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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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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幻想现实系】 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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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4 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名为终章的序曲
有着古朴花纹的窗帘将闭锁的窗扉紧掩。尽管只隔着一层窗帘,却因良好的遮光效果让人无法分辨室外究竟是白昼还是黑夜。偌大的办公室内唯一的光源——  一人多高的落地灯静静地伫立在墙角,散射出昏黄色的灯光,将照射到一切披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薄纱。
室内正中央,对立着的二人的背影被拉得老长老长。
二人无言,只听得见呼气的微声,嵌有隔音材料的墙体将一切杂音隔绝在了室外。
身着短袖连帽外套、长袖T恤、休闲长裤,有着一头凌乱发型的少年——二人中年龄较小的一方,单手握着与其略带稚气的脸庞不符的9MM警用左轮手枪,漆黑的枪身有着许多不细看就容易让人忽略的细微伤痕。
此时,枪口正对着少年对面的中年男人。
年龄的差距让眼前的这一幕显得如此不真实,但这却确确实实地摆在眼前。
略为秃顶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左手插在西裤的口袋中,右手时而紧握成拳,时而放松成掌,活动着各个指关节。脸上挂着一份从容的笑容,微眯的双眼却射出无尽的寒芒。
对立的少年不为所动。
“哼,哼……想不到今天的货物中还混着少警组的小鬼啊!”
中年男人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似乎丝毫不乎在眼前的少年以及正对着他的左轮手枪。
这次卖给陈老头的小孩怎么会混有少警组的小鬼?
这批小孩可是老子之前精挑细选的啊!
是我手下里出了狗娘养的叛徒,还是条子在我这里安插了内线?
这小鬼的枪又是怎么带进酒吧的?搜身检货的那群饭桶是脑子进屎了么?
最关键的是条子又是怎么发现隐藏在这酒吧后的交易的?掩护的措施可没少做啊?
无数的问题在脑海中徘徊,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虽然不清楚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但是解决了这小鬼再处理也不迟。
“小鬼,别不知好歹,你配作我的对手么?”中年男人嘴角上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处于下风的态度。
中年男人自信面前的少年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即使他已经用枪指着自己的鼻子了。并非轻视眼前的少年,但自己过去十几年的黑道不是白混的,出生入死的场面可没少见。虽然如今已经安顿下来了,但是身上的功夫可没丢。
而且中年男人更自信对方不会痛下杀手而一枪嘣了自己,因此他只要突然出手反击,最多不过受点皮肉之伤。
因为倘若自己死在了这里,那拐卖儿童、提供特殊黄色交易等等一切的线索将断在他这里,更别提找出自己背后的后台势力。他明白,既然肯出动少警组,目标自然是自己的后台势力,而不是自己这样不大不小的下属。对于一般的黄色交易的场所,直接捣毁就好了,经营者是逃走了,还是被打死了根本不重要。
但是就凭眼前的这小鬼,也未免太小瞧自己了吧。
中年男人不禁苦笑。
少年微皱双眉,向上瞪视着比自己高过一个头的中年男人。
“事到如今。曹先生,你认为你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权利么?和警方合作,只要你肯提供线索与资料,供出背后的势力,警方会为你提出减刑的。”
说着,少年左手扶住持枪的右手,稳住枪身,右手拇指将枪身后方的撞锤扳下,以示威胁。
卖掉这家酒吧,带着家人和手下远去其他城市。靠着后台,东山再起根本不是问题。对了,还得除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出卖自己的狗杂种。
中年男人思索着将来的问题,却丝毫不把眼前的问题当问题。
“小鬼,你觉得可能么?跟你多说点也无妨。倘若我在这里被抓住,无论我有没有提供有用的情报,我的组织都不会让我的家人好过。除非我今天死在这里。”
中年男人一边冷笑,一边从上衣的夹层中摸出一只精致的钢笔,取下细长的笔帽,竟然露出银白色的短刃。虽然无法取出抽屉中的手枪,但是对付面前的小鬼,他自认为足够了。更何况取出手枪,难保不会吓到眼前的小鬼,来个误射就死得冤枉了。
短刃在中年男人手中飞舞旋转。
少年紧了紧手中的左轮,却不敢轻易开枪,他只需要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到来制服对方就可以了。
要抓活的,最好还不能有伤,受了伤,到时候不肯配合治疗,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到最后线索只怕也问不出多少。领队曾如此嘱咐过。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僵持的场面。
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以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警方自然会派出人手保护你的家人,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
中年男人一时有点惊异,但随后又耸了耸肩,轻握短刃,露出一贯的从容态度。
“保护?警方会派出多少人手?十人?二十人?三十人?还是上百人?更何况,警方值得相信么?”
