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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见文库] [田尾典丈]究極初心者 4[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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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8 03: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9-5-8 03:44 编辑

  究極初心者 4
  ——————————————
  作者:田尾典丈
  插畫:籠目
  譯者:吳天立
  圖源:linpop
  錄入:kid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你只要陪我約會,我就把〈八咫烏〉今天的公會會館告訴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等約會後你就曉得了。」
  她是曉得壹野=弌的神祕轉學生•月見紅葉。儘管被主動接近而來的她耍得團團轉,壹野最後還是抵達〈八咫烏〉,並且在談判過後,決定以優勝為目的參加比武大會。另一方面,櫻為了壹野也決定出場,卻因為跟壹野的前搭檔紫苑賭上戰友身分一較高下後,深感實力不足而展開雪恥修行。各懷其心的兩人踏上大會擂台,等著他們的則是九大榜眾與最強劍士‧獅子聖埃里澤,以及前所未見的高次元之戰!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終章
  後記

评分

参与人数 3轻币 +37 收起 理由
星の河 + 12 工作辛苦
ianboy + 15 工作辛苦
玖月神威 + 10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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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8 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欸,弌哥哥。要是有一天蕾娜被抓走了,那你會怎麼辦?」
  「妳毫無來由問這什麼問題。」
  「哎唷,先回答我就對了。」
  「怎麼辦……不就是報警嗎?」
  「不是啦,我是說在這個世界(<星界變革者>)的事情。」
  「那就……通知遊戲公司吧。」
  「噗~弌哥哥你怎麼都聽不懂人家的意思呢?」
  「妳說得這麼不清不楚,要我怎麼理解啊……」
  「我是說,要是到時只能靠自己,你會怎麼做啦。」
  「那妳一開始講明白不就好了嗎?好吧,這種時候只要先幫妳登出──」
  「哼~」
  「……如果妳指的不是這種問題,那我應該會去救妳吧。」
  「耶嘿嘿。那,假設非得救我不可,弌哥哥會不惜變成壞蛋嗎?」
  「怎麼又冒出這麼戲劇化的新設定……所以那壞蛋是壞到什麼程度?」
  「嗯~讓人不寒而慄的壞。」
  「總之還是得看是怎樣的壞法,以及妳的情況有多危急……但要是為了救妳,我應該會不惜變成壞蛋吧。」
  「噗噗~答錯了!」
  「咦咦……」
  「弌哥哥,你絕對不可以染上那些壞事。」
  「不行嗎?不然我該怎麼做才好?」
  「你要很英勇很正義地挺身來救我。」
  「……妳的想法老是這麼天真啊。我還真擔心妳的將來。」
  「沒關係,反正人家本來就打算讓弌哥哥照顧一輩子。」
  「妳喔……」
  「總之要是哪天蕾娜有難,到時弌哥哥要像王子一樣來救我喔!」
  「我可無法保證會像個王子……不過好吧,要是哪天真的發生那種事,我會盡力而為。」
 楼主| 发表于 2019-5-8 03: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雲雀工房的餐廳今天一樣是人聲鼎沸。和木屋相得益彰的木桌旁圍繞著冒險者(玩家),一如往常聊得正起勁。
  不過,那群平常聊天打屁的客人,今天看起來卻莫名嚴肅。
  之前在彼斯特雷發生的事情,早已傳遍弗瑟利亞。
  「那個PK(Player Killer)說的話,其實我也能夠體會。他們說把現實帶進遊戲裡,會讓人失去熱情。這說得一點都沒錯。畢竟要是戰鬥時一旁有人聊現實裡的事,這的確是很彆扭啊……」
  「可是如果這麼排斥,去玩單機遊戲就好了啊。網路遊戲不就是這樣嗎?」
  「這不代表我排斥其他人啊。有些人就是跟我一樣不想面對NPC,而是想在奇幻世界裡與真人交流探險。」
  「這樣講就太自私了,說穿了不就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人嗎?再說現在的單機遊戲AI也是很先進的,互動就跟真人沒有兩樣。」
  「但物理模組稱得上精緻的,就只有〈星界變革者〉不是嗎?」
  姑且先不論PK的是非對錯,根據這番七嘴八舌,顯然事件為弗瑟利亞帶來或多或少的影響,讓冒險者們爭論不休。
  對人PK的黑騎士心中都存在某種矛盾──他們想跟人交流,卻又不希望玩家把現實帶進這裡,而是要玩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但大多數的人持的是不同意見,認為他們應該『去玩單機遊戲』。若真的厭惡到忍無可忍,就不該再玩下去。這論點合情合理。
  MMO(多人同時參與型線上)RPG一旦沉迷便難再自拔。遊戲的快感、日積月累的人際關係、過去投資的時間等等,每樣都動搖著人們退出的決心。
  而他們之所以行凶究竟是由於什麼導火線,抑或是日積月累的壓力──
  『這些還是只有問當事人才曉得。所以我就交給雅羅斯卡處理了。』
  這就是壹野從希爾特那裡聽來的推測。
  「壹野,你在做什麼?」
  正當壹野坐在桌邊觀察餐廳,櫻就在這時湊到身旁,納悶地端詳著擺到桌上的東西。
  「我在挑道具,看接下來要帶什麼過去……」
  「你要去哪裡?」
  「〈八咫烏〉的公會會館。」
  只見櫻表情先是轉為詫異。
  「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之前的PK騷動一結束──
  『壹野閣下,請來我們〈八咫烏〉的公會一趟吧。』
  『依您的表現,也許我們能把戀──把有關您妹妹的事情透露給您。』
  這番話出自〈八咫烏〉的間諜,暗中促成這次PK騷動的男人──包特羅。
  他所言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但既然他提及一般人無從得知的戀的名字,壹野就沒辦法置若罔聞。
  戀在遊戲裡的角色名稱叫做蕾娜,從來不曾對人提過她的本名──至少,對公會成員以外的人從未提過……
  「這一定是個陷阱吧。我覺得你不該去。」
  「但要是不去就沒有進展,就算是陷阱我也沒有選擇。所以我才會先準備能全身而退的道具。」
  說到這兒,店老闆雲雀大概是在廚房忙到一個段落,也來到他們這桌。
  「要是遇上危險,只要登出就行了不是嗎?」
  「那是最終手段沒錯……但我希望盡量不用那個方法。」
  只見雲雀露出納悶之色,不過倒也沒再多說什麼。
  「話說回來,你早就決定非去不可了嗎……」
  「反正目前也沒其他事可做。」
  本來他還有打倒新手地城頭目的這個目標,但關於之前那個炸彈,以及拜託亞雷斯的道具,有些事情目前還得等待下文。
  接著,自店內的老爺鐘傳來低沉的鐘響。
  「十二點了。那我也差不多該登出了。」
  「把店裡的事情交給AI後,我也差不多該告辭了。」
  「我也要走了。明天還得上課呢。」
  就這樣,三人回到各自的房間,結束了當天的遊戲。
  
  ◇     ◇     ◇
  
  今天一大早風和日麗,蔚藍天空一望無際。
  弌其實很少仰望天空,但自從認識咲良後,仰望藍天的次數變得比以前多了些,加上今天的天空如此晴朗,〈星界變革者〉連日帶來的精神壓力,彷彿也暫時獲得紓解。
  朝天的視線回到地面,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對方就跟平常一樣,用異常遲緩的步伐前進著。
  「早安,咲良。」
  「啊,早、早安,弌同學。」
  一看到弌,她露出的是略帶安心的笑容,就像是很高興見到對方。
  「今天有數學小考喔。弌同學你準備得沒問題吧?」
  「應該很有問題,不過大概沒問題。」
  「哎唷……真是的,弌同學你對遊戲外的事怎麼總是這麼散漫呢?」
  「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今天的小考,考的是微分的──」
  咲良不愧是當班長的人,在學校裡相當認真,除了成績優異,也深得老師們的器重,體育方面也表現不錯。弌不只一次看到有人來找她加入運動社團。
  她在武術方面早已展現無與倫比的天分,因此她的運動細胞發達,或許也不太令人意外。
  話雖如此,弌認為咲良的過人之處並不只有運動細胞,而是有其他更出類拔萃的地方。
  「弌同學……你有在聽嗎?」
  「……有。」
  「還是得搭配筆記講解才行嗎?」
  看來等一下進了教室,還有一場考前複習在等著他。
  
  一進教室,不知為何比平常更吵鬧,同學們乍看顯得有些浮躁,特別是男同學更帶有一種雀躍。
  「……怎麼回事?」
  「不知道耶。」
  才剛納悶完,一旁的佐藤洋洋得意地開始為兩人講解。
  「聽說有轉學生要來。」
  「喔?高中生在這時節轉學還真罕見啊。」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有什麼家庭因素吧。然後那個人是女的。」
  「所以男生才這麼興奮嗎?」
  「沒辦法,大家都想跟你們一樣盡情享受青春嘛。」
  佐藤來回打量著弌跟咲良,而咲良聽出他的言下之意,臉逐漸轉為通紅。
  「……你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
  「你們都一起去遊樂園玩了,是還能誤會些什麼。」
  佐藤沒好氣地回應,眼裡滿是哀怨。
  弌會跟咲良一起去遊樂園並沒有其他意思,就只是為了『練習如何引出黑騎士』,但卻不巧被同學撞見,風聲最後不意外地傳遍全班。
  「真是的……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弌不知該怎麼答話,默默坐回自己位子,咲良也坐到他的左側。
  不久鐘聲響起,班導師同時來到班上。
  「呃,雖然不曉得為什麼大家都知道了,總之我們班上來了個轉學生。請進。」
  門隨後打開。
  穿著其他學校制服的少女進入教室,站上講台。
  她外表最醒目的,首先是一頭及腰的銀色長髮;像是外國人的臉龐輪廓裡,帶有些許日本人的氛圍;優美的肌膚耀眼奪目,再配上高䠷的身材,看起來就像是個模特兒。
  只見她拿起粉筆,指尖在黑板上輕舞著。
  
  月見 紅葉
  
  寫完名字的她回過頭,微笑環視眾人,美妙的笑容讓班上不分男女全都看得如痴如醉。
  「我叫做月見紅葉,以後請多多指教~」
  親切而自然的笑靨,看起來相當平易近人。
  「誰有問題想問她──」結果班導師話才說到一半──
  「弌!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喔!」
  響徹教室的洪亮聲音,從她嘴裡脫口而出,她面露欣喜若狂的表情正面向弌,手不停朝他揮擺。
  一時之間,教室裡鴉雀無聲……接著私語聲漸增,彼此交頭接耳。
  而騷動就像是傳染病,逐漸蔓延開來。
  「啥?原來她是野上的朋友喔?」「該不會是前女友吧?」「有種愛情故事的味道。」
  大家恣意猜測,任憑想像力無限膨脹。
  至於當事者弌,此刻卻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誰啊?)
  他對這個人毫無印象──不管是臉、名字、氣質。本以為兩人會不會是幼稚園時認識的,但這也無法解釋為何只有對方記得自己。
  而正當他一頭霧水,一旁的咲良則是……整個人悵然若失。
  「咳哼!……喔~野上,原來你們兩個認識嗎?」
  見班導師沒好氣地瞪了過來,弌於是說了:
  「……不,抱歉,我沒什麼印象了……」
  「咦~你不記得我了嗎~?」
  而看到弌搖頭的模樣,紅葉頓時神色黯然,失落地垂頭喪氣。
  「抱歉,但我真的毫無印象……」
  「嗯~……好吧,這也沒辦法啦。」
  只見她誇張地嘆了一聲,肩膀垂了下去。
  「哇,野上好差勁喔。」「自己插的旗拜託記清楚好嗎?有夠浪費的。」諸如此類的不平之聲,在教室裡來去穿梭。
  弌當下只覺得蒙受不白之冤,偏偏又阻止不了大家的批判。
  「呃……我們到底是哪時──」
  他心想那不如就當場問個清楚,但對紅葉的問題才問到一半──
  「啊,有什麼深入的問題或是要敘舊的話,等早會結束後再說吧。」
  班導師打斷了弌的話,伸手指了個座位要紅葉就座,而那剛好就在弌的右邊。
  「妳就坐那裡吧。野上,她就交給你了。反正你們都認識嘛。」
  先等等啊──話還來不及說,紅葉就這麼坐到弌的隔壁。
  「多多指教囉,弌。」
  「喔、喔喔……多指教。」
  迎面而來的,是向日葵般開朗的笑容。
  但見到那張臉,弌依然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早會一結束。
  「妳從哪搬來的?」「妳跟野上是什麼關係?」「有男朋友嗎?」「妳的興趣是──?」
  隔壁的轉學生紅葉,也逐漸陷入班上同學的軟性拷問裡。
  見座位四周的人口密度逐漸攀升,弌從座位開溜來到走廊。畢竟就算大家問他彼此的關係,他也肯定答不出所以然,覺得再待下去也只是徒增混亂。
  弌來到走廊,疲憊地吁了一聲。
  「……她是誰?」
  隨後跟來的皺眉少女,則又加深了那份疲憊。
  咲良目前呈現的,是某種既像不安又像生氣的表情。
  「呃,我真的不知道啦。」
  「……看你們兩人好像很親密。」
  「就算妳這麼說,但不存在的事實我真的不記得。」
  「是相約長大後結婚的青梅竹馬嗎?」
  「這劇情太老套了吧。我絕對沒跟哪個童年玩伴這樣約定過。」
  「是以前轉學離開的女朋友嗎?」
  「在我記憶裡,從小到大沒有哪個女生轉學過。」
  「不然……」
  「唉,我就說了真的不認識她,連名字都沒印象啊。紅葉這麼特殊的名字,照理說不可能會忘的。」
  「那為什麼她會記得弌你的名字……?」
  但別說是她,弌自己也是同樣納悶。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
  他童年時曾經在父親帶領下,跟公司裡各式各樣的人打過招呼,但那裡頭並沒有同年紀的女孩,也不記得有誰姓月見。當然,也沒有人叫做紅葉。
  「反正,等一下只好找個機會,跟她當面問清楚了。」
  「……你要去問她嗎?」
  「總不能讓事情一直成謎下去吧。」
  但咲良看起來依然是頗有微詞。
  
  一回到教室,鈴聲正好響起,教師來到班上準備上課,因此弌也沒機會問紅葉。
  但課堂才要開始,卻見紅葉的手高高舉起。
  「對不起,我還沒拿到教科書~」
  「喔喔,這樣啊,那妳就跟隔壁的……野上,你讓她一起看吧。」
  於是,紅葉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將桌子併了過來。
  「弌,謝謝你囉~」
  「呃,小事而已……」
  但不只是桌椅,她連身子也貼了過去。
  「喂,喂,妳幹嘛貼得這麼近?」
  「因為我有點散光嘛,這樣的距離要是不靠近一點,根本看不到教科書的內容。」
  「那妳看得到黑板嗎?」
  「喔,這倒是沒問題。」
  到底是怎樣……但弌並沒空這麼想。
  接下來,只見兩人貼近到肩碰肩的距離。她的髮絲飄出的柑橘類芬芳,刺激著弌的鼻腔。
  「……課業方面還好嗎?」
  似乎是要掩飾被女生依偎的慌亂,弌主動拋了個問題給紅葉。
  「嗯,還好。目前的內容跟之前的學校差不多。」
  「那就好。」
  「謝謝你的關心~」
  於是,弌的目光轉向黑板,專注於課業上頭。
  但就在這時,某種詭譎的氛圍從左手邊扎了過來。
  弌臉部維持不動以眼珠望去,只見咲良正臭著一張臉瞪著弌,嘴巴雖然以教科書遮住,眼神卻洋溢著不悅之色。
  (到底是怎樣啊……)
  弌輕嘆一聲,動手將黑板上的文字抄進筆記簿裡,聽著老師的上課內容。但貼靠而來的紅葉就是令他心神不寧。
  不得已,弌索性把教科書推到紅葉那邊。
  「咦?不要啦,這樣不好意思~」
  「沒關係,否則妳貼得這麼近我根本不能專心。反正我從這裡也看得到字。」
  「嗯~弌,你好青澀喔。其實我完全不介意喔?」
  「……既然是在課堂上,我覺得這樣很合情合理。」
  然而紅葉依然故我,貼著弌的身子不肯離開。
  喀一聲……某種摩擦聲響掠過弌的耳邊。
  轉眼一瞧,咲良此刻正咬牙切齒,彷彿累積已久的怨氣即將爆發。
  右邊被人緊緊貼住,左邊被悻然視線緊緊盯著。
  這樣令人胃痛的授課,一直持續到第六節下課才結束。
  
  放學後,弌已憔悴不堪。但那絕不是上一整天課帶來的消耗,而是不折不扣的精神疲勞。
  「吶~弌~」
  「……什麼事?」
  罪魁禍首紅葉毫不客氣地跑來攀談。弌沒什麼好氣地回應,但她同樣是毫不在乎。
  「要一起回家嗎?這樣搞不好能讓你想起些什麼~」
  「……我說,我跟妳到底是哪時候認識的?」
  放學後的現在,他終於問了一整天沒問成的問題。
  但紅葉卻像是隻搗蛋的貓般輕笑。
  「祕•密。要是你真的猜不出來,我當然要賣個關子再揭曉答案囉~」
  「什麼跟什麼啊……」
  正當兩人甜蜜地聊著天──雖然對弌來說就只是稀鬆平常的對話──某種悻悻然的氛圍再次扎向肌膚。
  「弌、弌同學,我、我們回家吧。」
  打斷兩人對話的,原來是咲良。
  而這三人並沒有發現,教室內的其他同學正興味盎然地觀察著事情的經過。
  「喔、喔喔……」
  「喔~……原來就是妳呀。」
  弌說完並起身,紅葉則是露出傲然笑意。
  「我、我怎樣……?」
  「只是覺得,妳跟弌還真是不登對~?」
  「什麼……!」
  「該怎麼形容呢,高低差太過懸殊~?」
  「妳、妳這個人到底是……!」
  「喔,抱歉,看來我把話說得太直白了~」
  她毫不顧忌地說。
  「什……什麼跟什麼嘛……!弌、弌同學……!你跟這個人到底在哪裡認識的!?究竟是什麼關係!?」
  咲良也忍不住,直接對著弌逼問。連在〈星界變革者〉也不曾顯露的騰騰殺氣,逼得弌忍不住向後退去。
  「我、我不是說了……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不知道還親密成這樣……!」
  咲良氣急敗壞的模樣,就像是快要噴發的活火山。
  的確,他跟紅葉那親暱的互動看在旁人眼裡,甚至超越了青梅竹馬的距離。
  但弌可以發誓,真的對紅葉沒有印象。
  「一、一定只是你還沒想起來……」
  「呃,我覺得再怎樣也不至於吧。」
  而咲良一面倒的質疑,讓一旁的紅葉看得隱隱竊笑。
  「好吧,這樣的要求的確是太過唐突,今天就算了吧。」
  紅葉略顯不捨地說完,提起書包。
  「明天見~」
  說完,她跟弌揮了揮手,帶著輕盈的腳步離開教室。
  「……到底是怎麼回事?」
  弌鬆了口氣,心想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但這裡可是教室,其他同學依然在場。
  「……日比野屈居下風?」「看來終究不敵青梅竹馬嗎……」「似乎完全敗給她了~」
  諸如此類的瞎猜紛紛傳來。
  (拜託饒了我吧。)
  而那也同樣磨耗著弌的精神。至於另一名當事人咲良──
  「唔咿~~~~」
  她的憤怒此刻一覽無遺,氣鼓著的臉正狠盯著紅葉離去的方向。
  
  「她到底是誰?」「你們在哪裡見過?」「為什麼她會認識弌同學?」
  回家途中,咲良咄咄逼人地對著弌盤問個沒完,其氣勢幾乎可用機關鎗來形容。
  「就說了我不知道啊。」
  但弌能回的只有同一句話。
  「你一定起色心了。」
  「並沒有。」
  面對正在氣頭上的她,弌也只能費盡心思討好。
  「再說啊,妳幹嘛要這麼生氣?」
  「我才沒有生氣。」
  明明怎麼看都是在生氣,但要是出言反駁,怕又會更加惹火她,因此弌決定噤聲。
  「都、都是因為你們上課時黏得那麼緊……」
  「她沒教科書的話這也沒辦法吧。我也是被老師點名的。」
  「可是根本沒必要貼得那麼近吧!」
  「是她自己要貼過來的。」
  咲良此刻已經近乎無理取鬧,不管回什麼都有意見。弌只好抱著颱風過境的心態暫時當個應聲蟲,尋找能讓她消氣的發洩口。
  「總之我真的什麼也不知情──」
  費盡一番工夫解釋,咲良的怒火也漸漸消熄,但一顆水滴就在這時落到弌的臉上。
  「咦?下雨……?」
  咲良的錯愕還沒完,水滴愈落愈多,最後如瀑布般傾盆而落。兩人不約而同拔腿就跑。
  「哇,怎麼這陣雨說下就下。」
  「我今天剛好沒帶傘啊……」
  「我也記得氣象預報明明說降雨機率是零。」
  時至今日,氣象預報的準確度雖然一年高過一年,不過看來面對這種突發性的雨水,預測精準度還是很難達到百分之百。
  「還好陽台曬的衣服偵測到下雨會自動收進屋裡,不過……」
  目前這雨勢,他們恐怕得先擔心自己會不會淋成落湯雞。
  本以為陣雨馬上就會停,怎料雨勢卻愈來愈大。看天空厚厚的一層雨雲,短時間之內雨應該是不會停了。
  「得、得先找個躲雨的地方……」
  「這附近找不到吧。」
  附近一帶都是住宅區,要躲雨的話一定會踏進他人的住宅範圍。
  「那、那怎麼辦啊……」
  聽了咲良的問題,弌思索了片刻,提了個主意。
  「不然來我家一趟吧。我可以借妳毛巾,幫妳烘乾衣服。」
  「咦……」
  而這樣的提議似乎讓咲良頗感意外,一時圓瞪著兩眼。
  「畢竟我家離這裡比較近不是嗎?總之我家裡現在沒人,妳要是覺得介意──」
  「不、不不不!我去!」
  咲良倒是激動地答應了。
  「這、這樣啊。」
  於是兩人把書包頂在頭上當傘,帶著溼透的身子全速奔馳,約一分鐘後抵達弌的家門。
  咲良根本沒空端詳那棟獨門獨戶的房子,趕緊跟著進入玄關,兩人才終於擺脫暴雨的侵襲。
  「呼……真糟糕的一場雨。」
  「就是說啊。」
  弌大口喘著氣調勻呼吸,咲良倒是若無其事,看起來並不太疲勞。
  「妳的心肺到底是什麼做的啊。」
  「還、還好吧……很一般不是嗎?」
  咲良說完,視線害羞地別到一旁。
  而這樣的咲良此刻也是從頭溼到腳,半透明的胸口不時映入弌眼簾。弌從視野裡屏除了那景象,脫下鞋子進入屋內。
  「我去拿毛巾,妳進屋等我一下。」
  「呃、嗯。可、可是這樣不、不會弄溼地板嗎?」
  「無所謂了,反正我進屋也是會弄溼,別在意。」
  跟咲良說完,弌前往盥洗室,像平常一樣開門而入。
  這個家的盥洗室跟浴室是二合一的,中間隔了一扇毛玻璃門。
  而那浴室如今竟然亮著燈,盥洗室的燈也是開著沒關。
  若更進一步地說,浴室裡其實還有道人影。
  這間房子目前幾乎只有弌一個人住,頂多就是父親仁偶爾會深夜回家休息,像這種傍晚時分,照理說,不應該有人在浴室裡。
  若他的母親與妹妹也在,事情也許還有其他可能。但妹妹目前躺在母親娘家的醫院裡,母親則是在一旁照顧。弌也許會去探望她們,但她們基本上是不可能來找弌的。
  是誰在裡頭──弌錯愕之餘不忘提防,但毛玻璃門的滑軌就在這時發出喀啦啦的聲響,門也跟著打開。
  「咦……」
  「啊。」


  
  全裸的少女就在眼前。
  那是有著一頭金髮的稚氣少女,年紀大概國高中生程度。白裡透紅的肌膚沾著水滴,凸顯出纖薄而細緻的膚質。苗條的身材雖然正值發育,整體而言卻如藝術品完美調諧。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見眼前的弌扯嗓驚叫,少女就只是愣愣地偏著腦袋,看著弌卻毫無動作,也不在乎自己目前被對方看光光。
  「Are You,Mr. Hajime?」
  接著,一句英語脫口而出。
  若是平常的弌,這點程度的英語當然不至於聽不懂,但裸體的少女突然出現,讓他動作跟腦袋都一時停止運作。
  「弌、弌同學!發、發生什麼事!?」
  結果咲良就在這時著急地闖了進來。她是被弌的驚叫引過來的,接著卻因為眼前的光景一時傻眼。
  全裸的稚氣少女,以及在面前僵住的男生。
  若是在〈星界變革者〉裡,她或許還能憑冷靜的判斷力察覺事態異常,不過看來那在現實世界裡並不起作用。
  「你、你、你、你、你、你、你們在幹什麼啊─────────!?」
  緊接著,本日最高等級的暴怒噴發了。
  
  弌跟咲良拿了毛巾擦乾身子,陌生少女穿上衣服,場面稍微平靜下來。
  弌跟咲良的制服目前晾在屋內。咲良穿著弌從母親以及妹妹的衣櫥裡挑出的幾件衣服。
  混亂告一段落,三人在客廳裡歇息。
  「唉呀,對不起呀。因為Mr.仁之前說我可以自己進屋不必客氣。畢竟長途旅行也有點累了。」
  來路不明的少女若無其事地說道。聽她說的是日語,弌跟咲良著實鬆了口氣。
  「呃……所以妳是?」
  到這裡,弌才終於開口問了她的名字。
  「喔喔,普莉希拉,普莉希拉•特蕾莎•柯林。你沒聽過嗎?雖然日本人對普莉希拉應該是比較陌生沒錯。」
  「普莉希拉……做出〈星界轉換器〉的該不會就是妳吧?」
  聽了她的大名,咲良誠惶誠恐地問了。
  「Yes。〈星界變革者〉主幹系統的中介軟體就是普莉希拉設計的。只不過真沒想到,後來竟然會用在遊戲上頭。」
  這名字弌一樣聽過,或者說只要是〈星界變革者〉的內部成員,沒有人不曉得這個名字。
  能把人類的性格──不對,能把靈魂數據化,在數位平台上進行模擬的軟硬體設備,就是出自這位天才科學家之手。
  「是有聽說過那個人還是小孩,沒想到那傳聞竟然是真的。」
  「畢竟我才十五歲嘛,現在正值發育期喔。」
  她也是這陣子仁與栗林經常提到的人。若要拯救人格數據化而昏睡至今的妹妹,她可說是最後一線希望。
  「所以,妳是來找我爸的嗎?」
  「Yes,但普莉希拉要是直接去公司會造成一些問題,所以他要普莉希拉在家裡等,晚點就會回來。抱歉害你們看到衣衫不整的模樣。」
  「不、不會啦,我才該因為不小心看到妳的裸體道歉。」
  「嗯~其實被人看見沒什麼大不了就是了……不過原來你很喜歡嗎?」
  普莉希拉不知怎地,竟然又打算脫掉衣服。
  「不、不行!不可以脫!」
  咲良當然趕緊制止,接下來狠瞪著弌。
  「我明明什麼都沒說啊……」
  「但你眼神色瞇瞇的!」
  「是怎樣的色法啦……」
  兩人對話的模樣,讓普莉希拉哈哈笑了起來。
  「其實這趟行程相當低調,所以普莉希拉在這裡的事,你們一定要保密,不能把消息流傳到網路上。」
  「洩漏出去的話會出問題嗎?」
  「當然了。普莉希拉之所以沒直接去公司,就是怕被那個網路怪客發現行蹤。」
  說著說著,普莉希拉瞥了瞥咲良,視線像是在詢問弌,咲良在場的情況下,話題可不可以繼續下去。
  弌點點頭。
  「她是我的幫手,我已經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她了。」
  「喔~看來你挺信賴她的?」
  「算是吧。」
  但光是弌跟咲良在場,其實也不能進行什麼。
  「但是爸不在也沒辦法談吧?我打通電話給──」
  手機的視窗就在這時亮起。弌一看螢幕,原來是父親仁打來的。
  「喂,爸?」
  『弌,你人在哪兒?回家了嗎?』
  「對,我已經到家了。」
  『普莉希拉小姐到了嗎?』
  「就坐在我對面。」
  『這樣啊,那麻煩請她接吧。』
  弌於是照父親所言,將手機遞到普莉希拉面前。
  一接下手機,彼此問候幾句,對話隨即進入正題。
  「是嗎?好的。這樣的話普莉希拉就瞭解了。沒關係沒關係,畢竟旅費是你出的。那麼明天就麻煩你了。」
  對話一結束,普莉希拉將手機物歸原主並說了:
  「Mr.仁說他今天回不來。日本人可真是吃苦耐勞呢。不過嘛,普莉希拉忙的時候也是三天三夜不睡覺就是了。」
  「這、這樣對身體不好啦……」
  咲良看起來很替她擔心。
  「沒問題沒問題,反正還年輕。〈星界轉換器〉完成後,普莉希拉的下個目標也決定好了。雖然還有一大堆事得忙,不過偶爾也得像這樣放鬆一下心靈。」
  聽完普莉希拉那逍遙自在的口吻,弌隨後以帶點嚴肅的語氣問道:
  「我想問一件事。」
  「嗯~?」
  「關於這次的事情,普莉希拉妳有什麼看法?」
  「你妹妹的事嗎?」
  弌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並接著說了:
  「人格數據被封在遊戲內導致無法登出,這種事真的有可能嗎?」
  「其實照尋常的途徑,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喔。」
  「……也就是說,這並不尋常?」
  「可以這麼說吧。其實老實講,普莉希拉認為對方偷偷弄到了我們的〈星界轉換器〉。對〈星界轉換器〉動手腳是違反規章的,所以這次會連那方面一起調查。」
  「這樣講可能不太好聽……但妳能百分之百確定〈星界轉換器〉完全沒有Bug嗎?」
  「只要是程式都會有Bug……可是遊戲內發生人格數據提取錯誤導致無法登出,這麼嚴重的Bug是不可能發生的。為了避免這種事,系統設置了一層又一層的檢驗機制。」
  「可是──」
  「再說,要是出這種錯,怎麼可能還轉為民用呢?此類Bug是最深層的問題,對軍用以及醫療用途都會造成影響。」
  「然而事實卻是,我妹妹的確被關在裡頭出不來。」
  「剛才說了,〈星界轉換器〉理論上是不會出問題的,有可能的情況就只有〈星界轉換器〉遭人變造,或是你妹妹故意待在裡頭不出來。」
  看來她對自己的作品擁有十足自信,表情甚至洋溢著某種驕傲。
  「普莉希拉不會製造一個陷人於危險的東西。要是〈星界轉換器〉真的出了問題,那普莉希拉就只能跟全世界下跪道歉了。」
  「呃,這倒是不必啦……總之只要能讓我妹妹得救就行了。」
  「沒錯,此行就是來解決問題的。不過在進一步掌握狀況前,也無法保證什麼。」
  「拜託妳了。」
  弌對普莉希拉鞠躬,而這似乎令她很尷尬,她難為情地搔搔臉。
  「你們儘管高枕無憂──國外的成語是這樣說的嗎?總之包在普莉希拉身上吧!」
  話題即將告一段落,而咲良就在這時,客氣地舉手發問。
  「怎麼了?」
  「普莉希拉小姐……請問妳今晚打算住哪裡呢?」
  普莉希拉一臉不可思議,神情就像是在說「妳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住哪裡……除了這裡還有其他地方嗎?畢竟仁也說可將他家當成活動據點,還說弌會負責安排三餐起居。」
  「……等等,我可沒聽說過這件事。」
  「仁剛剛是這麼說的。」
  「不會吧……」
  接著,只見咲良的臉色益發蒼白。
  「那、那個,弌同學……你父親說他今晚不會回家對吧?」
  「是啊,應該是。」
  「也就是說……今晚不就只有你跟普莉希拉小姐兩人住嗎?」
  「是啊,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好嗎!」
  咲良倏然起身,開始激動地力陳己見。
  「男、男生跟女生,怎麼可以這樣單獨共處……!」
  「呃……但她可是客人啊。」
  「她、她正值青春年華呀!」
  「妳到底在瞎操心些什麼……」
  但,咲良就是忍不住忐忑不安。
  普莉希拉雖然年紀較小,以女生來說依然是相當可愛。而她被人看到裸體竟然無動於衷,性方面的戒心顯然與年齡不成比例。
  「普莉希拉,能讓我看看妳的下半身嗎?」
  「嗯,好啊~」
  她能輕易地胡思亂想出,弌跟普莉希拉類似這樣的對話。
  「不、不行就是不行!」
  「……怕妳誤會所以我事先聲明,客人當然會有自己的房間。」
  「可、可是……!」
  弌當然不曾想像過咲良擔心的那種胡思亂想。就算想像到了,肯定也是被他當場否認吧。
  而面對意見莫衷一是的兩人,普莉希拉就只是摸不著頭緒地旁觀著。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不然,妳要我把普莉希拉趕出家門嗎?」
  「嗚嗚~……」
  咲良自己也很清楚,這些話只是無理取鬧。
  而且不說別的,其實她信任弌,知道以他的人品不會做這種事。但妙齡女孩與青春期男子同住一個屋簷下,就是令她感到不安。
  「只、只好這樣了!」
  「只好怎樣?」
  弌半投降地望著咲良,只見她先是倏然起身。
  「弌同學,雨傘借我一下。」
  「呃、喔喔……自己拿吧。」
  接著,她穿著身上那套衣服衝出屋外,於是屋內只剩下弌跟普莉希拉。
  「她還真是個可愛的女孩。」
  「只不過有時就是急躁了點……那我趁現在帶妳瞭解一下這個家,還有要入住的房間。」
  「Thanks。」
  弌帶普莉希拉來到妹妹的房間,要她接下來住在裡頭。
  「這是我妹妹的房間。若是可以,希望妳住的時候,東西的擺放能盡量維持原狀。」
  「知道了。普莉希拉只要有平板用就行了。變壓器也有自備喔。」
  「那洗衣服呢?妳要自己洗嗎?因為內衣褲的問題比較敏感。」
  「要是方便的話,就全部交給你處理吧。」
  「……內衣褲也是?」
  「Of course。有什麼問題嗎?」
  這種時候要是拒絕,反倒像是別有居心而更加尷尬。其實弌從以前就會做些家事,也不只一次洗或晾戀的貼身衣物。
  而關於這些,戀從來不在乎。
  會不會其實世上的女生並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樣,介意他人碰自己貼身衣物呢──但弌想了一會兒便甩甩頭,揮別這樣的想法。
  「好吧,妳不在意的話那就由我處理……那三餐呢?我自己平常不太下廚就是了。」
  「要是附近有什麼不錯的店,那吃外食就行了。反正都可以報帳。」
  「喔喔,那麼──」
  弌的穿戴式電腦連上普莉希拉的穿戴式電腦,將店舖資訊傳送給對方。
  「日本的飲食文化還真是豐富多元呢。哪像我們那裡能吃的就只有披薩之類。」
  「那樣吃不會發胖嗎?」
  「因為普莉希拉還算挺節能的,一片披薩就能運轉一天了。」
  「這樣會營養不良吧……」
  「上面有番茄有馬鈴薯有蘆筍,應該沒問題的。」
  這絕不可能沒問題──但他想歸想,也不曉得該不該對他人的飲食習慣多嘴,也就沒再說下去了。
  於是就像這樣,他吩咐了哪些房間不能進入,把家中環境說明了一遍──
  門鈴的叮咚聲,就在這時響起。
  「有客人。妳等我一下。」
  「是~」
  一來到玄關打開門,氣喘吁吁的咲良就在眼前。
  先前在雨中趕路時連呼吸都不見紊亂的咲良,此刻竟然上氣不接下氣,讓弌看得不禁有些好奇,心想她究竟是怎麼全力飛奔過來的?
  但仔細一瞧,原來她還提了個大箱子──一只旅行用的大行李箱。
  「呵、呼、哈、呼……」
  「呃,咲良,妳這該不會是……」
  「我、我也要一起住!」
  看來這就是咲良的結論了。
  
