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吐槽星1234 于 2018-11-11 20:04 编辑
第一章 被冠以L之名的小小光辉Lost_Princess
1
耳中传来单调的圣诞歌的旋律。
这么说来,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四肢张开呈大字躺在地上的滨面仕上注视着天空从橘色变成紫色,呆呆地想着。他的记忆是断开的。我在哪,我做了啥。为了补上记忆中缺损的部分,总之先来确认完好无损的部分。自己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忙个不停。为了修复受到“大热浪”影响而坏掉了的基础设施,他在城市里跑来跑去安装ATM并架设线路,这是他打工的内容。午饭可能是受到了麦野的兴趣影响,他吃的是便利店出售的三文鱼和盐渍鱼子海鲜便当,花了580圆。然后当他靠在停车场的车位锁上吃得正香的时候,一个监工大叔把他好好批了一顿,在这之后又工作了一会儿,然后因为银行的网络不稳定,今天他的工资就装在信封里面拿到了手……。
对了,就是这个时候。
从这以后的记忆就没什么印象了。
(……不好。是跟钱有关吗?从背后打了我一闷棍然后把我的工资抢走了吗?)
学园都市的治安并不像原本宣传手册上写的那样有序。而且指不定有些人对“大热浪”时期那种生存游戏的氛围念念不忘。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大意了。一万五千圆对于中学生而言绝不是什么小钱。
再这么想下去的话心里会很难受,所以他决定用一种积极的思考方式。比起在装满冰的垃圾桶里醒来,发现自己的肾被不知底细的黑心医生取了,伤口也是被随便缝起来要好得多了。没错,简直是积极到不行。
总之,先站起来吧。
『唔……?』
试着起身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些许违和感。
身上似乎穿着什么。比较接近骑自行车用的骑行服,但是到处都连着辅助用的电位弹性带和小马达。他把身子摸了一遍,然后摸向脸和头部。手上传来冰凉而坚硬的触感,头上似乎被某种全覆盖式的头盔包了起来,脸似乎也被特殊的面甲覆盖住了。然而,五官对外界的感知一如平常,可能是里面有摄像头和麦克风之类的设备。不,尽管不知道其原理,但是他觉得如果切换模式,他甚至能窥见气体和电磁波等凭借人类的五感所不能感知到的事物。
(是怎么……)
他将双手在眼前张开,如此想着,目光从手心转到手背。或许是源自装甲自身的黑色光泽,其打磨成镜面的表面上反射出了无机质的面罩。调节手与眼睛的距离,甚至胴体部分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比骑行服……可能还要硬一些。
这套轻巧的装甲勾勒出了人体的曲线,它的材质不像金属,而像某种石油制品。
装甲的缝隙处漏出星星点点的蓝光,这些不规则的光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装饰一样。
虽然无法确定这些光是LED还是OLED,然而仔细观察发光的地方可以发现这些光的强度和颜色似乎可以自由切换。
视野的一角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四方形窗口。底色为黑,里面的文本是白色。只是其中英文字母与数字流动的速度让滨面的眼睛应接不暇。
似乎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
只能是这样。
这套衣服上看不到拉链和按钮一样的东西。说起来它本就像皮肤的延伸一样,甚至不会让人涌现“脱下来”的念头。他最多只能感觉到在脖子后面附近有一个小锁一样的突起,仅此而已。然而,这只是他通过布满了传感器的手套触摸所感觉到的,没准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数据用架空的触感跟他开的一个小玩笑而已。
(什么啊,这是……?)
叫人摸不清头脑。
仅仅盯上了工资而把自己打昏的话没必要给自己套上这么一套衣服。就算是为了拍恶搞视频而单纯在对他恶作剧,弄出这么一套高科技的衣服不免过于大张旗鼓了。这等“机密”出现在自己眼前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或许是和这座城市里非常上层的知识分子作态的变态们有所关联。
他能想到一万个被记恨的理由。
(……不妙啊,难道是那个?如果不是那个暴露了的话就还好。)
呼吸,心跳,或者是脑电波?这套器材通过这些指标监测到他压力的变化,随后在人工视野界面的斜下方点亮了黄色的心形警告图标。
滨面仕上用胶水把一块微型芯片藏在耳朵里。它比一张邮票的四分之一还要小,然而正是这块小小的芯片保存着学园都市的秘密。那就是“素养判定”。本来,大家都能平等地享受能力开发的恩惠,但是该计划在预先判定人们才能的有无之后将资金和器材集中到一部分天才身上……也就是说,这个数字化的遴选系统会为了最顶尖的一撮而舍弃那些成不了大器的人。如果将这个丑闻公之于众的话,这座容纳了230万人的城市可能会陷入一场翻天覆地的暴乱,但是既然落在他的手里就是他的东西。拜此所赐滨面和他所珍视的人才能不被暗部盯上,勉勉强强享受着安稳的生活。
但是,这种状况仅仅维持到“大热浪”降临的时候。
令人恐惧的大灾害的根源是从天空倾泻而下的高强度微波,它将暴露在外面的电子器械毫不留情地破坏了。作为滨面仕上救命稻草的微型芯片也未能逃过此劫。为了提高交涉的筹码,他刻意没有备份其中的内容,此时正可谓是自食苦果。
也就是说。
如今的滨面仕上已经失去了“素养判定”这个交涉筹码。
换言之,这座城市中“黑暗”的部分已经没什么理由顾虑了。如果暴露了,从那一刻起随时都会有人在他熟睡时残忍地取走项上人头。倒不如说他们不可能放过滨面仕上。
现在正好能看到学园都市开始“复兴”的征兆,对于这座城市里的高层和暗处来说时机上也产生了余裕。很糟。糟透了。
(……要完要完!这到底是啥啊,莫不是会向里灌进毒气的密闭装甲吧!?)
正在这时。
『?』
滨面猛地被什么吸引住了。就像流畅播放着的唱片突然跳针了一样。原因是视野角落的四方形窗口。底色为黑,里面的文本是白色,高速卷动着的英文字母排列中混着似曾相识的内容。
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那就像是在电影胶片中夹杂着的阙下的画面一般,在滨面的意识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an-E.R.I.
『……安涅利?』
滨面嘟囔着,然后慌忙说道。
『什么啊……你也像之前我骑龙骑士的时候一样在这里面常驻吗,喂!!如果你在听的话就回答我啊,至少也做出一点反应吧。啊啊,对了,把这个窗口暂停一下,让我好好看看!!』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是因为是脚本或注册表的更改已经完成,窗口关闭了。只剩一片空荡荡的屏幕,也没有人向他说明背景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涅利!!』
他一边叫着,站起身来。
(可恶,根本就不能用文字和声音跟它交流啊!)
就算这么想也无济于事。
他慌慌张张地环视四周,发现他正身处某个大型十字路口的正中心。行道树上装饰着圣诞节LED彩灯,百货商店和家电卖场中持续传出女声的售卖通知。或许是因为滨面倒在地上,四个方向的交通都停滞了,人们围在远处往这边看着。不对,这么一个人情淡薄的社会(笑),现今的少年少女难道会因为仅仅有人倒在地上而驻足在人行道上吗?更别说掏出手机拍下录像然后上传SNS充当红极一时的话题了。
他们显然是在警戒着“什么”。
甚至没有人有着天真无邪地面向镜头自拍使自己在SNS上引人注目的余裕。
『请看下一条新闻。』
夜空中缓缓行进着的飞船中部的大屏幕中传来这样的声音。标题窗口换成了与圣诞节相配的颜色。然而与画面中摇晃的铃铛和跳来跳去的雪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年轻的女性主持人一脸凝重的表情。
『今天下午,从第七学区集中传来了侵入综合证券交易所的蒙面男子的目击情报。已经确认犯人在侵入行动中使用了枪械,具有极高的危险性。请附近的居民避免外出,切忌与该男子接触。』
上电视了。
出道了。
画质粗糙的监视摄像头拍出了会被认为是手机规格的纵向视频。这份无疑是经过了许多媒体以报道为名目的随意剪切、粗制滥造的视频中满是面罩男的身影。
好了,这条新闻能收获多少个赞呢?
『别开玩……那个人不是我!我没见过这样的衣服!!求你了安涅利,别给我一下子惹一堆事啊!!』
隔着面罩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但是围观群众看到这幅光景后就像退潮一样马上拉开了距离。或许因慌乱引发了轻微的踩踏事故吗,不管是远处的学生还是便利店和蛋糕屋门前出售圣诞节蛋糕的超短裙兼职圣诞老人到处都开始响起微弱的悲鸣声。简直就像是听到了从动物园逃出来的狮子的咆哮声的反应。不管是谁,都没有把他说的话当成人话。
察觉到警备员的武装车随着回响着的警笛往这边接近,滨面慌忙站起身来。正当他下意识地想逃走的时候,他才终于发觉了。
问:由于商店出入口传感器的功能故障而被误认为入室盗窃犯的时候,倒霉透顶的你此时最不应该做什么呢?
『可恶,我这时候开溜可就凉了啊!!!???』
2
银发美少女魔法学院生亚雷斯塔·克劳利碳如是说。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开头。
“啊啊。在进入全体行动之前我想先稍微做一点准备工作。”
“嗯?”
“墙壁要有一定的隔音性能,而且私密性要好,不能碰上其他顾客和店员。就比如什么能唱K的地方就挺好的。”
如是说。
再强调一次,那个人确实这么说了。
现在。刺猬头笨蛋面对着一张粉色的墙纸。
周围是装着玻璃的浴室,安在墙壁里的电视,以及可以旋转的床。
“……很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
“全都很奇怪啊!!我记得你说的是去卡拉OK!房间的正中间有张床很奇怪,床边并排摆的两盒纸也很奇怪!!”
上条先生家的当麻酱是个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对于这种地方自然也曾有所耳闻。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一个披着美少女皮囊的历史级臭名昭著的人渣色鬼老司机大叔一起来到这个地方。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都会被赋予重大的意义。而这无疑是一段应该藏到记忆深处的经验。虽然肚子上开了一个洞,但是此时可不能充耳不闻。所幸的是血已经止住了。
此时,亚雷斯塔面露难色,将手放到纤瘦的脸上。
“确实,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一个人孤独地观赏圣诞老人主题的片子,应该用不了这么多纸巾……?就算我们来了意料之外的性致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也还有浴室可以用。万一到了那一步,我还可以用舌头来给你……”
“给我闭嘴啊混蛋!!!!!!一开始就开车开得这么凶的话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虽然这个地方主要是用来看一些不正经的视频,但是如果不刻意去选的话就会随便放一些正常的节目。现在播着的似乎就是网上的热搜视频。
“太好了……那场‘大热波’不是刚好在一个生死攸关的时间点发生的么?还以为这些复古的器材都被弄坏了呢,看来还是有一些残存下来的。”
“你看着旋转床感动到喜极而泣个啥啊,一般来说复古器材不都指的是老式的音响和电子乐器啥的吗!?”
