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回忆的下午

mario1234

回忆的下午

作者：王楠  字数：4903

1

     当太阳渐渐远去的时候，我来到球场。现在的气温已不再像原先那种炙热，当我的脚踏上球场的那一刻，记忆开始将我置身于一年前的某个下午，那一年我刚刚大一，还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当时我的双眼正在注视着我们教乒乓球的老师，他正在告诫着我们关于打乒乓的种种事项，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忽然丧失了对乒乓球的热情，我从小学打到现在，长年的乒乓球运动使我在此刻丢失了对它的热爱，我想，大学里，我不能够再打乒乓了。于是，我飞也似地逃离了乒乓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对面正坐在操场里准备选修足球的同学，我决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可是球场外大大的铁门却拦住了我，场内的体育老师大声说，同学，我们的人数已经满了。他的声音和大门一样牢不可破，可我却不想放弃，我说，我要踢足球。他说，那你爬进来吧。
铁门的高度是3米，可是，我完全没有可以搁脚的地方，我的双手一直吊在铁门最上端的杠子上，但是，我没有把我身体拉到那个高度的力量，于是，我的屁股开始不断地与地面进行着亲密接触，当我第N次试图去攀爬那个铁门的时候，笑声开始有节奏地响起。球场里面的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们老师的身上，他们统统看着我。记忆试图重现我当时屈辱的一幕，可它没有成功。岁月使得过去变得模糊不清，我唯一清晰记得的是我的双手，仍然在做攀爬的动作，我无法回想起当时的心情，我只是拼了命地去攀这面铁门。现在的我对那时的自己感到好笑，我并不是个热血足球男儿，我对于足球也没有什么追求，我对于足球唯一的认识还是来源于儿时那部经典的动画《足球小将》而来的。书上说，只要你不放弃某样事物，那么它也不会放弃你，可是我在那时得到的答案却是，不管你费了多大努力，你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最终我没有攀过那面铁门，而足球也就这样离我远去了。每当我回想起那个遗憾的下午，最先出现的总是那段整齐的笑声，它们和我的失落伴随在一起，在我已经渐渐忘却的回忆中逐渐清晰起来。我想，如果我早一点去选择足球，或许我的大学生活就不一样了。

2

     在失去了足球之后我的大学生活越发无聊，在无聊的时候我会想找一点温暖，于是我就开始找人谈恋爱了。在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乘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在此之前，我已经失败了十三次了。我的求爱史，已经完全成为了寝室里逗乐的故事。每当他们开始畅谈女人的时候，他们最先想到的就是我，他们把我从床上拉到座位上说，来，陈涛，谈谈你恋爱的经历。我说，哪有什么恋爱经历，我连成都没有成啊。于是，他们就哈哈大笑起来。当我不想再成为笑柄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黄杰。他是我们寝室的恋爱权威，其实说权威，主要是因为他的恋爱史最为丰富，他现在就在跟两三个女的谈恋爱，他的经典台词就是，一定要进行多线发展，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我找他的时候，他还正在对别的寝室的同学宣传他的恋爱经验。我叫他了好几遍，他只是扔给我一句，等等再说。在他说出第十遍“等等再说”的时候，我的手就抓住了他，我说，走，我请你吃必胜客。于是，他就立刻跟我走了。在我花费了150元的请客费之后，他终于决定帮我介绍一个女的。他先给我看了看照片，我说，还行。他就丢给了我一张字条说，自己努力吧。字条上的是那个女孩的QQ号码，在他的帮忙以及我的努力之后，我很快就和那个女的聊了起来。那女的在上海，她读的是大专。虽然起先，我挺不满意的，因为她读的是大专，我经常听说，大专的女生怎么怎么随便的，所以我对大专的女生通常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现在我已经是失败太多次的光棍了。多次失败的悲惨经验使我丧失了对女孩的挑剔，我想，那就努力试试吧。
     在我努力了几个星期之后，我与那个女孩之间终于有了进展，我们的QQ聊天的时间逐渐加长，可是我们说的话却越来越无聊。这让我感觉到恐惧，我害怕自己越来越没话可讲，我们的台词开始持续出现“呵呵”和“哦”，于是，我们就开始了视屏聊天，说话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开始体现，平时靠打字无法表现的东西，在对话中得到了补偿。我终于又有东西可聊了，但是，就当我们的感情日渐增加的时候，她却突然不回我的短信了。无论我怎么发，她就是不肯回了，在我等待了几个日子之后，她发来了一句话，我们不要再谈了。我的脑子就突然炸开了锅，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无从反应，我完全搞不清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从她那里的探求无果后，我只能再一次去求助黄杰。
他说，你去上海一趟吧。也许这样还有一线生机。黄杰的分析是，她那里一定出了点什么事情，而她又不肯告诉你，根据他的经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两个见一次面，或许还能够重归与好。
临走的时候，黄杰请我吃了顿饭。几杯酒下肚他对我说，阿涛，万一你去了还是一场空，你会怪我吗？我说，不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好，我祝你能让她回心转意。那顿饭之后，我就登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开始了13个小时的旅途。