  之後,弌的抵抗徒勞無功。
  「好哇好哇,多點人住才有意思嘛。」
  「呃,可是……」
  「如果你擔心的是開銷,那就由普莉希拉幫她出吧。」
  「不,倒也不是錢的問題……」
  經歷了一番討論,弌終究是拗不過普莉希拉。
  接著,提行李闖到男生家的咲良,事到如今才對自己開放大膽的舉措感到害臊,滿面通紅地一動也不動。跪坐在地手撐腿上的她,此刻像是一尊雕像。
  「喂~妳也該重開機了吧。」
  「哇!?」
  「……妳還好吧?不想待的話就別勉強自己。」
  「我才沒有勉強!」
  「好、好吧……」
  如此這般,咲良糊里糊塗地住了進來,跟普莉希拉一同待在弌妹妹的房間裡。
  家裡備有給客人用的棉被,過夜方面不成問題。
  「呼……」
  事情告一段落,弌鬆了口氣。
  「那我要回房間登入〈星界變革者〉了,咲良妳怎麼打算?普莉希拉妳呢?」
  該做的事情都做完,弌臨走前詢問兩人。
  「我有帶硬體來,等一下陪你一起登入吧。」
  「普莉希拉也有帶自己的硬體,那麼也陪你們一起進入好了。」
  咲良也就罷了,普莉希拉竟然也有所準備……或者說,弌沒想到她居然也是玩家之一。
  「普莉希拉妳也有玩〈星界變革者〉嗎?」
  「嗯~有空的時候會小玩一下。」
  「可是這對妳來說,應該沒什麼新奇的不是嗎?」
  「為什麼這麼說呢?」
  普莉希拉不可置信地望著弌。
  「〈星界變革者〉可是劃時代的遊戲,這你應該曉得吧?」
  「呃,我知道它採用的技術很先進啦。」
  但普莉希拉聳聳肩搖搖頭。
  「〈星界變革者〉的高明之處,在於將包含背景訊息在內的整個世界完美重現。設計世界這種事情,憑〈星界轉換器〉是辦不到的。〈星界轉換器〉就只是把人數位化的技術,而要讓數位化的人感覺自己活在一個世界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妳們沒辦法重現世界嗎?」
  「真要弄的話是也能拼湊出一個世界,可以讓人在裡頭走路,再做個高山之類的。可是除了那些貼圖材質,其他像是觸覺還有嗅覺,這些數位化之處都考驗著製作者的美學,加上資料量又龐大,還得面臨檔案壓縮的問題。」
  弌不禁再次以父親為榮。
  平常聽他說自己只負責遊戲系統的事,讓弌以為那個世界是〈星界轉換器〉創造的產物,不過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星界變革者〉啊,那可是〈星界轉換器〉跟研發公司賽普特剛的技術力,所融合出的結果。普莉希拉記得,賽普特剛本來就擁有一流的數位世界建構技術,但不是一度差點破產嗎?日本的大企業還真是沒有眼光。」
  「這麼說來,後來好像是一間叫做『靈魂設計』的公司出資才撐過來的……」
  「是啊,也就是普莉希拉待的那間公司。」
  仁待的公司賽普特剛,一共生產過三款MMORPG,每款都大受好評,但卻叫好不叫座,沒招攬到太多玩家,一度面臨破產。
  而這樣的公司幸虧得到『靈魂設計』的關注,上門表達出資意願,問他們願不願意製作數位體感MMORPG。
  弌聽說當時部門有些人員調動,但仁依然留在開發部門當總監,著手研發〈星界變革者〉。
  「雙方進行技術合作,由我們提供〈星界轉換器〉的中介軟體與簡易冬眠技術,請他們製作了遊戲。普莉希拉對遊戲成品當然有興趣,才會加入為玩家,只不過因為最近有點忙,加上仁離開研發部門後,感覺遊戲變得沒那麼有趣,所以好久沒登入了。」
  「原來是這樣。」
  瞥見仁意想不到的一面,讓弌有些欣慰。
  仁對遊戲研發的熱忱,從他過去的話裡就能略知一二。也因為這樣,他希望能盡早打破目前的局面。
  「以普莉希拉的立場,也希望仁能快點回到研發部門,所以這問題愈快解決愈好。」
  「……是啊,我同意。」
  「那,把你們所在位置告訴普莉希拉吧。如果是在五大城鎮,用傳送裝置馬上就到了。」
  「我們在弗瑟利亞一間叫雲雀工房的地方,妳搜尋一下應該就找得到了。」
  「瞭解,弗瑟利亞的雲雀工房是嗎?」
  於是,弌回到自己的房間,咲良跟普莉希拉也回到分配的房間裡進行準備。
  接著,三人接上穿戴式電腦,紛紛登入〈星界變革者〉。
  
  ▼     ▼     ▼
  
  壹野離開了跟雲雀工房借用的房間來到走廊,櫻沒多久也來到房外。
  「普莉希拉知道地點吧?」
  「應該吧。只要搜尋雲雀工房,照理說馬上就能找到了。」
  「沒辦法即時傳訊實在是很不方便啊。」
  「但這樣才能凸顯通話石的價值吧。反正要是常收到訊息也很擾人,我覺得目前這樣恰到好處。」
  兩人一起下樓前往餐廳。
  餐廳熱鬧得一如既往,冒險者們為了享用雲雀的料理,各個花錢毫不手軟。
  「您好,壹野先生還有櫻小姐。兩位今天好像來得比較晚?」
  「因為有點事情耽擱了。」
  他當然不可能說,是因為撞見普莉希拉一絲不掛的模樣而晚來,也不能透露有關普莉希拉以及〈星界轉換器〉的事,只好找些理由隨便打發。
  接著,壹野找張空桌坐下,櫻也同樣坐到一旁。
  見壹野等人突然就座,讓雲雀不禁納悶。
  「咦?兩位今天不出門探險嗎?」
  「我們跟人有約。」
  「亞雷斯先生嗎?」
  「不,我跟亞雷斯也約了時間見面沒錯,但還跟其他人有約。」
  於是三人天南地北聊了好一陣子,等候的冒險者終於現身。
  她的外表就跟現實裡沒有兩樣,一樣的金髮配上相同的身高,一看就曉得是那個普莉希拉。
  這樣的她似乎等級不高,身上的裝備依然是最陽春的皮甲類,不帶任何魔法效果。武器則是弓,以及插在箭筒裡的幾把箭。看來她的職業不是弓手就是遊牧民了。
  物理性的箭由於得花錢購買,並不是個受歡迎的職業。一般玩家更偏好的,是能夠以魔力射出箭矢的職業•魔射手。
  普莉希拉進屋後環視了一輪,似乎找不到壹野與櫻。
  「嘿~在這裡。」
  壹野一舉起手,普莉希拉也發現他,來到他們那張桌旁。
  「讓你們久等了。呃……你們在這裡的名字是?」
  「我叫壹野。」
  「我叫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普莉希拉在這裡一樣用本名,你們就隨便稱呼吧。」
  「……這樣好嗎?」
  「沒問題沒問題。」
  一旁的雲雀,愣愣地望著三人對話的模樣。
  「壹野先生,這位是?」
  「喔喔,她應該算是個……夥伴吧?」
  「……又是女性嗎?」
  「呃,是啊,沒錯……是有哪裡不妥嗎?」
  「不,當然沒有。壹野先生您再怎樣左摟右抱,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但她顯然很不高興,口吻聽起來正在氣頭上。
  「說左摟右抱真是天大的誤會……而且,那個……妳為什麼要生氣啊?」
  「我並沒有。」
  明明就有吧──他雖然想質疑,但基於某種不祥預感,最後把話吞回嘴裡。
  隨後,餐廳內的冒險者各個開始議論紛紛。
  「壹野那小子,又帶了新的女人。」「他是磁鐵嗎?」「我也好想像他一樣。」「難怪PK會找上他嘛。」
  大家還真是有話直說。
  而壹野沒理睬這一切,從座位上起身。
  「總之,我們先出發吧。」
  接著,見壹野前往門口,櫻和普莉希拉也跟隨在後。
  「請慢走。」
  在身後雲雀慢條斯理的送客聲裡,壹野等人離開了雲雀工房。
  
  「嗯~這裡頭還是一樣驚人,每樣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數位的世界。」
  環視周遭的普莉希拉,發出欽佩的嘆息。
  從剛剛開始,她就對這世界讚美個不停。
  「可是,五感方面不都是由〈星界轉換器〉處理的嗎?」
  「是這樣沒錯。但要把五感處理得自然不突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說別的,光是走路的觸感就很難完美重現,畢竟人物的模型檔並沒有真正的的肌肉跟骨骼。3D模組即使具有關節點與骨架,也還要再加上人體重量以及腳步速度之類的物理運算,才能營造出觸感並回傳至腳底。」
  「遊戲內也運用了機器人所使用的演算法嗎?」
  「是啊,遊戲應該也使用了二足步行機器人的運動程序。總之,就如〈星界轉換器〉是不可改造的,關於這世界的設計方法,對我們來說也是不可侵犯的機密。」
  接著,普莉希拉深呼吸。
  「普莉希拉也很喜歡像這樣在遊戲內呼吸呢。剛才彼斯特雷煙霧瀰漫,空氣也變得有些污濁,而這方面的重現度也一樣令人佩服。」
  「妳之前的據點在彼斯特雷嗎?」
  「是啊,普莉希拉就喜歡那種冶煉都市。」
  「是喔?話說……我反過來這樣問吧。這裡有什麼是無法重現的嗎?」
  「嗯~其實普莉希拉也不曉得。但是就如之前說的,要拼湊出環境並不困難,而這遊戲厲害之處就在於,它重現了一個毫不突兀的世界。」
  就在這時,櫻插了句話。
  「對了,話說登入有八小時的時間限制,這是〈星界轉換器〉的問題嗎?」
  「喔~那只是為避免有人二十四小時登入,並非〈星界轉換器〉的先天限制。不過……」
  「不過?」
  「有些人會有所謂的數位暈。因為就算遊戲內呈現的東西再真實,腦還是會感應到差異之處,突兀感會慢慢累積在前額葉裡。」
  「也就是遊戲暈嗎?」
  「遊戲暈是在〈星界變革者〉裡重現的現象喔。而數位暈的感覺就跟那差不多。人要是待在數位世界裡太久,返回現實時就會面臨那種感覺,暈的程度依體質而不同,但也不會嚴重到出人命就是了。有的人待八小時就是極限,但也有人待二十四小時也毫無問題。這跟適應度也有關係。但從以前到現在,還沒聽過有誰連八小時都待不住的。」
  聽她這麼說,壹野忽然想起──
  『升上70級的埃里澤……聽說連續登入了十二小時,比以前更不容易遊戲暈了。』
  這是〈天津真浦〉的公會會長──〈傳說創世〉雅羅斯卡說過的話。
  「這麼說來……」
  於是壹野跟她提及此事。
  「喔~~原來有這種事。嗯,既然遊戲有此設計,那麼或許就是這樣了吧。」
  「不會很危險嗎?」
  「遊戲應該有讓你們看過規章之類的東西吧?例如他們不對遊戲暈負任何責任等等。〈星界轉換器〉有偵測遊戲暈的機制,也能強制將人登出。不過無論是登入還是登出,都得花上一分鐘就是了。」
  「原來如此。話說,那登入跟登出的時間不能再縮短嗎?」
  「要是能進一步提升數據壓縮率的話也許可以,但目前一分鐘上下就是極限了。」
  「這樣啊。」
  「要是能在一秒內完成,也許就能暫時關閉遊戲。不過嘛,雖然目前無法從另一頭著手,但普莉希拉一定會想辦法搞定你妹妹的事,你放心吧。」
  「嗯,拜託妳了。她再怎麼說也是我寶貴的家人。」
  「那麼既然如此,普莉希拉也有件事想拜託你。」
  普莉希拉表情轉為莞爾,那是一種毫無隱瞞的純真笑容。
  「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的話。」
  「你能隨便找個怪物打一場嗎?和櫻兩個人並肩作戰。」
  「這點小事倒是沒問題……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先打打看嘛。」
  於是,壹野踏著納悶的步伐來到城鎮之外。
  因為她說太輕鬆的怪物沒有參考價值,因此壹野等人前往弗瑟利亞近郊最危險的地城。不過雖說危險,那對壹野跟櫻來說,早就毫無難度可言。
  「要是可以的話,就挑個能打上五分鐘的對手吧。」
  「知道了。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是某種實驗?」
  「嗯,算是一點小調查吧。」
  於是壹野跟櫻照她的吩咐,拔劍出鞘準備戰鬥。
  壹野拿的是〈一方之刃〉,櫻持的是〈捷飛嵐瑟斯〉。
  「原來櫻的武器是《始源武裝》啊。壹野的是……看起來像是《始源武裝》,卻好像不太一樣?」
  「我的是請認識的鐵匠朋友,用製造《始源武裝》的金屬打造出來的。」
  「原來如此。普莉希拉對遊戲的設計不太熟,不過原來連這種事都辦得到嗎?真有意思。」
  「普莉希拉妳也不清楚遊戲的設計嗎?還以為妳會知道得比我們更多。」
  「要是問了,他們應該會透露的。但普莉希拉還是希望能單純享受遊戲,所以沒有問過他們。」
  這麼說也是──壹野想著想著,眼前正好來了一頭四隻腳的野獸。
  那叫做黑鱷,是棲息於地城裡的爬蟲型怪物,光是頭部就比壹野的身高還長,全長則是可達十公尺。
  怪物的攻擊力不俗,還擁有能夠阻絕半吊子傷害的堅硬皮膚,經常秒殺剛脫離新手階段,抱著興趣前來探索地城的冒險者,因此被稱為〈中級者剋星〉。
  「壹野,接下來呢?」
  「要是認真打的話應該十秒就能擺平……不過既然要求五分鐘,那我們單純用劍就好。」
  「知道了!」
  櫻蹬向地面,一馬當先逼近黑鱷,舉起的劍朝對方頭部揮落。
  黑鱷雖然受了傷害,但並不理會攻擊,而是張口襲向櫻。
  櫻同樣不理會那攻擊,抽回劍並再次出手,往張開的血盆大口一記橫掃。
  劍一擊就破壞了黑鱷的牙齒。敵方的攻擊力大幅衰減。
  「〈致命突刺〉!」
  一擺出架式,動作數據開始執行,劍一而再再而三地刺向黑鱷。
  怪物看來承受不住攻勢,頭部維持向前,但身軀節節後退。
  然而這是黑鱷的假動作,後退其實是為了助跑。
  接著,怪物大嘴一張並奮力跳躍。力道凶狠的衝撞,帶著再生完畢的牙齒一同襲向櫻。
  但櫻跟壹野當然對這習性一清二楚。只見壹野挺身來到櫻的面前,揮劍迎向怪物的攻勢。
  攻擊被這一揮給抵消,黑鱷就像是影片倒帶般飛向後方。
  算準怪物著地的瞬間,壹野的劍帶著藍色軌跡襲向黑鱷。
  牠的弱點是眼球,以及尾巴。
  壹野瞄準的是眼球,朝兩眼精準刺了兩下,命中的位置於是綻出象徵爆擊的火花。
  視野完全癱瘓,讓黑鱷發出咆哮,身軀因暴怒而轉為鮮紅並襲向壹野等人。在這狀態下的黑鱷,攻擊力也提升成平常的兩倍。
  這種在玩家以為手到擒來的瞬間進一步強化的特性,讓這隻小頭目的確有資格成為中階者的篩選門檻。
  當然,對絕不會被打中的壹野來說,攻擊力一點都不重要。
  「哼!」
  他一出手便抵消了黑鱷的啃咬、爪擊、甩尾等一切攻擊,並且趁隙揮出各種爆擊。
  沒多久,怪物已是垂死邊緣,並且在最後──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咆哮吧,〈捷飛嵐瑟斯〉!」
  櫻揮出的翠綠軌跡切劃著,像是要將黑鱷給四分五裂,而這的確成為最後一擊,讓黑鱷就此斷氣,沒多久便淡去直至消失,只留下掉落的道具。
  「……這樣差不多有五分鐘吧?」
  「雖然有稍微斟酌力道,不過應該夠了吧?」
  櫻跟壹野轉頭面向普莉希拉,只見她一臉欽佩地輕輕拍手。
  「你們兩個還真厲害耶,完全不需要普莉希拉上場支援。」
  「櫻畢竟都51級了,這個地方根本難不倒她。」
  「櫻也很厲害沒錯,但壹野你那又是怎麼回事呀?你該不會把攻擊全部抵消了吧?」
  「呃,嗯,是啊……」
  「真了不起的動態視力。你在現實世界裡有做什麼訓練嗎?」
  「不,倒也沒有。我在現實裡的動態視力只是普通程度而已……」
  「嗯~這樣真是太糟蹋了。〈星界轉換器〉能夠引出人類的潛能,那麼你在現實裡照理說也能擁有相同的動態視力才對。不過這還是取決於後天的訓練啦。」
  「這就不必了吧……畢竟我也沒有很喜歡現實世界裡的運動。我對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什麼不滿。」
  總之,普莉希拉似乎很中意這樣的結果,笑得相當開懷。
  目標一達成,壹野等人重回原野。
  
  普莉希拉的委託既結束,眾人隨後返回弗瑟利亞。
  「那接下來呢?」
  回答櫻的是壹野。
  「我今天的行程已經排定了。要去大和一趟。」
  大和。五大街的其中之一。
  那地方以各種和風建築物聞名,並且當地還設有制約,只能建造那類建築。
  以該處為據點的冒險者,也有不少人是穿著和風裝備,還有武士、忍者、藝妓等職業的冒險者出沒。
  冒險者若要前往,當然不會有服裝上的制約,但壹野等人走在城鎮裡勢必格外顯眼。
  「你去大和是有什麼事嗎?」
  普莉希拉腦袋微偏,不解他此行的用意。
  「我要到〈八咫烏〉的公會一趟。大和是由〈八咫烏〉治理,他們的會館一定也在那。」
  但壹野說歸說,前往的卻不是傳送裝置,而是雲雀工房。
  一進入雲雀工房,眼熟的面孔就坐在桌邊等候。
  「……你總算來了。」
  破舊的皮裝備以及面罩。一雙細眼從縫隙間窺望。
  他是盜賊──亞雷斯。
  「……但好像比當初約定的時間還晚。」
  「抱歉,剛剛忙了點其他事情。」
  「……算了,也罷。」
  亞雷斯一起身,對著櫻跟普莉希拉交互打量。
  「……她們也要一起去嗎?」
  「不,我沒這個打算。」
  壹野剛說完,櫻跟普莉希拉同時「咦」了一聲,都對這樣的回答頗感意外。
  「我當然也要去。壹野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普莉希拉也想同行,畢竟我也對大和有點興趣。」
  壹野這下煩惱了起來。
  「妳們去了可能會有危險啊。」
  但就算這麼說,兩人還是不肯退讓,只好由壹野妥協。
  「那妳們千萬要好自為之啊,因為我可沒把握顧好妳們。」
  「放心吧。再說我怎麼能讓壹野你一個人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
  「反正出事的話我可不負責。」
  隨後,亞雷斯輕嘆一聲並說了。
  「……要是真的遇到狀況,我的技能可以帶最多兩人脫險,再說如果只是逛大和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至於其他事,等找到標的後再煩惱也不遲。」
  亞雷斯的說法,讓櫻一頭霧水。
  「找到標的?」
  「……〈八咫烏〉的公會會館並沒有公開,所以我們得先找出它的位置。」
  「咦,有這種事!?」
  櫻訝異地看著壹野,壹野則是輕點個頭。
  「我也不曉得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八咫烏〉的公會是邀請制,一直都是謎團重重,就跟他們戴面具的樣子一樣。妳之前也見識過了吧?」
  五大公會召開會議時,以及上次黑騎士騷動時。
  〈八咫烏〉的成員若是以〈八咫烏〉身分行動,就一定會藏起自己的容顏。
  「呃,嗯……」
  「總之得先找到那地方,否則什麼都沒得談,所以我才請亞雷斯一起幫忙,想說要是他能打聽出一些線索,事情就簡單多了。」
  「……就算是我,一樣會有弄不到的情報。」
  「這我知道。但你身為情報販子的手腕,我一直都是最信賴的。」
  「……先說好,就算拍馬屁我也不會降價的。」
  於是,四人離開雲雀工房,前往傳送裝置。
  「他們大家真是一個比一個忙呢……」
  嘆氣的雲雀,顯得有些落寞。
  
  五大街之一的大和,是個風光明媚的和風城鎮,居城座落正中央,由城牆圈成六角形,裡頭全都是和風建築,看不到任何洋房風格的屋子。
  除了弗瑟利亞這種雜亂無章的城鎮,也有像彼斯特雷那般目的化為要因而形成的冶煉大城,但大和這種先天設限的城鎮,在〈星界變革者〉裡也是相當罕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原因,大和裡住的玩家多半是日本人打扮。
  除了外在,他們也帶有一些排外的性格。
  進入城鎮的壹野等三人成了徹頭徹尾的異類。亞雷斯為了蒐集情報,一進城便分頭行動。
  「這城鎮還是一樣這麼美觀耶。」
  櫻語帶陶醉地嘟噥著。
  「喔~原來這就是大和嗎?果然有不少日本建築,一般民家裡還夾雜了寺廟神社。」
  普莉希拉看來也是頭一次來到大和,話中帶有佩服。
  「要說風情的話的確是有,但我個人還是喜歡弗瑟利亞那種五花八門的感覺。」
  「看來大家各有所好呢。普莉希拉對這種風格陌生,所以還是比較喜歡這裡。」
  「我的話,最喜歡的還是花之都翡蓮翠吧。」
  三人抒發各自的感想,先一步前往打探消息的亞雷斯就在這時歸來。
  「……討論城鎮的美觀也不是不好,但你們可別忘了這次的正題。」
  「你回來了。結果怎樣?」
  「……不太樂觀。我問了所有認識的人,但他們不知道是守口如瓶還是真的不知情,沒有人曉得〈八咫烏〉公會的位置。」
  「不會吧……」
  「……這次的要求恐怕比你所想的艱難多了。」
  不說其他的,尋找公會會館這種事,平常是很少發生的。
  治理城鎮的公會為了管理該地區,得在裡頭設下據點,以接受冒險者的陳情,否則要是持續忽視眾人需求,公會失去了冒險者的支持,將喪失該地的治理權。
  沒有冒險者願意住在不宜人居的城鎮。只要哪個城鎮設置了方便的傳送裝置,就能吸引眾人入住。遊戲內擁有土地與房子的冒險者並不多,大部分都是以旅館為據點,一旦找到更便利的城鎮,就會轉移陣地另覓住所。
  也就因為這樣,治理公會的會館隨時敞開大門聽取陳情。不過看樣子,大和這地方跟其他城鎮很不一樣。
  不怕失去向心力,就不必公開公會會館──也許對自己公會深具信心,也搞不好是有其他接受陳情的渠道與機構。
  只不過,由於居民也很排外,沒什麼冒險者願意透露關於這方面的事情。
  「……你覺得呢?真不得已的話,也可以找希爾特幫忙。」
  「希爾特嗎……」
  「……那隻女狐狸肯定知道些什麼。」
  壹野等人的據點城鎮弗瑟利亞,由〈福音詠團〉治理,而希爾特露特是該公會的會長。
  她不曉得擁有什麼樣的情報網,握有各種鉅細靡遺的資訊。壹野受過她不少情資方面的援助,對這點相當清楚。
  「不,我看還是算了。」
  但,壹野搖頭拒絕。
  「她要是知道的話就跟她打聽不好嗎?反正你們也不是不認識。」
  櫻對他這保守的決定似乎頗為不解。
  「不行,這次跟希爾特打聽恐怕會有問題。」
  「你怕她又出什麼難題給你嗎?」
  「不,倒不是這個原因……」
  他實在很好奇櫻眼中的希爾特是個怎樣的人,但此刻姑且先不問此事。他並不是沒想過希爾特會不會拋出什麼難題,但這次事情並沒這麼單純。
  「〈八咫烏〉擺明不想公開自己的會館,而要是其他會長洩漏出去,公會之間一定會產生摩擦。」
  「啊,對喔。」
  「所以要是我們跟希爾特打聽,而事後被對方發現,只是給了他們找麻煩的藉口。我不想讓事情變得這麼複雜。這方案留到最後走投無路時才用。」
  他就是因此才會拜託亞雷斯,不過看來這次的任務對他一樣是難如登天。
  「……總之接下來,先將可信賴的情報販子全部問過一遍。我給你那些人的名單,你也去分頭打聽。」
  「可是這樣大張旗鼓地到處探索,不會被〈八咫烏〉發現嗎?」
  普莉希拉提了個理所當然的問題點。
  「不,包特羅那傢伙當初點名要我去找他,這些事應該早就在他預料之內。反正,要是有人來找麻煩,擺平對方就是了。」
  所以他才不想帶櫻跟普莉希拉同行,但既然人都來了那也沒辦法。
  於是,四人分成壹野與櫻、亞雷斯與普莉希拉兩組,分頭跟亞雷斯的熟人打探消息。
  然而,即使四人再怎麼東奔西走,找出亞雷斯名單上的那些冒險者,還是沒能探出〈八咫烏〉公會會館的下落。
  最後,大家不得不宣佈放棄,各自登出結束這一天的行動。
  
  ▼     ▼     ▼
  
  登出回到現實世界,已經是深夜十二時。一望向窗外,看得到夜空裡閃爍的星星。
  若是在平常,壹野接下來就是洗澡並就寢,但今天有咲良跟普莉希拉在,當然沒辦法跟往常一樣。
  他前往普莉希拉與咲良的房間敲敲門,並隔著房門喊話。
  「妳們先去洗澡吧,我之後再隨便洗洗就好了。」
  「啊,那就讓普莉希拉先洗好了。」
  普莉希拉帶著自己的衣物來到房間外。
  「弌,要陪普莉希拉一起洗嗎~?」
  「呃,妳在胡說些什麼──」「絕對不可以!」
  咲良的瞪視表明了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唔~可是由省水的觀點來看,兩人一起洗其實用水效率更高喔~那咲良妳呢?」
  「咦……我、我還是算了吧……」
  「嗯~真可惜。倒是咲良妳在這裡跟在另一頭完全不一樣呢!這感覺真有意思!」
  帶著樂此不疲的表情,普莉希拉前往浴室。
  弌目送對方離去,疲憊地嘆了一聲,正打算回自己房間,咲良卻在這時叫住他。
  「話、話說……弌同學你平常早餐都怎麼解決?」
  「咦?我通常都不吃的,只有真的很餓才會買個超商飯糰。」
  「這、這樣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啦……」
  「那是過時的想法了。最近不是才有研究指出,一天就算只吃兩餐也沒問題嗎?」
  「每、每個人不一樣啦。」
  由那凝重的表情看來,咲良似乎不接受不吃早餐這回事。
  「不然,妳希望我怎麼做……」
  「我、我幫你們做早餐。家、家裡的廚房能先借我用嗎?」
  聽她這麼說,弌想起最近她才幫自己做過便當。由味道判斷,她的料理手腕不錯。
  「這倒是無所謂……等等,妳現在就要做嗎?」
  「只、只是在洗澡之前,先做點明天的準備。」
  「妳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喔?」
  「小、小事情而已!」
  咲良士氣高昂地前往廚房,不太放心的弌也跟在後頭。
  「何況我記得冰箱裡也沒剩什麼食材。」
  說是這麼說,咲良一打開冰箱,裡頭的食材卻還算齊全,讓弌一時想不透。
  「喔喔,是栗林先生嗎?」
  隨後他才想起,仁的下屬栗林也是主張人應該好好吃頓早餐的那一派,而這些是他前不久才送來的。
  「有哪些東西是不能用的嗎?」
  「只要沒過期變質,妳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吧。用過的餐具碗盤只要丟到洗碗機裡就會自己洗了。」
  「嗯,知道了。圍裙也借我用喔。」
  咲良穿上掛在餐具櫃旁,戀以前穿的荷葉邊圍裙,開始俐落地處理食材。
  但看著看著,咲良沒多久又停下動作。
  「呃,那個……你這樣看我會不好意思……」
  「啊,是嗎?」
  戀下廚時要是弌不全程陪伴,她反而會大發牢騷。弌帶著過去的習慣在一旁觀看,不過顯然咲良不太喜歡。
  「要是料理不會花太多時間,等普莉希拉洗好後就換妳洗吧。我洗完澡還得設定一下洗衣機之類的。」
  「啊、嗯。」
  「話說內衣褲怎麼辦?妳要跟我們一起洗嗎?」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內、內衣褲當然是自己洗!色、色狼!」
  「……抱歉。」
  是啊,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嘛──弌邊想邊聽著咲良的菜刀聲與用水聲,回到自己的房間。
  為了隨時接收亞雷斯的消息,他開著穿戴式電腦隨時待命,不過看來似乎毫無進展。
  「要是連亞雷斯都弄不到線索,事情可就棘手了……」
  這下只能指望仁了嗎?但要是拜託仁,有可能被電腦怪客察覺,加上仁也被調離營運部門,能做的相當有限。
  「得腳踏實地慢慢找了嗎……」
  隔沒多久,普莉希拉洗好澡,換咲良進浴室。
  普莉希拉穿著薄紗睡衣,連門都不敲就進入弌的房間。
  「欸欸~來聊天吧。反正現在換咲良洗澡了。」
  「……妳這打扮實在令人很尷尬啊。」
  除了那半透明的衣料,弌從她一進門就曉得,那底下絕對是什麼都沒穿。雖然情急之間撇開了視線,但畫面還是深烙進視網膜裡。
  「話說弌,你實在是好厲害。那反射神經已經有點異常了。」
  「不要用異常來形容啦。」
  「意思就是你有與眾不同的潛能啦。在使用〈星界轉換器〉的數位世界裡,偶爾也會有些人發揮出深藏不露的潛力。」
  「……超能力之類的嗎?」
  「啊哈哈,應該沒那麼誇張啦。普莉希拉指的是像弌你這種動態視力奇佳,或是思考速度過人的案例。這些在以前訓練士兵或是作為醫療用途時就有跡可循了。你要是持續登入,也許能給現實帶來什麼改變喔。」
  「呃,這就算了吧……」
  弌並不希望遊戲裡的實力化為現實。真要說的話,他寧願要一顆更靈光的腦袋。
  「跟那比起來,妳們還是先改善只能登入八小時的問題吧。」
  「關於這點,就算你這麼說,但問題就是出在龐大的資料處理上。要是不能壓縮,就不可能有改善空間吧。」
  「妳說處理龐大的資料量,可是那看起來不就跟現實沒有兩樣嗎?」
  「嗯~關於這方面,其實取決於〈星界變革者〉那一頭的處理,但要表現出真實感,一定會需要龐大的資料流量。畢竟遊戲的背景資料、命中判定以及各種情報,都是瞬間處理的,還得傳送給所有目擊的玩家。這些都是不可能像現實那樣瞞混過去的。」
  「瞞混?」
  「現實裡的人腦捕捉到的世界,其實比你所想的還要鬆散喔。人腦能適當地分辨需要與不需要的資訊。譬如說眼睛看到的東西,焦點以外的全都不會進入腦海對吧?而〈星界轉換器〉目前還欠缺這種取捨能力。只要知道哪些是完全無用的資訊,那麼當然可以割捨,但這種事情誰有辦法說得準呢?」
  「〈星界轉換器〉不是完美重現了人類嗎?」
  「那的確是我們的目標。但老實說,那其實就只是一個還可以的模擬器,在數位世界裡模仿出人類罷了。」
  對分不出現實與遊戲差異的弌來說,這還真是個震撼的事實。
  「不過嘛,人類的五感目前都大致分析完畢,誤差連百分之0•01都不到……雖然這就是因為不對資訊進行取捨,才得到的成果。」
  「資訊的取捨嗎……」
  「反正再過幾年,這方面就會有更進一步的分析了。而這也是普莉希拉目前正在研究的。」
  兩人聊著聊著,咲良也洗好澡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房沒看到普莉希拉而察覺有異,快步趕往弌的房間。
  「什……!」
  結果一來便見到了普莉希拉那身打扮,一時說不出話來。
  「弌、弌同學!你怎麼可以讓普莉希拉穿成這樣!」
  「妳誤會了!不是我要她穿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
  於是咲良的訓話開始,也耽擱了弌的洗澡時間。
  
  ◇     ◇     ◇
  
  隔天一早。
  不管是現實裡,還是從網路追蹤〈八咫烏〉的消息,都沒有什麼斬獲。而仁這個原本被視為最終手段的情報來源,給的回應同樣不太樂觀。
  『就算是在公司裡,也一樣禁止個資的轉移。我現在不在營運部門,一時之間應該幫不上忙,雖然可以派屬下打探,但是別太過指望。』
  這就是他給的回應。
  隨後,吃了咲良做的早餐,壹野等人也該出發上學了。
  「普莉希拉妳今天會去找我爸嗎?」
  「Yes,我們約在中午見面。」
  「這樣啊。那麼戀的事情就拜託妳了。」
  「交給普莉希拉吧,三兩下就搞定它。」
  普莉希拉似乎胸有成竹。
  「那麼,你們就安心去上學吧。普莉希拉會看好家,出門前也會記得鎖好門窗。」
  「知道了。那我們走了,妳要小心點。」
  「再、再見……」
  在普莉希拉的目送下,兩人趕緊前往學校。
  