“没有窗户的大楼”飞走了,谜团重重的大部队席卷海外。尽管超薄显示器上放映着这种令人心惊胆战的视频,女主持人却是一脸微笑。她似乎把这些劲爆消息和学园都市的谜之传说——银河系最强乌龟机器人并列为假新闻和搞笑视频混为一谈了。
虽然上条想和茵蒂克丝、美琴她们会合,但他的手机完全不听使唤。难道是先前的火箭的水蒸气……应该不是吧。银发少女亚雷斯塔(!?)一脸傻眼地把手搭在腰间。
“似乎从微波攻击‘大热波’到你入侵‘没有窗户的大楼’中间没有什么空档呢,哪来的时间给你弄一台新手机?”
“可恶,不管过多久灾害都不会完结吗!!”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的手机仍是没有反应。因为平时都从通讯录里面拨号,所以就连平时经常打电话的联系人的号码都想不起来了。
“做不到就不要强求了。所有的决定都要基于合理性和效率。”
与此同时。
银发少女坐在松软的圆形床的一头,说道。
“……虽然我也确实很想跟别的队友会合,但是科隆尊的恶意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虽然做不出对科隆尊的杀手锏,但是如果是示踪和预警之类的倒是可以。不过首先要找出‘真正’值得信赖的伙伴。”
“……?”
“彻底打倒代表着333的科隆尊很难。但是,我刚刚说过了,如果是杀手锏的残次品之类的可以做出来。当然了,直接对决的话我们赢面很小,所以我们可以反过来想。也就是说,如果我方的守护符失效褪色了的话,说明科隆尊离我们不远。”
“但是你不是已经把那家伙打上太空了吗?”
“光是月球的引力就够把人逼疯了。而且你真觉得仅仅把它放逐到太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银发少女不经意按到了旋转按钮,因此亚雷斯塔和枕边的操作盘一块转到了房间的另一头。而且,这个机关可能是用超大型的电动机来驱动的,因此实际使用的时候声音非常嘈杂恼人。外面走到哪都能听到的单调的圣诞歌可能正是为了掩盖它运作的声音。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开始吧。不过,我的右手可能会把它破坏掉,所以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不用担心。虽然到了大成境界的人会追求象征武器的专业性和纯洁性,但是到了实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用一些很平凡很常见的东西也能进行魔术仪式。虽然你的右手只能破坏,但这也是有利有弊。根据使用方法的不同,它甚至能发挥出像是只有N极的磁单极或者是保护加速器和融合炉的高强度磁感线一样的功能。用途很大哦。”
“感觉你突然说了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虽然这是事实,不过你也没必要畏畏缩缩的。听我指示行事就好。”
这应该就是专家中的专家吧。没有特意戴着手套和口罩,轻快地说着话的亚雷斯塔身上却有一种手持改造枪支的犯罪组织成员般身经百战的熟练感。
“那么,你先随便找个什么东西烧点热水吧。越多越好。温度的话微热就行,唔,37度左右吧。”
“啊?所以是要用电水壶烧咯,烧开了之后再掺凉水兑一下,那我得去找个温度计……”
“喂喂,你看看浴缸的控制盘。上面应该可以设定温度的。”
确实如她所说。
而且,他们现在做的事情跟魔术没有半点关系。似乎是自己紧张过度,从而自乱阵脚了。上条反省着。
“现在浴缸正放着水,这个空档要怎么利用起来呢?”
“稍微准备一下吧。我会闭上眼睛,然后你就抓住我的肩膀,把我转到面朝东北方。分得清东南西北吗?这间屋的窗户开在正南方,这下应该懂了吧。”
“唔,这样子吗?”
“附着多余的药品会受意外伤。在合成实验之前得把那些轻飘飘的东西都脱掉。”
“这样的话,先是披风,然后是上衣……完事了。唔,头发不绑起来没事吗?”
“没关系,不过说到头发你刚好提醒我了。我的头发会把背盖住,所以你可能看不太清楚我的背。碰我也没关系,把我的头发拨到两边,看着我的背。”
“嗯嗯。”
“透过白色的布你能看到什么东西吗?像是一个金属小凸起那样的。慢慢地、谨慎地把它解开。不用担心,这个不是炸弹,不会爆炸的。”
“把这个轻轻地……我说这不是你内衣上的背扣么你这个混蛋!!!!!!”
上条不假思索地推了娅雷斯碳一把,她随即脸朝下倒在不停旋转着的圆形床上。她翻了个身看向上条当麻,凌乱的服装下令人炫目的肌肤若隐若现。
上条当麻忍耐到了极限。
……为了不造成误会,在此说明一下。忍耐说的单纯是愤怒那方面。
“看到内衣带的颜色就明白了……。你这家伙明明是个好色大叔,竟然会选这么清纯的颜色!!为什么!?难道这样反而能满足你身为好色大叔的梦想与希望吗!!”
“别担心,我下面穿的也是白的。”
“居然是这样……。完了,我以后看到白色就会想到你这个混蛋!!”
“好的,我估摸着水差不多烧好了。但是床上更好玩哦?”
“什么!?没,没错,我们在说正经事呢。说真的,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跟洗澡和床都没关系吧,我们刚刚不是还在说制作科隆尊预警试纸那样的东西么?来吧,继续说下去吧,继续披露让我听了会头疼的知识吧!!”
“你在说啥啊。现在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哦,自古以来,世界上效果最好见效最快的术式不就是性魔术吗?”
噗!!!???上条当麻真的喷了。
肩膀和侧腹的伤口作疼,他身体颤抖着问道。
“性,魔术……?”
“嗯,经自己之口反复重复是一种很高效的认识方法。心里大概有点底了吧?既然有了大概的印象那我们就开始吧,毕竟我们可没多少时间。正好浴缸里的水烧到了温热,把这瓶黏糊糊的东西放进去水浴加热一下吧。”
“你再靠过来一步我真要打你了哦混蛋!!”
“那也挺好的。”
“算我跪下求你了,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不要动!!”
尽管亚雷斯塔不管做什么都是一个难缠的主,但是看到眼泪就会心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银发少女把两手叉在纤细的腰间,看着胆小鬼上条,任由自己随着床旋转。
“……切。如果不考虑男女的结合,那我们得绕很大一圈远路。唉,没办法,现在首要工作是得到你的信任。”
“你、你在床边的便条本上写什么……?”
“你去药店和折扣店把单子上的东西买齐。”
“我看看……这些是啥?咖啡虹吸壶、金属碗、榨汁机、盐……”
“盐是为了降低冰的温度。虽然我想再不正经这儿好歹也是个宾馆,应该会有制冰机,以防万一先去确认一下。要是没有的话你记得再买一些袋装的冰。”
“然后是高压锅和电磁炉……你确定没写错数?需要买这么多治花粉症的药吗?”
“那是一些不好买的东西的替代品。合成与还原是一切的基本。”
圆形的床旋转着。
当他们俩再次面对面的时候,外表幼齿的统括理事长这样说道。
“关于大恶魔科隆尊的存在,以及英国清教最大主教萝拉·斯图亚特的基本情报,虽然我有义务给你一一说明,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告诉你这件事。”
她往另一边转过去了,上条连忙往床的控制按钮处跑去。
圆床停止旋转,坐在上面的银发少女似乎意犹未尽,她面露不满往背后倒下。
“……如果仅仅用‘没有窗户的大楼’把它放逐到太空中就能结束这一切,那大家根本就不用这么辛苦。说的更明白一点,科隆尊的恶意现在也在这颗行星上蠢蠢欲动。”
3
本以为只是在高处晃了一下,结果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斜坡滚下去。这是滨面仕上最直接的想法。
『可恶!!』
不知道是什么基准,在四肢流动着的蓝色线条切换成了黄色。
就像许多暴走族笨蛋想凭速度甩掉警车结果自讨苦吃一样,警备员也不是吃素的。尽管他们的车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其内部经过了改装。怎么说都不可能光靠两条腿把它们甩掉。
然而。
咣!!就在他向前踏出一大步的时候,四周的景色猛然向后退去,滨面的身体就这样越过割裂人群蜂拥而至的装甲车。
『……啥?』
最为震惊的可能正是滨面仕上本人。一头雾水的他就这样两脚着地,身体卷成一团在柏油路面上翻滚,然后势头不减站起身来继续奔跑。这已经不是跑酷这种等级的操作了,更何况滨面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仅仅是与他想逃跑的想法呼应,包裹着他的精密战斗服就自动做出了行动。
『别开玩笑,太吓人了!安涅利你这笨蛋,这可不像总之试试再说的手机啊。虽然在完全掌握之后没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就算不给我操作规程也好歹来个语音教学吧,我还啥都没整明白呢你就突然马力全开很可怕啊!!』
视野角落,手动模式四个字闪烁着,随后他得以重新操控身体。
事到如今突然亲切地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人有点受不了。
叽叽叽叽叽叽!!轮胎与地面激烈地摩擦,巨大的铁块从周围开了进来。因为远离了人行道,行人密度少了很多,防弹装甲车也有了活动空间。
简单来说,一吨重的车为了用其保险杠将罪犯撞倒而直接猛冲过来。
『!?』
瞬间,滨面仕上喉头发干,但透过机器看到的视野中有着奇怪的东西。数个标着数字的彩色圆重叠在路面上,像是某种跳舞游戏。
这或许是机械所预测的某种回避路线。滨面不明就里地条件反射般按照其指示行动。
嗒嗒嗒。就在他正确地踩完这些圆圈后。
哐当!!!!!!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使出了中国拳法中很厉害的一招,将超过一吨的装甲车打飞了。
『………………………………………………………………………………………………………………………………诶?』
刚发完技能处于硬直状态的滨面看着像是空的纸巾盒一般被打飞的防弹装甲车。诡异的战斗服的缝隙中发出的光从黄色变成了原来的青色。
『安、安涅利小姐?』
确实,他穿着一套谜团重重的战斗服。其规格也是未知数。但是,真的可能吗?用最恰当的动作或是什么别的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血肉之躯被以迅猛之势碾压过来的一吨重的车撞上结果反倒是车被撞飞了,难道是住在哪座山里的仙人吗?
『安涅利小姐!!!???』
看到装甲车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警备员们似乎也不敢随意靠近。于是他们改变了方针,将车停在远处,然后以车体或门为掩体架起枪。
滨面仕上毛骨悚然。
并不是因为警备员做出了冷静的应对。而是因为所有的弹道以及闪避步伐都被若无其事一般标示出来了。似乎是想说明这何止是十分简单,简直就是教学关卡。
就算是重达一吨的装甲车最后也落得被打飞的下场。
对于这些血肉之躯,只要输入指令,他们一定会被杀掉。
『可恶……!!』
滨面完全无视了地上的圆形标记,强行挪动因为恐怖而无法动弹的脚,迅速往距离最近的小路的入口跑过去。一开始还有一个“不推荐”的红色信号灯一闪一闪,或许是安涅利又做了什么,通往小路的最新路线显示了出来。装甲的光芒从青色变成黄色。PPKPK,像是在输入什么指令一样,他踩着显示出来的标记,做出了不规则的动作,然后轻松避过了数个方向毫无预警的全自动射击。
然后他往小路飞奔而去。
没有一发子弹碰到他,然而这反而是更恐怖的。
(……再不想点办法的话安涅利一定会玩过火,到时候就没办法了。这么下去要么被杀要么杀人,可是我全都不想要!光是被卷进去就已经是个大问题了,谁会一直陪你玩下去啊。英勇地搞事情最后被抓住是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一边跑着,一边遵循着视野中浮现出标记的指示,将废弃自行车和大垃圾箱之类的撂倒在地。这些障碍物十分精确和有效地拖住了后面的追兵,使他们像是在补水点没能顺利喝到水一样。此时,少年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说到可靠的女神,那就非她们莫属了。
尽管她们中的某些人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破坏神的境界。
(麦野、绢旗……还有泷壶!总之要先跟她们几个脑子好用的会合然后和她们商量!!)
