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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三鏡一敏]瓦爾哈拉的晚餐 5 ~龍與弒神的主菜~[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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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 02: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8-11-2 03:06 编辑

  瓦爾哈拉的晚餐 5 ~龍與弒神的主菜~
  ——————————————
  作者:三鏡一敏
  插畫:ファルまろ
  譯者:謝如欣
  圖源:真妹控
  錄入:騎山豬撞kid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me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我是山豬賽伊!在上一集我的祕密終於揭曉。
  原來我是……會對所見之物激發占有欲,
  並會殺害得手之物的詛咒戒指「安多瓦拉那德」。
  幸好目前詛咒還沒有發動的跡象,只不過……
  不,不!這種時候往壞處想也無濟於事!
  我的優點就只有精力充沛和死後復活而已!
  而且聽說再過不久,神界第一美少女偶像芙蕾雅大人好像要舉行演唱會,
  我可不能在這時灰心喪志啊……!
  不過說也奇怪,布倫希爾德大人最近每次看到我,表情都有點複雜……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起來好像很寂寞,也很痛苦……


  作者簡介
  三鏡一敏
  經歷多次投稿失敗的歷練,
  獲得第22屆電擊小說大賞「金賞」的肯定,
  並以本作《瓦爾哈拉的晚餐》正式出道。


  畫師簡介
  ファルまろ
  神奈川縣人。
  纖細多彩的畫風倍受日本各大出版社青睞,
  擔任許多不同領域作品的小說插畫。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日常色的採集行
  第二章 黃金色的古爾維格
  第三章 贗品色的演唱會
  第四章 彩虹色的追蹤者
  第五章 孤獨色的賽弗利姆尼爾
  第六章 計策色的凶刃
  第七章 叛逆色的弒神
  終章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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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神威 + 12 工作辛苦
彈殼虎 + 15 感謝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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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2:56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這裡是神界「阿斯加德」的璀璨首都,黃金宮「格拉茲海姆」。
  在這座宮殿中分布著數棟別館。其中五號館「瓦爾哈拉」的屋頂上,有隻老鷹無聲無息地在此降落。
  「嗨,賽伊,讓你久等了。」
  降落的老鷹用熟悉的聲音這麼說完,就將展開的雙翼由上往下交叉併攏,瞬間變成人形。方才的羽翼則化為黑色斗篷,繫在他的脖子上。
  這個姍姍來遲卻毫無歉意,依舊嘻皮笑臉的人,正是「阿斯加德」實質上的第二把交椅,也是我的夥伴──狡猾神洛基。
  「你很慢耶,洛基!每次都要遲到一下,難不成你只是想說『讓你久等了』嗎?」
  「哦,怎麼,你現在才發現啊?」
  「咦!我還真的猜對了嗎!」
  我才不想察覺這種事實呢!浪費的時間也會積沙成塔,真希望他別再故意遲到了……
  「不過洛基,雖然都事到如今了,但你那件披風還真的很方便呢。」
  「嗯?你是指這件『鷹之衣』嗎?嘿嘿,不錯吧?只要有這個在,不用消耗魔力就能輕鬆變成老鷹,真是幫了我大忙。」
  洛基說完就一臉滿足地用臉頰磨蹭斗篷。真是的,還是這麼怕麻煩啊。他明明就是神界最擅長變化的盧恩魔法的人,根本不用靠那種道具嘛。
  「抱、抱歉~~!我遲到了!」
  就在這時,有一個美得令人無法直視的絕世美少女,接著降落在「瓦爾哈拉」的屋頂上。這個身穿天藍色盔甲,在純白的羽毛飛雪中登場的戰鬥少女,正是──
  「布倫希爾德大人!早安!」
  「早安,賽伊先生。呃,讓你等了很久吧?」
  「完全不會!我也才剛來!」
  「喂!她跟我的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哼,閉嘴啦,洛基。有差別是應該的吧。畢竟她是我的心上人,而你只是我的好友啊。
  ……不過,既然是好友,還是應該對他好一點吧,嗯。
  「對了,洛基殿下,關於您正在磨蹭的那件衣服……」
  「嘖,我知道啦。妳是要我趕快物歸原主(芙蕾雅)對吧?之前蓋兒希爾德也用一樣的話唸過我,真不愧是姊妹呢。」
  「哦,蓋兒希爾德也提醒過您啊。既然這樣,就請您盡快歸還。」
  「我知道,我知道啦,改天吧。」
  啊,這回答是代表要繼續維持現狀吧。
  不過我也不是不了解他的心情。畢竟那衣服原本是超級美少女偶像女神──芙蕾雅大人的私人物品吧。像這種令粉絲垂涎不已的珍品,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呢?
  如果可以,我都想讓自己成為她的私人物品了。洛基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我懂我懂。
  「賽伊,你幹嘛露出那種像在看同類的眼神啊?算了,先別管這個,我們也差不多該進行『例行公事』了……賽伊、布倫希爾德,你們來到這裡的路上,沒有被任何人跟蹤吧?」
  「是的,如您所見。」
  「我也是做到滴水不漏喔。我是利用晨跑時變成『古林肯比』,用超高速衝來這裡。」
  所謂古林肯比,是一隻雖然外表胖嘟嘟,卻以迅速的動作和美味著稱的黑色公雞。當晚餐時好吃不說,要避人耳目時也很好用,就各種層面而言,這形態真的很方便。
  那麼,又為什麼必須避人耳目呢?那是為了洛基剛提到的「例行公事」──也就是要針對我身上的「弒主魔咒」進行討論。
  大約四個星期前,我們終於知道……原來我的真面目,是由強烈憎恨諸神的矮人「安德瓦利」製造出的魔法戒指「安多瓦拉那德」。
  好幾百年前,有人為了某個理由從他手上奪走戒指。當時他對戒指下的詛咒,就是弒主魔咒。之後戒指一度回到他手上……他卻保留危險的詛咒,並將我改造成山豬,消去記憶,送到神界「阿斯加德」,想藉著即將到來的英靈戰士缺糧危機,讓主神奧丁陛下擁有我。一旦奧丁陛下成為持有者……就會遭到咒殺。
  當得知這恐怖的事實,我真的害怕得不斷發抖。就差那麼一點,只要一步走錯,我就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咒殺奧丁陛下。而且有可能受害的,還不止奧丁陛下。
  奧丁陛下不過是詛咒最主要的目標。其實不管對象是誰,我現在都能輕易咒殺,只要我認定對方「擁有我」就行。而且這詛咒還附帶「激發人類物欲」的效果,簡直是惡夢一場。
  物欲和獨占欲是一體兩面。在欲望驅使下,我周圍的人會為了爭奪我而互相殘殺。這就是我的詛咒最可怕的地方。
  總之,我現在是量產殺人狂的裝置。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恐怖的嗎?
  不過話雖如此,現在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洛基和布倫希爾德大人三人。要是隨便公開的話,可能會招來無謂的不安與混亂──基於這考量,我們決定先隱瞞真相,等情況真的惡化到不得不面對再說。
  「好啦,那你狀況怎樣,賽伊?」
  「嗯,坦白說還不錯,跟上週報告時差不多。」
  真面目曝光當天,在我以戒指形態誕生的洞穴裡,我跟自稱是贗品(法爾修)的影子展開一場對決。
  在那場戰鬥中,隱藏在我體內的詛咒受到刺激而甦醒……接著就出現了。
  再度活化的詛咒力量很強大,起先光是壓抑詛咒就讓我相當疲倦。不過隨著時間流逝,我也慢慢習慣了。在每場隔週舉行的定期聯絡會議上,我也從沒報告過任何不好的情況。
  「呼,太好了……本來還不知道會怎樣呢。照這樣下去,看來再過不久詛咒就會完全平息,賽伊先生也能恢復以前的樣子了。」
  大概是對這次的報告感到安心,布倫希爾德大人原本略顯僵硬的表情緩和下來,並撫摸我的背。
  「是啊,我也希望是這樣。像現在這樣一直讓布倫希爾德大人為不必要的事情擔心,我還是覺得很過意不去……」
  「不,請你別在意,我反而覺得很高興。除了晚餐時間外,又多了一個能固定見面的機會……呃,不,不是這樣喔!我並沒有那種不良的企圖!」
  嗯?她剛才有說了什麼吧?
  沒錯,無論多微不足道的話語,都逃不過我的山豬耳。因為我的目標,是成為世界第一敏感的純情男孩。
  「哦哦~~?嘻嘻嘻!我知道了啦,看來我果然是電燈泡呢。」
  既然知道就識相點啊,洛基!好歹是我的夥伴,反應要靈敏一點啊!
  「那麼賽伊,就當你現在情況良好吧。接下來就換我報告安德瓦利的事……」
  哎呀,沒錯,洛基這個尼特是少數能在神界四處遊走的神之一。他充分利用這特權,持續追查安德瓦利的行蹤。
  既然對氣氛不夠敏感,至少在追查犯人時要敏銳一點喔。
  「關於他的去向,我還是找不到任何線索,完畢。」
  唉,這次一樣不行啊,不過這也沒辦法,矮人族可能是因為比人類矮小一些的關係,似乎都很擅長躲藏。
  「不能像找伊瓦迪或雷金那樣找嗎?」
  「我看很難。安德瓦利這名字本身的意思就是『小心謹慎的人』。如果他真的名符其實,那即使同為矮人族,也無法比照雷金他們那時辦理。」
  洛基這麼說完,眼神中已經透出一絲灰心。
  小心謹慎的人啊……看名字就讓人覺得要找到他應該困難重重。揪出施咒者為我解咒,明明是最快的方法……但這條捷徑感覺卻繞得最遠。
  「反正,不管怎樣──」
  有個開朗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現場逐漸凝重的氣氛。
  「賽伊先生有順利將詛咒控制住。最接近賽伊先生的我和洛基殿下,都沒有因為詛咒影響而產生殺意或物欲。只要像這樣平穩地過下去,安德瓦利就會發現事情沒照計畫進行,沉不住氣而主動現身了。」
  嗯……沒錯,布倫希爾德大人說得有道理。
  沒什麼好煩惱的,只要讓安德瓦利看到我們現在過得很和平就好。
  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真正的和平就會到來。
  「很好!那我們就慢慢來吧。不過等一下我要先出趟遠門,這個報告會議也得暫停一陣子了。你們自己要當心喔。」
  「嗯,我知道了。找人的事就拜託你嘍,洛基。」
  「好的,這裡的事就交給我們吧,洛基殿下。」
  我們這麼回答,以笑容目送洛基。從屋頂起飛前,洛基喃喃低語說:
  「……嘿,機會來嘍。好好把握吧,夥伴。」
  咦?洛基不知為何笑容滿面地對我豎起大拇指……到底怎麼了?他是要我做什麼啊?
  「洛基殿下走了呢,賽伊先生。」
  布倫希爾德大人用有些落寞的語氣悄聲說道。我也對著洛基遠去的背影輕輕開口:
  「是啊。不過……總覺得對他有些過意不去。每次一有事就勞煩他在全世界跑來跑去的,一直給他添麻煩……」
  「……我想,洛基殿下一定不會覺得是麻煩。」
  嗯……真是這樣就好了。不……一定是的,我要相信他。
  「對、對了,賽伊先生……那個,現在剩我們兩個了……」
  「咦?啊!抱、抱歉,布倫希爾德大人!我也真是的,忘了自己不只給洛基,也給妳添了很多麻煩!妳今天應該也很忙吧!好了,請別在意我,儘管去執行今天的任務吧!」
  「啊,不是啦,我只是想說還有一些時間……」
  「好!我今天也要努力,不能輸給洛基和布倫希爾德大人!」
  「呃…………唔……我知道了。我布倫希爾德,今天也要努力完成任務!」
  布倫希爾德大人用有些自暴自棄的口吻說完後,就張開羽翼飛向金色的天空。
  哇啊,速度好快喔。她時間應該很吃緊,卻還特地為我挪出時間……這一定有拖延到她的任務吧。
  哎呀,幸好我有早點察覺到,實在太好了。
  這樣一來,我應該稱得上是敏感純情男孩了吧。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日常色的採集行~


  開完例行的定期聯絡會後,到了第二天。
  我──煤灰色山豬賽弗利姆尼爾就跟平常一樣,在自己的房間窗邊享受跟平常一樣的早晨時光。
  「很好,今天也要過得很無聊!……這麼想感覺就很無聊呢……」
  唔~~……總覺得心情有點複雜。我渴望平凡,假裝平凡,結果又得面臨像這樣一事無成的生活……人生還真是難以預料。
  不過,假裝平凡能算是平凡嗎?總覺得平凡這個詞的定義都快瓦解了。我決定不再繼續想下去。
  「放輕鬆……放~~輕鬆……」
  在這幾個星期中,我抓到抑制詛咒的訣竅,就是放鬆。肩膀跟手肘不要用力,讓精神在表意識和潛意識間維持穩定的平衡──說起來有點模稜兩可,不過效果倒是意外地好。
  慢慢吸氣……再慢慢吐氣。OK,注意力要集中在腹部的肌肉上。只要充分掌握腹式呼吸法,你就能告別啤酒肚!……咦,主旨怎麼怪怪的?這又不是在做運動。
  算了,總之就在我身心都放鬆的這時──
  「小賽,你在嗎?」
  哎呀?這聲音好沒勁,跟徹底放鬆的我不遑多讓……
  「是海茲嗎?等一下,我馬上開門。」
  我解開纏在門把上的繩子,把門打開。不出我所料,站在眼前的果然是粉紅小山羊──海茲。
  哦,真難得。她是不像洛基那麼怕麻煩,不過基本上也都關在房裡。她會走出房間,來到我位於員工宿舍頂樓的房間拜訪,是非常難得的事。
  「妳找我有什麼事?……啊,我知道!是主廚要妳叫我過去,對吧?」
  海茲還沒開口,我就先說出答案。海茲一聽,驚訝地睜大眼睛看我。
  「對。你怎麼會知道?」
  「呃~~靠直覺吧。之前主廚也有拜託妳去外面叫我啊。」
  「啊……你竟然還記得呢。小賽真厲害,有進步了呢。」
  「哈哈哈!沒什麼啦。」
  「什麼時候會變得金光閃閃呢?」
  「呃,永遠不會好嗎?不好意思,我一輩子都會是這種不起眼的煤灰色喔。」
  她是指葛林布路斯堤吧?我還記得喔。講話還是一樣這麼直呢。我是無所謂啦,不過請別把我當成他的低階版好嗎?
  「咳嗯!算了,先別管這個……那我們就一起去找主廚吧。」
  「等一下,我們不能走在一起。」
  我正要像平常那樣跟她一起走,卻突然被海茲拒絕。咦,為、為什麼?
  「如果一起走,不知道會被朋友傳成怎樣,很難為情。」
  那是什麼理由?怎麼像身為青梅竹馬的女主角才會說的話?雖然這是我個人的偏見啦。主廚會這麼受到海茲青睞,看來他的條件一定相當好吧?
  「這有什麼關係?何況妳也沒有朋友吧?」
  「說得也是。」
  嗯,有老實承認就好。
  於是我就跟海茲一起去找主廚。
  「嗨,賽伊小弟!海茲小妹,謝謝妳幫我叫他。」
  我們來到「瓦爾哈拉廚房」,只見主廚人就在放有成排冰箱的內場前等著。
  主廚雖然聲音洪亮,表情卻不像平常那麼有活力。難道是遇到什麼麻煩嗎?
  「抱歉,一大早把你叫來,賽伊小弟。老實說,有件事讓我很傷腦筋。」
  「啊,果然沒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一問,主廚就慢慢摘下帽子,低頭看向地板。
  「這件事來得很突然,希望你聽了別太驚訝……其實……其實是…………」
  怎、怎麼了?主廚是要發表多重大的事?看他這樣賣關子,一定是很不得了的大事。
  我心中的期待和不安逐漸高漲。主廚吊足了我的胃口後──終於開了口:
  「芙蕾雅大人決定……要在近期開演唱會。」
  ──……咦?芙蕾雅大人要開……演唱會?開演唱會……不、不會吧……
  「演唱會!你剛才是說演唱會吧!是那種演唱會沒錯吧!辦辦辦辦在哪一天!時間是幾點!地點在哪裡!」
  「怎、怎麼了,賽伊小弟,你冷靜點。」
  「我怎麼可能冷靜!是演唱會耶演唱會!芙蕾雅大人的演唱會耶!」
  「呃……賽伊小弟,原來你是芙蕾雅大人的粉絲嗎?」
  「『粉絲』?真嫩……你太嫩了,主廚!在她面前,我們必須從單純的粉絲,昇華成更高等的──『蔬菜』或『水果』才行!這可是常識啊!以農作物之姿靜待深愛的她將我們收割的那一刻……才是她真正的粉絲該有的心態!因為當偶像時的她,就是降臨這燦爛豐饒世界的收穫天使!『Let’s☆收穫』就是我們共通的暗號!」
  「原、原來如此,你們還真是有病……不,有愛呢。」
  「你有興趣嗎!」
  「再說吧。」
  很好,傳教成功!我要趁這機會把主廚從脖子以下種進土裡~~!
  「話說回來,芙蕾雅大人開演唱會可是好消息呢,哪有什麼問題?到底是什麼讓你傷腦筋啊?」
  等一開始的亢奮冷卻後,我突然產生疑問,就直接問了。主廚簡單扼要地回答道:
  「開演唱會是沒什麼問題,只是芙蕾雅大人這次要以演唱會為由,請某人來當座上嘉賓。對方還是她的老朋友。」
  哦~~原來如此,是她的朋友啊。既然是絕世美女芙蕾雅大人的朋友,想必一定也是位知名人士吧。
  「請問那一位的大名是?」
  「嗯?喔,你是問芙蕾雅大人的朋友叫什麼嗎?她的名字是……『瑪爾戴爾』。」
  「瑪爾戴爾……?」
  奇怪,這名字我完全沒聽過……雖然我是沒資格這麼說啦,這一位的知名度是不是不太高啊?
  「……聽說那是她現在的名字。」
  咦?現在的……聽起來似乎話中有話,讓人好在意喔。
  「那她之前是叫什麼名字呢?」
  我隨口一問,主廚聽了又開始吊我胃口。當我正要說「我已經受夠你這一套」時……話卻如鯁在喉出不了口。這是因為──
  「這位現在改名為瑪爾戴爾,且在人界『米德加德』生活的芙蕾雅大人的故交,其實跟芙蕾雅大人一樣,原本是華納神族……」
  因為從主廚口中說出的是──我再熟悉也不過的名字。

  「黃金女神──『古爾維格』。」

  「!」
  什麼……她叫「古爾維格」?這、這不就是那個!就是我幫自己的復活能力取的名字!
  沒錯,以前奧丁陛下看到我能無數次復活,就曾說:「你讓我想起『古爾維格』。」
  雖然我不知道這兩種復活的原理是否相同,卻還是忍不住把自己跟她的能力重疊在一起,所以才會借用她的名字。
  那一位大人……要來參加芙蕾雅大人的演唱會嗎……!
  「這這這還真是件大事呢!」
  「不,其實這也不成什麼問題。」
  「咦?」
  呃,是喔……?什麼嘛,原來只有我一個人在興奮啊。不過也對啦,會特別在意的,也只有能力相似的我而已。
  主廚看我情緒恢復冷靜,就進入正題。
  「賽伊小弟,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必須端出最好的料理,來招待這位古爾維格──應該說是瑪爾戴爾大人。這可是芙蕾雅大人親自這麼吩咐的。」
  原、原來如此……所謂的問題是指這個啊。
  「目前我們『瓦爾哈拉廚房』當中,有能變成世界第一美味的雞──古林肯比的賽伊小弟,還有我的蜜糖……不對,是海茲小妹擠出的頂級佳釀──雷拉茲蜂蜜酒,以及跟賽伊小弟並稱雙璧,同樣美味的伊克斯小妹在。」
  「嗯,是這樣沒錯。」
  他說的是沒錯,不過他剛剛不小心用了「我的蜜糖」來稱呼海茲吧?哼,我是不在意啦。話說很久以前我還因為放海茲進主廚房裡,結果遭主廚報復,被做成絞肉過呢,哼。
  「賽、賽伊小弟,你的眼神怎麼這麼可怕?」
  「是嗎?不過很遺憾,比眼神更可怕的還在『後頭』呢,主廚。」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報仇我也認了,不過這件事先擺在一邊吧……總之,為了讓本廚房的料理更上一層樓,你能不能提供一些點子呢?我找你來就是想問這個。」
  「嗯嗯……我知道了。你要我幫忙出點子,讓你能做出比現在更好,也能讓芙蕾雅大人的朋友認同的料理,對吧?」
  我做出總結後,主廚就一臉嚴肅地點頭回應。
  我能明白主廚為何會這麼認真地看待此事。畢竟他是接受芙蕾雅大人的邀請,從人界被挖角來這裡的廚師,為了不讓她顏面無光,主廚一定會用最高規格的形式來滿足她的要求。
  雖然他已經成了蘿莉控,好歹還是我的師父,我對他的敬意仍然不變。所以……我也得絞盡腦汁好好想一想了!
  「最好的肉和最好的酒一應俱全,使用的廚具統統是傳說等級,主廚的廚藝是一等一的不說,負責上菜的還是女武神九姊妹……」
  哎呀,根本沒什麼不足之處嘛……
  「抱歉,主廚,我投降。」
  「拜託再想想看嘛!你不是連洛基殿下都認同的策士嗎!」
  策士?我到今天才第一次知道有人這麼叫我。可是……沒辦法就是沒辦法。說真的,我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就在我們陷入絕望時……海茲似乎想到什麼,突然發動曼納茲的盧恩魔法,變成人類的樣子。
  「親愛的,只要是你做的料理,海茲都喜歡喔。」
  「咦?喔,謝謝妳,海茲小妹,聽到妳這麼說我很高興。」
  「小賽的肉也很好吃喔。海茲是羊,本來是吃草的,不過變成人就能吃肉了。」
  「嗯,是啊,只要變成人,就算本來是草食性也沒關係呢。」
  不過在戀愛方面,她可是肉食性到連我都傻眼呢……
  「但是……那些雜兵叔叔一直都是肉食動物呢。」
  雜兵?喔,海茲都是這麼稱呼英靈戰士的。那些人的確只吃肉呢。就算腦子裡也長滿肌肉好了,都這把年紀了還討厭吃菜,實在很遜呢…………嗯?這也就是說……
  沒錯,就是這個!
  「我想到了,主廚!是蔬菜!『瓦爾哈拉廚房』裡唯一乏人問津的……就是蔬菜!」
  「!對喔,原來如此!他們的確都不碰沙拉,對當配菜的蔬菜也毫無興趣!換句話說……只要做出的料理讓他們改掉討厭蔬菜的毛病,就能超越現在,更上一層樓了!」
  聽到我得出的答案,主廚立刻握緊拳頭,做出勝利動作。我們應該把重點放在蔬菜上。沒有比蔬菜更適合拿來招待豐饒女神的朋友了。
  「可是賽伊小弟,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那些英靈戰士大人肯吃蔬菜呢?」
  「關於這一點,我有些想法,就交給我吧。」
  我一答完便迫不及待跑了起來。該去的地方就只有那裡。
  感覺越來越開心了。沒錯,這樣就對了。
  我在「瓦爾哈拉」的「日常生活」,總是這麼令人開心呢。

  我跟平常一樣使出華麗的山豬衝刺,去找愛徒伊克斯商量「某件事」。
  「嗨,伊克斯,我有事想找妳商量一下,方便嗎?」
  「啊,是師父!嘿喝!」
  這裡位於戰死者之館「瓦爾哈拉」後方,是座綠意盎然的大農園。原本正在辛勤澆水的小鹿伊克斯停下從鹿角噴出的水,轉身面向我。
  「啊,非常抱歉!我不該用這副模樣跟師父說話呢。」
  伊克斯邊說邊褪去小鹿的外表。她使出我也非常擅長的曼納茲魔法,變成一個身穿波西米亞風斗篷的人類女孩。
  「嗯,妳有把為師的叮嚀牢記在心,很好很好。」
  「我當然記得了!因為我一變成這樣,師父就會立刻用色色眼神注視我赤裸的腿……這對重度被虐狂的我來說就是一種快感呢!」
  「不,我、我可沒看喔。就算有看好了,我的眼神也很普通喔。」
  糟、糟糕……最近表情被人看穿的次數怎麼變多了?我不是山豬嗎?應該是天生的撲克臉才對吧。
  ……好,我要反省。接下來我要成為不管出貨到哪裡都不會丟臉的紳士。我要以連神都能騙過的完美酷臉,盡情飽覽伊克斯的裸腿。
  「(盯著看……)」
  「師、師父……我說色色的眼神會給我快感,不代表我就沒有羞恥心喔……」
  怪了,伊克斯怎麼動作忸忸怩怩的,看起來很不自在?我看著她的表情應該很正經才對。會不會是我的酷臉本來就很色……不,還是別再想下去好了,就這麼辦。
  「對了,師父,你要找我商量什麼事?」
  「啊,對。我問妳喔,伊克斯,這座農園裡有沒有什麼美味的蔬菜?」
  「真是的,不是到處都有嗎?只要是我精心培育的蔬菜,無論就味道還是外形,都是最高品質的喔!」
  「呃,是這樣沒錯啦……不過我想要的,是連討厭蔬菜的人都能輕易入口的蔬菜……」
  「我不是說了嗎?這裡隨便找都有啊。」
  唉,不行,這樣下去沒完沒了。果然只能明說了吧。
  「伊克斯,妳不知道英靈戰士常剩下蔬菜沒吃嗎?我是在找他們願意吃的蔬菜。」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我說到這裡,伊克斯似乎才聽懂我的言外之意。
  沒錯──那些經過選拔,從人界「米德加德」集結此處的英靈戰士,絕大部分在各方面都是肉食動物。
  如果是我或代我成為料理的伊克斯的肉,他們都會吃得津津有味,可是對每天每餐的蔬菜卻碰也不碰,並以穿針引線般的精準度加以迴避。
  「就算是配菜,也是出色的料理。明明是經過伊克斯努力栽培,以及我們廚房人員精心烹調,最後卻幾乎都被當成剩菜處理。看到現在這種狀況……妳應該也會想做些什麼吧?」
  「的、的確,師父說得沒錯!看到自己種出的菜變成剩菜,我也感到很難過!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們喜歡吃蔬菜呢?」
  「我來就是想跟妳討論一下。如果有比種在這裡的菜更美味,完全與眾不同的蔬菜,大家應該會樂於品嚐才對。這樣大家在克服對蔬菜的厭惡上,就能跨出第一步了。怎麼?有沒有這樣的菜呢?」
  「唔……超越這裡的菜的蔬菜啊……」
  伊克斯聽到我的請求,立刻開始沉思。
  她有時在胸前交叉雙手,有時揉壓太陽穴。即使痛感不時變成快感,讓她暫時分神,伊克斯還是不停地思考著。
  最後──
  「……『世界樹的嫩芽』。那是我們唯一的路了。」
  「唯一的『鹿』……噗噗,妳不也是鹿嗎?」
  「哇,好難笑!師父,別這樣好嗎?要是結了霜,蔬菜會凍壞耶。」
  「有冷成這樣嗎!」
  也不想想我是因為誰才脫口說出這種話的!……不,賽伊,你不能這樣推卸責任喔。身為男人,身為師父,你這時應該要寬大為懷,一笑置之才對吧。
  「『世界樹的嫩芽』……光是這名字,應該就像楤芽之類的蔬菜吧。現在採得到嗎?」
  「不,很遺憾的,要拿到這個並不容易。畢竟世界樹雷拉茲要幾百年才會發一次芽,而且據說一定要在發芽當天採收,不然味道會變差很多。」
  「幾百年才一次啊……順便問一下,那是什麼時候?」
  「今天。」
  「這時機也太巧了吧!」
  這是什麼奇蹟啊!幸運過頭了反而很可疑耶!
  「呃,我這麼問妳別生氣喔……妳真的確定是今天發芽嗎?」
  我對這幾百年才一次的機率無法盡信,對伊克斯提出質疑。她一聽就表現出對於自己被懷疑而不敢置信的樣子,並拍了下自己的肚子說:
  「我非常確定。因為我今天早上偶然發現一個,就把它吃掉了。」
  「這完全不用懷疑嘛!」
  哇啊~~早點找她商量就好了!太突然了我什麼都沒準備啊!
  「那、那妳告訴我,妳找到的嫩芽是長在世界樹的哪個地方?」
  「是在樹梢。不過並不是每根樹枝都會長芽,所以也不能確定。至少在我目前看過的所有樹枝上,就只找到那麼一個。」
  在樹梢啊……幸好「瓦爾哈拉」這裡有「虹之虛」,能把人瞬間傳送到神界的各個地點,非常方便。靠這個的話,去程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如果在傳送點沒看到嫩芽……接下來就得靠自己到處找了。
  萬一事情變這樣,就別指望能採到嫩芽了。畢竟我要對付的是那棵超巨大的世界樹,光要移動到旁邊的樹枝上,就得花許多時間了。
  「我看最多……也只能找五根樹枝吧……」
  怎麼辦?你要怎麼做,賽伊?以我的壽命來看,一旦錯過今天就沒有下一次機會。
  不過光靠我一個人找五根樹枝,很可能會空手而回。這時應該找人跟我一起去才對。
  我個人是希望那些女武神大人能來幫忙……不過很遺憾,我現在沒辦法聯絡上她們。
  「呵呵,看來該輪到咱登場啾,賽伊老爺?」
  「這、這個聲音是……!」
  這個突然響起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神出鬼沒的代名詞,拉塔托斯克的聲音!
  「老爺,您該不會忘了還有咱這隻松鼠吧?只要咱出馬,不管是水裡火裡還是姑娘的裙子裡,咱都能瞬間移動過去喔。」
  「嗯,好厲害喔。那還真是有勞你了。」
  說的也是,拉塔托斯克其實是一隻擅長瞬間移動的特殊松鼠,加上他體格嬌小,要執行潛入任務簡直易如反掌。
  (順便問一下……今天伊克斯的裙子裡是什麼樣子……?)
  (是條紋啾。)
  喔耶──!
  「不是啦!拉塔托斯克,你出現的時機也未免太湊巧了吧!」
  「哦,老爺您這麼說就不對啾。這不是湊巧,而是必然啾。只要您來見伊克斯小姐,她就會變成人對吧?在這時隨侍您左右,就是咱的工作呀。」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拉塔托斯克正如他所言,是來偷看裙底風光的。懂得將自己的視線高度做最充分的利用,這份堅持還真是令人不齒呢。
  「外表這麼可愛,結果骨子裡還是一樣這麼下流。不過幸好你來了。吶,拉塔托斯克,你可以幫我去找現在有空的女武神大人,請她到虹之虛前跟我會合嗎?」
  「好,這小事一樁啾!咱這就馬上去傳話,請老爺在虹之虛前稍等吧。」
  拉塔托斯克說完就像彈簧般一躍而起,化為光芒,當場消失無蹤。
  我向伊克斯道謝後離開這裡,照指示前往世界樹樹幹上的虹之虛。

  「賽、賽伊先生!讓你久等了!」
  乖乖等了一會兒後,第一個來的是我憧憬的布倫希爾德大人。
  最令人吃驚的是,其他女武神也在她的領軍下全部到齊了。
  「哇,沒想到九姊妹全來了……讓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真是不好意思!」
  我向她們表達謝意時,女武神姊妹們卻坐立難安,面面相覷,看起來很焦慮。
  「?請、請問怎麼了嗎?」
  「不,那個……只是在想這次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主要目的?就是要請她們幫忙找世界樹的嫩芽啊……奇怪了,拉塔托斯克都沒告知嗎?那隻松鼠請她們過來時到底說了什麼?
  「呃……拉塔托斯克說,賽伊先生要他轉達『我在傳說的世界樹下等著妳』。」
  「咦咦!」
  這句讓人小鹿亂撞到不行的台詞是怎麼回事!平時就算了,今天可是幾百年才一次,充滿紀念性的日子,也難怪她們會期待華麗的告白啊!
  「我、我的確是在等妳們,不過並沒有特別的意思,我只是有事想請各位幫忙而已。」
  「什麼,原來是這樣啊,害我白期待了。」
  七女吉克魯涅大人突然語帶失望地說道。這位大人到底在期待什麼啊?
  「唉……還以為有什麼好戲可看,結果來了才知道是苦差事。真無聊,我還是現在就回去好了。」
  「咦!請、請等一下,荷姆薇潔大人!既然都來了,至少把話聽完啊!」
  我看荷姆薇潔大人毫不留情地轉身要走,就繞到她前面用滑壘式下跪。五女修維特萊德大人大概是被我誠懇的態度打動,跳出來幫我說話:
  「荷姆薇潔,一個男人肯這樣放下自尊,拋下面子向妳低頭,好歹也聽他說一下吧。」
  「我倒覺得他滿常低頭的。」
  吉克魯涅大人立刻口出尖銳的吐槽。可惡,竟然給我說這種若有似無……不對,無中生有的事。
  「才、才沒這回事呢,魯涅姊姊!賽伊小弟,你放心,我會聽你說喔!」
  「沒錯,你們應該向羅絲薇瑟看齊,對人要更溫柔才行矣。」
  喔喔,沒想到不只么女薇瑟,連三女奧爾特琳德大人也出言相助嗎?謝謝,真是太感謝妳們兩位了……!
  「反正他還沒講到報酬,到時不滿意再拒絕也不遲矣。」
  喂,現在馬上把我的感謝還來。
  「先、先別管報酬了,我們就先聽聽賽伊先生怎麼說,好嗎?」
  最後是布倫希爾德大人一語定江山,讓紛爭告一段落。
  等她們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後,我就把今天跟伊克斯討論的內容告訴她們。
  「──原來如此,你們想讓英靈戰士願意吃蔬菜啊……這想法很好呢!請務必讓我加入找世界樹嫩芽的行動!」
  布倫希爾德大人聽完就立刻決定幫忙。天啊,她人真好!就算換成我以外的人,也會瞬間迷上她吧。
  「妳們也答應──哇!等一下,蓋兒希爾德!妳突然間是怎麼了!」
  我聽到布倫希爾德大人忽然大叫一聲,將視線移過去,發現原來是蓋兒希大人噙著不甘心的眼淚,抓住她的肩膀。
  「還問什麼為什麼!長姊大人,都怪妳偷跑,害本小姐沒拿到光榮的『第一號幫手』稱號!賽伊,你就儘管期待吧。第一個找到嫩芽的,將會是姊妹中速度最快的我──次女蓋兒希爾德!」
  「謝、謝謝,有蓋兒希大人這句話,感覺真是可靠呢。」
  嗯……蓋兒希大人還是老樣子,只要跟速度扯上一點關係,就執意想拿第一。
  當我正對她的氣勢感到有些招架不住時,傳來另一個十分軟弱的聲音。那是八女葛琳姆蓋德大人的聲音。
  「雖、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上忙,不過請讓我也加入吧!我想看看長在樹上而不是海裡的海帶芽!」
  不,葛琳姆蓋德大人……可惜妳搞錯了,此芽非彼芽喔。
  「哦~~感覺很有趣呢,大姊姊也要幫忙~~小薇瑟,妳也會加入吧~~?」
  「嗯,當然會了,特洛德姊姊!只要賽伊開口,我什麼都願意做!」
  咦?她剛才說什麼都願意……不,還是先不要追問好了。我好歹是位紳士,等我們兩個人獨處時,再來利用這個語病吧。
  但這……還真是感謝她們。不但四女瓦爾特洛德大人和薇瑟很爽快地答應了,其他人也跟著一個個加入。雖然對自己受到的厚待多少感到惶恐,我還是由衷感謝這些女武神大人的溫情。
  「啊……不好意思,我就不參加了。想到要替那些肌肉棒子找吃的我就提不起勁。」
  我前一刻才說感謝,下一秒吉克魯涅大人就唱起反調,奧爾特琳德大人和荷姆薇潔大人也跟著附和。
  「琳德附議矣。這次賽伊氏拜託的事既不重要也沒賺頭,琳德一點興趣也沒有矣。」
  「哈哈哈!喂,你有看到吧?包括我在內,九個人中有三個人不想參加,看來這件事可以作罷了!」
  咦,等一下,這不是很奇怪嗎?為什麼是少數派在宣示勝利啊?這時候應該要遵循民主原則,少數服從多數才對吧?
  雖然有很多地方令我不太服氣……不過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得幫忙。
  不對,這反而是可喜的發現。從吉克魯涅大人的口氣來看,她只是不想為英靈戰士行動罷了。反過來說,如果是為了我個人,她應該就捨得幫忙了吧。
  話雖如此……另外兩位可不會甘願無條件幫忙,還是得做出區別才行。
  「是喔,妳們三位不願意幫忙嗎?唉~~真可惜~~我原本打算用我跟伊克斯的肉來做神界頂級的肉類料理,再搭配這次預定要摘的嫩芽,組成『究極組合套餐』來宴請幫忙我的好心人呢。唉,真可惜呢~~」
  「請務必讓我幫忙!」
  「琳、琳德附議矣。」
  「妳們改變心意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看她們翻臉跟翻書一樣快,果然只是想要報酬嘛!
  「呃……吉克魯涅大人,那妳要怎麼做?」
  「唔……沒、沒辦法~~又不能只有我不幫忙,我就加入吧。你不要搞錯嘍,我可不是被食物釣進來的喔!」
  「嗯,我知道。要是到時用來酬謝的料理不夠分,少妳那一份應該沒關係吧?」
  「什麼!那那、那應該用猜拳決定才對吧!」
  ……真是的,坦率一點不就好了嗎……

  這件事敲定後,我們就來到世界樹的樹梢。
  「唔……如果這根樹枝有發芽,就能立刻達成任務了……事情果然沒這麼容易。」
  我們透過虹之虛來到第一根樹枝上,但可惜沒看到嫩芽,所以接下來只能按照原定計畫各自分頭搜索了。
  「呵呵呵!既然本小姐在姊妹中速度最快,當然就是去距離最遠的樹枝了!」
  說時遲那時快,蓋兒希大人立刻張開用魔力編成的純白羽翼,以破風之勢迅速飛走了。
  「呵呵,雖然不及蓋兒希姊,琳德對自己的速度也很有自信矣。琳德要交出好成績,這樣就能多吃一點矣。」
  奧爾特琳德大人也不服輸地飛走了。這種找越多就能吃越多的設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啊?
  就在我歪頭思索之際,其他女武神也各自飛向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她們被稱為風之少女可不是浪得虛名,每一位都發揮驚人速度遠離我的視野。我只能出神地目送著她們。
  「很、很好,我也不能輸給她們!看我用曼納茲變成遊隼……」
  「請、請問,賽伊先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找嫩芽呢?」
  「!」
  這時有一道聽起來很客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不會聽錯的,這聲音的主人就是我深愛的布倫希爾德大人!
  「布倫希爾德大人,妳剛才不是飛走了嗎……?」
  「嘿嘿,我是先假裝飛走再偷溜回來的。我知道分頭找比較好,可是我還是想兩個人一起找……會給你添麻煩嗎?」
  布倫希爾德大人說到這裡,就垂下視線,一臉不安。
  「才不會麻煩呢!我歡迎都來不及了!請讓我跟妳一起行動!」
  「喔,太好了,那我們趕快出發吧。」
  這出乎意料的發展令我心跳加速。布倫希爾德大人把我抱進懷裡,開始移動。
  「嗯……往這邊感覺會遇到荷姆薇潔,我們到下一根樹枝好了。」
  「哦,她們現在人在哪裡,妳都知道嗎?」
  好厲害,這就是所謂的姊妹情深嗎?
  「不,是因為那根樹枝距離起點最近。既然她懶惰成性,第一個會去的地方大概就是那裡吧。」
  呃……這也算是姊妹情深嗎……
  算了,不要碰到也好。這樣就不會在有人找過的樹枝上重覆尋找,浪費時間了。
  「賽伊先生,這根樹枝怎樣?要不要下去找看看?」
  「好啊!我會加油!」
  來到下一根樹枝後,布倫希爾德大人把我放下,兩人一起對樹梢進行地毯式搜索。
  我們閒聊著今天的情況、愛吃的東西,一邊享受約會般的氣氛,一邊得過且過地……咳嗯,仔細慎重地找著嫩芽。
  然而可惜的是,這根樹枝似乎也沒有發芽。
  「不行,就是找不到。我還以為世界樹充滿生命力,嫩芽應該隨處可見才對……沒想到竟然這麼難找。」
  「是啊……不過沒辦法,既然是傳說中的食材,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採到。我們不要灰心,繼續努力找吧!」
  布倫希爾德大人說完就把我抱起,往下一根樹枝前進。
  不要緊,時間還很多。所以我暗自祈禱,希望能趕在最後一刻之前找到就好。
  因為我還想多享受一下跟心上人獨處的時光呢……嘿嘿。