  「我拿到自己的教科書囉~」
  坐在弌隔壁的紅葉似乎終於領到教科書,讓弌著實鬆了口氣,心想這下她總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緊緊黏著自己,咲良的情緒便不會隨兩人的距離而惡化,他也就不必再顧慮咲良了。
  「等等,妳都有教科書了,別再黏著我了好嗎!」
  「咦~有什麼關係嘛,又不會怎樣~」
  但紅葉就像是在嘲笑弌先前的想法,再次施展那過剩的親密接觸。
  身子再次靠了過來。而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梅雨季溼氣重,感覺彷彿比先前更加緊貼。
  「野上、月見!課堂上不要作怪!」
  這樣的舉動,當然把老師惹火了。
  「啊哈哈……」
  紅葉只好依依不捨地離開,接下來的課堂也沒再亂來了。
  至此,弌終於徹底解脫。
  課堂一堂接著一堂,最後的班會時間也宣告結束。
  「弌!陪我約會吧!」
  下課時間一到,突然來了措手不及的一句話。紅葉的邀約在教室裡響亮迴盪。
  弌的肩膀疲憊地垂了下去,咲良則是一時當機,班上同學就像是被捅的蜂窩般一陣騷然,班導師只說了句「但是別忘了打掃教室啊」就離開班上。
  「不去!」
  在成為班上眾矢之的前,弌抓起書包快步逃離教室。但紅葉緊追不捨,咲良也從當機狀態重新啟動並跟上,教室裡則是臆測聲此起彼落,開始熱絡了起來。
  「唉,真是夠了……!」
  弌快步離開走廊,下了樓梯,但在樓梯口被追上的紅葉勾住單臂。女生的柔軟觸感,頓時集中在右手上。
  「啊,喂!放開我!」
  「咦~幹嘛這麼小氣呢,我們一起約個會嘛~」
  「住、住手──!」
  紅葉拉著弌的胳膊,咲良則試圖阻止。而這樣的畫面,也漸漸成為其他下樓學生的矚目焦點。
  「哎唷~咲良同學妳幹什麼啦~?我跟弌的事情和妳沒有關係吧~?」
  「我、我可是班長!不容許這麼不檢點的行為!」
  「原來班長還管到人際關係去嗎?這會不會太扯了呀~?」
  被她這樣一問,咲良滿面尷尬,最後沉默說不出話來。
  「只是啊,我可沒答應過要跟妳約什麼會。」
  「咦~真無情~不然──」
  紅葉湊到弌的耳邊,吹氣般輕聲說了。
  「要是我把〈八咫烏〉今天的公會會館位置告訴你呢?」
  這句話讓弌的眼色轉為凌厲。
  「……這話是什麼意思?」
  被她這麼一提,弌也不能不做出反應。
  除了〈八咫烏〉公會的確切位置,為什麼她連弌等人在尋找〈八咫烏〉公會的事情都知道?
  各種疑問讓他有種衝動,恨不得將她的真面目問個清楚。
  「嗯呵呵。等約會後也許你就會曉得了。」
  紅葉穿好鞋子,小跳步來到校舍外頭,弌也趕緊換上鞋子緊跟在後。
  當然,咲良也隨後跟上,但──
  「要是班長也跟來,我就什麼也不說~」
  紅葉得意洋洋地說完,讓弌也只好萬般無奈地低頭請求。
  「抱歉,咲良,妳先到遊戲中等我吧。」
  聽到這樣一聲道歉,咲良只好帶著像是遭人背叛的表情,懊惱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
  
  「這樣很難走路,拜託妳放手吧。」
  「咦~有什麼關係嘛。」
  一同上街的兩人,在鬧區逛了又逛,期間紅葉一直都是挽著弌的右胳膊不放。
  「反正我們以前就已經這樣過了。」
  「……不,這我實在是沒印象。」
  「嗯~還是想不起來嗎~」
  戀也跟她一樣,老是對自己又抱又扯,紅葉讓弌甚至想起妹妹。
  當然,戀跟紅葉還是有差別,並沒有像她那樣貼附右臂的柔軟物體。
  除此之外,她跟戀不同的地方在於,她會進一步配合弌的動作,不會把人硬拉到什麼地方。戀只要看到感興趣的東西一定是連拖帶拉,才不管弌方不方便。
  這樣走下來,弌發現對方確實瞭解自己,該進該退的時候都配合得天衣無縫,就像是對自己的行動模式瞭若指掌。
  「我們早就像這樣一同進退過好多次了。不過弌你這麼遲鈍的人大概也想不起來吧。」
  「……但我還是要說,我以前絕對沒看過妳。」
  若真是這樣,那只剩最後一種可能。
  兩人見過面,不過是在〈星界變革者〉裡頭。
  問題就在於他不記得遇過這種個性的冒險者,也沒把壹野的本名告訴過任何人。就算對方在遊戲內外的外表與個性不同,這也無法解釋她為何曉得弌這個本名。
  結果,正當弌翻尋過往記憶並傷著腦筋時──
  「嗯、咳咳咳。」
  紅葉摀起嘴,稍微咳了幾聲。
  「啊,喂,妳沒事吧?」
  「沒、沒事沒事,只是有東西跑進氣管裡罷了。」
  對方說是這麼說,弌卻覺得她臉色似乎也有些蒼白。
  但過沒多久,紅葉重新打起精神,展現一如往常的那張笑臉。
  「那麼,你應該快想起來了吧?」
  「不……」
  「那也無所謂,反正我只要能跟弌在一起就行了。不過呢,我還是希望你能在某些很浪漫的場合想起來啦。」
  「那是怎樣的狀況啊。」
  「好比說,我臥病在床,眼看就快要死掉的時候?」
  「那都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啊哈哈,搞不好就在不遠的將來喔?」
  「不要說那種不吉利的話了。所以,今天這樣的逛街行程,妳玩得還開心嗎?」
  「要是可以再盡興些會更好……算了,也夠了吧。」
  對於已經逛了一小時的弌來說,此刻恨不得早點回家登入。
  「我們去喫茶店喝個茶吧?」
  但紅葉的行動與弌的念頭背道而馳,又伸手指向附近的店舖。
  兩人一進入,各自點了咖啡歐蕾跟紅茶,來到露天咖啡座。
  「嗯~今天玩得真開心。」
  「那真是恭喜妳了。」
  「嗯~要是你不能看起來開心一些,我覺得我會不想交出情報耶~」
  「妳對我到底抱持什麼期待啊……」
  弌輕嘆一聲,先是喝了口送上來的咖啡歐蕾。
  「而且,先不管我們以前有沒有見過面。妳為什麼會曉得我在調查〈八咫烏〉?而且我最驚訝的是,妳竟然也有玩〈星界變革者〉。」
  聞言,紅葉先是張望了一下四周,接著一臉無奈地苦笑並說:
  「嗯~本來希望能聊點更像高中生會聊的話題……也罷。」
  於是,紅葉也端起紅茶喝了一口潤潤喉。
  「倒是呀,壹野你這次未免太輕舉妄動了吧~」
  「什麼……」
  紅葉刻意提起弌在〈星界變革者〉裡的名字。
  「那樣在大和裡到處探聽,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難呀~」
  「原來是這樣嗎?不過,反正就算事情曝光也沒什麼風險,再說這次可是對方要我去找他們的。」
  「喔?〈八咫烏〉要你去找他們?為什麼?」
  「這是祕密。」
  「呵呵,真可惜。不過呢,你接下來可得慎重一點。大和這地方非常排外,搞不好下次就會以排除外敵為理由找你麻煩喔?」
  「在禁止PK的城鎮裡根本不能拿我怎樣吧?就算是大和也不例外。」
  「是沒錯。但要找麻煩可不只PK一種方法。何況我聽說彼斯特雷的PK禁區設定曾被取消過。」
  「那件事已經傳開了嗎?」
  「嗯。消息在大和可是傳得很快的。聽說因應對策沒多久就出爐,以那裡為據點的冒險者也都加入了協議。」
  根據這番話,紅葉似乎是以大和為據點。
  在〈星界變革者〉裡,以大和為據點的冒險者,說起來相當有限。
  弌還是不記得,有哪個冒險者的個性跟她一樣,但既然有像咲良這樣遊戲內外個性迥異的人,那麼靠這條件就能夠篩選出〈星界變革者〉內認識的人。
  「看來你應該稍微猜出我的身分了?」
  「的確是稍微。但我沒把握就是了。」
  「等哪天有把握了,就把我的名字說來聽聽吧。要是猜錯,我可不原諒你喔~」
  紅葉嘻嘻笑著。她對咲良的笑裡帶有嘲弄的味道,對弌倒是很普通可愛的笑臉。
  「那麼……這是今天的獎勵。」
  

  
  紅葉從椅子上起身,嘴往弌湊了過去。被這樣突然逼近,讓弌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嘴與嘴眼看就要互碰……在氣息可及的近距離,紅葉停了下來。
  「妳、妳要做什麼?」
  「來,給你。」
  接著,她從胸口掏出一枚儲資卡。
  那是〈星界變革者〉專用的,用來儲存資料的載具,可以將內容安裝至遊戲內部。
  「你只要安裝進去,使用後就曉得了。」
  接著,紅葉身體退後並坐回椅子,把剩下的紅茶喝完後,再次起身。
  「那麼明天學校見囉~好久沒玩得像今天這麼開心了~!」
  說完,紅葉前往露天咖啡座的出口,腳步卻突然停下。
  「我不是說過了,叫妳不要跟蹤的嗎~」
  突然被紅葉搭話,坐在座位上的少女打了個哆嗦。
  仔細一瞧,對方穿著便服,戴著太陽眼鏡與口罩等變裝的標準配備。原來是咲良。
  「啊,呃……只、只是碰巧。」
  「哪有這麼巧的事嘛~」
  紅葉依然笑得從容,但聽得出帶有些許不悅。
  「我跟壹野認識很久了,交情不是妳能比得上的~可以的話我希望妳離他遠點……在妳成為他的絆腳石之前。」
  說完,紅葉再次邁步,離開了露天咖啡座。
  弌端著托盤,來到咲良所在的位子。
  「妳來這裡幹什麼啊……」
  「那、那個……因為有點擔心……」
  「我們可沒做什麼值得擔心的事吧。」
  「可、可是……你們剛剛接、接、接……」
  『你們剛剛接吻了。』
  本來想表達的話,因為結巴而說不好。
  『我跟壹野認識很久了,交情不是妳能比得上的~』
  先前紅葉留下的那句話,正在咲良的腦海裡盤旋不去。
  「抱、抱歉,我、我還是先回去吧!」
  咲良也起身離席,快步離開露天座位。
  「……她到底是怎麼了?」
  就算想追去,但那腳步實在太快,讓弌只能原地目送她的背影。
  
  ▼     ▼     ▼
  
  壹野從雲雀工房的某間房裡現身。
  剛登入完的壹野,馬上開始翻尋道具箱,並且集中意識,想找的道具也在隨後出現。
  「……就是這個嗎?」
  那是一枚只有手掌大的銀碟,上頭雕了神話裡的三足烏鴉──八咫烏的圖騰,道具名稱叫做〈八咫烏徽章〉。
  一安裝紅葉給的儲資卡後,他就得到了這件道具。
  安裝前他一度懷疑這張儲資卡是不是真的,但多方檢查的結果,裡頭並沒有夾帶病毒或是可疑的機關,也順利安裝至遊戲裡。
  除了道具,裡頭甚至貼心地附了說明文件,寫道『帶著它去大和就曉得了』。壹野把東西收進道具囊並下樓,而餐廳今天很難得地,眾人中只有雲雀這個熟人。
  「櫻也還沒來嗎?」
  一問雲雀,對方點點頭。
  「是呀,還沒呢。」
  櫻當時是跑回家的,照理說先登入也不奇怪。
  「嗯,大概是臨時有什麼事情吧。要是櫻上來了,能幫我轉達她說我去大和一趟嗎?」
  「好的,我明白了。」
  就這樣,壹野向雲雀留下口信,獨自前往大和。一使用傳送裝置,弗瑟利亞五花八門的街景,轉為大和的和風城鎮。
  「接下來……」
  從道具囊裡一取出徽章,它竟然在壹野的手裡動了起來,方向一固定,就再也不轉向。
  「……也就是說在這個方向嗎?」
  壹野於是順著徽章上八咫烏眼部所指的方向而去,而走著走著,徽章也不時略微轉向,壹野同樣修正方向一步步前進。
  看來這果然是件能夠對準特定座標的道具,而〈八咫烏〉的會館應該就在終點處。
  「……倒是,為什麼紅葉會有這種東西?」
  如果是商店裡賣的東西,也許〈鍊金術士〉做得出來,但這大概是只有公會成員才拿得到的道具。畢竟要設定座標,總得先曉得公會會館的位置。
  「搞不好她是〈八咫烏〉的成員,或者是公會外部的同夥。」
  壹野猜想著,順著徽章的指示前進,來到一間陽光照不進的老舊大雜院。
  先前城鎮的大街已經給人排外的印象,而這裡的封閉感又更勝一籌。帶有敵意的視線,令他像是被針扎似地渾身不自在。
  而在大雜院之間走著走著,徽章突然停住,並且開始閃爍。
  「就是這裡嗎……?」
  徽章所指的方向,有一扇簡樸的木門,乍看就跟其他的門沒什麼兩樣。
  就算有人說這裡是五大公會的會館,恐怕誰也不會相信的。
  壹野正端詳著那扇門,接著卻開出一條縫,裡頭看得到人影。但對方戴著面具,完全看不出表情為何。
  「什麼人?」
  「我是壹野。你們的幹部包特羅叫我來這裡。」
  「……壹野是嗎?的確是有收到這名字。進來。」
  門一打開,守衛要壹野趕緊入內,一進入裡頭,守衛便關門並且上鎖。
  「……你想把我關在這兒嗎?」
  「只是例行公事,對每個訪客都是這樣。不說別的,你要是登出了,這些都沒有意義。」
  面對這樣煞有其事的規矩,壹野也只能聳肩加嘆氣。
  一張望四周,空間異常狹小,大概只有四坪左右,裡頭就只有身旁的守衛在。
  「所以,包特羅在什麼地方?」
  「先稍安勿躁。」
  守衛來到房間中央,腳打暗號似地往地上蹬了幾下。
  接著,只見木地板掀了開來,大小正好能容納一人通行。
  「……好吧,我也猜是在地底。」
  「安靜地走下去。」
  「你們還真是……慎重得夠徹底了。」
  壹野穿越那縫隙前往地底。牆上等距離的燭台火光,照出一條通往地底的樓梯。
  樓梯走到盡頭,來到一個比上頭的大雜院還要寬敞的空間,幾名公會成員正在裡頭閒聊。
  每個人都戴著面具,看不出底下的容貌,但壹野還是感應到,他們那毫不客氣的目光。
  「我花了好大工夫才找來這裡,結果你們竟然是這種待客之道啊。快點叫包特羅過來吧。我只是被他給找來的。」
  「……待著。」
  壹野站著等候了一陣子,包特羅終於來了。
  頭髮剃成平頭,身材精壯的中年男子,蓄著的鬍子給人某種好伯伯的印象。他身上穿的雖然是皮革裝備,但紅色的紋路證明它是高度稀有的防具。
  現在,沒戴面具的就只有他一個。
  「嗨,壹野閣下,歡迎光臨〈八咫烏〉。」
  聲色也是一樣和藹。就是這樣的氛圍,把壹野等人擺了一道。
  當初從〈天津真浦〉率領援軍,前往助陣的砲兵大隊長──這樣的他,其實是〈八咫烏〉的間諜。
  彼斯特雷的黑騎士事件,就是他這隻黑手在幕後操盤。
  「本來想讓您見見會長的,可惜會長目前人不在。」
  「我來只是有話要問你,不打算浪費時間在其他方面。」
  「唔嗯……那麼,請跟我來。」
  在包特羅的帶領下,壹野沿地下通道前進。這裡的空間真是寬敞得難以估量。
  遊戲的地表,特別是城鎮裡的土地,大多已經歸人持有,也不乏土地買賣,但是地底目前並沒有設限,可以隨心所欲地建築。
  話雖如此,能打造出真正地底空間的〈建築師〉卻是寥寥無幾。一般人要是隨便開挖,總有一天會崩塌,因此得考慮到土壤的強度與黏度,計算木頭與鐵的支撐限度,要求的是與現實裡的建築同等級的計算規劃。
  另外,其實屋子要蓋在城鎮外也不是問題。像〈千之焰〉那樣把公會會館設在地城裡雖然是異類,但也有些勇者把屋子蓋在邊陲地區。但若是選在城鎮外就得戒慎恐懼,因為隨時有可能會被怪物摧毀。
  「看來你們有不錯的〈建築師〉啊。」
  「是的,畢竟會長是個人面挺廣的人。」
  前進途中拋了個話題,包特羅也欣然回應。
  「真是的。為了找到這裡,花了我好大的工夫。」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八咫烏〉基於公會性質,實在是不容太過招搖。」
  「性質?」
  「您先別急,能回答的問題我都會回答。雖然我也不能保證,那答案是不是您想要的。」
  壹野接下來沒再說話,只默默跟著包特羅。
  不久,兩人來到的地方雖然位居地底,但卻是個美麗的房間,看不到任何裸露的泥牆。
  「這是平常供幹部使用的會議室。請進。」
  壹野進入其中找了個位子,包特羅則是坐到他的正對面。
  「那麼,讓我想想該從哪兒起頭。」
  包特羅一副慵懶地開了口,讓壹野挑起單眉並說了:
  「我的目的之一是那個《記憶碎片》。你只要肯讓給我,其他事都無所謂,畢竟我本來就無意和你們為敵。」
  「我們當然也無意為敵。但是不好意思,《記憶碎片》目前還沒辦法交給您。」
  「你留著它能做什麼?那對你毫無意義不是嗎?」
  「沒錯,《記憶碎片》本身的確不具意義。我們並不想要她──並不想要野上戀的人格數據……但是,它是個能夠吸引您的絕佳誘餌。」
  包特羅大喇喇地說著,臉上依舊是那目中無人的笑臉。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關於這點,得先從〈八咫烏〉的目的一併講起。」
  「那不容你們太過招搖的行動嗎?」
  「沒錯,但那其實也沒什麼好賣關子的,所以我就直說吧……」
  包特羅接著又說了:
  「其實呢,〈八咫烏〉是遊戲公司建立的實驗公會。」
  說話的他不改其色,壹野無法判讀裡頭的真意為何。
  「遊戲公司建立的實驗公會?」
  「是的。我們當初只是個小公會,就跟現在一樣低調行事,但做的事一天比一天多。大家認為既然這樣,還是大公會方便,因此成了五大公會之一。」
  「也就是說,你是遊戲管理員嗎?」
  遊戲管理員。也就是從遊戲內執行支援性業務的遊戲公司員工,處理的不外乎玩家之間的糾紛,偶爾也會排解遊戲錯誤。
  「不,我擁有的就只有一些遊戲管理權限,說起來算是副遊戲管理員吧。」
  「你的意思是,遊戲公司竟然做那些煽動黑騎士之類的事嗎?」
  「那同樣是實驗的一環。」
  「你們以為做實驗就能為所欲為嗎?有些人就因為那件事而退出遊戲啊。」
  「那我們也不介意,畢竟我們這次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制止玩家之間的紛爭。」
  接著,包特羅那像是閉起的兩眼微睜,凌厲的目光瞪了過來。
  「我希望壹野閣下您能加入我們的公會,參加我們的實驗。」
  「……少開玩笑了。像這麼可疑的公會,我才不跟你們為伍。」
  「我就知道您會這麼說。但要是您肯加入,也許就能遠比先前更接近您的妹妹。」
  這番話乍聽還真是挺誘人的。
  但,壹野沒有任何點頭的意思。
  而由這番話聽來,似乎仁離開部門後,遊戲公司也變得相當異常。
  總之這樣的公會他不但不感興趣,也沒有任何加入的意願。
  「……能讓我考慮一陣子嗎?」
  然而,壹野裝出一副猶豫模樣,並回了這麼一句。
  現在要是拒絕,等於一無所獲。這麼做也許瞞不過對方,但既然目前正在調查當中,裝個樣子總是有好無壞。
  而剛剛的回答,就是基於這樣的判斷。
  「好的,您隨時回覆都沒問題。反正我們目前還有其他幫手。」
  「那你能把《記憶碎片》當成訂金先交給我嗎?」
  「這樣做就大方過頭了,我會被上頭的人罵的。但是──」
  包特羅十指在桌上交扣,瞥向壹野並說道:
  「只要您完成我們希望您做的事,那麼東西就交給您無妨。」
  「希望我做的事?」
  壹野問完,只見包特羅昂然一笑。
  「由〈玫瑰騎士團〉治理的格雷斯登,您應該聽說過吧?」
  「當然,那可是五大街之一。聽說他們設了許多解除PK限制的區域,經營好幾個競技場。」
  「沒錯,就是那個格雷斯登。那麼您知道那裡開了比武大會嗎?」
  「那裡隨時都有比武。不過聽你這麼一說,一年一度的大型比武大會好像就要開始了。」
  「是的。」
  包特羅滿意地點點頭。
  「……你該不會是要我參加那個大會吧。」
  「是的,您猜對了。」
  「為了什麼?要是真有需要,你們派自己的公會成員不就行了嗎?再說你們連作弊都能用,拿下冠軍照理說輕而易舉。」
  「關於作弊,黑騎士的時候也就罷了,在競技場那種受矚目的一大盛事裡,想要瞞天過海可不容易啊。簡單來說,那場合是沒辦法作弊的,何況我們站上那種公眾場合,也實在是格格不入。」
  「你剛才說一大盛事,但之前的『情侶日』不也一樣嗎?事到如今還在乎這些?」
  「但是您要曉得,比武大會的內容到時將會以魔法實況,轉播給整個〈星界變革者〉世界。雖然實況轉播這詞彙有點現實就是了。」
  「……你有什麼企圖?」
  「這次的問題,在於比武大會的獎品。」
  說到格雷斯登的比武大會,獎品當然是稀有道具。
  那些稀有道具有不少是冒險者夢寐以求的,不過對高階者來說,並不是什麼有意義的東西。
  但根據包特羅的說法,這次似乎跟以往不同。
  「這次的優勝獎品是〈無形鋼安墨非斯〉,也就是《始源武裝》。」
  「《始源武裝》……?」
  「我們不曉得〈玫瑰騎士團〉為何會祭出這樣的獎品……但就我們公會來說,實在希望能將它弄到手。這次大會應該會是歷來規模最大的一屆,肯定會有許多擁有稱號的高手參加。」
  「……這搞不好連〈九大榜眾〉都會上場。結果你還希望我在這樣的大會拿下冠軍?」
  「是的。只要您能弄到手,《記憶碎片》就交給您,而且關於讓她復活的事,我們或許也幫得上忙。另外──」
  包特羅手伸進自己的道具囊裡,接著掏了個東西擺到桌上。
  「這雖然不是《記憶碎片》,不過就當成給您的訂金吧。」
  一只貓咪的小髮夾。
  而那東西的主人──
  「……為什麼你會有這東西?」
  壹野的神色漸漸被困惑所填滿。
  「為什麼戀的裝備品會在你手上!」
  那是壹野送給戀的,世上僅此一枚的飾品。
 楼主| 发表于 2019-5-8 0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壹野前往〈八咫烏〉的隔一天。
  當天一登入,壹野便手交抱在桌上發愁著。
  「………」
  包特羅只給了他髮夾,卻不肯透露更進一步的線索,緊閉的雙唇就像是在說「其餘線索等拿下比武大會冠軍後才有得談」。
  當時的他氣憤到恨不得大鬧一場,但這樣並沒有任何好處。
  既然如此,接下來能做的就只有假裝聽話,設法摸清〈八咫烏〉的底細。壹野靠著僅存的一點理性,設法將情緒波動壓抑下來。
  「真是難得,想不到壹野先生您竟然會參加比武大會這種活動。」
  雲雀兩手端著木托盤,一臉新鮮地看著壹野。
  「是啊……畢竟這次獎品還算不差。」
  壹野避重就輕地設法打發。而《始源武裝》的確是人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因此雲雀也對這回答不疑有他。
  雖然不該協助〈八咫烏〉,但卻有其利用價值。壹野決定參加比武大會,並打算在這段期間把〈八咫烏〉給摸個透徹。
  「雲雀~可以幫我做個道具嗎~」
  「來了~我這就過去。」
  見客人上門,雲雀於是回到工作檯那兒。
  「……你要參加比武大會?」
  而櫻這時終於登入,帶著看似有些頹喪的臉前往壹野所在的桌子。
  「櫻,妳不要緊吧?」
  看著坐下來的櫻,壹野憂心忡忡地問。
  「咦?什麼不要緊?」
  昨天,櫻並沒有登入。
  今天她雖然有上學,但整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被老師點名也反應慢半拍而手忙腳亂,有時還忘了班長的工作,總之就是魂不守舍。
  「看妳好像有哪裡不太舒服。」
  「我、我沒事啦,我精神好得很。倒是你說要參加這次比武大會……」
  「喔喔,那跟〈八咫烏〉有點關係。」
  壹野跟她說明昨天碰上的事。
  結果一聽完原委,櫻緊握起擱在桌上的拳頭。
  「原來如此,看來我最好也一起參加。」
  「咦?為什麼?」
  「因為,如果〈八咫烏〉想要的是《始源武裝》,那我也參加的話好歹能當個保險。假設壹野你輸了,那麼至少還有我在,對吧?」
  「我不覺得自己會輸就是了……但好吧,就照妳的意思做。不過假設對上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嗯~其實有機會的話,我也想拿出全力跟你打一場看看。」
  說話時的櫻,已經恢復原本的精神狀態,甚至還比平常更興奮些。
  壹野不曉得她為何這麼躍躍欲試,但這總比在學校時的發愣樣好多了。
  「那麼,我們這就去報名比武大會吧。」
  比武大會不接受當天現場報名,除了得事前登記,還要付一筆不算貴但非付不可的報名費。
  「那麼,我們出門一趟。」
  「好的,請慢走,路上小心馬車。」
  壹野和櫻在雲雀的目送下,跟平常一樣離開雲雀工房。
  但門一打開,便有一道人影伸進屋內。
  「咦?」
  而在眼前的,是彷彿已久候多時的兩位少女。
  「壹野~!」
  其中一人是櫻也認識的友梨。她穿著長袍,拿著橡樹手杖,一看就是巫師裝扮。嬌小的身軀今天也一樣忙碌地活動著。
  但除了她,還有另一個櫻不認識的人。
  「好久不見了,壹野。」
  紫苑色的長髮束成馬尾。她長著一張漂亮臉蛋,是個只要路過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美女,身材端正,而閃耀著白銀光彩的一身祕銀裝備,讓她展現出某種神聖氣質。
  她身高比櫻還要高,乍看幾乎跟模特兒沒有兩樣。〈星界變革者〉裡的角色創建雖然能設定外觀與聲音,但她身上散發的優雅氣質,是無法以設計兩個字來解釋的。
  「友梨跟紫苑嗎?友梨也就罷了,紫苑還真是好久不見。公會那頭不忙嗎?」
  「最近稍微有點空,所以才抽空跑來探望你啊。真高興看到你這麼有精神。我已經聽友梨說過,你守護了這個城鎮,還解決了黑騎士那件事,似乎到處大顯身手了。」
  「聽一個離開公會的冒險者的故事應該很無聊吧,真是難為妳了。」
  「怎麼會呢。」
  原來,紫苑是壹野曾待過的公會〈死亡收割者〉的成員之一。
  她的職業跟櫻一樣是〈劍騎士〉,使用的是名叫〈冰霜魔劍〉的武器,是〈死亡收割者〉的主力攻擊手,有個〈冰蜘蛛〉的綽號。
  她同時也是壹野的前搭檔。
  「特地跑來看我這張臉,對妳根本毫無幫助不是嗎?」
  「是嗎?其實我還挺喜歡壹野你這張臉的。」
  「……妳老是愛開人這種玩笑。」
  紫苑優雅地笑了。
  兩人的互動,全被一旁的櫻看在眼裡。她不知道是不是沉醉於那美貌,看起來有些呆愣。
  「這位是?」
  紫苑接著將視線俐落地轉往櫻。
  「喔喔,她叫做櫻,由於一些緣故,目前是我的幫手。」
  「唉呀,原來是這樣嗎?」
  部分情感像是從紫苑的表情裡消失,只剩冰冷的眼眸重回櫻的身上。
  櫻也面向紫苑。
  「幸會,我是櫻。」
  「我叫紫苑。幸會。請問您跟壹野的關係是?」
  「咦?咦咦?呃,這個,應該說是戰友吧。」
  櫻的回答,讓紫苑益發不悅。
  壹野看不到紫苑的臉,因此並未察覺有異,唯獨友梨發現情況不對,露出大事不妙的尷尬表情。
  「所以,壹野你們接下來要上哪兒去呢?」
  紫苑消去先前的表情,優雅的笑臉面向壹野。看來她並不想讓壹野察覺自己隱藏的另一種情感。
  「喔喔,我們打算去格雷斯登。這次我要參加比武大會。」
  「參加比武大會?」
  壹野的話,讓紫苑不禁圓睜著一雙眼。
  但那與其說是驚訝,其實更像是感興趣。
  「這可真是難得,還以為壹野你向來對這種事沒興趣呢……聽友梨說,你之前也在尋找《始源武裝》是嗎?」
  「是啊,這就說來話長了。所以不好意思,我們先出發了。」
  說完,壹野跟櫻準備離去。
  「……既然這麼有意思,不如我也一起共襄盛舉好了。」
  「看起來好像挺好玩的,那我也要!」
  「啥?」
  紫苑跟友梨異口同聲決定加入。
  「等等,妳們幹嘛呀。」
  她們過去根本不曾參與過比武大會,如今卻突然說要跟,讓壹野不禁傻眼。
  「畢竟壹野你都說要參加了,我當然也有興趣。何況……我也好久沒跟壹野你較量了。」
  「跟妳打實在很累,可以的話我不太想啊……」
  「身為受指導的人,總是得讓師父看看我的成長。」
  壹野過去曾經教導過紫苑有關戰鬥的竅門,雖然內容都沒有什麼大不了,但一想到她全都充分吸收為自己的技藝,甚至演化為自成一派,讓壹野不禁有所感慨。
  「還是說,你對我跟友梨報名很有意見呢?」
  「不是啦……好吧,隨妳們的便吧。反正活動並沒有設限,我也沒權力阻止妳們參加。」
  「呵呵,真迫不及待。倒是壹野,你最近過得如何?」
  「這問題是要我怎麼回答。」
  「他還是老樣子啦,一樣是那麼不解風情,不過戰鬥起來倒也一樣俐落就是了。」
  「唉呀,真的嗎?」
  壹野、友梨、紫苑三個公會老朋友聊開。大概是因為久未謀面,讓壹野跟紫苑話匣子停不下來。
  身在這群人當中,櫻雖然不太自在,也只能默默跟著。
  「你有聽說嗎?〈獅子聖〉埃里澤這陣子好像銷聲匿跡了。」
  紫苑提了個這樣的話題。但壹野似乎不太感興趣,只隨口回了句。
  「妳還是老樣子愛聊八卦啊……沒現身不就只是因為沒登入嗎?」
  「不,聽說是有登入紀錄的,就只是不願現身在人群面前。」
  「是喔……不過隨便了,那不關我的事。」
  「咦?也許〈獅子聖〉到時會參加比武大會喔?」
  「有這種可能嗎……不過也難說,畢竟這次的獎品這麼豪華。」
  「最弱(等級1)對上等級70(最強)。我對這樣的對決更有興趣。」
  「別說笑了。到時〈獅子聖〉就交給妳打倒了。」
  「唉,這對等級50出頭的我來說,實在是難以承受的負荷啊。」
  溫婉的嗓音發出輕笑。
  「倒是,最近〈星界變革者〉的火藥味真是愈來愈重了。聽說之前彼斯特雷的PK禁區設定被人解除過。」
  「連妳也聽說了嗎?」
  「畢竟對小規模公會來說,情報比什麼都重要嘛。我們還拜託亞雷斯,從各方面弄到許多消息,甚至還有五大公會之間的情報。」
  「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嗎?」
  「聽說〈八咫烏〉跟魔法公會〈真知旨意教〉以及騎士公會〈玫瑰騎士團〉,舉辦過非正式的面談,還聽說聖賢公會〈福音詠團〉跟鍛冶公會〈天津真浦〉的會長搭上線。其他的雖然跟五大公會無關,不過〈商業革命〉奧托跟〈農業主宰〉尤利亞最近好像打算成立什麼經濟組織……」
  「真虧妳們有辦法打聽到這麼多風聲啊。」
  「畢竟要是五大公會或者〈九大榜眾〉有動作,那可是會影響全世界的,關於這方面的情報蒐集當然少不得,否則要是錯過機會,公會就會落後其他人。這點壹野你也懂的不是嗎?」
  聊著聊著,壹野等人來到傳送裝置。
  