中年男人将短刃背在身后,他已经准备好随时反击,只待少年有所松懈露出破绽。
少年沉默不语,继而低声淡淡道:“警察不代表正义,他只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尚未等少年说完。
突发异变。
室内与外界已知的唯一的正常连接——红杉木制的双开式大门随着一声枪响,被人由外面撞了开来,原本门锁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乌黑冒烟的空洞。
两名全副武装的蒙面特警滚入屋内,随即跪立持枪,手中的突击步枪直指中年男人,继而又有数名特警冲入屋内。
“放下武器。”特警中的一人冲着中年男人喊道。
数人齐齐端枪,向中年男人逼近,少年向他们点了点头,举着左轮慢慢向后退去。
“哈哈……小鬼,原来你只是饵啊!还以为能和你玩玩呢!”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戾气。
紧掩的窗帘,隔音的墙体成了致命伤。
办公室内的中年男人根本无法了解屋外的状况,否则或许可以发现酒吧由内到外都已经被包围了。也不至于还在这里和少年对峙,而浪费自己逃跑的时间。
出动了少警组的小鬼,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派出支援呢!
眼前的小鬼跟自己纠缠了半天,纯粹是为了拖延时间,自己会怎么没注意到呢!
可恶!
后悔,却已晚。
中年男人一脸狰狞,自知没有退路。翻转短刃,将反手握着的短刃提起。中年男人似乎决定拼死反击。
“不好。”少年低声道。
“磅!”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
少年手中的左轮因后坐力向上微抬,枪口处飘出缕缕青丝般的烟气。
子弹正中中年男人持刀的右臂。
原本应该刺入心脏的短刃,因失去控制而扎在了胸口的左侧——左肩上。
中年男人低头看向自己被短刃所伤的肩膀,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颓然坐倒在地毯上,两处伤口流出的血液将附近的衣物逐渐浸湿。
周围的特警立即上前将中年男人制服。
没有呻吟,并非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忘记了疼痛,或者说是无暇顾及伤痛。眼前的这一幕让中年男人吃惊得无暇顾及自己的伤痛。
原本以为这一刀下去,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自己的后台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放过自己的妻儿家人,更会因为自己替他们守住了秘密而给予自己的家人优待。这可以说是眼前最好的选择。即便自己这样走了,也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无法亲手解决那个狗娘养的叛徒。
但是,但是……
有太多的但是让自己吃惊,有太多的但是让自己无法相信。
眼前的小鬼,哈哈,或许应该说是少年。自己不以为然的少年,却看出了端倪,并凭借手中的枪阻止了一切。
不愿去相信,却不得不去相信。
“哈哈……”中年男人仰头放声大笑,被特警们压住的身体止不住地乱颤,并非先前对少年的嘲笑,而是对命运的无奈。
特警中的小队长对少年竖起拇指,并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将中年男人押解了出去。
少年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左轮,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悦的表情,或者说与之类似的表情。
“谁都没有权利放弃生命。”少年在无人的室内对着空气说道。
抬起手中的左轮,甩去转鼓式弹仓,取出空弹壳,换上一发新子弹。
左轮被少年套在食指上转了数圈,随即插入长裤的口袋中。
穿过狼藉的舞池,重金属音乐不断敲击着耳膜,五光十色、不断变幻的灯光刺激着视神经。酒吧中的热气依稀可以让人感觉到先前的热闹非凡。品酒畅谈的中年男女不再,跳舞斗酒的青年才俊不再,吧台处耍帅的调酒师不再,四下走动端酒送水的侍者不再;隐藏在背后的黑色交易亦不再,被当做货物交易的儿童亦不再,组织交易的幕后黑手亦不再。
但这一切却也仅只于这一处。
杂乱,却没有破败之感觉;喧嚣,却没有繁华之感。
环视四周,此时酒吧中只剩下搜索证物打理现场的警员,以及陆陆续续被特警从楼上管理区域押解下来的犯人。犯人们自知无路可走,没有过多无谓的抵抗,面如死灰,静静地在特警前方。他们明白,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情的审判,和冰冷的监狱。