4
“原来如此。”
随着天空由紫色完全变成黑色,一个白发赤瞳的怪物站在高层大厦屋顶的边缘,静静地说道。
“……矢量操作式吗?这么一说,那座大楼的耐核装甲似乎也将一部分人工制作的这个模式整合进去了来着?”
5
『唔,这个要怎么用啊……?』
由于这套天知道哪里有口袋的特殊战斗服覆盖了他的全身,因此滨面现在没办法掏出用惯了的手机。从而不得不对自动贩卖机下手了。尽管那些与大型饮料公司关系密切的饮料贩卖机都在推行IC卡从而用不了零钱,但是他的目标是售卖面包和体育新闻报纸的中小型自动贩卖机。拿到零钱之后,没想到很快就发现了公共电话,于是他急忙冲了进去。最近的型号有使用高速网络的种类,但他从来没见人连上过。
电话亭的不锈钢框架意外地锃光瓦亮,玻璃也是光洁平整。可能这些电话亭和滨面在各个地方安装的ATM机一样,是在“大热浪”之后新装的。灭火器和洒水器应该也是如此。
『这个有点碍事啊。』
电话线像线圈一样卷成一团的话筒对他来说是个新鲜货。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抓住话筒然后将它扯过来。
(……唔,从这里投币吗?是先抬话筒再投币还是先投币再抬话筒啊?诶,还没投币就抬话筒的话它响的这段时间该谁付钱啊???)
只能试试看了。就在他刚把一枚硬币投进去然后抬起话筒的时候,滨面倏然察觉到由于平时都是直接从通讯录拨号,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她们的号码。话筒中传出的单调电子声让他心跳加速。因焦急和紧张而全速旋转的滨面的脑袋中上演着一场革命。终于,一串11位的数列浮现在他的意识中。
『有了!这是谁的号码来着,半藏的吗!?管他是谁的,打出去就完事了。』
哒哒哒哒,被机械包裹的指尖敲击着按压式的拨号盘。明明只是用来显示电话号码的,不知为何那个小小的屏幕却是彩色的。
终于,习惯了的呼叫音响起。在投入金额的旁边,像素风的二头身圣诞兄长和女王驯鹿转着圈子互相追逐。
滨面用头盔里的麦克风静静听着话筒里的声音,仿佛里面随时可能传出一阵嚎叫声般暂时等待着。
“唔哦哦又是胡子老头!!到底还要刷多少次“千龙”才能爆季节限定圣诞迷你裙啊!?”
“……半藏氏,我觉着这可能是像圣诞节的礼物交换那样,以交易为前提的活动,所以你用女角色的话可能刷一辈子都出不了货……?”
“话说,从刚才开始什么东西就一直响个不停好烦。吵到我打游戏了。小郭,去把它挂了!”
“不是你屏幕里的铃铛吗?我刚才还以为是玄关的可视电话,结果门口没有人。然后我又想会不会是消防车快来了,窗外也没有任何动静。”
“我一定得把它刷出来,这就是我们的青春啊!!”
“你急急忙忙跟我说没有电脑要死了,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原来是网瘾的戒断症状啊……。啊啊,这声音太烦了,我都快神经质了……”
听着无限循环的拨号声,滨面压不住火了。
『居然不接电话!!那个蠢蛋到底在干嘛啊!?』
他正准备把话筒摔回去,转念一想,在这套衣服的加持下他可能会把这台公共电话搞坏。于是,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来让自己恢复平静,谁知安涅利发出了口臭警告,他就这样一边在狭小的电话亭里手忙脚乱,一边准备再打一次电话。
重新把话筒归位后,小小的屏幕里圣诞兄长回身一滚,以毫厘之差躲过了女王驯鹿的突击,继续逃跑。
退币口响起硬币掉落的清脆声音。
机会并不会无条件的一直出现。万一这枚硬币用完了他将不再有机会。
(唔、唔、有了!?章鱼烧汪喵,就是这个!!泷壶的电话号码!!)
此刻他脑中出现了一串与考前复习完全无关的谐音。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这也就意味着轮到小可爱们出场了。
将Level 4和Level 5这些闪闪发光的SSR卡片一口气召唤出来。
(对方的手机上公共电话的来电显示是怎样的呢?如果不显示号码的话可能根本不会接吧。可不是开玩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请问是哪位?』
『喂喂,是我啊。听我的声音,能听出来吧!』
『……』
他完全忘了对方的手机上不会显示出一直以来使用的号码。
滨面慌忙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泷壶,是我。滨面仕上。你这么生疏有礼的让我压力很大,可以让我轻松一点吗?』
『这种废人般的语气……看来是真正的滨面。怎么了?』
她确认身份的方法让滨面感觉胃里又被放下一颗炸弹。
不管怎么说,能与他人取得联系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到现在为止,包括安涅利在内,他都没碰着一个可以与之对话的人。滨面现在有点感动,一边下手脚并用着一边跟泷壶说明情况。
『你听我说啊和我早上说的一样我去帮别人在超市装ATM机工资是日结装在信封里然后我感觉似乎被什么人从后面放倒了但是一醒来发现自己穿着一套炫酷无比的战斗服安涅利什么都不告诉我啊对安涅利似乎是这套战斗服自带的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因为这完全不是平时的套路然后警备员就过来了街头新闻也开始说我是犯罪通缉对象然后我就说不对不对我什么都没干肯定是犯事的人穿和我一样的衣服所以错怪到我头上但我又逃了真是的要怎么办啊。』
『所以是怎么碰上什么事了???』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笨蛋的词汇量匮乏到令人绝望。倒不如说,叙述的时间线错乱、主观预测与客观事实放在一块、明明是打电话却一边比划一边说,不管是哪一条单独拎出来说都够致命的了。
再加上,这是公共电话。
小小的液晶屏上有什么东西闪烁不停。通话时间就快到了。
『啊啊!!时间到了,要断了!!』
『滨面,话说你为什么要用公共电话打过来啊?你一直在用的手机呢?』
原来被叫方那边的来电显示是“公共电话”,不过现在可不是发表这种无济于事的感想的时候。
『总之,我现在肯定摊上大事了。马上要挂断了所以先定一下碰头的地方!』
『???你回来不就好了?』
现在紧追着他不放的不知道是警备员还是高层或是暗部又可能是暗之帝王抑或是夜之女王陛下,直接取道回家无异于引火烧身。不过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啊啊真是的!晚上七点,晚上七点在第七学区南站前乌龟雕像那会合——!!』
嘟嘟嘟……伴随着唐突的电子声,屏幕中拼死逃跑着的圣诞兄长最终没能躲过女王驯鹿的突击,在被抓到的瞬间爆炸了。时间到。听习惯了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听到了吗?他有点不安。
『……』
明明知道就算继续想下去也无济于事,然而滨面仍然盯着沉寂着的话筒。
(不,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有下一步计划了。先和泷壶她们会合吧。我还没有遇难呢,所以能看到目标。如果借助她们的力量应该可以把这件怪里怪气的衣服的纤维撕裂,并从中脱身。等等,既然我是先遭受不白之冤然后还差点被杀掉,那之前警备员的事情只要我好好解释应该可以让他们相信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就在此时。
电话亭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上都闪着红色的光。其来源正是滨面穿着的不知底细的衣服。
红色,是死亡的颜色,也是最高等级的警告。
用强化玻璃制造的透明电话亭从正中间斜着断开了。
在某种没有任何作假的人体切割魔术的作用下,过了一瞬间,玻璃碎成齑粉。
某个恐怖如斯的东西走了过来。
就在滨面努力认识到这一点之后,虚拟视野中填满了无数红色的警告窗口。他的视野整个往后转了半圈,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冲击……随后他看到了地上五颜六色的标记。
『……』
头朝下悬空的他把手撑在地上,侧身一转,稳当地站在地上。
“嘿欸,还以为你就是传闻中叫做A·O·弗兰西斯卡的混蛋呢,从刚才的反应来看……”
事到如今,滨面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既然你也穿着演算战斗服那也没差了。这样好歹就没那么无聊了。所以说,你就是那家伙的‘亲代’吗?”
那是一个人。
一个白色的影子说着话。
『……真空刃?不或者是更简单的高跟鞋效应???将物体的重量和其它的矢量集中起来以剃刀那种薄刃的形态发动攻击……』
当然了,面对无声无相的突然袭击,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它的原理。示警窗口像退潮一样消失,随后出现的是各种各样的镜头和传感器所采集到的庞大的数据。宛如解密无法用肉眼证明的磁铁魔术的秘密一样,这些数据在一瞬间就将笼罩着神秘面纱的超常现象的秘密揭示了出来。有了这些结果,就算是一个笨蛋小混混都能做出正确的预判。
一股寒意窜过了滨面的脊背。
情报就是一个一个点。将这些点连成线并得出答案所需要的不过是人的感觉。
但是,就算能得到正确答案也并不意味着能松一口气。
谜底是矢量操作。
也就是说。
『一……』
“什么?”
『一方通行!!!???』
就算大叫也无济于事。
对方可是学园都市数一数二的名人。就算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意味着对方认识自己。……而且,虽然在俄罗斯和夏威夷群岛打过几次照面,但是滨面仕上并不觉得一方通行会是那种主动和别人搞好关系的那种人。
所以,他根本没时间解释。
“和‘没有窗户的大楼’一样,都是演算型·冲击扩散性复合材料吗?”
当滨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滑入了他的怀中。
速度甚至比机械驱动的安涅利的警告消息还要快。
“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将我的能力再现到什么地步吧!!!!!!”