  五大城鎮格雷斯登,以不折不扣的中世紀歐洲風格街景著稱,到處都蓋了競技場,城裡也不時發生決鬥,聽得到圍觀群眾的叫囂。
  在這個戰士國度,只有強者能生存。
  這,就是格雷斯登的獨特風潮。
  「那麼,報名地點應該是那個最大的競技場吧。我們趕緊出發。」
  搭上傳送裝置前來的壹野等人,前往從原地也看得到的,最大的那個競技場。
  過了不久,一行人來到競技場。
  一張張石桌,以及約十名看似治理城鎮的〈玫瑰騎士團〉公會成員冒險者正擔任櫃台人員,消化著大排長龍的報名者。
  壹野等人一一被分發到每條人龍的最末尾排隊,但四人由右到左分發,剛好被分配到最左側完時只剩下櫻,結果只有櫻兜了一圈,回到最右側的末尾排隊。
  「哎呀呀,再見囉~」
  友梨幸災樂禍地酸了一句,等著櫻接下來的回嘴,結果卻什麼回應也沒等到,讓她不禁錯愕了一下。
  「……壹野,櫻她怎麼了嗎?」
  「我也不清楚。」
  友梨大概是基於操心而問了壹野,但壹野當然也不曉得原因。
  壹野其實也有點擔心櫻,但由於報名隊伍漸漸消化,因此也沒過去打擾她,心想等報名結束後再問也不遲。
  等著等著,終於輪到壹野。他在收到的羊皮紙依序寫上姓名、〈職業〉、使用的武器種類、攜帶道具、等級等資訊。
  此時,身旁傳來鄙俗的訕笑。
  「哇!這小子才等級1耶!噫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聲成為發端,讓周遭也跟著起鬨。
  「喂喂喂,初心者小弟弟,你還是省省吧!」「大家說這次的參加標準大約是40級以上,你不知道嗎?」「你等級1也想參加,是在開什麼玩笑啊!」「呀哈哈哈哈哈哈!」
  但壹野並不理睬四周那毫無教養的笑聲,不耐煩地交出報名文件。
  「請、請問……你真的要報名?」
  「對,麻煩你了。」
  壹野跟負責受理的冒險者表示要報名,準備完成手續時,圍觀者又進一步糾纏而來。
  「喂喂喂,我們可是一片好心耶?乖乖聽話,別報名了。」「最近哪來這麼多魯莽的冒險者。」「與其說魯莽,根本是白癡吧。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喂,就說了這樣給人添麻煩,別報名了沒聽到嗎?」「報名表拿回來吧,你只是在浪費時間。」
  周遭冒險者的其中一人伸出手,打算從負責受理的人手裡搶走羊皮紙。
  緊接著──
  「不要臉的人是你才對吧。」
  結果那隻手被黑光閃耀的劍刺中,整隻手都被冰封。
  被刺中的冒險者HP瞬間驟降。原來這裡不只競技場,連附近也是允許PK的區域。
  「妳……妳幹什麼啊!」
  「在教導無禮之徒什麼叫做禮貌。」
  劍一抽回,柳眉倒豎的紫苑就在那一頭。此刻的她,直至先前的氣質蕩然無存,全身瀰漫著像是鬥氣般逼人的氛圍。
  蓄勢待發的模樣,顯然準備要跟四周的人來硬的。
  「誰敢污辱我最好的夥伴,我就要用這把劍痛扁他,碎屍萬段。你們這些消遣人的傢伙,我全都記住長相了,接下來統統給我受死吧。」
  紫苑說完,手握的劍橫向一揮。
  周遭冒險者團團圍住了紫苑,而壹野也在她身旁不遠處。
  「我說妳啊……幹嘛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壹野被人瞧不起,這拿來當開打藉口已經夠充分了。」
  她在壹野還沒退出公會時就是這樣了。平常看起來溫柔婉約,但只要誰敢瞧不起壹野,她馬上跟對方翻臉。
  見紫苑依然是老樣子,壹野不禁一聲長嘆。
  而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滿不在乎的態度惹火了旁人──
  「好樣的!那我就把你們打到再也爬不起來!」
  先前嘲笑壹野的冒險者們紛紛拔出兵刃,對壹野與紫苑投以敵意的眼神。就算不看情緒特效也能曉得,他們每個都抓狂了。
  「壹野,他們要來了。」
  「等等,這都是妳惹出來的吧!!我本來可是打算息事寧人的啊!」
  但冒險者們並沒理會兩人,對著壹野與紫苑一擁而上。
  「管你們誰是誰!都給我納命來!」
  壹野跟紫苑背貼著背,兩人的氣息像是完美對上,動作一致而同步。
  「死吧!」
  斧頭朝紫苑的腦袋揮落。
  黑劍對準這記攻擊一揮,斧頭的判定在命中紫苑前先打中她的劍,攻擊也因此被抵消。
  「什麼!?」
  而趁敵人驚訝之際,劍刺向對方身體。
  被刺中的位置化為冰雕,冒險者也因此動彈不得。
  才剛凍結的冒險者,緊接著面臨紫苑毫不留情的斬擊,HP轉眼間就歸零。
  「我不會客氣的。」
  病態的笑容,卻給她帶來某種飛揚的神采。
  面對這樣的紫苑,接下來輪到兩名冒險者一湧而上。這兩人都以長槍為武器。
  紫苑以劍招架了其中一人的攻勢,對另一人倒是不理不睬。
  這並非她忽略了。而是因為,她深信不疑。
  「哼!」
  她知道,壹野一定會幫她抵消另一頭的攻擊。
  紫苑跟壹野各忙各的,以抵消癱瘓對手一切攻擊。隨後,紫苑進一步以〈冰霜魔劍〉揮向兩名對手,等蛛絲般的冰柱逮住了他們,再進一步施以斬擊。
  這種招式,或許就是眾人稱她為〈冰蜘蛛〉的原因了。雖然她本人並不喜歡這樣的綽號。
  看著紫苑的身手,壹野流露的是欽佩之色。
  「妳是不是又進步了?」
  「所以我之前不就說了,要讓你好好見識我的成長嗎?」
  看來紫苑的實力不只來自等級,玩家本身的技巧也大增了。
  「臭、臭小子!區區的等級1少囂張了!」
  幾名對手大概是看紫苑不好惹,轉而集中攻擊壹野。
  劍、槍、斧、弓箭──各種武器從四面八方而來。
  壹野瞬間掌握了各武器的來向,評估完畢並舉劍一揮,軌道於是跟對手的攻擊判定重疊,抵消癱瘓了那一切。
  「什麼!?」「怎麼可能!!」「竟然被抵消了……!」「一次抵消全部……簡直見鬼了!」
  「你們這樣不經思考地同時攻擊,抵消起來也輕鬆多了。」
  壹野趁對手分神之際潛入其面前,劍對準脖子由下往上一撈,打出爆擊傷害,而緊接著的一記橫劈,又給了其他對手一記痛擊。
  壹野行雲流水地揮劍,一一給對手造成傷害。包圍的敵人正確實地減少當中。
  「看來壹野你也沒有生疏嘛。」
  「是啊,我不覺得自己有哪裡退步。」
  直到現在,兩人都還沒挨任何攻擊。絕對的身手落差,讓周遭冒險者紛紛怯步與折服。
  「不、不會吧……!?」「喂,他才等級1耶!」「我、我到底看了什麼!」
  不管壹野還是紫苑,兩人都彼此配合得天衣無縫。紫苑攻擊時壹野就轉為掩護,而輪到壹野攻擊時,紫苑則在旁支援。
  在〈死亡收割者〉培養出的默契,在此發揮得淋漓盡致。壹野離開公會至今才不過三個月,還不到手腕生疏的時候。
  「這、這小子太離譜了!」「這樣才等級1,是在開什麼玩笑!」「打得贏才有鬼!」
  找碴的人們,一個接一個逃之夭夭。
  「我說過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紫苑帶著猙獰的笑意,並不打算放過他們。
  「喂,夠了。再追下去沒有意義……不對,其實一開始便沒意義了。」
  正要追去的她,被壹野攔了下來,她只好無奈地嘆了聲氣,回到平常那優雅的表情。
  「真是的,格雷斯登的戰士竟然這麼沒骨氣。」
  「大家都怕被妳冰封吧。我覺得這跟骨氣無關就是了。」
  「這麼說太過分了!這也是戰術的一種嘛!」
  戰鬥告一段落,紫苑跟壹野收劍入鞘。
  「那麼接下來繼續接受報名,請所有人重新排好隊。」
  人牆散去,比武大會的報名再次開始,冒險者排回重新串起的人龍。瞬間還原的氛圍就像是在說「決鬥在這裡也是日常的一部分」。
  而身在遠處的櫻,此刻悵然而立。
  「………」
  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不小心見識到了。
  雖然隔著人牆,但她還是看得見,壹野跟紫苑那宛如真正搭檔的一舉一動。
  那並不是壹野下達的指示,而是紫苑自然而然配合壹野的動作。
  ──若換成自己,不可能像她一樣。
  ──若換成自己,絕對是效法不來的。
  ──所謂的戰友,也許指的是像她那樣的人才對。
  諸如此類的話相繼浮現,一點一點蠶食著櫻的心。
  
  亂戰的激昂早已降溫,唯獨壹野依舊是眾人的矚目焦點。
  不少冒險者視線頻頻往壹野那兒瞄去。看來等級1在〈星界變革者〉裡,就是如此特異的存在。
  若是在平常,玩家只要花上五分鐘就能升上等級2,因此像他這樣的等級,鮮少出現在城鎮裡。
  「唉唉……真是無端受累啊。這個城鎮還真夠離譜。」
  「結果壹野你就這麼毫髮無傷擺平他們。離譜的其實是你才對吧。」
  友梨吐槽時雖然也是一副傻眼樣,但看不到任何愁容。看來她也不曾想過壹野會落敗。
  「畢竟紫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應付起來省事不少。」
  「你們兩人的默契還是一點都沒變耶。早知道我當初職業也選騎士就好了。」
  「友梨妳說什麼啊。要是少了妳的魔法,公會根本不能運作啊。」
  而紫苑並沒理睬兩人的對話,眼光對著其他方向。此刻她的表情,就跟剛才亂鬥時有幾分相似。
  在另一頭的,是神情悵然的櫻。
  隨後,紫苑來到這樣的櫻身旁。
  「……我說妳,到底在發什麼愣?」
  「咦……」
  「妳先前說過,妳是壹野的戰友吧?那總該曉得壹野最不擅長的就是以一對多。當然憑剛剛那些人的實力,壹野還不至於應付不來,但妳要明白他不是萬能的,還是有可能出意外。」
  「……啊。」
  「若妳自稱是壹野的戰友,那麼就算衝破人牆,也應該立刻趕到壹野身旁。」
  接著,紫苑直指著櫻。
  
  「妳不配擔任壹野的戰友。」
  
  櫻身體一陣哆嗦。
  這句話,正是她此刻最不願聽見的。
  紫苑跟壹野天衣無縫的配合──甚至說是共舞也不為過的身姿。那使她不禁體悟到,自己永遠不可能跟他們一樣。
  她並不覺得自己實力不如紫苑,但若要求她像剛剛那樣配合壹野行動,一時之間是不可能的。每當遇上緊要關頭,櫻總是只能照壹野的吩咐做。
  「喂,妳說得太過分了。」
  而壹野也發現氣氛不佳,前來阻止兩人。
  結果,只見紫苑凌厲的視線轉往壹野身上。
  「請你先別插手。壹野,我不曉得你為什麼要離開公會……也許你有苦衷,我也不想再過問,但你把性命交給像她這點程度的人手上,我實在沒有辦法接受。」
  「這點程度……櫻她可是〈九大榜眾〉啊。」
  「我沒說錯,就是這點程度。不說別的,她才剛當上〈九大榜眾〉不久。我一眼就看得出來,她不是值得你託付生命的人。」
  隨後,櫻鼓起勇氣,正眼迎向紫苑並說了:
  「妳說得沒錯,身為一個搭檔,我可能還有待加強……!但總有一天,我會成為配得上他的好夥伴!」
  但紫苑搖搖頭,似乎不接受這說法。
  「話就算說得再滿也沒用的。妳就是弱,就是不配陪伴壹野。」
  「什麼……!」
  「這樣說實在不好意思,但如果要自稱壹野的戰友,能請妳先建立起應有的心態嗎?在做好準備前,我希望妳能離開他的身邊。」
  「這、這不可能的!我沒辦法照辦!」
  結果,紫苑拔劍而出──黑色的〈冰霜魔劍〉抵著櫻的咽喉。
  「既然如此,那我就用決鬥來證明吧。我會讓妳瞭解到,自己有幾分斤兩。」
  接著,傲然笑意浮現──讓人們稱她為〈冰蜘蛛〉的關鍵因素,既猙獰而又殘暴的笑。
  「身為鼎鼎大名的〈九大榜眾〉,妳應該不會怯戰吧?」
  「……好吧,我就跟妳打一場!」
  一觸即發的兩人於是前往城鎮外,尋找合適的地點。
  「壹野,你不阻止她們嗎……?」
  「……阻止不了吧。反正她們打完就會消氣了,搞不好還會激盪出友情也說不定。」
  「不可能吧,又不是少年漫畫……」
  壹野跟友梨滿臉尷尬,跟在兩人的後頭。
  
  來到四下無人的外牆附近,櫻跟紫苑正面對峙。
  「決鬥規則就用標準模式行嗎?到時妳可別不服輸,說什麼要是可用道具就不會輸了之類的話。」
  「……謝謝妳的體貼。但是這樣就行了。」
  肉眼看不見的火光四射,兩人拔出兵刃。
  櫻駕馭的是《始源武裝》〈風精劍捷飛嵐瑟斯〉。
  紫苑運使的是〈冰霜魔劍〉。
  擔任見證人的壹野舉起手。
  「好吧,不管輸贏如何,誰也怨不得誰。開始!」
  接著,手向下一揮。
  瞬間,櫻發動快攻。
  「〈風精劍捷飛嵐瑟斯〉!!」
  她開頭就使出了大技。劍刃綻出的綠色軌跡化為六芒星襲向紫苑。
  而見到這一招,紫苑的神情因失望而黯然。
  「被動作數據侷限住的招式,不算是完美的攻擊。」
  紫苑也把劍一揮,對上〈捷飛嵐瑟斯〉的軌跡,精密地操控著劍。
  刃與刃彼此衝突,發出尖響的同時,綠色與水色的火花四濺。
  「抵消!?」
  「這可是壹野的親傳!」
  壹野還在公會時,紫苑受過他無數次的指導,例如手動操作、抵消、爆擊……全都來自他的真傳。
  「……真是千鈞一髮啊。」
  壹野語中摻雜嘆息。實際上,紫苑的抵消相當吃緊。櫻的六連擊有五擊被她抵消,但每一下的時機都十分驚險。
  但能做到這種地步,正是拜手動操作所賜。
  從半自動操作切換至手動操作的她,熟練度已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當然,這動作跟壹野比起來,仍舊是稍嫌死板。
  「妳的動作太慢了!」
  但相較於她,櫻的動作更遲鈍,跟平常比起來簡直有天壤之別,瞬間反應也慢了好幾拍。
  她唯一能稱讚的,就只有一開始使用技能〈捷飛嵐瑟斯〉的那個當下。招式被抵消後,她的動作就變得帶有迷惘。
  不只動作,櫻的表情裡缺乏霸氣。焦慮、不安、絕望……諸如此類負面情感,紛紛流露於表情之中。
  「為、什麼……!」
  櫻還是硬擺動身體揮劍攻擊。但攻擊位置早已一目瞭然,輕鬆就被化解。
  「凍結吧!〈冰霜魔劍〉!」
  攻擊落空的櫻反而受了紫苑的攻擊,被擊中的部位慘遭冰封。櫻死命地掙脫了凝冰,但還是令原本意圖的動作產生誤差。對現在的櫻來說,那樣的誤差是致命的。
  紫苑毫不留情的攻擊,慢慢消耗著櫻的HP。
  櫻此刻依然是無力招架,整個人陷入紫苑的節奏裡,連一半的實力都沒能發揮。
  「〈風精劍捷飛嵐瑟斯〉!!」
  當初精彩的劍閃,如今面目全非,就像是自暴自棄的胡亂攻擊。
  紫苑這次連抵消都沒用上,躲開了所有的六連擊。
  「……太令人失望了。我看就到此為止吧。〈冰霜魔劍〉!」
  紫苑靠著手動操作,對準櫻的腳部橫劈,一劍又一劍,每次都令她凍結,腳部被牢牢束縛在地面。
  「動、動不了……」
  最後,紫苑的〈冰霜魔劍〉抵著櫻的咽喉。
  「哼……」
  但接著她就像是失去興致般,不屑地把劍抽回。
  「雖然當初就覺得妳弱,但沒想到竟然弱到這種地步……妳真是令人失望。」
  說完,紫苑轉身背向櫻,限制行動的冰塊也應聲瓦解。
  「我懶得再繼續了。這場比賽勝負如何也無所謂了。」
  擺脫冰塊束縛的櫻屈膝跪下,慘白的表情就像是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看來〈九大榜眾〉的稱號也愈來愈不值錢了呢。」
  受這句話刺激,櫻起身狠瞪著紫苑。
  但,紫苑連頭都不回。
  「妳這種對手,就算贏了妳也毫無價值。我不太好意思這樣說,但請妳別再出現在壹野的面前。」
  櫻啞口無言,一個字都回不了。
  她很清楚作為一個搭檔,自己遠不及對方,卻沒想到竟然連單挑也吞敗。
  跟壹野的默契不如人,決鬥也一敗塗地。自身價值消失的感覺,正不斷蠶食著她的心。
  對自身的懷疑,漸漸佔據了櫻的思緒。
  『只是覺得,妳跟弌還真是不登對~』
  現實裡紅葉對自己說過的話又再次捅向心房──或者說,其實一直都扎在她的心上。其實就是因為那些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才打亂她剛剛的戰鬥節奏。但這些櫻全都渾然無覺。
  『妳不配擔任壹野的戰友。』
  紫苑剛剛說的話令她感到一陣揪心,像毒藥侵蝕著她。
  她不禁思考,會不會自己真的不配陪伴壹野。
  她向來自認,是壹野不可或缺的戰力。
  而要是被一個等級更低的對手打敗,這些也就成了空口白話。
  櫻身為壹野戰友的自我價值正迅速萎靡,就像是失去樑柱的高樓般搖搖欲墜。
  她試著尋找比紫苑更出色的優點,但很快就體悟到這只是慘澹的自我安慰。而這念頭又進一步折騰著櫻。
  「嗚、啊……」
  喪氣的呻吟脫口而出。
  什麼話都說不了,也沒有發言的資格。
  目前的她唯一能做的──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逃跑。
  
  她不甘心。
  心靈上的煎熬,就像是要把身體都撕裂了。
  她向來當仁不讓,認為能伴壹野左右的只有自己。
  但,對上壹野的前搭檔,她輸得乾淨徹底。
  在〈星界變革者〉裡,櫻只打輸過兩次。
  跟壹野的那一次,她輸得糊裡糊塗。
  跟馬修的那一次,則是因為對方在禁用魔法的決鬥場上使用了魔法。
  這兩次落敗,她都能勉強幫自己找到藉口:對方強得超凡,對方使用卑鄙手段。
  但這次的落敗讓她嚐受到的,是對自己前所未有的失望。
  紫苑的實力說起來,就像是更勝一籌的櫻。而這也同樣為那份失望火上加油。
  兩人的職業都是〈劍騎士〉。
  櫻的等級比對方高。
  武器方面,櫻拿的是《始源武裝》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武器。
  『勝率早已證明,等級就算只差1級,高等的那一方都能佔有優勢。』
  在這樣的世界裡,她卻三兩下就輸了。
  就因為在現實裡不曾輸過,來到這個世界的她,貨真價實的落敗感一點一滴沉積在心中。
  『只是覺得,妳跟弌還真是不登對~』
  『妳不配擔任壹野的戰友。』
  現實裡與遊戲裡的批評在腦海裡穿梭,帶來一次又一次的心痛。
  「嗚……」
  眼淚流了下來。
  這是由於〈星界轉換器〉的作用,自然而然流下的淚。她現在只覺得,這種時候就別這麼逼真了。
  「總算找到妳了。」
  人影遮到櫻的身上,讓她倏然抬起頭。
  而在眼前的,是前不久才見證自己出盡洋相的壹野。
  「你、你怎麼會……」
  「還需要問嗎?當然是追上來的。妳速度快到害我以為自己要跟丟了。好吧,其實我的確跟丟了,還好現在又找回來了。」
  「可、可是……我……」
  又準備垂下去的臉被壹野伸指一抵,反作用力讓櫻抬起頭來。
  「我不知道妳在想什麼,但才輸了一場有什麼好哭的啊。」
  「可是……」
  「更何況,妳剛剛連動作都不流暢,那樣哪可能打得贏紫苑。」
  「………」
  這點櫻當然也明白,甚至心知肚明。
  「我……不配跟壹野搭檔……」
  「等等,為何突然說什麼配不配的?」
  「我、我再也幫不上壹野你的忙了──」
  「別胡說八道了。」
  櫻的話被硬生生打斷。
  「我並不是用有沒有用或是配不配這種眼光來看妳,而是包括其他考量。在某些更關鍵的時刻,妳是我不可或缺的存在啊。」
  「咦……」
  聽了這句話,櫻怔怔望著壹野。
  「我以前也打輸過,能體會那種懊惱。可是怎麼說呢……這樣消沉下去總不是辦法。人應該要樂觀一點,特別是像妳這樣的人。」
  「壹野……」
  這些安慰話實在是很不中聽。
  可是對平常根本沒安慰過女生的壹野來說,這已經是竭盡所能的鼓勵──以及不能再坦白的真心話。
  「呃、嗯……對不起。」
  光是聽到壹野的聲音,就讓櫻的心靈得到安撫。
  以為自己不再被需要的走投無路感,就因為一句『妳是我不可或缺的存在』,便如陽光下的霧般逐漸散去。
  「我……絕對不會認輸……!」
  現在的櫻,眼裡燃起嶄新鬥志,若是在現實世界裡,緊握拳頭的力道可能早就讓她破皮流血了。
  能振作雖然很好……
  (這也是有點令人擔心啊……)
  壹野心目中的櫻,並不是以此為優點的人。
  但說是這麼說,他也不忍心打擊櫻的幹勁。
  「……總之量力而為吧。」
  到頭來,壹野能說的還是僅止於此。
  「好了,我們回雲雀工房,吃個雲雀做的甜點打起精神。」
  「啊、嗯。」
  之後,壹野跟櫻回到雲雀工房。
  一來到店內,原本忙著工作的雲雀前來迎接兩人。
  「唉呀,兩位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說來話長。不好意思,請妳弄個甜點給櫻好嗎?然後,亞雷斯來過了嗎?」
  「亞雷斯先生剛剛的確來過一次,但人又出去了,還要我留言給您,說您要是人到了,他馬上就會回來。」
  「嗯,知道了。謝謝妳。」
  隨後,正當櫻吃著甜點,依舊是老樣子的亞雷斯進到屋內。
  「我有件事想拜託你調查……」
  於是,壹野悄悄拜託了亞雷斯一件情資蒐集的任務。
  
  ◇     ◇     ◇
  
  隔天,學校的午休時間,教室內又掀起騷動。
  「弌!我幫你做了便當喔!」
  在教室裡喊得這麼大聲,同學當然不可能不起反應。異性為自己做便當,自古以來就是高中生的一大盛事。
  紅葉毫不理會教室內的鼓噪,從書包拿出一只便當袋。
  「我、我也有做了便當!」
  人群裡反應最激烈的是咲良。只見她也從書包裡取出便當盒,擺到弌的桌上。
  拜她所賜,教室裡的騷動又更加劇烈。
  「喂,現在是什麼情況?」「日比野還真是有夠天真單純耶。」「好,接下來野上會選擇哪一邊!?」
  至於弌,當然是恨不得立刻逃走。就算知道世上沒有神,還是不禁求神能讓他進行戰術性撤離。
  「我說啊……」
  為了表明此意,他對兩人開口說道:
  「咲良同學,為什麼妳就是要跟我作對啊?」
  「我、我才沒有那樣啦!」
  但她們對弌的話根本充耳不聞,讓弌除了嘆氣別無他法。
  而教室內鼓噪的那群人,倒是讓氣氛逐漸升溫。
  在眾目睽睽下,桌上的兩個便當打開了。
  「「「喔喔喔────……」」」
  班上同學齊聲驚嘆,甚至就連弌看了那成品,也差點訝異得喊出聲來。
  咲良做的便當是鮭魚、馬鈴薯燉肉、筑前煮等日式菜色,紅葉的則是煎蛋捲、漢堡排、高麗菜捲之類西式菜色。
  「好好吃的樣子」、「真是好手藝」──男生跟女生感想各不相同,但男生這頭還多出某種嫉妒的目光。針刺般螫人的感覺甚至讓弌體悟到,原來視線也是可以有殺傷力的。
  「……我知道兩邊的菜色都很不錯,但是可不可以換個地方,而不是在這裡吃……」
  他用艱澀的語氣說完,也得到兩人許可。於是弌等人在同學們半冷的眼光目送下前往屋頂。
  逃離教室後還以為鬆了口氣,但那看來也只是一時之間的和平。一來到屋頂,兩人又激盪出新的火花。
  「挑吧!」「要吃哪邊!」
  「……不可以兩邊都吃嗎?」
  結果,只見兩人神色一驚,像是沒料到竟然有這種回答。看來彼此都被情緒蒙蔽了眼界。
  「所以!」「先吃哪個!?」
  「說到底,我還是不能不選擇嗎……」
  這旗標管理也太整人了吧──弌肩膀頹喪地垂了下去。
  最後,弌還是下不了決定,只好提出猜拳這個辦法,並吃了一口獲勝的咲良的便當。
  「唔唔……」
  這結果雖然讓紅葉頗有微辭,但一言為定的事情總是得遵守。
  
  兩人的便當雖可口,但吃的過程卻如坐針氈似地令他渾身不自在。
  等一吃完午餐,屋頂那些閒著的學生們,頻頻往弌等人的方向瞥來。
  「真是的,咲良同學妳就是不肯讓步~」
  「紅、紅葉同學妳不也一樣嗎!」
  「咲良同學,話說妳是弌的什麼人呀?」
  「什、什麼人……」
  「妳不是女朋友吧?那麼我想怎麼黏他都是我的自由不是嗎~?」
  「這樣的話妳也沒理由趕我走啊!」
  這回應讓紅葉鬧脾氣似地噘起嘴。
  「嗯~怎麼說呢,真佩服妳明明決鬥輸了,說話還可以這麼大聲~」
  「什麼……」
  她指的是〈星界變革者〉裡的那件事。
  「紅葉,原來妳也聽說了嗎?」
  「咦?〈九大榜眾〉打輸的事早就傳遍大街小巷了吧?而那個櫻不就是咲良嗎?※兩個名字同音,一聽就曉得了。」(編註:此為日文發音。)
  「……這消息也傳得太快了。」
  「在〈星界變革者〉裡,消息就是傳得這麼快。」
  就這樣,咲良的心情消沉了下來,當天的午休也到此結束。
  
  咲良跟弌放學一到家,普莉希拉已經先回來了。
  「歡迎回家,弌還有咲良。」
  「咦?原來妳回來了嗎?」
  「嗯,是啊。仁也差不多要回來了。」
  「我爸嗎?」
  而就如她所言,仁過沒多久就回到家,將採買的東西放進冰箱後,直接來到客廳。
  結果他一看到咲良,一臉好奇地問了:
  「這位小姐是?」
  「那、那個……我是弌的同班同學,叫做日比野咲良。」
  「她目前在〈星界變革者〉裡幫我一些小忙。」
  仁的神色變得五味雜陳,像是有什麼話想說,但大概覺得時候還不到,嘴又再次闔起。
  等場面沉靜下來,普莉希拉率先起頭。
  「普莉希拉先前跟仁提過了……〈星界變革者〉經營團隊賽普特剛,最近內部似乎暗潮洶湧。」
  弌跟咲良同時蹙眉。
  「目前遊戲公司不太對勁,難道跟這也有關係?」
  「最、最近他們處理遊戲問題總是慢了好幾拍……」
  仁抿起嘴唇,顯得有些歉疚。或許他早就曉得原因出在哪裡。
  「賽普特剛在製作〈星界變革者〉前就已經經營不善,得到靈魂設計公司的出資──不對,是接受併購之後才得以繼續營運。」
  仁說話時的嘶啞聲,聽得出裡頭帶有的煎熬。
  這些都是稍微調查就能曉得的事,也已經在網路上傳播開來。
  「被收購後雖然製作團隊沒有變動,可是營運團隊有一半以上,都被換成靈魂設計公司派來的人員。」
  「但這不是正常的事情嗎?為了重整公司,收購那一方會派人介入營運。」
  「是啊,沒錯,只不過……」
  仁只說到一半,由普莉希拉接著補充。
  「靈魂設計公司……也就是普莉希拉待的公司,派遣過去的人才都有些問題。」
  說這話時的她顯得相當抱歉,頭微微垂了下去。
  「靈魂設計公司呢……有許多受到〈星界轉換器〉感召,思想相當極端的成員。」
  「思想極端?」
  「對。〈星界轉換器〉是能夠高度模擬人類的程式,目前雖然資料量依然巨大,也需要進一步的情報取捨,但基本上能把包括基因在內的一切人類資訊數據化,而且也能夠讀取腦波,並透過檢驗腦波裡的微小電流,毫無風險地蒐集資料。」
  「這我已經知道了,不過為什麼提到這個?」
  「你們兩個進入〈星界變革者〉有什麼感覺呢?」
  「有什麼感覺……」
  「會覺得無法區分遊戲跟現實嗎?有想過要在那個世界裡生活嗎?或者覺得再也不需要現實世界了?」
  「前兩個的確是有想過……可是最後的就太極端了。」
  至此,普莉希拉肩膀輕輕垂了下去。
  「……但真的有人那樣想。那些認為現實再無必要的人。」
  「什麼?」
  「不對,正確來說,那些人是認為智能低於某種程度的下等人類不配活在現實。他們說穿了就是一群……想奪走多數人類的現實生活,將他們移民到數位世界裡的人。」
  「等、等一下。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辦法……」
  「辦得到的。目前就連冬眠技術也只要一根乾電池就能維持十年,而這靠自家的太陽能發電是綽綽有餘的。」
  但,弌還是不能苟同。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知道能源逐漸枯竭的問題嗎?世上的所有資源目前都已經枯竭。由於人口的大幅增加,替代能源開採又失敗,原油以外的材料變得不敷成本。」
  弌跟咲良一齊點頭。
  能源問題的口號從以前喊到現在。再過二十年就會枯竭,再過三十年就會耗盡──喊了超過三十年,卻沒有絲毫枯竭的跡象。
  因此,有關此事,人們只當那是慢性問題,並不抱持危機感。
  「美國的能源部以及住房城市發展部已經計算出數據,認為只能再撐十年。畢竟目前的用電效率除了冷凍睡眠研發出新技術,其他都沒有太大的進步。枯竭是遲早的事情。」
  「不能從節能方面著手嗎?」
  「那只是杯水車薪罷了。目前的消耗量已經連生質燃料、太陽熱、雪冷熱、地熱、風力、太陽光之類的能源都不堪負荷。當初備受矚目的可燃冰,如今也已經趨近枯竭,再開採下去有可能危及地函而引發未知天災。節能這口號喊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就等於拋棄既有的文化水平……不對,他們接下來打算做的事,廣義來看也算是一種節能吧。」
  「……不會吧。所以他們為了節能,打算把人類搬到數位世界裡嗎?」
  普莉希拉先是默默點頭。
  「為了減少不斷增加的人口,以前甚至有過火星或月球的移民計畫。可是宇宙移民技術到現在還是看不到完成的一天。除此之外,還曾經尋找是否有星系擁有未知能源,但也是希望渺茫。那些計畫太耗費資源,目前都已經中止了。」
  「原來連那些都嘗試過了嗎?」
  「是啊。美國為了世界也是相當努力的。而那些努力的極致,就是數位移民計畫。」
  說到這兒,普莉希拉充滿無奈地接著說了:
  「這段開場白實在是有點冗長了。總之,靈魂設計公司派來的人員,都是具有這方面思想的人。」
  「不會吧……」
  「普莉希拉是不插手營運的,只負責實驗與研發,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這件事真的相當抱歉……」
  接著,仁也悔不當初似地垂下了肩膀,神情裡不難瞥見其憤怒。
  「我從來不曉得有這麼一回事。要是有這種內幕,當初根本就不該製作〈星界變革者〉的……!」
  「普莉希拉也一樣。若知道會被濫用,一開始就不該把〈星界轉換器〉公諸於世。」
  兩人抱著滿腹辛酸,在客廳裡靜默了下來。
  正當咲良惶惑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弌則是開口問道:
  「對了,爸,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你知道五大公會裡有個叫做〈八咫烏〉的嗎?裡頭有個傢伙說『〈八咫烏〉是遊戲公司成立的實驗性公會』。」
  「……這本來是機密情報,但我們的確是建了遊戲調整用的小型公會,讓遊戲管理者能混入一般玩家之中而不暴露真面目。但做這些事絕不會大張旗鼓,更不可能成為五大公會!」
  普莉希拉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看樣子,靈魂設計公司派出的人員進駐公司後,正在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當初優秀的董事被降調,只留下一些應聲蟲,我就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但居然這麼嚴重……被併購之後我雖早有心理準備,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說完,仁失望地嘆了一聲。
  自己豁出人生打造的遊戲害女兒意識不明,甚至還遭不法之徒利用。關於他心中的悔恨,透過表情也能夠一覽無遺。
  普莉希拉接著說了:
  「之前普莉希拉登入時不是請你們兩人戰鬥嗎?其實那時候普莉希拉有點好奇。」
  「好奇?」
  「就是關於經驗值的公式。普莉希拉沒看過遊戲的規格書,對這方面不太清楚。」
  「如果妳是問戰鬥獲得的經驗值,除了跟怪物的基本值以及等級差距有關,其他好比說是否用技能打倒,那些應該都有影響。雖然我自己也不曉得正確的公式。」
  說完的弌目光轉到仁的身上,他於是接著說了。
  「好吧,詳細的經驗值計算公式本來是公司內部機密,不過……」
  接著,仁在記事本裡寫下了經驗值的計算公式。
  而就如弌所料的,戰鬥獲得的經驗值,是由怪物個別擁有的基本值以及等級差距為基數,再經過最大傷害的數值、命中段數、戰鬥持續時間等諸多加成來計算出結果。
  而除了戰鬥,其他還有日常生活的計算公式,冶煉時的計算公式,甚至連走路都會有少量經驗值。在〈星界變革者〉裡不管做什麼,都會有經驗值進帳。
  所有計算公式的最後,都會再乘上某個加成值。
  而那個加成,寫作『享受度』。
  「享受度?」
  弌一問完,仁嚴肅地點了個頭。
  「沒錯,那是從〈星界轉換器〉裡取得的,情感的內容與程度之類的反餽值。玩家要是享受遊戲,就更容易提升獲得的經驗值。」
  但,普莉希拉對這說法抱持異議。
  「這還是不太對。那雖然是反餽值,總覺得數值跟實際上有落差……仁,剛剛說的那個享受度,你有將它一律減半嗎?」
  「不,並沒有那樣設定。既然數值可以直接套用,我們使用的都是原始數值。」
  「……仁,能借一下規格書嗎?」
  普莉希拉從仁那兒接下儲資卡,插進自己的裝置並閱讀內容。
  「果然沒錯……怪不得不太對勁。」
  「怎麼回事?」
  聽了普莉希拉的沉吟聲,弌好奇地問了:
  「計算公式最後的加成值根本不是『享受度』。用來加成的其實是『數位適性』。」
  「『數位適性』,也就是說……」
  「這跟之前提到的遊戲暈也有關係……也就是處理數位資訊時,身體安然接受的程度。總而言之,只要這項數值愈高──」
  「……對數位世界的適應度也就愈好,等級愈容易提升,是嗎?」
  普莉希拉默默點頭。
  弌不經意地望向咲良。她能夠在半年內升上50級,看來跟這不無關係。
  而聽懂其中含意的咲良,身子打了陣哆嗦。
  「仁,普莉希拉以前交給你們的〈星界轉換器〉文件呢?」
  「一樣在裡頭。」
  於是普莉希拉繼續閱讀儲資卡裡的資料,肩膀失望地垂了下去。
  「Shit!是誰對這文件動手腳的……竟然被竄改過!這反餽值跟當初寫的完全不同啊!仁你看,這才是真正的〈星界轉換器〉文件。雖然這份是英文原文版。」
  「嗯……Pleasure……Anger…………Adaptation,是這個嗎?我懂了。看來這數值的確被人掉包過。」
  「你們都沒試玩過嗎?」
  「是有測試過,但我們接到的解釋是,人類的情感若轉為變數,外在與內在是有可能完全不同的。而且我記得那些測試玩家大多是靈魂設計公司找來的人。」
  「真是群為所欲為的傢伙……!Fuck……!」
  氣炸了的普莉希拉顧不得形象,用字遣詞愈來愈粗野。
  「喔喔,糟糕糟糕。」
  而她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試著深呼吸穩定情緒,沒什麼高度的胸部緩緩起伏。
  「呼……」
  接著,普莉希拉對著仁與弌來回打量。
  「之前說的那人叫戀是吧?你們猜得沒錯,她的人格數據的確是驗證上出現矛盾而無法登出,但若把《記憶碎片》全部蒐齊,她就能順利登出了。只要〈星界轉換器〉沒被其他人篡改過,這點我可以跟你們保證。」
  「那,妳有辦法鎖定《記憶碎片》的下落嗎?」
  「〈ST001〉、〈ST002〉、〈ST003〉。這些是弌你目前擁有的吧?」
  〈ST001〉是弌獨自發現的。
  〈ST002〉是在刻羅涅的體內找到的。
  〈ST003〉是在攻略加列斯塔的時候尋獲的。
  「是。」
  「〈ST005〉。這個目前在咲良妳那裡對吧?」
  咲良點點頭。那可是弌託付給她的重要道具。一開始只是偶然撿到的東西,但她現在真慶幸自己帶著它。
  「而〈ST008〉是新手地城頭目的掉落道具。」
  「沒錯。」
  仁篤定地點了個頭。
  「那麼目前下落不明的就是〈ST004〉、〈ST006〉、〈ST007〉。」
  「不過其中的兩個,我知道在誰的手上。」
  花憐擁有其中一個。
  至於另外一個,則是在包特羅的手上。
  而最後的一個,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線索。
  「老實說,這實在是令人束手無策。要是可以搜尋的話那倒還輕鬆……偏偏這系統的構造沒這麼單純。」
  「……知道了,我會設法把它找出來。」
  談著談著,仁就在這時起身。
  「我該回公司了,否則可能會引人懷疑。我尋找戀的人格數據的同時,會順便打探公司內部狀況。」
  「仁,請你千萬當心,不可以露出馬腳。那群人搞不好已經設下圈套在守株待兔。」
  「我瞭解。還留在經營團隊的那些成員,我應該能順利跟他們連絡上。」
  說完,仁就這麼離家返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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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野、櫻、普莉希拉三人一起登入〈星界變革者〉。
  普莉希拉如今也以雲雀工房為據點,三人馬上就集合完畢。題外話是,這個新的客人讓雲雀相當開心。
  「那麼……」
  壹野、櫻、普莉希拉以及隨後抵達的亞雷斯,四人圍坐在一張桌旁。
  「普莉希拉,我還是再問一次,妳確定要這麼做嗎?」
  「是啊,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能力可及的範圍裡,普莉希拉會盡己所能。」
  先前跟仁談完後,普莉希拉自告奮勇地提了個點子。
  『普莉希拉會去調查〈八咫烏〉的一切。』
  她說想去刺探對方。
  「壹野跟櫻你們到時不是得參加比武大會嗎?那麼普莉希拉就從另一頭著手。」
  接著,亞雷斯的視線落到這樣的普莉希拉身上。
  「……你之前連絡我,就是要我支援這個女的嗎?」
  「是啊。我想憑你的本事,就算再艱難的場面,帶一個人逃脫也不是問題吧?」
  「……好吧,只要肯付錢,做什麼我倒是不在乎。」
  普莉希拉手伸到亞雷斯面前。
  「請多指教,亞雷斯。」
  「……多指教。」
  亞雷斯才剛輕輕地握住普莉希拉的手──
  「嗯?咦?你手掌的柔軟度──」
  「……多、多話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喔喔,好恐怖。嗯嗯,那普莉希拉還是少說幾句好了。」
  但那聽起來顯然是捉弄人的口氣。壹野雖然有些納悶,但又覺得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索性先不管它。
  「普莉希拉,這給妳。」
  「喔喔,這就是之前說的道具嗎?」
  「是啊。」
  〈八咫烏徽章〉。這是能指出每天位置不同的〈八咫烏〉公會會館方向的道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八咫烏〉本身疑點重重,普莉希拉臉色一沉。
  「普莉希拉實在不太想用它,不過看來還是別無選擇。總之,仁已經給普莉希拉這遊戲的高階權限,到時要侵入公會應該不成問題。」
  說完這些,普莉希拉跟亞雷斯離開了雲雀工房,壹野跟櫻隨後也跟著出發,但前往的是舉辦比武大會的格雷斯登。
  