3

我时常在想，恋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让大家都热切地去期盼。恋爱是个屁！说这话的人，现在正坐在我的对面，他是我的同学，我们身处在同一辆列车上，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去玩而我是去挽回恋情。他说他曾经也像我这样去追逐恋爱，可是，他所得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伤痛的回忆。这使我感到好奇，在我的印象中，他在我们班里从来就不多话，也没有什么诽闻，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多恋爱经历？在列车漫长的路途中，我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从他的嘴里把话套了出来。
那是在高中的时候，他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女生，一开始，大家只是普通朋友一起玩一起，后来，他的同学说他们挺像一对的，于是，他就开始展开了对那个女生的追求。有时候，一句话真是害人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像一个老者在教育年青人的样子。我看的出他的后悔，在他接下来的叙述中仍旧在反复提着这句话，可是，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其中的一段。那是一个浪漫的夜晚，中秋节的晚上，他请那个女生去吃饭，当时的位置就是南昌青山湖旁的露天餐厅，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面对着湖面大声说，XX我喜欢你！那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至少在当时那个露天餐厅的百分之八十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那里，可是那个女生却无动于衷，她只是继续吃了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的冷淡让我们这位同学完全没了方向，在长时间的惊愕之下，他的动作开始与那个女生变得一样，只是平静地在吃饭而已。结束的时候，他还是决定把她送回去，回家的路上，他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但是，女孩的反应还是跟先前一样安静，安静地让人害怕，她的沉默让我们这位同学放弃了努力，现在，他仍旧记得，那个女孩在那个夜晚说的唯一一句话，那就是，谢谢你。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是，我知道，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我喜欢你需要多少大的勇气。现在，他是在作为一个失败者在叙述着他的故事，可是我想，在前仆后继的恋爱者之中，又有几个人会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去叙述他们的故事，现在能够被拿来当谈资的故事，往往都会有一个悲剧性的结尾，这使我感到恐惧，因为，我不想成为一个失败者。
然而，我最终还是失败了，时间证明了我这场13个小时的旅程最终无法力挽狂澜，现在我还能依稀记得当时的情景，我与那个女孩约在了上海的某个西餐厅里面，当她出现的时候，我明显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慌乱，她看着我放在旁边的玫瑰说，你怎么来了？我说，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她和我都坐了下来，可是她的眼睛却没有看着我，她看着的是她的那台红色的手机。
我说过，我们没可能的。她撸了下头发，仍旧没有看着我。我说，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我说，我今天来不为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理由。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说，你走吧。我还是没有放弃，我说，今天你不给我个理由我是不会走的。现在，她又一次开始慌乱起来，她说，我要叫妈妈来了。我说，那就叫好了。接着，她就开始打电话了，在她的电话打完之后，她对我说，你走吧。我说，我不走。她又说，我妈妈要来了。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只是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看着我。
我最终还是走了，只是我始终没有看到她的母亲，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出了那家西餐厅的，我唯一记住的，只有她那句没有成真的话，我妈妈要来了。现在，我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对于失败的这个结果倒是释然了，我的遗憾就是，我没能当着她的面，把准备送她的玫瑰丢进垃圾桶。