滨面飞起来了。
他被打飞了。
一方通行右手一挥,滨面的身体就从重力的束缚中解放,整个撞进了近处大楼屋顶的储水箱。其中储存着的巨量的水飞溅出来,撒得到处都是。感觉就像是格斗游戏的特效一样,他想着,仿佛与自己完全无关。
滨面的身体不住地滴溜溜转着圈,眼前忽明忽暗,十分没有现实感。但是他的意识朦胧并非是因为接下学园都市第一位的攻击而导致的。
恰恰相反。
在包裹全身的装甲的间隙中,灯光由红色变回黄色。
『逗我,呢吧……。挨了第一位的一击,我居然还活着……!?』
嘭嘭嘭,数个着落预测点在大楼顶、紧急楼梯以及柏油路面显现。似乎是在说明就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没关系。滨面遵照指示,在空中扭转身子从而移动重心来改变方向,然后他将脚撑在墙上抵消冲击,再往地上坠落,就像飞进篮筐的篮球一样。
(A·O·弗兰西斯卡……)
从那么高的地方平安着地后,滨面回想起这个名字。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情报。
(这个名字应该指的是某个“人”。但是不是我。这么说的话,真正的通缉犯就叫这个名字吗?A、O?不管怎样,他应该比我知道的多。)
他着陆的地点是一条巷子。
演算战斗服的装甲的缝隙中透出的光由黄色变成了蓝色。
不知道是“大热浪”时期的事情还是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眼前除了一辆只剩一个空架子的废弃车之外,还有堆成一座山的被蛮力拆开的饮料自贩机和小型保险箱。不管怎么说,这里应该是某个盗窃集团的分解场。
面对这种异样的景色,滨面不知为何有种怀念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呆滞,在机械的辅助下,视野中又出现了许多标记。不知道这些标记是帮助自己逃跑还是把自己带向对手,但是安涅利发出了前进的指示。就算对手是一方通行,也绝对不能自暴自弃。安涅利的意思恐怕是自己有机会。
再怎么骄傲自大也该有个度。
然而,滨面的确感觉到胸中充斥着的无法控制的恐怖正在逐渐减弱。就像是手里拿了武器的安心感。或者说是握着一把被诅咒的剑。
并不是因为强大和勇敢才面对。
而是因为弱小、因为想从这份重压下逃脱才不得不这么做。
(真是的……。不管做什么都华丽优雅不起来啊)
滨面自嘲般摇了摇头,坐在锃光瓦亮的废弃车辆的后备箱上。虽然没有车门也没有车窗,不过能看出来曾是一辆豪车。他强行抑制住因为激动而想飞奔回战斗现场的双腿。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是这样做应该没有错。
要说完全不想当英雄肯定是假的。他曾经也希冀过能有将任何人,甚至是学园都市第一位打飞的力量。但是,如果自己真有了又会怎样呢?越是追求刺激,越是能救人于危难之中,他就越来越感觉自己被一片火海所包围。
幸福是无聊的。而这种无聊对他而言则是刚好。
就在他想要摆脱这股神秘的冲动时,他那被机械增幅的五感切实感觉到了。
……哇……。
一开始,滨面以为是某种鸟在叫。比如像乌鸦那样顽强地在城市中生存的大型鸟类。在他听来甚至有些不吉利。
在哪儿?他坐在后备箱上环视四周。这种鸟有时会攻击人类(虽然多数是在“反击”的情况下)。而且,对于曾经在巷子里居住过的人而言格外不能掉以轻心。不仅仅是伤害人类,它们与老鼠和蟑螂一样,是传染病的携带者,这也是它们的恐怖之处。
然而在他视野可及的范围内,并没有任何鸟的踪迹。
……哇、呜……。
不过,通过五感接收到的信息可能会因为脑中的某个前提而发生巨大的改变。滨面察觉要说是动物的叫声好像有些违和感。但是并没有马上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他感觉这种声音似乎可以激起听到声音的人的保护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又好像某种求救。
(既然前后左右都不是,那就是上面或下……)
坐在后备箱上的滨面缓缓往下面看去。重新注视着支撑起自己体重的物体。
就像是理解了错觉画的解读方法一般,他的认识一瞬间就改观了。
呜哇。
『…………………………………………………………………………………………………………………………………………开玩笑的吧,喂。』
他不假思索地把腰抬了起来。
现在他的姿势像是不太标准的空气椅子。滨面捕捉到了闪闪发亮的废弃车“变化”的瞬间。就像是空气或者某种气场一样,用镜头和传感器发现不了,无形无声,不祥的“变化”。
什么东西在哭。
明明汽车已经被废弃,后备箱中却传来了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可恶!!』
用两只手尝试掀起后备箱盖,但理所当然一般它一动不动。车是保持着全新的状态被拆掉了配件,所以应该不是生锈或配件变形了。后备箱被锁上了。是车主锁的吗,还是说有人往原本是敞开放置的后备箱中放进了“某个东西”再关上了门让它自动上锁?不管怎么样,如果真是滨面所想的那样就是最糟糕的。
(……里面也可能是猫猫狗狗。不这样也很不妙,对、对了,应该是预置了预置了语音数据会发声的玩具人偶!)
可能是自己不想直面这个惊悚的现实,他的大脑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转而做出第二、第三个猜测。在视野的角落出现了与心跳、呼吸、出汗有关的警告。是的,如果情况真是这么简单的话他就不会焦躁紧张,他的内脏也不会运动地如此激烈。
滨面的手仍然抓着后备箱,视线不经意看向两侧。这只是一条阴暗狭窄的小路。并不会出现帮助灰姑娘的魔女那样的“可靠的大人”。
呜哇的哭声穿过厚厚的车厢传了出来。
是时候做决定了。只能自己动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真是的!!』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集中精神。
他能感受到自己在无能力者武装集团所学到的知识和技术深深地被他的身体所记忆。
后备箱很坚固,而且时下模拟锁和电子锁两者并用的技术也不罕见。但是可怕的只有警报器和行车记录仪的存在,因此对于仅仅转动钥匙就能打开的门而言就不需要说明锁的内部构造了。基本上和玄关的门还有抽屉一样,只有一个插销。
(……用钻头钻钥匙孔,或者是强酸?应该不用搞得这么复杂,杠杆原理就够了!)
他的眼睛扫过有些脏的地面。他现在的位置是盗窃集团卸货和拆解的地方,周围堆着自动售货机和小型保险箱的残骸。滨面取了一根铁管,利用四方形小金库的重量将其一端压平,然后插到后备箱门与车体的缝隙之间,再踩着另一端。随后他将身体的重量压上去,用杠杆原理将锁的机械结构强行弄坏。
噔!!伴随着沉闷的声音,后备箱往正上方跳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电池和内部的器械都被取走了吧,高亢的警报声并未响起。
里面潜伏着深邃的黑暗。
不,后备箱只是普通的后备箱。只是滨面花了一点时间去感受那种不加掩饰的恶意。
被柔软的襁褓包裹着的,是能抱在怀中尺寸的小小身影。
看起来就像是用白布做成的蓑虫。
仅仅站在外面看甚至分辨不出这个幼小生命的性别。
……本来,滨面仕上也不是什么过着品行端正生活的人。对于学园都市这座孩子的城市的黑暗面他无所不知,在其中当然也有许多不能公之于众的案件。因此对于这类事情他也曾有所耳闻。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废弃车的后备箱,而且还是在这样一条极其不卫生的小路里。
水、空气、食粮。在缺乏这些物资的十二月的户外,这种行为不啻于间接谋杀。
『这可不像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光是霉菌和虱子就已经很可怕了……』
或许是因为滨面面对着未知的问题,脑袋也有点转不过来,他才会这样自言自语的吧。他害怕把这些藏在心里。
最糟糕的是。
不管他怎么愤慨世间的不公,并将这个金属做的子宫剖开,取出里面的婴儿,然而在这之后给这个婴儿带来灾难的人毫无疑问正是滨面。如果刚好在这时,第一位出现了呢?如果警备员全副武装开展歼灭战呢?只要一枪,这个小生命就会凋谢。没想到会这样,不是故意的。就算对方再怎么找借口,结果已然无法改变。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
没有时间了。
不仅仅是滨面,他面前脆弱的小生命更加没有时间了。
(……不能把他丢在这里。没理由让他被流弹波及。但是我现在因为没做过的事情而被通缉,很难想象我是否能把他安全送到警察局或医院。如果突然发生战斗,我还得靠那种杂技般的动作来行动,到时候这个婴儿就会被甩来甩去)
现在的状况基本是四面楚歌,能帮自己的人有限。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反倒更好做出选择。
(万幸的是,他们要找的只有我。……这样的话就把这个小宝宝交给泷壶她们,让她们送到警察局或医院是最好的)
交给她们照顾后,自己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目标并不是小宝宝和泷壶她们。把小宝宝交出去后,滨面再独自行动,这样作为普通人不会遭遇任何危险的泷壶她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在学园都市里,也能保证小宝宝的安全。
……老实说滨面其实是想自己来保护他的,但是他只是这么想了一下。毕竟自己不想成为那种在小婴儿旁边叭叭地讲个不停从而满足自己保护欲的幼稚鬼。
尽管不知道该怎么抱小婴儿,安涅利此时反而老实地给出了指导。滨面照着显示屏上的指示把小婴儿抱了起来。然后照着箭头的指示轻轻抚摸他的背。不知道他有没有理解现在的状况,小婴儿发出开心的声音。关于这个年龄段的心理学滨面完全是门外汉。尽管现在外面很冷,小婴儿却天真无邪地张开双手想要触摸滨面的面罩。看来他现在是好奇心的化身。
『?』
就在此时。滨面发现小婴儿的手腕上缠着什么东西。可能是塑料制成的,看起来像一个五彩缤纷的标签。
上面写着字。
“L”
是几个字母。滨面一个一个看着标签上写着的字母串。
『L……I……L,I……T……H』
他歪头思考。
如果这是小婴儿的名字,那她就跟芙蕾梅亚一样,是个外国小女孩。不对,还有一种催人泪下而又无法否定的可能是她今后会成长成一个纯和风黑发美人,但是故意取了这么一个十分惹眼的名字。
不管怎样,此时的滨面小声说道。
『……莉莉丝???』
6
“嗯……”
穿着附带猫耳和猫尾巴的漆黑西方丧服的淑女,米娜·马瑟斯在夜幕已然降临的学园都市的某个角落将装订好的“原典”高高举起,身体站得笔直。
为了应对血肉之躯给她带来的不便——例如重力计算和空气阻力,以及双腿步行时如何维持平衡——她已经在“外面的世界”稍微走了一阵子……然而听到自己实实在在的嗓音,她仍有些吃惊。
透过肌肤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很新鲜,像装饰品一样的猫耳不规律地动来动去,尾巴的尖端轻飘飘地往上翘,说明它也并不是幻影,具有实在的质量。无需多言,她的反应和被激起好奇心的猫一模一样。
她脚踩大地。
再一次感受到地面坚实触感的黑猫魔女抬头望去,别说是在大气圈之外的“没有窗户的大楼”了,在圣诞彩灯的漩涡中的她就连星星都很难看清楚。人们以足以消除黑暗的顽强来重建这座城市,因此,他们又一次不负责任地大肆破坏自然景观。
到处都是放着单调的圣诞歌的店铺,米娜哈了一口白气。是的,现在的她被空气与重力等物理法则束缚着,同时也正是这些物理法则支撑着她。
(……好了)
现在的米娜已经从名为大规模并行演算机器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了,因此她现在不用听命于任何人。但与此同时,伴随着“原典”而来的是一个传话的任务。欠别人一个人情很不好受。既然这样那么行动的原则就只有一个。
(动作测试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从寻找管理人亚雷斯塔开始吧。讲真,我不觉得科隆尊会那么容易就被干掉。)
虽然只要离开学园都市就可以跟“亚雷斯塔·克劳利”彻底撇清关系,但是不知为何,米娜并没有表现出那么做的兴趣。反而察觉到自己很倾向“留在学园都市吧”这个选项。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精密的电脑。
放弃了对引发某种现象的原因的分析,回归到随着性子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模式上。
尽管有一个总体的目标,但是在中途碰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她会像猫一样转移目标。她会观察在便利店门口征集蛋糕预约订单的丰满系圣诞迷你裙打工小姐姐,也会与走在墙顶的白猫对视个不停,会把手伸进自动贩卖机之间的缝隙,还会两手撑着像是健身房的店铺的窗玻璃往里面看。
(嗯嗯,比起塑形看起来更像是格斗技。虽然暂时分辨不出是拳击、泰拳还是摔跤。)
看来黑猫魔女的脑中似乎没有综合格斗技这个概念。或许是对猛男的汗水和肌肉没什么兴趣吧。
那么为什么她要站在断断续续传出沉闷的冲击声的健身房外面呢?