  在格雷斯登的比武大會會場──德貝競技場。
  壹野等人一抵達,參賽者已經開始集合,巨大的看板上列出所有參賽者的名字。
  「喂,聽說雅羅斯卡跟希爾特露特也參加了嗎?」「〈九大榜眾〉幹嘛跑來湊熱鬧啊?」「廢話,當然是為了優勝獎品《始源武裝》啊。」「連那個新人〈九大榜眾〉櫻的名字也在啊。」「而且仔細一看,上頭每個都是有稱號的人嘛。我該不會報名了不該參加的比賽?」「咦?角落那個名字不是埃里澤嗎?」「哈哈哈,你少開玩……等等,還真的有啊!?」「這次比武大會哪來這麼多魑魅魍魎……」
  看著參賽者名單,眾人憂喜摻半。
  「雅羅斯卡跟希爾特嗎……」
  他們的確是沒有《始源武裝》,但持有的武器也毫不遜色,更不像是會對這種事感興趣的人。壹野對兩人列名其中頗感意外,不可置信地蹙起眉頭。
  「其實呢,我是為了跟你對打才參加的。」
  結果有人往壹野背後一拍,發出輕快的聲響。
  轉身一瞧,眼前是有一頭搖滾巨星般衝天紅髮的女性。忽明忽滅的袍子,手上戴著豪華戒指。那袍子能夠抵禦魔法,戒指則能夠釋放出無形的護盾。
  原來是〈天津真浦〉的會長雅羅斯卡。
  「你好,壹野。」
  而她的身旁,還有另一名女性在。
  貴族般的裝束,帶了雕飾的劍。即使是在這樣的比武大會裡,軒昂的氣宇依然毫不褪色。
  她是〈福音詠團〉的會長希爾特露特。
  先前登上名單而引發熱烈討論的兩人,如今就在眼前。
  「嗨,壹野!我來雪恥了!」
  「雪恥……我們能不能對上都還是未知數吧。」
  「只要一路過關斬將,遲早遇得到的。總之你就好好打吧。這次我還帶了〈白色魔蛇〉,你可別妄想能像上次一樣打贏我。」
  「倒是啊,妳剛剛說是為了跟我對打才參加的?」
  「是啊,一聽到你參加比武大會的消息,我二話不說就報名了。能在大群觀眾面前跟你一較高下,還有什麼比這更痛快的事!」
  她還是一如既往,情緒總是這麼激昂,不過目前還沒興奮到手發抖。
  「那希爾特會長妳呢?」
  「這次的優勝獎品可是《始源武裝》,其實我個人還挺需要的。」
  「可是看妳平常明明就沒什麼興趣。」
  「咦?要這麼說的話,壹野你不也一樣嗎?明明已經得到了新武器,為何還想來拿《始源武裝》呢?」
  希爾特凌厲的目光射向壹野。那是一雙探求真相的眼神。
  「……因為,那東西應該能賣不少錢。」
  「嗯呵呵,就當是這樣吧。」
  但那樣的表情,隨即轉為笑容。
  她的城府依然是深不可測。
  「要是到時跟壹野你對上,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喔?」
  壹野不曾,也沒機會跟希爾特交手,但還是見識過幾次她戰鬥的模樣。
  若當時的身手就是她的全力,那壹野自認贏得了。問題就在於希爾特這個人總是深藏不露,而壹野最怕的就是未知的攻擊,因此希爾特可說是他最不願過招的對象。
  「呃~各位參賽者大家好。」
  沒多久,主持人現身了,手裡拿著能夠對範圍內傳達同等音量的另類通話石。只要身在現場,人人都聽得到他的說明。
  「由於參賽者超過兩百人,比預期的還要更多。為了篩選出前十六強,接下來將開始預賽。請大家照這面看板上的分組,前往各自的比賽會場。A組在霍恩斯坦競技場,B組──」
  分配完每個分組的會場後,主持人連忙補充說明。
  「另外,預賽採取的是混戰模式,只有兩名存活者能進入正式賽。祝大家旗開得勝。」
  
  被分配到A組的壹野,於是動身前往主持人指定的霍恩斯坦競技場。
  此刻壹野的身旁──
  「想不到一開場就碰面了,神還真是挺眷顧我的。」
  樂不可支的雅羅斯卡也在場。
  「……這可是混戰模式喔。」
  「管它的,我才不理那些小角色。我的目標就只有你一個。」
  「拜託饒了我吧……」
  而A組除了她,再無其他熟人。這雖然避免自己人自相殘殺的局面,但一想到竟然跟雅羅斯卡待在同一組,還是讓壹野很憂鬱。
  一來到霍恩斯坦競技場並進入其中,裡頭已經聚集了約四十名冒險者,每個都拔出兵刃蓄勢待發。
  這裡約有棒球場大,是個直徑約百米的圓形競技場,周圍的高台上設有觀眾席,如今坐滿前來觀賽的冒險者。
  「雅羅斯卡~!讓我們看看妳痛快的身手!」「呀~!是雅羅斯卡耶!」「雅羅斯卡~!幫我做武器吧~!」「有空的話陪我約會啊!」
  雖然只是預賽,〈九大榜眾〉依然是人氣沸騰。雅羅斯卡一進場,就沐浴在眾人的尖叫聲與加油聲裡。
  「妳還真受歡迎啊。」
  「只要練了鍛冶就會變成這樣了。不少人都是為了武器才拍我馬屁的。」
  她開口的同時,往懸在腰上的劍〈白色魔蛇〉與鎗〈戰鎚左輪〉一拍。
  〈戰鎚左輪〉壹野上次就見識過威力了,〈白色魔蛇〉倒是頭一次看見。纖細的劍鞘與劍柄,全都一如其名呈現白色,也都帶有蛇的雕飾。
  「我倒不覺得只有那樣。」
  實際上,剛剛那裡頭的確摻雜了些不同的歡呼。
  接著,競技場的轉播席位置,來了個負責主持的冒險者。
  歡呼聲漸趨緩和。
  「呃~接下來請各位參賽者沿著競技場外圍排開,每個人相隔七到八公尺。」
  於是,場上的冒險者各自來到外圍就定位。
  壹野跟雅羅斯卡,兩人正好成了鄰居。
  「等一下她肯定會馬上殺過來吧……」
  嘆氣之餘,壹野將愛劍〈一方之刃〉拔出,接著集中精神,好讓自己面對任何攻勢都能冷靜應付。
  「相信大家都知道,這場比賽採取混戰模式,只有活下來的兩人才能參加淘汰賽。要是有人主動投降──」
  主持人的說明依舊持續,但也很快就結束了。
  接著──
  「預賽,開始!」
  主持人一宣佈完,戰火也正式點燃。
  同個瞬間──
  身旁不遠處的雅羅斯卡舉起〈戰鎚左輪〉鎗口對準壹野。
  「這麼快就衝著我來!?」
  子彈隨鎗響射出。
  壹野對準子彈揮出〈一方之刃〉。蒼藍的軌跡於是抗拒子彈,消除了攻擊判定。這是一記抵消。
  「他剛剛抵消了子彈嗎……?」「不可能吧?怎麼辦到的……」「只、只是碰巧吧?」
  眼前事態不只是四周參賽者,連觀眾都驚訝得倒抽了口氣。
  「呵,看來這點雕蟲小技還是不管用嗎!」
  說話的同時,〈戰鎚左輪〉的彈膛繼續旋轉,又是開了五鎗。射出的五發子彈,每發速度都不一樣。
  那是雅羅斯卡的技能〈彈速調節〉,能夠改變子彈速度。
  「既然隔了這麼遠的距離……」
  計算完子彈的速度以及彈著座標,以劍朝之一揮。那是一記橫砍,以及斜向回劈的袈裟斬。
  這次子彈並沒有被抵消,而是全部搭上刃背,改變了飛行路徑。
  化勁。
  方向偏移的子彈,朝四周的冒險者飛去。挨了子彈的冒險者們HP瞬間大扣,甚至有人直接喪失戰鬥能力。
  一見證此景,冒險者們全都愣得動彈不得,觀眾也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我以前聽說過,有個等級1的〈初心者〉……能夠隨心所欲地打出爆擊跟抵消。記得他的別名叫做〈究極初心者〉……!」
  喧囂在周遭蔓延開來,讓壹野受夠了似地嘆了一聲。
  「看來你也是個大紅人嘛!壹野!」
  「跟妳比還差得多了。」
  裝彈完畢的雅羅斯卡,依然保持距離繼續開火。
  照理說上次交手後她應該就有深切體悟,知道子彈對壹野不管用,但就是遲遲不肯拔劍。
  她射出的子彈全都被化勁給架開,偏折到其他冒險者身上。
  見壹野身旁如此危險,再也沒有冒險者敢接近他。
  「既然這樣,先擺平雅羅斯卡!」「呃,喔,也好!」
  於是,冒險者的矛頭紛紛指向危險度更高的雅羅斯卡。
  對壹野開鎗開得渾然忘我的雅羅斯卡,這下被迫與複數冒險者交手。
  「嘖……!」
  這逼得雅羅斯卡不得不切換意識,視線環顧四周。
  冒險者將雅羅斯卡團團包圍,於視野中消失,壹野這才鬆了口氣,沒想到緊接著──
  鏗──一聲尖響傳開。看似龍捲風的存在以雅羅斯卡為中心,將四周的冒險者吹到九霄雲外。
  不,其實那的確是龍捲風。發著白光的美麗龍捲風。
  被吹走的冒險者們身受切割撕裂,HP驟降,失去了戰鬥能力。
  白色龍捲風隨後逐漸沉靜,匯集到雅羅斯卡的手上,最後還原成劍身。
  「唉~絕招還是曝光了。我根本不想這麼早動用它的……」
  雅羅斯卡恨恨地唸了句,臉上滿是浮躁之情。
  「……那是變形武器?」
  「跟那不太一樣。」
  而定睛一瞧,還原的劍身竟然微微蠢動著。
  「只要把〈奧利哈鋼〉、〈祕銀〉、〈玉鋼〉等各種材料以特定比例混合,就能造出可隨持有者意念改變形狀的金屬。它跟《始源武裝》的〈無形鋼安墨非斯〉不同之處在於,成品沒有固定的外觀。換個通俗點的說法,也就是所謂的液態金屬了。」
  接著,雅羅斯卡舉起〈白色魔蛇〉,左手則是〈戰鎚左輪〉。
  「來吧,第2回合開始了!」
  子彈紛紛襲向壹野,而又被他抵消。
  「我知道子彈對你不管用!但是接下來這招呢!」
  白劍朝壹野方向伸長。
  但,那劍刃瞄準的並不是壹野的身軀,甚至變形成包圍壹野的形狀。
  就在快被包圍時,壹野躲開了劍刃。
  接下來,更多的子彈射向壹野。這次的射線全都對準壹野的身軀。
  壹野試圖抵消子彈,卻被〈白色魔蛇〉的劍身阻擋而無法自在施展。要是輕舉妄動,身軀碰到劍身,一次就能讓壹野失去戰鬥能力。
  除此之外,〈白色魔蛇〉的白色劍身自由自在地延伸,緊盯著壹野的身軀。壹野勉強躲開,使用抵消來化解雅羅斯卡的攻擊。
  「延伸吧!〈白色魔蛇〉!」
  〈白色魔蛇〉摧殘四周的參賽者,同時對逃跑的壹野窮追不捨。
  但緊接著,壹野停下腳步。
  伸長的劍身完全堵住了他的去路。壹野已身陷〈白色魔蛇〉編織成的白色牢籠。
  「這下你就無處可躲了!有本事就逃逃看吧!」
  明明身處極度不利的情況,壹野卻面露疲態並嘆了一聲。
  白色牢籠的範圍愈縮愈小,眼看就要壓到壹野身上──
  「比賽結束!勝者是雅羅斯卡與壹野!」
  戰鬥結束了。
  場上的冒險者,只剩下雅羅斯卡和壹野兩人。
  而這次預賽每場篩選出兩名晉級者,因此勝負已經分曉。
  「啥~~~~~~~~~~~~~~~~~~~~~~~~!?」
  雅羅斯卡似乎無法接受這結果,扯開喉嚨咆哮一聲。
  「……不然我怎麼可能會乖乖停下。」
  「該死!原來你早就算計好了!」
  「沒辦法,剛好看到最後一名參賽者出局。」
  「真是個卑鄙小人!」
  「哪裡卑鄙了。總之快把這危險的東西收回去吧。」
  被壹野這麼一說,雅羅斯卡只好不情不願地收回伸長的劍身,隨後納入劍鞘。
  「真是……虎頭蛇尾也該有個限度。」
  「……反正接下來還有大會,到時再全力發揮不是更好嗎?」
  「好吧,這麼說也是。到時沒人攪局,打起來才盡興!」
  結果壹野一句話輕鬆挽回了雅羅斯卡的心情。她這個人就是如此單純。
  「在對上我之前,你可別半路出局了。」
  「是是是,我會盡力而為的。」
  如此這般,壹野和雅羅斯卡成了分組A的晉級者。
  
  其他預賽會場的比賽同樣如火如荼進行著,比賽結果也化為快報,公告在壹野的會場裡。
  C組由咲良順利晉級。
  D組的贏家是紫苑跟友梨。
  H組則是只列出埃里澤的名字。
  「為什麼那區只有埃里澤啊?不是說會選出兩人嗎?」「聽說他秒殺了所有參賽者。」「說晚點還得從落敗的參賽者裡再挑出一人。」
  同樣看著快報的其他參賽者,傳來這樣的對話內容。
  「……真是夠離譜了。」
  「就是說呀。」
  同意聲回應了壹野。
  轉頭一瞧,身穿祭司法衣的花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身旁。
  「……妳是哪時冒出來的?」
  「前不久才到的。其實花憐也參加了比賽,只是在E組打輸了。」
  「為什麼連妳也參加了?對了,快把《記憶碎片》還給我。」
  「會參加只是心血來潮。《記憶碎片》的話沒辦法還給您,因為那是花憐的東西。壹野先生您才該還給花憐吧?」
  「……真受不了妳。」
  壹野一臉無奈地垂下肩膀。
  「接下來妳可別又搞丟了。」
  「壹野先生您也不要弄丟喔。」
  花憐誇張地笑了起來,這模樣看起來跟她實在不搭。
  隨後,花憐看著壹野的道具囊並納悶地歪起腦袋。
  「倒是壹野先生,花憐不知為何有點好奇,您是不是有帶什麼奇怪的道具呀?」
  「奇怪的道具是指?」
  「嗯……說不太上來,譬如飾品之類的吧。」
  壹野詫異了起來,花憐則是鼻子湊到道具囊邊嗅了又嗅。
  「別擺出這種有礙觀瞻的動作。妳說飾品的話,也就只有這一個吧。」
  壹野掏出的,是一只貓咪的小髮夾。
  「……咦?這東西……」
  但兩人談到一半,觀賽等候快報的人群又發出歡呼。
  E組的晉級者欄出現了希爾特露特的名字,另一個人則是京。「真不愧是〈九大榜眾〉」還聽得到這樣的感想。
  而花憐至此似乎對飾品失去興致而沒再理會,壹野也將它收回道具囊裡。
  「希爾特會長也贏了嗎?而且那個京……」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京耶。」
  花憐一說完──
  「沒錯,就是我。」
  壹野轉身一瞧,板著一張臉的京就在面前,希爾特也在一旁。看來兩名E組的贏家比賽一結束就趕來這裡。
  「想不到京你還真厲害啊,竟然晉級了。」
  「只是運氣好罷了,畢竟那些對手大部分都是希爾特會長打倒了。倒是話說回來……」
  帶著那一看就曉得頗有怨氣的一張臉,京狠瞪著壹野並接著說了:
  「都已經有了我打的〈一方之刃〉,竟然還參賽想拿《始源武裝》,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呃,沒有啦……我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始源武裝》。」
  「喔?所以你是為了測試身手才參加的嗎?但你不是一直都對最強的稱號不感興趣嗎?」
  「嗚……」
  壹野沒辦法透露有關〈八咫烏〉的事,一時詞窮。
  「好了好了,京。壹野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們何不姑且相信他呢?」
  結果希爾特一臉體貼地幫他解圍。雖然那表情底下的盤算肯定不單純,但壹野還是很感謝她。
  「希爾特會長……」
  「畢竟看他應該是有什麼情非得已的苦衷,人也不見得凡事都得說實話不可。」
  「……壹野。」
  隨後,京面向壹野。
  「看在希爾特會長的份上我就不過問了,但你總有一天一定要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
  留下這句話,京帶著依舊氣沖沖的步伐離開了。
  「唉唉……謝了,希爾特會長。」
  「嗯呵呵,看來這下又賺了幾筆人情債是嗎?」
  「我說啊……」
  「開個玩笑罷了。這點小事我是不會要人回報的。」
  隨後,比先前都更洪亮的歡呼響起。
  「十六強名單出爐了!」「淘汰賽分組明天才會公佈。」「真迫不及待啊!」
  接著,希爾特轉身背對會場。
  「好,看來今天就到此為止了。那麼壹野,我們明天見。我很期待與你一戰。」
  「要是可以的話,我實在不想碰上妳……」
  「嗯呵呵呵。」
  於是帶著傲然笑聲,她也離開了。
  「唉呀,反正要是一路過關,你們早晚都會對上的嘛。」
  一旁的花憐竊笑著,看起來頗樂在其中。
  「妳還真開心啊。」
  「我明天會在最好的位子觀戰,請您好好加油吧!」
  話一說完,花憐也離開了,換成紫苑進入。
  「嗨,恭喜妳了,紫苑。」
  「壹野你也是。剛剛真是好身手。」
  「因為跟我一起晉級的人把其他對手都擺平了,打起來特別輕鬆。」
  「你還真謙虛啊。」
  紫苑傻眼似地嘀咕了聲,讓壹野想起某件在意的事並提問:
  「對了,話說紫苑妳這次怎麼會參加比武大會?」
  關於這點,壹野實在有點納悶。她已經擁有〈冰霜魔劍〉,這次的優勝獎品雖然珍貴,但對她應該沒什麼必要性。
  除此之外,紫苑也跟壹野一樣,對最強以及稱號之類的事毫無興趣。
  基於以上兩點,壹野想不透她參賽的原因。一聽說壹野參賽便跟著報名,這實在不像是紫苑的作風。
  「若要這麼問,壹野你不也一樣嗎?」
  「……說來話長啦。」
  「呵呵,這樣啊?那麼……」
  言語到此中斷,紫苑仰頭望天。
  「我算是……來見證可能性的吧。」
  接著,她輕聲這麼說了。
  
  ◇     ◇     ◇
  
  隔天一下了課,壹野等人馬上回家登入。
  一前往格雷斯登的競技場,淘汰賽的分組名單已經公佈在巨大看板上,觀眾們正熱烈討論。
  那份名單裡除了壹野,櫻、友梨、紫苑等人也在。
  「淘汰賽分組已經透過抽籤決定。所有參賽者接下來,可以使用位於競技場地下的訓練設施。」
  壹野等人聽取說明,看著淘汰賽分組名單。
  晉級的十六名參賽者,被隨機分發到八個分組裡。
  而當中最受矚目的分組──
  「是〈九大榜眾〉對決啊,這場應該會很激烈。」「雅羅斯卡贏定了吧,那個〈白色魔蛇〉太犯規了。」「希爾特才會贏吧,她的高深莫測可不是開玩笑的。」
  開場的第一局,就是雅羅斯卡對希爾特露特。
  由於同為〈九大榜眾〉,兩人也都是老玩家,讓這場比賽備受關注。
  「我被排在第三場嗎?要是能夠晉級的話,接下來就得跟雅羅斯卡或者希爾特會長過招了。」
  看完自己的分組,壹野轉頭望著櫻,卻見她無言地望著名單。而不只是她,友梨也是一樣目瞪口呆。
  「……跟友梨打?」
  「……跟櫻打?」
  接著,兩人四目相接,互瞪的眼裡火光四射。
  第五場比賽,是友梨對櫻。
  「原來如此……」
  第六場,裡頭有紫苑在。
  最後的第八場,京被分配至其中,對手則是〈獅子聖〉埃里澤。
  「竟然第一場就遇上埃里澤嗎……」
  「只能說你運氣不佳啊。」
  「不,我運氣不錯。反正我本來就是沾希爾特會長的光才晉級的。既然被分配到這組,到時就讓我好好領教吧。」
  第一場 雅羅斯卡 對 希爾特露特
  第二場  雷米加 對 霍茲
  第三場   壹野 對 加斯頓
  第四場 阿爾歇爾 對 尼諾
  第五場   友梨 對 櫻
  第六場   紫苑 對 帕歇
  第七場   古倫 對 克魯森
  第八場  埃里澤 對 京
  面對這樣的分組,觀眾們議論紛紛,莊家則是開啟了賭盤。
  根據官方的賠率──
  埃里澤   1•3倍
  雅羅斯卡  4•5倍
  希爾特   4•8倍
  櫻     13•4倍
  其他人的賠率,則是介於40倍到100倍之間。
  壹野的賠率是102•7倍,是場上最高的。看來大家都認為,這個等級1的參賽者再怎樣都不會有什麼希望。
  此外根據規則,參賽者不能加入賭盤,而未滿十八歲的玩家同樣不得購買。
  「嘖,連想押自己都沒辦法。」
  這讓雅羅斯卡頗有微辭。
  「看來妳對自己很有信心。」
  「這還用說。」
  正式賽明天開始。
  為了做好準備,當天大家就這麼各自解散。
  「那、那個,壹野,接下來能借我一點時間嗎?」
  櫻對壹野如此說道。
  這是兩人返回雲雀工房,壹野正準備前往採集材料時發生的事。
  「好吧。反正普莉希拉跟亞雷斯也沒連絡,接下來也沒什麼要緊的事。」
  「那,能陪我做點特訓嗎?」
  「……特訓?」
  「我也想學手動操作。」
  櫻的眼裡決心堅定,甚至帶有某種近似破釜沉舟的意志。
  「我想認真學那種操作。否則靠半自動根本不可能打贏紫苑。」
  「呃,可是那場決鬥的問題應該不是出在手動半自動上頭吧……」
  壹野姑且先勸她靜下心,但那對眼神依然是炯然有光。
  「……好吧,反正妳若將它當成另一個選項,也沒什麼不好的。」
  「所以,你可以教我嗎?」
  「我就教吧,妳能不能投入實戰倒就另當別論囉。」
  「謝、謝謝你!」
  櫻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逐顏開。
  所謂的行善及時。兩人隨後馬上來到弗瑟利亞的郊外。
  「已經切換好了嗎?」
  「呃、嗯。」
  櫻將操作方式由半自動切換至手動。
  「這句話由我來說可能有點班門弄斧,但半自動跟手動在戰鬥以外的場合是沒有差別的,這妳應該知道吧?」
  「呃、嗯。」
  平常的走路、跑步、開門、上樓等動作,全都得靠自己執行。半自動跟手動,就只涉及戰鬥方面。
  「半自動會執行固定的動作,手動則是由自己決定一切行為。不過我記得櫻妳有武術底子,那麼照理說很快就能適應手動操作。」
  「真、真的嗎?」
  「問題就在於……妳有沒有那個氣勢。」
  結果櫻肩膀一垂,皺起臉孔。
  「請你認真指導我吧。」
  「不,我可是說真的。手動操作最大的敵人就是猶豫不決。困惑、恐懼、輕忽……各種情緒都會讓身體遲鈍,而半自動就是將那些猶豫的部分徹底排除後的動作。所以我才說,手動操作最重要的就是氣勢。」
  「氣勢……」
  「那也可以說是維持平常心的意志力。如果只是要進行攻擊,半自動有時候反而更適合,因為有超過九成的情況下,它能自動打出最理想的攻擊動作。」
  「可是……仍有一成以下的狀況用手動攻擊更好吧?」
  「是沒錯。然而,像雅羅斯卡那種只針對同個位置攻擊的場合,半自動有可能更好用。畢竟雅羅斯卡之前為了讓子彈互相碰撞,就是應用了半自動攻擊。」
  「……不過,要打敗能夠抵消攻擊的紫苑,就只能透過手動模式……而且那還是壹野你教她的,不是嗎?」
  櫻鬧彆扭似地說了,似乎很不滿壹野傳授手動操作的精髓給紫苑。
  「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再說她的手動操作跟抵消都還不夠精準,要找的話還是有破綻的。」
  「但就因為這樣,我還是希望能學會手動操作!」
  她語氣堅決,眼裡充滿烈火般的激昂情緒。
  「……好啦。反正我以前就答應過要教妳了。」
  壹野離開櫻的身邊,豎起劍擺出應戰架式。
  「櫻,拔劍吧。」
  「呃、嗯。」
  於是櫻也拔出〈風精劍捷飛嵐瑟斯〉。
  「我這個人實在不懂怎麼教學,所以接下來用實戰方式進行。」
  接著,兩人開始過招。
  