  「呼、呼……竟然會如此難找……我太小看這件事了。」
  在那之後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時間。
  眼看快到日落時分,我們卻始終找不到嫩芽。想到幾小時前所做的祈禱,我就打心底恨透當時的自己。
  要保有嫩芽傳說級的美味,條件就是在發芽當天內採收完畢。可是一旦夜幕低垂後,要找出嫩芽幾乎是不可能,所以實際上勝負在日落前就會決定了……
  「其他人不知道找得怎樣?要是有人找到就好了。」
  我忍不住口吐喪氣話,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就在同一時間,有幾個喊著「喂──」的聲音從遠方靠近我們。我一看,說曹操曹操到,其他女武神姊妹都朝這裡飛了過來。
  「說來慚愧,賽伊殿下,我找了好幾根樹枝,卻連個嫩芽的影子也沒有……」
  「真的耶……大姊姊好久沒這麼努力過了,還是全部落空~~」
  「嗚嘎~~這是怎麼回事,賽伊!你那個今天發芽的消息,該不會本來就錯了吧!」
  唔,荷姆薇潔大人說中我的痛處了。伊克斯雖然說她今天有找到,也實際吃過,但我沒有親眼看到實物。可是,我也不覺得她會說謊……
  「等等、等等一下,荷姆薇潔姊姊,那個今天發芽的消息應該沒有錯。」
  「?葛琳姆蓋德,妳為什麼這麼認為?」
  布倫希爾德大人沒想到葛琳姆蓋德大人會這麼說,一臉嚴肅地仔細聆聽。葛琳姆蓋德大人一邊誇張地比手畫腳,一邊答道:
  「其、其實,我剛才都是用使魔狗狗幫我找嫩芽。狗狗的鼻子很靈敏,只要聞到嫩芽的味道就會替我帶路,可是每次追蹤到一半,味道就中斷了……」
  「哦,也就是說,雖然今天的確有發芽,可是我們卻沒人找得到──對吧?」
  吉克魯涅大人做出結論後,葛琳姆蓋德大人就點頭如搗蒜。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不過為什麼會發生這種奇妙的現象呢?這簡直就像只要有人靠近,嫩芽就會連味道一起消失一樣。要採集這麼神奇的植物,已經不是困難而是惡夢一場了。
  「世界樹的嫩芽逃得還真快。難不成有長腳嗎?」
  薇瑟在胸前交叉雙手,做出跟我不同的推論。對喔,能夠自行移動的植物……這也不無可能耶。
  可是,一想到嫩芽逃跑的樣子,總覺得有點噁心。如果是長翅膀飛走或瞬間移動,我還能勉強接受。
  「……嗯?瞬間移動……?」
  在腦中浮現的名詞,讓我不禁疑惑地側頭。就在同時──「那個」出現在我面前。
  「哎呀,各位聚在這裡所為何事啾?」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拉塔托斯克。他學我歪著頭,用不解的眼神看向我。
  「還問所為何事……你不是都知道嗎?我們就是在採世界樹的嫩芽啊。」
  「是,咱當然曉得。老爺吩咐咱去請女武神小姐們過來,對吧?」
  我靜靜點頭表示沒錯。這時,拉塔托斯克忽然一臉得意地抬頭挺胸,吹噓起自己的工作表現。
  「咱有遵照老爺的吩咐請小姐們去找您,一個都沒漏掉啾。咱的工作表現真是無懈可擊啊!而且咱實在太能幹了,還順便採了滿滿的世界樹嫩芽啾!」
  …………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這麼一問,拉塔托斯克便露出更臭屁的表情。
  「咱不是說了?咱去採收嫩芽了啾。咱靠最拿手的瞬間移動,身心都輕快無比,不管世界樹的樹枝有多少,照樣通行無阻喔。」
  這樣啊。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們沒人找到嫩芽,以及為什麼葛琳姆蓋德大人的使魔會突然追蹤不到嫩芽的氣味了。
  「原來是被拉塔托斯克搶先一步了啊。」
  難怪會找不到,我完全沒料到拉塔托斯克會主動幫忙到這種地步。
  話說回來,要是我一開始不請拉塔托斯克幫我呼叫女武神大人,而是直接拜託他採收嫩芽的話,就不必麻煩到大家了……
  「喂,賽伊,這樣看來,你一開始就不該叫我們來吧?」
  「不,吉克魯涅大人,不是不該叫,而是根本就不用叫……」
  哇,大家的視線讓我如坐針氈。雖然瞪我的主要是那三個想要報酬的人,不過我還是因為被害妄想而良心不安。
  「別這樣,吉克魯涅。荷姆薇潔、奧爾特琳德,妳們也是,責怪賽伊先生根本沒道理。這次找嫩芽是剛好拉塔托斯克也來幫忙,而我們姊妹沒辦法比他先找到,只是這樣而已。」
  喔喔……我的女神布倫希爾德大人,這番話多麼體貼啊!還請妳親手摘下我心中萌發的愛芽啊。
  「竟然輸給拉塔托斯克這種傢伙,真是本小姐一生的恥辱……唉……」
  「嘿,蓋兒希爾德小姐,您這話咱不能當作沒聽到啊。輸了就用這種傢伙來稱呼咱,實在太過分啾。以後經過咱面前時,記得要低頭行禮啾。」
  唉……你怎麼老是容易得意忘形?這樣不行啊,拉塔托斯克。
  滿腔怒火的蓋兒希大人立刻接近高高挺起胸膛的拉塔托斯克,以名符其實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將他一把抓起。
  「……要本小姐低頭,倒不如拉高你的頭比較快。」
  「哇啊!脖子被拉長了,被拉長了!」
  好了,在言多必失的松鼠受到應有的制裁後,今天的任務就到此告一段落。
  我向所有幫忙的人再次道謝後,回到了夜幕即將低垂的「瓦爾哈拉」。

  我們將拉塔托斯克大量採收的世界樹嫩芽浸泡在伊克斯的角流出的超純水中,做好保鮮措施。
  然後──到了第二天傍晚。
  主廚親手將我和伊克斯做成美味的肉類料理。
  在內容物不會減少的魔法鍋艾爾德弗利姆尼爾中,奶油燉菜正咕嘟咕嘟地沸騰著,裡面放滿了世界最頂級的蔬菜──世界樹的嫩芽。當然晚餐要用的部分已經另外拿出來了。
  這道世上最奢侈的燉菜竟能免費吃到飽,那些英靈戰士也該明白自己過得有多幸福了。
  「哇,好~~香喔!這就是賽伊小弟說的究極組合套餐吧!」
  「喔喔!完成了嗎!來,羅絲薇瑟,讓我也聞聞看。呼~~感覺不錯吃呢!吶,應該有獎勵我們的份吧?應該有吧?」
  「當、當然有了,請妳先冷靜一下。」
  真受不了荷姆薇潔大人,滿腦子總是只想著吃。不過從廚師的角度來看,這反應倒很令人很開心。
  在這兩人聞香而至後,其他女武神姊妹也陸續來到大食堂。等英靈戰士結束演練聚集過來後,她們就要開始幫忙斟酒了,所以得在那之前實踐我的諾言。
  她們在桌前坐下,每個人面前都擺了一盤從鍋中盛出的奶油燉菜。我感覺到主廚正在廚房默默觀察,就張開雙臂,大聲宣布道:
  「來,各位請享用!這可是幾百年才能吃到一次的夢幻料理喔!」
  「「「「「「「「「我開動了──!」」」」」」」」」
  女武神九姊妹以完美的合音同時喊完後,一起吃進了第一口。下一刻從她們口中喃喃說出的是江水般滔滔不絕的讚美。
  「太、太美味了,賽伊先生!這該不會比之前料理比賽的料理更好吃吧……!」
  「呃,因為我還沒吃,所以不予置評……對了,布倫希爾德大人,最重要的嫩芽味道如何?」
  「嗯,這真是美味極了!咬下去的口感很柔軟,一股鮮甜滋味在味蕾上擴散,中心卻有清脆的嚼感……抱歉,我說不出什麼好的評語,總之真的非常美味!」
  不,光聽到她這番話就已夠了。
  而且,從其他人的笑容也是一目瞭然。相信憑這個味道,一定能讓討厭蔬菜的英靈戰士也滿意才對。
  「「「「「「「「「多謝招待!」」」」」」」」」
  過了幾分鐘後,當每個人放下湯匙時,盤中的燉菜已被吃得一乾二淨。
  好了──接下來終於要輪到英靈戰士了。
  女武神大人們一離開,英靈戰士們就緊接著陸續進來,找好位子,再自己盛好燉菜。
  不講究禮節的他們沒有說「我開動了」,只是在飢腸轆轆的驅使下,豪邁吃下第一口。
  「啊啊,還是一樣好吃呢!這種『肉肉的』感覺正合我的胃口啊!」
  哇,好冷!這個人的笑話實在爛到嚇人!說客氣一點就是令人反胃!而且他結果還是只吃肉嘛!
  「不、不好意思,戰士先生,今天的蔬菜很特別喔,請你務必嚐嚐看。」
  「啊?你是笨蛋嗎,山豬!我們操練到精疲力盡,好不容易才能吃飯,誰會喜歡在這時吃葉子啊!」
  「您、您說得是沒錯……不過這種葉子跟之前的等級可是完全不同喔。」
  「等級?你說等級嗎……本大爺也算是識貨的人。好吧,我知道了,山豬,不過要是很難吃的話,我就要吃掉你喔!」
  「呃,您已經吃了啊。」
  請回想一下自己第一口吃了什麼好嗎?
  即使抱怨個沒完,那位英靈戰士大叔還是勉為其難地聽了我的建議。
  他舀起世界樹的嫩芽,整株放進嘴裡,仔細咀嚼。原本像吃苦膽般皺著一張臉的戰士大叔,卻在吞下口中物後頓時睜大雙眼。
  「這是什麼,好吃得不得了啊!吸飽了醬汁,味道越嚼越濃郁!沒想到竟然有這麼鮮美多汁的蔬菜啊!」
  「什麼!你是吃了啥?蔬菜嗎……我還是不要好了……」
  「哈!你是怕了嗎?難不成你怕蔬菜嗎?」
  「誰、誰會怕蔬菜啊!蔬菜有什麼好怕的!好,我就來試吃──好吃!」
  「你反應也太快了吧,笨蛋!怎麼可能有那麼好吃的蔬菜──有耶!」
  喂喂,這些人生前是喜劇演員之類的吧?算、算了,只要他們吃得高興就好。
  嗯……真是太好了。能聽到這麼多人說「好吃」,也不枉費我今天努力一整天了。希望能藉這個機會,讓他們開始注意到蔬菜的美味──
  然而就在此時,某個人突然喃喃表示意見,讓大食堂頓時安靜下來。
  「不過……這個還是沒有肉好吃。」
  呃……這個嘛,蔬菜畢竟是蔬菜,就味道上來說的確有比不上肉的地方。可是,經他這麼一說……
  「我是不太清楚啦,不過多虧了那個魔法鍋,讓我們晚上有無限量的肉可以吃,對吧?既然如此,也不必特地用菜來填飽肚子啊。」
  呃,等一下,那個──
  「說得也是。」
  「好,我們來吃肉吧,肉!」
  就這樣──蔬菜就再度變回無名小卒。我們的辛勞即使受到矚目,也只維持了一瞬間。
  「……看來事情無法盡如人意呢,賽伊小弟。」
  「……是啊,哈哈、哈……唉……」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畢竟愛吃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能吃愛吃的東西吃到飽,絕對是最幸福的事。
  到最後,英靈戰士還是沒改掉討厭蔬菜的毛病。現在我們只能祈禱芙蕾雅大人的朋友能給予好評了……
  真是的,是誰把鍋中物不會減少的魔法鍋帶來的啊?
  ……啊,就是我呢,對不起……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黃金色的古爾維格~


  那是第二天早上發生的事。
  毫無預警也沒有前兆,就突然──響起了那個聲音。

  『嗡嗡嗡────!嗡嗡嗡────!』

  「!這……這個聲音……難道是……!」
  我從來沒這麼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我不會聽錯。因為這個響遍神界「阿斯加德」全境的聲音,我以前聽過一次。
  「這是海姆達爾大人的號角……『加拉爾號角』的聲音……!」
  之前邪龍尼茲黑格曾嚙咬世界樹雷拉茲的根,引發世界樹崩塌危機。當我正跟他打得如火如荼時,就聽過這聲音,不過那純粹是洛基配合戰術而吹響。
  至於那隻借來的號角,洛基當然早就物歸原主了。也就是說──現在吹號角的人不是別人,就是號角原來的主人海姆達爾大人。
  而且會響起這聲音就代表…………世界末日「諸神的黃昏」已經到來。
  「這、這下糟了!大事不妙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等、等一下,冷靜一點,賽弗利姆尼爾!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冷靜行動!
  總之先去避難,不,應該先搞清楚狀況吧?畢竟現在發生什麼事,地點在哪裡,我都完全沒有頭緒。像那種慌慌張張又一絲不掛地出現在災難現場的蠢事,我說什麼都不想做。
  「賽伊!你在吧!」
  這時,一道翠綠的陣風從窗外衝進房內。這陣風的真面目,就是女武神姊妹中速度最快的次女──蓋兒希大人。
  「是、是的!我在這裡!」
  「啊,太好了,賽伊。來,快到我這裡!我們要馬上趕過去!」
  蓋兒希大人剛鬆一口氣,就馬上叫我鑽進她懷裡,並同時張開翅膀,飛上天空。
  「妳、妳說趕過去……是要去哪裡啊!」
  好久沒體驗她的高速飛行了。我一邊忍受讓人呼吸困難的強大風壓,一邊追問她。她目不轉睛地直視前方,用清晰的聲音回答:
  「這還用說!當然是芙蕾雅大人的宅邸──『佛爾克范格』了!」

  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中,我們抵達了「佛爾克范格」。
  我每次來都只到外面的庭園,像這樣進入宅邸是第二次。記得第一次進來應該是……受邀參加午宴那次吧。不過當時走在我身旁的不是蓋兒希大人,而是布倫希爾德大人……
  宅邸內跟上次來時一樣,有很多女騎士走來走去。跟之前稍微不同的是,現在她們跟我視線對上時,會笑著對我揮手。
  喔喔,這麼說可能有點臭屁,不過在那之後我也出名了。要是我假裝迷路混進來,或許大家會對我「多多照顧」呢……呵呵。
  咦……奇怪,事態明明這麼緊急,為什麼我還能表現得這麼紳士?……啊~~對了,我知道了,是因為這裡的氣氛莫名悠閒的關係吧。
  「呃~~妳不覺得奇怪嗎,蓋兒希大人?這裡的人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張呢……」
  「?為什麼要慌張?」
  蓋兒希大人聽到我這麼問,就露出疑惑的表情。咦,為什麼?奇怪的人反而是我嗎?
  「因、因為……剛才加拉爾號角不是響了嗎?既然聽到『諸神的黃昏』開始的暗號,一般來說應該會表現得更慌張才對……」
  「嗯?賽伊,難道你的上司沒告訴你嗎?剛才那個號角聲,是芙蕾雅大人的友人已經來訪的通知。這是今天專用的特殊暗號。」
  「咦!原、原來是這樣嗎!」
  什麼嘛~~……真是的,害我白著急了。
  可是這件事我完全沒聽過啊。主廚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告訴我呢?……啊,不對,真是這樣嗎?會不會是他說到一半就被我打斷了呢?畢竟我昨天是先聽到演唱會的消息,忍不住就興奮過頭……
  「本小姐要先聲明一下,海姆達爾大人如果全力吹號角,音量可不只那種程度喔。這次為了將號角聲侷限於『阿斯加德』境內,他吹的時候有放輕力道了。」
  「是喔~~……咳嗯,『我明白了。我會用百分之五十的肺活量來吹。』」
  「噗!你那是在模仿海姆達爾大人嗎?學得還真像呢!」
  嘿嘿,有這麼像嗎?那也是因為那位大人的說話方式本來就挺有特色的。
  我們邊聊邊走,直到來到一扇有點眼熟的門前。這裡是我之前受招待時來過的大廳,記得名稱是賽弗利姆尼爾……咦?這不就是我的名字嗎?
  「好,我們到了,這裡就是『賽弗利姆尼爾』之廳。」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好饒舌喔,唸起來真麻煩,到底是誰命名的啊?
  我正在心中抱怨時,門就開了,大廳內的情景接著映入我眼簾。
  裡面跟之前一樣聚集了其他八位女武神,以及女武神之長──也就是掌管愛與美及豐饒的女神芙蕾雅大人。除了她們外,連我以外的兩頭山豬也到齊了。
  「啊,是葛林布路斯堤,還有希爾蒂!」
  「哼,你來啦,賽弗利姆尼爾。既然來了,看到芙蕾雅大人還不趕快跪下?」
  黃金山豬葛林布路斯堤,是名列矮人族六大傑作之一的寶具,也是服侍芙蕾雅大人的兄長弗雷大人的神速菁英(笑)。
  「喂喂,路斯堤,你就別那麼死腦筋……咳嗯,不必那麼一板一眼啦。他已經夠資格跟咱們……我、我們平起平坐了吧。」
  至於他身旁的,則是銀白山豬希爾蒂──全名希爾蒂史薇妮。她是芙蕾雅大人的知己,有時會以優秀經紀人的身分活躍,是個能幹的菁英(雙面人)。
  ……總覺得有點不爽,順便連我一起介紹好了。我是煤灰色山豬賽弗利姆尼爾,不但一手撐起「瓦爾哈拉廚房」,還曾數度化解世界危機,是天字第一號的傳說人物(紳士)。要記好喔。
  「嗨,小賽,好久不見!蓋兒希爾德,妳也辛苦了,來得還真快呢。」
  「這是當然了,芙蕾雅大人,我跟姊姊不一樣,只要我出馬,要讓世界變小簡直易如反掌。啊,我沒有特別指誰喔。」
  不,妳的姊姊只有一個吧,次女大人。真是的,妳就是這樣愛挑釁,難怪布倫希爾德大人的臉頰會氣鼓鼓的……咦,沒有……?她竟然笑容滿面,看起來老神在在,跟平時的反應完全不同。真可惜,那是我最喜歡的表情呢……她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嗎?
  當我正覺得奇怪時,芙蕾雅大人就立刻進入正題。
  「那麼,抱歉,雖然你也才剛到這裡……小賽,你可以跟他們組成山豬小組,一起去海姆達爾那裡嗎?」
  「去彩虹橋?只有我們這三隻山豬?」
  「不,布倫希爾德會擔任領隊,陪同你們前往。」
  「什麼!等、等等,這是怎麼回事,長姊大人?不是應該是由本小姐接下去──」
  「呵呵,不好意思,蓋兒希爾德,妳不在這裡時,我向芙蕾雅大人毛遂自薦了。之後的事就全~~部交給我吧,好了……接下來就請多指教嘍,賽伊先生。」
  蓋兒希大人咬牙切齒,一臉懊惱,布倫希爾德大人則露出挑釁的笑容。
  喔喔,搶工作搶得好凶啊。我們不過是山豬,就算當任我們的領隊也不是什麼多了不起的事……她們兩位對工作展現的熱情,連太陽女神蘇爾都會燙傷呢。
  「妳看,荷姆薇潔大人,妳也該多學學她們對工作的敬業吧。」
  「那才不是敬業好嗎?雖然在你看來像在搶工作,但其實……唉~~」
  「怎、怎麼了?妳這口氣也嘆得太大了吧。」
  我不懂,她們如果不是在搶工作,那是在搶什麼?不可能是在搶我吧……不行,還是想不出來,當成回家功課好了。
  「不過,為什麼要特地叫我們山豬跑這一趟呢?要招待貴賓的話,應該還有很多更適合的人選吧。」
  「沒這回事,小賽,你們這些山豬就是最好的接待人員。我的朋友瑪爾戴爾跟我一樣,非常非~~常喜歡山豬喔。」
  喔喔,所以才會把我們叫來啊。根據主廚所說的,瑪爾戴爾大人是扮成人類的華納神族,所以也把山豬視為聖獸。芙蕾雅大人為了招待友人,設想得還真周到呢。
  「既然如此,就儘管交給我們吧!我們會全力以赴,讓您的友人感到賓至如歸!」
  這個安排代表芙蕾雅大人對我們的信任……我一定要圓滿達成任務。
  我們在笑容足以迷倒眾生的女神目送下走出宅邸,布倫希爾德大人同時用手指吹口哨,把愛馬格拉涅叫來。
  「讓您久等了,主人。要出發了嗎?」
  「嗯,麻煩你了。嘿咻……好,賽伊先生也請過來這裡吧。」
  布倫希爾德大人輕盈地跨上颯爽奔來的愛馬,並朝我伸出手。嘿嘿,我這次也要跟平常一樣,在那雙大腿間就定位。
  「等一下,賽弗利姆尼爾,難得有這機會,吾就准許你騎在吾的背上吧。」
  沒想到下一秒這句話傳進耳裡,瞬間粉碎我原本唾手可得的樂園。等一下,葛林布路斯堤,你是怎麼了?幹嘛挑現在對我示好啊!
  「哼,別誤會了,吾只是覺得既然你現在成為世界第一美味的食材,差不多也該體驗一下吾的世界第一高速了。如果不是達到世界等級的人,便無法體會世界等級有多了不起。」
  唔、嗯~~……能得到他的認同的確很光榮,不過也不必挑現在吧……
  「好耶,賽伊!人家以前也坐過,路斯堤跑起來真的很驚人喔~~已經快到連何時開始何時結束都分不清楚了呢。」
  「不、不是這樣吧,希爾蒂。那次是因為妳突然就被甩下去昏倒了而已喔。」
  那是怎樣?也太危險了吧,如果沒有世界等級的騎馬技術,根本騎不了吧。他意思是我現在有這種技術嗎?我不是只有變美味嗎?
  「呃……我很感謝你的心意……不過這對我來說可能太早了點……」
  「嗯,吾明白你的意思。謙虛的確是你的優點,只是別搞錯了,謙虛若過了頭反而會變成缺點。來,儘管坐上來!這樣也就不用麻煩女武神載你了。」
  唔,竟然使出這一招,我對這個很沒轍呢……很遺憾,這時就只能看布倫希爾德大人怎麼回答了。
  我想到這裡,抬頭看向布倫希爾德大人的臉。她不知為何露出很困擾的表情。
  「呃……就我來說,即使跟賽伊先生共騎也沒問題……況且,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擔任領隊的……」
  咦?她剛才說什麼?即使用我聽覺過人的山豬耳,也聽不太清楚呢。
  「哦,反過來說,就是不共騎也沒關係嘍?」
  「呃,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妳還真是不乾脆呢,布倫希爾德大人,也許是吾多心了,難不成妳……是出於喜好才把賽弗利姆尼爾放在腿上的嗎?」
  「怎怎怎、怎麼可能啊!我才沒有那種想假藉任務做更多親密接觸的膚淺念頭呢!賽、賽伊先生,今天就照葛林布路斯堤的話去做吧。啊~~能坐在六大傑作之一的他的背上,連我都覺得羨慕呢!」
  唉……我心中暗藏的企圖果然很膚淺嗎?沒辦法了,我也不想被她當成膚淺的山豬,看來只好忍痛放棄樂園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曼納茲』。」
  我用變化的盧恩魔法化成人形,跨上葛林布路斯堤的背。他的金毛很蓬鬆,完全不需要鞍座。指向天空的長牙剛好在手能搆到的位置,所以也不用韁繩。
  喔,原來如此,這就是軍神弗雷一直以來獨占的神之視點吧。這麼一想,或許有這種經驗也不錯呢。
  「好,吾已經準備就緒。對了……世界最快的駿馬(史雷普尼爾)之子格拉涅啊,怎樣,要不要趁這時來比試一下呢?就比誰先到彩虹橋『畢夫雷司特』吧。」
  「哼……還真是露骨的挑釁。我也正有此意,就委屈你奉陪一下了,六大傑作大人。」
  格拉涅大哥跟葛林布路斯堤之間靜靜擦出激烈的火花。希爾蒂事不關己地出聲加油,布倫希爾德大人則立刻做出前傾的姿勢,鬥志意外地高昂。好、好吧,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也來耍帥一下吧!
  腦內的信號亮起綠燈。各就定位,預備……跑!
  「!好快!」
  我的驚叫聲被遠遠拋在起點。這速度已經超越風速,來到音速了吧……雖然我不確定,不過感覺就是這樣。
  (風、風壓好大,沒辦法……呼吸……)
  就算沒有風壓,我還是得屏氣凝神,免得一個閃神就被甩出去。如果不是弗雷大人等級的人物,根本無法好好駕馭啊。
  (唔……目前的賽況是……格拉涅大哥稍微落後嗎?)
  既然要比,我當然想贏。不過,一想到葛林布路斯堤贏過布倫希爾德大人和格拉涅大哥,我就有點不甘心。在別人認真比賽時出手干涉,八成會受到多方批評吧,但我還是想妨礙他一下。
  「啊!我在左後方看到薇瑟!」
  「什麼!是羅絲薇瑟大人嗎!」
  跟我想的一樣反應超快,畢竟葛林布路斯堤暗戀的對象就是她。
  「不行,現在必須專心比賽!」
  什麼,竟然連甩都不甩?你……你還是男人嗎!
  「啊!薇瑟脫光衣服開始泡澡!」
  「什麼!現在立刻報上座標!」
  這次果然上鉤了!你……你真是如假包換的男人啊!
  「唔!糟了,速度變慢了……!嗚喔喔喔喔!」
  好,一路衝到終點。葛林布路斯堤最後還是以些微之差贏了比賽。
  「喂,葛林布路斯堤,你最後有放水吧?難道是想羞辱我嗎?」
  格拉涅大哥的眼睛很尖,發現葛林布路斯堤在接近終點前減速,就用嚴厲的語氣質問他。葛林布路斯堤見格拉涅大哥步步逼近,即使一時有些狼狽,還是毅然決然地回答:
  「吾的確有減速,不過這不是要侮辱你。吾已經盡了全力。」
  「那你倒說說你為什麼減速啊!」
  「這有點不太方便回答……」
  ……嗯,這的確難以啟齒呢。呃,那個……對不起,我會反省的……

  我們在激烈的拉鋸戰中,以極短時間抵達彩虹橋「畢夫雷司特」。跟稍後趕來的希爾蒂會合後,我們就前往「畢夫雷司特」的守衛海姆達爾大人的宅邸。
  「早安,海姆達爾大人。我是女武神的長女布倫希爾德,要來迎接客人。」
  我們來到海姆達爾大人的住所「西敏別爾古」門前,敲了三次門。在禮貌地打完招呼後,那扇莊嚴的大門就發出開啟的聲響。
  自門後現身的,就是屋主海姆達爾大人。他的外表很俊美,跟兩大美男光之神巴德爾和弗雷大人可說不相上下,只是個性上有些怪怪的。
  「辛苦了。我知道你們要來。」
  「啊,說得也是,因為海姆達爾大人有超越常人的視力呢。」
  「不,是先來的拉塔托斯克告訴我的。」
  「咦,啊,這、這樣啊……」
  布倫希爾德大人笑容僵硬地回答時,拉塔托斯克突然瞬間移動到海姆達爾大人肩上。這隻松鼠還是一樣愛到處亂跑。
  「那我現在就把客人交給各位了……瑪爾戴爾大人,這邊請。」
  「來了來~~了。」
  !這一刻終於到了……終於能見到她本人了吧?我的復活能力(古爾維格)就是以她──黃金女神古爾維格大人所命名!
  「嗨~~等很久了嗎?哇!好大!這山豬金到不行耶~~超猛的!這銀山豬也好美喔,是芙蕾雅的吧?妳們主從超像的,太好笑啦~~!」
  哇……該怎麼說呢?那個……她好像是有點都會風的女神呢……
  她剛從屋內後方走來時,我看她穿緊身衣物搭鬆垮外套,覺得是位充滿成熟魅力的女性。她泛紅的金色長髮披在背後,髮尾綁成一束,頭上那頂跟芙蕾雅大人款式相似的帽子,也同樣引人注目。
  她的身形很有模特兒的架式。在女武神姊妹中,瓦爾特洛德大人的個子算高了,她卻比瓦爾特洛德大人更高一點。不過,她的胸部就相對低調了。呃,我這麼說沒有惡意,只是覺得跟本人的活潑形象有些落差而已。
  「哎呀?還有隻小可愛呢~~小不點,你叫什麼呀~~?」
  「啊,是的!我叫賽弗利姆尼爾!請叫我賽伊就好!」
  「賽伊伊啊,OK、OK!哎呀~~這排場簡直就是山豬大放送嘛。芙蕾雅還真有心,竟然為人家這麼做呢。」
  喔喔,看來我們的接待一開始就給她不錯的印象。希望在帶她回芙蕾雅大人的宅邸前,我們都能讓她維持這樣的好心情。
  不過……一想到終於見到了她,我還是忍不住問了那個問題。
  「請問,您就是古爾維格大人……那位黃金女神吧?」
  「呃……是這樣沒錯啦,不過人家現在對外都自稱瑪爾戴爾,就這樣叫我吧。」
  「是!還請多多指教,瑪爾戴爾大人!但對我來說……古爾維格大人還是很特別……」
  這時布倫希爾德大人嚇了一跳──我感覺是這樣,而且她好像轉向別處吹著口哨(不過沒有聲音)……是我多心了嗎?
  「哦,古爾維格的人家很特別?那是為什麼?」
  「那是因為,我跟瑪爾戴爾大人有相似的能力啊!就是死而復活的能力!」
  「!」
  瑪爾戴爾大人一聽到我的話,瞬間睜大雙眼,倒抽一口氣,我卻被相遇的喜悅給沖昏頭,毫不在意地繼續說:
  「我聽奧丁陛下提起您的能力,覺得很在意,就調查了一下……後來自然而然就拿您的名字來替我的復活能力命名了。我知道這是我自作主張……不過正因如此──」
  「等等。」
  瑪爾戴爾大人見我連珠炮似的講個沒完,就配合我的視線高度蹲下,要我先暫停。我還在想怎麼了,瑪爾戴爾大人卻盯著我的眼睛,喃喃問道:
  「小不點,既然你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就代表你死過了吧?」
  她的語氣很沉重,跟我感受到的第一印象完全相反。我有些困惑,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但還是老實地回答她的問題。
  「嗯,是啊,之前我每晚都會死……不過經過很多事後,現在頻率降低很多。畢竟我是食材,要是做不到這一點,就不能留在『瓦爾哈拉』了。」
  我這麼答完後,現場氣氛瞬間凍結。奇怪……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就在我不禁擔心起來時,面前的瑪爾戴爾大人緩緩地將手放在我頭上,露出非常悲傷的眼神說:
  「你真是個笨蛋……雖然大家都是笨蛋,不過你特別笨。」
  嗚,好直接,真是說中痛處了。有必要當我的面說得這麼過分嗎……
  「不過,或許就因為你笨得可以……才能保持正常吧。」
  「咦?這是在誇獎我嗎?」
  「才不是呢,人家只是覺得很傻眼,想可憐你一下。」
  我的人生真有這麼糟嗎?竟然讓初次見面的人感到同情。也罷……就當是這樣好了,比起這個,我更討厭繼續待在這麼沉重的氣氛裡。
  「我倒不會在意喔,因為我遇過很多好事,像午宴啦、『奧丁喝法』啦、『抽胸罩』之類都是呢。」
  「胸罩!」
  我用快活的語氣暢所欲言後,布倫希爾德大人立刻尖叫一聲,彈跳起來。
  「哦?什麼什麼~~?午宴就算了,我怎麼還聽到幾個超勁爆的詞啊~~妳該不會心裡有數吧?」
  「沒、沒有!我不知道!我已經把那些都全忘了~~!」
  「喂,等一下等一下,妳要說清楚講明白呀~~!」
  瑪爾戴爾大人見布倫希爾德大人逃走,就一路追著她追到屋外去了。我對葛林布路斯堤和希爾蒂使了眼色,決定跟著她們一起出去。
  「您也看到了,海姆達爾大人,我們就在此先告辭了。」
  「了解……等一下,賽弗利姆尼爾,關於剛才那件事……」
  我們正要離去時,海姆達爾大人從背後叫住我。他大概也是出自同情吧,只見他露出平常難得一見的苦惱表情,對我說:
  「關於『抽胸罩』的經過,下次再詳細說給我聽吧。」
  我一語不發地離開了那裡。

  回程時,瑪爾戴爾大人騎著沒載人的希爾蒂,一行人悠哉地打道回府。
  在「佛爾克范格」敞開的大門前,芙蕾雅大人已經迫不及待地站在那裡了。
  「瑪爾戴爾~~!歡迎妳遠道而來!我好想妳喔~~最近還好嗎?」
  「耶~~小芙蕾,人家當然好呀!看就知道了吧~~呀呼!」
  「瑪爾戴爾……妳變了耶……」
  「啊,不,是人類世界現在流行這種說話方式啦……嗯,我過得很好,謝謝妳的關心,芙蕾雅。」
  啊,原來那種辣妹口吻只是她營造的形象。她原本講話的方式應該很正常吧……?
  「不過芙蕾雅,妳為什麼突然招待我來演唱會?之前是有聽說妳在做偶像之類的事,不過這還是妳第一次招待我來呢。」
  瑪爾戴爾大人露出剛才也稍微出現過的嚴肅神情問道。芙蕾雅大人面對質問只是微微一笑,接著在原地轉了一圈,張開雙臂說:
  「妳看,瑪爾戴爾,『阿斯加德』很和平吧?我想『米德加德』應該也是這樣吧?」
  「嗯,算是吧,就過去這段時間來看,局勢已經大致穩定了,我甚至還懷疑你們徵召英靈戰士會不會很不順利呢。」
  「嗯,不過……這只是眼前短暫的和平。密米爾的預言絕對不會出錯,世界末日『諸神的黃昏』隨時可能發生,說不定已經近在眼前。所以……在那一天到來前,我想讓妳聽聽我的歌,因為妳是我重要的朋友。」
  聽到芙蕾雅大人的話,我不禁陷入沉默。
  沒錯──預言神密米爾大人的預言從沒失準過,而且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已預告了世界的滅亡。
  「我會開始辦演唱會,是因為看到大家害怕『諸神的黃昏』,臉上都失去了笑容。我像這樣站上舞台唱歌,就能讓大家提振精神。只要大家有精神,我也會很開心,所以我要繼續唱下去!」
  「這是表面話吧,其實妳只是想被捧上天而已。」
  「喂,不要就這麼直接說出我的真心話嘛。」
  咦,我本來還以為這會是一段佳話,沒想到一點都不值得感動嘛!
  「雖然這麼說有點老王賣瓜啦,不過我很可愛對吧?本來人氣就挺高了,一到了演唱會更是爆表!男神們各~~個都興奮無比!連奧丁叔叔都曾因為在第一排表現得太激動,而被保全請出去過呢。」
  喂,主神,您這樣好嗎?也不想想您幾歲啦。
  「所以,我希望也讓瑪爾戴爾好好享受這場超偶芙蕾雅的極致演唱會!不過演唱會是後天才舉行,在那之前妳就先放鬆一下吧……對了,順便問一下,妳想住在哪裡呢?」
  「喔,如果是住宿的地方,人家已經決定好了。」
  「是嗎?哪裡?」
  芙蕾雅大人詫異地問道。不只是她,連我也覺得驚訝。瑪爾戴爾大人才剛到「阿斯加德」而已,到底是根據什麼來決定住宿的地方呢?難不成她在「畢夫雷司特」有拿到觀光導覽的傳單嗎?
  正當我正歪頭苦思時,視線突然迅速升高。咦?我好像被瑪爾戴爾大人抱起來了。
  「人家要住在這孩子的房間裡。」
  「咦……什麼?」
  等一下,那句話怪怪的,好像說要住在我房裡之類的……不不,怎麼可能?來,再來一遍。
  「所以說,人家要住在這孩子的房間裡。」
  「「「咦咦咦──────!」」」
  順便一提,剛才大叫的人是我、芙蕾雅大人和布倫希爾德大人。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不叫啊?身為一名紳士,我必須在喜形於色時表現得低調點
  「在我、我的房間?您是認真的嗎!為什麼!」
  「不為什麼啊,人家跟賽伊伊已經是麻吉了對吧?我們可是情繫『古爾維格』,羈絆度MAX喔!」
  「呃,或許是這樣沒錯啦……不過我房裡只有桌椅、床鋪和書櫃喔。」
  「這就很齊全了啊,跟人類的房間沒兩樣嘛。」
  「這、這可是獨居雄性的房間喔。」
  「那更好啊!這樣就不用顧慮別人了。」
  「床只有一張,還是單人床……」
  「人家家裡不只沒床,平常還是沙發派。這次就讓我們一起取暖吧。」
  ……今晚,我或許會一口氣衝上通往成人的階梯喔。呵呵,再見了,「瓦爾哈拉」的人類們,連我這隻山豬都能辦到了,你們卻……
  「──我有意見!」
  這時一聲吼叫在「佛爾克范格」前轟然響起。令人意外的是,吼叫的人竟然是布倫希爾德大人。
  「我不贊成同寢!在戰死者之館『瓦爾哈拉』裡,有群渴望鮮血、酒肉與女人的莽漢橫行跋扈,簡直是群魔亂舞。怎麼能讓客人住那種宛如叫喚地獄的地方呢!」
  等一下,我工作的地方有那麼可怕嗎?我還住在那裡的最頂樓耶,那我豈不成了魔王?
  「……那妳要怎麼做呢,希爾爾?」
  瑪爾戴爾大人的口氣很平靜,像在試探,又像在告誡。布倫希爾德大人閉緊嘴巴,將手放在胸前,用一副「那還用說」的表情高聲說道:
  「我也要以警衛的身分,住進賽伊先生的房間!」
  「!哇喔,這還真是出乎意外的進展……咳嗯!妳說得對,布倫希爾德!那麼瑪爾戴爾……就交給妳嘍。還有小賽,你之後一定要向我報告結果喔。希望能聽到有趣……不,我是說好消息!祝好運!」
  芙蕾雅大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雖然表面上裝得比之前更正經,不過她心裡一定在等著看好戲,看她笑得那麼賊就知道了。
  那快成我口頭禪的預感又在心中浮現,令我不禁顫抖。我要把這感覺化為言語說出口:
  「怎麼會搞成這樣啊……」