少年看着这一切,隔着裤子轻抚口袋中的左轮手枪,体味手枪的形状,似乎只有手中的枪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一般。不久,少年转身向酒吧大门走去。
虽然已近2月底,但是偶尔刮起的寒风还是会人感觉严冬犹在。
少年穿过那带着几丝奢华的气息,却并不怎么引人注意的酒吧大门,紧了紧上身的上衣,将外套的拉链拉起。
酒吧外,半弦月高挂,数不清的星星点缀在其旁,淡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将酒吧所在的繁华商业步行街笼罩。高则六七层,低则三四层的大型商场、品牌专卖店、KTV、电影院等,沿着三车道宽的步行道一字排开。附近并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并不是地价太高,而是附近根本没有多少空余的地皮可以兴建高楼。除了离酒吧不远处的20多层的5星级酒店,其余少数的高层建筑全都集中建在了呈一字型的步行街的两端。
而此时,根本不允许通车的的步行道上却被十多辆的警车和一辆客运巴士堵得水泄不通。酒吧的正门以及隐藏在其不远处的暗门都被警车以扇形之势所包围。
警灯并未亮起,警笛亦未响起,或许是之前行动时怕打草惊蛇而关闭了。
近百米开外,两道黄色的警戒线横过步行道,将酒吧所在的路段包在其中,并将闲杂人等与此处隔开,但是依旧有不少路人停下来远远地围观看热闹。
以酒吧为中心的四周,商场、专卖店等民营场所也都在之前警方的通告下而配合性地关闭了。
黄色警戒线的范围内只剩下忙碌的警员以及被抓捕的嫌疑犯和一些相关人士。
黄色警戒线的边缘,低龄的儿童和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被警察送上了客运巴士。不清楚现状的他们依旧在放声大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被关押时的恐惧与无助。丝毫没有照顾儿童经验的警员因此而忙得焦头烂额,怎么也无法将这些儿童安抚下来。
少年站在距离酒吧大门不远的地方,望向那群获救的儿童,微蹙双眉。
“听说了,干得很不错。”
莫约40多岁的中年男人,身着警服,肩章上清楚地绣着    (需要上网查一下)。没有这个年纪的中年人一贯有的发福体态与啤酒肚,在警服的衬托下,更显高达挺拔。
少年转身敬礼,撇了撇嘴,“但最后还是受伤了啊。”
“总比让他自杀了强啊。”中年男人笑了笑,又道。
“最后的一次任务也结束了呢。怎么想的?”
中年男人的方向正好可以望见那群获救的儿童。
少年露出有些无奈的神情,“不是说过之后再说么。”
“再过一周你就14岁了,到时候是留下还是离去,这当然还是由你自己决定。但是作为你的上司,我真心地希望你能留下;但是作为你父亲的朋友,我也由衷地希望你能有一个轻松快乐的童年、人生。虽然感觉很矛盾,但却都是我真实的想法。哈哈……”
中年男人笑语,站到少年的一侧,看着酒吧的大门,说道:“应该还能拯救更多的人吧!”
少年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望向酒吧大门,若有所思。
正当少年与中年男人聊天而放松戒心的时候.
寒意。
突如其来。
少年猝不及防。
冰冷彻骨的寒意如冰锥般瞬间刺入内心深处,少年一时喘不过气来。
不过五六秒,笼罩在少年身上寒意,如同来时一般,又突然消失。
少年弯腰低头,一手支住膝盖,一手扶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感觉不舒服?”
中年男人看向少年,露出关切的神情。
而少年却无暇回答。
并非2月的北风所能带来的寒气。超越了仿佛在觅食的羚羊被掩藏在草丛中的猎豹所窥视而带来的寒意,是被人用利刃架在脖子上的寒意,是人从背后用枪指着自己的寒意。
少年缓过劲来,没有立即回答中年男人的问话,而是立刻环顾四周。
忙碌而无暇顾及其他的警员,在远处围观说笑的路人,还有被关押在警车内,怒目瞪视车外警察的犯人。
似乎并没有什么人看向少年这里。
少年用力地甩了甩头。
“刚才突然感觉到一股特别强烈的寒意,不过应该是我弄错了。”少年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
中年男人手支下巴,低头沉思。随即环顾四周,皱了皱眉头,“我相信你的直觉。我自己也觉得与以往的行动相比,有点轻松了些。反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哈哈……”
紧接着,中年男人用无线电联络装置叫来现场的负责人,要其嘱咐大家多注意些,不排除可能会有残余份子暗中袭击的可能性。
就在中年男人嘱咐现场负责人的时候,一名看押警员急急赶来,对正在谈话的二人报告道:“黄督察、赵队长,犯人要求现在再见一次少警组的组员,否则他说绝对不会协助警方调查的。”
被唤作黄督察的中年男人以及现场负责人在少年面前交谈了句,确认犯人不可能有机会逃掉后,一齐看向少年。
“怎么样?没关系么?” 