  櫻在過程裡近乎貪婪地,不斷吸收壹野的技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武術底子,沒多久她就學會了手動操作。四個小時過去,她的攻擊已經犀利到連壹野都捏把冷汗的地步。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氣勢十足是不錯,但要是不能靠這氣勢掩飾攻擊的位置,那麼喊了也沒什麼用。」
  壹野抵消櫻的攻擊,在她脖子上打出爆擊。
  「還沒完呢!」
  但櫻的攻擊已經超越了半自動,打出完美一擊的次數愈來愈多。
  「〈風精劍捷飛嵐瑟斯〉!」
  櫻施展了六連擊技能。
  綠色軌跡朝壹野而去,但全都被抵消了。
  「技能攻擊的動作全都是固定的,只要看過一次就能應付。妳以後如果要用,就要挑對方絕對無法防禦的時候用。」
  「是!」
  櫻的進步速度,讓身為導師的壹野也相當樂在其中。
  櫻就像是吸水的海綿般,動作愈來愈洗練,也像是磨利的快刀,到了近乎危險的地步。
  然而──
  「哈啊!」
  那貪婪的學習慾裡,顯然帶有某種焦慮。
  平時那樂在其中的笑容,如今早已不復見。
  「妳放輕鬆點吧。」
  「我沒事的!」
  壹野基於擔心而提醒,但櫻顯然並不領情。
  接著,壹野輕嘆一聲並收劍入鞘。
  「結束了嗎?」
  咲良意猶未盡地唸了句,表情充斥著不滿,似乎希望他能再多傳授些什麼。
  「畢竟基本功跟抵消的方法都教完了,接下來的妳一個人也能自修。我已經累了,就到此為止吧。」
  「在這世界裡又不會疲勞。」
  「精神上的疲勞還是有的。」
  頗有微辭的櫻隨後背向壹野,環視四周。
  接著,她鎖定了附近的某一頭怪物。
  「我看妳也休息一下吧?不必一天之內學完。」
  「不行,我的時間不多了。何況我也還沒徹底發揮〈捷飛嵐瑟斯〉的力量。在得到劍的認可前,我得再多加把勁……」
  櫻的細語聲融入半空中,人則是朝怪物直奔而去。
  「……妳是有實力的,比紫苑還要強。」
  但之前那場敗仗令她懊惱至今,把她的優點也抹煞了。
  因為輸了,所以想變強。
  這樣的心態,壹野當然能夠體會。
  但此刻的櫻,看起來一點都不享受遊戲。
  而就是這點,令壹野不禁耿耿於懷。
 楼主| 发表于 2019-5-8 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比武大會正式賽的當天。
  〈星界變革者〉本日晴空萬里,是個連一片雲朵都沒有的大好天氣。
  這雖然是程式排定的天氣,而高階玩家也能暫時控制某片地區的氣候,但見到天氣如此晴朗,冒險者們的心情也彷彿跟著飛揚了。
  正式賽的競技場一開場,建築物也因魚貫而入的觀眾而微震,不難想見人潮之洶湧。
  壹野以及櫻等參賽者感受著觀眾帶來的震動,在內部的大廳各自待命。
  大家都是實力不分軒輊的冒險者,除了京以外的人全都擁有稱號。
  「埃里澤還沒到嗎?」「看來一定是怕了我。」「你白癡啊,要說夢話等睡著了再說。」
  埃里澤以外的十五人齊聚一堂,有的坐立不安,有的蓄勢待發,有的閉目養神一動也不動,人人各不相同。
  但在這空間裡,的確瀰漫著某種緊張感,每個人釋放出類似殺氣的氛圍,就像是在宣示「自己才是最後的贏家」。
  「………」
  這樣的氛圍讓壹野有些吃不消,而意想不到的人物就在這時來到大廳。
  「壹野先生,櫻小姐,兩位好。」
  「咦……雲雀?」
  雲雀來到壹野等人待命的大廳裡。但這地方照理說只有相關人士,也就是參賽者以及工作人員──舉辦比武大會的〈玫瑰騎士團〉公會成員才能入內。
  但雲雀竟然慢條斯理地進到裡頭,手腕還戴著證明工作人員身分的手鐲。
  「雲雀,妳怎麼也來了?」
  「您說呢?」
  櫻納悶地問完,得到雲雀愉快的回應。看來她心情的確不錯。
  今天的她雖然一樣穿著和服,但質料顯然比平常的更高一級。簡單說,那是她的外出服。壹野也好久沒看到她這身打扮了。
  「妳若不是參賽者的話那就是裁判……但這不太可能吧。」
  場上的確是有負責監督選手的裁判,但那些都是由舉辦單位指派的。此外他們還會派工作人員看守,以防觀眾闖入擂台。
  「嗯呵呵,其實我是今天的播報員。」
  「咦?」
  大出所料的答案,讓壹野跟櫻目瞪口呆。
  「別看我這樣,我對這方面可是很拿手的。你們難道都沒聽說過嗎?」
  「不,從來沒聽過。只是為什麼格雷斯登還特地找上妳……」
  「其實他們透過希爾特會長,說希望能請我擔任播報員。」
  整件事雖然出人意料,但壹野總算明白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目光不經意地瞥向房間一隅的希爾特,只見她輕輕眨了下眼。
  「既然是雲雀當播報員,大家都別想出怪招了。」
  「期待各位都能有精彩表現。」
  那笑咪咪的表情後方,接著又冒出另一個人。
  這次出現的,是個更加意想不到的人。
  「為什麼連妳也在?」
  「咦~這反應怎麼跟面對雲雀小姐時差這麼多啊?就不能更歡迎一些嗎?」
  「花憐,妳不是早就出局了嗎?」
  在眼前的,是身披法衣的花憐,但若仔細一瞧,她也一樣戴著工作人員的手鐲。
  「哼哼,今天的花憐可是相關人士,也就是舉牌女郎。不過雖然說是舉牌,其實也就只是舉個第一場第二場之類的牌子而已。」
  「舉牌女郎?」
  「所以花憐之前不就說了,到時會在最好的位子觀賽嗎?」
  她的確是說過類似的話,但壹野怎麼也料不到會是這種答案。
  倒是原來這比賽連舉牌女郎都有嗎──壹野現在才體會到,這的確是場慶典級的盛事。
  「我打輸之後就被人招攬進去了。畢竟花憐長得這麼可愛啊。」
  「這樣自賣自誇還真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總而言之,花憐也差不多該去換衣服了!晚點見!」
  話一說完,花憐一陣風似地離開了。
  「那麼,我也該去準備了。晚點再跟各位碰頭。」
  雲雀也跟在花憐之後,消失在後台裡。
  「真讓人意想不到啊。」
  「是啊……」
  壹野詫異地說完,櫻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觀眾席從第一場比賽就已經座無虛席,不但有人站著看,甚至還有飛上天的。大會當然不准觀眾闖入擂台,要是受場上的技能或魔法波及,一概由當事人自行負責。
  『好的,看來會場已經是人山人海。今天由敝人雲雀擔任播報員,請各位多多指教。這次請到了〈九大榜眾〉──〈商業革命〉奧托先生擔任賽評。也請您多多指教。』
  『大家好,請多關照。』
  『那麼,今天一回戰的第一場,就出現〈九大榜眾〉互相廝殺的局面,也就是希爾特露特選手以及雅羅斯卡選手的對決。』
  『是啊。她們跟老夫可不一樣,是靠著戰鬥以及公會治理城鎮的成績,登上〈九大榜眾〉的實力派吶。』
  『那麼,您認為這場比賽的精彩之處在於?』
  『希爾特是魔法劍士,雅羅斯卡是非常規劍士,在用劍方面應該是勢均力敵。這場的重點在於兩人如何互探虛實,而雅羅斯卡的武器應該稍微佔上風。』
  『您是指手鎗的優勢嗎?』
  『正是。畢竟手鎗可是當前的強勢武器。』
  在雲雀的播報聲裡,壹野等人從貴賓席眺望會場。
  比賽擂台有兩個入口,分居壹野等人面向的左右兩側。兩名選手接下來應該會分別從那兒進場。
  壹野等人的貴賓席雖位於觀眾席的下方,但高度正好介於擂台與觀眾席之間。參賽者如今列坐其中觀戰。
  『接下來,請選手進場!〈傳說創世〉雅羅斯卡,以及……咦?怎麼稱號被劃掉了……呃,希爾特露特選手!』
  選手介紹一結束,這場對決的兩名主角,由相對的入口慢慢進場。
  雅羅斯卡手裡握著鎗枝與劍。
  希爾特的劍佩在腰際。
  即使是從壹野等人待的特別貴賓席,也不難看出她們全神貫注。
  兩人都已經做好,與眼前對手一戰的萬全準備。
  「她們還真是氣勢不凡耶……」
  「雅羅斯卡完全就是殺氣騰騰啊。」
  櫻和壹野唸唸有辭。眼前的景象是,雅羅斯卡殺氣沖天,希爾特則是從容面對。
  而在那樣的場面下,包括花憐在內的舉牌女郎穿著露肚的二件式緊身衣,舉著『第一場』的牌子到處走動。
  但過沒多久,舉牌女郎就退到擂台之外。
  「開始!」
  裁判的手一揮落,對決也正式開打。
  『比賽開始了!』
  『接下來,且看兩人如何行動。』
  播報席的兩人剛說完,率先發動攻擊的──是希爾特這一方。
  在雅羅斯卡開鎗前,她就率先施放快速的魔法,光之槍朝雅羅斯卡飛去。
  「這種觀望的招數,連躲都不需要!」
  雅羅斯卡並未閃避,而是舉鎗對準希爾特──扣下扳機。
  砰──沉鈍的聲響,以及射出的子彈。但希爾特早已不在射線上。
  緊接著,雅羅斯卡把鎗口重新對準希爾特,並根據她的動作,往接下來的位置開了一鎗。
  但,這一鎗還是被希爾特躲開。她並不像壹野那樣在最後一刻才躲避,而是從敵人的動作預判,安全地躲開子彈。
  身在遠方的希爾特依然不斷施放光之槍,一插上地面,就如雲霧般消失無蹤。
  「怎麼了怎麼了?原來只是在故弄玄虛嗎!?」
  光之槍的射擊看來並不太精準,有些落點甚至完全偏離雅羅斯卡的所在位置。
  「您若這麼認為,那就這麼想吧。」
  希爾特依舊不改其從容,那似乎惹火了雅羅斯卡,讓她終於把劍──把〈白色魔蛇〉從鞘裡拔出。
  一招就擺平眾多實力派冒險者,變幻自如的白色兵刃,此刻終於解放。
  「去吧,〈白色魔蛇〉!」
  劍刃如蛇般蜿蜒並襲向希爾特。
  希爾特以雅羅斯卡為中心兜圈子,漂亮地躲過〈白色魔蛇〉的攻擊,但〈白色魔蛇〉一次又一次竄過希爾特原本的位置,依舊窮追不捨。
  希爾特不改其色,定睛瞧著雅羅斯卡並說了。
  「看來妳的劍沒辦法分成雙頭是嗎?」
  「嗯~的確是沒辦法。但是,別忘了我還有這把傢伙!」
  〈戰鎚左輪〉再次噴火。
  但開火後並沒有射中希爾特,而是把地面打出坑洞。
  『喔喔?這一鎗的用意是?』
  看來播報的雲雀也察覺有異。
  而很快地──大家便曉得了這一鎗的目標。
  咚──像是炸藥引爆的聲音迴盪開來,子彈命中的地點掀起漫天沙塵。
  「爆發屬性的子彈嗎?」
  壹野喃喃自語。在地面不遠處的希爾特也受了爆炸影響,毫不設防地被轟上半空。
  「在空中的話,想動也不容易了吧!?」
  〈白色魔蛇〉就像是飛燕般,朝盯上的獵物竄去。
  「〈滑空術〉!」
  但希爾特巧妙控制風魔法並修正了方向,接著以護身倒法安然無恙地著陸。
  「該死,妳哪時學會風魔法的?」
  「這個嘛,連我自己也記不得了。」
  「怎麼每次每次,妳都有辦法學到些我聽都沒聽過的技能!」
  「畢竟,人可是會成長的。」
  對話一結束,兩人重啟戰局。
  然而──
  『目前是雅羅斯卡選手佔上風嗎!?』
  『應該是吧。希爾特雖然順利化解雅羅斯卡的攻擊,從剛才到現在卻幾乎沒主動進攻過,大概是無計可施了。』
  就如賽評所言,這局面不管怎麼看,都是雅羅斯卡會拿下勝利。
  壹野從比賽開始就計算著兩人的傷害,雅羅斯卡幾乎沒有損耗,頂多只扣了十分之一左右。
  但希爾特的HP已經降至不到四分之一。
  除了HP,希爾特顯然缺乏進攻手段,也不像是有因應的辦法。
  不管觀眾還是解說員,大家會認為雅羅斯卡佔上風,說起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希爾特會長該不會就這樣輸了吧。」
  櫻憂心忡忡地說。
  「……但她不是那種會任人宰割的人。我覺得接下來應該還會有變數。」
  「真的是這樣嗎……」
  在兩人面前,希爾特陷入防禦。
  這場對決稱得上精彩,但恐怕誰也沒料到會是這種一面倒的局面。雅羅斯卡此刻臉上掛著的,是洋洋得意的勝利笑容。
  「自從被壹野打敗,為了不再輸給他,我已經把自己重新鍛鍊了一次!魔法與劍這種半吊子的職業能打贏的,就只有那些半吊子的傢伙!」
  雅羅斯卡為了施展最後一擊,將手裡的〈白色魔蛇〉一甩,同時以射擊牽制,不給對手自由行動的空間。
  希爾特的HP漸漸下探。
  「呵呵,若要說半吊子,這我倒是承認……但您可別小看了半吊子的實力。」
  希爾特舉劍指向天。
  「那麼,輪到我出手了!」
  大家都認為希爾特已經自暴自棄──她的衝鋒看起來就是這麼魯莽。
  「啟動!」
  希爾特喊完的瞬間──戰場被光芒所籠罩。
  不,那些都是希爾特至今施放的光槍,原來直到現在都還留在場上,隨她的呼應發光。
  「匯聚!」
  原本散去的光槍再次復甦,一口氣襲向雅羅斯卡。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光槍毫不留情地刺到雅羅斯卡身上,把她扎得像是一隻刺蝟,同時還揚起沙塵,癱瘓了雅羅斯卡的視野。
  「好樣的!我就知道有詐!〈白色魔蛇〉!」
  白刃就像是電風扇的葉片般旋轉著,吹散了周遭揚塵。
  等沙塵散去,雅羅斯卡迎向希爾特所在的方位,但那兒早就空無一人,甚至環顧四周也一樣不見蹤影。
  「上面嗎!?」
  雅羅斯卡在最後一刻驚覺,仰頭向天。
  但,為時已晚。
  「佈局就該佈得徹底!」
  帶了加速度由上空劈落的劍,狠狠砍上雅羅斯卡的身軀。這是希爾特在這場比賽裡,頭一次使出的劍技。
  帶有墜落加成的攻擊力,一口氣將雅羅斯卡的HP歸零,身軀無力地倒向前方。
  希爾特轉守為攻的一連串情節太過急轉直下,讓會場一時沉寂。
  『希、希爾特露特獲勝!』
  雲雀趕緊繼續播報,裁判也趕到希爾特身旁,高高舉起她的胳膊。
  如雷的歡呼,在競技場裡轟然響起。
  
  「該死!這招真是夠卑鄙!妳是怎麼把那些魔法偽裝到看不見的!」
  「唉呀,這當然是商業機密。真要說的話,不如就稱它為隱形技能吧。」
  即使離開競技場回到貴賓席,雅羅斯卡跟希爾特依然唇槍舌戰,連接下來雷米加對霍茲的第二局賽事都不屑一顧。
  「唉,氣死人了。最近又是輸給壹野,又是輸給希爾特妳,這下連跟壹野交手的機會都泡湯。倒楣透了。」
  「呵呵,說到壹野,我也拿他很沒輒呢。想要邀他加入公會,每次都換來冰冷的回答。」
  「是啊,我看那小子的確是那種人。」
  「……你們能不能找個當事人不在的地方聊啊?」
  壹野沒好氣地說完,把兩人都逗笑了。
  「總之呢,接下來我就待在這貴賓席欣賞希爾特跟壹野之戰。你們就好好加油吧。」
  「壹野您也聽見了吧?下下一場就請多指教了。」
  「我接下來還得先打一場啊。而且就算這場贏了,兩人也都還得再贏一場才碰得上吧?」
  「壹野你是不可能輸的,而我也對自己深具信心,那麼這樣說有什麼不對嗎?」
  「要是沒實際打過,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的。」
  此時,人聲從背後傳來。
  「壹野先生你又在謙虛了。謙虛要是太過頭,反而會引人反感喔。」
  

  
  穿著緊身衣的花憐笑得一臉燦爛。被裹住的兩枚巨大隆起物如今出現在近距離,視覺上的破壞力大到讓壹野不得不別過視線。
  「我說,妳怎麼又溜進來了?」
  「因為比賽期間不能上擂台,閒著沒事做就跑來了。」
  「可是這裡不是參賽者專用的貴賓席嗎……算了,也罷。」
  對話剛結束,第二場比賽也打完了。
  接下來是第三場。輪到壹野上陣了。
  「啊,花憐該回去了!那麼壹野先生,請好好表現吧!我會為您加油打氣的!」
  「好好好,我會加油,妳快回去吧。」
  只見花憐急忙衝出貴賓席。壹野等第二場的選手退場後,也離開貴賓席前往擂台。
  在工作人員帶領下,沿著競技場的長廊來到一扇巨大的鐵門前。那扇門的巨大程度,竟然是壹野身高的三倍左右。
  打開門就是比賽擂台了──聽完這樣的說明,壹野手伸到門上並使勁一推。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數萬人的狂熱、歡呼與地鳴,頓時撲面而來。全身上下承受的,是肆無忌憚的睽睽眾目。
  「那就是傳聞的〈究極初心者〉嗎?」「他等級只有1?是怎麼通過預賽的啊?」「就連裝備也是新手裝嘛。」「對手沒道理輸給他吧?」「什麼?你傻了嗎?」「他可是拯救弗瑟利亞的英雄耶。」「聽說他還請雅羅斯卡打了一顆很厲害的金屬。」
  關於壹野的風聲,隨喧囂逐漸傳開。
  對壹野來說,這景象實在令他不太適應。畢竟在大眾面前賣弄身手,從來就不是他的興趣。
  『那麼接下來,弗瑟利亞的英雄〈究極初心者〉隆重登場了!只有等級1的他,究竟能夠奮戰到什麼地步呢?』
  雲雀用浮誇的口吻播報著。她畢竟也見識過壹野的身手,深知其擁有的實力。她當時甚至興奮到了口齒不清、語無倫次的地步。
  「喔~喔~看來你的傳說還不少嘛。」
  「是啊,承蒙大家關照……」
  對手是個身高約兩公尺的巨漢,看待壹野的目光顯然不懷好意,口氣也像是在挖苦消遣。
  「不過嘛,像你這種等級1的貨色,我〈逆襲之斧〉大爺一擊就能賞你個痛快,你就心懷感激地受死吧!」
  隨後,比賽宣佈開始不到三十秒,就以壹野的勝利劃下了句點。
  
  『一回戰第五場,選手請進場!』
  比賽順利進行著,來到了第五場。
  『巫師友梨選手,以及〈九大榜眾〉的後起之秀,劍騎士櫻選手!』
  在洪亮的歡呼裡,兩人進到會場,在中央一帶──彼此距離十公尺處互瞪。
  「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認真對打吧,櫻。」
  「是啊,友梨……但我是不會輸的。」
  「我也一樣。這說起來就像是一場以壹野為賭注的對決。」
  這番話除了她們以外沒人聽見。這是只限兩人之間的對話。
  「我已經立誓拿下冠軍,幫壹野得到他想要的《始源武裝》。就算過程困難重重,即使對手是埃里澤,我都不會因此怯步。我一定會通過一回戰的。」
  友梨的眼神流露著堅定。剛剛那些話並不是在虛張聲勢。
  「不只是妳,我也一樣。」
  隨後,櫻與友梨騰出距離,各自擺出架式。
  櫻舉起劍,友梨舉起杖,對準了彼此。
  「開始!」
  裁判的吆喝聲響起。
  劍士對術士,一般來說,近距離是劍士佔上風,遠距離則是對術士有利。
  巫師的防禦力常被嘲笑為有如紙糊的,劍士隨便一擊都有可能對其造成致命傷,因此拉開距離施展遠程魔法,是她們的基本套路。
  至於劍士則跟術士相反,以承受攻擊並貼近術士為攻擊的一貫手法。
  「哈啊!」
  而櫻也依照常理試圖逼近友梨,兩人的距離漸漸縮小,友梨就要落入櫻的攻擊範圍內。
  友梨不甘示弱地對櫻施展魔法,雖然成功命中,但詠唱時間短的魔法顯然阻止不了櫻的前進。
  櫻的劍揮向友梨,打算賞她一記痛擊。
  友梨不為所動,嘴角卻微微揚起。
  緊接著,金屬互相敲擊的鏗聲迴盪,櫻的劍也在即將命中友梨的位置停下。些微麻木感,從劍回傳至櫻的手裡。
  「結界……!?但是為什麼手會發麻……」
  而正當櫻略感混亂──
  「繼續發愣可是會喪命的喔!」
  友梨的杖又再次對準了櫻。
  說到巫師的杖擊,打出的傷害通常微不足道,除了拿來對付無須動用魔法的弱怪,頂多就是牽制防身之用。杖的功用主要還是以增幅魔法為主。
  來自杖的零距離射擊。
  一想到這可能,櫻隨即側跳試圖閃躲。
  「太天真了。」
  友梨伸出的杖橫向一掃,尖端竟然顯現出光之刃。
  「!?」
  櫻的身體被光之刃劈中。
  場上的第一擊,由友梨率先拿下。
  「那是……」
  「是對近距離用的武裝。像這樣造出光劍,比單純射擊要節省多了。我只要做好準備,就算對上劍士也不怕!」
  友梨雖然配備了每隔一段時間自動恢復SP的技能,但SP對巫師而言終究是生命線。要是能夠節約SP,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那麼,我要出招了!」
  友梨對著櫻舉起光劍胡亂揮舞,於是透過半自動模式的最佳化動作,杖上的光之刃以最短距離攻向對手。
  攻擊被櫻以後跳躲開,但周遭接下來卻迅速降溫。
  「吾乃渴望之人。接受吾之世界,來自霧之國度的冰霜大地!」
  櫻的腳逐漸被冰裹住,接著全身都陷入冰裡。
  結冰碎裂,櫻屈膝而跪。
  「現在這距離可是〈巫師〉的理想射程!」
  「嗚……!」
  為了擺脫這樣的距離,櫻再次逼近友梨,但劍卻一籌莫展,綠色的軌跡受了結界的阻礙,隨著鏗響被再次彈開。
  「好,差不多該拿出全力了!吾乃渴望之人,接受吾之世界,來自炎之國度的原初之炎!〈火神爆裂•變異〉!」
  友梨的杖尖出現微小光彈,搖曳著射往櫻的方向。
  光彈命中櫻的瞬間──場上起了大爆炸。
  這招火焰與爆發的大魔法她以前也用過。看來她不再節約SP,切換為全力進攻的模式。
  櫻缺乏抵禦魔法的手段,雖然試著勉強閃避,還是無可避免地承受了攻擊,而自己的攻擊卻被看不見的結界給擋下。
  目前的局面,顯然是友梨佔上風。
  「看來應該是櫻輸了。」
  在貴賓席觀戰的紫苑說了。
  「……我記得妳第一次碰上友梨那招時,好像也毫無辦法。」
  「是啊,當時的氣惱實在讓人永生難忘。」
  「畢竟友梨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嗯。不過只要看破原理,那招其實根本沒什麼。好吧,我也該準備上場了。」
  紫苑看來已對比賽失去興致,起身離開貴賓席。
  「妳不看了嗎?」
  「再看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友梨的戰法我看過太多次了。」
  紫苑一離去,壹野回過頭繼續關心戰況,花憐隨後又溜進來了。
  「喔喔~女人的戰爭還真是可怕。這說起來可是一場壹野先生爭奪戰呢。」
  「妳為什麼……算了,我已經說到累了。所以這為什麼是針對我的爭奪戰?」
  「……您要是沒察覺的話就當花憐沒說吧。不過友梨小姐的那東西,不曉得櫻小姐會不會發現?」
  「誰曉得呢。那手法說起來就跟希爾特會長剛剛做的差不多。原來妳也懂她的手法嗎?」
  「是的,略懂。」
  「妳這個人還真是每次都神祕兮兮的……」
  戰場上的櫻依舊是任人擺佈,遠距離得應付魔法,近距離又需和那無形之物以及光劍苦戰。
  但櫻從剛才打到現在,百思不解的疑問一直停留心中。
  能抵擋兵刃的結界代價絕對不低。要用魔法完全防禦物理攻擊,就需要相應的付出,而那肯定會消耗大量的SP。
  但友梨除了結界,甚至連連施展大魔法,在這樣的行動下,SP不可能不枯竭。就算光劍的SP消耗不大,整體來說還是一樣有其限度。
  「怎麼了,還在發什麼愣!?」
  〈九大榜眾〉屈居守勢的戰況雖然讓觀眾席噓聲連連,但櫻並不放在心上。
  不是自己太弱,是友梨太強了。
  「〈冰牙〉!」
  面對友梨射來的冰錐,櫻一個翻滾躲開。
  落空的冰錐就像是分解般碎散,碎片在光線照耀下,耀眼得近乎眩目。
  「咦……」
  而就是這一幕,讓櫻感到有些蹊蹺。
  冰錐的毀壞方式並不自然,碎片太過瑣碎,顯然是術者蓄意而為的結果。
  仔細一瞧那看似反射的光芒,竟然帶有不一樣的特效。
  那種特效,櫻以前也曾經見過。
  「……友梨!原來妳在吸收我的SP嗎!?」
  「妳終於發現啦?你就是因為不做SP控管,才會這麼晚察覺!」
  完全被她擺了一道──櫻到現在才驚覺,自己的SP即將枯竭。
  「既然妳要用幾乎不施展技能的手動模式,而擱置SP,那我當然沒有不借來用的道理囉。」
  友梨滿不在乎地說了。其實玩家只要集中精神於SP,就能看到該項的剩餘數值,但不去注意的話就什麼也看不到。
  櫻如今已將操作由半自動切換為手動,隨時叮囑自己盡可能不施展技能,因此對SP也疏於管理,心思全都集中到較難控制的手動操作上頭。
  「可惡!」
  「現在才發現已經太遲了!」
  友梨釋放的魔法騰空飛去。櫻舉劍一揮,但並未命中友梨。
  友梨的杖射出的風之刃,則是紮實地命中櫻的身體。
  「妳在砍什麼地方!」
  友梨的杖進一步創出魔法,準備給她最後一擊。
  「……只差一點了!就靠這招一決勝負!」
  那是一記冰魔法。巨大的冰錐襲擊而去。
  但看著迎面而來的冰錐,櫻既不逃也不抵擋,就只是堅定面對。
  「妳要投降了嗎!?」
  友梨不禁蹙眉驚呼。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風精劍捷飛嵐瑟斯〉的劍身發出翡翠光彩,光芒在上頭繚繞。
  劍一舉起,櫻迎向友梨的魔法──炯炯目光對準了冰錐。
  冰錐筆直朝著櫻的方向飛來。要是受了那一擊,致命傷無可避免。
  但櫻的眼裡,並沒有一絲放棄之意。
  「拜託你了,〈捷飛嵐瑟斯〉!」
  劍往冰錐的尖端一揮。
  冰錐的錐尖與〈捷飛嵐瑟斯〉的劍刃撞個正著。
  同個瞬間──
  綠色軌跡將魔法造出的冰錐一分為二。形成冰錐的魔力化為藍色光芒散濺四周,隨即消失無蹤。
  「什……!」
  眼前景象讓友梨一時目瞪口呆。
  貴賓席裡的壹野,同樣從座位倏然起身。不只是壹野,其他參賽者也幾乎都站了起來。
  劍劈魔法。
  若是一般金屬武器,這是絕不可能實現的──即使奧利哈鋼也辦不到。也就因為這樣,壹野每當遇上無法閃躲的魔法攻擊,就只能以SP消耗量等同等級數字的〈星界護盾〉來抵擋。
  但櫻的劍是以〈日緋色金〉為材料的〈風精劍捷飛嵐瑟斯〉。擁有強大魔力的劍,以及即使沒有目標也能自由揮劍的手動操作,讓劍劈魔法成為可能。
  「一、一定是巧合!」
  友梨再次施放魔法,這次換成巨大火球,由杖的尖端射出。
  但這次的魔法一樣被櫻用劍斬斷。消失的火焰化為紅色魔力光芒並散去。
  「可、可惡!」
  接下來,友梨施展更多的魔法,以中階的水火風土四種屬性魔彈進行掃射。
  但除了跟〈捷飛嵐瑟斯〉同為風屬性的攻擊自動被阻絕,剩下的水火土魔彈,也都全數被劍斬斷。
  佈滿四周的彩色魔力,形成令人聯想到彩虹的七色空間。
  身在其中的友梨除了愕然,別無其他辦法。
  「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嘛!」
  放棄以魔法攻擊的她,這次改用附上光之刃的杖朝櫻揮舞。光刃似乎具備某種程度的延展性,比先前還要更長一些。
  然而友梨畢竟是個巫師,敏捷度不如劍士,遲鈍的攻擊根本打不中櫻。
  「輪到我了!」
  接著,終於換櫻展開反擊。
  友梨雖然心急,倒也還沒喪失希望。
  「但你是沒辦法打破這結界的!」
  是的,友梨還有防禦結界在。
  從櫻那兒吸收的SP雖然也即將耗盡,但只要魔法再命中一發,勝利就手到擒來。
  櫻對著友梨揮了一劍。
  綠色的劍跡,又在即將命中友梨之際停了下來。
  鏗──尖銳聲音響起。
  已不懼魔法的她,對上友梨的防禦障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櫻發出咆哮,劍刃硬是朝障壁施力。
  〈捷飛嵐瑟斯〉就像是呼應她的意志,發出更燦爛的光芒。
  「什麼……!」
  隨後,結界產生了變化,就像是鍍金剝落般,漸漸露出真實面貌。
  原來那根本不是結界,而是一面防禦力不俗的高價盾牌,是市面上買得到的商品裡性能最頂尖的。
  「糟糕,偽裝要撐不住了……!」
  巫師就算裝備盾牌,也無法發揮其真正性能,不但防禦值提升不大,也無法增加迴避值。
  但現在,友梨對盾施上〈透明化〉魔法,並以魔法控制盾牌。巫師可以透過這樣的手法,徹底發揮盾牌的性能。
  然而這樣的魔法相當消耗SP。櫻的SP早已乾涸,友梨少了SP的補給,不得不解除透明化的偽裝。
  看不見的盾牌雖然難以迴避,但既然盾牌現形,櫻就能輕鬆尋找其他弱點攻擊。
  「妳無計可施了。吃我這招吧!」
  「還沒完!我還能打!!」
  友梨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放棄。
  但櫻在那之後的攻擊,每發都毫不留情地命中。
  最後一發魔法施放完,友梨的SP終於見底。
  友梨無計可施了。
  但她就是說什麼也不放棄。
  以杖抵擋〈捷飛嵐瑟斯〉攻擊的那一刻,場上響起巨大歡呼。
  「SP見底了還有辦法撐到現在,妳可真是讓人肅然起敬。」
  「這本來可是連高階劍士都打得贏的必勝戰法,可惜還是沒能勝過妳。」
  「……我會連妳的份一起獲勝的。」
  櫻的劍高舉過頭。
  接著,施展最後的一擊。
  友梨的HP終於歸零,喪失戰鬥能力。
  裁判的判定聲響起。這場由櫻拿下勝利。
  「真是精彩的比賽。」
  希爾特邊鼓掌邊說。
  「……友梨就是這樣,不懂得把絕招藏到最後。不過櫻剛才要是沒斬斷那魔法,獲勝的應該就是友梨了。」
  「剛剛那就宛如物理攻擊的抵消一樣。」
  「……是啊。」
  斬斷魔法的那招,連壹野都為之驚愕。
  當然,那成功也許是建立在《始源武裝》〈捷飛嵐瑟斯〉之上,但要揮劍斬斷迎面而來的魔法,同樣需要過人的身手。
  「看來她已經漸漸領悟出手動操作的精髓了。」
  見證了精彩對決的壹野沉吟道。
  
  比賽一結束,櫻跟友梨來到場中央握手。
  「謝謝。」
  但櫻答謝時,臉上毫無笑容。即使是友梨也看得出,她的精神有多麼緊繃。
  「……櫻,妳表情有點嚇人耶。」
  「咦……」
  聽了她的提醒,櫻一時圓睜著雙眼。
  「從以前到現在,第一次看妳這樣。」
  「………」
  櫻伸手遮著嘴,輕輕揉了揉面頰。
  「呃,我指的倒不是笑容啦……這句話由我來說可能沒什麼說服力,但妳還是放輕鬆點比較好喔。」
  「……呃、嗯。」
  於是,櫻帶著不太釋然的表情,和友梨一起離開擂台,雙雙回到貴賓席。
  「那、那個,友梨,關於比賽前妳說的那件事……」
  「好好好,妳就到壹野身邊好好坐著吧。」
  「咦?」
  「我們剛剛賭的只是壹野身邊的座位而已!」
  「這、這樣太耍詐了!」
  「哪裡耍詐了!我本來就沒有明講是什麼東西!」
  一回來就又開始吵架的兩人,讓壹野與其他參賽者只能傻眼地看著。也有人跟著瞎起鬨。
  『那麼接下來是第六場!隸屬〈死亡收割者〉的〈冰蜘蛛〉紫苑選手。另一人則是──』
  在介紹選手的播報聲裡,對戰者面對著面。
  「啊,比賽要開打了!」
  櫻坐回位子,聚精會神地望著擂台,就怕錯過了紫苑的一舉一動。
  紫苑的對手是個持長槍的騎士。但他雖然乍看是個騎士,似乎還懂些魔法,身上施了各種增益效果。
  「那麼……我要上了。」
  然而,勝負從最初就已然分曉。
  兩人不但有等級落差,身手差距更是懸殊。騎士毫無勝算可言。
  不意外地,紫苑只花不到五分鐘就把對手化為冰雕,順利通過一回戰。
  「……太厲害了。」
  櫻嚥了口口水。一想到接下來將與她交手,拳頭也愈握愈緊,臉上夾雜著惶恐與不安。
  紫苑一回到貴賓席,櫻便緊緊盯著她不放。但紫苑就只是輕鬆以對,自然而然地坐回壹野的隔壁。
  「我不指望妳們能和平相處,但是敵意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明顯啊……」
  結果,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出輕嘆。
  「「……也不想想是誰的錯。」」
  嗓音各異的嘀咕傳來,但壹野似乎不解其中含意。
  「真是的……」
  櫻安分地坐回壹野隔壁,等候即將開始的第七場比賽。
  但就在這時,壹野從座位上起身。
  「我去訓練室一趟。」
  「咦?你去那兒做什麼?」
  「想測試一些實戰方面的東西。」
  「啊,那我去當你對手吧。」
  「不,這種事當然該由我來。」
  櫻和紫苑自告奮勇互不相讓,但壹野搖搖頭。
  「妳們去了也幫不上忙的。友梨,能借我一點時間嗎?」
  「咦?我嗎!?我、我是無所謂啦……」
  「友、友梨!這樣不公平吧!」
  「友梨!妳怎麼能這樣!」
  紫苑跟櫻異口同聲地譴責。
  「但、但這不是我的問題吧……嗯,好啊。壹野,我們走吧!」
  友梨雖然有些錯愕,但獲得壹野的青睞似乎讓她頗有面子,人也開心地依偎到壹野身旁。
  隨後,兩人便離開了貴賓席。
  「……那小子應該沒忘了我的比賽吧?」
  京臭著一張臉,嘴裡唸唸有辭。
  
  第七場比賽還算熱絡。手鎗與斧頭的對決最後由手鎗的那一方險勝,一方面讓人覺得斧頭似乎仍大有可為,卻也使人體會到接下來應該是手鎗的時代。
  但比賽結束後,觀眾投向贏家的眼神並不是尊敬或佩服,而是純粹的憐憫。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人接下來的對手肯定是她。
  而有她出陣的第八場比賽,眼看就要開始。
  「喔,幸好趕上了。」
  壹野跟友梨回到貴賓席,友梨卻不知怎地帶點疲態。
  「……你們兩個去做了什麼啊?」「……你們剛剛是去幹嘛?」
  櫻跟紫苑同時向友梨打聽,友梨趾高氣昂地先是哼了一聲。
  「這是我們之間的祕密!」
  這回答害壹野不禁苦笑,櫻跟紫苑則是各自對友梨投以羨慕的眼光。
  但這樣的閒聊,也就到此為止。
  『那麼,一回戰的最後一場,第八場比賽即將開始!首先是鐵匠京選手!聽說他還幫壹野選手打造過劍!』
  京踏上擂台,但就跟上一場的選手一樣,得到的盡是憐憫目光。
  接著,大會冠軍的有力候補終於在擂台現身。
  『接下來的這位不必再解釋!〈九大榜眾〉裡名列第一,〈獅子聖〉埃里澤選手!』
  高一度的歡呼響起。
  來到場上的,是個看似美男子的纖瘦女性,臉龐雖然帶了點稚氣,卻被殺氣源源不絕的犀利目光給蓋過。
  她的腰際佩了兩把與身材不搭的大型劍。〈聖光劍艾斯卡利博〉與〈天魔劍艾斯布雷德〉──成對的這兩把劍就有如雙翼,堪稱是她實力的依託。
  她身上的裝備雖然是便於行動的絲綢服裝,但不知是否施上強力魔法,隱隱散發著光芒,看得出帶有外觀難以想像的防禦力。根據壹野的推測,那東西應該能將造成的魔法傷害減半,甚至更多。
  最後,是她脖子上的圍巾。有如獅子鬃毛的那件裝備,在微風吹拂下輕輕飄逸。
  她,正是〈星界變革者〉裡最強的〈九大榜眾〉,目前等級70的〈獅子聖〉埃里澤。
  聽到裁判要求雙方就緒,京輕輕鞠了個躬,埃里澤倒是紋風不動,顯然身心都已投入備戰。
  「開始!」
  比賽一開始──然後就結束了。
  「咦……」
  不知誰愣愣哼了聲。
  須臾間的靜寂剛過,埃里澤竟然已悠然立於京的身後。
  「……要當我的對手,你還太早了些。」
  京就地倒下。觀眾席上的人們沒人曉得發生何事,比賽就這樣糊里糊塗地結束了。
  「剛、剛剛是怎麼回事?」
  友梨難掩困惑地問道,似乎連她也看不清埃里澤的動作。
  「簡單來說,就是快到匪夷所思的二連擊。」
  「可、可是我什麼也沒看到啊?而且所有觀眾也都一樣……」
  「她的動作毫無冗餘,加上又施展得令人措手不及。其實我也差點就要錯過了。」
  那動作毫無疑問,是手動操作帶來的成果。
  看在觀眾眼裡雖然就像是瞬間移動,但埃里澤就只是施展了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衝鋒,將〈聖光劍艾斯卡利博〉以及〈天魔劍艾斯布雷德〉招呼到京的身上。
  那是極致精簡的動作。除了該做的,其他什麼也不做。
  但這樣的攻擊,依然分毫不差地打上京的脖子並形成爆擊。由於武器的差異,打出的火星特效雖然不如壹野,還是形成一記痛擊。
  隔了一會兒,京回到貴賓席,心有不甘地說了:
  「雖然早知道這場輸定了……但實力差距懸殊成這樣,根本什麼也沒領教到。」
  「京……」
  「算了,反正當初也是為了找你算帳,才會跟著參加比賽。總之接下來,就讓我待在這貴賓席觀賞你的戰鬥吧。」
  「有沒有觀賞價值我是不曉得啦,但我不會輕易被淘汰的。」
  至此,本日的賽程告一段落。
  參賽者剩下八人。從明天開始進入八強賽。
  「所以接下來,我得對付的是埃里澤以及壹野嗎?」
  紫苑邊笑邊看著壹野。她下一場的對手明明是櫻,此刻卻一副勝券在握似地貼到壹野身邊。
  「走著瞧吧,妳也只剩現在能說大話了。」
  櫻當然也不甘示弱地狠瞪著紫苑不放,人同樣依偎到壹野身邊,讓在場的友梨、希爾特以及京不禁苦笑。
  「妳這個人怎麼老是愛攪局呢……真是受不了妳。」
  「我才沒有……我只是做身為一個戰友應該做的事。」
  「我可從來沒承認過妳是戰友。」
  「下一場我會拿出真本事。妳這些話等明天比賽結束後再說也不遲。」
  「意思是妳之前沒拿出全力嗎?聽起來真像是小學生會用的藉口。」
  兩人一來一往拌嘴,讓被夾在中間的壹野有些吃不消。
  「別再吵架了。算我求妳們。」
  「這不是在吵架,只是一種情感交流。」
  「這已經超出情感交流的範圍了吧?」
  「事情並不如你想的──喔……我突然有點急事,先告辭了。」
  話剛說完,紫苑快步離去。
  「那個人到底哪裡有問題!」
  「妳也一樣,別跟她太認真。」
  「可、可是……」
  「反正明天妳們就算不願意也得對打,把心思擺在那上頭吧。」
  壹野勸戒完,櫻才逐漸安分下來。
  「好、好啦……那、那你再陪我做點特訓好嗎?」
  櫻垂下頭拜託,壹野爽快地點頭答應了。
  