  順利(?)決定好瑪爾戴爾大人要下榻的地方後,我、布倫希爾德大人和瑪爾戴爾大人三人就一起離開「佛爾克范格」。我們要前往的目的地,當然就是下榻處「瓦爾哈拉」了。
  這個位於員工宿舍頂樓,原本是儲藏室的房間,對煤灰色山豬賽弗利姆尼爾而言就是獨一無二的城堡。不過話說回來,這房間本身倒是不差。其實推想一下就知道,這裡好歹是諸神的宮殿「格拉茲海姆」五號館的房間,光是經濟艙的水準就不同了。
  「呃……您要先去房間看看嗎?」
  我一邊煩惱遣詞用字,一邊問瑪爾戴爾大人,她卻搖搖頭,做出別的提議。
  「喔,人家帶來的行李不多,房間最後再去就行了。比起這個,賽伊伊、希爾爾,你們就先帶人家參觀這個讓人久仰大名的『瓦爾哈拉』啦!」
  瑪爾戴爾大人行了個標準的舉手禮,向我和布倫希爾德大人提出請求。我們同時面面相覷。看了時間後,發現剛好快到午餐時間。
  「如果要參觀這裡,『瓦爾哈拉廚房』算是重點……不過現在去可以嗎?這個時段剛好很忙呢。」
  「唔~~怎麼辦呢……總之先去看看吧。如果感覺會妨礙他們,我們就直接離開。」
  「也是啦,就這樣吧。」
  經過簡短討論後,我們決定好第一個參觀的地點。首先就去廚房吧。
  英靈戰士似乎還沒結束操練。我們走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從那扇熟悉的薄鐵門後方,傳來我所擔心的嘈雜人聲。
  「喂喂!開胃小點怎麼沒上完!用心一點好嗎!你看,炸物都做好了耶!」
  「抱歉!我現在一起弄!啊,鹹派再三十秒就能完成!」
  「謝了!拿出鹹派後就切起司!切成一口大小!」
  「好!」
  主廚還是一樣迅速俐落地下達指示,其他員工也拚命回應。每到午餐將近的尖峰時段,廚房就會成為戰場。無論白天或晚上,這裡幾乎都一樣繁忙。
  「呃,主廚,你現在在忙吧……?」
  「嗯?喔,賽伊小弟啊。你看也知道吧,就算是阿貓阿狗,只要有人肯幫忙我就要偷笑了。」
  說得也是……嗯~~我本來還想至少打個招呼的,時機實在太不巧了。
  「瑪爾戴爾大人,現在主廚很忙,我看廚房還是改天再來參觀──」
  「等一下,賽伊小弟,你剛才說瑪爾戴爾大人……就是這一位嗎?」
  主廚耳朵很尖,聽到了我的話。他迅速摘下廚師帽,衝出廚房,接著立刻鞠躬行禮,做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幸會,瑪爾戴爾大人。敝人名叫安多弗利姆尼爾,受芙蕾雅大人提拔,在這座『瓦爾哈拉廚房』擔任主廚。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喔~~你就是主廚啊。人家有聽說過你。從今晚開始,人家要在『瓦爾哈拉』這裡叨擾一陣子。人家很期待晚餐喔,好好加油吧!」
  「!……是!我會竭盡所能,不辜負您的期待!」
  瑪爾戴爾大人的話,讓主廚看似非常感動,深深一鞠躬後就回廚房了。
  ……沒錯,無論多忙,只要客人想見主廚,主廚就必須立刻回應。這是身為廚師的鐵則,不管客人要讚美要找碴都要遵守。
  尤其芙蕾雅大人對主廚還有知遇之恩。既然來者是芙蕾雅大人的老朋友,當然要先放下一切打聲招呼才行。
  「我們姑且來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呢,賽伊先生。」
  布倫希爾德大人就彷彿是自己遇到好事般,笑得很開心。嗯……的確是呢,師父的喜悅就是弟子的喜悅──在這一刻,我實際體會到了。
  「那接下來……要去海茲的擠乳室看看嗎?」
  「好啊。去那裡的話,就能順便去大農園了。」
  我對布倫希爾德大人的提議表示贊成後,一行人就往下個目的地前進。
  通過廚房旁的配膳室,繼續朝後方前進,走過穿廊,就來到獨立的別館,也就是海茲的擠乳室。
  「午安,海茲,妳在嗎?」
  我用蹄子敲出清脆的敲門聲,就有個女孩從屋內探出頭來。
  「咦,這不是伊克斯嗎?」
  「喔喔,師父,嘿喝!你找海茲小姐有什麼事?」
  充滿精神地向我打招呼的,是我的弟子伊克斯,而且她還用曼納茲的盧恩魔法變成了人形。她來擠乳室做什麼?該、該不會伊克斯也要擠乳嗎?
  「啊哈哈,討厭啦,你不要露出那麼驚訝的表情嘛。我跟海茲小姐剛成為朋友,只是來她這裡拜訪而已。」
  喔喔,是這樣就說得通了。
  自從之前的料理比賽後,伊克斯就跟同組的海茲交情越來越深。她們不但都是草食動物,也都是女生,加上工作地點擠乳室跟大農園相鄰,對增進友情也算是很好的環境吧。
  昨天我說海茲沒朋友時,她的回應還很落寞,沒想到今天就交到朋友了。「昨日的同事是今日的朋友」,友情是很美好的呢。
  ……咦,奇怪,我也是海茲的同事啊……如果昨天以前的海茲「一個朋友也沒有」,那我不就是……不不,怎麼可能,我跟海茲是不必用言語強調的朋友,一定是這樣沒錯。
  「吶吶,妳是擠乳室的主人嗎?但胸部看起來很靠不住呢,妳原本是什麼動物啊?」
  「我原本是鹿……呃,師父,請問這一位是誰?怎麼第一次見面就這麼沒禮貌?」
  說到一半時,伊克斯小聲問我,看來她已經學會什麼叫識相了。我對徒弟的成長感到欣慰,也小聲回答道:
  「抱歉,讓妳感到不愉快,伊克斯。不過她本人沒有惡意,而且她來頭還不小喔。」
  「來、來頭不小!呃,那就別再站著講話了,請進請進!」
  我們在伊克斯的邀請下走進擠乳室。其實這裡只是海茲工作的地方,私人用的房間是另外一間……不過她如果沒特別的理由,是不會離開這裡的。這是因為她隨時都迫不及待地等著被擠乳──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我猜,這大概是因為主廚都在廚房,而這裡是離廚房最近的房間吧,再加上現在連伊克斯也來了。
  「啊,小賽,布倫希爾德大人,你們好……還有一個人是誰?」
  海茲發現來客中有陌生的面孔,就面無表情地歪頭。她也跟伊克斯一樣是人類的外形。
  當這個巨乳蘿莉現身眼前時,某個女神的眼神瞬間變得跟死魚一樣。
  「哇,這小女孩奶超大!真的假的,這就是所謂的波霸吧。她怎麼看都比較像是擠乳室的主人啊……賽伊伊,這孩子原本是荷士登乳牛嗎?」
  「不,她原本是小山羊。」
  「哦~~原來如此,是羊頭惡魔巴風特啊。真是的,淫蕩粉紅就是這樣……」
  瑪爾戴爾大人不知為何心情變得很差,難道她是對自己的小籠包……不,是小而美的胸部感到在意嗎?是不是不該把她帶來這裡啊……
  「?這個人剛才都在講什麼?她是在生氣嗎?」
  「啊,不是,妳別在意,海茲。這位是瑪爾戴爾大人,是芙蕾雅大人的友人,也是我們『阿斯加德』的貴賓喔。」
  海茲果然察覺氣氛不對,露出狐疑的表情。布倫希爾德大人便連忙向她介紹瑪爾戴爾大人。海茲一聽到是芙蕾雅大人的朋友,立刻收起戒心。
  「芙蕾雅大人的朋友就由海茲來招待,請用(露乳)。」
  戒心未免也收太多了吧!她該該該該該不會是要請瑪爾戴爾大人嘗試「奧丁喝法」吧!
  「啊哇哇哇!賽伊先生,你不能看!」
  布倫希爾德大人馬上用雙手遮住我的眼睛。不愧是她,反應還真快,而這一點讓我現在打心底覺得懊惱。
  「等一下,為什麼要把胸部露出來!這是要人家直接擠奶?從這裡直接喝嗎!……喝就喝嘛!人家以前可是華納神族喔!」
  「那算什麼理由啊!哇,怎麼會!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奧丁喝法』嗎!」
  實際在眼前上演的官能景象,讓布倫希爾德大人的體溫逐漸上升,並透過掌心傳來。

  不過我眼前能見度依舊是零,只能看到一片黑暗。雖然單靠聲音也別有一番樂趣,不過很遺憾……不瞞您說,我其實擁有紳士的固有技能「心眼」。
  不要思考,不要感覺,只管去「看」,把自己的一切感覺都化為視覺。以想像創造的雙眼啊,在我心裡出現吧。曾為神之力,於今始開眼──
  「──看到了!我看到了!就是那滴水!」
  此心猶如明鏡止水。我達到極限的視力正穿過布倫希爾德大人的手掌,將那尊貴的幻影確實地銘刻在我的心版上。

  時間來到了晚上,我期待已久的時刻終於來臨。
  「嗯嗯~~!真是太棒了!安多主廚的料理真不是蓋的!簡直是神技!人家心情嗨到爆啦~~」
  就結論來說,瑪爾戴爾大人來訪第一天的接待非常成功。
  主廚使出渾身解數,經過種種波折才做出的究極組合套餐,充分滿足了瑪爾戴爾大人的味蕾。她從大食堂回到房間後就跳上我的床,意猶未盡般沉浸在餘韻中。
  那些料理原本是要在演唱會結束的晚宴上才端出來的……唉,順序亂了就算了,反正料理和演唱會哪一邊先享受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事。
  比起這個,最重要的應該是……接下來的事。
  「呃~~對了,那個……要怎麼睡才好?」
  我難掩緊張地開口問道。回答這問題的,是站在門前動也不動的布倫希爾德大人。
  「我不睡。我要負責警備,徹夜站崗。」
  她完全不看我們,語調毫無起伏。雖然對她不好意思,不過我真的覺得有點可怕。
  她說要徹夜站崗,到底是怕瑪爾戴爾大人會發生什麼不測啊?
  「妳又不像海姆達爾大人那樣可以不用睡,太勉強自己不好喔。再說,『瓦爾哈拉』就在奧丁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哪有什麼敵人會跑來偷襲──」
  「或許就有啊!像是內賊!總之瑪爾戴爾大人現在被盯上了!」
  布倫希爾德大人瞪大雙眼,高聲喊道。那、那不是在指我吧?是指那些英靈戰士吧?
  「別擔心~~別擔心~~希爾爾~~人家好歹是黃金女神古爾維格,就算有什麼萬一也能復活啊。對吧,賽伊伊~~」
  瑪爾戴爾大人從床上猛然起身,伸手抱起我,接著又倒回床上。這是叫我今晚睡這個位置嗎?
  既然是女神的想法,我也不好說什麼。身為一個紳士,就老實地當抱枕吧。
  「~~唔!瑪、瑪爾戴爾大人,我要去周圍巡視一下。我想兩人一組行動,可以把賽伊先生借我一下嗎?」
  就在我下定決心的瞬間,布倫希爾德大人揪住我的後頸,將我拎了起來。唉,今晚的床鋪離我越來越遠了……不過能跟心愛的布倫希爾德大人一起聊到天亮,也是讓人難以取捨的選項。
  「哦~~?兩個人同時離開要護衛的對象?這是什麼護衛法啊,值勤中的女武神?」
  「嗚……這……那個……」
  看布倫希爾德大人支支吾吾,瑪爾戴爾大人露出勝利的笑容,向她伸手。布倫希爾德大人無法提出反駁,便一臉苦澀地把我放回她手上。
  唔……到這裡我終於也明白了。布倫希爾德大人不希望我跟瑪爾戴爾大人睡同一張床,而相對地,從瑪爾戴爾大人的態度就知道她想跟我一起睡。
  那麼,我該怎麼做才好?我不想從中選一,但也不可能兩者都不選。
  既然這樣……那就變吧,變成能同時達成雙方要求的東西。
  我身為詛咒戒指安多瓦拉那德,對自己有何能力已百分百掌握……相信現在的我應該辦得到才對!
  「『禮拜尤米爾之頭骨,親吻其軀體。吾於此請求允許,願得以展露全知、展現神威,五顏六色,千變萬化,讓邂逅、別離、調和與孤獨之象徵在此顯現吧!弗薩克第二十盧恩文字──曼納茲!』」
  我的咒語一掃夜晚的寒氣,奪目的光輝照耀四周,將整個屋間包圍。
  「賽伊先生!你做了什麼……!」
  「這是變化的盧恩魔法……?啊,賽伊伊,莫非你要──!」
  兩人驚訝的聲音溶入光芒中。經過幾秒後,光芒慢慢縮小,變暗。當目眩感消失,眼前恢復色彩時,改變形體的我終於登場。
  我屏除一切雜念所使出的最終曼納茲,就是──
  『──由我自己成為床。』
  鏘鏘!怎樣!……呃,其實這也不稱不上最終啦。
  我貫注全副精神所變成的,是一張特大號的高級雙人床。以前我在老家時曾目不轉睛看著目錄,滿心希望自己有天能睡這種床。
  『來吧,兩位!這樣我們三人就能和平共枕了!請躺躺看吧!』
  「哇、哇~~這看起來好舒服喔……」
  「『三人和平共枕』的意思,好像跟這個不一樣……?」
  兩人不知為何都露出傻眼的表情,不過她們也不再爭執,一起在我的溫暖懷抱中靜靜入眠。
  這下事情總算告一段落。無論以什麼形式,只要能同時感受這兩人的體溫,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我從來沒睡得這麼好過,等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連早餐也是滿桌佳餚。填飽肚子後,我們回到房裡,突然發現沒事可做。
  這是因為明天才是芙蕾雅大人的演唱會,所以今天一整天並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事。
  「討厭~~討厭~~人家討厭自己在這時只想到玩接龍~~吶,希爾爾~~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呢~~?」
  「這個嘛……不然這樣如何?」
  布倫希爾德大人的提議,是帶她參觀「阿斯加德」。
  「喔喔!這想法不錯!您覺得如何呢,瑪爾戴爾大人?」
  我本身也不曾在「阿斯加德」進行觀光之旅,所以對布倫希爾德大人的提案也大表贊成。然而……
  「觀光啊……是不錯啦,不過……」
  聽到瑪爾戴爾大人的開場白,就知道她沒什麼意願。
  我試著問了理由,原來瑪爾戴爾大人以前──還叫作古爾維格的時候,曾在「阿斯加德」待過一段時間。不過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而且當時她基於某種原因,被關在奧丁陛下的宅邸「瓦拉斯凱爾弗」裡。
  「囚禁……是嗎……?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在好奇心作祟下,我忍不住問出口。瑪爾戴爾大人一聽就抬頭看向天花板,閉上眼睛,像在回憶過往。
  「原因很複雜,一言難盡,說了也沒意思,還是別講好了。」
  我以沉默收下這個回答。去挖掘本人不願回憶的過去,怎麼想都不是紳士該有的行為。雖然有點可惜,還是別再追究下去了。
  「總之,或許是因為遇過那種事,害人家感覺不太好。雖然有點提不起勁,不過我還是採用希爾爾的提議吧。」
  瑪爾戴爾大人說完,又恢復平時開朗的表情。
  於是……我、布倫希爾德大人和瑪爾戴爾大人,就這樣展開了「阿斯加德」一日遊。
  我們首先前往「阿斯加德」北方。
  那裡有神界首屈一指的戰士──雷神托爾大人居住的宮殿。那座巍峨聳立,與崎嶇山脈化為一體的宅邸,就是我們的第一個目的地「畢爾斯基爾尼爾」。
  「請往下看。這就是那位有名的托爾大人的宮殿『畢爾斯基爾尼爾』。它同時也是我們神界最大的建築物。」
  「哎呀呀呀!妳還沒說人家就先看到了!這也太大了吧……別說在『米德加德』了,就連在『華納海姆』也沒見過這麼大的房子啊。」
  瑪爾戴爾大人騎在格拉涅大哥背上,從空中俯瞰這般絕景,不禁啞然失聲。順便一提,我是在布倫希爾德大人懷中。她正跟格拉涅大哥一起並肩飛翔。
  「平常這裡未經許可,是不能擅自進出的……不過我們還是去問問看吧。」
  格拉涅大哥收到布倫希爾德大人的指示,就降落地面。雖然我們降落在宮殿入口,卻不見有人趕來應門。
  「奇怪,都沒人在嗎?不好意思~~我是布倫希爾德!」
  即使敲了門又往裡頭喊,還是沒人理睬。看來只能放棄了……就在我們打消念頭,準備再次升空的瞬間,地面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哇哇!地震嗎……!好搖喔!」
  從世界樹倒塌未遂事件後,這好像是第一次發生地震。我們不敢置信,立刻做出防備動作……不過,搖晃一下子就停止,觀望了一會兒後也沒發生餘震。
  「剛、剛才到底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還是先查看一下附近有沒有災情──」
  「哦?喂~~!什麼嘛,原來是姆尼艾爾啊!」
  ……咦?會用這種面目全非的暱稱叫我的,也只有那個人了。這個聲音是……
  「托爾大人!您是到哪裡去啊?」
  托爾大人不是從宅邸裡面,而是從後方走來。問他為什麼,回答卻完全出乎我們意料。
  「沒什麼,只是去打掃一下後山罷了。」
  「後山是指……咦咦咦咦咦!宮殿後面的山……不見了!」
  等一下!連我都聽不懂自己在叫什麼。
  我繞到宅邸後面做確認,發現有座本來跟宅邸相連的山被打得粉碎,屋內的採光也跟著大幅改善。
  「您、您難道……為了改善採光就破壞了一座山?」
  「是啊!我用這把雷神之鎚一敲,轟隆一聲就解決啦!」
  這、這到底該說雷神之鎚厲害,還是托爾大人厲害?不管怎樣,為什麼他要做到這種程度啊……
  「這麼嘛,拜託你們先別說出去喔……其實是因為我的小妾『雅倫薩克莎』……呃,懷孕了。」
  「「「!」」」
  我們三人聽到大吃一驚,馬上倒抽一口氣。這是當然了,沒想到竟然是喜事臨門呢!
  「恭喜您了!」
  「謝謝。總之因為這樣,想說自己是兩個孩子的爸,便開始注意房間的採光了……希芙她們也都在照顧雅倫薩克莎。」
  是喔,難怪我們在門口喊了那麼多次都沒人出來。
  哎呀~~……話說回來,這也太令人驚訝了。不但意外看到托爾大人體貼的一面,還得知了一個喜訊。布倫希爾德大人和瑪爾戴爾大人聽到有小嬰兒,都顯得非常興奮,看來造訪「畢爾斯基爾尼爾」真是來對了。
  好啦──再到下一個地方看看吧。好期待能遇上更棒的事呢。
  跟托爾大人道別後,我們接著往東方前進,準備去女神伊茲娜大人居住的蘋果園。
  之前有事去那裡時,我都是靠「虹之虛」瞬間移動,所以這是我第一次從空中飛過去。
  「好了,瑪爾戴爾大人,您有看到那個閃耀金光的園子嗎?那就是我們神族的重要命脈──黃金蘋果園。」
  永保青春的果實黃金蘋果,是諸神的生活必需品。
  神族雖然遠比其他生物長命,卻無法像巨人一樣永遠不死。要保持年輕,就必須定期吃蘋果。這在「阿斯加德」是眾所皆知的祕密。
  「啊~~對對,黃金蘋果嘛,這人家知道啦,熟到不行呢。畢竟黃金蘋果能結出第一顆果實……就是託人家的福嘛。」
  「咦?這是什麼意思……」
  長出第一顆蘋果是託瑪爾戴爾大人的福……換句話說,瑪爾戴爾大人是從當時活到現在的古老神族嘍?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奇怪了。
  當初就因為樹遲遲結不了果,導致神族很久以後才吃到蘋果,所以包括奧丁陛下在內的古老神族全都老態龍鍾。如果瑪爾戴爾大人跟奧丁陛下生於同一世代,卻沒像陛下一樣變老,道理上就說不通了。
  芙蕾雅大人是華納神族,也靠蘋果維持青春永駐,可見華納神族也會變老才對。既然這樣,難道她長壽的理由跟洛基一樣嗎……?
  「瑪爾戴爾大人,難道您身上混有巨人的血統嗎?……不對,畢竟您沒像他一樣兩眼不同色啊……」
  「好了,到此~~為止。關於這點人家不予置評。好了,別在意這種小事,我們繼續快樂地旅行吧~~」
  瑪爾戴爾大人拍了拍手,把話題移開。我在她輕浮的態度中,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起伏……這讓我漸漸了解到,她其實是個充滿謎團的女人。
  算了,就照她所說的,不知道的事最好別去多想。
  好了,負責管理這座重要蘋果園的伊茲娜大人,現在人在哪裡呢……?
  「啊,她沒待在屋內,跑到那裡去了。我們快過去打招呼吧。」
  布倫希爾德大人先發現伊茲娜大人,便牽著格拉涅大哥走在前頭。當我們接近到可以聽到伊茲娜大人的聲音時,她那令人驚嘆的自言自語就傳進耳裡。
  「啦~~啦啦啦~~啦啦~~啦~~~~吶,各位,我的歌如何呢?什麼,今天聽起來也很棒嗎?沒錯,這都是託各位的福呢!因為我能聽見你們的笑容演奏出的音色喔。聽好,即使心在哭泣,臉上還是能露出笑容,所以我都是用聽的。不能漏聽喔,因為心跳的合奏是一閃即逝的呀。」
  嗯~~伊茲娜大人的詩歌今天也一樣精彩……讓人想裝作不認識她直接經過。
  「伊茲娜大人,您好。今天心情如何?」
  「哎呀,妳是女武神的……啦啦~~布倫希爾德吧!妳好啊,我正要喝下午茶呢,要一起喝嗎?」
  「太好了,請讓我們也加入吧。」
  事情順利敲定,我們接受伊茲娜大人招待,一起喝下午茶。
  伊茲娜大人笑容滿面地踩著小跳步,帶我們來到紅磚房旁的小露臺上。這裡感覺還是一樣這麼時尚,令我不禁怦然心動。
  「請用,這是蘋果茶,拿煮過蘋果皮的水泡的,不過我用的只是普通的紅蘋果。」
  把皮煮過……?哦,原來蘋果茶不是紅茶加果汁做成的嗎?我一直都想在料理上有所精進,結果卻還是這麼無知。
  「普通的蘋果啊,這也不錯啊。如果用了黃金蘋果,賽伊伊就會凍齡在這個年紀了。」
  「沒錯……要不要在發育達到最顛峰前吃蘋果,的確令人煩惱呢。」
  布倫希爾德大人和瑪爾戴爾大人喃喃說完,沉吟一聲。
  我記得黃金蘋果的效果不是「維持」青春,而是「恢復」吃蘋果時的年齡。女武神中也有好幾位外表年幼的姊妹……她們都是怎麼決定吃蘋果的年齡呢?
  我有點在意,便試著問布倫希爾德大人。
  「比如六女荷姆薇潔大人,她的肉體年齡是姊妹中最小的吧?她為什麼在那麼年幼時就吃蘋果呢?」
  「喔……她只是覺得蘋果看起來很好吃,就忍不住吃了。」
  這理由還真單純啊……的確很像她的作風……
  「啦啦~~我其實也想在荷姆薇潔那種年紀吃蘋果呢。」
  伊茲娜大人笑咪咪地加入對話。哦,那又是為什麼呢?
  「這樣我在詠唱詩歌時,大家就不會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了吧?」
  「原來妳有感覺到別人的眼神很奇怪啊……」
  那別這麼做就好啦──我這麼說會不會太過分啊?
  「人家倒覺得妳的詩歌相當不錯呢。呵呵,下次要不要幫芙蕾雅的曲子填詞看看呢?」
  「!」
  瑪爾戴爾大人出乎意料的提議,讓伊茲娜大人猛然起身,椅子還差點倒下。
  「下次……我會去拜託她看看……!聽吧,那是心在悸動的旋律。星辰在夜空中閃爍,我的心中也有流星灑落!啊啊,得許願才行!一定會實現!因為那是我心中的星星啊!」
  哇,她一整個躍躍欲試呢。不只心中,連她眼中也有星星在閃耀呢。
  「我心中的星星……這句話感覺不錯呢……」
  咦!不好了!布倫希爾德大人也受到影響了!
  真是的,請您別再笑了。要好好付起責任啊,瑪爾戴爾大人。

  經過了一天的遊覽,黃昏的腳步已經接近。
  我們回到「瓦爾哈啦」上空,在太陽即將西沉的餘暉中,回想今天的經過。
  「哎呀~~!今天玩得很高興呢!謝謝你們喔!」
  「不,這沒什麼。您還有什麼想看的地方嗎?如果在這附近,我就帶您去。」
  不愧是布倫希爾德大人,不忘再做最後的確認。不過今天我們飛了相當遠的距離,想必瑪爾戴爾大人應該也累了吧
  雖然我是這麼想的……但瑪爾戴爾大人似乎還看不夠。
  「喔,妳還滿上道的嘛,希爾爾!那就拜託妳陪人家最後一次吧?首先我想飛去『佛爾克范格』……可以嗎?」
  瑪爾戴爾大人雖然開了口,表情卻顯得有些尷尬。為什麼?不就只是去芙蕾雅大人的住所嗎?
  「好啊,是要去『佛爾克范格』吧。去那邊要做什麼呢?」
  「呃……應該沒辦法吧。雖然我們是朋友,這還是太勉強了。人家是有件事想拜託她啦,畢竟她都特地叫我來了。」
  「?您是要拜託她什麼呢?」
  「唔~~到了以後人家就會說了,總之先去吧。」
  她很顯然是在打迷糊仗,不過我們也無權做決定。布倫希爾德大人就照她所言,把行進路線的終點從「瓦爾哈拉」改成「佛爾克范格」。
  沒多久後,我們就到達目的地。
  三個人直接走進宅邸深處,去找正在自己房間休息的芙蕾雅大人。
  「奇怪,妳怎麼來了,瑪爾戴爾?晚餐時間不是快到了嗎?難道是安多的料理不合妳的口味嗎?」
  芙蕾雅大人本來躺在床上,看到瑪爾戴爾大人竟然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時段來找她,不禁睜大雙眼,從床上跳起來。
  不過瑪爾戴爾大人立刻要芙蕾雅大人不用擔心。
  「不不,妳誤會了。安多的廚藝可說出神入化,完全沒問題啦。其實……人家只是在想,既然都受邀來『阿斯加德』了,在演唱會之前,有個東西希望能讓我看~~一下。」
  「讓妳看一下?妳想看什麼?」
  「……就是『布里希嘉曼』,那條對妳很重要的項鍊。」
  布里希嘉曼──別名布里希嘉曼項鍊。
  我以前也從遠方看過那條項鍊。那是矮人族做出的至寶,也是芙蕾雅大人最愛的首飾。她在舉辦演唱時一定會戴上,就像護身符一樣。
  「以前聽妳提過後,人家就一~~直很好奇,忍不住調查了一下。那是九大世界中最頂級的珠寶,世上每個女人嚮往的目標!能親眼看到實物的機會,就只有這麼一次了!想到這裡,人家就無法克制這股欲望……可以嗎?」
  「啊哈哈,什麼嘛,幹嘛這麼客氣?當然可以嘍,畢竟這是瑪爾戴爾拜託的啊。」
  「真的嗎!哇~~真假!喔耶!芙蕾雅最好了!這個朋友果然是交對了~~」
  瑪爾戴爾大人看似非常開心,只見她突然跟芙蕾雅大人握起手,還大聲嚷嚷起來。
  芙蕾雅大人看到她這樣子也很開心,笑咪咪地帶我們去保管項鍊的地方。
  「到了到了,這裡就是『佛爾克范格』的最深處,保管布里希嘉曼的地方。」
  芙蕾雅大人雙手摸門,注入魔力。也不知是觸動了什麼機關,只見門發出七彩光輝,從我們眼前消失。
  「哦哦~~這就是……這就是傳說中的布里希嘉曼嗎……!好美喔……!」
  在沒有手腳,只有上半身的假人,也就是裸體軀幹雕像上,就掛著那條黃金項鍊。項鍊中央有顆鮮紅如火焰的碩大寶石在璀璨發光,周圍則鑲了一圈藍色的小寶石。
  即使隔著透明的展示櫃,還是美得不可方物。就連號稱永恆的鑽石,在其面前也會黯然失色,猶如路旁的石子。
  「……咦?奇怪……等一下,這個……」
  「?怎麼了,瑪爾戴爾?啊,我知道了,妳是想戴戴看嗎?」
  「呃,不,還是……不要好了……」
  ……咦?怎麼回事……我看得出來,瑪爾戴爾大人的樣子有些奇怪。
  「妳也不用這麼客氣啦……不過,這畢竟是無可取代的寶物,連我要戴上去時都覺得壓力很大呢~~」
  「是這樣嗎?我倒是有點想戴呢!」
  「妳不~~行。」
  「唔,您好小氣喔,芙蕾雅大人。」
  ……芙蕾雅大人和布倫希爾德大人好像還沒察覺。可是……這絕不是我多心。瑪爾戴爾大人的確隱瞞了什麼──

  ──我們離開「佛爾克范格」,回到「瓦爾哈拉」。
  在晚餐前,我們決定先回到房間稍作休息。
  瑪爾戴爾大人一進房就倒在床上,趴著嘆氣。從我的位置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過……我覺得還是該趁現在問個清楚。
  「瑪爾戴爾大人……」
  「嗯?」
  「剛才……您看到芙蕾雅大人的布里希嘉曼時,樣子有點怪怪的,那是為什麼呢?」
  「…………哦~~賽伊伊,你平常看起來呆呆的,沒想到觀察力這麼好。既然這樣……嗯,要不要乾脆拜託看看呢……」
  她喃喃自語,感覺話中有話。站在門口的布倫希爾德大人聽了,也疑惑地微微側頭。我則以沉默示意她說下去。
  瑪爾戴爾大人受到這無言的催促,自知無法再瞞混,於是一臉凝重地……緩緩開口:
  「那條布里希嘉曼項鍊啊…………──受到詛咒了。」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贗品色的演唱會~


  ──芙蕾雅大人的布里希嘉曼項鍊受到詛咒了──
  現在是早上。就在昨晚,我們得知了這個驚人的事實。今天是芙蕾雅大人開演唱會的日子,我原本應該要開心得像飛上天一樣。
  可是……沒想到來到這一天,我的心情竟會如此沉重……聽到有一陣子沒想起的「詛咒」二字,讓我不禁變得悶悶不樂。
  「瑪爾戴爾大人,關於布里希嘉曼上的詛咒,您也該告訴我們詳情了吧?」
  昨天已經晚了,詳情等明天再說──也就是今天要交代。達成這樣的共識後,我們就照之前那樣作息,不過現在我們已經吃完早餐回到房間,不能讓她再拖延下去了。
  「喔,很有幹勁嘛,賽伊伊,但接下來你要冷靜地聽喔,畢竟人家不太會說明事情呢。還有希爾爾也是,如果有哪裡聽不懂,不用客氣儘管說喔。」
  瑪爾戴爾大人坐在床上,我和布倫希爾德大人則坐在她正面前。等雙方都確實坐定準備萬全後,瑪爾戴爾大人就正式切入這個話題。
  「有些地方我就跳過,總之先講重點。芙蕾雅的項鍊上的詛咒,名為『誘惑魔咒』──在我們咒術師之間是這麼稱呼的。」
  「誘惑魔咒……不好意思,瑪爾戴爾大人,請問您是咒術師嗎?」
  「正確來說是『曾經是』,希爾爾。雖然人家早就金盆洗手,不過現在還算寶刀未老,只要有邪惡的詛咒,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這麼說來……難道您也能看出我的『弒主魔咒』?」
  我這麼一問,瑪爾戴爾大人的頭上明顯出現問號。奇怪,她都沒有注意到嗎?
  「我是指這個。」
  我說完就把一直壓抑的力量釋放出來,全身立刻滲出黑色渣滓。那些渣滓不停纏繞迴旋,搜尋著名為「主人」的標的,令人發毛。
  「這是怎樣!哇~~好可怕,這超可怕的!……嗯,沒錯,這看起來的確也是種詛咒,不過人家倒是沒發現,畢竟詛咒原本是無法法像這樣靠意志去克制的……啊,這或許是項鍊的詛咒『變成那樣』的原因喔。」
  「變成那樣?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的詛咒給項鍊的詛咒帶來不好的影響嗎?」
  「嗯……就結論來說是這樣沒錯。等一下,人家照順序來說明好了。」
  瑪爾戴爾大人說完就閉上眼睛,開始喃喃自語,看似在腦中整理該說的話。
  這種狀態持續一會兒後,瑪爾戴爾大人睜開雙眼,並同時開口:
  「昨天也稍微提過吧,我幾百年前曾在『阿斯加德』待過一陣子……當時我還是古爾維格,既不叫瑪爾戴爾,也沒有裝成人類。我是以華納神族一員的身分來到『阿斯加德』。」
  「您的意思是……您是從華納神族之國……『華納海姆』來到這裡的?」
  「沒錯,我從『華納海姆』被送來這裡,是要成為兩族友誼的橋梁,也就是俗稱的親善大使,不過阿薩的主神奧丁當時正為了某件事感到焦慮。直到後來才知道他焦慮的起因……就是『衰老』。」
  衰老?是指老化吧?諸神不是有黃金蘋果嗎?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布倫希爾德大人似乎察覺到我的困惑,便為我解惑。
  「賽伊先生,瑪爾戴爾大人現在所說的是非常古老的歷史。當時我們還沒得到黃金蘋果,只有樹種……她指的就是那個時代。」
  原來是這樣啊。也就是說,當時奧丁陛下對自己逐漸衰老感到恐懼,才會焦慮吧。
  「啊……說到這個,賽伊伊,你對『狩獵尤米爾』知道多少呢?」
  「『狩獵尤米爾』?喔喔,關於這個,之前對我的復活能力進行實驗時,我曾聽洛基說過。我記得是阿薩諸神跟巨人為了爭奪黃金蘋果,打了一場世界最古老的戰爭。這場戰爭最後以諸神的勝利落幕,但黃金蘋果樹卻倒了,只剩下種子……啊,所以才會只有樹種嗎?」
  昨天聽瑪爾戴爾大人稍微提過,她在育種結果的過程中也有參與……
  「很好,既然你知道,我們就回到正題。奧丁當時滿腦子都在想衰老的問題,對我這個親善大使的到訪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有些惱火,忍不住下了『誘惑魔咒』,想讓他無可自拔地迷戀上這世上的黃金,成為我這個黃金女神的俘虜。」
  「咦!也就是說,奧丁陛下身上也有跟芙蕾雅大人的項鍊一樣的詛咒嗎!」
  「嗯,只是詛咒誘惑的對象跟首飾的不一樣。原本毫無價值的黃金,成為阿薩主神想要的東西,因而產生了價值。黃金有時被當成交易工具或某種代價,使欲望形成連鎖,不斷膨脹。在某處的海底,不就有個最代表性的例子嗎?」
  熱愛黃金的代表?那是指……外海王艾基爾陛下嗎────!
  「不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總之因為詛咒的效果,奧丁終於對我產生興趣,於是我一時得意忘形,表演了某個特技。現在回想起來,當初真不該那麼做的。」
  「某個特技?黃金女神的特技……難道是死而復活的能力嗎……!」
  「你的直覺很敏銳嘛,名偵探賽伊伊。人家就像你說的那樣,在他面前死給他看。」
  瑪爾戴爾大人豎起拇指,在脖子前畫了道橫線。
  接著她板起臉孔,渾身散發出足以凌駕奧丁陛下的威嚴氣勢……向我開口:
  「沒錯──我黃金女神古爾維格,正是『初始』的華納神族。聽好了,『初始』這兩字可是重點喔。」
  「初始……這意思是最早誕生的華納神族吧?那跟非初始的神……例如芙蕾雅大人或弗雷大人他們……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有,就跟女王蟻和工蟻一樣天差地別。所謂的初始神……就是在這世上唯一能不老不死的完全之神。」
  「!」
  不會老,也不會死。這就是初始神的特徵。原來如此……難怪瑪爾戴爾大人雖然跟奧丁陛下差不多同期,甚至更早誕生,卻依然保持年輕。她大概跟巨人一樣,一出生就是成年人了。
  「當然不只華納神族,阿薩族的初始神原本也該不老不死才對。不過那位名叫『布利』的神被初始之牛(奧茲布拉)舔去『壽命』,喪失了這種力量,所以我才是特別的。奧丁看到人家這種死也不死不了的能力,從中發現永恆生命的可能性,就把我抓起來,綁在蘋果的種子上,然後……然後…………嗚……」
  瑪爾戴爾大人一口氣講到這裡,忽然用右手按住左胸,大口呼氣。她的呼吸紊亂,肩膀顫抖。看到她痛苦的樣子……我忽然明白過來。
  從前洛基曾說過,如果讓心懷不軌的人發現「復活之力(古爾維格)」有利用價值,我就會變成第二個蘋果。
  不對……第二個蘋果其實早就存在。
  那個前例不是別人……正是黃金女神古爾維格。
  「在不知被槍刺死幾次後,種子終於發芽了。我流淌出的鮮血變成養分,而我的精神則崩潰了好一陣子。等到我終於恢復神智時,阿薩跟華納兩族已經展開大戰了。」
  「「……」」
  沒想到……我跟布倫希爾德大人竟意外得知歷史的黑暗面。
  老實說,聽到這麼悽慘的故事,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看待奧丁陛下……可是,正因為奧丁陛下做出這種罔顧人道的事,才會有現在的阿薩神族……唔……
  「喔,抱歉,本來要談詛咒的事,結果都在講我的過去。你們兩個也不要太在意,我也有不對,不該隨便炫耀自己的能力。那時還年輕不懂事,不知道真人不露相的道理,現在我有學到教訓了。而且在那之後,奧丁有鄭重向我道歉,彼此也都盡釋前嫌了。」
  「……嗯,聽到您這麼說,心情有比較輕鬆了。我們的黃金蘋果,我們的生命……都是多虧瑪爾戴爾大人才能存在。」
  「沒錯~~希爾爾,你們要好好地感謝人家喔!……啊,不過~~這次項鍊的詛咒就完全是人家不對了~~」
  瑪爾戴爾大人搔搔臉頰,露出「這下可尷尬了」的苦笑。
  沒錯,關於詛咒的事還沒說完呢。
  「為什麼說是瑪爾戴爾大人您的錯呢?」
  「這個嘛,要從源頭說起……那條布里希嘉曼項鍊,應該是矮人族打造的沒錯。人家不知道芙蕾雅是從哪裡拿到那條項鍊,不過矮人族做的物品為何會受到詛咒,本身就是一大問題……」
  「?這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在矮人之間散播咒術的人……就是人家啦,嘿嘿!」
  瑪爾戴爾大人吐吐舌頭,露出天真的笑容。
  什麼?不,等一下,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可不是用玩笑兩字就能帶過的吧?
  簡單來說,這些施在芙蕾雅大人的項鍊和我身上的詛咒,都是製作者自己加上去的,而身為製作者的矮人們為何能施加詛咒……原因就出在瑪爾戴爾大人身上嗎!
  「妳搞什麼啊!」
  「不,不對!那是古爾維格時代的錯!人家現在是瑪爾戴爾!」
  「只有名字變了吧!啊,難不成……您之所以改名字,是想逃避過去犯下的罪……」
  我一指出這點,瑪爾戴爾大人就抖了一下。啊,看來完全被我說中了。真是的,她到底是基於什麼動機,才會到處傳授矮人族咒術啊?
  「這、這也沒辦法呀,畢竟人家因為黃金蘋果被殺了那麼多次嘛。雖然現在人家知道那是自己活該,但當時人家還是無法馬上釋懷,看到矮人族吃了阿薩族很多虧,認為自己必須教他們怎麼報仇……結果就……」
  啊……嗯,聽她這麼說,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請、請放心,我沒有要責怪瑪爾戴爾大人的意思。只是有一點讓我很在意,關於芙蕾雅大人的項鍊布里希嘉曼,為什麼製作項鍊的矮人要下咒呢?」
  如果事出有因,就要酌情量刑。布倫希爾德大人以寬大的心胸原諒瑪爾戴爾大人的罪後,接著提出下個疑問。
  沒錯,這部分的確需要注意。如果從我的詛咒來推敲,就代表芙蕾雅大人是遭到了矮人怨恨……
  「關於這一點,人家也完~~全沒有頭緒。人家不認為芙蕾雅會用足以招致矮人怨恨的方式拿到這條項鍊。再說,誘惑魔咒本身並不會用在憎恨的對象上。」
  「對了,說到項鍊上的誘惑魔咒,那到底有什麼效果?」
  「哦,妳在意這個?其實就跟字面上一樣……一般都是用來誘惑異性,形式有很多種。施在項鍊上的話,持有者是男性就會吸引女性,是女性就會吸引男性,只要是首飾類都會這樣。雖然不想這麼說啦,不過芙蕾雅當偶像之所以這麼受歡迎,人家覺得並非光靠她的魅力取勝,誘惑魔咒應該也有加成作用。」
  瑪爾戴爾大人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空氣中畫著項鍊。這樣啊……芙蕾雅大人本身應該沒發現到詛咒,但她每次從事偶像活動時都一定戴布里希嘉曼,自然也會讓人氣跟著上昇。
  不過聽到這裡……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這個誘惑魔咒其實根本不成問題嘛。
  「呃……我知道芙蕾雅大人的項鍊受了詛咒,不過這實際上沒有什麼害處吧?不管現在還是未來,這對芙蕾雅大人應該都有利無害吧。」
  布倫希爾德大人聽到我的疑問,就點頭回了句「的確是」,不過瑪爾戴爾大人馬上否定我的想法。
  「以前或許是這樣沒錯,但現在出現了別的問題。人家一開始有稍微提過吧,項鍊上的詛咒已經產生異變,跟原本不一樣了。賽伊伊,這是你造成的。」
  我、我讓詛咒產生異變……?啊,想起來了,她的確有說過,是我身上的詛咒給了項鍊不好的影響。
  「你好像想起來了呢。賽伊伊,施在你身上的『弒主魔咒』……在咒術中可是一等一的禁咒。像這種強大的詛咒,有個帥氣的稱呼叫『賽茲』,不過你身上的詛咒則是融合了賽茲和盧恩。」
  賽茲和盧恩的融合……禁忌的詛咒。那是怎樣啊……做出我的安德瓦利竟然恨奧丁陛下恨到不惜使用那麼恐怖的東西嗎……
  「賽茲是施咒者獨創的咒術,理所當然只有本人能解,非常麻煩。而且現在最麻煩的是──你身上的詛咒太強大,使項鍊上的詛咒也跟著變強了。」
  「天啊……請問,誘惑魔咒如果受到強化,會發生什麼事?」
  「那還用問嗎?就是誘惑異性的效果會比現在強上數倍……換句話說,這次演唱會到最後,芙蕾雅可能就會被亢奮的男性觀眾這~~樣那~~樣喔。喂,希爾爾!妳剛才做了什麼想像啊?」
  「啊,什麼!呃~~就是那個……啊,不,我什麼都沒想像喔!不管是這~~樣還是那~~樣,哪~~樣都沒有喔!」
  「呃,怎麼又多了個哪~~樣啊?哈哈,看來妳的想像力比人家想像得更厲害喔。」
  「才、才不厲害呢!再說本來就沒有了!我完全沒有做奇怪的想像!」
  布倫希爾德大人……沒人在問妳有沒有做「奇怪」的想像吧。