站在一旁的少年点了点头,“没关系。”
不多时,传话的警员和另外数名警员呈包夹之势,将先前与少年对峙的中年男人押解过来。
中年男人双手背在背后,被手铐紧锁。撸起的袖子以及隐隐看得见红影的白色绷带,说明中年男人的伤口在被捕后已经做过紧急处理,似乎并唔大碍。
稀疏的头发不再整齐,如今凌乱地垂下,隐隐遮住微埋的头部。隔着少年三五米的距离,淡银色的月光下,中年男人的表情映在少年双瞳中,并不真切,却也不模糊。
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向少年。瞥见站在少年两旁的黄督察和赵队长又将头低了下去。
黄督察与赵队长明白中年男人的意思。各自轻拍少年的肩头,转身向后离去。
擦身而过之时,黄督察用只有少年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心。”
少年微倾头部,表示明白。
随后,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淡淡道:“关于你家人,警方会做出最好的处理的。你不用有太多的顾虑担心。”
中年男人却未抬起头,只是自顾自地低头说道:“我深爱着我的家人,当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守护我的家人时,少年,你却阻止了我。你这是想告诉我什么?是你要告诉我,我不应该放弃生命?还是想告诉我,我还有我的使命?”
“少年,或许你认为就这样让我死了也许太便宜我了。我也知道我干的事谈不上光彩。在和一些朋友聊天时,每每谈及自己的事业,我都笑而不答。或许我心中也有一定的自卑感吧!但是,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事实。当我想回头时,我发现已经晚了。”
“或许少年你并不知道,说什么拐卖儿童,但是有多少儿童是被我拐来的,又有多少儿童是被我骗来的?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被他们的亲生父母卖给我的,被他们的亲生父母为了钱卖给我的,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哼哼……”
中年男人依旧低着头。
“我也有孩子,我也是孩子的父亲,正因如此,我了解那些父母,也了解那些孩子。把他们卖给那些有钱供养他们的富人,总比待在如虎狼的父母身边强啊!说什么伴君如伴虎,是伴父母如伴虎吧,哈哈……”
感觉到中年男人有点语无伦次,但少年并未在意。
“为了我的家人,为了我所爱的人。虽说是无奈之举,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对不起了,少年,最后还是我赢了!”
中年男人不再说话,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发红的双瞳,如缝状咧开的嘴角,疯狂的神色。
少年察觉到异样,而站在中年男人两侧和身后的警员却因看不到中年男人的神色表情,而无法做出判断。
“他要咬舌自尽!”
少年冲中年男人身边的警员喊道,同时冲向中年男人,拔出左轮手枪,企图送入中年男人的口中,以阻止他咬舌自尽。
而中年男人身旁的警员却因为少年说的话太过唐突,一时反应不过来。
似乎已经可以看见中年男人从嘴角蔓延而出的血丝。
或许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少年还是决定要尽全力试一试。
一切定格在这短短的数秒内。
一时无风,但谁都不会去在意。
冲向中年男人而滞空的少年,一时手足无措的警员,在他们面前——
“嘭!”
中年男人的头颅突然炸开。
宛若被木棒重击而爆开来的西瓜一般,任谁都想不到人的头骨竟然如此脆弱。
惨白的脑浆。
鲜红的血液。
似乎还带着几分热气。
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混杂成腥臭的豆腐脑状的物质。
以原本头部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向四周飞溅出去。
失去头部的尸体向前倒去,鲜血宛若红酒制的喷泉从颈部的动脉喷射而出。
因为运动神经中残存的作用,倒下的尸体还在不住抽动。
无可争辩事实摆在眼前,中年男人被人狙击而死!