  兩人又跟先前一樣,以對打的方式進行實戰演練。
  「哈啊!」
  「妳應該瞄準的是那些不容易防禦的弱點。把攻擊結束後的可能狀況全部條列在腦海裡。事先預估對手受傷、閃避攻擊、命中、傷害量、躲避方式、接招方式等各種因子,並不斷施展攻擊。要是察覺有危險,馬上離開對手的攻擊範圍保持距離。抵消是預測並因應對手攻擊的一門技術。」
  「是!」
  「不對。這一步雖然好但不是最佳解答。這下妳就慢了兩拍了。」
  接著,壹野舉劍擺出架式。
  「妳知道我會瞄準哪裡吧?試著抵消我的攻擊。」
  壹野腳蹬向大地,藍色劍跡帶著呼嘯聲直撲櫻的頸部。
  「嗚……!」
  櫻睜大雙眼,聚精會神地盯著壹野的攻擊。
  千鈞一髮的最後關頭。
  櫻看準了那個瞬間,將〈捷飛嵐瑟斯〉以飛箭般的勁勢一揮。
  翠綠色與蒼藍色軌跡交錯,金屬相觸聲響起。
  之後,什麼也沒發生。壹野的攻擊判定並沒有傳達到櫻那兒,就此消失無蹤。
  櫻成功使出了抵消。
  「我、我辦到了!」
  喜不自勝的她,忍不住擺了個勝利姿勢。
  「很可惜的是,要是成功一次就開心大意,馬上就會被對手扳倒。」
  一臉滿足的櫻,馬上被劍抵著脖子,臉色霎時轉為蒼白。
  「嗚……壹野你好嚴格……」
  「妳的火候還是不夠。」
  話雖如此,她的進步速度在壹野看來,已經是相當神速。
  雖然她摸透壹野的劍路,也事先得到提示,知道對手會攻擊哪裡,但要成功使出抵消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就像是徒手接箭,就算事前有心理準備,也很少有人能真正接下迎面而來的飛箭。
  「不過,妳不再倚賴技能基本上就是好事,手動操作也夠熟練了。憑妳的本事只要再過個一星期,一定能更上一層樓。」
  「可、可是明天就是八強賽了……」
  即使得到壹野讚美,櫻還是開心不起來,表情甚至比之前更加焦慮。
  「我不想打輸紫苑……」
  隨後,洩氣的呢喃傳來。
  聽她這麼說,壹野先是一聲輕嘆。
  「只不過……」
  說話的同時,壹野的手搭上櫻的肩膀。
  「現在的妳就算再怎麼臨時苦練,也不可能打得贏紫苑。」
  「但、但是……!」
  「到時結果一定會跟之前那戰一樣,因為妳的問題根本就不在手動操作上。我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求勝心切,但妳的動作就是有些彆扭,或者說殺氣太重了。我覺得妳跟以前不一樣,滿腦子只想著要打倒敵人。」
  「………」
  「我說,櫻。」
  壹野凝望著櫻的雙眸並說了:
  「妳的別號不是〈降世妖精〉嗎?而那不就是由於,妳戰鬥的身姿彷彿妖精降臨於世嗎……?」
  「咦?」
  櫻一臉詫異地望著壹野。
  「沒聽懂我的意思嗎?我以前一直覺得妳戰鬥時的風采動人,揮劍就像是跳舞般樂在其中,難怪會得到〈降世妖精〉這個別號。」
  「這、這我沒怎麼注意……沒人跟我說過這種事。」
  「總之,事到如今我也不會要妳放棄手動操作……但我覺得妳有空的話不妨回憶一下,不久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呃,嗯……」
  櫻老實地點了點頭。
  「之前妳跟紫苑對打時,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妳要是照平常那樣跟她打,照理說是打得贏的,剩下就只看妳交手時能夠多冷靜。」
  櫻在心中反芻著壹野的話。
  其實她依然無法盡信。目前在櫻心底紮根的不安與焦慮,遠比壹野所想的更加嚴重。
  『不配擔任戰友』、『妳跟弌不登對』、『輸得一敗塗地,還被對手憐憫』。
  櫻還沒完全擺脫絕望的陰影。她現在也只是出來活動筋骨,暫時遺忘那一切。
  但──壹野的一番話,讓冰封的心漸漸融解了。
  對櫻而言,相較於談話內容,說話的人才是重點所在。
  就因為說這些話的是壹野,櫻才透過他漸漸重拾自信,神情裡的肅殺之氣也稍微褪去。
  「那麼接下來,我再教妳一些有關抵消的訣竅。」
  「嗯!」
  「妳最終需要的,是能夠看出對手一切小動作的觀察力,以及預判能力。善用一切訊息來運籌帷幄是很重要的,但這些就只能靠經驗累積。因此──」
  壹野先是停頓。
  「妳得營造出讓對手一定會採取特定行動的場面,藉此引誘對方出招。」
  這就是壹野目前唯一能給她的,最為受用的建議。
  
  ◇     ◇     ◇
  
  隔天一來到學校進入教室,紅葉立刻緊抱著弌不放。
  「早安~弌,今天真是個抱人的好天氣對吧~!」
  「妳到底在胡說些什麼?這樣熱死了,拜託放開我好嗎?」
  「有什麼關係嘛,又沒有多熱。我體溫還算滿低的喔?」
  「不是這個問題。」
  兩人的模樣,讓陪弌一同上學的咲良啞口無言。
  「還、還不快放手!這、這樣成何體統!」
  「咦~這年頭還說什麼成何體統,咲良同學妳是哪個時代的人啊~?」
  「當、當然是現代人!」
  大清早的鬧劇,把同學各個逗得苦笑不已。
  飽受折騰的弌好不容易來到自己的座位,但坐隔壁的紅葉馬上又貼了過來。
  「我昨天也有去競技場觀賽喔。今天好像要打二回戰對吧~」
  她刻意地強調自己有去看比賽的事實。
  「妳坐在哪裡觀賽?」
  「哪裡?嗯……一個比較特別的地方。」
  「哼嗯……」
  聽了這回答,弌也逐漸明白了些事情──關於她真面目的事情。
  「我終於確定了。」
  「咦?」
  「妳是紫苑對吧?」
  弌邊嘆氣邊說完,只見紅葉輕笑了笑。
  「你總算發現啦?可是這會不會花太多時間了呢,壹野?」
  雖然遊戲裡外的嗓音完全不同,但後半段完全是紫苑的說話方式。
  聽她一說完,咲良一時恍恍惚惚地呆愣著。
  「看來咲良同學完全沒發現呢。」
  「咦?啊、咦?」
  不知道是不是理解力跟不上事實,她依然陷於錯亂。
  「不過你能發現是我,我真的很開心喔。」
  「妳都給了那麼多提示,再怎樣都會察覺的。」
  特別是昨天紫苑對櫻說『妳這個人怎麼老是愛攪局』,但櫻在遊戲裡並沒有打攪過她什麼。那句話依據的顯然是現實裡的事。
  「……結果情感方面還不是像隻呆頭鵝。」
  紅葉微鼓著臉頰,嘴裡嘀嘀咕咕,但弌好像什麼也沒聽到,又問了個其他的問題。
  「……所以,妳是怎麼弄到〈八咫烏〉的消息?」
  「嗯~我算是有自己的情報網,不過更詳細的內容我不能透露。我看壹野當時好像很傷腦筋,所以就破例幫一次囉~」
  「那妳是怎麼知道我本名的?這我應該沒透露過吧?」
  「那是以前跟蕾娜聊天的時候她自己說溜嘴的,還不只一次呢。」
  「……真的假的。」
  弌以前耳提面命過不知道多少次,要蕾娜──要妹妹戀千萬別洩漏個人資料。
  話雖如此,弌也曉得以她大而化之的個性,說溜嘴的確是不無可能。
  但就算事情是戀不小心說出去的,還是有些地方讓人想不透。
  「另外──」
  「唉呀,總之先不管這些事情~」
  話才一結束,紅葉又抱到弌的身上。
  「啊、喂!夠了!拜託妳看一下場合!」
  「有什麼關係嘛~讓大家看看我們感情有多好~」
  胡鬧之餘,她還不忘向咲良使了個挑釁的眼色。
  「看來長年的交情果然還是讓你發現我了~我真是太開心感動了~」
  咲良的臉臭了起來,回瞪著紅葉並說了:
  「什、什麼長年的交情,少自以為是了!」
  咲良以洪亮聲音說道。這幾天下來,大家早知道咲良跟紅葉的水火不容,兩人的爭執也逐漸成為同學眼中的精彩戲碼。
  「班長加油,不要輸給她~」「紅葉同學,我看還是適可而止吧。」「喂,野上!你也說些話啊!」
  時至今日,甚至不乏諸如此類的煽風點火。
  話雖如此,紅葉跟咲良其實並不怎麼在乎旁人的目光,就只有置身颱風眼的弌,對這一切感到胃痛不已。
  「感情好或不好,本來就是看緣分是否長久。」
  「這、這也不一定吧!」
  「那不然我請問,你跟弌之間有什麼緣分或羈絆嗎?」
  「我、我也跟弌同學一起睡過覺呀!」
  ……………………………………………
  教室裡萬籟俱寂。悄然的教室,讓隔壁班的喧囂變得格外清晰。
  班上的同學此刻全都是呆若木雞,紅葉甚至連表情都消失了。
  「等、等等,妳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壹野情急間打算澄清──
  「不會吧!?」「原來班長踏入成人的階段了!!」「喂喂喂,先給我慢著!」「情節真是峰迴路轉啊!」
  結果班上同學瘋了似地嚷了起來。原本靜悄悄的空間,混亂得像是顆被捅的蜂窩。
  眨眼之間,弌、咲良與紅葉已經被班上同學團團包圍。
  「不、不是的!大家誤會了!」
  為了擺平同學,以及盡班長的職責,咲良激動地說個沒停,試圖解開誤會並平息騷動。
  而暴露在好奇目光之下的她隨後把心一橫,扯開喉嚨公開真相。
  「我、我不是真的跟他一起睡,只是住進他家而已啦!」
  想當然,誤會是不可能因此化解的。
  教室裡的鼓噪這下增強到連門窗都被撼動。
  騷動就這麼持續著,直到班導師來到班上大發雷霆為止。
  
  隨著時間經過,騷動也漸漸平息,但咲良還是動不動就被同學消遣。只見她每次都滿面通紅地否認加澄清,卻不曉得女同學們就是為了那逗趣模樣才故意調侃的。
  弌也好不到哪裡去,在大家的奚落裡整天都不自在,還有人嘻皮笑臉地跑來輕輕肘擊了他幾下,而那其實還挺痛的。
  之後,久候多時的放學終於到來,弌二話不說衝出教室。
  弌一行動,咲良與紅葉也隨後追上。一連串行為雖然再次引人遐想,但弌早就顧不得那些事了。
  「欸欸~你今天打算幫誰加油呢?」
  紅葉滿不在乎地開口問道。今天是星期五,登入之後將有八強賽在等著他們。
  壹野跟希爾特雖然各有自己的賽事得打,不過最受矚目的應該還是櫻跟紫苑的那一場。
  「幫誰加油都無所謂了吧,反正最後一定是我拿冠軍。」
  不管有沒有埃里澤,弌都非得為了戀拿下冠軍不可。她們不管誰贏誰輸,對大局都毫無影響。
  何況不說別的,她們之中勝出的人到時一定得跟埃里澤交手。
  「啊,又在打迷糊仗了~我明明是在問弌你要幫誰加油耶~」
  「……反正,只要打得精彩就好了。」
  「看吧,這就是打迷糊仗呀~」
  紅葉快活地笑著,但笑容裡卻帶了點落寞。
  「也對啦……弌你的確是很厲害。只不過──」
  說到一半,紅葉先是停頓了一下。
  「你還是打不贏埃里澤的。那個人說起來……已經是另一個領域的人類了。」
  隨後,迥異的眼神瞧著弌,就像是某種警告,凌厲地射進弌的眼眸深處。
  「……妳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紅葉什麼也沒回答,但緊接著──
  「欸,壹野。我呀──」
  紅葉以紫苑的口吻說到一半,忽然沉默下來,接著吁了一口氣,像是在懊悔自己的猶豫不決。
  「算了,沒事。那麼晚點見了!我今天一定會贏!贏那邊那個人!」
  最後,她又瞪了咲良一眼,才快步離去。
  看著那匆匆背影,沿途保持緘默的咲良鼓起臉頰,看起來簡直就要氣炸了。
  「這、這、這、這、這個人到底哪裡有毛病嘛!跟在遊戲裡的個性也差太多了吧!」
  「妳哪有資格說別人啊……」
  憤慨的咲良言辭激昂,忘了自己跟她也算是同類。隨後,情緒發洩告一段落,只見她半垂著頭,往弌瞄了又瞄。
  「……幹嘛?」
  「問、問一下喔……」
  弌要她有話直說,她才下定決心似地,帶著意志甚堅的眼神與顫抖的雙唇開口問道:
  「你跟紅葉同學……跟紫苑是情侶關係嗎?」
  咲良一直以為弌沒有女朋友。但若其實他有,那咲良所做的一切可就不是自作多情這麼簡單了。
  問完問題,咲良惶恐不安地等待下文。
  「我跟紫苑?不,我們並不是那種關係。雖然常有人這樣誤會就是了。」
  「原、原來如此……那,你有女朋友嗎?」
  「從出生到現在一個都沒交過。」
  咲良的臉從弌那兒撇向一旁,安心地嘆了一聲。
  但緊接著,她不知又想起了什麼,不安的臉再次轉回弌那兒。
  「可、可是,你們接吻過了對吧?」
  「……啥?接吻?何時的事?」
  「就是前陣子……紅、紅葉同學她……在露天咖啡座……」
  「並沒有。」
  「可、可是她那時明明把臉湊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她把臉湊過來是為了什麼,但總之我沒跟她接吻,只有收下她一張儲資卡,而那是為了找出〈八咫烏〉的公會。」
  至此,咲良的誤會終於化解,原本堆積在臉上的不安,就像融雪似地漸漸消去。
  「真、真的嗎?」
  「真的啦。」
  「原來如此。耶、耶嘿嘿……」
  看來輸給紫苑的事,被紅葉騷擾的事,她都能夠忍受,唯獨看似接吻的那一幕,深深烙進腦海揮之不去,令咲良煩惱到今天。
  她不只一次想問個清楚,但最後總是怯步,對自己的膽小感到哭笑不得。
  如今曉得那根本不是接吻,咲良總算安心地笑了。
  而看到咲良的笑臉──
  (好久沒看到她這樣笑了。)
  弌也同樣如釋重負似地鬆了一口氣。
  

  
  ▼     ▼     ▼
  
  當天一登入前往競技場,比武大會已經開場,八強賽的選手有些已經抵達,也看得到一些之前被淘汰的選手。
  「首先是希爾特會長嗎?」
  第一場比賽是希爾特露特對上高階魔法師。對方叫雷米加,似乎是〈真知旨意教〉成員。
  高階魔法師一開始看似將希爾特逼入絕境,但希爾特神色自若地熬過攻勢,最後以劍打倒了對手。
  她連隱藏招數都沒用上,順利地晉級,比賽結束時沒有一絲疲憊。
  希爾特的等級是64,絕不是一個等級52的魔法師用一般方式能打得倒的。
  希爾特一回到貴賓席,先是來到接下來即將上場的壹野那兒。
  「那麼,壹野。要是你接下來輸了,到時要怎麼補償我呢?」
  「……咦?我們有談過什麼條件嗎?」
  「你要是輸了,就等於剝奪了我的樂趣,那麼受點懲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這理論還真是莫名其妙又豈有此理。
  「反正,我是不會輸的。」
  「也對。那麼,好好表現吧。」
  壹野一站上擂台,氣氛逐漸升溫,擔任舉牌女郎的花憐等人,也在擂台邊盤旋炒熱氣氛。
  「壹野先生~加油喔~!」
  聽到花憐幫自己加油,壹野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心想她身為舉牌女郎,這樣偏袒一方真的沒問題嗎?
  『那麼,八強賽的第二場!初心者壹野選手對上盜賊尼諾選手!』
  一介紹完雙方,對手不太愉快地瞪著壹野。
  「想不到一個等級1的貨色也能被大家捧上天。我是不曉得你用了什麼詐術,但這裡就是你的終點了。」
  面對這樣的放話,壹野只是懶洋洋地聳了個肩,不知道是不是這動作引發不滿,對手眉頭皺了起來。
  「開始!」
  裁判的吆喝剛響起,敵人突然分身。
  「〈質量鏡象〉。這具有質量的分身術,可是我的獨門技能。」
  分身一共八人,手腳的動作全都一致。
  「但你只有命中本體,才能對我造成傷害。」
  尼諾口若懸河地說個沒完。
  那些分身包圍著壹野,手裡全都拿著飛刀。
  「只要一發命中你就得死。還有什麼事比這更輕鬆的!」
  飛刀同時擲出。
  但壹野往地面一瞪,奔向其中一個分身,朝迎面而來的飛刀揮出〈一方之刃〉。
  飛刀的判定被抵消了。
  隨後,藍色軌跡劃向投擲飛刀的其中一個分身,劈上敵人的頸部。
  「咕啊!」
  攻擊命中本體的瞬間,分身霎時全數消失。
  「什麼……你竟然有辦法打中我的本體!?」
  「這有什麼好訝異的嗎?」
  「這、這機率只有八分之一啊……!你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我從一開始就看出本體了。」
  「什、什麼!?是根據影子嗎?是因為身軀透光嗎!?不對,可是這沒道理……」
  「……我說啊,那些人雖然手腳都會動,但說話時明明就只有一個人在動嘴啊。」
  「咦……」
  一識破敵人分身,壹野於是朝尼諾再三擊出爆擊。
  很快地,勝利便手到擒來。
  「唔嗯……我真的覺得那招一眼就能識破了。」
  「閉、閉嘴!因為根本沒人給過我建議啊!招式也是最近才練出來的!」
  結果,只見他逃也似地離開擂台。
  「……一點勝利的感覺都沒有啊。」
  但再下一場,他終於得對上希爾特了。
  不經意地望向貴賓席,希爾特正笑得優雅。壹野揮揮手,對方也輕輕揮手回應。
  不知怎地,壹野每次看到她總有種感覺,彷彿種種的一切,其實都是她設下的圈套。
  「還是別掉以輕心吧……」
  他在心中再三警惕自己。
  
  返回貴賓席途中的岔路上,紫苑跟櫻正好要前往擂台。
  「喔,加油吧。」
  「「這加油是對誰說的?」」
  隨口的打氣,卻換來這樣的二重奏回應。
  「……我突然覺得,妳們該不會其實感情很好吧?」
  「哪有這種事。像她這種在外頭一副軟弱,遊戲裡卻裝成活潑樣的女人,我是不會輸給她的。」
  「這是什麼話!妳自己還不是在現實裡一副隨和樣,遊戲裡卻扮演冷酷型角色!」
  兩人半斤八兩。
  「……好啦,期待妳們的精彩比賽。」
  「你覺得我們誰會贏呢?」
  「機率各半吧。所以我才期待這場比賽啊。」
  「這樣啊……」
  「那,我先回去了。」
  於是,壹野登上附近的階梯前往貴賓席。
  「壹野,好好看著吧!我一定會贏的!」
  身後的櫻扯開喉嚨向他保證。
  「……我可不認為自己會輸。」
  紫苑也瞪著櫻,兩人之間火花四濺。
  就這樣,壹野目送各自前往擂台的兩人背影,上了階梯回到貴賓席。
  「辛苦了。」
  見壹野回來,希爾特投以慰勞的微笑。雖然看在壹野眼裡,那笑容恐怕並不單純。
  「……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失禮的事?」
  「不……妳多慮了。」
  「算了,也罷。接下來的準決賽,還得請你手下留情了。」
  「這是我要說的話吧。到時拜託妳高抬貴手,別太欺負我。」
  「嗯呵呵呵呵。」
  閒聊的期間,櫻跟紫苑已經來到擂台上,兩人都很正經,身上看不出屬於娛樂賽事的氛圍。
  彼此的劍都已經脫鞘而出,蓄勢待發。
  『好的,這是一場同職業的硬碰硬對決!〈降世妖精〉櫻選手對上〈冰蜘蛛〉紫苑選手!這場您認為哪邊比較有勝算呢?』
  『這可不好說了。論等級與武器的話櫻略勝一籌,但聽說之前打敗櫻的正是這位紫苑不是嗎?接下來誰能百分之百發揮實力,就有可能掌握局勢。這真是一場考倒賽評的比賽啊。』
  兩人隔了約十公尺距離對峙著。
  舉牌女郎花憐高舉著八強賽第三場的牌子繞場完,下了擂台來到場外。
  「開始!」
  裁判剛喊完,先聲奪人發動攻擊的是──紫苑。
  那是大膽主動的攻勢,彷彿是在表明,她早就摸透了櫻的實力。
  櫻試圖抵消攻擊──但最後還是收手,身體奮力跳至後方。
  「妳不是已經跟壹野學會抵消了嗎!?」
  「我會評估什麼時候才該用它!」
  「少自以為是了……!」
  〈冰霜魔劍〉在控制下凝聚出冰錐,隨後對準櫻射擊。
  那樣的魔法威力看在友梨這些專業魔法職的眼裡或許不值一提,但還是能媲美中階程度的巫師。
  「看來她打算徹底封住櫻的動作。」
  「畢竟那把冰魔劍的特色不是威力,而是擅於限制對手行動。」
  壹野唸唸有辭,一旁的友梨也跟著附和。
  「那冰錐能釋出強烈冷氣,讓血液凝結使動作遲鈍。她的稱號就是這麼來的。」
  「不過她本人好像不太喜歡。」
  「沒有女生會喜歡被人稱為蜘蛛嘛。紫苑也許就是因為櫻有〈降世妖精〉這麼可愛的名字,才會看她特別不順眼喔。」
  「可是稱號這東西都是第三者硬取的……她也拿那沒辦法吧。」
  一旁的希爾特聽了兩人的交談,也感同身受似地說了:
  「可不是嗎?真希望大家別再取那些稱號了……」
  「這麼一說我才想到,希爾特會長妳的稱號──」
  「夠囉?」
  由於感受到生命威脅,壹野乖乖閉上嘴,友梨則是偷偷地把嘴湊到他耳邊。
  「壹野你到底要說溜嘴幾次才會學乖呀……?」
  「呃,這個……我也不懂自己怎麼會這樣。」
  也許是因為,那是壹野唯一能拿來逗希爾特的題材吧。
  相較於貴賓席毫無緊張感的對話,擂台上的主導權已經完全由紫苑所掌控。
  至於櫻這方,或許可說是屈居守勢,但動作依舊敏捷,判斷也還算精確,雖然受了一些攻擊,但致命一擊都確實躲過,展現她平時的好身手。
  「哈啊!」
  一旦找到空檔,她也不忘反擊。
  偶爾使出的攻擊並不是半自動操作下的固定動作,而是看不出攻擊目標為何的手動操作,因此紫苑雖然試圖抵消但並未成功。因為紫苑目前光是閃躲攻擊就已經十足吃力。
  「少狂妄了……!」
  「這可是我跟壹野特訓的成果!」
  聽了這句話的紫苑表情裡難掩焦躁,揮劍持續進攻。
  相較之下,櫻絕不勉強自己,紮實地防禦或迴避,可是一旦時機正確,即使會挨招也一樣出手攻擊──判斷極其理性。
  紫苑乍看像是以冰華麗進攻,實際佔上風的人卻是櫻。面對那在冰裡舞動般閃避並精確回擊的身姿,〈降世妖精〉確實是當之無愧。
  「妳……!莫非之前那一戰妳真的有保留實力?否則光靠壹野的指導,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
  「不。壹野教我的只有手動操作和抵消。至於保留實力,我想我沒有靈巧到能那樣收放自如。」
  「那為什麼……!」
  「我只是想起來罷了。」
  「想起什麼……!?」
  「像這樣在這世界戰鬥的樂趣!」
  櫻的臉上浮現一抹淺笑。
  這場對決,這些呼吸,這份刺激,這股兵刃交鋒的手感──像是對一切享受不已的表情。
  令壹野為之心醉的笑容。
  「……什麼嘛。」
  而那樣的表情,讓紫苑更加不悅地鎖起眉頭,劍路明顯失去了穩重。
  「實在受夠妳了……妳這突然冒出來攪局的第三者!」
  「這是兩回事!那些事等比賽結束後再說!」
  「可惡~~~~~~~~~~~~~~~~~~~~~~~!」
  紫苑奮力揮出的一道劍閃,被櫻以毫釐之差躲開。
  那一擊除了擺幅大,也意味著一旦命中就能奪走大量HP。只要挨了一下,櫻就會陷入垂死。
  然而相較於那樣的刺激,櫻此刻心中卻是充滿了興奮的喜悅。
  接下來,紫苑的劍路漸漸分明。櫻開始能夠預判,她接下來會使出何種攻擊。
  櫻畢竟是在現實裡練過劍道與空手道的人,早就擁有預測對手行動模式的本能,並靠著親眼觀察紫苑的出招習慣,漸漸縮小攻擊模式的範圍。
  「嗚……!」
  套路一被摸透,紫苑的攻擊再也碰不到人。
  但氣急敗壞的紫苑進一步接近櫻,在近乎貼身的距離揮出一記深入的橫斬。
  這招想躲是躲不掉的,想防禦也已經太遲。
  但,櫻並沒有因此亂了陣腳,甚至像是久候多時──或者說,這是她早就佈好的局。
  「就是現在!」
  只見她人切入〈冰霜魔劍〉描繪出的軌跡,以〈風精劍捷飛嵐瑟斯〉疊上那道攻擊判定。
  於是,綠色的軌跡把對手的攻擊判定抵消殆盡。
  「什麼……!」
  這是一記成功的抵消。
  『營造出讓對手一定會採取特定行動的場面,藉此引誘對方出招。』
  事情就是這麼單純。櫻只是乖乖照壹野的話做罷了。
  她研判紫苑會為了打出有效攻擊而來硬的,且那招必定會是命中率高的橫劈,並會在極近距離施展。
  也因此,這記成功的抵消,說起來算是十拿九穩。
  「壹野是……」
  隨著櫻那堅定的眼眸,手裡的劍也起了變化。
  〈風精劍捷飛嵐瑟斯〉發出鳴響。
  不對,那是劍刃四周繚繞的旋風造成的聲音。
  聲音逐漸轉為高亢的咻咻聲,劍刃也發出眩目的綠光,看起來就像是一把雷射光刀。
  「那是、什麼……?」
  友梨一嘟噥,一旁的希爾特說了:
  「看來是《始源武裝》的力量解放了。」
  「解放?」
  「沒錯。《始源武裝》是會隨使用者變強的武器。每件《始源武裝》的要求雖然都不盡相同,不過看來櫻小姐已經滿足了〈風精劍捷飛嵐瑟斯〉所渴望的條件。」
  綠色的雷射光刀在擂台上發威,也看得出櫻已經試圖壓抑其力量。但劍依然釋放著旋風,彷彿就要失控。
  「壹野是,我的戰友~~~~~~~~~~~~~~~~~~~~~~~!」
  櫻的嘶吼,以及劍的呼嘯。
  決心的咆哮響徹擂台。
  「把力量借給我吧,〈捷飛嵐瑟斯〉!」
  緊接著,風凝聚了,力量全都收斂到劍刃之上。力量之強大,從觀眾席都能清楚感受到。
  「這是最後一擊!」
  櫻舉起翠光閃耀的劍。
  「〈真•風精劍捷飛嵐瑟斯〉!」
  

  
  花瓣繽紛飛舞。
  舞者在其中漫舞,描繪出六芒星。
  神速的六連擊。
  但這次的起點和過去不同,描繪的大小有所差異,犀利度也是不同層次的。
  那是櫻在心中勾勒出的連擊,帶著龍捲風般襲捲的花瓣,擊向紫苑的身軀。
  脖子、腳跟、手腕──攻擊衝向各個弱點,並且調整過位置,全部化為爆擊。
  至此,技能〈風精劍捷飛嵐瑟斯〉已不再是固定動作的招式,而是手動施展的自由六連擊。
  「……多麼驚人的成長速度。」
  見證那一招,壹野不禁屏息。
  壹野教她的手動操作、抵消、魔法切斷、〈風精劍捷飛嵐瑟斯〉解放,以及習得嶄新技能〈真•風精劍捷飛嵐瑟斯〉。而這還沒算進壹野根本不曾教過的爆擊。
  若當初第一次跟櫻交手時,以為自己能夠完美抵消〈風精劍捷飛嵐瑟斯〉而大意的當下,被她使出這麼一招〈真•風精劍捷飛嵐瑟斯〉,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到時恐怕就連壹野,也沒把握能夠抵消每一擊。
  「她還真厲害呢。是吧,戰友先生?」
  「不要逗我了。」
  隨口應付希爾特的同時,壹野此刻激動不已。
  要是可以的話,他真想跟更上層樓的櫻認真打一場。
  接著──
  「竟然有、這種事……!」
  最後一擊命中紫苑。從她臉上不難看出心中的沮喪。
  紫苑的HP歸零,身軀倒向地面。
  『勝者!櫻!』
  播報員喊出贏家的名字,裁判高舉起櫻的手,現場響起如雷歡呼。
  場上的贏家櫻,輕輕擺出勝利姿勢。幾乎沒人發現的那個姿勢,原來意味著她久違的升級。
  從等級51升上52。
  
  「打得真精彩。」
  比賽結束後,櫻來到倒下的紫苑身旁伸出手。
  「……不需要。」
  但紫苑一個人從地上起身,也沒再跟她握手,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逕自離去。
  「……看來這下完全惹她討厭了。」
  櫻雖然有些落寞,但也只能說是沒辦法的事。
  就如她所言,櫻的確是突然現身壹野面前的第三者。她心想若自己站在紫苑的立場,應該也會討厭現在的櫻吧。
  但話雖如此。
  她不打算把目前的立場讓給其他人。
  立場──壹野的戰友。
  一切都是為了成為他的助力──
  
  八強賽的第三場結束,接下來是第四場。
  那場比賽是埃里澤上場,但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看頭。一切差距都太過懸殊,比賽也不知所謂地結束,觀眾們恐怕也都是看得一頭霧水。
  前四強出爐,接下來將進入準決賽。
  第一場,壹野對希爾特。
  第二場,櫻對埃里澤。
  『抱歉在大家還處於興頭上的時候打擾,但依照大會行程,接下來先休息一下!』
  大會在這時騰出時間,進入休息時段。
  
  趁著休息時,壹野離開貴賓席來到競技場外。
  「啊!是壹野!」「加油啊~!」「期待你的精彩表現!」
  沿途不時有大概是觀眾的冒險者打招呼,壹野就只是隨便揮揮手應付。
  一來到外頭,壹野就看到紫苑倚在柱子上,一個人唸唸有辭。不對,那並不是自言自語。她的身旁還跟了個黑影般的某物。
  「是……一切順利……跟原訂計畫的差別不大。」
  她跟那東西不知說些什麼,但壹野幾乎聽不見內容。
  隨後,大概是對話告一段落,身旁的影子這才消失。
  紫苑接著先是嘆了口氣,倚著柱子的身軀滑落,最後蹲坐到地上,即使附近觀眾一再找她攀談,她也是隨便應付了事。
  眼見這樣的紫苑,壹野緩步來到她身旁。
  「妳怎麼了?為何待在這裡?要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應該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吧?」
  「壹野……我很好,只是剛好有點事而已。」
  「這樣啊。」
  壹野總覺得她的樣子不太對勁,於是主動問起比賽時的事。
  「這次表現可真不像妳啊,竟然會激動成那樣。」
  「也、也不想想是誰的錯……」
  紫苑忿忿不平的冷眼瞪著壹野,但很快就回到平常的表情,認命似地嘆了口氣。
  「她不管賽時還是賽後,看起來都是那麼樂在其中,害我也跟著她起舞了。」
  「是啊,那也算是她的優點了。那妳……難道不覺得很享受嗎?」
  「說起來實在不甘心……但的確是有那麼一點。上次打得像這樣熱血沸騰,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紫苑輕輕敲了敲〈冰霜魔劍〉劍柄,像是在慰勞它今天的表現。
  「好吧,也該走了……」
  「妳要去哪裡?不看比賽了嗎?」
  「我是很想看壹野你的賽事……只是接下來臨時有事。」
  「是嗎……」
  「再見……」
  說完,紫苑離開了競技場。
  但緊接著,兩道人影取而代之,在壹野面前成形,最後從中現身的,則是亞雷斯跟普莉希拉。
  「……壹野,我們查到了幾件事。」
  「或者說,能查到的只有幾件事……」
  接著,壹野在兩人的牽引下,來到四下無人的地點。
  「你們查到的線索是?」
  確認四周沒有耳目,亞雷斯才用平常那缺乏起伏的嗓音開始說明。
  「……首先,是你之前拜託我查的,〈八咫烏〉跟〈玫瑰騎士團〉的關聯。」
  前陣子壹野委託亞雷斯的,就是有關這件事的調查。原來他總覺得這次比武大會不太對勁,所以才會請亞雷斯打探內幕。
  「而就如你所言……不對,甚至比你想的更嚴重。〈玫瑰騎士團〉目前已經被〈八咫烏〉收編了。」
  「連同盟都不是,而是被收編了?」
  「……沒錯。〈玫瑰騎士團〉擁有的《始源武裝》也已經獻給〈八咫烏〉,也就是這次大會的優勝獎品。」
  普莉希拉豎起食指接著說了。
  「也就是說,這次大會根本不是〈玫瑰騎士團〉主辦,而是由〈八咫烏〉主導的活動。在〈八咫烏〉的會館裡,就商量過這些事情。」
  「……但是雙方公會都沒公開這件事。當然〈玫瑰騎士團〉有可能是基於面子問題……」
  亞雷斯的低語,讓壹野雙手環胸。
  「〈玫瑰騎士團〉被〈八咫烏〉收編的原因是什麼?」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玫瑰騎士團〉也不是所有成員都贊成的。聽說弗瑟利亞遇襲那件事一過,有許多公會成員退出遊戲,使得他們的號召力比以前小了許多,甚至一度差點解散。」
  「〈八咫烏〉就是在那時趁虛而入的嗎?」
  「……很有可能是這樣。」
  亞雷斯接著又說了:
  「……但說了這麼多,我們還是不懂為何要在這比武大會裡自導自演。」
  接著,只見普莉希拉想起什麼似地雙手一拍。
  「差點忘了。〈八咫烏〉除了〈玫瑰騎士團〉,好像也跟埃里澤接觸過。」
  「找埃里澤?」
  「對,公會會館裡的訪客紀錄有她的名字。不過說是這麼說,由公會成員的話來判斷,談判應該是破裂了。」
  「哼嗯……」
  壹野抱胸的雙臂放了下來。
  由〈八咫烏〉主導的比武大會。
  優勝獎品《始源武裝》是〈玫瑰騎士團〉過去擁有的東西。
  和埃里澤的不明接觸。
  零散的因子在壹野的腦海裡,一點一點拼湊出某種意義。
  「難不成……」
  帶著半信半疑的想法,某種臆測逐漸成形。
  