  算、算了,總之事情搞清楚了。
  再這樣坐視不管的話,芙蕾雅大人就會在今晚的演唱會舞台上,遇到令人難以啟齒的危險了。
  為了防範於未然……我靈光一閃,想到兩個方法。
  「不然就取消演唱會如何?」
  這是我的第一個提議。瑪爾戴爾大人一聽到這提案,她就停止取笑一臉尷尬的布倫希爾德大人,眉頭深鎖。
  「不行,不好意思,這個提案不採用。這次的演唱會是為人家而開的吧?人家不想看到演唱會因為人家造成的詛咒而中止~~」
  這、這算什麼啊,這理由有夠自私的……妳意思是即使老朋友遇到危險也無所謂嗎?算了,先不論這個……應該有很多人也不希望演唱會延期吧,我承認這的確不是什麼好方法。
  「那麼換第二個,我們去拜託芙蕾雅大人別在演唱會上戴項鍊,如何?」
  「我說你啊……賽伊伊,你有看過芙蕾雅的演唱會嗎?」
  「咦,怎麼突然這麼問?請恕我直言,瑪爾戴爾大人,我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喔。您沒看到我這張會員號碼『20180』的會員證嗎?」
  我說完就從書桌抽屜裡拿出閃耀黃金光芒的會員證給她看。瑪爾戴爾大人看了印在上面的數字後,就閉上一隻眼睛,顯得興致缺缺。
  「這是什麼?虧你還誇口說自己是專家,結果這數字很後面嘛。你拿這個到底有什麼好得意的?」
  「……也難怪您會這麼想啦。芙蕾雅大人早在我來『阿斯加德』前,就已經開過多次演唱會,擁有大批粉絲了,所以很遺憾的,不管我再怎麼努力,都只能拿到後面的號碼……不過,還請您把這數字看仔細了!這足以證明我對芙蕾雅大人的愛!」
  瑪爾戴爾大人和布倫希爾德大人照我的話定睛凝視會員證後,這才發現看似無意義的號碼背後的真正含意。
  「!等、等一下,這個是……『20180(芙蕾雅love)(註:此為日文諧音)』?賽伊先生,難道你是特別申請這個號碼的嗎?」
  「呵……就是這樣。」
  不愧是布倫希爾德大人,真是獨具慧眼,馬上就看出來了。為了拿到這個有特別意義的號碼,我不知道花了多少苦心……啊,光是回想起來,我就想好好誇獎一下過去的自己呢。
  「這~~還真是令人甘拜下風呢。你那滿腔的熱情,真是打動了人家的心。不過,賽伊伊,正因為你這麼喜歡她……人家才更要問你一個問題。」
  瑪爾戴爾大人了解到我的愛有多深後,便嘆了一口氣,靜靜閉上眼睛並問道:
  「她的演唱會總是無懈可擊,不管是歌唱、舞蹈……還有造型都一樣,對吧?」
  「!」
  聽到這問題的瞬間,我的心彷彿遭到雷劈,受到很大的衝擊。
  沒錯……沒錯……我腦子之前都在想什麼啊?
  芙蕾雅大人在演唱會上的表演,無論何時都是十全十美、最高品質。支撐這份完美的不光是她的努力和才華,也包括能提高魅力的舞台妝,可愛的偶像服,以及在她豐滿的胸口璀璨閃耀的──最美的項鍊(布里希嘉曼)!
  「……我明白了,瑪爾戴爾大人。在超級偶像芙蕾雅的演唱會上,絕不容許任何一絲妥協。我有義務要賭上性命……守護她的演唱會!」
  這是我──編號「20180」會員賽弗利姆尼爾所得到的答案。
  芙蕾雅大人,請您等著吧。我一定要讓您的演唱會圓滿成功!

  不過,即使心中充滿幹勁……我仍然想不出任何具體的辦法,前一刻還信心滿滿,下一刻就陷入苦思。布倫希爾德大人見我這樣心有不忍,便主動把話接了下去。
  「瑪爾戴爾大人,我可以提個意見嗎?」
  「哦,什麼什麼?儘量說吧,希爾爾!別說一個了,來幾個都行!」
  「那個……您說賽伊先生身上的強大禁咒,要下咒者本人才能解開,對吧?那反過來說,如果是普通的詛咒……像是誘惑魔咒的話,不管由誰來都可以解開──我這麼解讀應該沒錯吧?」
  喔喔,好一針見血的看法!真不愧是布倫希爾德大人。
  「妳說的大致沒錯。雖然還不到人人能解的程度,不過如果是我,應該就能解咒。嗯,我應該可以。」
  瑪爾戴爾大人似乎覺得這一點很重要,還強調了兩次。什麼嘛,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解咒,一開始就不必這麼煩惱啦。
  當我開始抱起一絲希望時,她又彷彿要打破這個幻想般補充道:
  「不過這樣就太遲了。要解開誘惑魔咒,必須花上三天三夜。可是,演唱會今晚就要舉行了……這樣懂了嗎?」
  嗯……即使她不直說,我也完全明白。也就是說,為了保護芙蕾雅大人,必須再想其他對策才行……她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呢?比如說,想辦法在觀眾暴動時擋住他們……不,這樣不行,一旦觀眾變成暴徒,就超過演唱會的容許範圍了。演唱會如果不能讓大家快樂又安全,就毫無意義了。
  可惡……我就是想不到。這真是前所未有的難題,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有辦法。」
  我正在心中抱頭苦惱時,耳裡傳來充滿自信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布倫希爾德大人的聲音。
  「我想到一個辦法了,賽伊先生……但這需要你的能力。」
  「我的……能力……?」
  看來在布倫希爾德大人的錦囊妙計中,我的能力是不可或缺的要素。憑我又能做什麼呢……?我跟瑪爾戴爾大人都一頭霧水,布倫希爾德大人則繼續說:
  「你就變身吧,變成布里希嘉曼。既然你能用曼納茲變成芬里爾、古林肯比,甚至我的神器……應該辦得到才對。」
  她充滿信賴和信心的炯炯雙眼,正筆直地看向我。
  對喔……!明明是自己的能力,怎麼會沒想到這個方法呢?
  曼納茲是司掌調和的盧恩魔法,而我的真身是詛咒戒指安多瓦拉那德,隱藏著超強的調和之力。
  我不是一直都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利用這特性,展現出無人能模仿的變身技巧嗎?就算是傳說的首飾布里希嘉曼,我也一定變得成……!
  「什麼什麼?賽伊伊竟然能變成項鍊?這也太強了吧!這樣一來我們只要在演唱會前把真品掉包,等詛咒解除後再還回去,就萬事OK萬萬歲了!所有過程都能祕密進行,還真是完美的作戰呢!」
  瑪爾戴爾大人明白布倫希爾德大人的計策後,就高舉雙手在床上蹦跳。的確,我也認為只有這個辦法了。不過……這也確實需要非常周全的準備。
  「在這之前,我有件事必須先跟兩位說清楚。」
  「?好,是什麼事?」
  「我的曼納茲是很特殊沒錯,但絕非萬能。現在我對自己的能力很了解,知道自己能變成芬里爾和古林肯比,是因為跟他們有了一定程度的連結。」
  「你意思是……你得到足以相信自己『變得成』的證明嗎?」
  聽到布倫希爾德大人的補充,我點頭表示肯定。
  如果要講得更具體一點,首先就芬里爾和古林肯比的情形來看──是我回應他們了的要求,並從中得到證明。
  芬里爾要我取出卡在他口中的劍,古林肯比要我拿走他的一根尾羽,而他們各自的要求,我最後都辦到了。等彼此達到一定程度的調和後,我就下意識改寫心中的定義,轉為可以變化的狀態。
  至於我能變成布倫希爾德大人的神器,是因為我對她的神器已經很熟悉了。當時我還是戒指,為大英雄齊格菲所有,所以神器遭破壞時我都全程旁觀,就連盾被破壞後的斷面,也看得一清二楚。這些記憶留在我腦內一角,所以我才能變成她的神器。
  「我想說的是,要變成布里希嘉曼前,我一定要事先對本體有徹底了解,也就是說……在偷出真正的項鍊並準備掉包時,必須給我一些時間觀察,我才能跟項鍊調和……」
  「原來如此,意思就是要爭取一些時間,還不能被芙蕾雅大人發現吧。我知道了!這一點我跟妹妹她們會想辦法的!」
  喔喔!能借助女武神九姊妹的力量,真是再可靠不過了。
  不過……女武神們在演唱會快開始前要當工作人員,開場後要當舞群,從背後支持芙蕾雅大人。這是每次固定的模式。既然工作崗位都固定的,要隨意行動應該很難。
  「這麼一來,問題就只剩誰來把項鍊偷出來了……」
  就我昨天所見,項鍊是放在宅邸最深處,受到嚴密的保護。那扇門恐怕只有芙蕾雅大人親自伸手送入魔力才能打開,勉強潛入絕對是下下策。
  所以想偷出項鍊的話,就必須在她親手把項鍊取出之後。只要設法把她跟項鍊分開幾分鐘,就有機會偷出項鍊。
  如果說到有誰能充分掌握這機會──
  「嗨,賽伊,你還好嗎──?怎麼回事,久久回來一次就看到你帶兩個女人進房間,還是一樣這麼吃得開啊。」
  就在這時,我的某個夥伴正好來了。
  「洛基,你回來啦!」
  「嗯?喔,是啊,我剛回來。話說你別用那麼充滿期待的眼神看我好嗎?我這趟其實沒什麼成果,只是暫時先回來喔。」
  我忍不住上前磨蹭洛基,洛基則把我推開,一臉歉疚地搔搔臉。這樣啊,他果然還是找不到安德瓦利……
  不過,那件事現在倒是其次,既然洛基回來了,我想推薦他做這件事。
  「吶,洛基,拜託你幫我們把芙蕾雅大人的首飾偷出來!」
  「啥?聽不懂,這到底怎麼回事?」
  也難怪洛基會感到困惑了。我於是儘量用簡潔易懂的方式,將這一切的來龍去脈說給他聽。
  「喔……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看來你們這邊也發生很多事呢,不過也是啦,只要古爾維格一來,就不可能平靜度日了……」
  「洛基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不要把人家說得好像搗亂鬼一樣。再說人家現在叫瑪爾戴爾,不是古爾維格,拜託你改過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搗亂鬼瑪爾戴爾。」
  看到洛基聳聳肩,瑪爾戴爾大人就用手指著他,以眼神示意:「可以揍飛這傢伙嗎?」我跟布倫希爾德大人一起搖頭,並期待洛基的答覆。
  「好吧,反正找安德瓦利的事也遇到瓶頸,我就在挨揍前答應你們吧。反正這種沒人想幹的苦差事也挺適合我的,而且以前我就偷過一次布里希嘉曼了。」
  咦?他才剛爽快地接下任務,就同時爆出不得了的料!
  「那、那時候你是怎麼偷出來的?」
  「就是直接潛進房間,趁她睡覺時把項鍊從枕邊偷拿走。但自從那次以後,項鍊就受到嚴密的保護了。」
  「原來難度變高是洛基害的嗎!」
  真是的,不管理由是什麼,幹嘛多此一舉啊……
  話說回來,既然他有前科,對於逃跑路線應該很清楚吧,的確很適合接下這任務。
  好……演員都到齊了。準備到這種程度,相信作戰應該萬無一失,接下來只要下定決心去做就行。
  房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繃,作戰發起人布倫希爾德大人微蹲下來,伸出右手。她的右手背先疊上我的右前腳,興奮的瑪爾戴爾大人再疊上她的右手,洛基見狀則略顯遲疑地將他的右手也疊上去。
  「為了讓芙蕾雅大人這次也能開一場最棒的演唱會,我們要加油才行!『布里希嘉曼掉包計畫』──任務開始!」
  「「嘿~~~~!」」「喔、喔。」
  雖然我們之中有人一臉尷尬不願配合,不過大家應該都抱著相同的信念。
  好,演唱會快到了,走吧,芙蕾雅大人正在「佛爾克范格」等著我們呢!

  我們正好在日夜交替到一半時抵達現場。在這裡,我想先將包含這次作戰在內的各項資訊重新做個整理。
  首先,是關於芙蕾雅大人演唱會的會場。
  演唱會的舞台設在「依達菲爾德大神殿」。這座神殿就位在我老家附近,是「阿斯加德」最神聖的場所。阿薩諸神要召開重要會議時,也會用到這裡。
  從我來「阿斯加德」後算起,這是她第四次開演唱會了。我之所以能持續參加,不錯過任何一場,是因為演唱會會場一定設在這裡。不過,只要看過一次她的演唱會,以後不管開在哪裡,都會為了追求那份感動而甘願前往。
  接下來,是關於演唱會的開始時間。
  這也是固定的。太陽下山就代表演唱會即將開始。快開場前,芙蕾雅大人會把她在「佛爾克范格」的臥室當成休息室,在那裡等候。接著坐上世界最快的軍馬史雷普尼爾,如流星一般飛過星辰乍現的天空,最後降落於舞台上,是她的一貫模式。
  我們就依照以上兩個條件,為這次作戰做沙盤推演吧……不過一開始有個前提,就是這次作戰必須祕密進行,絕不能被芙蕾雅大人察覺。這是因為我們希望她上台演唱時沒有後顧之憂。不管是項鍊上有詛咒,還是項鍊被掉包的事,都不能讓她知道。我們得在這個原則下進行沙盤推演。
  太陽快下山時,她會在去演唱會會場大神殿前,先去宅邸最深處的保險庫拿出布里希嘉曼並戴上。從這裡開始就是勝負的關鍵。
  首先,要設法把芙蕾雅大人跟項鍊分開。不光是分開,還得把她困在別的地方。用說的很簡單,但這其實是最麻煩的地方。要迎戰這難題的,是女武神九姊妹。
  接下來,便輪到我出場了。我要趁女武神大人們引開芙蕾雅大人的注意力時,隨洛基潛入休息室,觀察布里希嘉曼,盡快學會如何變身,接著變成項鍊。
  最後,在旁邊把風的洛基會把真正的首飾從房裡偷出去,不過後續就有點麻煩了。洛基必須下去人界「米德加德」,因為要解開誘惑魔咒,必須把項鍊泡在海水裡三天三夜才行。
  等詛咒解除後,就可以把布里希嘉曼還給芙蕾雅大人了……
  順便一提,項鍊物歸原主時演唱會早已結束,所以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只要坦白說出原委,正大光明地還回去就好。
  以上是本次作戰的全部內容。雖然任務很艱鉅,不過沒關係,我相信大家。
  「(……有聽到嗎……有聽到嗎……賽伊先生,我是布倫希爾德……)」
  這時,我耳邊憑空響起心上人的聲音。
  「(我現在……是對著你的心……直接說話……)」
  「嗯,我聽得很清楚,布倫希爾德大人。我記得作戰開始前有說過,這是應用盧恩文字『拉德』的道具。這就是它的功能吧?」
  沒錯──我現在用兩隻前腳夾住的,是刻有盧恩文字拉德的石頭。只要注入魔力,就能跟持有同樣石頭的女武神們通話了。
  「(是的……現在……芙蕾雅大人已經……把布里希嘉曼從保險庫裡拿出來了……之後就要去你們那裡了……你們那裡……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們已經在她房間的天花板上就定位了。洛基興奮到一直喘氣,迫不及待想出去呢。」
  「我才沒有興奮喘氣好嗎?是這裡太窄了,害我呼吸困難啦。」
  洛基喃喃說著,看似坐立難安地調整姿勢。他跟小豬體型的我不一樣,在這裡待太久會很辛苦。
  「(啊──賽伊,有聽到嗎?我們到房間前面了,你們要安分一點啊。)」
  「奇怪,是吉克魯涅大人?妳怎麼能用正常的速度說話?」
  「(啥?每個人都可以正常講話啊,那只是希爾德姊姊故意搞怪而已。)」
  「(抱、抱歉,我是想營造一下氣氛……)」
  討厭啦~~竟然在這種時候搞笑,布倫希爾德大人還真可愛呢。
  「(真是的……不要做這種蠢事了,正經一點。)」
  哎呀,聽這大小姐口吻,是蓋兒希大人吧。就算看不到臉,憑聲音和語氣也能辨認出來。
  喀恰一聲,門開了。
  「好啦,抵達休息室──了!」
  啊,有人進來房裡了!從窺孔裡可以稍微看到,那是……偶像模式的芙蕾雅大人!
  平常都放下的頭髮,改在頭部右側綁成一束,也就是單邊側馬尾的髮型。以白綠二色為基調,類似緊身胸衣的小洋裝,搭配有鞋帶的長靴,整體造型華麗又成熟,還帶點休閒風。在那敞開的胸口上搖晃的,不用說就是她最鍾愛的布里希嘉曼。
  「吶,布倫希爾德,距離日落還有多久?」
  「您放心,芙蕾雅大人,在日落前還有一小時的空檔。」
  「嗯嗯,對了,瑪爾戴爾在做什麼?她已經去會場了嗎?」
  「瑪爾戴爾大人因為太期待您的演唱會,搶先一步去會場了。有修維特萊德擔任她的護衛,請您放心。她現在應該在跟奧丁陛下爭奪最前排的位置吧。」
  奧丁陛下……還請多重視一下您的形象……
  話說回來,沒想到是由修維特萊德大人擔任護衛。她是零流為名,自成一派的劍術高手,實力無庸置疑……但美中不足的是個性太一板一眼。希望她別被瑪爾戴爾大人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風給耍得團團轉才好。
  「(啊,長姊大人,大事不好了!最前排爭奪戰開始,瑪爾戴爾大人咬了奧丁陛下……啊!劍被搶走了!奧丁陛下也拿出永恆之槍,似乎要動真格了!長姊大人,我到底該保護哪一邊啊!)」
  等、等一下,修維特萊德大人怎麼這麼快就傳來我所擔心的消息啊!
  「(當然是兩邊都要保護。)」
  「(什麼……不,我明白了。現在──正是我窮究劍士之道的時候!我要上了!)」
  跟她的通訊忽然在此中斷。雖然很在意現場的狀況和她的安危……不過還是相信她吧。我們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怎麼了,布倫希爾德?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沒有,什麼異狀都沒發生。」
  布倫希爾德大人連忙在臉前搖搖雙手,並看向蓋兒希大人。喔……看來接下來要開始進行調虎離山之計了。
  「哎呀,糟糕了,芙蕾雅大人,您的領口裂開了……請移駕到隔壁房間,我會馬上替您縫補。」
  「咦,要到隔壁房間?不能直接在這裡縫好嗎?」
  「非常抱歉,今天是要接待瑪爾戴爾大人的特別演唱會。為求萬無一失,我們把一切可能造成危險的物品都從您身邊清空,所以休息室裡沒有放剪刀跟針,這點還請您體諒。」
  「對了,如果要縫領口,戴著布里希嘉曼會有些礙事,就由我來暫時保管吧。」
  「咦~~我不要,要是交給荷姆薇潔,感覺會馬上被賤賣掉呢。」
  「我不會那麼過分好嗎!」
  什麼!看來在保管東西方面,荷姆薇潔大人給人的好感度不夠。這明顯就是選錯人……接下來要怎麼挽回頹勢呢?
  「那就由身為長女的我負責保管好了。」
  「唔~~布倫希爾德也不行~~妳有時意外會少根筋呢~~」
  「哦,不然就交給大姊姊我吧~~我會好好幫、妳、保、管喔。」
  「啊,是瓦爾特洛德的話我就放心了。那就拜託妳了。」
  芙蕾雅大人說完,就毫不猶豫地把項鍊交出去。哎呀呀,結果是這樣嗎?可是這樣一來布倫希爾德大人……哇啊!她邊咬手帕邊哭,還用手指在地上寫字!好恨啊,要不是為了作戰,真想現在就出去安慰她啊……!
  結果,雖然發生了不幸的小插曲,把項鍊跟主人分開的作戰總算成功。除了被選來負責看管項鍊的瓦爾特洛德大人,所有人都走出了房間。我們抓準時機,從天花板上一躍而下。
  「感謝妳的幫忙,瓦爾特洛德大人。」
  「喂,等下再道謝。快沒時間了,我們就先借走嘍。」
  我還在道謝,洛基就從她手上拿走項鍊,然後立刻交給我,開始進行觀察。
  「呵呵呵,感覺像在當間諜一樣,讓人心跳加速呢。如果是這麼好玩的企劃,不管來幾個都很歡迎喔~~」
  「真是的,說得那麼輕鬆。妳們姊妹有好好在幫忙嗎?」
  「不清楚耶~~要不要用通話功能偷聽她們在做什麼啊~~?」
  瓦爾特洛德大人一邊不停賊笑,一邊把玩手中的拉德石。那些人在隔壁房間的對話,從石頭裡傳了出來。
  「(吶,蓋兒希爾德~~還沒縫好嗎~~?)」
  這是……聲音雖然有點遠,但聽得出是芙蕾雅大人的聲音。好像是某人的拉德石有勉強收到她的聲音。
  「(快、快好了,馬上就好。舞台裝無法替換,絕不能失敗,得縫得小心點嘛~~)」
  啊,好像是蓋兒希大人在故意拖延縫補的速度。很好,請照這樣拖下去吧。
  「(這不像平常的妳呢。平常妳都一下子就解決了。難道……是速度變慢了嗎?)」
  「(我變慢了……?本小姐會變慢?別開玩笑了!這種小事看我一秒就能解決!很好,縫完了!)」
  看妳幹了什麼好事~~!蓋兒希大人,妳怎麼可以這麼做!就算妳對速度再怎麼執著,至少這時要忍耐一下啊……
  「(真是的,到底在幹嘛啊,妳這個笨蛋。算了,換我來。)」
  唔,聽這聲音,是荷姆薇潔大人嗎?她到底打算怎麼拖時間呢?
  「(那個,芙蕾雅大人,其實有件事我很在意……您不覺得這次演唱會的服裝,有點太暴露了嗎?)」
  「(是、是嗎?可能是想到瑪爾戴爾要來看,忍不住就設計得有點過頭了……)」
  「(嗯,不然這樣好了,要不要穿穿看這雙膝上襪呢?來,先把那雙綁帶靴脫下來吧。)」
  高招!做得好啊,荷姆薇潔大人!芙蕾雅大人今天穿的靴子不管穿脫都很費事,光是這樣就能爭取很多時間了。
  「(妳能幫我脫嗎,蓋兒希爾德?)」
  「(遵命~~)」
  「(喂!不要一下子就脫下來啊!大笨蛋!)」
  ……看來蓋兒希大人已經完全窩裡反了。之後得小心別讓她再妨礙我們才行。
  「(呼……沒辦法矣,該輪到我們出場矣。)」
  「(沒、沒錯!既、既然這樣,就來進行那個作戰吧!)」
  喔喔,再來好像是奧爾特琳德大人和葛琳姆蓋德大人要聯手出擊了。這次的拖延戰術竟要用上兩個人,真令人充滿期待呢!
  「(芙蕾雅大人,其實剛剛傳來一個壞消息矣。)」
  「(咦……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借來代步用的史雷普尼爾,好像遭某人下毒矣。)」
  咦?等一下,我怎麼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我知道有人會為了作戰,連在我徒弟的飯裡下毒這種事也幹得出來。我主要是指語尾有「矣」的那個人。
  「(下、下毒!這是怎麼回事!史雷普尼爾不要緊吧!)」
  「(請、請您稍等一下!我、我的使魔狗狗正在查看他的情況……咦?『這只是小事一樁,我不惜一死也要完成工作』?唔唔,沒想到你還挺能撐的嘛,史雷普尼爾。好、好吧,那就照先前說好的那樣,給他致命一擊吧!)」
  誰快來阻止這兩個人啊!這是哪門子作戰啊!只是要掉包項鍊而已,有必要付出這麼大的犧牲嗎!
  「(我怎~~麼覺得妳們從剛才開始就怪怪的……吶,告訴我,妳們是不是有事在瞞著我啊?)」
  !糟了,芙蕾雅大人好像快察覺到我們的企圖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她也差不多該察覺到了……
  「(賽、賽伊小弟,你有聽到嗎?我們好像快瞞不下去了……你們該準備離開了。)」
  「(喂,羅絲薇瑟,妳在跟誰說話啊?我怎麼好像聽到妳說離開什麼的……)」
  「(咦,呃~~呃……啊,我是突然覺得肚子怪怪的……)」
  「(哎呀,肚子痛嗎?可是,肚子痛不是也會想吐嗎?沒關係,儘管吐出來吧,我不會生氣的。)」
  「(對不起,芙蕾雅大人……其實……其實……)」
  唉……要薇瑟隱瞞事實,實在太強人所難了,畢竟她是好孩子啊。
  呼,我還要一些時間才能學會變成項鍊,看來只能到此為止了。還是向芙蕾雅大人好好解釋,求得她的諒解好了……
  「(……唉~~真讓人忍不住想嘆氣啊。妳們在這種時候的表現也太遜了吧?)」
  就在這時──我聽到有人喃喃自語,話中充滿對其他姊妹的鄙意。哎呀哎呀,吉克魯涅大人,妳之前玩火自焚過那麼多次,難道都忘了嗎?
  不過說歸說,我還是很在意,既然她話說得那麼滿,就代表她一定有什麼與眾不同的祕策。好啦,妳要怎麼出招呢,吉克魯涅大人?
  「(噓!大家安靜點,我剛才好像聽到隔壁房間有發出聲音。)」
  「(咦!等一下,我的布里希嘉曼呢?瓦爾特洛德在做什麼?)」
  「(不知道耶……我去察看一下好了。在我回來前,請您一定要待在這裡,千萬別輕舉妄動。)」
  在我聽到這樣的對話後,又過了幾秒──
  「好啦,這樣芙蕾雅大人就不會過來了。」
  本次的最有價值選手就帶著得意的笑容登場了。
  「大姊姊嚇了一跳呢……真不愧是小魯涅。」
  「呵呵呵~~這種小事我怎麼可能辦不到?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的實力!之前只是我一時失常罷了。怎樣,賽伊?你要對我重新評價也沒關係喔。」
  吉克魯涅大人雙手扠腰,抬頭挺胸,渾身散發出「快稱讚我」的氣場。呃……我無話可說。真敗給她了,我甘拜下風。
  「老實說……我以前都小看妳了。沒想到吉克魯涅大人是這麼厲害又能幹的人,我真的感到很佩服。」
  或許由我這種人口中說出稱讚的話,本身就是傲慢的行為,不過我還是把想到的話原封不動地說出來,因為我真的很想讓她知道。
  算了,被我這種不值一提的山豬稱讚,大概也沒什麼好高興的……
  「嗚……嗚嗚……」
  ……奇怪?吉克魯涅大人的樣子怎麼……!
  「怎樣,怎樣啦怎樣啦!這又不是什麼會讓人不高興的事!」
  恭喜!吉克魯涅大人跑出休息室了!
  咦,這根本不值得恭喜吧!她一定會逃回隔壁的房間吧!為什麼要在我剛對她刮目相看時做出這種事啊!為什麼就不能保持能幹的形象到最後啊!
  「咦!好,來了,這種感覺就是……嗚!洛基,剛剛我應該學會變成布里希嘉曼了!」
  「來得正好!好,快變變看,確定可以我就要閃人了!」
  洛基迅速拿走真正的布里希嘉曼,鑽回天花板上,只露出臉來驗收成果。我應他的要求,連忙發動曼納茲。
  『──……好,變完了,怎樣?有成功嗎?』
  「我看看……喔喔,不錯嘛,變得很成功!能做到這種完成度,真讓人忍不住嫉妒呢。好啦,之後就交給我吧,你要好好幹啊。」
  洛基祝我順利後,氣息就漸行漸遠,而另一方面,有數人份的氣息則逐漸逼近。當房門大開時,芙蕾雅大人在表情狼狽的女武神簇擁下走了進來。
  「咦……?奇怪,什麼事也沒有啊。吶,瓦爾特洛德,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不尋常的地方~~?如果有,大姊姊我就會馬上出聲叫人了。就是因為沒什麼事,大姊姊我才會靜靜守在這裡啊~~」
  「……嗯,說的也是。我到底是怎麼了?好像有點神經質呢。啊~~不行,再這樣下去就不能在舞台上好好演唱了!我得集中精神才行!」
  芙蕾雅大人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替自己打氣,接著那雙手就直接從瓦爾特洛德大人手上接過布里希嘉曼(我)。
  好了,緊張的一刻來了──不過這一刻眨眼間就結束了。
  芙蕾雅大人完全沒起疑,就這麼戴上了假的布里希嘉曼。瓦爾特洛德大人偷偷豎起大拇指,通知其他姊妹作戰成功。
  女武神大人們得知事情順利進行,各個臉上難掩喜色,不過論高興的程度,我現在也絕不會輸給任何人。實際變成布里希嘉曼後,我這才發現到一件事……
  現在的我──就位在偶像女神芙蕾雅大人的胸口正上方──
  「啊!奇怪,今天的布里希嘉曼感覺熱熱的……應該不可能吧?」
  啊,不行,就算處於項鍊狀態,只要情緒變得興奮,多少會造成體溫上昇。呼……就算外表再怎麼像,終究是贗品,我一定徹底當個紳士才行。
  雖然話是這麼說……光是沐浴在八人份的冷淡視線中,就已經讓我臉色發白了……
  「時間快到了。好啦,各位,這次的演唱會也要拜託妳們了!一、二──」
  「「「「「「「「「Let’s☆收穫!」」」」」」」」」
  喊出那句熟悉的口號,一起衝出後台休息室的,有超級偶像一名,戰鬥少女八名,外加我一名。
  現在就出發吧!前往陷入狂熱的演唱會會場「依達菲爾德大神殿」!
  ……是說奧丁陛下和瑪爾戴爾大人交手的結果,讓人有點在意呢……

  喝了解毒劑恢復健康的史雷普尼爾,翱翔在夕陽遲遲未西沉的天空中。在他的後方不遠處,則是一字排開並肩飛行的女武神們。以前的我只能從觀眾席仰望,現在卻比任何人都更近距離地體驗這場──「偶像編隊飛行」。
  當我正感慨萬千時,時間和景色都如飛梭般眨眼逝去。
  現在她們平安抵達會場正上方。觀眾們等待偶像登場,為尚未現身的女神發出歡呼,渴望開場的時刻趕快到來。
  芙蕾雅大人閉上眼睛,感受迎面而來的沸騰情緒,身體不住輕顫。接著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輕輕握緊化成布里希嘉曼的我。
  「呼……不管登台幾次,都還是會緊張呢,不過這種感覺……我並不討厭喔!」
  用強而有力的言語激勵自己,集中精神,是她的一貫作風。她露出天地間最棒的笑容,用力睜開眼睛。
  「請多指教喔!我的好夥伴!」
  啾!

  『咦?』
  奇怪……等一下,剛剛那是……難道芙蕾雅大人親了我嗎!啊~~為什麼,現在太陽明明下山了,天空為什麼看起來還那麼亮呢……
  「咦?布里希嘉曼剛才好像在說話……不可能吧。」
  沒錯,這是錯覺。就連布倫希爾德大人不知為何臉色猙獰,從後方狠瞪這邊,也一定是錯覺。
  好了──逃避現實的時間從現在正式開始,芙蕾雅大人的超級演唱會即將拉開序幕!
  「當時,從『依達菲爾德大神殿』上方,降下了不可思議的光……」
  芙蕾雅大人手上拿著刻上盧恩魔法「強化(拉爾茲)」的棒狀機器,輕啟雙唇。她的聲音透過機器放大,引導觀眾一起看向上空。
  「「啊,那是誰──!」」
  「「是誰,到底是誰──!」」
  「我是……芙蕾雅~~!喝!」
  芙蕾雅大人報上名字,同時從史雷普尼爾背上一躍而下,以媲美運動選手的空翻降落在舞台正中央。
  「各位蔬菜!準備好了嗎!我要來收成嘍~~!」
  「「準備好了!」」
  「坐在最後面的人我也有看到喔~~!」
  「「謝謝────!」」
  「很~~好!那我們就馬上開始吧~~~~!」
  音樂配合芙蕾雅大人的呼喊響起。這時我突然想到……這音樂究竟是從哪裡,又是怎麼放出來的?算了,反正最後都能以盧恩之力來解釋,根本用不著在意吧。
  「耶!好耶!小芙蕾真是耀眼啊~~!」
  啊!在最前排拚命揮手的那一位……是瑪爾戴爾大人!這就代表在最前排爭奪戰中敗下陣來的是奧丁陛下嘍?是說,我也沒看到修維特萊德大人……難不成是去醫務室了……?
  「好──!大家也一起來吧!」
  演唱會就這樣進入第二首曲子,在上空待命的女武神大人們急速降落。隨著舞台上刮起一陣羽毛飛雪,身為舞群的她們也就好定位。
  (哦,在那裡的是……)
  在那一刻,我以項鍊的角度發現了一個身影。從舞台側幕後方往台上注視的,正是銀色山豬希爾蒂。
  「芙蕾雅大人……您的笑容真棒。」
  她用溫柔的眼神望著主人開心表演的樣子。那眼神與其說像經紀人,倒更接近製作人。雖然我不太清楚這兩者的差異,不過就是有這種感覺。
  「從這裡開始我就要火力全開嘍!各位!抱緊我吧!直到大地的盡頭!」
  喔~~從這裡就是第三首曲子了!咦!你沒聽過這個開場白嗎!當然有啊!這可是芙蕾雅大人的代表曲「收穫你的心☆」啊!
  「你的果實~~還是~~沒熟嗎~~可是~~我都已經~~這麼熟了~~」
  哇!心情超嗨!胸部也超讚!因為這是輕快的樂曲,她每踏步一次,我就會在她的胸口上彈跳!
  (糟糕!才剛講完就被乳溝夾住了!)
  誰來救救我……不,這我倒是完全不在意!繼續吧。
  她的一舉一動炒熱現場氣氛,我跟觀眾的情緒都達到最高潮。
  不過好奇怪……不知道是因為我太興奮,還是被乳溝夾住的緣故,總覺得呼吸變困難了。話說回來,變成項鍊的我會呼吸嗎?
  (不,等等……錯了,錯了!我會呼吸困難不是因為興奮,也不是因為卡在乳溝裡!)
  當想起這症狀的真面目時──一陣寒意瞬間襲上背脊。
  (這個癥狀是……『魔力見底』的訊號!)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是我對演唱會太投入,導致魔力分配不當嗎?總之再這樣下去就糟了。如果在這裡解除變身,芙蕾雅大人和現場觀眾都會陷入混亂,讓難得的演唱會泡湯。我得設法維持這個外表才行……!
  ──原本讓我樂在其中的演唱會,突然間完全變了調。
  我已經意識模糊,只憑耐力和毅力來忍受魔力枯竭的痛苦。
  哈哈……我從沒想過會這樣。以前我總是很期待她的演唱會,卻沒想到有一天會希望演唱會趕快結束。
  有道是禍福相生,如繩交纏。神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呢……唉唉……

  等我回過神,芙蕾雅大人已經唱完全部曲目了。
  安可曲的部分也順利結束,演唱會在盛況中閉幕。之後在後台──
  「小希爾蒂~~妳有看到嗎?這次的演唱會真是嗨~~到最高點呢!」
  芙蕾雅大人不見一絲疲態,直接跑向從頭到尾守候在旁的經紀人。身為一個從架設舞台到販售門票都一手包辦的經紀人,希爾蒂看似感慨萬千,眼角泛淚。
  「是啊!真的……真的很精彩!應該稱得上是最棒表演了!」
  「嘿嘿嘿,謝謝妳,小希爾蒂。你也一樣,不知不覺間經紀人也當得有模有樣了。看來這個認真的妳,也快從角色扮演變成真正的人格了吧?」
  「角色扮演……芙蕾雅大人,難道您已經發現……那是人家裝出來的?」
  「當然~~會發現嘍,也不想想我們相處多久了。」
  「說的也是……不過人家覺得有這樣的差別很重要。以後人家還是會不時在這兩者間轉換的。能依場合使用不同的面貌,會讓人覺得自己很能幹呢。」
  「妳啊,怎麼想法不像我,反而比較像瑪爾戴爾呢……」
  兩人似乎不想讓演唱會上的亢奮情緒太快冷卻,一直聊天聊個不停。
  她們聊得正起勁時,布倫希爾德大人她們已經完成疏導觀眾散場的工作,隨瑪爾戴爾大人一起來到後台。
  「芙~~蕾~~雅!妳的演唱會棒呆了!說得客氣一點,妳比最棒還要棒!那說得誇張一點,妳覺得是怎樣呢?是怎樣呢?」
  哇!瑪爾戴爾大人不但黏了過來,說話還超煩躁的!當然我明白她是很感動啦。
  可是……可是!難道就不能先脫下項鍊再來打情罵俏嗎?不行了……對不起……我已經……已經到達……極限了……!
  「呼哈!呼……呼……好累啊……」
  從芙蕾雅大人的乳溝中──迸出一隻山豬。
  那就是我,請多指教。
  「咦……奇怪,為什麼小賽會在這裡?咦?不見了……我的項鍊呢?」
  芙蕾雅大人一時反應不過來,用顫抖的聲音向所有人發問。
  但這問題沒人回答,大家像說好一般陷入沉默。
  「小賽,我的項鍊呢?咦……怎麼,大家是都知道這件事,所以才不說話嗎?喂,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芙蕾雅大人見現場一片沉默,情緒越來越激動。
  不行,再這樣瞞下去她就太可憐了。既然穿幫了也沒辦法,乾脆老實坦承──
  「等一下,我知道布里希嘉曼在什麼地方。」
  咦,什麼?這個超低沉的嗓音……難道是……!
  「海姆達爾大人!請問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沒錯,是海姆達爾大人。他不是彩虹橋「畢夫雷司特」的守衛嗎?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眾人頭上冒出超大問號,海姆達爾大人則對露出求救眼神的芙蕾雅大人做出回答:
  「拿走芙蕾雅的黃金項鍊布里希嘉曼的人──」
  ……我們無法堵住他的嘴。
  原本想盡可能隱瞞到底的真相,現在卻如此輕易就……傳進項鍊主人的耳裡。
  「──是狡猾神洛基。」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8-11-2 03:02 编辑