(拳……)
她回想起将管理人亚雷斯塔打倒的那一击。
米娜·马瑟斯将自己纤长的玉手握紧又张开。
(……这样啊。既然我没有服从任何人的义务了,那我应该也可以)
就在此时。
“唔哦哦哦!唔哦哦哦!看那边,有个女人把波压在玻璃上啊!?”“那个贵妇,不,那个寡妇正垂涎着眼神火热地看着这边啊噢噢噢噢!!”“终于来了……因为全身心锻炼肌肉而在圣诞节失去去处的我们终于有机会啦!!”里面的猛男自顾自地大声嚷着,热血沸腾。他们对着米娜秀出强劲有力的膝盖和大腿肌肉(尽管他们的说法是磨砺意志强身健体,但是最终目的还是想变得受欢迎)。但是米娜看都没看一眼,把头撇开了。
呜呜呜,她听到了婴儿快乐的叫声。
一个戴着全覆盖式头盔,穿着像骑行服的衣服的神秘人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准备偷偷摸摸地开溜。
(那个是,不对,难道是……?)
然而,米娜·马瑟斯感知到的危机感的源头并不是那个人。
“哎呀。”
一步。
她仅仅离开了健身房的窗户一步,某个人就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白发赤瞳。
“看你的眼神,是在找人吗?真是可疑啊。”
“……姑且问你一句,你是在故意挡我路吧。不过你这个时间点太不凑巧了。”
“嘛,现在的我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硬要说的话我是根据自己的判断行动的。”
就在米娜流畅地回答的时候,她的手中像是变魔术一样出现了一把调色刀。
她拿手的是艺术。
“不管你有没有恶意,光是你看着那个穿着骑行服的人的时候所散发的杀气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你们要打的话随意,但是起码挑一个不会伤害到那个婴儿的时间和地点。”
“关我屁事。”
话音刚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随手弹了几片从行道树上飘落的枯叶,它们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撕裂空气的刀片向米娜飞袭而去。不对,这个怪物根本就没正眼看过黑猫魔女,他的目标是处在延长线上抱着婴儿的穿着骑手服的人。
火花接连不断飞散。
在米娜·马瑟斯的眼球做出明显的反应之前,她手中的调色刀便已然擅自翩翩起舞,将一片接一片化身子弹的树叶打落。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的矢量操作)
然而冲击很难卸掉。
黑猫魔女身体略微僵硬,而第一位甚至都不用靠近她。既然能随心所欲操控所有向量,那么也应该可以操控大气流动,也就是风。只要在身体周围制造一个小规模龙卷风,地上的落叶想吹起来多少都可以。一百发,一千发,不,还可以更多。只要将弹药备足,然后跟米娜·马瑟斯打消耗战就行了。
穿着西洋丧服戴着猫耳的米娜·马瑟斯以正面进攻的态势举起调色刀。
“不过,我已经没有遵循理论的理由了。”
她松开手,任由最大的武器落下。
就在金属刀尖受到重力的牵引撞上路面的那一瞬间。
咚!!!!!!
漆黑的丧服变成了黑色狂风,冲向一方通行的怀中。
本来米娜·马瑟斯就是“具有人类形态的东西”。她的本质是魔导书,别说人类了,她连哺乳动物都不是。因而她的骨骼、肌肉、内脏都不会像一般人那样运转。
也就是说,她不需要考虑被钙质和蛋白质束缚的肉体的极限。
而当一方通行捕捉到她的身影后,他的脸已经能直接感受到紧握着的拳所引发的拳风。其势头甚至可以推翻“反射”这个词的强力。
说到底反射根本没有启动。
黑猫魔女的右勾拳干脆利落地捕捉到第一位的颊骨,然后将全身的重量施加在铁拳上。轰鸣声似乎延迟了一会儿才响起。米娜·马瑟斯注视着在地上翻滚不止的身影,轻声说道。
“就算是第一位的‘反射’,最终还是依存你的计算能力施用。说得直白一点,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你只会做力所能及的计算。本来呢,因为学园都市第一位的脑髓与御坂网络是互联的,一般来说都不会出现意外。……但这仅限于事态没有演变成与真正的演算机器同伴进行标杆测试对决的情况。而且,虽说我已经不受大规模并行处理装置的约束,我姑且还是准备了托特塔罗。”
“老、太……”
“唔。本来以为通过重力计算已经完全理解了,没想到实战时动作的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有了实体后胸部比想象的更重,挺碍事的。但是靠尾巴的摆动来找回挥完拳身体的平衡很有趣。快站起来,我还有好多东西想尝试。”
咚嗒咚,一边踩着小步点,黑猫魔女一边再次握紧拳头。
不相符。
她的行动与米娜·马瑟斯这个名字的语感全然不相符。
但是,正因为如此。在面纱的深处,渴求刺激的寡妇的嘴角出现了一抹明显的弧度。
“……虽然这么说,不过不管到了多少岁,我都对‘第一次’的体验十分感兴趣。”
7
手里抱着小婴儿的滨面必须避免做出剧烈的动作。
马上就到晚上七点了,那是他们约好的时间。
滨面也开始行动了,闪着蓝色光的演算战斗服在身后拖出一条光带。
车站前的乌龟雕像是一个“本来可以成为一个碰头的绝佳地点,但因为总有在网上买卖危险品的人在这里交货以及穿着学生制服不知何时回宿舍的女孩子在此等人,因此评价越来越差,很快就没有人出没了”的倒霉地。或许是车站出口对面没有商店,几乎看不到人影。连一丁点圣诞节的装饰彩灯都没有。而关于这座乌龟雕像,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像是每到晚上它的眼睛就会放出光束啊,贴在从家里溜出来在这等人的女孩子背后破坏会面啊,如果把它放到十八学区的穹顶球场顶部,它们就会合体变身成银河系最强乌龟机器人(热血系)等等等等。……尽管在传说中这都是一座诡异的雕像,但是仅看其内容就会发现这些传说都不约而同地将乌龟看成是某种正义的伙伴,从而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小宝宝乖。很快就有姐姐们带你去暖和的地方了,在此之前会稍微有点冷,暂时忍耐一下吧。』
哇,小婴儿发出天真无邪的声音。估计也没理解意思。
尽管他也想过刚一露头就被武装到牙齿的警备员锁定然后包围的可能性,但是当他提心吊胆地走出去后,周围的人几乎没有反应。看来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孩子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
而是因为他带着小孩子,从而没人怀疑他是危险分子。
在机要人物的警卫训练教程中也曾专门警告过,“推着婴儿车或抱着婴儿的人也可能造成威胁,保持万分警惕”,从而警卫们会在这一点上多加注意。
『……都不知道是哪边在受到帮助了。』
家电量贩店门口有个人穿着雪人的玩偶服,可能是在招揽玩具生意。滨面从他面前经过,怀里抱着一边哇哇笑一边与他亲近的小婴儿,徒步行走在危险度上升了的夜晚的街道上。周围播放着音乐,乍一听像是圣诞歌,结果是电器店广告曲的混音版。看起来这家店的拳头产品是内置陀螺仪的VR眼镜和操控年幼的少年一个劲儿地折腾瓦尔基里九姐妹中排行老四的瓦尔特洛德的动作游戏。
最终他平安无事地到达了车站前的乌龟雕像,这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又会引发大恐慌,最终演变成好莱坞动作片式的发展。
雕像的基座是人工制造的看起来像大理石的石头,本体由铜制成。
因为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表面长了铜绿,但是反过来说这样看起来更不自然。而雕像前已经有人站着了。
“……从西北偏北方向上有信号传来……”
那是一个眼神呆呆,乌黑秀发及肩的天然系女生。然后她拥有极富压迫感的胸部(重要)。就算抛开“能力追踪”和“学园个人”这些令人费解的词也能马上明白她的身份。泷壶理后。不知为何她把围巾裹在基本上没人看的乌龟雕像的颈部,可能是在模仿斗笠地藏。
看看时间,正好七点。
最坏的情况是在不知道追踪者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情况下惴惴不安的在这里杵着,等到最后也不见少女们的身影。现在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了。
但是滨面没在想那些事。
完全出乎预料的场景在等待着他。
本来应该一年到头穿着粉红色运动服的那个少女,这次居然穿着蓬松的红白色衣服(迷你裙、露脐装、过膝袜,而且重要部位装饰着绿色缎带风橡胶吊带,还是强调胸部曲线的那种),没错,竟然化作了一年出现一次的圣诞老人!!
『咦咦等等你在干嘛啊泷壶!?你是穿衣搭配会这么显露季节感的人来着!?』
“滨mia……”
……她打招呼打到一半。
平时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天然呆少女此时露出了怀疑的眼神,看着滨面仕上。
准确来说。
她的目光在那套神秘的演算战斗服的头盔和他抱着的婴儿之间逡巡。
“那是什么?”
『不不等一下,是我啊!』
“……是变态?”
『是我,滨面啊!!关于手里的孩子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不忍心看见她被塞在废弃车的后备箱里面!!而且我之前不是给你打电话联络过了吗?为什么到了这儿反而感觉你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啊!?』
“……我看不到你的脸,你的声音听起来是合成的,音调也调整过……你不是滨面,难得我穿成这样结果却只被可疑的人看去了……而且因为对面的冲击性太过强烈,我居然被不知道真实身份的可疑分子抢过了风头……”
不妙啊,滨面开始着急了。泷壶似乎被黑色的气场包围了。看不到电话那头的人的“脸”算是一个好处,但是反过来说当露出“脸”时便会招致集中的不信任感。这样下去只让Lilith被带到安全的地方而自己引走危险并与她们拉开距离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就像由于误触发防盗窃报警装置而被误捕的人反而总是慌慌张张地举止可疑一样,滨面现在也拼命地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打消误会。虽然听起来像玩笑一样,但总而言之Lilith如果没法交给她们照顾的话她可能真的会有性命之虞!
『回到根本上吧,现在的情况和碰到电信诈骗时家人的应对一样,只要对上暗号就行。要说些什么?我要怎么回答你才相信我是真货?』
唔?泷壶歪了歪头,说道。
『那就说说只有我和滨面之间才知道的事情吧。』
了解。
『这还不简单,小蠢货,你睡觉的时候不会穿内衣。人生大概得花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时间睡觉,所以至少穿个无钢圈的或者运动款,总之得把胸部包一下,不然上年纪了就会走形。我一直担心这个问题,都跟你唠叨过好多遍了!真是的,对自己的胸部这么不上心!!』
明明自己是按照吩咐说的,结果面罩上传来了无言的冲击。
而且安涅利也老实地将反击动作标示出来了,不过滨面无视了它们。
“………………………………………………………………………………………………………………………………难道说我的卧室里装了侵犯个人隐私的摄像头?”
