去听取涡波周围的声音。

继昨天的约会之后,今天似乎要搞什么睡衣派对。
在拉丝缇娅拉露骨的挑衅面前,我实在气得不行。

[呜、呜……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的,全都是和『基督』有关的话题……!]

一股莫名的不忿让我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看到我的脸色越来越差,莉帕建议道。

[那啥……反正我会用魔法监视的,斯诺姐姐你不听也可以哦?]
[……很在意,我要听]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反正都听到这时候了,听和不听也没什么两样。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要听。

[这么看来,斯诺姐姐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别管我]

莉帕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总觉得有些害羞的我一边一口一口地嚼着面包,并合上双眼将意识集中到振动魔法那边。

在此期间莉帕一直在大快朵颐。
仅在几十分钟的时间里,莉帕就用她那小巧的身体消灭了足足有十个大人份量的料理。明明要是被人看到就会失去实体,她却能很好地把握着餐厅内所有人的视线用餐。

这既犯规又不自由的魔法特性让我有些好奇。

[呐,只是有点在意……莉帕你的身体、是魔法对吧……?]
[……嗯,是啊]

现场的氛围为之一变。或许这是为莉帕所忌讳的话题吧。
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问。

[那么、既然不是人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因为对我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不是哦,这身体可没有那么方便。虽然没试过脑部受损能不能恢复的了,但我估计不行吧。因为我似乎是对某个人类的再现,所以如果受到能导致该名人类死亡的重伤的话,也是会死的]
[……这样啊,原来会死啊]

看到莉帕摇头,我有些失望。
如果莉帕是不会死亡的存在的话,那我的一件烦恼就能解决了。

但是现实没有那么简单。

[这又怎么了吗?]
[……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姆姆。难道说是想找机会杀掉人家?]
[怎么会。我可不会做那么麻烦的事]
[呵呵,要是人家没有这个麻烦的能力的话,感觉现在的斯诺姐姐会毫不犹豫地袭击过来呢。真恐怖]
[……没那回事]

这评价真有点意外。
就算我真的能轻而易举地杀死莉帕,那我也绝对不会对她出手的。

因为我对莉帕讨厌不起来。
且不说她那卓越的生存能力和战斗能力于我而言很具魅力这点。最重要的是她总能让我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朋友。
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对她下手。

我已经没法再否定下去了。
我的确很想和莉帕成为朋友。

但是,我和她的关系也就只能到朋友为止了吧。
莉帕很强。但是她既不是不死之身,也不能成为拯救我的『英雄』。

果然,我还是需要涡波,涡波对我是必须的。

涡波是我的东西。

无论现人神和使徒喊『基督』喊得有多响,只要涡波不取回记忆就没有意义。我一边这样安抚自己,一边继续用振动魔法监听。

[噗哈~。呼~,吃饱了吃饱了。多谢啦,斯诺姐姐。非常美味的说]

在我的注意力集中于振动魔法的时候,吃了个痛快的莉帕终于满足了。

[……我也一样。那就走吧]
[人家一分钱都没有,所以结账就拜托了呢]
[我知道]

明明知道是花别人的钱,不过莉帕还是照样大吃大喝了一通。被她送进肚子的料理的金额大概有一般的成年男性一个月的伙食费那么多。

我把账结完,在船上的长廊中迈步。
接下来只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监视涡波就好。

正当我加快步伐打算赶回房间的时候,身后的莉帕出声叫住了我。

[啊,等一下等一下。斯诺姐姐]
[……怎么了?]