4

梦和梦想究竟有什么不同，这是我常常在思考的问题，但是我所得出的结论是它们其实很难去区别。梦在白天就会结束，而梦想在现实来临的时候通常也会终结。在文学上来说，黎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现实的到来，夜的梦幻在太阳的升起宣告破灭。有的梦是不愿意醒来的但是不能醒来的梦同样是一种悲哀。
我在1998年的时候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梦，那时候的我，期望有朝一日我可以成为一名作家，它开始萌芽正是在那个少年文学开始红火的时候，我开始向往成为一个明星，就像是现在超男超女那些人的目的一样，期待着一夜成名。可是，我终究是没有那样的实力，我的信封在漫长的飘泊之后无影无踪，那时的我是如此急切的等待着一个声音的到来，一个改变我命运的声音。我是那样的期待，以至于我甚至把家庭地址和电话写在了每一页稿纸上。我想，会有那么一天，当希望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就会听到那个梦想的声音。我开始没命地写文章，几乎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然而，我所期待的声音最终没有到来，相反的是另外一个声音却早早地到来了。
那是一节语文课，当时我的语文老师正支着他那胖乎乎的身子在课上来回渡步，当他的声音在教室里兜了一圈之后，他突然停在了我这里，他说，你在干什么？
当时我正在自己的硬面抄上写着文章，他的突然出现使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护住了本子。只是，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我，他相当利索地从我的手中抽出了这本本子。这是什么？他盯着我。我说，只是笔记本。于是他就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大声笑了起来，笔记本？让我来看看你都记了些什么笔记。他像是有预谋般开始大声朗读着我笔记本里的东西，于是，我就听到了笑声，它们变得越来越巨大，并逐渐将我吞没。笑声使现在的我回想起大一的球场，声音的重叠让我的记忆跳跃地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那是一面高达3米的铁门，我的目标是试图攀过它，可我没有成功。我所得到的是地面的硬度以及对自己臀部的疼痛感。铁门的对面，是一大群旁观的人，他们的笑声让我感到恐惧，就像那时诺大的教室里，伴随着老师的声音传来的笑声一样，他们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个看戏的人。而主角就是我，我应该是满脸通红地坐在椅子上，除了沉默我无言以对，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声音的结束，老师能够结束他的朗读，但是他没有，声音的持续使时间变得漫长，即便是在那之后，我第一次中稿，当我满怀喜悦欢呼的时候，这一天的情景却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只是，当时的痛苦转换成了一种遥远的过去，它们让我看到了过去的种种并对现在感到庆幸。

5

当太阳已经不在的时候，球场已经空无一人了。我试图再去组织一次刚才的片段，可是没有成功。回忆在此刻消失了它的踪影，我所面对的是正在流逝的现在。我闭上眼，倾听着过去的声音，但是重现的是另外的画面，先前的片段的空白使得我断了重温的念头。从那时，到现在我始终没有放弃的就是期待，期待着一个声音的到来。在初中的时候我期待着中稿的声音，恋爱的时候我期待着答复的声音，在决定加入足球选修课的时候，我期待着肯定的声音。我是那样的害怕，在一个一个的片段之中感受失落之后，孤独地等待着声音的出现。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是如此的去期待着他们，因为我渴望得到认同，渴望得到温暖。它或许不再只是一个声音，而是一个希望。希望着梦想可以达成，希望着恋爱可以成功，希望着在夜里那些遥远的梦，在某个黎明之后仍旧存在。
现在，当回忆如同路上的尘埃飘乎不见的时候，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自己，那是我考上外地大学准备出发的时候，我背着厚重的行囊将要踏上火车，我的父亲正在清点着我的行李，他把我送上火车之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大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啦。我没有说话，我只是默默的点着头。我不知道自己要去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直到发车的那一刻，我才好不容易挤出了两个字，再见。可是那声音并没有多响，倒是隆隆的火车声充斥着四周。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听到我的告别，但是他的双手像是回应着我一般，在逐渐消失的站台中不停挥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