  第四章 ~彩虹色的追蹤者~


  海姆達爾大人無情地說出了那個事實。
  為何他會在這裡?為何他會知道那件事?有很多地方我們都一頭霧水。不過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芙蕾雅大人對這真相會作何反應──這是我最在意的地方。
  「拿走……?意思是小洛基偷走的嗎?……是這樣嗎?」
  芙蕾雅大人說完就看向我跟女武神大人們。這是當然了,畢竟是我變成假項鍊的。換句話說──如果海姆達爾大人所言屬實,我們就等於是在知情的狀況下協助洛基了。
  「……抱歉,芙蕾雅大人,他說得沒錯……是我們一起合作,讓洛基殿下拿走布里希嘉曼。」
  布倫希爾德大人代表大家向芙蕾雅大人賠罪,她的妹妹們和我也一起低頭致歉。芙蕾雅大人看我們這樣,臉上先是掠過一絲不悅,旋即又一臉悲傷地垂下頭。
  「妳們會這麼做一定有原因吧,但即使這樣……我還是希望能先跟我商量一下。好像就只有我是局外人,感覺好寂寞喔。」
  芙蕾雅大人說得沒錯。雖說是不想讓她擔心,不過我們把芙蕾雅大人排除在外也是事實。是我們不相信她……認為要是告訴她詛咒的事,她就無法做出完美的表演,這就是我們的罪過。
  「等~~一下,芙蕾雅,能請妳別責備她們嗎?這全是人家拜託她們的。」
  「瑪爾戴爾……那妳能告訴我理由嗎?」
  聽到芙蕾雅大人要求解釋,瑪爾戴爾大人就把之前隱瞞的事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包括布里希嘉曼被施了名為「誘惑魔咒」的詛咒,詛咒因某種原因受到強化,還有項鍊會有詛咒,追根究柢是因為瑪爾戴爾大人對矮人族推廣咒術──
  以及為了解開這詛咒,大家共同策劃這次的行動,人不在這裡的洛基也有參與。
  「誘惑魔咒……你們是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才會採取這次的行動嗎?」
  「沒錯,瞞著妳我很抱歉,不過演唱會也因此非常成功,對吧?而且能看到芙蕾雅最精彩的表演,人家也很滿足,這樣不是雙贏嗎?」
  妳覺得怎樣──瑪爾戴爾大人向她徵求同意。
  「呵呵,說得也是。我們之間本來就是雙贏的關係嘛。」
  呼,太好了,看來芙蕾雅大人也釋懷了──
  「……妳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咦?奇、奇怪,芙蕾雅大人的表情怎麼越來越憤怒……
  「妳們為我著想我很高興。可是……為什麼偏偏要由小洛基負責偷項鍊呢!不好意思,我不相信那個人!因為他之前也偷過我的項鍊!」
  「關、關於那件事,我是有聽洛基本人稍微提過……話說回來,為什麼以前項鍊會被偷呢?」
  我把腦中忽然浮現的疑問說出口後,芙蕾雅大人似乎是起當時的事,情緒變得更焦躁。
  「那是因為他產生奇怪的誤解,向奧丁叔叔告狀!」
  「奇怪的誤解……?」
  我繼續追問,芙蕾雅大人卻頓時語塞。不過,她大概是回頭一想,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下去,便撇開視線,做出回答:
  「那個……他以為我為了拿到項鍊……跟製作項鍊的矮人們共度一晚。」
  共度一晚……?啊!是、是像之前我跟布倫希爾德大人,以及瑪爾戴爾大人一起經歷過的那樣嗎?不、不對,那時我們沒做任何猥褻的事,對吧?難道芙蕾雅大人……就有做嗎?
  「不、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先聲明我沒有喔!一切都是空穴來風!」
  「嗯~~……可是,不是也有句話說『無風不起浪』嗎~~?」
  「喂!妳沒資格對我說三道四,瑪爾戴爾!是賽茲!我是用了賽茲!那是妳教我的!」
  「啥……難道又跟人家有關嗎……?」
  瑪爾戴爾大人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鐵青。喂喂,又來了嗎……真不愧是被洛基封為搗亂鬼的女神啊。
  「以前……我跟妳兩個人一起在人界『米德加德』旅行時,是妳教了我賽茲。後來我看能派上用場,就用了『幻惑魔咒』。」
  幻惑……?哦~~原來除了誘惑魔咒外,還有這種詛咒嗎?賽茲這種咒術好像都是用來迷惑別人呢。
  「有一天,我在矮人之國『尼札威利爾』散步,尋找珍奇的花草。那時剛好有矮人工坊門口是開的,我就往裡面瞧,發現有條剛完成的項鍊非常漂亮。那就是布里希嘉曼。我對它一見鍾情,感覺像被施了魔法一樣。」
  呃,這個……我想她當時應該不是被施了魔法,而是被詛咒了吧。
  我聽得出來,工坊的門不是剛好打開的。那是矮人們知道芙蕾雅大人在附近走動,才特意打開要引她上勾。芙蕾雅大人出於好奇往屋內窺伺,結果就順利地受到誘惑了……
  對喔,布里希嘉曼會被施誘惑魔咒,就是因為那些製作者想吸引芙蕾雅大人吧。
  「我拜託那些矮人把項鍊給我,結果他們要的不是錢,是我的身體。我討厭這樣,當然就拒絕了。可是,我還是很想要項鍊……就偷偷使出賽茲,讓那些好色矮人產生幻覺,把他們彼此當成是我。」
  「幻覺……?咦,等一下,那不就……」
  聽到芙蕾雅大人這番話,在場所有人腦中都浮現相同的畫面。
  當時在那些矮人面前的其實是自己的夥伴,只是因為賽茲的效果才會看起來像芙蕾雅大人。他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共度一晚,就代表……
  ……好殘忍……真是殘忍到不行啊……!
  「所以我才說自己完全是清白的。但當時躲起來偷看的小洛基也中了賽茲,認為我是用淫穢手段拿到項鍊。奧丁叔叔下令要沒收項鍊,我不肯從命,洛基就強行把項鍊偷走了。」
  「原來~~是這樣啊……好,人家知道了。就某個角度來看,你並不算完全清白,但從別的角度來說,妳也的確是清白的。不過,既然這結果有一半是妳自作自受,又為什麼要這麼仇視洛基小弟呢?」
  「因為我去討被沒收的項鍊時,奧丁叔叔開出的條件,是要我『說出賽茲的用法』!」
  芙蕾雅大人面紅耳赤地吼道。哎呀,她會臉紅似乎不是因為生氣,而是感到羞恥呢……
  「可、可以順便告訴我,賽茲要怎麼用呢?」
  布倫希爾德大人好像頗有興趣,微微舉起手,吞吞吐吐地問道。哎呀……女武神姊妹全都豎起耳朵準備聆聽呢。真巧,我也是。
  「那個啊,首先要讓自己達到性高潮──」
  「哇啊啊不要說出來!」
  但賽茲創始者瑪爾戴爾大人的嘴,馬上就被芙蕾雅大人的腹部直拳給半永久性封住了。

  從這段對話中,我們只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當時芙蕾雅大人做了非常羞於啟齒的事。得趕快記下來……
  「總、總之,我過去被小洛基整得很慘,所以不希望他再跟布里希嘉曼扯上關係了。再說……在『伊茲娜大人綁架事件』那時借給他的鷹之衣,他也一直不還我。他一定是打算就這樣打馬虎眼過去。這次也是,他應該只是假裝幫忙,其實肚子裡打著壞主意……」
  唉,洛基……蓋兒希大人和布倫希爾德大人都有提醒過他鷹之衣的事,結果他還是沒還啊……也難怪芙蕾雅大人不相信洛基了。
  「……我知道了。芙蕾雅,這就交給我吧。只要妳命令我把洛基抓來,我就會照妳的話去做。」
  原本一直默默旁聽的海姆達爾大人,在這時喃喃開口。而他得到的,也是不帶一絲猶豫的回答。
  「拜託了,海姆達爾大人,總之請先把小洛基帶回這裡吧,至於詛咒我之後會再設法解決。」
  海姆達爾大人一收到這個請求,就隨著空氣爆炸聲瞬間消失無蹤。這也太快了吧……這就是海姆達爾大人拿出百分百力量的起飛嗎……
  我目送海姆達爾大人飛向遠方的身影,一邊思考著。
  從剛才那番話判斷,洛基本身也有錯。說不定大部分還是他的不對。不過……
  (越是重要的東西就越不能交給別人。就算那麼做是為芙蕾雅大人著想也一樣……)
  ──聽了真讓人難過。
  所以我才想藉這機會……讓她了解。那些只是微不足道的誤會,真正的洛基是個好人。芙蕾雅大人認識洛基的時間遠比我長,卻不知道這一點,這樣絕對不行。
  「布倫希爾德大人。」
  我靜靜走到布倫希爾德大人旁邊,輕聲叫她,她就配合我壓低聲音回道:
  「怎麼了,賽伊先生?」
  「我覺得項鍊的詛咒……還是該由洛基解開才對,所以我想幫他。拜託妳,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嗎?」
  這個請求反過來說,就是要她違反芙蕾雅大人的意志。在這個局面中,也等於要跟海姆達爾大人為敵。
  我知道自己又作出非常亂來的要求。不過……即使如此,布倫希爾德大人依舊露出跟往常一樣的笑容,答應了我的要求。
  「我無法回絕你,因為你總是……在做對的事。」
  這時布倫希爾德大人忽然收起溫柔的笑容,換上嚴肅的表情。
  「芙蕾雅大人,這次都是我們自作主張,真是抱歉。會場的撤除工作就照平常那樣交給我們,請芙蕾雅大人回休息室休息。蓋兒希爾德,由妳來負責前導和護衛吧。」
  「我明白了!來,我們走吧,芙蕾雅大人。」
  蓋兒希大人剛說完,就帶著芙蕾雅大人離開後台。
  留下的人正要照布倫希爾德大人所言,開始進行撤除作業時……有個聲音先叫住了她們。
  「各位,聽我說,我現在要去妨礙海姆達爾大人的行動。」
  「……哦?這還真是一語驚人矣。」
  「妨妨、妨礙……!這麼做沒問題嗎!」
  「哦~~感覺很有趣呢,繼續說吧~~」
  有人好奇有人遲疑,雖然反應分成兩種,不過大家都感興趣。布倫希爾德大人確認眾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後,繼續說道:
  「從鷹之衣那件事來看,雖然不能說洛基殿下完全沒過失,不過這次他協助我們的作戰應該是出於善意。看到他這樣伸出援手,卻完全遭到否絕……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
  「……也是。我也不時會翹班,要是偶爾拿出幹勁卻被說礙事,當然會覺得受傷了。」
  「沒錯,荷姆薇潔,洛基殿下現在就快面臨這種處境了。就算為了讓芙蕾雅大人放下舊恨,我們也該讓洛基殿下親手解除詛咒,歸還項鍊。如果要達成這目標,除了阻止海姆達爾大人外也別無他法。」
  「唔……琳德沒有意見。如果希爾德姊需要琳德,琳德絕不會吝於幫忙矣。不過我們女武神一旦出手妨礙海姆達爾大人,也會引起很大的問題矣。既然要做,就得隱藏真面目。」
  「唉~~又是麻煩的任務了。怎樣,山豬先生,你身為發起人,應該有什麼具體的計畫吧?」
  吉克魯涅大人刻意用帶有挑釁意味的字眼嘲弄我。嗚……難道吉克魯涅大人已經看出這件事是我拜託的嗎?
  「我是還沒想到什麼點子……不過解咒需要三天,只要洛基在這之間能讓項鍊一直泡在海水裡,任務就算達成了吧,瑪爾戴爾大人?」
  「沒錯,在月亮西沉三次之間,浸泡於萬物之母大海中洗去汙穢……這就是解咒的方法。人家還以為這件事很簡單,哪知道海姆達爾會跑來攪局呢~~」
  的確是這樣。為什麼海姆達爾大人偏偏會出現呢?他不是應該跟平常一樣看守彩虹橋嗎……
  「請問……」
  這時有人略顯遲疑地舉手開口,把我們的目光全吸了過去。這個發揮驚人吸睛效果的聲音,是屬於純白的么女薇瑟。
  「如果要隱藏真面目進行妨礙,要不要先穿布偶裝或戴面具再做呢?」
  布偶裝……!這點子也太可愛了吧!真不愧是薇瑟!不過這麼做一般來說應該會馬上被拆穿──
  「這點子不錯呢!要騙過海姆達爾大人,這樣就綽綽有餘了!」
  什麼,竟然不會被拆穿嗎~~!
  咦,真的假的……?這也太可疑了吧……不過算了,比起剛來不久的我,她們應該更清楚海姆達爾大人的個性才對。只要她們說可以,我也就從善如流。
  「那就採用羅絲薇瑟的提案吧。啊,可是會場的撤除工作也不能不做,那就交給荷姆薇潔吧。」
  「什麼!要我一個人做嗎!」
  「妳力氣很大,沒問題的,而且修維特萊德等一下應該也會來幫忙。」
  「嗚嗚……我也好想誕生為弱女子喔……」
  荷姆薇潔大人垂頭喪氣,詛咒自己的怪力。別這樣嘛,能擁有可靠的特長,應該是很幸運的事才對啊。
  「那麼──『妨礙海姆達爾大人作戰』就此正式開始!」
  在布倫希爾德大人的號令下,眾人就地解散,從後台飛奔而出,各自去尋找能隱藏真面目的物品了。至於我只要隨意變身一下就好,不必特別準備。
  好啦,任務開始!

  過了幾分鐘後──在「依達菲爾德大神殿」的入口前,這一群個性十足的成員再度集合。來點一下名吧。
  「我是謎之姊妹長女──青熊!」
  「謎之姊妹三女──金樹矣。」
  「謎之姊妹四女~~赤狸~~」
  「謎、謎之姊妹七女……啊,討厭啦!我是黑貓啦!」
  「謎之姊妹八女紫犬!啊,不是犬,是狼才對!」
  「謎之姊妹么女──白馬!」
  好,參加者就是以上六位。那邊的人,請不要用白眼看她們好嗎?
  「哎呀……真虧各位能找到這麼多種布偶裝呢……」
  在一股詭異氣氛的籠罩下,我開始觀察這六位搞笑藝人……咳嗯,戰鬥少女。
  她們就如自我介紹一樣,各自扮成跟自己的鎧甲同色的生物。
  布倫希爾德大人是在自然界絕對找不到的幸運青熊。奧爾特琳德大人扮的不是動物而是樹,根本成了舞台劇的背景。瓦爾特洛德大人是紅色的狸貓。沒有扮成狐狸真是太好了──我的本能不知為何這麼告訴我。
  吉克魯涅大人則是普通的黑貓。即使覺得難為情,仍然努力配合其他人,從這一點就能一窺她的溫柔本性。不過扮成這樣,感覺從現在就開始不吉利了。
  至於最入戲的,非葛琳姆蓋德大人莫屬。她扮成紫犬後情緒異常高亢。難道是出現第三個人格了嗎?這次她不只是臉,連全身都包了起來,或許是因此才變得這麼放得開。
  最後薇瑟是白色的馬。呵,妳的王子在這裡喔……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呃……雖然這麼問好像太遲了,妳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你不用擔心,賽伊先生。海姆達爾大人的特徵,就是不會質疑接收到的資訊。只要看起來是熊,不管樣子有多不自然,在他心中就是熊。」
  嗯……根據之前的經驗,那位大人確實會把所見所聞照單全收……算了,既然是這樣,那我也沒什麼好說了。
  「對了,我們已經落後這麼多……現在還追得上海姆達爾大人嗎?」
  「不用擔心,關於這一點我們也沒漏掉。賽伊先生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見芬里爾時的情形嗎?」
  「第一次去『林格威』的時候……啊!我還記得,當時修維特萊德大人跟荷姆薇潔大人也有一起去呢。」
  「嗯,是啊。在那時……我、修維特萊德、荷姆薇潔三個人一起使出『艾瓦茲』。艾瓦茲這魔法能產生加速的力量,越多人一起施展效力就越高。以我們現在的人數施展艾瓦茲,就算對上海姆達爾大人的速度也不會輸。」
  布倫希爾德大人拍了下胸口,發出豪語。聽起來是很可靠,不過用熊的樣子說什麼話都帥不起來。
  「好,我們也該走了。賽伊先生,你也快變身吧。」
  對喔,我要是保持這樣,她們變裝就沒有意義了。
  那麼,要變成什麼呢……雖然魔力經過一些時間後有恢復了,但想到變成布里希嘉曼時會耗去很多魔力,還是變成省魔力的生物比較好。說起布倫希爾德大人(熊)拿在手上也不顯突兀的東西……好,就是這個了!
  「曼納茲!……好了,布倫希爾德大人,請妳收下吧!」
  這次我變成的東西──是鮭魚。
  「喔喔!這跟熊太搭了!賽伊先生,你選得真好!」
  希爾德熊大人喜孜孜地把變成鮭魚的我挾在側腹。太好了,她似乎很滿意呢。
  經過一番波折後,準備終於就緒。神祕的彩色動物戰隊就像要開會般圍成圓形,開始詠唱盧恩魔法。
  「「「「「「『禮拜尤米爾之頭骨,親吻其身軀,吾於此展露全知,展現神威,乃不變不易,為所當為之事。共同立誓,絕不離棄,讓團結、進步、自由與不自由之象徵在此顯現吧!弗薩克第十九盧恩文字──艾瓦茲!』」」」」」」
  當詠唱一完成……我們瞬間化成一道光。
  這就是所謂肉眼跟不上的速度。如果沒有魔法附帶的防護魔法陣保護我們,或許早就被風壓大卸八塊了。我們就以這樣的高度,緊追在先出發的海姆達爾大人身後。
  當抵達彩虹橋「畢夫雷司特」時──我們終於趕上他了。
  「請止步,海姆達爾!」
  凜然美聲響徹畢夫雷司特。正要過橋的海姆達爾大人聽到有人叫他,緩緩地回過頭來。
  「……我還在想是誰呢,原來是熊嗎?找我有什麼事?」
  哇,他還真的沒發覺呢……其實我本來有點期待他會發現呢。雖然已經不只一次這麼想了,不過我還是要問──這樣的守衛真的沒問題嗎?
  「我是不知道你在趕什麼,不過剛才你有高速橫越『依達菲爾德之森』吧。當時產生的衝擊波……害這孩子的父母受傷了。」
  希爾德熊大人說完,就把化為鮭魚的我高舉起來。原來如此,她是想製造找碴的理由吧。嗯,我就別出聲,抖一抖做個樣子好了。
  「……這樣嗎?真是不好意思,我保證之後一定會去賠罪。」
  「你有這份心意很好,不過……如果道歉就能了事,這世上就不需要神明了!現在我們……呃……森林保衛者玩偶裝戰士,要對你降下天罰!」
  等一下,妳剛才是不是有說出玩偶裝三字啊!
  「不好意思,我不能在這裡停下腳步。所以……我會盡全力讓你延後這個天罰的,玩偶裝戰士!」
  竟然沒穿幫……我都想問怎麼不會穿幫了。乾脆穿幫好了。
  「來吧,各位!讓我們大鬧一場吧!」
  希爾德熊大人把我輕輕放到地面,拿出愛劍宣告開戰。第一個應聲衝出來的是金色的樹──奧爾特琳德大人。
  「既然現在不能暗殺,先發制人才是上策。納命來矣!」
  呃,根本不必要他的命吧?不過她也聽不到我的聲音。只見奧爾特琳德大人雙手拿著短劍,勇敢果斷地發動猛攻。看那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如果不扮成樹應該非常帥氣才對……只要不扮成樹的話……
  「就一棵樹來說動作是不錯,不過……還是太慢了!」
  原本一直閃避攻擊的海姆達爾大人,瞬間眼露凶光,先將逼近喉頭的右邊短劍以食指和中指夾斷,再用手肘和膝蓋夾住瞄準腹部的左邊短劍,阻止其攻勢。接著他順勢反轉身體,以原本當軸心的腳往後用力一踢,奧爾特琳德大人立刻發出短促的哀嚎,整個人飛了出去。
  「小琳德也真是的,不能一個人偷跑啦~~現在也只能幫忙了。小薇瑟,背後交給妳了,大姊姊就從正面來個前後夾擊吧~~」
  「嗯!小心點,特洛德姊姊!」
  瓦爾特洛德大人下達指示後,這次換薇瑟衝了出去。她雙手裝上銳利的勾爪,壓低身體貼著地面奔跑,樣子簡直就像野獸。不過,她現在也正穿著白馬的玩偶裝就是了。
  「嘿呀────!」
  薇瑟以驚人的氣勢不斷揮動勾爪,發動連續攻擊。她利用自己嬌小輕盈的身軀,從四面八方加以攻擊,不管是誰都找不到可以反擊的空檔。
  「哎呀,不要東張西望喔~~」
  海姆達爾大人正在應付薇瑟的攻擊時,瓦爾特洛德大人的雙劍則從反方向朝他襲來。像風箱般可折疊延長的刀身,已經不像劍而是鞭子了。坦白說我覺得那武器很難操作,不過這樣一來敵人也很難看穿劍的軌道……或許吧。
  「不錯嘛,真是完美的組合,不過……我更厲害!」
  「咦?哇哇!」
  薇瑟朝海姆達爾大人的後腦使出一記後跟踢,不料海姆達爾大人卻單手抓住踢來的腳,順勢把她倒吊起來。
  薇瑟被抓住腳踝四處揮舞,如次一來會讓瓦爾特洛德大人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會有被捲入攻擊的危險。
  「被人看穿動作後就會這樣,要打就別拖太久。」
  海姆達爾大人不放過任何一絲空檔,迅速衝進瓦爾特洛德大人懷中,以承載全身重量的掌根直攻心窩。
  「啊!竟、竟然打女孩子的肚子……太過……分了……(昏厥)」
  「難道……是母的嗎?抱歉,等一下我一定會向妳陪罪。」
  海姆達爾大人大概是覺得自己有錯,放開薇瑟的腳,合掌致歉。薇瑟砰的一聲掉在地上,頭整個暈了。
  「嗚……我不行了。葛琳姆姊姊,之後就拜託妳了。」
  「嗯……儘~~管交給我吧,羅絲薇瑟!我這隻紫狼!會把壞人的野心!全部粉碎!」
  葛琳姆蓋德大人把台詞分切成短句,每一句都邊說邊擺姿勢。現在她情緒嗨到最高點,感覺所向無敵。相信她應該辦得到!
  「喝!喝!嘿呀!」
  「哦,這股吵到不行的鬥志……跟其他動物截然不同。不過為什麼我變成壞人了……?咦,你是赤手空拳嗎?」
  「你沒看到我的武器嗎?我的武器就是……勇氣!」
  喔喔,怎麼跑出這種亂七八糟的論調啊?而且還真的很吵。看來妳還是能大聲說話的嘛,葛琳姆蓋德大人。
  「我欣賞你。那我也要拿出百分百的勇氣上了!」
  喔喔,我從海姆達爾大人的台詞中嗅到了危險!葛琳姆蓋德大人,這下子妳不加油不行了!
  拳頭交錯,靈魂碰撞,兩人的戰鬥越演越烈,不停加速,唯有上天才能知道最後誰勝誰負。雖然這樣能爭取到很多時間,不過兩人似乎都希望能盡快分出高下。
  「呼、呼……我想得沒錯,要是再保留實力,是解決不了你的。」
  「什麼?紫犬……你意思是剛才都在放水嗎?」
  「沒錯,不過我決定了,我要讓你見識我真正的樣子!裝備解除!」
  葛琳姆蓋德大人大叫一聲,並迅速脫掉玩偶裝。這下連我都不得不叫了。
  「等一下,為什麼妳要露出真面目啊,葛琳姆……紫狼!」
  「沒關係!我平常就有戴面具了!」
  「呃,既然平常就有戴,那你現在不就只是個露臉戰士了嗎……」
  「啊。」
  我的提醒讓她倒抽一口氣。僵在原地一會兒後,她回過神來,默默從場上撤退。
  「我剛才……好像有看到葛琳姆蓋德……不,應該是看錯了吧……?」
  連眼見為憑絕不懷疑的海姆達爾大人,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狀況。看樣子還來得及,趁這份懷疑還沒變成確信前,必須趕快打斷他的思考!
  「OK,雖然有點歹戲拖棚,不過幸好有大家幫忙爭取時間,我這裡也大致準備就緒了!好,快出現吧!『神祕魔女』!」
  以救世主之姿報上名號的,是姊妹中最優秀的大魔法師,現在變裝成黑貓的吉克魯涅大人。她站在不知何時畫在地面的魔法陣上,呼喚出長手杖型的神器,拿在手上,開始吟詠起破壞之詩。
  「『禮拜尤米爾之頭骨,親吻其身軀,吾於此展露全知,展現神威,乃不變不易,為所當為之事。窮究萬物,追求真理,光華璀璨,照耀己身,讓知識、解答、祕術的代表,火焰、希望、靈感與啟發的象徵,均在此顯現吧!弗薩克第四暨第六盧恩文字,安薩茲、凱納茲。』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壓箱絕活……燒盡一切吧!『熾熱之災』!」
  當神祕的奧義解放之時,壓倒性的破壞吞噬眼前一切。彷彿要燒光全世界的地獄火焰,瞬間將目標整個吞噬。
  以前洛基跟奧爾特琳德大人也用過附加安薩茲效果的超級魔法。令人吃驚的是,這種程度對吉克魯涅大人而言,竟然連神技都稱不上。她的神技到底有多可怕啊……
  順便告訴你,我可不會說「成功了嗎!」之類的話,畢竟這根本就是大屠殺,我還擔心這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
  在猛烈竄升的黑煙中,我緊張地吞著口水,靜待黑煙散去。當濃煙越變越淡,視野逐漸清晰時──海姆達爾大人竟然撥開濃煙,出現在我們面前。
  「你剛才做了什麼?」
  「什、什麼……!」
  怎……怎麼可能有這種事……!都燒成那樣還毫髮無傷!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看你好像很驚訝呢,我使用的手法……是雲。」
  「雲……你是指……你浮在天上嗎?」
  「沒錯,我也會用曼納茲。這世界上沒人像我看雲看得那麼久。我在被打中前變成雲,溶入大氣中,最後再恢復原狀,就這樣而已。」
  騙、騙人的吧?竟然有這種迴避法……
  「沒錯,不管多強的攻擊,只要打不中就毫無意義……是我輸了,就任憑你處置吧。」
  吉克魯涅大人說完,便往地上雙膝一跪。怎麼這樣……竟然還露出肚子做出服從的姿勢,原來最入戲的是妳。
  「好了,最後一個輪到妳了,藍色的熊。」
  海姆達爾大人沒有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而是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布倫希爾德大人。這下糟了……坦白說,海姆達爾大人強得太誇張了。雖然布倫希爾德大人絕對不弱,但之前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正面交鋒,勝算是零。布倫希爾德大人,妳有想到什麼對策了嗎……?
  我擔心地看向她,發現她解除戰鬥姿勢,看著地面。這是代表她放棄了嗎……?不,不對,她在思考,思考要怎麼獲勝。
  經過數秒後,她的布偶裝的眼睛迸出詭異的光芒!……好像有吧。
  「守衛海姆達爾,說真的,我並不喜歡訴諸武力。」
  「我也是這麼想。那這一場要怎麼分出勝負?」
  「嗯,關於這場對決,熊就要用熊的做法……以『採集蜂蜜』來一較高下吧。」
  不對,只有布倫希爾德大人是熊吧!
  「好吧,曼納茲!」
  啊,海姆達爾大人也變成熊了。那可不是軟趴趴的熊布偶裝,而是跟真正的熊沒兩樣的熊。他還真是個堂堂正正的人,完全配合我們這邊的要求呢。
  「誰採的蜂蜜比較多就贏了,比賽的期限就訂三天吧!」
  「什麼,我沒辦法等那麼久。抱歉,就當作沒這回事吧。」
  「咦,呃,這樣啊……」
  奇怪~~還以為他順利上勾了說。要他配合到這種程度果然很難嗎……
  「該、該怎麼辦啊,賽伊先生?我已經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布倫希爾德大人見海姆達爾大人轉身過去,露出狼狽的表情。再這樣下去,海姆達爾大人就要去找洛基了……可是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點子。可惡……我得想個辦法才行啊!
  就在我焦慮的心情化為絕望時──
  突然有個影子從天而降,轟隆一聲,撼動大地。這個程咬金從自身颳起的煙塵中現身,高聲報上自己的名號。
  「──鮮紅爐火灼著背,獨特匠心宿於鋼。風箱送來百煉風,刀光染上無數血──」
  「這……這個自我介紹的獨白……難道是……!」
  這個威風凜凜的聲音感覺很耳熟。我知道這如刀劍般凌厲的聲音是屬於誰。
  「吾乃支配劍刃的新英雌!揮動閃耀雙劍的……白銀之獅!」
  雙手緊握黑白雙劍,劈開沙塵。在此現身的是最後的戰士,有著耀眼銀色鬃毛的百獸之王。就算不是我也知道,這套布偶裝裡的人就是「極光之劍姬」修維特萊德大人。

  「修維特……白銀之獅!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妳不是應該跟荷姆薇潔會合,一起進行會場的撤除作業嗎……!」
  「原本的預定的確是這樣,不過長姊大人,荷姆薇潔是這麼說的──『去做妳真正該做的事』。要談撤除還太早了……因為接下來是我的舞台!」
  她發出咆哮,往前衝刺,以破風之勢將敵我距離瞬間歸零。
  海姆達爾大人依然維持熊的外表,用後腳站立,以爪子應戰。雙方互相使出連續攻擊,火花四射,招招致命。
  「又重,又快,從每一次交手中,都能感受你的靈魂……不過,可別以為光靠氣勢就能贏過我了,銀獅子!」
  海姆達爾大人蹲下馬步,氣貫丹田,使出猛烈一擊。只見一記熊爪橫掃而來,把修維特萊德大人的雙劍遠遠彈飛。
  糟糕,這樣就沒有武器了!要赤手空拳跟海爾達姆大人打,除了嗨到最高點的葛琳姆蓋德大人外,應該沒人辦得到吧!
  「哼……別小看零流劍法,我的劍光是主人的威光,常在──我內心的劍鞘中!」
  只見修維特萊德大人雙手往空氣一抓,剛被彈飛的劍立刻回到她手中,像表示臣服般燦然發光。
  這是什麼……!啊,這就是劍的支配者──修維特萊德大人的力量吧……!這世上所有的劍都會臣服在她面前,她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劍之公主──
  「展翅高飛吧!『針尖之翼』!」
  一對細劍應公主的呼喚出現,有如空中自由翱翔的鳥兒,襲向海姆達爾大人。
  「我不會讓你逃的!『斷落之頸』!」
  她都已經操縱四把劍了,沒想到此時布偶裝的右小腿肚裂開,又跑出一把劍來。那是藏在脛甲內的腳用劍。她憑著媲美特技表演者的技巧甩動右腳,換作是一般人的話,可能一眨眼頭就被砍掉了。不過海姆達爾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冷靜地看穿一切空隙,分毫不差地擋掉所有攻擊。
  「我現在就來解決你!『巨人殺手』!」
  當敵人開始防守,就到了她拿出最大武器的時候。號稱能殺巨人的粗獷大劍,簡直就像個鐵塊。她使出從那纖細臂膀難以想像的力量,揮下這超越必殺的一劍!
  「嗚!可惡──!」
  沒想到……海姆達爾大人連這一擊也擋了下來。雖然這股衝擊讓他的雙腳陷入地面,他還是一股作氣地把劍推回去。到底要怎樣才能打敗他啊?
  「我就在等這一刻……」
  當空氣中瀰漫起絕望的氣氛時──
  修維特萊德大人增加到合計六把的劍,瞬間在她手中合而為一。
  「拔刀吧!神技──『第七斬切』!」
  那凌駕於大招式之上,貫穿心之空隙的最後一劍,發出極光的光輝。
  閃耀的光芒滿溢而出,四散灑落,光之劍會劈開所有敵人,迎向勝利未來。當我正深信不疑,滿心雀躍時……卻看到令人不敢置信的景象。
  「真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有人能讓我發揮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
  「不……不會吧……真不敢相信……吃了那一劍竟然毫髮無傷……?」
  彩虹的守衛一出現,就讓希望化為絕望。連女武神中最強的極光少女,也無法與之匹敵嗎……
  「念在妳們這麼努力的份上,我放妳們一馬吧。不過要是再繼續妨礙我,我也絕不會輕饒你們的,女武神。」
  「!您、您發現了我們的真面目嗎……!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布倫希爾德大人語帶錯愕地喊道。喂喂,應該是一開始就發現了吧?妳們太小看海姆達爾大人了啦。
  「這很簡單,我看到葛琳姆蓋德逃走,就猜想應該是這樣。」
  咦~~是那個時候嗎?在那之前都沒察覺的人,請不要說簡單好嗎。
  當大家還不知所措時,海爾達姆大人就已轉身飛進「畢夫雷司特」,化為七色光芒的一部分,傳送到人界去了。
  「啊!海爾達姆大人跑到『米德加德』去了……!快走吧,賽伊先生,我們也得追上去才行。」
  「不,既然各位已經曝露了真面目,我就不能再依賴妳們。接下來就由我……自己想辦法吧。」
  「可、可是……」
  布倫希爾德大人一臉擔心地想開口時,我變成人類的樣子,將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制止她說下去。
  「不要緊的。之前妳不是說過嗎?我是隻絕不放棄,最後必會抓住勝利的山豬。所以請妳這一次……也相信我吧。」
  「賽伊先生……我明白了。接下來我們會祈禱你作戰成功。還請務必……路上小心。」
  女武神姊妹們脫去玩偶裝,排成一列目送我離去。
  我留下一句「我出發了」之後……就往「畢夫雷司特」縱身一跳。

  經過幾秒的失重感後,從我腳底傳來確實著地的觸感。看來我已經平安抵達人界「米德加德」了。
  我上一次來「米德加德」,是為了調查法爾修在暗地裡施放的瘴氣,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獨自下來。
  啊,不對,我有好多次是沒使用「畢夫雷司特」就下來了。
  「海姆達爾大人沒在這附近嗎?好……我得趕快去跟洛基會合。」
  其實,在竊取布里希嘉曼作戰開始前,我跟洛基約定過一件很重要的事。因為偷出項鍊後不知道會引發什麼麻煩──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有事先決定好要在哪個海岸進行解咒儀式,這樣之後要會合也比較方便。
  順帶一提,這全都是洛基的提議。他平常雖然怕麻煩,一旦要行動就會非常謹慎。這就是他的作風。他這面面俱到的個性,實際上也幫了我很大的忙。
  「乍看最近的東海岸,其實是反方向的西邊……倒過來說,就代表南方是正確答案嘍。等我吧,洛基,我馬上就去!」
  就算海姆達爾大人透過某種方法得知洛基偷項鍊的事,應該不可能連洛基在「米德加德」的去處都掌握得到。
  只要我先跟洛基會合,警告他被追蹤了,相信一定能找到辦法解決。我賭上一絲希望,從人類變成鴿子,火速飛往南方海岸──「瓦加礁岩地帶」。
  當我飛了好幾個小時,眼看演唱會後稍微恢復的魔力又快見底時,才終於抵達目的地。為了節省魔力,我變回山豬的樣子,幸好很快就找到了洛基。
  「喂~~洛基~~!」
  「咦?喔,這不是賽伊嗎?等一下,我現在就過去你那邊。」
  原本在釣魚殺時間的洛基一看到我,馬上跑來我身邊,應該是擔心我在這種凹凸不平的地方很難走路吧。
  「作戰進行得如何?不,等一下,你會特地跑來這裡,就代表……」
  看到我出現,洛基立刻察覺有異,表情變得僵硬。洛基,你的推理能力還真不是蓋的。身為你的夥伴,我也感到很驕傲呢。
  「就如你所想的,洛基。演唱會結束前明明很順利,後來卻發生問題……結果在芙蕾雅大人面前穿幫了,因此海姆達爾大人現在正在到處找你。」
  「海姆達爾?那傢伙幹嘛找我?」
  「那是……芙蕾雅大人拜託他的,因為她不相信你,擔心你會不會就這樣帶走項鍊不還給她。」
  「啥!什麼嘛……既然這樣我就不管了!隨便你們怎麼做吧!」
  我說明事情的原由後,洛基立刻大發雷霆。這也難怪……他當然會覺得受傷了。一般來說都會這麼想吧,就跟我猜得一樣。不過……如果在這裡作罷,就沒有意義了。
  「不行喔,洛基,你要堅持到底才對。」
  「啊?別開玩笑了,賽伊,她都把我當小偷了,我還有必要為她做下去嗎?」
  「有必要,這樣才能讓她不再把你當小偷。」
  「!」
  聽到我斬釘截鐵的回答,洛基怒意頓消,雙眼圓睜。我看他恢復冷靜,願意聽我的勸,便繼續說:
  「洛基,你以前做過讓芙蕾雅大人怨恨的事吧?雖然受賽茲影響是不可抗力因素,不過就事實來說你的確有做。你應該記得吧,就是第一次偷項鍊的時候。」
  「啊……是還依稀記得啦,不過那次我又沒有惡意……不,就事實來說,我的確無法否定,也無從辯解。」
  洛基很有男子氣概地認錯,也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我又繼續說:
  「不過這次跟上次不同,這次是很有意義的,你這麼做她絕對會高興。如果你現在前功盡棄,就永遠只能當不值得信任的人了。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拜託你堅持到底吧。」
  這樣一來……就一定能有所改變。
  洛基聽完我的想法後,一語不發地仰望天空。沉默片刻後,他在心中得出了結論,一邊搔頭一邊長嘆一聲。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真是的。不過賽伊,你還真的……很猛呢,沒想到我竟然會有被你說教的一天。」
  這個嘛,嗯……我也這麼覺得。當初跟洛基說話時,我還會緊張到全身僵硬,跪在地上用鼻子挖洞呢。
  不過,即使我表現很遜,洛基卻總是很關心我……雖然不時會丟苦差事給我,就結論來說還是個好人。而且我們的想法意外地合拍,相處起來很自在。
  「就像洛基常幫我一樣,我也想幫助洛基。只要你還把我當夥伴……我就會一直站在你那邊。」
  明明是令人難為情的台詞,我卻很自然就脫口而出。洛基雖然促狹一笑,罵了句「笨蛋」,不過看樣子倒也不討厭。這股溫馨的感覺,比什麼都教我開心。
  不過──有個聲音卻突然從背後傳來,徹底毀了這溫馨的氣氛。
  「賽弗利姆尼爾,你站在洛基那一邊嗎?那麼……你現在也是我的敵人了。」
  「「!」」
  我跟洛基一聽到這聲音,就飛也似的立刻退後。正從礁岩的高處睥睨我們的,不用說就是「畢夫雷司特」的守衛海姆達爾大人。
  「海姆達爾……你是忘了你的職責嗎?竟然為了巴結芙蕾雅,就隨便跑來這種地方。」
  「連職責都沒有,只會到處閒晃的傢伙,沒資格說我。好了,乖乖把項鍊交出來吧。」
  「請等一下,海爾達姆大人!洛基偷項鍊並不是為了私欲!他只是想幫項鍊解除詛咒啊!」
  我向海姆達爾大人拚命解釋。只要認真談過,相信他會理解的,依海姆達爾大人的個性,不管他得到什麼訊息,應該都會全盤接受。
  然而,海爾達姆大人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完全出人意表。
  「我知道這背後有某種隱情,也知道他沒有惡意。」
  「咦……?那、那又是為什麼……?」
  面對我的追問,海姆達爾大人不發一語,只是從纏腰布中找出某樣東西,拿給我們看。
  「!這是……!傳說中芙蕾雅大人粉絲俱樂部的會員證!」
  「啊?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啊,賽伊。我聽說你也有一樣的東西不是嗎?」
  「一樣的?別說傻話了,洛基!那跟我的完全不一樣啊!」
  沒錯,因為那會員證上印著傳說中的──個位數會員編號!
  「我的會員編號是『2』號。撇開奧丁陛下憑主神特權無條件拿走的『1』號不論,這可是最有價值的號碼。這其中的意義你們懂吧?」
  喔喔!我一聽就懂啦!也就是說,海姆達爾大人是這世上最為虔誠,無人能及的蔬菜。聽從芙蕾雅大人的吩咐,就是他人生的一切……
  「這樣啊……我完全明白了,所以海姆達爾大人早就發現我們的作戰了嗎?」
  「喂,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我完全搞不懂啊。」
  「我就解釋給你聽吧,洛基。海姆達爾大人是芙蕾雅大人最忠實的粉絲,一直都很期待演唱會的到來,甚至忍不住用平常監視巨人的超凡視力,偷看休息室的狀況。」
  「呃,這根本就是犯罪了吧?都不管人家的隱私嗎?」
  「先別管這個啦,總之海姆達爾大人因此知道了項鍊被偷走的事,不過他跟我們一樣不希望芙蕾雅大人的演唱會泡湯,所以在演唱會結束前都保持沉默,等到結束後才對芙蕾雅大人揭穿這整件事。」
  「哦……換句話說,你是放下自己的監視任務,跑去會場嘍?」
  「不行嗎?」
  「呃,也不是不行啦……只不過憑你的視力,從神界的每個角落都看得到演唱會吧?」
  「你真是愚蠢至極,洛基,演唱會不是拿來看,是拿來參加的。」
  「海姆達爾大人,您說得真好!」
  「喂,賽伊,你真的是站在我這邊嗎?」
  唔。我當然是站在你那邊。可是海姆達爾大人的心情我也很了解啊……
  「既然芙蕾雅拜託了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我都得回應她的請求。好了,明白的話就乖乖交出項鍊,讓我完成這項使命吧。」
  「……可、可是,我們也有非完成不可的目標啊!對吧,洛基?」
  「呃,我開始覺得自己好像笨蛋一樣……」
  「不要這麼說好嗎!」
  我跟海姆達爾大人充滿狂熱的對話,讓洛基聽到意興闌珊。為了再次點燃他的幹勁,我得採取更強硬的做法才行。
  「總之我們先逃吧!對了,逃到海裡去好了!這樣帶著項鍊逃亡時就能順便解咒,真是一舉兩得呢。」
  「喔,原來如此,不過我不太會游泳,也不會變成海洋生物。畢竟『阿斯加德』沒有海,沒什麼機會嘛。」
  如果是淡水魚還勉強可以……洛基有點沒自信地喃喃自語。糟糕,看來號稱神界第一的變身高手,也終究不是萬能的。
  「那就模仿我好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能變的也只有以前在圖鑑上查過的海豹……曼納茲!」
  我邊說邊變成海豹。上一次變成這個樣子,是在潛入湖裡尋找魔劍「利吉爾」那時。當初學會時還覺得沒什麼機會用到,沒想到以前的一時興起竟然意外能派上用場。
  「海豹啊。真希望能變成更帥氣的生物呢,不過這時也沒得挑了……好,我記起來了!接下來我們就出發進行海上三日遊吧!」
  「喔──!」
  既然連洛基都無法變成海洋生物了,海姆達爾大人大概也辦不到吧。看來之後能放心拖延時間了──
  「不愧是賽弗利姆尼爾,就跟傳說一樣,很擅長曼納茲。不過你那變身……我現在學起來了。」
  「什麼……!怎麼這樣!海姆達爾大人他……竟然變成巨大的海豹!」
  可惡,大事不妙!我太掉以輕心了!本來以為他距離那麼遠,無法進行詳細觀察,應該沒辦法學會……卻忘了對方可是海姆達爾大人,只要他動用壓倒性的優秀視力,那種程度的距離就跟沒有一樣……!
  「這下慘了……喂,賽伊!改天再來優游大海吧,先甩掉那傢伙再說!」
  「咿~~!我已經累了啦~~~~!」