我·回·过·头。
转过身看到的,是一脸满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莉帕。

[……·嗯·。今天晚上人家要去大哥哥那里住。不然老是蹭斯诺姐姐的房间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呢]

她这番话真假难辨。
但我至少能听出她确实不打算回到我的房间的意思。

[你又说些矫揉造作的话……]

想必什么[总觉得很不好意思]都是假的吧。
要是她真是能有这种想法的孩子,那可不会花我的钱胡吃海塞。

被我紧紧盯着看的莉帕像是表示投降一般举起了手。

[哈哈。其实是为了明天比赛的进展啦,我今天必须得守在那两只队伍身边才行]

莉帕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事到如今她已经清楚讨厌诺文的我无论在何种状况下都不会参加决赛。那么比起在我身边监视,还是在涡波和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身边监视来得更重要。

莉帕最后向我拜托道。

[如果,如果是斯诺姐姐你赢了,记得绝对不要参加决赛哦]
[这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很讨厌诺文,那帮你个忙让他难受没什么不好]

这一点可以说是绝对的。
看到我回答得如此果断,莉帕露出了苦笑。

我和莉帕于是前往涡波所在的船。
就权当是送小孩子出门陪她这一程吧。但在我们即将到达目的地之前,莉帕的身体突然一颤。看来是被涡波的『Dimension』探测到了。

对向着空中招手邀他过来的莉帕感到无奈,我用魔法向涡波说道。

『——不用那么警戒。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但是涡波还是那样困惑,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感到放心。
毕竟我和他在昨天以相当于大吵一架的形式分别。所以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当然的。
我也一样,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因为莉帕想要知道涡波所在的场所,所以我就告诉她而已。除了第四回合的战斗之外我对别的都没有兴趣……』

所以,请你放心。
但最后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根本不可能放心的吧。我可是说了要监听涡波所有的声音的啊。在这样的状况下,我说的话根本不值得相信。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斯诺]

但涡波却说他[相信我]。
无论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对我而言都只意味着苦痛。

仅仅因为这一句话,就让我的心趋于溃崩。好想去依赖他。
我想要接近涡波想得不得了,结果不由自主地把话说出了口。

『涡波、那个、我——』

我想和涡波说话。我希望他能理解我。
我想要将心中的脆弱和不堪统统说出口,变得轻松下来。

但我还是咬紧牙关忍了下来。
光是用这些话是得不到涡波的,在『舞斗大会』开始的前一天我就明白了。

仅仅是去依赖他是没用的。如果我不认真起来,就无法得到涡波。
所以,我俯下脸。

『那、那就再见了……。涡波……』

我道出了告别的话语。
接着,莉帕也同我告别。

[那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咯。——斯诺姐姐你还是变得再坦率一点比较好唷?]
[坦率……?]

我反问道。
但是莉帕没有回答。相对地,她只是用奶奶看着孙女一样温柔的表情看着我。

接着,她就那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应该是利用莉帕的能力移动到涡波身边了吧。

她最后几抹黑暗的残痕逐渐溶入了夜空。

我抬头目送这些余韵的消失。
此时在自己头顶的,是漆黑的天幕。

总觉得如果是现在的话,自己或许可以稍微飞翔一番。
尽管在晴朗的蓝天下做不到,但搞不好可以混杂在夜空中飞翔。

[我很坦率啊。——我很坦率地、想得到涡波]

这话没有传入任何人的耳中,仅仅溶入了黑暗。
就这样只剩下我一个人。

只剩我一个人。在昏黑阴暗的世界中独步。

四下无人的黑夜。但黑暗却在向我低语。
只因莉帕的话仍然残留在心中。

——[呵呵,怎么,姐姐你嫉妒了?][ 难道说斯诺姐姐你比人家还要——][斯诺姐姐你还是变得再坦率一点比较好唷?]——

脑海中不仅回响着莉帕的声音,同时还混入了诺文的话语。

我回想起了那想要忘却的话语。
明明就跟以前的我一模一样,真亏诺文敢摆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说些装模作样的话。(译注:此处内容请见诺文外传)想到这里总觉得特别火大。
我一边将在脑海中回响的诺文的话语甩到一旁,一边赶回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自己这股怒气的源头。诺文虽然和我很像,但我和他还是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诺文肯定是无法变成我这样的。不,准确来说,是他『没能变成我这样』。
所以我才觉得讨厌。

我没有过多理会房间里的缇莉便一头扎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后,我将所有的意识都投入到了振动魔法上。