『喂喂这可就变成死循环了!要是说这种话不管什么家人的暗号都没法让人安心咯。接下来是什么?我脑袋里装了芯片?或者是我向贴在你背后的祖先打听的?要是一个接一个考虑这些稀奇古怪的可能性那恐怕最后会演变成银河系战争啊!!』
唔?泷壶仅仅发出了苦闷的沉吟声。怎么说呢,她对于追究事态没啥积极性。不过鉴于她也没有不听解释并大声尖叫起来,或许只是在发窘。也就是说至少她有在想面前这个人是真货的可能性。
滨面显然不能任由现况拓展到银河系战争或平行世界假说的层面上。不足的是什么?生活在这学术之城里的小流氓此时正绞尽脑汁寻求一劳永逸的方法。
『行了我知道了,就再说几件事吧。泷壶你一般不喜欢把内裤挂在外面晾干,所以每次都用烘干机。最近你不是担心肚子上有没有长肉嘛,每天洗完澡你会在脱衣间偷偷摸摸地不穿衣服做50次仰卧起坐。不对,目标是50个,实际上也就做20来个就摸了。我每天能听到你洗两次澡正是因为你洗完澡后发现自己又出了好多汗觉得难受。但是不知为啥你每周五都会雷打不动的穿白色内裤。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也该相信我是真货了吧!喂!?』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连真正的滨面都不知道这些!”
『别担心,我知道你每天都会对着镜子托起胸部摆出一副不安的表情,但是像你那么丰满的胸部根本不用担心闷汗的问题。我还知道你为了防止睡觉出汗都会取下内衣,但是在现在这个阶段不需要担心通风透气。』
“啊、啊、啊啊啊!?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房间里难道布满了二十四小时连续工作的摄像机吗……!!!!!!”
哎呀好像有点上头了,绅士滨面稍微自重了一点。
还有,如果这个天然系少女认为仅仅靠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就能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的话,那她未免太小看同居生活了。同居人一直都在观察她,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然而,滨面已经没时间等待汗毛耸立,脸颊飞红,双手抱头碎碎念的迷你裙圣诞老人(1LDK、露脐装、绿色缎带、过膝袜)平复心情了。
有另外的人在他面前现身了。
“哎呀?看起来不像是去便利店买东西了啊,泷壶小姐,你到这种地方出差是想超干什么呢???”
“……我说,缠着她的那家伙看起来可不太平常啊。”
来人是Level 4『氮气装甲』绢旗最爱和Level 5『原子崩坏』麦野沉利。
个子较为娇小的女孩留着棕色波波头,穿着白色针织连衣裙,双腿完全暴露着,看似和走光只有一线之隔。另一个则是栗色大波浪长发的魅力四射的美女,其曼妙的身材即使隔着厚厚的外套也能窥见一斑。……完全看不出来她半个身子都是旧伤疤和烧伤,而且还用上了义手和义眼。
虽然也因时间和地点而异,但是学园都市并不像介绍的那样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城市。然而她们却以那种打扮在危险的夜晚街道上闲逛,自然她们的“力量”非比寻常。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偏差值仅为38的蠢蛋滨面也理解了状况。她们不会让他冷静地说明来龙去脉。
更重要的是。
(就算我什么都不说,把小婴儿放着转身就走,她们也不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啊……)
原“道具”女性阵营的敌意现在应该集中在可疑人员面罩男(笑)身上。如果把莉莉丝放下她应该不会被波及。
滨面如是想着,安涅利则在透过面罩看到的景色中加了几个光标。
麦野沉利(←预测:怪兽 01)。
绢旗最爱(←预测:怪兽 02)。
泷壶理后(←预测:笨笨 01)。
演算战斗服的缝隙中透出的光由蓝色变成了黄色。
好巧不巧的是,怀中的婴儿此时笨拙但天真无邪地说道。
老太婆,搓衣板,阴沉女。
“嗯,这下玩完了。”
不管看上去怎样,在暗部待久了的人可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光从黄色变成红色,极其浓烈的警戒色在滨面的全身流转。
嘎嘎嘎!!令人目眩的闪光和看不见的空气铁拳交错朝滨面袭来,他抱着襁褓中的莉莉丝,回避攻击。
『安涅利,帮我一下,给我标出攻击的中心!!』
婴儿是十分脆弱的,即使稍微晃一下都可能给头部造成重大的损伤,抱着她在空中翻筋斗自然是极为危险的,但是反过来说,不管身体怎么动,只要将莉莉丝一直保持在旋转中心的位置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小离心力。就像是拼命拽着被固定在空中一点的包裹的哑剧演员。
而且关于落地的冲击他也有自信。
职业棒球运动员吃一发死球(译注:dead ball,指打中身体的球)会骨折,但是同样的冲击用球棒接下的话就算打几十个相同力道的球手腕也不会有事。球、球棒、手腕,尽管这三者是物理上互相链接的,但是在条件适当的时候冲击不会扩散。实际操作上多少会有些误差,但是在理论上只要两个矢量能抵消,载荷或冲击就能减小到零。
呀呀,完全没有理解状况的莉莉丝举起两只小手笑了起来。
滨面将双脚和莉莉丝移动到安涅利给出的光标所指示的位置上,一边忽纵忽横的旋转跳跃一边往后退去。后退了一定的距离后他转过身,往前猛冲来隐藏行踪。
“别跑啊混蛋!!”
“为了自己不背锅才超故意教小孩子那种话吗!?这可是我这一辈子中听过的最刻薄的笑话!!”
『安涅利,把我刚才的行动模式保存下来。从现在开始只要我带着莉莉丝基本就按这个模式行动!!』
(话又说回来,Level 4和Level 5,面对这两个人我也能逃走么……这套衣服的性能真是恐怖如斯……???)
既然已经引发了骚乱,继续呆在这个随时都有人来巡逻的地方无疑是很危险的。保险起见,他决定使用大楼附带的紧急逃生楼梯去上面避难。演算战斗服发出的光芒在红色和黄色之间变幻。
唔,婴儿发出比之前小的声音。
虽然还不到大哭的程度,不过莉莉丝现在可能有点小情绪。
(这也难怪……她可是个活物,又冷又饿,换谁也受不了)
话虽如此,他最后的希望——泷壶她们也靠不住。这也使得尽早将莉莉丝保护起来这个目标变难了。最低限度的衣食住以及生命体征的维持都只能自己来想办法。好了,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了。脸部被完全挡住了的可疑人物没办法大摇大摆走进超市买东西,因此怎么搞到奶瓶和纸尿裤这些东西就成了当务之急。
想到这里,滨面灵光一闪。
(……刚才去找泷壶的时候也是这样,不露“脸”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对了,有了。只要有不露“脸”也能买东西的办法就好说了,应该吧。)
8
现在这个时代,不管是什么都能从网上买到。
只要利用对自行车快递和披萨宅急送造成了极大威胁的在电动辅助自行车的车轮上附带陀螺仪的无人配送机器人,就不会产生和快递小哥照面的必要。如果将收货地址改在住址之外的地方,那么就算在外面也能收到快递包裹。这本来是快递公司为了避免网店受到“压迫快递公司”的批评而推出的全新服务,但是因为网络拍卖以及各种尺寸的小包的推行,反而招致了“这是要把友商逼死啊”的误解。
“大热浪”过后,道路状况已经恢复,因而像这样的无人操控设备才能到处乱窜。随着圣诞节的到来,人们的关注点从生活必需品逐渐转移到娱乐和奢侈品上,因此会有各种各样的需求吧。
问题是,滨面现在没办法找到手机。
……或许这套高性能演算战斗服现在是联网状态,但是这套衣服的操作方法谜团重重,因此他也没打算试。
用不了自己的就只能用公共的了。尽管没办法进到政府大楼或图书馆用里面的公共电脑,但是他还有一个选项。
『应该就是这了吧……』
滨面的演算战斗服的缝隙透出的光完全变回了绿色。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超市的停车场。
或许是因为到了晚饭的时段,店家为了消灭库存开始了地狱般的限时促销。玻璃门边,穿着圣诞老人和驯鹿衣服的兼职打工仔热情似火的招揽着客人。
然而,滨面所在乎的并不是那些担心自己迷你裙长度的人妻。
他白天在这里帮忙安装过一台ATM。
……不过,那台ATM并不受银行直接管理,而是店铺与网上银行合作安装的。因为它还可以用来支付公共服务账单以及买票,从而在正常(和危险)的网站上,它和别的公司共用一个密码。这可能也是供应商的某种策略,不过据现场监督大叔的话,这些信息很容易被滥用,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
一股寒意窜过了滨面的脊背。
(话说回来……)
他回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触摸式液晶显示屏如往常一样显示着输入指引,当他按照长着死神一样的脸口头禅是死亡游行的十分不吉利的工程师所给出的操作顺序动着手指时,惊悚的发现屏幕上居然显示出了自己家里电脑的桌面。估计是使用了相同的操作系统。不过这也意味着随便什么病毒都能将它感染。
(单击和双击可以和手指的点击对应起来,不过右键点击似乎就不行了)
不管怎样,当他看到那款人人都在用的浏览器的页面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在小小的窗口中直接输入某巨头搜索引擎的URL然后点击跳转,画面中出现了被圣诞老人和雪人装点着的主页。然而,正当他要打开网店的地址时,脑海中闪过一件有点在意的事情。
(第一位那家伙刚才说了啥?A、O……)
A·O·弗兰西斯卡
他把这个名字输入搜索框,点击搜索。
……看来是个人名,不过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结果。或者说,搜索引擎根本不会将“A·O·弗兰西斯卡”作为一个词来搜索。为了显示出更多的结果,它会将待搜索词拆散然后分别进行搜索。因此,搜出来的都是RPG和社交游戏的贴吧及攻略网站这些毫无关系的结果。似乎这个名字的主人并没有那么活跃。
(什么都没搜出来吗?不过它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串没有意义的字符……。只要不是因为和“暗部”有关系而被抹去相关信息就好。)
如果更进一步限定搜索条件的话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滨面对网络还没有那么熟练。每次都只是把有疑问的物事漫不经心地输入搜索框而已,对操作方法也是不怎么了解。
(……不能在这种地方花几个小时冲浪。)
他退出搜索结果页面,开始干正事。
这次是用相同的搜索引擎找到了网店的页面。电子货币的数据都储存在服务器中,因此只要输入双重密码就算在这里也能直接买东西。看起来全场都在搞圣诞促销,在商品的图例旁边标着降价20、30%的标志。有这种方便的购物渠道存在,也难怪实体店外面会有那么多人妻搔首弄姿。
(总之,近期需要的东西有:奶粉、奶瓶、消毒剂、矿泉水……不对,应该用软水?婴幼儿用品会有单独的分区吗?然后是纸尿裤和爽身粉、宝宝用的毯子和防寒衣物,也不知道有没有……)
对于要买的东西他大概有个印象,不过记得不是很清楚。中途切到一个像是由宝妈管理着的育儿论坛看了几眼,一边补充自己的购物清单。与那些长得像水黾的无人送货机不同,在地上跑的机型应该可以承载大于10kg的物品。因此一键清空购物车应该没关系。
呜。莉莉丝叫着,手指着屏幕。
估计是看到喜欢的东西了。滨面又加了一个塑料小拨浪鼓和橡皮奶嘴。随后进入购物车点结算,跳出了确认订单的页面。
(配送方式就用自动送货小车,然后是配送时间和地点……。要不让它晚上送到公园吧,那里都是小混混,情侣根本不会去。)
最终他点了提交订单。
就在此时,演算战斗服发出的光芒从蓝色变成黄色。
咚咔咔咔!!!!!!