止步的少年因为惯性的缘故,差点踩到‘中年男人’。
短袖外套上满是红白相间的脑浆与鲜血,顺着衣服的褶皱不停滴下。
黑色的长裤被喷射出的血液所浸湿,紧贴在大腿上,带着几分温热,刺激着少年的神经。
并非没有见识过死亡,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甚至还见过更加惨不忍睹的画面。但是正因为见识过,才明白生命的可贵;正是因为见过,才明白其实死亡离任何人都不远。
直面?逃避?
少年用没有握枪的左手,将脸上零星的黏稠物质抹去。
手心上已不再温热的黏稠物是那么的扎眼刺人,少年无法正视,将其用力地擦在裤子上。
似乎还有些硌手,说不定还有头骨的细小碎片参杂在其中,但少年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多余的。
恶心,反胃。
胃中的食物不断地上涌,不是少年自己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似乎胃中的食物就是那些温湿、腻滑的豆腐脑状的物质。
胸前,少年没有注意到的人酱肉末不停地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加上两三步远的无头尸所散发出来的气味,仿佛置身于刑场地狱一般,已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了。
少年忍受不住不断袭来的呕吐感,蹒跚地走向路边,“呃”一声,将胃中的东西倾倒出来。
颤抖着将左轮手枪揣入口袋中,双手支在磨砂的墙面上,身体似乎已不再属于自己。
明明已经将胃中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但怎么也止不住范反胃的感觉。从胃中涌出的酸水连带口中的唾液从少年微张的嘴角垂下。
见多了,不代表就能够习惯;见多了,不代表就能麻木。
少年埋头苦笑,“自己就这点能耐了。”
身后,因为中年男人的死引起了骚乱。
少年与中年男人交谈的地方就在酒吧大门的不远处,可以说就是呈扇形分布的警车的中心位置。
当在原本车中瞪视警察泄愤的犯人看到这一幕时,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尽管都知道自己的老大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太可能会为了自己去求情之类的。但此时此刻此地,他们却愿意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去相信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说不定自己能活下来,说不定自己可以减刑,说不定自己可以无罪释放,说不定老大会一个人把罪名顶下来!
要是自己活下来,以后肯定还跟着老大干。要是自己活下来,以后肯定不再干这行了。要是自己活下来,以后就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了。要是自己活下来,以后一定拜佛求天信上帝。
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脑中滋生,却被一枪消灭。
即使不是那一枪,恐怕也被名为“希望”的牙齿咬碎。
不是这样的,我的结果不会是这样的!
无法相信,不敢相信。
原本就不曾有过的希望,破碎了。
是谁害了自己,是谁还得自己无路可走,是谁还得自己活不下去!
名为仇恨的种子引发了最后的求生本能。
尽管都带着手铐,带却压制不住已经疯狂的犯人。双手交握成锤,用力地捶在嵌有钢丝网的防弹玻璃上。
而的有的相对比较重要的犯人被两名警察夹坐在普通警车的后座之间。犯人的突然暴起,让两旁的警察措手不及,尚未反应多来,已被击倒。犯人夺门而逃。
一些躲过一劫的残余份子躲在围观的人群中,见到如此混乱的场景,激起了原本就怒火中烧的情绪。
曾经带着自己混迹黑道,带着自己吃香喝辣的老大就在眼前这样凄惨的去了。谁也无法否定自己的将来不会如此!
不会的,不会的!
不知不觉已冲入警戒线内,不知不觉已举枪向警察射击,既然如此,就更疯狂一些吧!
叫声,枪声,此起彼伏。
而一些弄不清状况的围观群众也跟着冲入警戒线内;客车上的儿童吓得躲在椅子下,有的却躲过照顾儿童的警察的双手,从未关闭的车门冲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已经让警方应接不暇,警方根本无心再顾及其他,包括那名狙击手。
稍事休息的少年好过了一些,看了看眼前混乱的场景,又望向不远处的5星级酒店。
“明明已经尽力阻止了,可是……可恶!