不这样做的话总觉得自己会坏掉。
不去憎恨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的话身体就会动弹不得。所以我要继续探听涡波周围的声音。

这温柔的世界终于还是将真实摆在了我的面前。
但我会永远逃避这份真实。

就这样,迎来了『舞斗大会』的四分之一决赛。
也就是我和拉丝缇娅的决战之日。

一个晴朗无比的日子。
万里无云的碧空延展无垠、和煦温暖的日光倾注而下。

天空本身是无边无际的。
可是,心中的羁縻却总是萦绕不绝,让我感到束手束脚。这充满羁缚的原因,如今也流于暧昧。

我以为指向的场所究竟是哪里。我心中憎恨的到底是何人。
我所失之物究竟是什么。我所欲之物又是什么。
全都模糊不清。

已经分辨不出谎言和真实的界限,也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愿。
这就是如今的我。

[好狭窄的天空……]

所以,我这样嘀咕了一声。
出言慨叹——随后,战斗开始了。

撕裂大地、震撼大海,我和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展开了激战、
但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她们并没有拿出全力。在战斗的期间她将真实摆到我面前,拼命地想要伸手帮我认清事实。

所有人都闪烁其词不肯言明的真实,被拉丝缇娅拉大喊出口。

那由沃克家持续掩藏,『史诗探索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真相。
那让莉帕和诺文都只能保持距离没有言明的我心底的想法。

我真正的愿望——

而拉丝缇娅拉大人则宛如『英雄』一般将它清楚地告知与我。
在数度的敲击之后,包裹在我内心之上的外壳产生了龟裂。

是她铸就了这道裂缝。
是她赐予了我这道龟裂。

从这道缝隙中我得以窥伺自己的真心。
得以窥伺真心,并且察觉到。

[——我喜欢涡波?]

察觉到我的初恋和失恋、都已经结束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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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15 04: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地死的流星 于 2018-9-23 01:32 编辑



封面注释(内含5、6卷内容剧透!请在正文阅毕后阅读)
■代行舟楫之用的棺柩(已死之身的诺文的象征)。
■为棺柩做向导(将诺文引向自己真正的愿望)的涡波。
■背对涡波望向相反方向(诺文因留恋得不到实现而永不消失的未来)的莉帕。
■莉帕乘在棺柩(诺文)之上→依存于诺文。
■上卷置身于以水下为意象的虚假世界,中卷已从中出离,故而场景为水面之上。
■涡波拿着的地图和罗盘→喻其为先导之人。
■莉帕在用望远镜远望→对镜中那一抹光景的强烈渴望。
■飘散在水面上的纸一般了无色彩的花瓣→荣光与英雄等误认的留恋的残骸
■蜡烛→送别诺文的灯火。孩子们。
■晚霞→太阳的陨落→挚友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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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15 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讚美流星,偉大的流星醬。

肝之理的守護者非您莫屬!!!!

跪謝大大!!
发表于 2018-8-15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流星,4卷居然就這樣翻完了
发表于 2018-8-15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肝之理无人能档了
发表于 2018-8-15 1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感覺樓主的速度已經很快了!
发表于 2018-8-15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佬太能肝了,连着翻啊。感谢~
发表于 2018-8-15 12:47 | 显示全部楼层
謝謝大大的翻譯
除了三坪外, 這套書真的最令我有感覺
发表于 2018-8-15 13:2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流星大大,這本我覺得真的超好看的~
发表于 2018-8-15 15:3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佬,还是多爱护一下自己的肝吧。我们等得起
发表于 2018-8-15 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汉化赛高,大佬赛高,表示等了很久文库版,也请大佬爱惜身体,好好养肝
发表于 2018-8-15 16: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流星大大太秀了,追文库版进度虽然是好事,但是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肝啊。顺便想问一下流星大大,日区ios商店买的迷深的电子书为什么无法下载呢
发表于 2018-8-15 16:2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哥別再肝了 看著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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