  ──於是變成海豹的我和洛基,以及海姆達爾大人三人,就這樣在瓦加礁岩和辛加岩之間展開了三天三夜的官兵抓強盜。
  這場嚴酷至極的追逐戰,之後被稱為「海豹大決戰」,不但在北歐歷史上記下一筆……似乎還會成為後世永遠的笑柄,讓聞者無不為之噴飯──……

  經過這場莫名其妙的海豹大戰後,到了第四天早上,我跟洛基在海姆達爾大人的押送下,來到芙蕾雅大人的宅邸。
  我們被帶進大廳時,除了芙蕾雅大人外,瑪爾戴爾大人也在那裡。以布倫希爾德大人為首的女武神九姊妹,則隨侍在這兩人身旁。
  「芙蕾雅,抱歉拖了這麼久。妳看,我抓到洛基了。」
  「辛苦您了,海姆達爾大人……您看起來真的很累呢。」
  「難免啦。對了,我並不是想討這一次的報酬……不過妳等下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當然可以啦!我會準備簽名版送過去的,敬請期待。」
  海姆達爾大人近距離目睹九界至寶「女神的微笑」後,就一聲不吭,面無表情地往後退,接著直接轉身,氣定神閒地走出大廳。
  「奇怪,他看起來不怎麼高興呢……」
  芙蕾雅大人看他沒什麼反應,似乎很擔心,一臉不安地露出愁容。
  不,您大可不必操心,因為他可是粉絲俱樂部的「2」號會員,只要有這個證明在,他的愛和忠誠就絕對屹立不搖。
  「那麼,小洛基,我就直說了,可以把布里希嘉曼還給我嗎?」
  「好,東西就在這裡……拿去吧,我確實還給妳嘍。」
  洛基從懷裡拿出布里希嘉曼,還給芙蕾雅大人。她拿到項鍊仔細檢查後,就笑咪咪地點了頭。
  「嗯嗯,看這光輝,的確是真品沒錯。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老實地還給我。好啦,再來就要設法解咒了。」
  「那倒不用了,如果妳是指誘惑魔咒,我已經負責將它解除了。」
  「什麼,你真的幫我解咒了?瑪爾戴爾,小洛基說的是真的嗎?」
  芙蕾雅大人果然不相信洛基的話,還請身旁的瑪爾戴爾大人鑑別真偽。聽到她這麼問,瑪爾戴爾大人就往布里希嘉曼定睛凝視,迅速進行鑑定,然後回答:
  「嗯,OK!詛咒被清得一乾二淨了,洛基,你幹得不錯喔。」
  「哦……是嗎,解開啦,還算有幫上忙呢。」
  「咦~~?芙蕾雅,只有這樣?妳沒有其他話要說嗎?」
  「什麼嘛,瑪爾戴爾,妳是要我向他道謝嗎?我先聲明喔,我會這麼懷疑小洛基,是要怪他自己喔。」
  「是這樣沒錯啦,不過反過來說……──妳有給他機會證明自己值得信任嗎?」
  芙蕾雅大人受到瑪爾戴爾大人的指責,尷尬得說不出話。
  既然無法回嘴,就代表被說中了。芙蕾雅大人其實也已經察覺到,這次洛基是出於善意才會偷布里希嘉曼。
  「算了算了,妳不用在意。這次會變成這樣,也要怪我們有所疏失。我們的目標是『在完成前都不被察覺』……既然達不成目標,作戰就等於失敗,像以前那次也是一樣。」
  「咦?以前那次……是什麼意思?你是指哪件事?」
  「唔,不,沒什麼,當我沒說,反正也不重要。」
  洛基好像是不小心說溜嘴。不想碰觸的話題卻被人追著問,讓他難得露出慌張的表情。但好奇心強的芙蕾雅大人,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結果洛基逼不得已,只好一五一十全招了。
  「真是的……我指的是芙蕾雅第一次看到布里希嘉曼的時候啦。當天妳一時興起,不帶護衛就出去散步。光這樣就夠糟了,妳還變本加厲,跑去那麼遠的『尼札威利爾』。妳也未免太大意了吧。」
  「你管我大不大意……我要去哪裡散步,是我的自由吧。」
  「沒錯,這的確是妳的自由,所以我才什麼都沒說。其實……那時候已經有人盯上妳了。那個人就是當時的霜巨人(約頓)之王──斯琉姆。」
  「!什麼……」
  巨人之王斯琉姆──他的故事我也有聽過。
  他以前曾偷出托爾大人的雷神之鎚,要求用芙蕾雅來交換。托爾大人打倒斯琉姆後,巨人國的王位就一直空懸。近來有幾個巨人開始自立為王,擅自畫分領土建立國家。
  也就是說……芙蕾雅大人跟布里希嘉曼相遇,是在斯琉姆還活著的年代。
  「斯琉姆不知何時會伸出魔掌,妳卻一無所知地跑去散步,我只好監視妳。我不想帶給妳無謂的不安,便選擇保持沉默。我本來很有信心,認為自己『到最後都不會被察覺』……不過我也太天真了,竟然會被妳使出的幻惑魔咒給騙過。」
  洛基說到這裡,難為情地搔搔頭。
  我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而且芙蕾雅大人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
  「什麼嘛……這也就是說……我那一天恨你是恨錯了嗎?你從那時開始就一直為了我著想,我卻完全不知情……!」
  「我沒有告訴妳,妳當然就不知道啦,這又不是妳的錯。」
  「不,是我錯了。當時那些事,全是我為了得到項鍊使用賽茲所惹的禍,可是我卻沒有自覺……只是一直恨著你。對不起喔,小洛基,我真的是……對你很抱歉。」
  看到芙蕾雅大人鞠躬道歉,洛基聳聳肩膀,一臉尷尬。雖然他本人對這結果似乎不太滿意……我卻覺得這樣很好。
  這世上的確有些事不知道比較幸福,可是……也有很多時候是知道了才會幸福。悲傷的誤解在今天畫下句點,從明天開始就沒有謊言……我相信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對了……小賽。」
  芙蕾雅大人道歉好幾次之後,忽然看向我。突然被叫到名字,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但芙蕾雅大人倒沒有在意,繼續說道:
  「因為發生太多事,害我差點忘了,你……在演唱會的時候,變成布里希嘉曼對吧?」
  「咦?呃,是啊,是這樣沒錯。」
  「這不是很厲害嗎?」
  芙蕾雅大人隨口說出的話有兩層含意,一是她直接的感想,二是她在向現場所有人尋求認同。所以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默默地點頭回應。
  她看了大家的反應後,繼續說道:
  「其實我從之前就很感興趣了……小賽,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吧,能變成龍、古林肯比,這次又變成布里希嘉曼,難道你還能變成很多其他的東西嗎?」
  「呃……算是可以吧……」
  正如她所言,我還能變成芬里爾,也能變成布倫希爾德大人的盾牌(罪之救贖),不過這些我都還沒跟芙蕾雅大人提過。至於變成其他事物的可能性……應該可說是無限大。
  「好厲害喔──!決定了,我決定了!吶,小賽,你從今天開始就成為我的吧!啊!我不是要把你當成物品看喔,我只是希望你待在我身邊,這樣我就能隨時盡情地疼愛你了!」
  「什……!」
  她突然說出我完全意想不到的話,讓我不禁茫然失措,啞口無言。不過就在同一瞬間,原本隨侍在旁的女武神們也激動地抗議起來。
  「芙蕾雅大人,您太詐了!既然這樣,我也想在賽伊小弟身旁!我要他只屬於我一個人!」
  毫不避諱地說出這份純粹心意的人,是么女薇瑟。雖然她那天真無邪,容易親近的個性,的確是她的優點,可是──
  「如、如果是這樣,那本小姐也……不,沒什麼……不對,老實說,這件事我沒辦法當作沒什麼。」
  「喂,等一下,是我先的才對!賽伊可是我的搖錢樹!誰也不准妨礙我!」
  「所以我才說別這樣嘛,薇潔姊!真讓人看不下去……我、我看這下子只能把賽伊藏起來了……」
  每個女武神都七嘴八舌地主張對我的所有權。
  想把我占為己有,擺在自己身邊。不過是區區一句話,卻像是水面上擴散的漣漪,把欲望向外傳播出去。
  「妳是藏不住企圖的,吉克魯涅。不能把賽伊殿下交給心術不正的人,還是由我來照顧吧。」
  「哼,還以為妳會說什麼呢,修維特萊德果然只會講好聽話矣。不然就大家來平分嘛,這樣就不用吵了吧?琳德要拿最大的部分矣。」
  不行──不行啊,不能說出那種話,因為這樣會──
  「怎、怎麼這樣……反正剩下的才會輪到我吧。不過換個角度想,如果能得到賽伊弟弟,就算只有一小部分也好……」
  「小葛琳姆,妳放心吧,不會真的切啦~~真受不了妳們這些孩子,想法也太危險了吧。看來還是由大姊姊來照、顧、你、吧。」
  心跳得好快,耳裡聽到東西瓦解的聲音,眼前開始發黑……
  這一定是我多心──不,並非如此。
  「等、等一下,各位,不要再吵了!賽伊先生不是屬於任何人的!」
  在場的每個人都想擁有我,並做出宣言。布倫希爾德大人連忙滅火,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我從一片嘩然的大廳慢慢後退,再以曼納茲變成人形,靜靜開門,趁眾人還沒察覺前逃出現場。

  「唔……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要爭奪我呢……!」
  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擠出沙啞的聲音。
  我並沒什麼不滿,就這情況本身來看,是再好也不過了。如果是之前的我,這時可能會高興得跳起來吧。可是──
  「不要……跑出來……!我不是控制得很好嗎……!」
  原本壓抑在體內的黑色渣滓衝破防壁,奔流而出。這力量太大了……就算靠想像築起同樣的防壁,也無法再次攔阻下來吧。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同時承受好幾人份的占有欲嗎?是這樣才讓詛咒的層級升高了?還是說……難道是……我為了解咒,跟布里希嘉曼(其他詛咒)共處三天三夜的關係?
  我不知道,不過現在追究原因也沒用。現在該面對的,是黑色渣滓企圖擺脫容器支配的事實。
  「回去啦……你不要搞錯了!我才沒有價值呢!沒有人會想擁有我!」
  我想用強硬的言詞把渣滓塞回體內,但失控的詛咒並沒有停止。我真的能……再一次駕馭這個怪物嗎?
  不對……我也只能這麼做了,我非做不可,絕對要這麼做。不然我會……要是不做的話,我就會……!
  我……──一定就會殺了某個人吧──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孤獨色的賽弗利姆尼爾~


  由芙蕾雅大人獨挑大梁,「阿斯加德」人民眾所期待的演唱會平安落幕,惹來一堆麻煩的誘惑魔咒也完成解咒,這代表瑪爾戴爾大人帶來的種種騷動,終於在此告一段落。
  在這段過程中,洛基和芙蕾雅大人之間的嫌隙也弭平了,結果很圓滿。當我們盛大地歡送瑪爾戴爾大人回「米德加德」後,「阿斯加德」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唯一懸而未解的棘手問題──就是我那失控的詛咒。
  「……感覺好像……差不多穩定下來了。」
  時間是早上,地點在我的房間。我正對著穿衣鏡檢查全身,每個角落都不放過。我在意的不只儀容,還有那些彷彿天冷時呼出的白煙般,從體內裊裊飄出的黑色渣滓有沒有消失。
  演唱會騷動過後的這幾天,我都謊稱身體不適,一直關在房裡。這當然是為了不讓自己跟其他人碰面。
  在騷動的最後……芙蕾雅大人和女武神大人們相爭表現出對我的所有權及占有欲,恐怕就是讓我的弒主魔咒又更升一級的原因。之前勉強壓抑的詛咒突破我築起的意識防壁,無法照以往那樣回到體內。
  到了今天早上,我勉強把渣滓收到能掩人耳目的程度,卻也不敢保證能像之前一樣安全無虞。
  「已經不要緊了嗎……?可以回到大家身邊了嗎?」
  我無法輕易斷言沒有問題,畢竟一有閃失就會鬧出人命。這個詛咒就是這麼危險。
  不過……像這樣窩下去也不是辦法。
  想過永遠平穩的生活,想在眾人之中生活──我就是冀望這樣的未來,才會回來「瓦爾哈拉」。如果不想跟任何人有交集,當初就照我的影子──法爾修說的那樣,乖乖留在安德瓦利的打鐵工坊就好了。
  「這種生活……我才不要!我不能一直活得像驚弓之鳥!」
  我才不要輸給詛咒。我要挑戰。我會這麼做──是因為這樣才像我。
  「很好!我今天要努力才行~~!」
  我對著窗外下定新的決心,並朝著廣闊藍天作出幹勁十足的宣誓。
  弒主魔咒算什麼,失控了又怎樣,那跟我沒關係,我只要跟昨天之前一樣,安穩度過每一天就好。
  首先,我今天一整天要儘量照平常一樣作息,最好無聊到能讓我在日記寫下「今天實在有夠和平,沒什麼好寫的」……不過我本來就很少在寫日記啦。
  即使這樣,我還是要以此證明,這次我一定也能……好好控制詛咒。
  「好,首先就來晨跑吧!我的一天就是從這裡開始!」
  我一邊做簡單的暖身,一邊跑出自己的房間,接著往「瓦爾哈拉」本館入口前的起點全力衝刺。暖身已經做夠了,那就馬上開始吧。
  「吸、吸、呼──吸、吸、呼……咦?是威茲卡先生耶。」
  我一邊用最近想出來的放鬆呼吸法,一邊慢跑時,看到威茲卡先生在前方出現。唔……真不愧是別名「黑之劍聖」的最強英靈戰士,連起床時間也是英靈戰士中最早的。
  「早安,威茲卡先生!你起得真早!」
  「喔喔,賽伊殿下啊。早安,老人家早上總是起得特別早,老夫都會像這樣照顧花草來排遣無聊呢。」
  不過,也是想做才做就是了……威茲卡先生補充完這一句,就拿著園藝用剪刀和灑水壺要回館裡。
  「啊,我來幫你拿一個吧。」
  「嗯?啊,不用,不必費心了,老夫不好意思打擾賽伊殿下的晨跑。」
  「別在意啦。我只是為了運動而慢跑,幫忙拿東西也一樣是運動啊。」
  「是這樣啊?那麼,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威茲卡先生說完,用很客氣的態度將灑水壺遞給我。我用曼納茲變成人類,接過灑水壺,一起回到「瓦爾哈拉」的入口。
  「哎啊,感覺……真是不錯呢。」
  威茲卡先生走著走著,突然喃喃說道。
  「什麼不錯?」
  經我這麼一問,威茲卡先生把原本就細小的眼睛瞇得更細,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老夫沒有結婚,自然也沒有孩子。從前老夫都把那個貝爾傑當成自己的兒子……不過,像這樣兩個人一起漫步在陽光中……讓老夫覺得……賽伊殿下彷彿成了孫子一樣。」
  「威茲卡先生……」
  我像孫子啊……聽到他是這麼想的,我也很高興。話說回來,我雖然有沒血緣的父母,卻沒有見過爺爺和奶奶。
  「是啊……像賽伊殿下這麼體貼的孫子,真讓人想要呢。」
  「咦!」
  他說……真讓人想要?
  「哎、哎呀……說什麼想要的,你是在開玩笑吧。」
  「呵呵呵,這可不是開玩笑喔。意下如何,賽伊殿下,要不要來當當老夫的孫子呢?可以請你讓老夫乾枯已久的欲望,暫時得到滋潤呢?」
  欲、欲望……!不行……不能有這樣的念頭!不能想要得到我,不能沉溺於自己的欲望中……絕對不能!
  「抱、抱歉,威茲卡先生,我突然想起還有急事要辦……」
  「?喔,這樣啊,那送到這裡就好了。」
  「抱歉……我本來想陪你一起走回房間的。」
  「怎麼,你不用在意這種事啦。你願意陪老夫這行將就木的老朽之身走到這裡,對老夫而言就已經是莫大的喜悅了。年輕人能揮灑青春的時間,可是比什麼都寶貴呢。」
  威茲卡先生親切地開導一番後,就自顧自地點點頭。太好了……他沒有多說什麼就放棄了。什麼嘛,害我白擔心一場,既然這樣就能解決,應該就不是詛咒煽動欲望所造成。
  「對了,賽伊殿下,你的急事──什麼時候辦完呢?」
  「…………咦…………?」
  就在我放下心頭大石的瞬間──威茲卡先生沙啞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向我問道。他看我默不作答,渾身僵硬,便繼續說:
  「老夫想要賽伊殿下這樣的孫子,這份心情沒有一絲虛假。老夫想要賽伊殿下,就算不當孫子也無妨。賽伊殿下,老夫有一事相求……請你務必成為老夫的……」
  「唔……我、我不要!」
  伊茲卡先生雙手抓緊我,用冰冷的血色雙眸盯著我,帶著龐大的壓迫感步步逼來。這讓我不禁聯想到死者,忍不住慘叫一聲。一聽到我的尖叫,他立刻回過神,倒抽一口氣。
  「唔……我的天啊。我竟然做出這麼強迫別人的事……抱歉,老夫真是丟臉,還請你忘了吧。」
  威茲卡先生接著立正,向我深深鞠躬致歉。
  不對……該道歉的不是威茲卡先生。讓他變成這樣的人……一定就是我。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丟下一連串道歉後,從威茲卡先生面前逃也似的跑走。只要我不在他附近,應該就不會讓他受到更多影響。
  沒錯──只要我不再靠近他,一切都會跟原來一樣。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按照預定繼續慢跑,而是又躲回房裡,盯著自己的蹄子看。
  現在應該是要去大食堂吃早餐的時間,不過我完全沒心情走出房間。再一下……再一下好了,就這樣靜待時間過去吧。
  「呼……那些英靈戰士差不多吃完早餐了吧?」
  幾十分鐘後,我邊喃喃自語,邊慢吞吞地下床來。
  他們吃完早餐後會移到大演習場,開始例行訓練,所以大食堂這時段應該沒人在,可以放心吃早餐……
  「……我是在放心什麼啊……」
  我想照平常那樣做……卻無法立刻付諸行動。一想到要去人多的場所,就會下意識猶豫起來。
  「可惡……這樣下去不行。平常心,我要保持平常心。」
  不要緊的,還有挽回的餘地,我才不要輸給戒指的詛咒。
  我走出自己的房間,來到大食堂。輪早班的前輩們正在擦英靈戰士用餐後杯盤狼藉的桌面。我往他們瞥了一眼後,走進廚房跟料理長打招呼。
  「主廚早安。」
  「喔,賽伊小弟,早安!身體好一點了嗎?」
  「有、有吧,託你的福。那個……我想吃早餐,還有剩的嗎?」
  「呃,不知道還有沒有呢……東西都被英靈戰士大人們吃得亂七八糟的。嗯──我看看喔,啊,還剩下蔬菜三明治、凱撒沙拉,還有用高麗菜做的酸菜。」
  「太猛了,都只剩下蔬菜呢……」
  英靈戰士還真的是肉食動物啊。不過這或許也是對那次「蔬菜雜燴之刑」的反動吧。
  「啊,用來做開胃麵包小點的麵包和豬肉抹醬倒還有。我後面還有藏來當下酒菜的起司……可以的話要不要一起吃?」
  主廚說完,做出拿高腳杯喝酒的動作。我還未成年當然不能碰酒精,不過雷拉茲蜂蜜酒倒是可以。
  「一大早就吃得這麼講究,真不錯。我當然要一起吃了!」
  「很好!」
  主廚馬上開始準備早餐。我好歹也一直在廚房裡當工作人員,幫忙做輕食可說得心應手。當主廚在切起司時,我用曼納茲變成人,先弄好沙拉和吐司。
  「嚇我一跳,你動作真快呢,賽伊小弟!趁沒人打擾前快吃吧。」
  「好!我開動了!」
  嗯,真好吃!我還以為都是乏味的剩菜,結果吃到的竟然是最棒的早餐。我得感謝那些討厭蔬菜的肌肉腦戰士才行。
  「話說像這樣跟你一起做事,讓我真的很慶幸你當時沒有離開『瓦爾哈拉廚房』……不過老實說,輸了比賽我還是很不甘心。」
  「啊~~你是指之前的料理比賽嗎?」
  「嗯,坦白說……像你這樣難得的好人才,我一直都很想要呢。」
  「!」
  一直……想要?等一下,剛才……主廚是這麼說的嗎……!
  「你絕對有當廚師的才能。如果是你,我就能放心把拿手絕活傳授給你了。吶,賽伊小弟,請你以後也繼續當我的弟子……賽伊小弟,你怎麼突然站起來?」
  「不好意思,主廚……那個……我想起我還有事要辦,是別人拜託我的……」
  「嗯,這樣啊。幸好你有想起來,現在還來得及吧?」
  「嗯,應該可以……那個,早餐很好吃,謝謝。那我先告辭了。」
  「喔。啊,等一下,在你離開前……可以告訴我你的答覆嗎?」
  我正要匆忙離去時,主廚用平板到令人不舒服的聲音叫住我。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後,主廚就追問道:
  「之前你都輕描淡寫帶過,所以這次我要問清楚……你願意當我的弟子嗎?你可以現在就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嗎?」
  「那……那當然是非常樂意……」
  「喔!那太好了!從今以後,你就名符其實是我的弟子了。你應該沒有拜其他人為師吧?也就是說……我是你『唯一』的師父。」
  「!」
  我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全身寒毛直豎。主廚無視我的反應,帶著爽朗的笑容繼續說:
  「吶,賽伊小弟。既然你說有人拜託你辦事,那我也來幫忙好了。你不用客氣,我是你的師父,我的眼睛隨時都會盯著你。畢竟要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時搶走你,那我可受不了。」
  「不、不用,真的不用。」
  「不行!……不好意思,我可不能放著你不管。好啦,我們一起走吧,賽伊小弟。」
  「我不是說不用嗎!」
  主廚實在糾纏得太凶,讓我忍不住提高嗓門。主廚被我劈頭一罵,露出充滿驚訝和困惑的表情說:
  「咦……奇、奇怪,為什麼我會這麼纏著你不放?抱歉,是我太煩人了。賽伊小弟,真的很抱歉喔……」
  「怎麼會是……等等,不是這樣!這全是……全是我的錯……!」
  主廚摘下帽子向我賠罪的樣子,讓我看了就難過。我一刻也待不下去,火速就逃出了大食堂。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想看到主廚那樣啊……!」
  我明明就決定要像平常那樣過日子了──看來,這件事或許遠比我想的要難呢……

  我從主廚那裡逃出來,走到了海茲的擠乳室前。
  雖然我不是特意要來這裡……不過究竟會怎樣呢?我……能在海茲面前保持平常的樣子嗎?海茲會像平常那樣對待我嗎?
  「吶,海茲──咦?她不在……」
  我不是故意要偷窺,只是舉起蹄子要敲門時,剛好透過半掩的門縫看到屋內,才會知道她不在。我竟然還因此感到安心,真是沒用。
  「既然海茲不在……那我去找伊克斯好了。」
  總之,我想找能跟我正常對話的人。這只有試了才知道。我於是通過擠乳室,直接走向更後方的大農園。
  我一到那裡,剛好出現有些難得的景像。
  「偉大聖靈彩虹噴泉!」
  伊克斯從巨大的角噴出強力水柱,在藍天中架起無數小彩虹。
  「喔喔……好漂亮,小伊克,好厲害。」
  一邊觀看這媲美特技表演的景像,一邊拍手的人,就是變成人形的海茲。什麼嘛,原來她不在房裡,是因為跑來農園了啊。
  「嗨,兩位,妳們好像玩得很開心呢。」
  「啊,是小賽。」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兩人身邊。海茲依然保持坐姿,只有臉轉向我,稍微打了下招呼。反觀伊克斯則是急忙跑來,用曼納茲變成人形,用力抱緊我。
  「師父,嘿喝!我一直好想見你喔~~總覺得最近師父常常不來『瓦爾哈拉』呢……我也想要偶爾見到你啊。」
  想、想要……不,這意思跟想要我似乎不太一樣。唉,我也太敏感了,這樣不行啊……
  「哈哈,抱歉啊,伊克斯。瑪爾戴爾大人身邊發生太多事,讓我忙到一刻也不得閒。這段時間妳代替我成為大家的晚餐……真是幫了我大忙,謝謝妳。」
  「嗚嗚嗚嗚嗚!師父竟然向我道謝,我太感動了!不過你不需要道謝啦!我之前也自爆過我是重度被虐狂吧,所以我是心甘情願這麼做的!」
  伊克斯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完後就把我放開,雙手扠腰,抬頭挺胸。這、這麼說也是……反正本人不在意就好。
  「……吶,小賽……你怎麼了?」
  「咦……?」
  就在這時──海茲突然開口問了一針見血的問題。我嚇了一大跳,連忙試著掩飾自己的情緒。
  「沒、沒什麼啊……哈哈,為什麼妳會這麼想呢?」
  「海茲總覺得……小賽好像在防著我們。海茲很清楚,因為海茲以前看到的小賽,心裡在想什麼都會表現出來。」
  奇、奇怪,我平常有這麼好懂嗎?我自認一直都保持銅牆鐵壁般的撲克臉呢。
  不過──說的也是,正如海茲所言,我現在的確抱著戒心。我防備的對象不只是海茲和伊克斯……還包括世上所有生物。
  「小賽,海茲很少說話,也不太會說話,所以才會去聆聽許多聽不見的聲音。如果小賽有煩惱的話……要不要說給我們聽呢?」
  「咦,什麼?師父,你有什麼煩惱嗎?我也可以聽你說喔!我會仔細聽的,請儘量說沒關係!」
  「!妳們兩個……謝謝……!」
  聽到她們說出這麼體貼、這麼溫暖的話語,讓我覺得自己彷彿被這份溫情所拯救了。
  沒必要再隱瞞了吧?好,乾脆就在這裡坦白說出一切吧。
  我並不是要見風轉舵……只是想到每次遇到這種時候,我總是依靠大家的幫忙。只要拜託大家,大家就一定會引導我找到答案,所以我才能堅持到現在。
  所以說,這次也一定──
  「你道謝就太見外了。小賽已經是『瓦爾哈拉』不可或缺的人,小賽是屬於大家的,大家都捨不得放手呢。」
  ……什……!等一下,海茲,妳那是……!
  「說得沒錯。不過我是您的首席大弟子,你是『只屬於我的』師父!唯獨這位子我是不會讓給任何人的~~要是可以『獨占』你,我早就這麼做了!」
  「!……啊,這樣啊……」
  不會吧……連伊克斯也……
  我是……屬於大家的……?誰都無法放手?不想讓給任何人……想獨占……她們怎麼都這麼說……
  「妳在說什麼啊,小伊克?我可不會讓妳獨占,小賽是屬於大家的。不過總有一天會成為海茲一個人的……對吧。」
  「哎呀呀,妳這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喔,海茲小姐。師父只有我一個徒弟,也就是說對師父而言,只有我是特別的。吶,是這樣沒錯吧,師父?」
  住口……快住口!別再說什麼要擁有我,獨占我之類的話了!
  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隨時殺死妳們啊!
  「咦,奇怪,師父呢?怎麼突然不見了?到哪裡去了?」
  「嗯……不知道,不過……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
  等我回過神,我已經背著她們從農園落荒而逃。
  真的很抱歉……不過我好害怕。其實我從剛才……就開始聽到那個聲音。

  ──對所有貪婪的人,降下永遠的不幸──

  我已經無法分辨這聲音究竟是我的願望,還是安德瓦利的怨念。
  不過……每次聽到這灰暗的聲音,我體內就會有某種漆黑物體呼之欲出,企圖接近我重要的人……勒住他們的脖子。
  那些最邪惡、最可怕的幻影……我都清楚看見了。

  「呼……呼……怪了,這裡是哪裡?」
  我像隻無頭蒼蠅般不停狂奔,一心想逃得越遠越好,結果就這樣跳進了「虹之虛」。
  這是我第一次沒想到目的地就跳進去。為了確認自己被傳送到哪裡,我一邊用深呼吸冷靜情緒,一邊環顧四周。
  「!這、這裡不是……布倫希爾德大人的房間嗎!」
  我嚇了一大跳,結果吸氣不成反而嗆到,不禁猛咳起來。我這山豬還真是沒骨氣,一陷入沮喪就會下意識想對心愛的女人撒嬌……
  「不過布倫希爾德大人……現在好像不在呢。」
  我一方面為不用見她而放心,另一方面卻為見不到她而惋惜,兩種情緒混在一起,讓心情變得很複雜。我不禁嘆了口氣,走出房間。就在同一瞬間,我身旁忽然響起錯愕的聲音。
  「咦,賽伊小弟!為什麼你會從姊姊的房裡出來呢?」
  「哎呀,希爾德姊這時應該在出任務,不在房裡才對矣……賽伊氏,難不成你大白天就在進行潛入任務嗎?把戰利品拿出來看看矣。」
  「請請請等一下!我才沒有進行這種任務呢,我什麼都沒偷!」
  真受不了奧爾特琳德大人,還是一樣這麼過分。我可是紳士耶,像這麼變態的行為,怎麼可能在妄想以外的時候做啊!
  「琳德姊姊,潛入任務是什麼意思?要怎麼做才會有戰利品呢?」
  「啊……就是偷偷進入某個地方的任務……總之,就跟闖空門差不多矣。聽好了,羅絲薇瑟,這種事妳絕對不能做矣。」
  「嗯!闖空門是不對的,我絕不會做!賽伊小弟,你也不能做喔。如果你想做就到我房間來,我會先準備好戰利品。」
  「啊、啊哈哈,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去……」
  薇瑟大概是對意思一知半解,竟然說出了很邪惡的話。我再次體認到單純與混沌的差別真的只在一線之間……
  「哎呀~~小朋友,你來啦。難道你肯答應大姊姊之前跟你商量的事了嗎~~?」
  四女瓦爾特洛德大人似乎聽到我們的聲音,從三樓下來。她跟剛好出完任務回來的奧爾特琳德大人她們不同,好像今天本來就沒值班。
  「瓦爾特洛德大人,如果妳是指胸罩和內褲的事,之前就已經說過不行了吧。」
  「啊~~對喔……還真可惜呢~~」
  嗯,我也這麼覺得,如果當時順利進展下去,我現在已經變成瓦爾特洛德大人的內衣套組了吧……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賽伊竟然在這裡。看來當初答應跟蓋兒希姊姊比速度,提早完成任務回來是對的……說到這個,賽伊,之前提過的魔法書已經不用了,我現在有其他要你變的魔法道具。」
  「哇!吉、吉克魯涅大人,太近了靠太近了!」
  這次換吉克魯涅大人突然出現,一把抱起我,整張臉還湊過來。經我這麼一提醒,她就慘叫一聲,把我丟了出去。我順著地心引力呈拋物線著地,不過地點卻不是堅硬的地板,而是某個人懷裡。
  「喔耶!我拿到了!沒想到偶爾翹一次任務,賽伊就從天上掉下來了!」
  「呃,妳任務有哪一次沒翹掉啊!」
  還好意思說「偶爾」呢,荷姆薇潔大人,妳這翹班魔人想混淆視聽也太勉強了吧。
  真是的……這種狀態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之前變成布倫希爾德大人的神器後,我就突然變成女武神大人之間的搶手貨,加上後來又變成布里希嘉曼,結果連芙蕾雅大人都加入競爭的行列……
  當初為了拔那隻變態公雞古林肯比的尾羽,我還特別策劃了眾星拱月作戰,沒想到現在不費吹灰之力就實現了。當時我根本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
  不過──先不論我有沒有不良企圖,能和大家打成一片,還是讓我很開心。
  今天早上遇到一堆讓人鬱悶的事,現在終於能找回快樂的日常生活了。當我遇到困難時,這些女武神大人總是會對我伸出援手呢。
  「……等一下,薇潔姊,妳說拿到了是什麼意思?我就趁這機會說清楚吧,賽伊是『屬於我的』,請趕快還給我。」
  「什麼~~?這句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啊,吉克魯涅。賽伊什麼時候變成妳的了?這傢伙我會妥善地使用,妳就閉上嘴巴乖乖看著吧。」
  奇怪……總覺得氣氛變得不太對勁,再這樣下去……
  「妳們兩個,這樣不行喲~~大姊姊都這麼努力忍耐了,妳們可不許獨占啊。」
  「是、是啊!再說,賽伊小弟又不是東西,這麼說對他太失禮了!如果姊姊們都這麼想,我就不能把賽伊交給妳們!」
  薇瑟邊勸諫兩個姊姊,邊從荷姆薇潔大人手中把我搶過去。
  等、等一下,薇瑟,妳有這份心意我很高興,可是……
  「哎呀,裝出一副好孩子的樣子,想趁機獨占賽伊嗎?雖然有個認真的妹妹是很值得驕傲,不過妳剛才那麼說也太故意了吧?」
  「我還以為只有羅絲薇瑟不會這麼做呢……看來是我太大意了。把那個交給我,羅絲薇瑟。妳應該知道吧,我的搖籃曲……可是很沉重的喔。」
  剎那間──四周的空氣變沉重了。這並非譬喻,而是實際的感覺。我一看,發現荷姆薇潔大人高舉的手中,正握著巨大的鐵鎚。
  「哦,有意思,我們姊妹間應該是禁止來真的才對……但既然有人殺氣騰騰地拿出神器,看來也只好動手矣。」
  「……喂,妳們四個,快住手啦。拜託……不要讓姊姊生氣喔。」
  包括剛才沒加入口角的兩人在內,全都進入了備戰狀態。她們各自拿起武器,取出距離,擺出戰鬥姿勢。
  等一下,這是……騙人……的吧?她們五個人真的要打嗎?再說……這件事靠打架能解決嗎……?
  不……不對,全都錯了。女武神姊妹平常感情那麼好,不可能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兵戎相向。
  絕對沒錯,這場無聊的紛爭──是我的詛咒引起的。
  「我……!……我果然不該待在這裡!」
  「啊,賽伊小弟!」
  我從薇瑟的懷中掙脫,全速衝出女武神的宿舍「溫戈爾芙」。
  被我拋在身後的她們,原本沸騰的殺意明顯冷卻下來。沒錯,只要沒有我,就不會發生這種醜陋的紛爭。我不能為了自己的任性而掀起爭端。
  我終於搞懂了,現在總算明白了。我已經無處可去,從現在起──我得獨自過活才行。
  「各位…………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再見。」
  我一直壓抑的情緒在此時化為淚水,自雙眼溢出。
  我拖著踉蹌的步伐,連滾帶爬地一邊跑著,一邊想著。
  如果必須承受這樣的悲傷……不如一直當戒指還比較好。
  賽弗利姆尼爾……打一開始就不存在還比較好──