少年掀起外套的衣角想要擦掉嘴角的唾液,这才发现自己的外套早已肮脏不堪,邹了邹眉头,脱下外套,用外套的内里在脸上随意擦了擦。随即向5星级酒店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似乎还能听到黄督察叫自己不要走的声音。
但是都已经不重要了。
少年断定不远处的5星级酒店是可能性最大的狙击点。
在这样的步行街上,两侧的建筑物都不够高。离得远一些,射击的角度不够,想要狙击当时被夹在数名警察中间的中年男人根本不太可能;而离得近一些,射击的角度或许是够了,但是却可能没有时间撤离现场。
而以5星级酒店的天台作为狙击点,却正好可以满足这些的条件。有足够的距离,亦有足够的高度。而且5星级酒店也可能为了客户的隐私,而限制警方的搜查。但如今这样,警方因为过于混乱的场面而无暇顾及狙击手,或许也是狙击手无法预料到的。虽然不排除狙击手冒险拉近距离,而在现场附近的建筑楼顶上进行狙击,但是事到如今,少年也只有赌一把了。
现场附近的行人并未因警戒线内骚乱而有所担心和顾虑,依旧自顾自地逛街购物,有的人反而认为那是在拍电影而冲入警戒线内观看警匪的枪战厮杀,对于警方冲四周要求群众远离的喇叭声冲耳未闻。
身体虽然还有些不适,但并不阻碍少年的奔跑。
少年明白,多拖延一秒,狙击手就多一秒离开的可能。
尽管从中年男人被击杀到现在还不超过10分钟,但是这个时间足够狙击手离开现场了。少年知道自己过去纯粹是碰运气,狙击手不可能傻到慢慢整理现场,收拾东西,等着别人来发现自己抓自己。
待少年到达酒店时,却被门口的侍者与保安拦下。
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的,但是少年又未带警官证。迫于无奈,拿出左轮手枪作为自己的证明,以半威胁的态度闯入酒店。
三层楼高的挑高,用宽广形容都不为过的大厅,硕大、发出淡金色光芒的水晶吊灯,人造大理石的白色地砖。
少年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径直走向正对着酒店大门、直达顶层观景西餐厅的电梯。
“叮。”
电梯在少年距其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到达一楼停下开启。
和少年年纪相仿的少女从里面走出。
半月型的眼瞳,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微垂,乌黑的微卷秀发如瀑布般垂下,披在双肩上。白色的短袖T恤在胸部的位置微微隆起,白色的迷你短裙衬托出修长的双腿。单肩背着米白色的大网球包,从没有全部关起拉链还能看到网球拍,双手在腹部位置前方把玩着一个网球。
少女似乎被眼前的少年吓到了,原本把玩的网球从手中掉下,滚向少年。
满脸的汗水,凌乱不堪的头发,胸前有着像是自己涂上去的红色颜料的的长袖T恤,邹巴巴的黑色休闲长裤,手中还握着一把玩具枪。在这样的5星级酒店,任谁见了都会大吃一惊,更别说柔弱纤细的少女。
“啊!对不起!
声音清脆如铃,少女面带潮红,躬身作势要去捡滚落在少年面前的网球。
少年微一愣神,左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捡起面前的网球,将其递给少女,轻触少女的手指,温软、腻滑。
少年从少女身边擦身而过。
“啊!谢谢!”
少女的声音如春风拂面。     
少年靠在靠在通往顶层的电梯内壁上,仰头笑了笑。
突然,少年一手扯住自己原本就很凌乱的头发,一手重重地打在电梯壁上。
“啊!可恶,怎么会没想到呢。又不是没见过!既然有少警组的,又怎么会……更何况之前就应该注意到了啊!”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是我害死了他啊!”
少年不断地敲击着电梯壁,一脸沮丧的神色。
“叮。”
电梯的大门还为完全开启,少年已冲出电梯。
少年奔向天台,在对着酒店正门的方向,依着防护栏向下望去。方才的少女正漫步在步行道上,似乎想到了什么,亦抬头仰望。
先前擦身而过少年少女,现在却隔着近70米的高空相望着。
少女似乎在微笑。
少年亦无奈地笑了笑,靠着护栏颓然坐下。
“可恶!”
没有带无线电联络装置的少年根本无法联络到其他人。
但是,带了的话,少年也会联络警方抓捕少女么?
少年摇了摇头,站起身,望向不远的地方,骚乱还在继续。
“啊……”
少年扯着嗓子大声向虚空呼喊,没人去听,亦没人去注意。
狂风乱作,将少年的头发扬起。
黑夜,无法阻止少年望向远方。
寒冷,无法压低少年的身躯。
今夜注定无眠。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骚乱渐渐平息。
一直伫立在天台的少年后方突然传来声音。
“凌云,已经收队了。”
少年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
“留下?还是离去?”
少年转身离开。
“我有资格选择么?”


对于能皱着眉头看到这里的朋友深表感谢 ........


[ 本帖最后由 LYiN 于 2008-12-17 18: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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