探照灯的白光从四面八方突然照了过来。
滨面甚至感觉到光束的压力,于是他赶紧把莉莉丝挡住。
就像是闪光弹一样。若是一般人,炽烈的光芒会将眼睛灼伤,太阳穴会传来剧烈的疼痛,从而当场丧失战意蹲在地上。在这恐怖的光束内部,用扩音器增幅过的声音如同冲击波一样传来。
“快点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你已经被包围了,无谓的抵抗只会徒增痛苦!!”
震耳欲聋的声音转瞬间将最近一直单曲循环的单调的圣诞歌驱散了。
至于没有提到人质的原因,可能是担心给他不必要的刺激,让他往那方面想。
他忘记了某件事。
电信诈骗得以被揭发出来的最大因素是叫做“取款人”的下线将骗到手的钱在ATM机上取出来的时候被摄像机拍了下来。出现异常存取款行为的ATM机会被检测出来,再加上此时在摄像头上看见的是通缉犯A·O·弗兰西斯卡同款头盔,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言而喻了。而且,此时的面具人用滨面的身份证完成了付款,也就是说神秘头盔男=滨面仕上这个推理成立了。今后,泷壶和半藏等与他有接触的人可能都会纳入监视范围吧。
但是,追捕者也忘记了某件事。
炫目的闪光和高音喇叭之所以能给人生理上的恐怖,让其无法逃脱,是因为他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一旦装备上焊接用面罩和耳塞,就算扔闪光弹也起不到丝毫震慑效果。透过面罩看到的景象经过了各种各样的修正,强烈的光芒已经被中和,可以清楚地看到全副武装的警备员弯下身移动着。他们双手抱着粗大的炮管,可能是用来发射催泪弹的。
(不妙啊……)
哇!!高亢的哭声响起。
看来受到折磨的并不是保护措施完备的滨面,而是暴露在外的莉莉丝。她那未发育成熟的虹膜和鼓膜根本无法忍耐这样的刺激,而且,如果此时来一发催泪弹的话,她很可能会呼吸困难。警备员们也并没有恶意,因为他们特意选了非杀伤性武器来对付一个拿着岁数不够的小婴儿当人质的家伙。但是,他们的特殊人质应对手册上还是有些疏漏,他们的每种做法都是在帮倒忙。
(该怎么办?)
安涅利给出了数条锦囊妙计。干掉警备员正面突破,或者是借助ATM机跳上平坦的超市屋顶然后逃走。但是不管怎么选都不能无伤逃走。就算只来一发催泪弹都会对莉莉丝的呼吸系统造成莫大的伤害。
(我该怎么办……!!!???)
尽管他们打算借助强光隐藏自己,但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标上了颜色。分别是蓝、黄、红。被带到超市里的蓝色影子估计是兼职人妻。黄色是警备员,红色则是重点注意对象。他们的危险程度应该按照现在是在瞄准还是准备扣动扳机等因素决定的。而在那些红色的身影上方还有一个数字计时器,从5开始,数字逐渐减小。
现在安涅利靠不住,因为它显然只考虑了穿着演算战斗服的人,证据是演算战斗服间隙中透出的光只是半蓝半黄。
是时候做决定了。
头盔下的滨面咬紧了嘴唇。
『我想清楚了!听你们的,我投降!!听清楚了,千万不要开枪。我现在把婴儿放下来,绝对不要开枪啊!!』
很快。
就在他将裹着襁褓的婴儿放到冰冷的柏油停车场上,手刚收回去的时候。警备员们声势浩大地一拥而上。不管身体能力被增强到何种地步,终究只是肉身凡胎。他的双膝被人抱住了,他控制不住平衡仰面倒在地上。似乎是为了确认对象已经被完全控制住,越来越多的猛男冲向滨面。
面罩内侧已经满是警告标识,标注着此时的备选反击动作。
然而滨面不想听从安涅利的指示。
……这样就行了。不良少年想着。
正规的警备员一定能保护好婴儿,而且滨面自己也没犯下很严重的罪行。他也确实想脱下身上这套沙雕演算战斗服。借助警备员的工具可能也是最方便的。
哇!!哭声持续着。
莉莉丝果然没有理解现在的状况。她被一个警备员抱着,但她像猴子一样皱着脸,拼命向滨面伸着小短手。
“现在是下午7点20分,紧急抓捕结束!!嫌疑人身份不明,人质确认生存!!”
滨面听着警备员的通讯,像局外人一样。但他仍然有一件困惑不已的事情。
……明明那么多猛男压在他身上,他居然还能正常呼吸。
9
“嗯哼!!”
伴随着与穿着丧服的寡妇的气质不相称的可爱声音,咣咚!!!!!!冲击波般的爆音炸裂开来。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简单而又安全的方法来测量我拳头的力道。完美发现了我的盲点。”
他们位于一家弥漫着差不多该关店气氛的游戏厅的一角。巨型拳击机的抗震螺栓断了,摇晃个不停。本来沉浸在一个座敷童子和雪女扯着对方的头发互殴(SSR季节限定服装在卡店出售)的妖怪格斗游戏中的玩家们,此刻注意力都被摆在角落的派对游戏机吸引了。
就是那只拳头刚刚将学园都市第一位打败了。
当她一个接一个的更新高分榜后,利用关店后的清洁时间刷分的兼职小哥的脸绿了。米娜出拳时会用上全身每个部位,因此当她击中目标时,她的上半身靠在机器上,西式丧服的裙子也往上翻了不少,但她对此并不在意。
在她身旁,一个拄着现代风拐杖,白发赤瞳的怪物靠在墙上,啧了一声。
“原来如此,这就是运动过后的汗吗?真有意思。”
“所以你真的只是在啥都不懂的情况下硬来掺了一脚?”
“差不多吧。”
任何一个对第一位的传说略有耳闻的人见到此番景象都会尿出来,但米娜·马瑟斯没有被大卸八块。而且说到底在那场规则荡然无存的街头对打中先出声要求停止的可是一方通行。尽管黑猫魔女的拳头不管打中多少发都没法给予一方通行致命伤,但由于她步伐诡秘一直躲个不停,强如一方通行也没办法终结这场战斗。换言之是僵持不下的千日手。对于一方通行而言,脖子上项链的电池终究会用完,因此这委实不能算是很有趣的发展。
就米娜而言,只要第一位的目标人物能逃进安全区域她对一方通行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多亏如此,闲的不得了的寡妇彻底赖上了白发恶魔,吵着要他陪自己玩。
或许自己找死说的就是她,不过能活到现在恰恰说明米娜·马瑟斯有着相当强的实力。
“确实,我现在也在找人,不过不是他们。唔,我要找的人与其说喜欢盛大的庆典不如说是对不谨慎有着胜过一切的爱,因此搞点大乱子把他引出来的可能性很高。”
“他们是指?”
“穿着骑行服的男人和那个婴儿。”
切。一方通行咋舌。
“……所以才从那里开始吗。那么你看样子应该也和“亲代”没有关系啊。完全是浪费时间。”
“亲代,吗?”
黑猫魔女眉头一皱,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儿。
“我说的是演算战斗服。它似乎可以机械的重现我的一部分能力来进行自我防御。”
“有演算功能的衣服啊。从战斗兵器的角度来看这个名字起得不够霸气。难道是要把防御而不是攻击作为卖点?”
“应该类似MT的盾击那种感觉吧,用厚重的盾牌把敌人的脑袋劈成两半。”
唔!!黑猫魔女再次调动全身每一个部位面对拳击机。明明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嘴唇却紧闭着,是谜样的呼吸法,但破坏力而论却像身体里藏着一颗小型炸弹。
爆裂声响起,米娜盯着计数器上的数字,继续说着。或许是为了计算重力,她迈着无意义的步伐,胸部一晃一晃的。
“所以说,它本来就不是为了战斗而研制的?要是这样,是为了保护相当有价值的东西才把身体像那样硬邦邦地固定住的吧。”
“就是这样的。它们所要保护的对象再不济也比我更有价值。”
“……你是知道身为学园都市第一位的基因情报的价值才这么说的?”
“你觉得我像那种不知道自己斤两的人吗?而且,那个可是……”
就在一方通行话音未落的时候。
嗞啦!响起了短促的电流声。现在这个时代,随着移动通信技术的发展,军用无线电与手机之间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了。至少双方都能接收并破译对方发出的信号。
啪嗒啪嗒。黑猫魔女用戴着厚厚手套的右手轻轻拍着左手手掌,说道。
“哦?你要去哪边?”
“看来开始有什么动作了。”
他短促有力地回答。
“……一个白痴被抓了。就是你说的那个穿着演算战斗服的家伙。”
10
风波过后。
第七学区,警备员总局。
这规模要搁在学园都市外就是一个县警察本部。全身上下包裹着一套神秘至极的演算战斗服的滨面被五花大绑,就像格列佛游记中的某个场景一般,然后被送往审讯室。
就像身上的蓝光所示,没必要紧张。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进局子。对这种事情感到自豪的自己说不定真的很脱线,他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
铁桌上放着一个神奇的东西。
是一碗猪排饭。
『……我说啊,这都是警匪片里玩烂了的套路吧。而且审讯过程中还让吃饭会不会违规啊?』
“这猪排饭本来是给阿sir吃的,只是被嫌疑人偷吃了。对外我们都这么说。”
『偷吃构成盗窃罪了吧!唆使犯罪真的不违规吗!?』
面对嘴上说着正经事的嫌疑人,年轻的男性警官愣了。
“差不多肚子也饿了吧?吃得下的话就吃吧,把头盔摘下来。”
『到底要我说几次啊,我摘不下来!倒不如说快把你们应有尽有的工具箱拿出来啊,我知道你们警备员肯定有!你看,有时候碰到出交通事故的车你们不是会把车门撬开吗!!快快快!!』
“……你啊。”
『而且你们要是有钱买猪排饭的话也给莉莉丝买个奶瓶啊。现在的政府机关都会有员工家属用的托儿所吧,别告诉我没有婴幼儿用品。』
“偶尔会碰到你这种人啊,明明自己犯了罪还在这里指点江山。不过不知道是石川五右卫门还是蒙面小贼就是了……”
『对了,果然要是你们找到莉莉丝的亲生父母了会把她送回去吧?……即使她的父母把她丢在那种巷子深处!?虽然我想你们也不至于那么蠢,不过还是先这么说一句。最好也找他们的律师谈谈。』
“需要找律师的是你。倒是你那件衣服,什么时候脱下来?”