  在那之後──我不管去「阿斯加德」哪裡,都有種快窒息的感覺,只好漫無目的地到處徘徊。
  「布倫希爾德大人……洛基……對不起。我果然還是贏不了詛咒。」
  我無法得知他們現在人在何方,就算知道,我也不能依賴他們。越重要的人就越不能接近……這個詛咒就是這樣。
  在我開始徘徊不知多久後,等回過神時天空已染成紅色,一道巨大的彩虹橋橫更眼前。
  「這裡……是『畢夫雷司特』啊。」
  那是連結神界跟人界的彩虹橋「畢夫雷司特」。這樣啊……既然這裡是位在「阿斯加德」南端,就代表我之前一直都在往南走。
  我來到「阿斯加德」最南端,從大陸邊緣探出頭,往天空下方窺視。
  「如果從這裡跳下去就能死……我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跳吧。哈哈,這麼做也沒用,不管跳幾次我都會復活。」
  沒錯,我當然會復活。我的「古爾維格」的真面目,才不是什麼能每晚成為晚餐的方便能力,而是一旦盯上獵物,死也要殺掉對方的詛咒之力。
  既然求死不能……就註定我要永遠孤獨了……
  「喂。」
  「!是、是誰!」
  當我正絕望到極點時,有個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從背後叫住我,讓我忍不住轉身過去。站在我面前的,是「畢夫雷司特」的守衛海姆達爾大人。
  「怎麼,原來是山豬啊。看這煤灰色的體毛,你應該是賽弗利姆尼爾吧?」
  「是沒錯……但請別嚇人好嗎?您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真是的,為什麼偏偏挑今天出現啊?他出現的地方,似乎跟以往藏身的樹叢方向完全相反……這代表那裡就是他的家「西敏別爾古」。
  「以前洛基曾說,現在監視的必要性降低,所以我的價值也變少了。我每天都有認真工作,卻得不到任何人的認同──所以我想通了,既然我的家就在旁邊,那我的警備工作應該也能在家完成……」
  「原來如此,海姆達爾先生變成在家工作的警衛了。」
  難怪他老是不見人影。海姆達爾大人的視力和聽力是超乎常人地敏銳,沒必要特地在橋的正前方站崗。他應該是聽到我的腳步聲接近,才會從家裡走來察看。
  「你一個人?這種時間來這裡做什麼?你不是『瓦爾哈拉的晚餐』嗎?」
  他沒有責備只是詢問,不過這問題對現在的我而言格外沉重。
  「現在有徒弟能代替我,我就稍微依賴她一下……我什麼也沒想只是一直走,不知不覺就走來這裡了。」
  「這樣啊,這倒是不錯的運動呢。」
  呃,嗯,算吧,這麼說也對啦。不過……從演唱會騷動那時,我就一直覺得這位大人很特立獨行,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覺得我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對吧?」
  「!您、您怎麼知道?」
  真意外,竟然被海姆達爾大人說中。就算看不透他的想法,也不代表他腦袋空空吧。
  「常有人說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但對我來說,這種話真的很沒道理,因為我平常根本什麼都沒想。」
  「呃,關於這一點,您還是想一下吧。」
  「不可能,我沒辦法思考事情,所以不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再說了,我也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啊……也就是說,這位大人的腦中一直都像一張白紙嘍。這麼說來,他跟其他人不同,能跟現在的我正常交談,或許他真的什麼都沒想呢。如果一開始沒有想要的念頭,就不會產生占有欲了。
  「那麼……您不會想知道自己為何不能思考嗎?」
  面對我的問題,海姆達爾大人面無表情,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地俯視我,做出回答:
  「原因我知道。就算我不思考,別人也會說出想法,我只要跟隨對方的想法就好。」
  「可是……如果那個人的想法是錯的呢?這樣海姆達爾大人也會跟著錯了……」
  面對我的疑問,海姆達爾大人面無表情,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地仰望天空,作出回答:
  「這樣一來……我就能犯錯了。」
  「!」
  這位大人該不會……不是無法思考,而只是不去思考吧?
  海姆達爾大人的體質讓他比誰都看得更廣,聽得更多。或許他無法從這龐大的知識和資訊中挑出正確答案,覺得這麼做很無謂,才會放棄思考……
  「有點不一樣。」
  「咦?」
  「我只是單純覺得寂寞而已。如果我必須靠別人的想法而活,就能經常感受到別人的存在。雖然以我的立場,我不能隨便離開此地……不過我……其實並不想獨自一人生活。」
  怎麼回事……海姆達爾大人是在讀我的心嗎?而且剛才那番話,難道是海姆達爾大人的真心話嗎……
  「賽弗利姆尼爾,你偶爾也試著別用頭腦思考,坦率地向外界尋求依靠吧。好了,你也差不多該回去同伴身邊了。你……別孤立自己,要跟同伴共處,這是我想卻做不到的事……你就連我的份一起,在群體中好好過活吧。」
  海姆達爾大人說完就從我的腹側舉起我,讓我的鼻尖轉向北方。他碰到我時,我緊張到渾身僵硬,幸好海姆達爾大人依舊沒表現出任何欲望,直接把我放回地上。
  於是──我就下定決心,開始奔跑。
  也許會帶給大家麻煩,也許會發生無法挽回的錯誤,可是……即使如此……那裡還是我現在的歸處。
  我埋頭跑了大約三小時後,從「瓦爾哈拉」館內透出的燈光,朦朧地照亮我的眼前。
  嘿……看吧,賽弗利姆尼爾,海姆達爾大人說得沒錯吧。
  「喂~~!賽伊~~小弟!……也不在這裡啊?他究竟跑哪去了……」
  主廚不知從哪得知我逃出「瓦爾哈拉」的事情,正擔心地到處找我,海茲也陪在他身邊一起找。
  「小賽……從海茲面前逃也似的消失了。他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不想再回來『瓦爾哈拉』了。」
  從海茲的話推斷,應該是她擔心我,就跑去通知大家了。就算我的變化再微小,也一樣逃不過她的眼睛。
  「農園那邊我都找過了!我確定師父不在那裡!嗚~~師父,你跑到哪裡去了~~!」
  伊克斯也很擔心我。那不光是因為她是弟子。從她的喊叫聲中,我能確實感覺到她是打從心底在為我擔心。
  「威茲卡爺爺!我們找遍訓練場每個角落,還是沒看到任何山豬!」
  「這樣啊,辛苦你們了。」
  「威茲卡殿下,我們在本館內調查了好幾遍,看來他並不在本館內。」
  「嗯……確定沒有遺漏吧。賽伊殿下……你到底躲到哪裡去了?如果早上有察覺到你心中的煩惱,或許就能幫上你的忙了……老夫還真是沒用啊。」
  威茲卡先生發揮他的領導力,動員所有英靈戰士到處找我。現在已經夜深了,看來英靈戰士們今晚應該沒吃晚餐。讓他們餓著肚子到處找人,真是對不起他們。
  「賽伊──!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妹妹她們對你的冒犯,就由本小姐來代為賠罪吧!拜託你趕快出來啊~~!」
  在天上大喊的是蓋兒希大人。
  她明明什麼錯也沒有……不,就連她的妹妹們也是無辜的。即使這樣,她們還是拚命在找我。
  「可惡……在圖書館也沒找到他。這下他不在『格拉茲海姆』的可能性越來越高了……葛琳姆蓋德,你的使魔找得怎樣了?」
  「呃,我看看喔……啊,請、請等一下,修維特萊德姊姊!我的狗狗說牠們抓到兩頭山豬了……!」
  「妳說什麼!呃……兩頭?」
  「喂,放開我!還不快放開啊,你這隻狗!本人是葛林布路斯堤,高貴的氣質跟賽弗利姆尼爾可是有雲泥之差!不,先不論這個,光是顏色和體格就完全不一樣了吧!」
  「好痛,痛死我了!人家別說是顏色和體格了,就連性別都不一樣啊!你們只要是山豬就好嗎!」
  哎呀呀……葛琳姆蓋德大人的使魔們拖回來的,是一金一銀的山豬。不管誰來看都知道他們跟我是完全不同的山豬吧。他們特地來幫忙找我,竟然還遇上這種災難……
  「哇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賽伊弟弟的確比較小,也沒有這麼漂亮的毛……」
  「是啊,賽伊殿下的毛色應該更不起眼……不對……更有韻味……」
  妳們兩位請適可而止喔,不要再談毛色的話題了啦。
  算了,雖然最後那些話讓我有點不爽……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大家都掛念我,擔心我……一直呼喚著我的名字。
  他們會那麼做,說不定是因為戒指的詛咒發揮力量,激發他們的占有欲。不過……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想跟大家在一起。我要留在「瓦爾哈拉」……跟我重要的夥伴們一起生活!
  我從藏身的草叢中往前踏出一步。
  ……咦,怎麼了,賽伊?繼續走啊,只跨出一步是到不了任何人身邊的。
  不要迷惘,不要害怕,大家都在那裡……等著我啊,可是……
  「……為什麼……」
  我明明下定決心,做好準備,但是……身體卻動不了。
  ──如果加入他們的行列,一定會失去一切──光靠意志無法克服恐懼,我的身體不聽使喚。最後只剩這堵牆了……我卻跨不過去。
  明明這麼近……明明喊得這麼用力……卻傳不過去。
  我就在這裡啊,趕快發現我啊……誰快來……找到我吧……拜託……!
  「嗯,找到你嘍,賽伊先生。」
  「……咦……!」
  就在這時──有股無比溫柔的暖意,將凍結於絕望中的我包圍起來。
  溫暖的手掌、溫暖的聲音、溫暖的心意,在這裡的這一切──都屬於我苦苦等候的那個人。
  「布倫……希爾德……大人……?」
  「沒錯,我是布倫希爾德。幸好第一個發現你的人……是我。」
  她說完,將抱住我的手臂圈得更緊。
  我一直……勉強掩飾的情感,終於在此時潰堤了。
  「嗚……啊啊……嗚哇啊啊啊啊啊──────!」
  眼淚無法停止,情緒也無法冷靜。我好悲傷又好難過,忍不住將所有痛苦一吐之快。
  「為什麼我是安多瓦拉那德!我根本不想帶給任何人不幸,也不想殺害任何人啊!我從沒詛咒過任何人,還一直不停祈禱,祈禱世界能和平,大家都能幸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為什麼都是我……要受這種折磨啊……!」
  我不是想責怪於誰……但我就是忍不住要詛咒自己。
  布倫希爾德大人靜靜聆聽我的訴苦,並含淚說道:
  「對不起,賽伊先生……是我太不負責任,只會一味期待你能自己戰勝詛咒,結果害你這麼痛苦,甚至走投無路……該挺身對抗詛咒的人不只是你,應該是『阿斯加德』全體人民才對。」
  布倫希爾德大人的話,讓我的心充滿了溫暖。
  每個聽到這番話的人,讓這世界充斥著沉默。
  「賽伊先生,你孤軍奮戰了這麼久,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布倫希爾德大人用堅定的語氣喃喃,接著就把我抱起來,轉身朝「瓦爾哈拉」的方向。
  我看到洛基站在那裡,眼角泛淚,露出微笑。不過……在他身後的奧丁陛下,卻渾身散發出肅殺的氣息。
  奧丁陛下開了口。他的聲音如遠雷低沉,他的獨眼如寒冰冷澈,我不禁心驚膽戰。

  「……所有的事,本王都聽洛基說了。賽伊,本王很驚訝,沒想到你的真面目……竟然是被送進『阿斯加德』來暗殺本王的詛咒兵器。」
  奧丁陛下此話一出,那些不知道內情的人立刻一陣譁然,不過,當奧丁陛下一舉起手,那些聲音就瞬間消失。
  「迴避『諸神的黃昏』……是本王的宿願。山豬啊,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嗎?」
  奧丁陛下一邊質問我話中的含意,一邊拿起神槍永恆之槍,靜靜以槍尖指向我的眉間。
  「不管是多小的火種,只要有可能為本王帶來『死亡』,本王就得加以熄滅。所謂的主神,如果不夠聰明就無法擔任。至於周圍的人怎麼看,那又另當別論了。」
  「!喂……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喔,大哥!住手……!」
  洛基見事情的發展跟預期不同就立刻衝過來,但永恆之槍卻搶先──逼近我的眼前。
  「不用擔心,本王沒有要處罰賽伊。」
  奧丁陛下忽然露齒一笑。咦……那、那就是說……
  「本王不會降罰,也不會問罪。賽伊的復活能力曾解救我們諸神的困境,這可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你的能力以後不能為本王所用,本王也會很困擾。所以……我們要全體動員,一起來解除你的詛咒。」
  奧丁陛下說完就揮了一下神槍,將發亮的槍尖指向天空。
  「本王以主神奧丁之名,在此對『阿斯加德』所有子民下令!我們要找到那個做出戒指,施展弒主魔咒的矮人──」
  奧丁陛下接著把槍放下,以槍柄末端敲擊地面,造成一陣搖晃。
  此時此刻……「阿斯加德」透過這神聖的宣示,凝聚成一體。
  「──把安德瓦利給找出來!」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3: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計策色的凶刃~


  第二天早上。
  當女神蘇爾大人載運的太陽,從東方的天空一如往常地探出頭時──「阿斯加德」全體人民集合在「瓦爾哈拉大練習場」集合,聆聽這次由奧丁陛下一手主導的「補捉安德瓦利作戰」的內容。
  這次的作戰顧名思義,就是要抓到那個在我賽弗利姆尼爾──也就是魔法戒指安多瓦拉那德身上施加弒主魔咒的矮人安德瓦利。
  「根據咒術的始祖瑪爾戴爾的說法,只有施咒者安德瓦利本人知道解咒的方法。畢竟弒主魔咒是他想的,是只屬於他的禁咒,所以這世上能解咒的只有安德瓦利一人……總之就是這樣。」
  這是之前瑪爾戴爾大人做出的結論,洛基將這一切全部公開,讓集合在這裡的所有人都能同步取得資訊。
  「那傢伙潛伏在九界某處,只將戒指送進這裡,虎視眈眈地尋找對奧丁發動詛咒的機會。不過我們很偶然地搶在詛咒發動前,先發現了賽伊的真面目。所以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主動出擊了。我們集合各位來這裡,就是要借助大家的力量。」
  「嗯,也就是說……這次的作戰基本上就是『人海戰術』吧?」
  「你還真敏銳呢,弗雷,不愧是華納神族自傲的軍神……正如弗雷所言,大量的人手就是我們接下來的武器。既然不知道他躲在這世上的哪個角落,我們也只好不計一切手段,就算用地毯式搜索也要把他找出來。」
  這種像滾輪一般碾遍每個角落的作戰方式……實在稱不上有效率,也非常花時間。不過,我們對安德瓦利藏身何處一點線索也沒有,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
  而且幸運的是,為了防備即將到來的「諸神的黃昏」,人手可說是非常充足。就某個層面而言,這或許是最適合我們的作戰方式。
  「順帶一提,根據『畢夫雷司特』的守衛海姆達姆傳來的情報,聽說在『約頓海姆』附近沒看到矮人的蹤影。他的視力非常可靠,所以我們主要要搜索的,應該『約頓海姆』以外的地方。還有,別忘了,俗話說『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我們第一個必須搜索的地方,就是這處『阿斯加德』。」
  原來如此,正因為我們是「阿斯加德」的居民,了解「阿斯加德」的內部情況,很可能會先入為主地認定「安德瓦利不會在這裡」。這一點的確值得考慮。
  「要好好找喔。光是昨天找一時失蹤的賽伊就那麼辛苦了,這次的工作想必會無聊得要死……不過你還是會幫忙吧?」
  洛基說到這裡,看向正在隊伍前方挖耳朵的托爾大人。
  大幹一場葬送敵人,是戰神托爾大人的職責和信念。所以他對此意願如何,的確令人在意……
  「哼!不要問這麼不上道的問題啦,洛基。賽佛姆利尼艾爾也是本大爺的好麻吉!就算無聊又怎樣,不管多少忙本大爺都照樣幫!」
  「謝……謝謝您……!」
  喔喔,托爾大人意外地幹勁十足呢。他用連大猩猩都會哭著跑掉的氣勢拍打胸膛,舉起他招牌的戰鎚(雷神之鎚)。
  不過,如果還當我是麻吉,是不是也該記對我的名字了……?
  「是啊,賽伊殿下,雖然敝人力量有限,也請別忘還有軍神提爾在喔。雖然從那次托爾殿下的餐會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面,不過既然你聽過我的當年勇,就代表我們緣分匪淺。你就當坐上大船一樣儘管放心吧!哈、哈、哈!」
  「謝、謝謝您,提爾大人,有您在我很放心!」
  嗯,真的很放心,尤其是他不像之前那樣醉醺醺的。不過他不管有沒有喝酒,情緒似乎都一樣很高昂……
  「好啦──各位,如果是以多取勝的戰術,相信我們女武神小隊也不會輸的!我們要好好表現一番喔!」
  「「「「「「「「「好!」」」」」」」」」
  芙蕾雅大人活力十足地一發號施令,女武神九姊妹就整齊一致地以敬禮回應。當男人們對那格外華麗的一角行注目禮時,奧丁大人高聲喊道:
  「本王期待各位的表現。現在……作戰開始!」

  為了解除我身上的詛咒,順便拯救我,「阿斯加德」全體人民團結一心展開行動。
  當初為了找我,剛好歪打誤撞地把包括「瓦爾哈拉」本館、大農園、大練習場在內的各項設施,以及大圖書館都找過一輪了。至於黃金蘋果園,則由管理員伊茲娜大人和她丈夫布拉基大人負責搜索。
  順便插個話,雖然奧丁陛下擁有能一覽全世界的「至高王座」,但似乎因為被某種魔法妨礙,即使坐上去也找不到安德瓦利的蹤影。而王座所在的宮殿「瓦拉斯凱爾弗」,則由奧丁陛下的使魔烏鴉與狼負責搜索。
  所以現在只剩下……
  「啊,對了──!也得搜索女神之館『溫戈爾芙』才行!我去幫忙一下好了。」
  「喔,既然這樣,那我也來助你一臂之力!」
  「光站在這邊也不是辦法,本王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面帶喜色地準備一同出發的,是一隻山豬和神界排名一二的兩人,不過某隻松鼠的聲音卻突然出現,粉碎了我們的企圖。
  「啊,三位老爺,恕咱冒昧,其實不用勞駕各位,咱每天都睜大眼睛在監視『溫戈爾芙』的每個角落,不管是寢室還是淋浴間,別說可疑人物了,就連老鼠也混不進來的,哼哼。」
  「「「你才是最可疑的人物吧,臭松鼠!」」」
  可惡,拉塔托斯克這小子,竟能讓我們不用排練就發出完美合聲。沒想到在「阿斯加德」裡,還有動物比我更能嘗到甜頭……
  算了,海扁拉塔托斯克這件事就先點到為止,總之現在剩下的只有托爾大人的宅邸,跟貝爾傑率領的反叛軍對戰過的荒野「韋格利得」,還有我老家所在的「依達菲爾德之森」。
  托爾大人家裡的人手很多,不輸「瓦爾哈拉」,應該沒有問題,比較麻煩的是「韋格利得」。就因為如此,才會把這裡交給英靈戰士們負責。
  不管「韋格利得」有多廣大,英靈戰士可是人數超過二十萬的軍隊,要調查完也只是遲早的事。至於我老家的森林,也因為我以前在老家時閒得發慌,所以每個角落都去過了……
  結果,洛基的「丈八燈台」推測完全落空,我們得出「人果然不在『阿斯加德』」的結論,提早結束搜索。
  如此一來,作戰就進入第二階段。
  「各位辛苦了,等稍事休息後,本王想將搜索範圍擴大到『阿斯加德』外。英靈戰士們就經由『畢夫雷司特』到人界『米德加德』進行搜索。那裡雖然是本王所創造的,但廣大程度可是遠遠超過『阿斯加德』,你們的表現將是決定一切的關鍵。即使回到懷念的故鄉,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奧丁陛下親自下達指令後,英靈戰士們熱血沸騰地以吼叫回應。姑且不論這個搜索矮人的任務能不能帶來成就感,至少這是他們第一次執行操練以外的任務,光是這份喜悅,就把疲勞二字從他們心中消除得一乾二淨。
  這麼說或許有些不恰當,不過能以這種意外的形式對他們有所貢獻,我也覺得很開心。如果貝爾傑能再多忍耐一段時間就好了……就在我稍微陷入感傷時,主廚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
  「賽伊小弟,其實我們廚房的所有員工,也要跟那些英靈戰士大人們同行。」
  「咦,是這樣嗎?」
  「是啊,這是奧丁陛下大人的命令,所以賽伊小弟,海茲小妹就麻煩你照顧了。」
  「不……如果親愛的要去,那海茲也要去。反正在這裡乾等也幫不上小賽的忙。」
  「啊,那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如果由我來配給飲用水給搜索隊,不管是效率還是解渴度都能提高百分之五十喔!」
  「海茲……還有伊克斯……謝謝妳們……!」
  大家溫暖的心意,從剛才就開始猛攻我的淚腺,讓我忍得很痛苦。為了不讓自己哭得太厲害,我努力擠出最燦爛的笑容,目送大家出發。
  「好了──接下來是女武神小隊。本王要請妳們去搜索『華納海姆』。本王聽拉塔托斯克說過,妳們以前曾為了幫助賽伊偷偷潛入那裡。希望這次也要小心行動……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奧丁叔叔!奧爾特琳德,等我們潛入後再麻煩妳施展那個魔法喔。」
  「就交給琳德矣……那個,賽伊氏……」
  「?啊,是的。」
  怎麼了?奧爾特琳德大人突然轉身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我們默默互看了好一會兒,奧爾特琳德大人才喃喃說道:
  「原來如此,這就是占有欲……」
  「啊?」
  「……沒什麼矣。你也去跟其他人打個招呼吧。」
  奧爾特琳德大人立刻撇開視線,躲到大家後面去了。就在同時,蓋兒希大人推開人群,來到我正對面。
  「來了!本小姐是第一個來打招呼的!終於等到了,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呃,不好意思,在妳正感動顫抖時打斷妳,如果把奧爾特琳德大人算進去,其實妳應該是第二個……算了,在這時吐槽未免也太不識趣。
  「賽伊,本小姐受過你很多幫助,真的很感謝你。所以你要好好記住,第一個找出安德瓦利的人,絕對是本小姐!」
  「好,我會記得的。我也會記得蓋兒希大人的風,是姊妹中最大的。」
  「!賽伊……對,你說得沒錯!本小姐會為你超越神速的!」
  哇,等一下,別在這裡使出甲冑之風啦!我已經感受到妳的幹勁了!
  「真是的,蓋兒希姊還是一樣靜不下來……賽伊,老實說,聽到你被詛咒時,雖然覺得驚訝……不過也可以理解。原來我會被你這種人吸引,不是沒有原因的。」
  「咦?吉克魯涅大人,妳有被我吸引嗎?」
  這時現場的氣氛瞬間凍結,吉克魯涅大人的頭上則冒出蒸氣,好像真的有溫差一樣。
  「誰、誰誰誰說的!怎麼可能嘛,想也知道是騙人的吧。不,既然有詛咒,這也沒辦法吧!總之你別會錯意了!」
  嗯……理由變來變去,結果卻是變相肯定,看來吉克魯涅大人的本性還是挺坦率的。
  就在這時,薇瑟似乎對那句「被我吸引」有所感觸,用彷彿想起什麼的語氣喃喃說道:
  「這也就是說……我這種心情原來是喜歡嗎……?希爾德姊姊還說我是得了感冒,原來特洛德姊姊才是正確的嗎?」
  薇瑟的自言自語一傳進瓦爾特洛德大人耳裡,她的太陽穴就抽動一下。哇,好可怕!她明明就保持笑臉,為何會莫名散發出一股寒氣啊……
  「小~~希~~爾~~德?」
  「怎、怎麼了?我、我什麼也沒說喔。」
  布倫希爾德大人發現瓦爾特洛德大人正帶著恐怖的笑容在看她,連忙別開視線吹起口哨(其實沒吹)。她裝傻的方法還真可愛。不過坦白說,當時她也是非常強硬要我配合她……算了,還是別提為妙。
  「吶,賽伊小弟,我會盡全力幫你解咒。這也是為了我自己喔,因為我想知道這個心情到底是真是假,是喜歡還是感冒。」
  「……嗯,我也想知道。那就拜託妳了,薇瑟。」
  我這麼回答後,薇瑟摸摸我的頭,露出笑容。那笑容跟剛才的不同,包含著堅定不移的決心。
  「嘿嘿嘿……就某個角度來說,或許還是別解開比較有意思呢~~我是指小朋友的詛、咒。」
  「請妳別說這種壞心眼的話好嗎,瓦爾特洛德大人?如果喜歡被眾人吹捧的話倒是沒差啦,不過我昨天真的很沮喪呢。」
  「大姊姊知道啦~~大姊姊也很想發現小朋友真正的魅力呢,所以那個施詛咒妨礙我的壞孩子,得好好管教才行呢,對吧?」
  喔喔,這下子我也得趕快成為壞孩子了!沒想到我竟然會有羨慕安德瓦利的一天。
  「呃,這~~個,那~~個,詛咒……有人說詛咒別人就要挖兩個墓穴……啊,我知道了!安德瓦利的藏身處,一定是有兩個洞的地方!」
  我還在想怎麼突然聽到莫名其妙的話,說的人果然是葛琳姆蓋德大人。這位大人總是無謂地把事情想得更複雜,自顧自緊張害怕,看來這次她也一樣耍呆。
  「有兩個洞的地方……哈哈,難道是鼻孔嗎?」
  「對,就是這個!不過如果是人類的鼻孔,不管那矮人個子多小也進不去……所以答案就是──以初始巨人尤米爾的鼻子創造出來的地方!」
  「!得快這件事告訴那些英靈戰士才行!以前本王用尤米爾的鼻子做出來的地方是……咦,是哪裡啊,唔,本王一時想不起來……!」
  咦,奇怪,奧丁陛下是當真的嗎……唔唔,原來她耍呆意外地有用嗎……?
  「……對了,賽伊殿下,你知道『提爾溫格』這把劍嗎?」
  「提爾溫格?不,我是第一次聽到。那是瓦爾特洛德大人的劍嗎?」
  「不,我的劍裡沒有那一把。那把劍啊……雖然有強大的力量,卻是給主人帶來毀滅,是大家口中的魔劍。」
  「給主人……帶來毀滅!難道打造那把劍的也是……」
  「很遺憾,並不是安德瓦利。」
  「咦,不是啊……那修維特萊德大人為什麼現在要提到這個呢?」
  「啊,抱歉。我想說的是,詛咒這種東西世上到處都是,就算賽伊殿下原本是受詛咒的物品,我也不會怕你。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當然,這不是我要拿來當成無法幫你解咒時的藉口,我只是希望你別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
  「修、修維特萊德大人……!」
  修維特萊德大人要我別淨往壞處想的心意,我確實收到了。我會突然無法控制詛咒,可能也是因為詛咒跟我灰暗的心情產生了同調。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咒由心生」吧。
  「什、什麼嘛,大家怎麼都說了些很帥氣的話啊。我先聲明喔,賽伊,要是你以為連我都會說正經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啊哈哈,我知道啦,荷姆薇潔大人,我從一開始就不對妳有任何期待了。」
  「你好歹也期待一下嘛……」
  荷姆薇潔大人渾身輕顫,眼角泛淚。咦,奇怪?這就怪了,我本來是想幫她降低門檻,結果門檻沒降低,反而情緒變低落了。
  「算、算了,沒關係,賽伊。為了幫你解開詛咒,我不會再像平常那樣偷懶了。坦白說,除了掌權者外,我最討厭的就是哭泣的小孩……為了不讓你再一臉哭相,就由我來──讓你的眼淚永遠沉睡吧。」
  「……」
  「咦?怎、怎麼了?為什麼你一點反應也沒有?」
  「啊,不,我只是在等最後的笑點而已。」
  「哪有什麼笑點!我偶爾也想耍帥一下啊!」
  「抱抱、抱歉~~!」
  沒想到荷姆薇潔大人竟然這麼為我著想,甚至不惜破壞平時的風格……不管怎麼說,我果然還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呢。
  「……賽伊先生。」
  我感到既開心又難為情,整個人縮成一團,這時九姊妹的最後一人出聲叫我。
  那是溫柔至極,悅耳無比的……布倫希爾德大人的聲音。
  「賽伊先生,施加在你身上的詛咒,一定能夠解開。就算找出安德瓦利的人可能不是我們……也一定會有人找到他。因為在這一刻,我們『阿斯加德』就只為你而行動。」
  嗯……布倫希爾德大人說得對。正因為如此,我才能毫無迷惘地目送大家出發。
  「拜託妳,布倫希爾德大人,我現在幫不上任何忙……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所以請妳千萬別勉強,一定要平安回來喔。」
  「呵呵,你這句話還真怪的呢,賽伊先生,說得好像我們今生無緣再見一樣。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請你放心等待吧……好嗎?」
  布倫希爾德大人看我心事重重的樣子,就笑笑地這麼說。
  可是,為什麼呢……
  最後抱緊我的那副肩膀──在我看來似乎有些顫抖。

  說完「我們出發了」,芙蕾雅大人率領的女武神小隊,終於也離開了「阿斯加德」。
  托爾大人、弗雷大人以及提爾大人兵分三路,前往妖精之國「阿爾芙海姆」和矮人之國「尼札威利爾」。連平常鮮少離開崗位的海姆達爾大人,今天也加入搜索「米德加德」的行列。
  換句話說,現在留在「阿斯加德」的只有我、洛基……以及奧丁陛下。
  「呼……吶,洛基,你以前有看過『阿斯加德』這麼安靜嗎?」
  我下意識長嘆一口氣,開口問洛基,洛基則搖搖頭,聳聳肩,給了我預料中的答案。
  「沒有耶。我在這裡生活很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阿斯加德』這樣呢。」
  洛基用有些愕然的語氣回答。連身為奧丁義弟的他都這麼說了,想必對奧丁陛下而言,應該也是第一次。事實上,奧丁陛下也的確充滿感慨地嘆了口氣。
  「真是的……本來還想至少留下海姆達爾來監視巨人……不過為了你也只好如此了。呵……讓我們『阿斯加德』隨時會陷入危險的代價,可是很高喔。」
  「嗚,看來我只好用身體來償還了……咦,這樣跟之前沒什麼兩樣嘛。」
  「哈哈!的確是呢。」
  奧丁大人撫摸下巴的鬍鬚,露出豪邁的笑容。他的笑聲隨著突然變強的風,飄流到未知的遠方。
  然而,就在這時──我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隨風飄來的還有另一道聲音。那聲音一反先前開朗的氣氛……感覺非常冷酷。
  「真的有夠好笑……沒想到『阿斯加德』的防備竟然會變得如此薄弱,我還真得感謝你跟安德瓦利呢。」
  「咦……?怎麼了,洛基?你怎麼突然說這些?」
  這句低語乍聽之下就像在演戲一樣缺乏真實感,不過那絕非演戲。我馬上就知道──他是認真的。

  「多虧了你們……我才能這麼輕鬆就殺了他。」

  才一轉眼,奧丁陛下就以仰躺的姿勢倒在地上。在他染滿鮮血的胸前,深深插著一把形似七支刀的劍。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3: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叛逆色的弒神~
  
  
  「……咦……等一下……怎麼了?奧丁…………陛下?」
  我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奧丁陛下突然被劍刺中,倒了下去。我已經確認過了……現在站在這裡的只有我和洛基,沒有第三個人。
  行刺奧丁陛下的人當然不是我。那又會是誰?我的確聽到一句「才能這麼輕鬆就殺了他」。而且那不是別人,正是洛基的聲音。
  還有那把劍……貫穿奧丁陛下胸口的劍,我之前不但看過也實際用過,不可能認錯。
  沒錯──那是洛基的魔劍。專屬洛基的代名詞……「銀槲之劍」。
  「洛基?這是騙人的吧!奧丁陛下!」
  我從失神狀態一回過神,就連滾帶爬地衝到奧丁陛下身邊,確認他的死活。可是……一切都太遲了。奧丁陛下連發出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斷了氣。
  「怎麼會……這是騙人的吧……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我感覺全身血液瞬間倒流,無比的絕望逐漸侵蝕內心。
  這時──唯有洛基聽似竊笑的聲音,清晰地傳進我耳裡。
  「呵呵呵……!好久……真的等了好久啊。我一直在等這一刻,等著有一天找到讓我可以輕鬆幹掉這傢伙,而且不用擔心犯行曝光,最後還能順利逃走的……大好機會!」
  「怎麼會……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心臟劇烈跳動,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反觀洛基卻表現得無比鎮定,感覺像在嘲笑陷入慌亂的我一樣。
  「為什麼?哈!你還問我為什麼?你好歹是我的夥伴,也該察覺到了吧,賽伊……難道你還真以為我會跟這種爛人交好嗎?」
  「……你是說……我錯了嗎……?」
  我問完便直盯洛基的眼眸深處,想從中探知他真正的心意,但我看到的是……猶如在地獄底部無盡延伸的深沉黑暗。
  「嗯,你錯了,還大錯特錯!這傢伙啊!從我小時候就明知道我遭受迫害,可是他卻始終視而不見!等到我做出一些成績後,你猜怎樣?他竟然突然提拔我當他的義弟,開始重用我,真是笑死人了!」
  怎、怎麼會……等一下,這是之前我為了輸給伊克斯而煩惱不已時,他曾對我提過的往事……原來那背後還另有隱情嗎?
  「為了替自作自受遭到斬首的預言神(密米爾)延命,他獨占所有藥草,結果我媽生病時無藥可用,最後病死了!他還聽信愚蠢的預言,讓我無辜的孩子們活在生不如死的地獄裡!怪我剪了希芙的頭髮?那不是很好嗎,至少不是砍掉她的頭!幸好我在最後一刻踩了煞車,他還得感謝我的好心才對!沒錯吧!」
  「!…………」
  多麼讓人……不忍卒聽的一番話啊。如果洛基說的都是真的……那他的確有充分的理由計劃弒神。
  不過……即使如此……這也不構成讓他實際動手的……理由吧。
  「洛基,快住手。幸好奧丁陛下有吃了我的肉,只要等到日落就能復活。一切都還來得及……拜託你放棄復仇的念頭吧。」
  「這我可不能答應。很遺憾,我的復仇現在才要開始。」
  現在才要……開始?這什麼意思?都已經殺了他憎恨的奧丁陛下,難道還不夠嗎?
  「你說得沒錯,再這樣下去奧丁會復活,所以我接著要去殺太陽女神蘇爾,再也不讓太陽下山。還有托爾也要殺,我要裝作若無其事地從後面接近……再對他說:『你父親死了真是遺憾啊!』」
  「為、為什麼你要做那麼可怕的事……」
  「為什麼?這還用說!阿薩族的爛人們全都有罪!我要殺了希芙,殺了她兒子,奧丁之妻弗麗格當然也要殺,另外像巴德爾、威札爾、海姆達爾、提爾、弗雷、芙蕾雅,還有女武神們,我要全部殺光,一個也不留!」
  「!」
  我只是不講話……竟然膽敢這樣口無遮攔,大放厥詞!
  「你適可而止吧,洛基!如果你真心要這麼做……那我就只能阻止你了!」
  「哈!還真敢說,這才像我的夥伴。那麼,你打算怎麼阻止?要用你擅長的曼納茲嗎?要是你變成芬里爾,就算是我也可能有危險呢。」
  「……我不會變成……芬里爾。我不能用你兒子的外表跟你戰鬥。」
  洛基聽到我的回答,臉上嘲諷的笑容瞬間消失,不過這也沒有維持多久。
  「聽你這麼說,是確定要跟我互相廝殺吧,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好吧,就陪你玩玩。幸好這裡是『瓦爾哈拉』自豪的大練習場,很適合讓我們認真地大打一場呢。」
  洛基用腳尖輕踢一下地面,再往後用力一跳。
  接著,當他靜靜著地後──我們就正式展開對峙。
  
  那時──有個世界即將告終。
  虛偽的舞台拉下終幕……我深信不疑的友情也在此結束。
  我的理智雖然明白……內心卻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吶,洛基,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跟摯友保持距離,相對而立,用顫抖的聲音問道。洛基聞言則一臉歉疚,兩眼微閉,緊閉雙唇片刻,就立刻回答:
  「原因很簡單,這是從一開始就註定的『命運』。」
  的確……或許他說得沒錯。
  正因為我是我,他是他,我們才會走向這結局,毫無轉圜的餘地。
  不過,如果……
  能再重來一次的話──我會希望結局有所不同嗎?
  (想這幹嘛……一切都太遲了。)
  這裡是神界「阿斯加德」主神奧丁陛下的跟前。在「瓦爾哈拉」這塊廣大的土地上,有兩道身影正彼此相對。
  四周陷入沉默,連風也停了。在時間彷彿暫停的瞬間,在彼此繃緊神經的剎那,我一口氣喚醒沉睡於體內深處的力量。
  「『禮拜尤米爾之頭骨,親吻其軀體。吾於此請求允許,願得以展露全知、展現神威,五顏六色,千變萬化,讓邂逅、別離、調和與孤獨之象徵在此顯現吧!弗薩克第二十盧恩文字──曼納茲。』吾乃貪婪之化身,吾乃漆黑之恐懼,吾之名為──『墮欲龍』法夫納!」
  如暴龍般凶猛的力量激流,幻化為名實相符的形體。
  以不祥紫鱗為鎧的墮落化身,具體呈現破壞和暴力的幻想之王。
  這位王者現在戴上了「恐懼頭盔」。這是以前某個受欲望操弄的矮人所打造的鐵壁防禦。只要看到這個受詛咒的防具,就能讓人感受到媲美死亡的恐懼。
  我為何能變成這副模樣,現在我明白了。對我來說,這個樣子就是我,而且……我需要這股力量。
  這是為了打破我不想要的命運。
  「……看來你是認真的呢,賽伊。既然你有這打算,我也不會手下留情。來吧,至少讓我親手──殺了你。」
  洛基從懷中拿出成束的槲寄生枝條,灌入魔力,轉化為劍。他的群劍「銀槲之劍」飄浮在半空中,所有劍尖一致瞄準我。
  剎那間,一陣風吹過失去聲音的大地。在靜止的時間中,一神一龍進入對峙。彼此互不退讓的信念,讓我得以拋卻心頭迷惘,厲聲吼道:
  「這將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交手。我要上了,洛基!」
  「放馬過來,賽弗利姆尼爾!我會盡快解決你,不會讓你太痛苦的!」
  我粗長的尾巴往地面一打,強韌的後腳使勁一踩,腳下立刻龜裂粉碎,塵土飛揚。狡猾之神見我來勢洶洶,也跟著飛奔過來。
  只見洛基收攏群劍,披掛於背後,猶如一對翅膀。
  那對銀色羽翼散發冰冷光芒,以振翅衝撞我的勾爪,擦出激烈火花!
  
  好,從這裡開始才是關鍵,因為至此的戰鬥流程,都跟我之前交出龍的心臟時如出一轍。雖然在那之後我就馬上被洛基打敗……不過這次可不能這樣。
  這次我一定要贏得戰鬥,阻止洛基!等著瞧吧!
  「!」
  我用力吸進一口氣,屏住呼吸,打開雙腳,穩穩撐住身體。在迎戰洛基的劍時,我一步都沒退。
  「哦,你的反射神經真不錯!我對你刮目相看嘍,賽伊!」
  洛基一邊對我發動高速斬擊,一邊語帶欣喜地喊道。
  洛基能自由操縱飄浮的劍,戰鬥方式跟布倫希爾德大人之前打過的浪之少女──希明蕾瓦大人非常類似。我的動作或許無法跟布倫希爾德大人一樣,不過既然有看過示範,應該多少能模仿才對。
  我集中精神,感應殺氣,把生命交給本能和直覺。如果是可能致命的劍,就用爪子確實彈飛,如果是用來牽制的劍,就用我自豪的鱗片先防禦再揮爪。流經我們之間的空氣被切割成無數碎片,瘋狂綻放的火花將眼前一切燒灼,刀劍撞碰的金屬聲不絕於耳,代表戰況正陷入膠著。
  極近距離的交鋒幾乎打得不分軒輊──既然如此!
  「嚇啊啊啊啊啊!」
  我用右腳瞬間踏向地面,大地立刻龜裂炸開,並猛然將我抬起。我順勢往上一跳,扭轉身體,甩動尾巴。
  轟然巨響與衝擊掃過洛基。我的尾巴一個橫甩,把洛基一邊的劍翼打散,讓他半邊身體門戶洞開。在著地同時,我立刻壓低重心,一邊迴轉身體,一邊朝他揮出一記左上勾拳!
  「!幹得不錯嘛。跟之前的動作完全不同喔!」
  這招接在破壞防禦後的組合技,卻被洛基以新的銀槲之劍輕鬆擋下,害我反而被樹枝狀的劍身狠狠刺傷左拳,只得拍動翅膀迅速拉開距離。
  「別想逃!」
  接下來換洛基發動攻勢。他把圍繞自己的劍插進地面,以拖行的姿勢疾速逼近,再以大地為刀鞘,拔刀出鞘猛力一斬,把我的左臂整個砍飛。
  「喀啊!~~唔……還早得很呢!」
  好痛,真的好痛,不過我現在不會就這樣退卻。這一路經歷過的無數死亡,體驗過的無數痛苦,都為我帶來勇氣。
  我不顧從左臂斷口灑下的大量血液,一躍跳到半空中,緊接著轉換攻擊模式,開始朝下方連續噴射毒霧。
  我變成龍時噴出的劇毒,能腐蝕對方的神經,使其無法動彈。如果噴中對手,勝負就能立見分曉。
  「你的企圖太明顯了!看我把你打下來!」
  只是我的意圖當然也在洛基的預料之中。他一邊帶著從容的笑容閃躲,一邊以擅長的魔法射出火焰反擊。
  我無法完全閃避密集飛來的火焰彈,身上轉眼就被燒得焦黑一片。再這樣下去我會全身嚴重燒傷,連要繼續飛行都有困難。
  靠這種消極的攻擊方式是贏不了他的──我對這點還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才要等……等到我左臂再生的這一刻!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翻轉身體,拍動翅膀,瞄準目標,再將雙手合十交握,藉由往下俯衝的重力加速度,朝洛基的頭頂敲下去!
  「喀……啊……!」
  這股衝擊力貫穿大地,在練習場上擴散開來,把「瓦爾哈拉」的窗戶全轟破了。但不愧是洛基,受到這麼強烈的一擊還能勉強站著……雖然他咬牙撐了下來,受到的傷害似乎仍超過他的預期。
  「嘖……我太大意了,沒想到你的左手臂不知不覺間就再生了……如果你只用一隻手臂攻擊,我根本不當一回事,早知道會這樣,我應該趕快閃避,別跟你硬碰硬才對。」
  「選錯了呢,洛基。現在的我,是對龍這種生物徹底了解後變成的『真正的法夫納』。之前我只是模仿外表,但現在我是真正的龍了。除了傷口能瞬間復原,頭部的弱點也戴上裝備,如果沒有魔劍『利吉爾』,連心臟也無法貫穿。你再怎麼打也打不過我的。」
  屠龍大英雄齊格菲之前曾說過,真正的龍是不死的化身。我現在就是這樣。所以……就算再打下去也──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這時──洛基突然狂笑起來,我立刻提高警戒。
  「有、有什麼好笑的,洛基!」
  「呵呵呵呵……!不,當然好笑了,怎麼會不好笑呢?因為魔劍『利吉爾』……現在就在我手上,而且幫我拿到它的不是別人……就是你啊!」
  「!」
  糟糕!蒐集伊瓦迪鑄劍材料那件事……竟然在這時幫了倒忙……!
  「好了……在這裡做個了結吧,夥伴。放心吧,等挖出你的心臟後──我會拿來好好利用喔。」
  洛基把手伸進圍巾裡摸索,拿出一條形狀像劍的項鍊。當他一注入魔力,項鍊就瞬間變成屠龍的魔劍。在「林格威」找到劍後,我就一直在想他把劍放在哪裡……這樣啊,原來他把劍藏在那個地方。
  洛基以尖銳的劍尖指向我,刀身立刻散發出不祥的氣息,看起來就像找到獵物的猛獸在歡喜嚎叫。
  可惡……怎麼辦?要怎麼做才能贏過洛基?要怎麼做才能阻止洛基?
  光靠龍的形態贏不了,可是除了變成芬里爾外,這無疑就是我最強的形態。現在我已經完全掌握安多瓦拉那德的能力範圍,所以很清楚這一點。
  
  (……真是如此?)
  
  ……咦……什麼……?剛才……是誰在說話……?
  
  (你的想法太落伍了,原版。希望你能想起來,就算是贗品,也有贗品才有的優點。)
  
  聽這聲音……難道是法爾修!怎麼會,原來他的意志還殘留著………不,不對,都到這節骨眼了,不可能就這麼剛好發生奇蹟。在記憶調和時,他的記憶變成我的。為了尋找贏得勝利的線索,我在記憶中搜尋,卻挖掘到他的遺志。而且,現在也不過是再次同調而已。
  不過──我還是乖乖地集中意識,傾聽我的幻聽,並超越意識,來到潛意識的彼端,把靈魂聯繫起來。這麼做……讓我確實地找到了答案。
  「是嗎……是這樣啊……法爾修。」
  我拓展了我的世界──又認識一個新世界。我對沉睡在記憶暗影的自己道了謝,之前始終緊繃到極點的神經,也跟著緩緩放鬆下來。
  「喂喂……你到底在幹嘛,賽伊?在這種局面中一旦鬆懈,就等於自殺啊。如果你不是要求饒,那又是想幹嘛?」
  「你問我要幹嘛?……很簡單啊,洛基,我要讓……──奇蹟發生。」
  我一邊說,一邊往前伸直右手,閉上眼睛,接著把左手放上右臂,張開雙腳與肩同寬,穩住下盤。先呼一口氣,排除所有雜念,再吸一口氣,對生命進行轉換。
  最後──我以莊嚴的態度下令。
  「閃耀吧……『愛之裁罰』!」
  應我的呼喊現身的,是閃耀銀白光澤的聖劍。天藍色的戰鬥少女──布倫希爾德的愛劍,現在就在我手中。不……正確來說,是我的右臂化成了劍。
  這是透過之前法爾修向我展現的能力──「部位變化」所變成。
  「什麼!太扯了……竟然將自己的右臂變成神器……!」
  洛基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沒錯,當初我看到法爾修這麼做時,的確也很吃驚。不過到了現在……我卻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是否強烈地相信自己能變,就是賽弗利姆尼爾能不能進行超級變化的關鍵。再來,或許這麼說很奇怪,不過我自認是布倫希爾德大人的專家。從以前我就一直憧憬著她,全心注視著她……所以,我怎麼可能會變不成她的劍呢!」
  「……哈哈……太猛了……你這傢伙,都到最後了,說話還是這麼亂七八糟啊!」
  洛基露出傻眼的苦笑,把劍緩緩地往後拉,以水平方向持劍,劍尖維持在腰部的高度,並將所有力量灌注其上,開始最後的詠唱:
  「『禮拜尤米爾之頭骨,親吻其身軀,吾於此展露全知,展現神威,乃不變不易,為所當為之事』……」
  天空如父,大地如母,發自誠心,對天地立誓。透過此誓言,非神者可仿神,為神者可成真神。
  「『宣揚霸業,至大至剛,雷光影中,積沙成塔。力量、野性、本能與失控的代表,傳授、傳統、封閉與解放的象徵,均在此顯現吧!弗薩克第二暨第二十三盧恩文字……烏爾茲、歐賽爾!』」
  施術者的祈求,由世界來回應。上天賜予的神祕之力,化為光芒包圍魔劍。
  「我就直說了!這是我火、力、全、開的一擊!」
  真是的,洛基這傢伙……明明有這麼厲害的招式,還敢說自己不擅長戰鬥,要說謊也該有個限度吧。既然這樣──我現在也只能硬幹了。
  (布倫希爾德大人……請賜給我力量吧。)
  她奮戰的英姿烙印在我眼裡,鐫刻在我腦中,我把那個身影跟現在的我重疊在一起。我模仿她身為「神之戰鎧」的絕活──從盔甲中噴出的「甲冑之風」,把我強大的龍之魔力集中在劍上。
  「把仇敵消滅殆盡吧──神技!戰甲────……」
  我要全心全意,使出全力……加以迎擊!
  「……之光─────!」
  不再有所保留,打出自己最強的王牌,讓彼此的信念互相衝撞吧!
  破壞的光芒劇烈閃爍,互不退讓,衝擊波與爆炸聲此起彼落,毫不留情地將「瓦爾哈拉」逐步吞噬。練習場破碎四散,宮殿幾近半毀。自從我被召來當食材後,這裡便是我再熟悉也不過的景色。當破壞的痕跡無情地刻在熟悉的風景中──我們的戰鬥也終於邁向尾聲。
  「喀啊!……真的假的……我竟然會……被你…………」
  屈膝跪下的人,是洛基。
  他拄著插在地上的魔劍癱靠在上頭,邊吐血邊喘氣。話雖如此,我受的傷也一樣不輕。
  「呼啊,呼啊……怎樣!是我贏了,洛基!好啦,這次總該乖乖投降了吧。」
  我勉強鞭策快倒下的身體,努力虛張聲勢。我不知道洛基對逞強的我有什麼看法,只見他緩緩抬起原本垂下的頭。
  「嘖……要我投降?你啊,果然是天真到不行呢。」
  聽到我招降,洛基回以咂嘴,用不耐煩的表情沒好氣地說:
  「你每次那麼說,有哪一次讓事情好轉的?有嗎?……快想起來吧,英靈戰士叛亂事件那時,你希望貝爾傑投降,沒給他致命一擊,結果他逃走後做了什麼?當著你的面──把誰殺了?」
  「!」
  ……住口……別再說下去了,別再讓我想起來。
  我是洛基的夥伴。就算洛基真是諸神之敵,我仍是洛基的夥伴。
  不管洛基犯了什麼錯……我還是想原諒他!
  「很不巧,我是不會投降的,而且我還活著呢。對了對了,我看乾脆順便做出宣言好了──煤灰色山豬賽弗利姆尼爾,是我洛基的所有物。」
  ?……為什麼……為什麼洛基要刻意做這種事?
  他這麼做……到底是想要我做什麼……?
  「接著……有人回這裡時,我會先這麼說……『賽伊的詛咒失控,結果奧丁死了。我也很危險,快救我。』對方一旦放鬆戒心,我就繞到背後……殺了對方。呵呵,好期待喔。而且第一個回來的應該是──」
  洛基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他像在試探,像在挑釁,殘酷地賣了一下關子後……再度開口:
  
  「──布倫希爾德吧?」
  
  「!…………洛──基────────!」
  
  我的吼叫形成回音。
  我以曼納茲化成人形,以雙手勒住洛基的脖子。
  憎惡一切的力量,怨恨一切的波動。咒殺的漆黑渣滓化為實體,包圍洛基的身體。
  洛基就跟貝爾傑那時一樣,步步迎向悽慘的死亡。
  然而此時──洛基露出跟貝爾傑不同的安祥神情──
  「抱歉,賽伊……原諒我。」
  在死前……他如此喃喃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洛基要在死前向我道歉?他沒對我做什麼啊,殺了他的人明明是我才對。虧我還勸他弒神是不對的……結果我卻把洛基……
  「我不懂……我完全搞不懂啊!」
  我放開洛基化為白骨的頸子,癱坐在地。眼淚不知不覺間流了出來,弄濕我掩面的手。
  我的腦中……已經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不要想就好了,反正都是些無聊的俗事。」
  
  下一刻,背後突然就傳來聲音。我回過頭,用被淚水模糊的雙眼一看,發現有個老人站在面前。
  我一瞬間還以為是威茲卡先生,不過並不是。
  我比這世上任何人──都還熟知這個人。
  「……安德瓦利……」
  老人聽到我叫他的名字,滿意地點點頭,眼睛半閉。他看向不成人形的洛基,又看向被瓦礫覆蓋的奧丁陛下……接著露出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更邪惡的笑容,對我說道:
  「你確實完成了你的任務,安多。不對,這麼叫似乎有點麻煩,畢竟你的師父也叫安多,而且仔細一想,連我本身也能叫安多。你說是吧……安多瓦拉那德。」
  「我的師父……?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為什麼你會知道這個?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哼……原本不過是個戒指,話竟然這麼多。我什麼都知道喔,發生在『瓦爾哈拉』的所有大小事,我每一件都知道。因為跟你一起送進來的艾爾德弗利姆尼爾,就是我用來打探神界情況的道具。它不但是我放出來的『眼線』,也是把我帶來這裡的『大門』。」
  「!那個鍋子……!」
  我從沒想過……要懷疑鍋子。我當初以為鍋子有方便的功能,是為了讓別人更有意願撿走我……但既然製作者是安德瓦利,我就該知道他不可能這麼好心。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設想得如此周到……
  「呵呵呵……是啊,我什麼都知道,包括這一刻在阿斯加德只有我和你兩個人,還有好不容易才殺掉的奧丁因為吃過你的肉,所以會在日落後復活。不過這對我來說反而好,畢竟要是不能親手解決痛恨的人,我是不會甘心的,你的肉剛好給了我這個機會。」
  「……你要對奧丁陛下做什麼?」
  「這還用說,當然是趁那些頭腦不好的阿薩族回來前,把奧丁的屍體搬離這裡,等太陽下山復活後……再殺他一次。復活的地點會在屍體旁邊對吧?多虧你們實驗做得這麼仔細,讓我省了不少工夫。」
  「你以為……我會保持沉默,眼睜睜地看著你這麼做嗎?」
  「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的。做出你的人是我,你絕不會違抗形同生父的我。首先第一步……就先解除你那危險的詛咒好了。」
  安德瓦利慢條斯理地走近我,一把抓住我的頭。不可思議的是,我的身體完全沒有力氣抵抗他。
  「『宿怨已消,怒火弭熄。』」
  我感覺這句話滲進體內深處,從內側將我淨化。原來這就是解咒的咒語啊,虧我之前那麼煩惱,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解決了……這樣一來,我終於能擺脫弒主魔咒了吧?
  我明明一直渴望如此……卻一點也不開心。這一定是因為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好啦,我都快等不及了,安多瓦拉那德。這下你終於名符其實──只屬於我一人了。等回去後,我要好好地疼愛你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起事件的元凶揚起的大笑聲溶入「阿斯加德」的天空之中。
  太陽雖然已西斜,但距離日落卻還很久。至於到外面的世界進行搜索的人,如果沒有人呼叫他們,大概也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吧。
  多麼完美的劇本啊,我根本無力可回天。這齣由安德瓦利策畫的復仇大劇,就要在此迎向結局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啥!等一下!那是怎樣……!」
  就在這時,安德瓦利得意的大笑忽然變成驚訝的大叫。
  我抬起原本垂下的頭,一仰望天空,立刻做出跟安德瓦利一模一樣的反應。
  「那、那是什麼!怎麼可能,太陽竟然……!」
  ──太陽竟然在……高速飛行──!
  那速度簡直超乎常理。太陽彷彿劃過夜空的彗星,一轉眼就被西方的地平線吸了進去。
  自從來到神界,我好歹也看過幾次會讓人懷疑自己眼睛的奇景。可是,這世上真的會有這麼瘋狂的景象嗎!不,也不是沒有,像連續日落就是。沒錯,我明白了,我也差不多該明白了。好!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吃驚了!
  ……就在我隨便做出決心之後,聽見了一道聲音。
  「呵呵呵……!不錯嘛,感覺還滿爽快的。嗯……這種感覺還真是『就像重獲新生』一樣呢。」
  對……對……不會錯的,這聲音我可是熟得很。你說怎麼辦啊,我剛剛才決定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再吃驚了說。
  「抱歉,讓你擔心了,賽伊。不過──終於讓我找到啦。」
  原本平靜地對我說話的聲音,此時突然一變,就彷彿野獸捉到獵物般,用充滿威嚇的語氣叫出獵物的名字。
  「嗨……矮人暴發戶,安德瓦利先生。」
  我不用確認就知道這是誰的聲音,而且也沒辦法確認,因為我的視線被滿溢的淚水給模糊了。
  「洛基!怎麼可能!太陽明明還沒……不,是應該還不會下山才對。」
  安德瓦利臉上難掩動搖。他跟某人一對上視線,那充滿恐懼與焦慮的表情就瞬間凍結。
  「你就是那個風聞已久的安德瓦利嗎?從以前到現在……都一直受你諸多關照呢。」
  奧丁陛下的獨眼用刀刃般的銳利眼神注視安德瓦利。安德瓦利應該快被嚇死了吧……我有過好幾次經驗,非常了解這種心情。
  「洛基殿下!成功了嗎!」
  接著出現的是布倫希爾德大人,她看起來非常緊張的樣子。不對,不只是布倫希爾德大人。除了她以外,原本應該出去搜索的所有人民也都回來了。
  這招瞬間回來的戲法,應該是靠傳送(拉德)的盧恩之力吧,這種程度連我也看得出來。可是為什麼一切都剛好集中在這個時間點呢……
  「我要跟你道歉,賽伊。不好意思……其實到此為止都是我想出來的『捕捉安德瓦利作戰』計畫。」
  洛基走過來,往發愣的我背上一拍,露出笑容。
  從他的口中,揭露了這個作戰真正的全貌。
  「如果要徹底拯救為戒指的詛咒所苦的你,還是必須解除詛咒,所以唯一知道解咒方法的人──安德瓦利本人就非得出面不可。不過遺憾的是……安德瓦利非常謹慎,不可能這麼簡單就現身,於是我便想出假借搜查安德瓦利的名義,把大哥以外的所有人全弄出這裡的計畫。」
  把所有人全弄出去……對喔!難怪會進行那麼大規模的搜索行動!
  「你懂了吧?會妨礙安德瓦利的人全被排除,現場只剩下他的最大目標,也就是大哥。即使我也留下來,只要扮演背叛者,問題就解決了。雖然對大哥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只要讓他死個一次,我再受制裁而死,就能製造出在日落前絕不會移動的目標了。」
  「不不,什麼叫死個一次的,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說出這麼過分的話……」
  「哈,所以才能叫奇招啊。這樣準備就萬無一失,可以搭起絕對安全的舞台。不過……因為就作戰計畫來說我必須死,所以只好把吃力不討好的角色推給你了。」
  「就是說啊,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叫我做這種事啊!」
  「別生氣嘛,我也吃了很多苦頭啊。如果事先告訴你這是演戲,你一定會失去緊張感,說出『我還是做不到,找別的方法啦』之類的話,所以我只好對你隱瞞真正的作戰內容。」
  唔……我應該不會用這麼沒骨氣的口吻吧……不過他可能也猜對了,真不愧是我引以自豪的夥伴。
  「……是說,那個高速日落讓我很在意。畢竟我死了沒辦法看到。是真的有成功吧?」
  洛基說到這裡,不知為何看向布倫希爾德大人。
  「當然有啊,不然現在就不會是這種狀況了。」
  布倫希爾德大人用有些得意的口吻回答。她看到我一直歪頭思考,便親切地為我說明:
  「這是用『艾瓦茲』的盧恩魔法啊,賽伊先生。之前我有解釋過好幾次,艾瓦茲是加速之力,而且發動的人數越多效力就越高。最近一次是海姆達爾大人衝出去追洛基殿下時,我們為了追上他而用的。你還記得嗎?」
  「嗯,當然記得,那時六個人一起施展的速度就很驚人了……啊!」
  對喔!六個人施展就有那種速度了……如果更多人一起施展的話……
  「啊,看來你已經明白了呢。沒錯,我們這次表面上是去『華納海姆』,其實是去蘇爾大人那裡,由我們姊妹全體加上芙蕾雅大人,一共十人施展艾瓦茲,讓太陽前進的速度一口氣加快。」
  原來如此!難怪太陽會突然那麼快下山!竟然有這麼方便的用法,艾瓦茲實在太驚人。
  「順便告訴你,像是協調行動時機,還有安德瓦利是否如我們所預料一樣現身等等,全是由拉塔托斯克逐一幫忙轉播的喔。」
  布倫希爾德大人往旁邊舉起手,那隻茶色松鼠就在一旁蓋兒希大人的手掌上挺起胸膛。
  「嘿嘿!您覺得怎樣啾,賽伊老爺!咱每次都有派上用場吧?本次作戰的MVP說是咱也不為過啾~~啊、啊,抱歉,是咱太得意忘形了,饒了咱吧~~!」
  哇啊,拉塔托斯克被捏得好扁啊。哎呀~~他這次真的有立下功勞,就先放過他吧……不過我只在心中這麼說,是不會很壞啊?
  「…………萬一我………沒有照你們的預定出現,你們打算怎麼做?」
  在大家的包圍中,安德瓦利以陰沉的語氣喃喃問道。這疑問是由本次作戰的提案人洛基來回答:
  「那就重來啊,反正我們本來就不確定你有沒有在監視『阿斯加德』的情形。老實說,就連你會不會踏上我們為你準備的舞台,機率也是一半一半。不過,就算我們在這種賭上性命,亂七八糟的作戰上失敗了,也能靠賽伊的力量復活,不斷重新來過。這就是安多瓦拉那德……賽弗利姆尼爾的厲害之處。我說得沒錯吧,製作者本人。」
  「……看來我做出來了……連自己都掌控不了的怪物呢……」
  安德瓦利用自嘲的語氣丟出這一句後,無力地垂下頭去。
  (怪物……是嗎……)
  這句話讓我胸口一陣刺痛。雖然不甘心,卻也無法反駁,只能咬緊嘴唇。不過就在這時──心愛的人用堅定的聲音回道:
  「請不要說他是怪物!」
  這句斬釘截鐵的否定響徹日落後的天空。出聲的是布倫希爾德大人,她的雙眸中燃起熾烈的怒火。
  「賽伊先生才不是怪物!他很溫柔,很和氣,而且也很勇敢,不管什麼困難都會努力面對。連他所表現的勇氣,所展現的可能性都不知道……你根本沒資格自稱是他的生父!賽伊先生他已經是……我們無可取代的夥伴了!」
  這是出自內心的肺腑之言。不光是布倫希爾德大人,現場所有人都紛紛這麼說。
  我的心燃起希望。如果把這句話換個說法,一定就是──
  「安德瓦利,你在我身上下了可怕的弒主魔咒。當我知道你的企圖時,我也對自己感到害怕。不過……我現在不這麼想了。」
  「……哦?你是瘋了嗎,安多瓦拉那德?很遺憾,你就是詛咒,是到處引起死亡的詛咒,是我親手把你重新改造成這樣。」
  「不對。不管是我自己,還是支持我的人……都沒把詛咒當成詛咒來看,結果……原本那麼恐怖的詛咒竟不知不覺地改變了。」
  變成什麼?安德瓦利用無聲的焦慮催我說下去。
  所以我要說給他聽。帶著最燦爛的笑臉,好好地嘲諷他一番。
  「……『羈絆』。這就是我從你那裡得到的東西,安德瓦利。因為有你,讓『阿斯加德』的人民之間締結了更深的羈絆;多虧有你,讓神界的每個人得以團結一致。所以,我要對你說……謝謝。」
  安德瓦利完全沒料到會收到感謝,一臉驚訝地睜大眼睛。當他又無力地垂下眼瞼時,奧丁陛下輕咳了兩聲才開口說:
  「這麼說的確沒錯,不過本王還要補充一點,讓我們產生羈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你,賽伊。本王要代表大家向你道謝。你早就不是弒神的兵器了,趕快忘記以前的舊名吧,因為你已經是……我等阿薩族的一員了。」
  偉大的主神此話一出,引來一連串的鼓掌與喝采。
  那就像替新生兒洗澡用的溫水,洗滌我受詛咒的心靈。
  啊──對喔,我就在今天重獲新生。不再是某人所做的戒指,也不再是突然被改造成的山豬。
  我是賽弗利姆尼爾,是獨一無二的。因為有大家在,我才能站在這裡。
  (謝謝大家。)
  我心中千頭萬緒,聲音發不太出來,可能沒有人聽得見。
  我要講清楚一點,講大聲一點。
  對這世上所有人──好好地傳達這份心意。
  「各位,謝謝你們。從今以後,還請各位……」
  視線集中過來,心意也集中過來。
  我想讓大家知道,我現在──充滿喜悅。
  「繼續關照我……賽弗利姆尼爾!」
  沒錯,從這裡跨出第一步,讓一切有個全新的開始。
  這就是屬於全新的我的──起跑線。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終章~
  
  
  「什麼!安德瓦利被釋放了嗎!」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
  我到處向幫忙我的「阿斯加德」眾人道謝,才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沒想到就在此時突然收到這個大消息。
  把這消息帶來給我的人,當然就是神界一號情報員拉塔托斯克。
  「是啊,這消息來源很可靠啾,因為是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呢。」
  「所謂的可靠來源,就是你自己啊……」
  能這麼大言不慚,就某種層面而言倒挺讓人佩服的──尤其是他吃了好幾次苦頭卻還學不乖這一點。
  「不過細節咱就不多說了啾,賽伊老爺。比起這個,您應該很想知道為什麼那個人會被釋放吧。」
  「喔,當然想啊!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呢?」
  「嘿嘿嘿,如果想知道,咱希望您能先表現一下誠意啾。」
  「誠意?」
  「這還用說,當然是要下跪啾。」
  OK,我馬上應他的要求,以熊抱來展現我最大的誠意,結果不知道是不是他無法承受我誠意的重量,只見他手腳拍打一會兒後,就彷彿陷入沉睡般靜靜地昏了過去。
  「啊~~傷腦筋,這樣就不能問他話了耶,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嘿喝!那件事我知道,師父!畢竟我是剛剛才聽說的。」
  就在這時,我的徒弟伊克斯不知打哪冒出來,就現身在我面前。她來的時機真剛好……啊,這麼說來,她在當我的徒弟前,好像就很熱衷跟蹤,所以應該有躲起來偷偷觀察我吧。
  「伊克斯,妳該不會向拉塔托斯克下跪了吧?」
  「當然嘍!沒有比在趾高氣昂的人面前用額頭擦地板更爽快的事了。我有像這樣先~~變成人後,才秀出我最自豪的下跪喔!」
  哎呀呀,所以拉塔托斯克才會食髓知味啊……伊克斯是超級被虐狂,或許會喜歡這麼做,但可不能把這個當成世間的常態喔,拉塔托斯克先生。
  「算、算了,那麼,安德瓦利是為什麼能獲得釋放的啊?」
  「嘿喝!聽說是奧丁陛下親自下令釋放他。畢竟以前安德瓦利被強奪財寶的確是事實,而且之後也一直忘了要還錢賠罪。不管再怎麼為奧丁陛下說話,這終究還是相當過分的事……」
  「光、光聽這部分,安德瓦利的確是百分之百的受害者……」
  安德瓦利這矮人其實比想像的還可憐呢。就算是我以外的人,也會忍不住同情他吧。
  「奧丁陛下承認自己有錯,還說:『雖然目的是要引你出來,不過本王好歹也死了一次,可以就這樣當作扯平了嗎?』安德瓦利也很爽快接受陛下的請求,獲得釋放……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伊克斯很認真地模仿奧丁陛下的聲音,將事情娓娓道來。
  這樣啊……自從英靈戰士叛亂事件後,總覺得奧丁陛下似乎變了很多。雖說是錯在自己,不過他竟然能這麼輕易原諒企圖殺害自己的人……這種事在不久前不可能發生。
  「能寬恕彼此是很重要的呢……」
  我再次深深地體會到這一點,喃喃說道。
  「!……這是……」
  就在這時──有種感覺突然襲上了我。我不知原因為何……不過這種感覺很清楚地告訴我,安德瓦利現在正站在「瓦爾哈拉」的本館入口前──
  「……我非去不可……!」
  一股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衝動,把我帶往他那裡。這不是詛咒,不是命運。或許這也能──稱之為「羈絆」吧。
  
  「安、安德瓦利……先生。」
  「……安多瓦拉那德。不……現在是賽弗利姆尼爾了吧。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不過你是來送我的嗎?」
  聽到那個聲音向我發問,我就點了下頭。當他一映入眼簾,我立刻覺得喉嚨深處彷彿沾黏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可以摸摸你的頭嗎……?」
  面對那個聲音,我又再次點頭回應。他彎下膝蓋,在嬌小的我頭上溫柔地摸了摸。接著,他要我默默聽他說: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一直恨著某個人真的很累……但我的人生,就是不停憎恨的人生。如果不憎恨一切,也許就等於否定了自己的人生。因為不想承認這一點……所以我以前只能不斷地憎恨這個世界。」
  「……」
  「你被奧丁奪走後,經過數百年的歲月才又回到我手上。那時候我本來可以選擇解開施在你身上的詛咒,平穩度日,可是……我無論如何都不肯罷休。當我從那批人口中得知『阿斯加德』即將陷入糧荒時,我想出了把受詛咒的你送進神界殺奧丁雪恨的計畫。」
  ?他說……那批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安德瓦利不是靠自己預測到「阿斯加德」的糧荒嗎?
  既然用那批人形容,代表人數不只一個。他們到底是誰?將這情報告訴安德瓦利的目的為何?
  「結果計畫失敗了,我也做好一死的覺悟,甚至還想要是自己死後成為詛咒也不錯,但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放過我,這本來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如果那傢伙的改變是有原因的話,應該就跟之前那個天藍色的女武神說的一樣。看來『你所展現』的可能性──我現在也能看到了。」
  安德瓦利說到這裡便緩緩起身,而我依舊出不了聲。在我的目送下,他最後背對著我開口說:
  「事到如今,我不會再對你擺出父親的架子,只不過……我還是要給你忠告。即使洛基宣稱那是為了引出我而演的戲……但我聽得出那傢伙說的是真心話,所以我才會上當。」
  那些……是真心話?
  這是騙人的吧。那是扮演背叛者的戰術,怎麼可能是出自真心……
  「要不要相信隨便你,總之你要小心就是了。那傢伙懷抱的怨恨很重很深……是我遠遠比不上的。畢竟已經有某個笨蛋上當了不是嗎?雖然這純粹是我的推測……不過那傢伙就算有獨家掌握到的情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只有洛基掌握的情報……只有洛基知道的祕密……?他有表現過任何像這樣的跡象嗎……
  就在我陷入思考時,安德瓦利已經不見蹤影。
  什麼嘛……這麼快就走了,好像消失了一樣……我本來想至少在最後……叫他一聲──
  「爸爸……」
  「啊,你果然還是覺得有點寂寞吧,賽伊先生。」
  「哇!布、布倫希爾德大人!」
  嚇、嚇了我一跳,一回神她就在我身邊了。而且……我從之前就隱約感覺到,像這樣的發展好像出現過很多次了。
  「難道布倫希爾德大人……其實都是故意偷偷接近我的嗎?」
  「啊,終於穿幫了嗎?嘿嘿,不過也不是每次都是啦。」
  布倫希爾德大人說完就淘氣地吐吐舌頭,笑了一笑。什麼──!原來布倫希爾德大人是在玩我嗎!
  「可惡,還真是大意不得。既然妳會這麼做,那我只能在廁所或淋浴間說出奇怪的妄想了!」
  「奇怪的妄想……是指什麼啊,賽伊先生?」
  「咦,怪了?難不成我說出口了嗎?」
  糟糕!本來只想獨白,結果卻無意間說了出來!難不成這也是安德瓦利的詛咒嗎……不,不能把一切的錯都怪在詛咒上。
  「對、對了,布倫希爾德大人,今天妳怎麼會來這裡?」
  「喔,這是任務。我負責在安德瓦利獲釋後,從暗處監看他有沒有老實離開『阿斯加德』。這是奧丁陛下吩咐的。」
  原來如此……即使原諒他犯的罪,仍無法完全信任他。就算做人再好,這種程度的戒心還是必要的。
  「是說在任務中這樣跟我聊天不要緊嗎?」
  「那倒沒關係,我們姊妹中也有其他人在尾隨他。其實我稍微耍了任性,硬是拜託她們讓我暫時離開一下……因為我有話想對你說。賽伊先生,可以借用你一些時間嗎?」
  聽到她這麼問,我當然是用力點頭。
  布倫希爾德大人見狀便緩緩抱起我,走到附近的樹蔭下。她把我放在她對面,自己也坐了下來,然後就沉默不語。
  「……?怎麼了,布倫希爾德大人?妳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我不是要催促,而是出於關心才忍不住發問。布倫希爾德大人又繼續沉默數秒,才終於開口:
  「賽伊先生,我……──」
  那猶如微風的低語。她羞赧地緊閉雙唇,透過充滿焦慮的凝視……悄悄地,堅定地向我傳達這份心意。
  
  「──我喜歡你。」
  
  「…………………………………………咦?」
  我忍不住反問道,因為我不懂她的意思。
  「我、我是說,那個……我愛你。」
  不,請等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會反問不是因為我沒聽到,請不要小看山豬的聽覺。
  不過,沒錯,的確就是這樣。我是山豬喔,不管誰來看怎麼看都一樣。
  要變成人類當然是沒問題啦,畢竟曼納茲是我的拿手絕活。只要魔力不見底,我都能輕鬆維持人形。
  至於魔力可以維持多久呢……這個嘛,我是沒仔細測量過,不能說很確定,不過要做到一天之中除睡眠時間外都以人類型態生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啊,也就是說,我有一半以上是人類嘍?反正神族跟人類成為情侶在這世上似乎意外常見,這樣看來應該沒問題。

  呃…………不對不對不對不對!還是有問題!根本全是問題吧!
  「妳妳妳妳妳在說什麼啊,布倫希爾德大人!妳沒瘋吧!請妳看清楚!是我喔!像我這麼遜,這麼沒有男子氣概,一直號稱是紳士但其實完全相反的人,怎麼能接受妳的愛啊!」
  我拉高嗓門提醒她,她一聽到我這麼喊,就露出非常悲傷的表情說:
  「……抱歉,賽伊先生,給你添麻煩了……」
  「啊,不是啦!這哪裡是麻煩!妳有這份心意,我真的很高興!要說我有多高興嘛,就算現在『諸神的黃昏』立刻降臨,我也能笑著去面對喔!」
  「雖、雖然這比喻我不是很懂……不過還是謝謝你這麼說。我也很高興呢。」
  布倫希爾德大人微微一笑。
  真不敢相信……這是現實嗎?我是在作夢嗎?啊,如果是夢,那我也得在夢醒前把我的心意傳達給她!
  正當我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時──布倫希爾德大人繼續說道:
  「可是……我的這份心情是真的嗎?」
  「咦……?這、這話是什麼意思?」
  突然聽到她這麼問,讓我亢奮的心情恢復冷靜。我一邊壓抑泉湧般的不安,一邊靜待她的回答。
  「……賽伊先生的真面目,是魔法戒指安多瓦拉那德。戒指上被施的不只是殺死主人的詛咒,讓看到你的人產生占有欲也是你的力量之一。我抱持的這份心意…………真的是屬於我的嗎?真的是來自於我的感情嗎?」
  「……這個……」
  很難說呢……坦白說,那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不……這世上應該也沒人能回答吧。
  畢竟──那是無形的東西。
  「從前我也受過奧丁陛下的詛咒。之前我有提過吧,就是我必須跟把我從沉睡中喚醒的人共結連理的詛咒。在這種情況中,真愛並不存在。當我知道也有虛假的愛之後……就發誓絕不愛上任何人。」
  在那之後,我有一段時間都關在房裡──布倫希爾德大人帶著苦笑補充這一句。
  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因為從她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不對,前一陣子蓋兒希大人有時的確會稍微露出擔心的樣子……還說過「這是好徵兆」之類的話。
  我試著回想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布倫希爾德大人則繼續講下去:
  「然而我發下的誓言,卻這麼簡單就被打破了。在那一天……賽伊先生剛來到『瓦爾哈拉』的當天,你以過人的勇氣和奉獻的精神……溶化了我的心。我一直深信這一定就是真正的愛。可是……當知道你是安多瓦拉那德後,我開始懷疑自己可能錯了。」
  這是現在盤據在布倫希爾德大人心頭的苦惱,也是永遠無法擺脫的現實。
  「我很害怕……這份在心中萌芽的感情,可能又是虛假的。一想到這裡……我就真的很害怕。賽伊先生……我該怎麼做才好?以後我該怎麼面對你呢……?」
  「……很遺憾的……我也不知道。」
  我無法回答,也無法證明那份情感的真偽。
  我身上的詛咒確實解除了,但即使如此,結果我還是沒變。
  我是魔法戒指「安多瓦拉那德」,是煤灰色山豬「賽弗利姆尼爾」,也是能填飽大家肚子的「瓦爾哈拉的晚餐」。不管在以往或未來,唯有這一點永遠不會變。既然如此──
  我以曼納茲的盧恩魔法變成人類,在低著頭的她面前單膝下跪,筆直地伸出手。
  「布倫希爾德大人,請妳好好認識我吧。即使現在不了解,以後總有一天會。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希望妳能一直注視著我。」
  「!賽伊先生……」
  布倫希爾德大人帶著一絲不安,輕輕握住我的手。我則溫柔拉著她的手,牽她站起來。
  「賽伊先生,我會一直注視著你的。見不到你時,我也會一直想著你。今後我也會一直一直……把你放在心上。」
  「嗯,請妳看好了。總有一天……我會讓妳產生更強烈的感情,來取代妳現在的這份心意。這就是我今後要努力的目標。」
  
  ──那是某一天午後。
  當我們立下新的誓言時,一陣黃金之風吹過兩人之間。
  我們將追隨那道自由之風,一路不停地走下去。
  牽著彼此的手,一路跌跌撞撞,跨越障礙,迎向那猶如空白畫布的未來。
  直到這平穩的日子──被「諸神的黃昏」打破的那一天為止。
  
  ~Fin~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各位,初次見面或好久不見。我是三鏡一敏。
  感謝各位願意拿起本書。這是本系列第五集,也是最後一集。各位看了還喜歡嗎?
  由於這次是本系列最後的後記,我想省略作者近況,直接來寫我對本作的一些想法。
  本作《瓦爾哈拉的晚餐》是以北歐神話為題材而創作的故事。不過,這不是直接描寫神話的作品。熟知北歐神話的讀者或許已經察覺,本作比較像是北歐神話的外傳。
  在第一集後記中我有寫過,這是替北歐神話裡各種自己不解的事情,賦予自己的解釋並加以串連。這也是我的計畫。
  在北歐神話中,有隻被稱作賽弗利姆尼爾的山豬,即使死了也會在黃昏復活。為什麼會有那隻山豬?為什麼牠能復活?
  有隻嚙咬世界樹樹根的蛇(後來成為龍),名叫尼茲黑格。為什麼牠要咬樹根?為什麼世界樹被做了那種事,世界卻沒受到任何影響?
  在瓦爾哈拉裡,有一群被稱為英靈戰士的神之戰士。他們跟賽弗利姆尼爾有著相同的復活能力。這又是為什麼?而且他們受到命令,必須在訓練中一再死去,難道不會懷抱任何不滿嗎?
  ……如此這般。本作就是我為了解答這些疑問,並盡量以神話為基準而寫出的故事。當然,我不可能拿神話照本宣科,畢竟北歐神話內容極為龐大,有太多地方都無法仔細描寫。雖然本作在這裡落幕,不過就如終章所暗示,距離北歐神話的結局還非常遙遠。只希望他們未來迎向的是充滿幸福的破滅──
  像這樣以吟遊詩人的感覺下了結語後,接下來就是答謝的時間。
  首先感謝平井責編、土屋責編。我能順利寫完「五集」,都是多虧這兩位的幫忙。當時好險沒做出錯誤的選擇,看來我的運氣實在是天下一等一的好。
  還有負責插畫的ファルまろ老師。坦白說,這次我因為「時空的扭曲」,到現在還沒看見老師的插圖。不過就算沒看到,我知道您這次想必也是交出了很棒的成品,所以要先在此致上謝意。
  還有其他所有協助本書出版的相關人士,我也要對你們表達誠摯的感謝。
  最後,我要感謝各位陪伴本書至此的讀者。真的非常謝謝你們!
  
  三鏡一敏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占楼备用
发表于 2018-11-2 03:1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問問這套是美食類嗎?
发表于 2018-11-2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恭喜完結 小豬之迷揭開  感謝大大連續3卷
发表于 2018-11-4 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完结了呢 撒花 意料之中的结局呢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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