『所以说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脱啊。』
如果担任运动部的顾问老师一定会很受欢迎的闪亮亮的好阿sir发出服气又吃惊的声音。没错,警备员同时担任基本的教职员。因此,一旦习惯这间审讯室的话就会发现这间屋子很像学校里的学生指导室。不同之处仅仅是这里的窗子都装了铁框,角落有个洗漱台,以及藏在特殊镜子后的监控室。而且,这里的桌椅都没有用螺栓固定在地面上,实在是粗心的不行。
『我来这里后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也不知道怎么把这套衣服脱下来。靠,猪排饭冷了,吃个屁啊。而且我穿着这个怎么吃喝拉撒啊。』
视野的角落里出现了几个图标。一个带着吸管的杯子的图标闪了闪,头盔上嘴巴的位置就开了一道口。
『……我是不是还得用榨汁机把猪排饭打成营养奶昔然后喝下去?』
但是这么一说,另一个图标又是什么意思呢?总觉得看起来不怎么吉利,当这个马桶图标点亮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不要啊安涅利,别打开那里!如今的审讯室有着完备的录音和录像设备啊,我知道了,我深刻感受到了你的出色性能)』
“你在桌子下面鬼鬼祟祟想干什么呢?”
看来滨面赌上青春期最后尊严的拼死战斗,在负责审讯的警备员眼中却不过是一出单口相声。
在滨面最终镇压机械帝国的叛乱之后,爽朗的警备员大哥拿出一台平板电脑放在铁桌上。
“好了,为了确认证词中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我再记录一次你的证词。”
『听你的说法,是不是还得重复个好几次?我已经知道流程了,能不能快点结束啊。还有,站在角落那个双手抱胸的柔道三段应该是唱红脸,而你是唱白脸?』
“?”
『因为练柔道的人耳朵都会在垫子上蹭,从而耳朵会从里面肿起来,这种特征一看就知道了。而且沉默寡言的警察不适合唱红脸。套路一旦被知道了就没效果了,别玩这套了吧,劳民伤财啊。』
就算要坦白,除了泷壶、麦野、绢旗几个人之外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想到现在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大人们最后查出来冤枉了自己然后低头道歉的样子,他发自内心的为他们感到悲哀。要是派出他们引以为豪的调查和取证人员就好了,因为这样他们就会慢慢把他们自己逼上绝路,就像用真丝勒住脖子一样。
『我从头说吧。』
“这里做主的是我们。”
看来今天晚上会很长啊。正当他束手无策之时,安涅利贴心地在视野的角落点亮了一个简洁的掉落拼图的图标。
然而。
滋咚!!!!!!强烈的震动让建筑物整体晃了晃。
随后,灯光全部熄灭,周围一片漆黑。
“?”
多亏了演算战斗服的面罩,滨面才没有那么惊慌失措。就算是比电影院还黑的环境,也能及时对亮度进行调整,确保景色与白天一样。
不经意间,小混混穿着的演算战斗服发出了黄色的光。
警戒的颜色。
仅是萤火之辉,不足以驱散室内的黑暗。
两眼一抹黑四处走动的反倒是专业的警备员。
“怎么了,紧急电源还没完成修复吗!?”
几组急促的脚步声从铁门外经过。过了一会儿,传来强烈的冲击,大楼又一次晃动。随后,警备员的不使用固定电源的无线电响了起来。
“有人从正门大摇大摆闯过来了!!这不是单纯的事故。我需要支援,重复一次,我需要支援!!”
无线电显示器的背光照亮了视野,也从下面照出了入侵者的脸,闪闪发光,鬼气森森,看着这边。
『这是谁啊……难道是你的同伙!?』
“不认识。”
滨面挥了挥手,敷衍答道。
……如果是麦野和绢旗,只要她们想,不管来多少警备员都能轻松打倒,她们一定是因为不相信演算战斗服变态是滨面才没有过来营救的。事实上他怀疑就算自己哭着求她们也不一定会来。
只是,他并不是没有线索。
说到底,因为职责而紧追不放的警备员和途中捡到的莉莉丝都是细枝末节。根本问题是滨面仕上以及搭载安涅利的演算战斗服。
那么,在暗处追着他、开展攻击的人又是谁?
(非要做得这么绝吗,真是的……)
“总,总之,你乖乖坐好。我会从外面把门锁锁上,你从里面打不开的。就算你真的想办法出来了也只会增加你的罪行。听好了,这间屋子很结实。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这样吗(棒读)。』
闪亮青年与柔道三段互相点了点头,走出审讯室,甚至有种悲壮感。考虑到人工演算战斗服的臂力,无论何种拘束手段都是无意义的,但他们甚至没有用手铐铐住他,实在是太粗心了。
『唉……』
拼图游戏三连消失败,剩下一堆消不了的方块,滨面叹了口气。
面临莫大的危机,滨面仍然镇定自若,理由很简单。
(……肯定是学园都市第一位那个变态,我知道的!虽然我不知道这套演算战斗服里面藏着怎样的秘密。但是他不一样,他很聪明,只要他出手,这种错综复杂的事件肯定不在话下。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只要让那个被选上的天才,真正的暗黑英雄把我揍一顿然后把接力棒传给他就行了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在把莉莉丝安全交给大人们照顾的那个瞬间就已经退出舞台了。不知道世界的命运或人类的希望到底要赌上什么,自己去做就行了,混蛋。唉,真麻烦。)
接连不断的剧烈震动袭来。滨面表示无能为力,将注意力转移到拼图游戏上,但是他没能挽救失败了的三连消,方块已经堆到了最上方。
游戏结束。画面切换到继续游戏的选择窗口,滨面抬起头。
……一切都停滞了。
『……,喂?』
回过神来,演算战斗服的缝隙中透出的光在黄色和红色中间变换。
滨面忍受不了这种宛如电梯间一般的沉重气氛,开始说话。当然了,没人回答他。洗漱台里的特殊镜子碎裂,散落在地板上,可以清晰看到另一侧监控室的样子。不过里面没有人。
『毕竟是他,对一般人应该不会下狠手,吧?肯定是的!』
他的声音沉没在黑暗中。不知何时,那种被遗弃在半夜的废墟中的凄凉感充斥着整个空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单纯吗?
……这里没有一个人,那么本该被保护起来的婴孩莉莉丝现在怎么样了?
『搞毛啊!』
审讯室的门一旦锁上就无法从里面打开。但是洗漱台破碎镜子另一面的监控室就另当别论了。他把头伸进去,进入一间满是液晶显示器的屋子,然后伸手去够门把手。虽然他想不清楚为什么必须这么做,但是他安静地转动门把手,把门打开一条缝。
门外伸手不见五指。
一片漆黑的景色经过了机械的调整。看来震动相当猛烈,墙壁和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裂纹,掉落在地板上的建材不在少数。确实没有人影。不管怎么调整亮度和色彩饱和度,总能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废墟”的气氛。
一股寒意窜过了他的脊背。
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驱使着一样,滨面说道。
『安涅利,能想办法找出莉莉丝的位置吗?』
拼图游戏的窗口关闭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怎么弄到的中央总局的地图。其中标着一个红点。在三楼的员工托儿所。光点不规则地闪烁,或许是莉莉丝的哭声或别的什么经过增幅然后被探测到了吧。
警备员警告过他,走出这间屋子会增加他的罪行。
就算最开始的指控是冤枉,现在的行为可是实打实的罪状,不容辩驳。
『……』
他缓缓的吸气,吐气。
然后做出了决定。
(如果那个婴儿出了什么意外,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他往前踏出一步。
走进一片漆黑的走廊,蹑手蹑脚地走着。
周围放着很多圣诞树和圣诞老人娃娃。墙上贴着一张招募海报,内容是几个少年士兵面对着50米超大型兵器,还有一条标语“要不要守护你所在的城市!?”,看来是与什么动漫作品挂钩。不管是什么看起来都像是废弃医院里的毛绒玩具。虽然这么说对做玩具的人和把它们装饰起来的人很失礼,不过在这一片黑暗中它们看起来确实很诡异。
就在此时。
当他走到附近的楼梯旁边时,听到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有人在那里。滨面并不知道他们用的子弹是非杀伤性橡胶弹还是实弹。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莉莉丝卷入这场骚乱中。尽管橡胶弹在大人眼中算非杀伤性武器,可是一旦命中婴儿很有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得尽快找到莉莉丝。
不管滨面怎么想着往目的地走,他的双脚就像是被缝在地上一样,动不了。不,他的视线无法从楼梯下移开。一种机械无法增强的第六感警告着他,如果不关注那里的话可能会有性命之虞。
不知何时,楼下的枪声停了。
然而楼下阴森不祥的气氛依然如故。不,反而变强了。直到现在,滨面才注意到。这种危险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枪声,有某种更加恐怖的东西在靠近。
『……』
滨面说不出话,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某个东西。他从下面的楼梯来的,漫不经心地走向楼梯平台。如果滨面有投掷道具的话那么现在是出手的最佳时机,但他仿佛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来人穿着一套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衣服,从头到脚都被包裹着,严丝合缝。
这个敌人的外装甲上配备有不定型凝胶一样的东西。
他穿着和滨面仕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是真正的通缉犯。
A·O·弗兰西斯卡。
滨面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因为之前发生过冲突,他可以排除一个人。滨面所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应该没有穿过这套衣服。
双方刚一打照面,装甲缝隙中透出的光就变成了不祥的红色。
也就是说。
『这个人……不是一方通行!?』
行间一 当他们飞起来之后,地球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 “没有窗户的大楼”已经被抛到黑暗的外太空中,它无视了任何天体的轨道漂浮着。 当然,墙上的大洞也被无视了。 这种境遇就像把船上的受害者塞进桶里再扔进大海一样悲惨,但是圣守护天使艾华斯仍然保持着微笑。 与此相对的是,那个有着一头极长的金色头发的女人面容扭曲,掐着自己的喉咙,头发在失重下像蛇一样乱舞。 当然,“仅仅是到这个程度就停住”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极度异常了。 如果看跳伞视频的话,因为没有什么对照物所以反而没有掉落的感觉。同样,如果把艾华斯和科隆尊放在一起的话,就会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神奇或是平庸。 『粪堆,暂且不提你微不足道的本体,但你借来的灵媒呢? 这个环境还适应吗?不过,差不多东西南北的概念就要消失了,北极星也将失去它的意义了。』 “噁” 『呵呵呵。你担心萝拉的身体吗? 想到像你这样的存在居然会关心一个人类就觉得很讽刺。』 “……你是想用这种程度就为世界带来安宁吗?” 『看来,期待你这种澡堂污渍能有个好记性的确是我搞错了。和刚才说的一样,「魔神」僧正他们从太空回来了对吧?好吧,如果你认为这种程度太低了的话,后面的排布可能会让你吃惊。这又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呀。』 “我甚至不需要回来。” 借用萝拉身体的那个存在冷笑着说。 “你是觉得我能用的灵媒仅仅只有这一个吗?……那我可要把你的计划搅得一团糟了。特意把我放逐到这里,看上去像是在拖延时间为别的什么事做准备,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失败了。 『……』 “A·O·弗兰西斯卡。” 『嗯。这的确是个相当夸张的名字,不过它是不是有着什么真正的含义呢?』 “无论英联邦发生什么事,科学侧的领袖位置,学园都市,全都属于我。所以我将从那里回归。亚雷斯塔此刻可能占了上风,但毕竟是他,肯定会在某个时候失败的吧。我的玩具是属于我的,能选择在哪里点燃引爆的也是我来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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