  之後,亞雷斯和普莉希拉再次前往深入調查,壹野則是來到競技場的地底。
  位於此處的訓練室。
  現在,埃里澤一個人默默揮舞著雙劍。這裡雖然稱為訓練室,但也是個能夠施展身手的寬闊房間。
  即使壹野進了房間,她也不以為意,就像是眼前有個假想敵,雙劍如舞蹈般甩弄著。
  但壹野就這麼旁觀了一會兒,埃里澤隨後還是停下動作,不太高興地瞪向壹野。
  「有事嗎?」
  聲音並不大,卻清澄悅耳。話裡雖然帶些慍怒,但更讓人陶醉其中。
  「是有事找妳沒錯,結果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了。」
  埃里澤眉頭又皺得更緊,但接著似乎察覺了什麼,一雙小眼瞇了起來。
  「……你就是壹野吧。」
  「真榮幸妳記得我的名字啊,埃里澤。」
  「若你不是壹野,我現在應該已經斬了你。」
  「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倒是真虧妳還記得我。畢竟妳看起來應該不是會關心其他冒險者名字的那種人。」
  看著壹野的她微嘆一聲,嚴峻的神情也柔和了些。
  如今仔細一瞧,她的容貌還是一樣中性,若事前不曉得她的性別,搞不好就會把她當成男人──而且還是個絕世美男子。
  「使用手動操作的人,我都會留意。」
  「也對啦,畢竟那種人不多。」
  「不,我的意思是,像你跟我這種駕馭得爐火純青的人。」
  埃里澤說話時,依然是不苟言笑。
  「所以你有什麼事?有的話就長話短說……不對,慢著。」
  正要收起雙劍的她停下動作。
  「怎麼?」
  「既然你打擾了我的訓練,那就陪我練武當作賠罪吧。邊交手邊交談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吧?」
  〈聖光劍艾斯卡利博〉突然指向壹野。她的表情不帶情感,姿勢毫無破綻。
  即使是在訓練室裡,她的風貌依然像是身在戰場。
  「……妳還真是任性。好吧,也好。」
  壹野於是也跟著拔愛劍出鞘,和埃里澤對峙。
  就如她所言,兩人只稍微過個幾招,看不到比賽場上的迅捷劍法,就只是透過手動操作進行的動作調節。
  但她攻擊的位置盡是要害處,也全都被壹野用劍承受。
  在第三者的眼裡,那樣的攻防應該就像是一場共舞,若真有人旁觀,也許會看得癡迷吧。
  「輪到我出一招。」
  就在這時,壹野一時技癢,深入接敵並襲向對方弱點。
  「……哼。」
  埃里澤先是若無其事地抵消,接著也反過來對壹野使出更加迅捷的劍閃。
  壹野面對其回擊,以自己的劍對上攻擊判定,抵消並化解了攻擊。
  「想在決賽前先摸清我的能耐嗎?」
  埃里澤冷眼瞧著壹野。
  「我們都還沒進入決賽吧。而且不說別的,是妳自己要找我陪練的,這點程度的攻擊對妳來說輕而易舉吧?」
  「真是個刁鑽的傢伙。」
  兩人說歸說,兵刃還是沒有停下,壹野也不再出其不意地攻擊,只用手動操作與她過招。
  在這輕鬆的干戈攻防裡,壹野於是問了:
  「妳這個人應該對《始源武裝》沒什麼執著,為什麼卻參加這種比武大會?」
  埃里澤沒有回應,連一個字都不提。
  「好吧,妳不想回答的話也無所謂。」
  「……這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對《始源武裝》不感興趣,但這次情況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
  「我不會再說更多了……接下來最後一段,我要稍微發揮全力了。」
  埃里澤切入距離,〈艾斯布雷德〉像是要攔腰斬斷似地橫劈向壹野的身軀。
  壹野隨即反應過來,以劍將橫劈往上一扳,架開了那招攻擊。
  那並不是抵消,而是化勁。
  然而──
  「有意思。不過看來你沒注意到這第二擊。」
  不知何時,壹野的咽喉已經被〈艾斯卡利博〉給抵住。
  但看似獲勝的埃里澤,卻不悅地瞇起了眼。
  「……話雖如此,感覺你似乎還藏了什麼招數。」
  「關於這點,我們應該都是一樣的吧?」
  最後的交鋒結束,兩人都把劍收回鞘內。
  「果然對上手動操作的對手,我就不必斟酌實力,打起來也刺激多了。這場訓練很有意思,我感謝你的配合。」
  「我倒是挺無聊的,就算隨便出招也傷不了妳。」
  「你明明每一擊都針對我的弱點,還真好意思說這種話。你要是來真的,早就打出爆擊了。」
  埃里澤低聲笑了起來。
  「看來我們挺像的。」
  「哪裡像了。一個等級1一個等級70,根本是天差地別吧。」
  「但追求的東西都是一致的,不是嗎?」
  話一說完,埃里澤背過身子,像是在表明她已言盡於此,剩下的就留待之後以劍對話。
  但壹野還沒把話說完。
  「妳先等一下,我的正題還沒結束。」
  壹野對著轉身的埃里澤喊完,只見她又緩緩轉過身子。
  「你剛剛過招時不就問完了嗎?」
  「喔,那件事其實沒那麼重要,接下來才是主題。聽說妳登入時間拉長了,是真的嗎?」
  「……這有什麼問題嗎?」
  「只是有點納悶而已。所以,妳有看到什麼通知之類的訊息嗎?」
  「看在你陪我訓練的份上,我就回答你作為答謝。我並沒有接到什麼通知,就只是不知不覺中發現,自己過了八小時也不會遊戲暈。」
  「不知不覺嗎?原來如此。」
  「若你沒其他問題,我真的該走了。」
  「不,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請妳配合。」
  埃里澤詫異的眼神投來。
  但壹野好整以暇地化解了質疑的眼神,帶著傲然笑意接著說了。
  「關於這場大會的真正目的……不知道妳有沒有興趣?」
  
  『好的,接下來繼續進行準決賽第一場!〈究極初心者〉壹野對上〈九大榜眾〉希爾特露特。這真是一場耐人尋味的組合。』
  『是啊。照一般看法,應該會是希爾特獲勝吧。』
  『嗯?您剛剛說什麼?』
  『呃,沒有啦。雲雀小姐,您這表情有點嚇人……剛才說的是一般看法啦。但是那個壹野從以前就有不少傳聞,打法超脫常理到無法預測。他才等級1啊。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樣的播報當然傳到擂台上,讓壹野憔悴地嘆了聲氣,心想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唉呀,難不成你覺得跟我打是虧待了你嗎?」
  「不,倒不是這個意思……」
  立於十公尺前的希爾特,到現在都還沒拔劍。
  她的職業是名叫白騎士的稀有職業,能夠使用高階魔法以及各種武器。
  壹野從以前就不只一次見識她大顯身手,但卻鮮少看到她慌張,彷彿不管何種場面,她都事先暗藏了一手。她從來不亮出所有底牌,而是掐幾張在手裡。
  若是純粹比劍,壹野是有信心的──前提是她沒有藏招。
  她是壹野最沒轍的,那種不知何時會使出什麼招數,攻擊手段未知的對手。
  「壹野,關於我們的賭局,你應該還記得吧?」
  「咦,賭局?……這麼說來,之前好像是有聽妳提過,八強賽淘汰出局之類的話。」
  「那麼接下來要是你敗給我,我想想……你就得聽我一次命令,不管內容是什麼。」
  「那賭局還沒完嗎!?早就該作廢了吧!」
  「不然,我們重新再賭一次吧。」
  希爾特若無其事地,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
  「唉……妳又要叫我加入公會了嗎?」
  「若你肯答應的話當然好,但我覺得硬逼你加入也沒意思。總之我的要求是,請你到時借一天給我,而那天就我們兩人獨處。」
  「……妳又有什麼企圖了嗎?」
  「這就是女孩的祕密了。」
  說完,她手抵在嘴前,優雅地笑了。
  妳還是自稱女孩的年紀嗎──這句話差點從壹野嘴裡脫口而出。但要是說了,也許性命難保,何況根據〈福音詠團〉成員的說法,她應該還是個大學生。
  「……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嗎?」
  灑脫的笑容,轉為莞爾的笑臉。
  但那笑容是屬於恐怖的,皮笑肉不笑的那一類。
  「沒、沒事……所以妳不準備應戰嗎?」
  說完,壹野拔劍而出,原本慵懶的氛圍,轉眼間進入備戰姿態。
  「真是了得的專注力。至於武器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看似從容的神色,卻毫無破綻。或許她胸有成竹,對手何時攻來都能有萬全的應對。
  「準決賽,第一場,開始!」
  裁判的吆喝剛響起──壹野同時縮短了跟希爾特的間距。
  出其不意,比對手的預期還要更快的這個當下。
  而實際上,希爾特的確像是反應不及般一動也不動。
  藍色劍閃襲向希爾特的脖子,灑出大量的火星。這是一記爆擊。
  對希爾特擁有的HP來說,這不構成致命傷,但是以第一擊而言,傷害值算相當不錯了。
  逆勢撈回的劍刃準備攻擊希爾特的手腕──強烈的不祥預感卻竄過壹野的身軀。
  「嗚……!?」
  話說回來,憑這個人的實力也許會挨上一劍,但絕不會乖乖吞下第二劍。
  第二劍瞄準手腕的瞬間,希爾特依然一動也不動。但她不該是反應如此遲鈍的對手。
  然而,壹野一時猜不出她的企圖。
  就在最後一刻,地面的光芒映入眼簾。
  「〈爆裂術〉!」
  壹野的正下方發生大爆炸以及轟然巨響,土塊與沙塵隨之掀起。
  由於受沙塵遮蔽,觀眾看不到擂台上的狀況,但多半認為這下是希爾特贏了,談論的也多是這些內容。
  但等到沙塵散去──壹野毫髮無傷地站著。
  「〈星界護盾〉嗎?本想趁你打出爆擊的空檔偷偷塞個魔法進去……還是被發現了。」
  「要是沒看過妳跟雅羅斯卡的對決,我應該不會察覺吧。」
  「唉呀,是嗎?早知道就不用隱形魔法了。」
  但這些像是早在希爾特的預料之內,她的雙眸裡看不到一點失望。
  「不過很遺憾,壹野。這招隱形的〈爆裂術〉只要能造成損傷就值得了,而你既然離得這麼近,一定會承受傷害的。」
  「……慢性傷害嗎……也不對。SP傷害!?」
  「答對了。」
  壹野驚覺的當下,SP早已歸零。
  〈星界護盾〉耗費的SP等同等級數字,對等級1的壹野而言,堪稱最後的一道防線。
  而現在,這招突然就被癱瘓。
  「接下來,我不會再客氣了。」
  希爾特身後浮現無數的長槍。那是之前就見過的光槍魔法──神之雷槍。
  大概是沙塵揚起時就事先詠唱完畢,槍尖如今全數對準壹野,上頭的電光啪啪作響,像是迫不及待地等著撕裂壹野。
  確認了整體環境,壹野馬上計算出,一共有二十三根。
  「神之雷槍•麗。」
  希爾特低聲呢喃,其中一根朝壹野飛去。
  壹野隨即側跳躲開了射線。幸好雷槍並沒有校正方向的特性,但駭人的速度還是讓人不禁捏把冷汗。
  落空的槍扎向地面,揚起沙塵。
  在壹野眼裡,下一擊的射出時機實在難以捉摸。看來她打算就靠著這招打倒壹野。
  第二根、第三根的雷槍不留情地飛來,有的衝著壹野而來,有的則是阻絕其退路。
  壹野雖然能從希爾特的視線與小動作,預判射槍的大方向,但躲起來依然是相當吃力。
  抵消對魔法不具意義。
  〈星界護盾〉由於SP乾涸而無法使用。
  即使是戰鬥的外行人也看得出,壹野已毫無勝算。
  在飛舞的沙塵裡,神之雷槍依舊肆虐,距離射盡顯然還有一段時間。
  壹野當時確認到的數量一共二十三根,目前還剩下五根。
  除此之外,他感應到危險的氛圍。沙塵裡的強烈意志,正朝壹野步步逼近。
  原來,那是希爾特的劍。在捲起的沙塵裡,她為了攻擊壹野正緊逼而來。
  這樣的時機,連抵消都來不及。希爾特的橫砍,襲向壹野的身體。
  「嗚……!」
  壹野一個大後跳,勉強避過這一擊。
  「還是被躲開了嗎?不過比賽到此為止了。神之雷槍!」
  她像是守株待兔已久般,看準壹野著地的瞬間,五根雷槍以放射狀同時射向壹野。
  這下無路可退了──或者說,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如今就算想閃躲,也一定會跟五根雷槍的其中一根射線重疊。
  然而,壹野一動也不動,只舉起手裡的劍。
  接著,目光緊盯著迫近的其中一根雷槍。
  「晚點可得好好感謝櫻……還有友梨!」
  壹野對著雷槍舉起劍,向下一劈。
  那並不是抵消的揮砍。
  藍色劍閃與雷槍接觸的瞬間──雷光竟然被劈砍而一分為二。從尖端被劈成兩半的槍,各自改變飛行軌道飛往他方,掀起沙塵與巨響。
  「什麼……!」
  魔法切斷。
  這是櫻跟友梨交手時使用過的那一招。
  第一次看見時,壹野以為這是〈風精劍捷飛嵐瑟斯〉的特質,但事後他又推測,只要是〈日緋色金〉製成的劍,也許都能使用這招魔法切斷。
  過去的壹野對魔法攻擊可說是一籌莫展,但現在不一樣了。如今他擁有以〈日緋色金〉為材料的愛劍,京為他量身打造的〈一方之刃〉。
  「難不成,你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投入實戰……!?」
  「當然不是。我請友梨陪我稍微練習過。」
  「但也不該融會貫通得這麼快吧……!?」
  迫不得已的希爾特再次施展魔法,但那些平庸的魔法,早已經不是藍色劍閃的對手。
  接著,輪到壹野逼近希爾特。
  「哈啊!」
  切入貼身距離的他,由下而上的橫砍擊中了脖子──
  
  『勝負分曉!現任〈九大榜眾〉希爾特露特選手,竟然敗給了等級1的壹野選手!』
  當天最歡騰的喝采聲響起。
  那聲浪之大,甚至撼動了整個會場。原來遊戲內還有這樣的設計嗎──但壹野並沒有閒工夫沉浸在遊戲的演出效果裡。
  他來到倒地的希爾特那兒,伸手攙扶她。
  「妳不要緊吧?」
  「我沒事的。這裡不會累也沒有疼痛,就只是精神有些疲勞罷了。」
  他握住希爾特的手,將她的身子從地上拉起。
  「唉呀。」
  結果不知是力道過強還是另有原因,希爾特順勢倒進壹野的懷裡。
  「希、希爾特會長!?」
  「唉呀唉呀,真沒想到壹野你竟然這麼熱情。」
  「等等,這怎麼看都是妳自己撲進來的吧!?」
  「我只是有點累了。」
  「妳剛剛不是才說不會累的嗎!」
  大概是逗壹野逗過癮了,希爾特隨即離開他身邊。壹野則是受了觀眾席的噓聲與口哨聲洗禮,恨不得趕緊一走了之。
  「看來這下我又賭輸了。」
  「妳不提我都忘了……不過我也還沒決定勝利的要求。」
  「那不然,這場賭局不算數。」
  「呃,妳不認帳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算了,我是無所謂啦。」
  「不過你要是將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隨時洗耳恭聽。有空來〈福音詠團〉坐坐吧,我們很歡迎。」
  她笑盈盈地這麼說。
  「……希爾特會長,妳這次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參加的?」
  壹野一問完,希爾特用裁判也聽不見的細語聲說了。
  「其實這本來應該保密的……我這次算是來偵查的。」
  「偵、偵查?」
  始料未及的詞彙,讓壹野一時咋舌。
  「因為我覺得這次大會不太對勁,為了監視才來參加。但其實我只求能待在貴賓席裡,其餘倒是不重要,所以輸了也無所謂。」
  「……妳剛剛該不會也沒拿出全力吧?」
  「這個嘛,留給你猜吧。」
  說完,她一反先前激烈爭戰的氛圍,擺了個淘氣的笑臉。
  
  『那麼接下來是準決賽的第二場!這是繼八強賽第一場以來的〈九大榜眾〉對決!〈降世妖精〉櫻選手對上〈獅子聖〉埃里澤選手!前一場已經由壹野選手晉級決賽,那麼接下來誰會成為他的對手呢!』
  播報席喊得口沫橫飛,觀眾席也同樣是一片狂熱。
  但……
  等級52的櫻。
  等級70的埃里澤。
  兩人的等級落差明顯,身手也一樣是天壤之別。
  櫻的成長確實是突飛猛進,但對手畢竟技高一籌。甚至她沒像先前眾多選手那樣被一招秒殺,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事。
  「嗚……!」
  櫻帶著苦悶之色,與埃里澤對峙。
  但緊接著,她的脖子又挨了一記劍閃。那是來自〈聖光劍艾斯卡利博〉,帶有白色軌跡的一擊。
  隨後,手腕也挨了一擊。這次來自〈天魔劍艾斯布雷德〉。這把武器由於不是〈日緋色金〉打造,沒有清晰的軌跡,只有隱約可見的一道黑痕。
  白與黑的一擊。
  在這樣的狂舞下,櫻只能束手無策任人宰割。
  「看招~~~~~~~~~~~~~~~~!」
  〈風精劍捷飛嵐瑟斯〉發出光芒,帶著咆哮襲向埃里澤。解放開來的暴風之力眼看就要襲捲埃里澤──
  但接著,〈艾斯布雷德〉抵消了它,另一把〈艾斯卡利博〉則是施以反擊,同樣又是一記爆擊。
  櫻保持距離,想起與壹野第一次交手的事情。
  在那一戰裡,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必殺一擊彷彿永遠碰不到對方。
  但跟昔日相比,此刻的壓迫感更加沉重。
  當時就算被壹野打出再多爆擊,那終究是等級1的,無足輕重的攻擊力。HP逐漸被蠶食的恐怖感雖然有,但櫻好歹能安心地與之一戰。
  埃里澤就不一樣了。要是稍有輕忽,馬上會被秒殺。
  此刻她面臨的,是不容任何閃失的恐怖。
  「看得出妳已經踏進了這個領域。」
  埃里澤的雙劍不客氣地蹂躪著櫻。
  「但是,火候依然不足。」
  櫻的HP終於降至一位數──再受一擊就得死。
  ──好歹打中她一下。
  這樣的念頭在櫻的腦海裡閃逝。
  要是能傷到她,也許就能挽回一些自信。
  跟身為〈九大榜眾〉卻連一下都摸不到對方的慘敗相比,這至少要來得好多了……
  「不對,我怎麼可以這麼想!」
  她奮力甩了甩腦袋。一度差點放棄的眼眸再次燃起鬥志,炯炯盯向埃里澤。
  「只打中一下是不夠的!我要贏!一定要拿下勝利~~~~~~~~~~~~!」
  高亢的吆喝在擂台上迴盪。
  就像是注入了那份氣勢,〈風精劍捷飛嵐瑟斯〉也傳出前所未聞的呼嘯。
  那與其說是劍,如今更像是個迷你颱風。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來自手動操作,無比犀利的一記劍閃。以最短距離竄去的碧綠軌跡鎖定埃里澤的身軀──
  「妳的成長速度讓人驚訝。」
  埃里澤擺出架式。
  「我會期待妳將來的表現。」
  白與黑的壁壘,先是震開綠色軌跡──埃里澤的〈艾斯卡利博〉隨後無情刺上櫻的身軀。
  
  親眼見證整場比賽的壹野,起身準備前往擂台。
  但臨走之前,一旁的京叫住他。
  「壹野。」
  「嗯?」
  「嗯……怎麼說呢,加油吧。」
  「嗯,我會拿下勝利的。我可是有〈一方之刃〉這個好夥伴啊。」
  壹野敲了敲〈一方之刃〉的劍柄。
  接著,希爾特和雅羅斯卡的視線也轉往壹野。
  「期待你能打出改寫歷史的一戰。」
  「這不是我的個性就是了……但我會加油的。」
  「等你贏了我再去場上攪局,到時我們一定要分出個勝負。」
  「……不要吧,這樣不行的。」
  即使同為〈九大榜眾〉,兩人的個性也是大相徑庭。
  「還是請妳看一下場合吧。」「有什麼關係,幹嘛這麼墨守成規啊。」
  不過兩人看來感情還是挺要好的。
  「壹野先生,花憐會在一旁支持你的!」
  「花憐……妳還是快去當舉牌女郎吧。」
  「咦~壹野先生你好無情喔。」
  「總之,妳為我加油,我也不會讓妳失望的。」
  「嗯!」
  接著,花憐帶著微笑匆匆忙忙趕往擂台。
  「壹野!啊、呃……加油!」
  最後,是握緊拳頭前來打氣的友梨。
  「嗯。」
  壹野點點頭,動身前往擂台。
  半路上,剛好遇到比賽完回來的櫻。
  「啊,壹野……」
  垂頭喪氣的模樣,顯然她心情正低落。
  「耶嘿嘿,看來還是輸了。」
  這萎靡的方式與其說是櫻,壹野更覺得像是看到現實世界裡的咲良。
  「對方等級那麼高,還是手動操作的頂尖好手,妳就別太沮喪了。」
  「呃、嗯。」
  「妳才剛學會手動操作不久。只要持之以恆,總有一天能抵達那境界的。憑妳的實力一定沒問題。」
  「我、我真的可以嗎?」
  「是啊,絕對行的。」
  聽壹野這麼說,櫻也稍微振作起精神。
  但那並不是安慰話。這次的比武大會裡,櫻的成長速度出類拔萃,除了等級提升,遊戲技巧的進步也遠超乎壹野想像,甚至還喚醒了〈風精劍捷飛嵐瑟斯〉的力量。
  「加油吧,壹野。我會在座位上好好看你表現!」
  「喔!」
  「一、一定要贏喔!」
  「包在我身上吧。我會幫妳報一箭之仇的。」
  說完,壹野前往比賽擂台。
  
  『決賽由〈究極初心者〉壹野選手對上〈獅子聖〉埃里澤選手!』
  播報的聲音連這裡都聽得見。
  壹野聽著雲雀的聲音,凝聚精神。
  京被打倒時。
  櫻被擊敗時。
  埃里澤在那兩幕裡,都表現出相同的無與倫比。
  櫻當時雖然瞬間展現出連壹野都沒預料到的成長,但還是吞了敗仗。
  與壹野相當,甚至在壹野之上──埃里澤擁有的,就是這樣的實力。
  這是場勝負難料的對決。
  ──不,我非得贏她不可。
  壹野再次下定決心。不管遇上的情況如何,為了取回《記憶碎片》,這場優勝不可或缺。
  門一打開,兩人在帶領下進入擂台。
  遠方──在另一頭的是埃里澤,脖子上披著〈獅子聖〉象徵的鬃毛圍巾。
  兩人的距離漸漸縮短,最後來到相隔十公尺之處。
  「………」
  埃里澤不發一語拔劍而出,左手是白色的〈聖光劍艾斯卡利博〉,右手是黑色的〈天魔劍艾斯布雷德〉。
  那對雙劍就跟訓練室過招那時沒有兩樣。一把是《始源武裝》,另一把則是絕代名匠〈傳說創世〉雅羅斯卡打造的作品裡最強的一把。
  壹野同樣默默拔劍。閃耀著藍光的愛劍〈一方之刃〉。
  兩人之間已不需要對話。
  該說的都說過了,接下來只剩戰鬥。
  裁判似乎也嗅出兩人非比尋常的肅殺之氣,趕緊準備讓比賽開始。
  接著,裁判高舉起手。
  「開始!」
  揮落的手,揭開比賽序幕。
  在第一時間裡,兩人各自朝對方出招。白、黑、藍三色軌跡,洶湧湍急地相互激盪。
  再三交會的刃與刃發出鳴響,所有劍閃都是針對弱點而來。
  但那些軌跡全都在最後被抵消,還沒命中目標就失去攻擊判定。
  兩人交手了幾十招,但雙方HP連1滴都沒少。
  即使面對的是二刀流外加手動操作,壹野的預測、經驗、觀察依然是精確無比,不但不錯過一舉一動,更不受埃里澤的假動作──不受那些虛晃一招所迷惑。
  壹野一邊閃躲〈艾斯布雷德〉,一邊抵消〈艾斯卡利博〉的攻擊判定。
  雙劍的攻勢看起來,就像是在劈斬銅牆鐵壁般。
  而不只是壹野,埃里澤同樣以〈艾斯卡利博〉抵消著〈一方之刃〉的攻勢。
  壹野表面上從埃里澤的右翼進攻,實際上則是從左翼下手,以穿插假動作的攻勢來引出破綻,但還是因〈艾斯卡利博〉的反擊而受到限制。
  不知不覺間,播報聲與觀眾的吆喝消失了。異次元的戰鬥,讓所有人都停止言語。
  手動操作者之間的頂尖對決。
  「這不是我知道的戰鬥……」「他們是不是比子彈還快啊?」「其實他們都是AI吧……」
  觀眾裡不乏這些竊竊私語,呼聲也從吆喝變成嘩然。
  但,埃里澤竟然又提升了劍速。
  「哼!」
  埃里澤的白──〈艾斯卡利博〉襲向壹野。
  來自右下並瞄準手腕的這道劍路,之前就曾經見過。
  壹野於是冒著危險挺身而出,對著劍閃揮出一劍。
  那並不是抵消,而是以自己的刃背托住對手的劍刃,使其力道偏移──化勁。
  〈艾斯卡利博〉被撥開,讓埃里澤失去平衡。
  但踉蹌的身軀伴隨另一把劍──〈艾斯布雷德〉襲捲四周。
  壹野早料到要是會遭受反擊,一定會是以這種方式,因此低下頭躲過那一擊。
  「哈啊!」
  最後,壹野的攻擊終於命中埃里澤的脖子,綻出爆擊的火星,也奪走了埃里澤的HP。
  「……原來如此。」
  騰出距離的埃里澤,恍悟似地點點頭。
  「看樣子,場面是我佔上風。」
  「當然。這可是等級1對上等級70啊。」
  「也對。接下來的問題就在於……誰能繼續集中精神而不分心,場面便對誰有利。」
  「………」
  「我只要再受你二十六下爆擊就會失去戰鬥能力。而你的〈星界護盾〉以初期SP可以施展十八次。這差距剛好是一•五倍。」
  「前提是一切都照推算順利進行。」
  「會順利的。」
  埃里澤就在這時,瞇起冰霜般的眼眸。
  「我接下來會讓你明白,不仰賴等級的戰鬥,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埃里澤蹬向大地,雙劍的劍閃襲向壹野。
  在這之前,她的雙劍一直都是輪流施展的,如今卻開始同時出劍。
  其中一把〈艾斯卡利博〉雖然能以抵消來消除攻擊判定,但另一把〈艾斯布雷德〉早已是無法閃避的姿勢。
  壹野的身軀籠罩淡紅色的光芒。他使用了〈星界護盾〉。
  「竟突然就切換了打法嗎?」
  壹野也改變了估算,將雙劍同步攻擊列入選項,也跟著改變了打法。
  接下來的兩人,又開啟了一場異次元之戰。
  『這、這攻擊究竟有沒有命中呢……』
  『兩人雖然都打中彼此,但埃里澤的HP正慢慢減少,壹野則是SP一點一點損耗。』
  『除了曉得他們揮劍,其他的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呢……』
  『場上看得懂這場戰鬥的觀眾,恐怕連一成都不到吧。抵消接著抵消,爆擊、化勁……壹野一直試著賞對方爆擊,埃里澤則是施展佯攻,想打亂壹野使用〈星界護盾〉的節奏。』
  『打亂節奏?』
  『因為啊,壹野只要〈星界護盾〉防禦失敗,以他的HP與SP肯定是必死無疑。這方法比耗盡他的SP要來得輕鬆多了。不過嘛,雖然埃里澤想用〈艾斯布雷德〉逼他使用〈星界護盾〉,再用〈艾斯卡利博〉擊破壹野的防禦層,但目前全都被壹野抵消掉了。這兩人的本領實在太令人歎為觀止。他們真的是人類嗎?』
  在遊戲內非主流的戰鬥手法:抵消與爆擊。
  這兩招效果優異,但並不是能夠隨心所欲施展的技巧。
  不管是抵消還是爆擊,都必須端看對手。除非事先摸透敵人的行動模式,否則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而與其精進那些技巧,提升等級要來得有效率多了。遊戲內的經驗值計算式雖然是個謎,但只要打倒怪物,總有一天能夠升級。
  而埃里澤除了練出等級,還練就出遊戲技巧。既然壹野跟埃里澤身手相當,那麼接下來兩人比的,就只剩等級、技能與攻防相剋。
  話雖如此,壹野只要挨了一擊就得輸,這點依然是不變的事實。
  「………」
  埃里澤的攻擊默默持續著。
  壹野的攻擊同樣命中埃里澤,精確打中各個弱點。
  觀眾們應該是頭一次,看到埃里澤奮戰這麼久。
  埃里澤是個獨行俠,很少在人前展現她的身手,但偶爾還是會有些目擊者,其中甚至有冒險者為了看她而不惜當個跟蹤狂。
  除此之外,她以前也曾接受他人的決鬥要求。
  但自從她當上了〈九大榜眾〉,沒有人在她面前撐過三分鐘。
  這次像這樣對打十分鐘甚至二十分鐘,對埃里澤而言,可說是異常的狀況。
  壹野不斷抵消了埃里澤的〈艾斯卡利博〉,對〈艾斯布雷德〉則是採取閃避,或是以〈星界護盾〉貫徹防禦。
  「哼……」
  但隨著時間經過,比賽來到終盤。
  兩人的力量,在此終於顯現出落差──名為等級差的落差。
  埃里澤的HP還剩下四分之一。
  相較之下,壹野的SP只剩下最後1滴。
  「這沒道理。」
  「……什麼沒道理?」
  在劍與劍的攻防裡,他們對話著。
  埃里澤看著壹野的模樣,顯得有些愁眉不展。
  「我的攻擊明明打中了十八次,為什麼你的SP還有剩餘?」
  「這個嘛,其實我認識一個手藝不錯的鍊金術士。」
  有些時候,壹野就算使用〈星界護盾〉也不會扣減SP。
  原來那是雲雀以前送她的那只銀色工藝品──〈雲雀的手鐲〉帶來的效果。
  手鐲只要遇上消費SP的行動,就有百分之二十的機率讓消費為0。對等級只有1的壹野來說,這可是件相當犯規的裝備。
  「原來如此,SP消費無效化嗎?這下我就理解了。」
  但,埃里澤的劍路依然不減其勢。
  壹野受了第二擊,啟動了〈星界護盾〉,而看來隨機亂數很給面子,他的SP沒有耗損,依然勉強維持在1。
  「你不可能永遠僥倖下去。一旦SP降到0就不能再使用技能,百分之二十的觸發機率也就失去意義。」
  「………」
  「你的不利局面,不會因此而改變。」
  當然,這點壹野心知肚明。
  也因此,壹野持續觀察埃里澤的動向。
  為數不多的破綻、毛病、習慣,所有的一切。
  「我佩服你的耐力與頑強,但下次你就等提升了等級再來挑戰我吧。」
  說話的同時,犀利的劍閃揮出。
  壹野抵消了〈艾斯卡利博〉的攻擊,〈艾斯布雷德〉則是無從躲避。
  最後一次〈星界護盾〉施展完,壹野的SP終於歸零。
  當然,埃里澤的攻勢不會就此罷休。
  「到此為止了──」
  埃里澤的最後一擊逼近。
  必殺的一擊瞄準壹野,準備將他了結。
  〈艾斯布雷德〉來自上段,〈艾斯卡利博〉則是水平方向,十字型的架式。
  就算能抵消其中一發攻擊,另一發勢必難逃。
  要說此刻的有效應對,除了後跳逃走別無他法,但就算逃得了一時,接下來面臨的依然是無解僵局。
  「接招吧。」
  〈艾斯布雷德〉的縱向攻擊,被壹野側身一閃勉強躲過。
  但〈艾斯卡利博〉緊接而來的橫掃──白色軌跡襲向壹野。
  這出招時機想抵消已來不及,也沒有能夠使用〈星界護盾〉的SP。
  萬事休矣──所有人都認為,埃里澤贏定了。
  「就在等妳這一招!」
  但這攻擊正是壹野盼望已久的。
  手裡的〈一方之刃〉舉起,牢牢握住劍柄。
  緊接著,劍迎向襲來的橫掃,由下而上朝之一頂,時機千鈞一髮。
  不管怎樣,這顯然不構成抵消。兩者時機完全對不上。〈艾斯卡利博〉揮來的判定依舊存在,眼看就要劈上壹野的身軀。
  然而壹野的劍路,力道並沒有一絲減緩。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撼動大氣的咆哮傳來。
  藍色軌跡與白色軌跡交會。
  藍色軌跡蓋過了白色軌跡,使其扭曲、龜裂──發出清脆高亢的聲響。
  某物帶著呼嘯聲飛上半空,隨後墜落並插上地面。
  在那落點上的,原來是一段劍刃。
  劍柄依然在埃里澤的手裡,上頭劍刃卻不知去向。〈艾斯卡利博〉從根部折斷了。
  「這……」
  埃里澤驚愕的瞬間露出破綻。壹野趁攻擊判定尚未消失擊出劍閃。
  劍閃一命中頸部,留下的白色痕跡,轟出大片的火星特效。
  這意味著反擊成功,也一口氣奪走了埃里澤的HP。
  如雷的歡呼聲遲了半拍,才從觀眾席迴盪開來。
  「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夠擊斷〈艾斯卡利博〉……」
  埃里澤滿是佩服地嘆道。
  「這個嘛,所以我一直都針對〈艾斯卡利博〉使用抵消與化勁。如此一來,獅子的獠牙就少一根了。」
  帶了挑釁的話,讓埃里澤不悅地豎起柳眉。
  「你以為,少了一把劍就能削弱我嗎?」
  接著,埃里澤扔了〈聖光劍艾斯卡利博〉的劍柄,雙手握牢〈天魔劍艾斯布雷德〉擺出迎戰架式。
  「妳想繼續下去也行……不過目前到什麼程度了?」
  被壹野一問,埃里澤先是停下動作。
  「哼嗯……」
  接著,她悄悄放下〈艾斯布雷德〉,解除了迎戰姿態。
  「原來如此,看來你說的話確實沒錯。短短的期間裡,我竟然升級了。」
  「果然。」
  「……這齣鬧劇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以妳怎麼打算?若妳還想繼續打,我也不是不能奉陪。」
  但壹野就在這時,接收到普莉希拉傳來的緊急訊息。為了不被觀眾察覺,他傾聽時裝得若無其事。
  『我們已經掌握了〈八咫烏〉跟〈玫瑰騎士團〉勾結的證據,還有這次比武大會的目的。基本上就如壹野你所猜的。』
  「傳給我吧。」
  接著,壹野舉劍往地面一揮,使勁掀起沙塵。
  這招是個障眼法,但並不是對埃里澤用的。壹野隨後來到埃里澤身邊,把證據轉傳給她。掀起沙塵就只是為了遮蔽觀眾視線。
  「……想不到這次大會竟然有這種內幕。雖說此行是為了與人一戰,但被人這樣利用還真是不太痛快。」
  「那麼,接下來妳打算怎麼辦?」
  「我很想與你分個高下……但這鬧劇般的結局實在掃興。」
  隨後,埃里澤俊麗的眉頭蹙起。
  「我已經沒興趣再戰,加上〈艾斯卡利博〉也斷了,看來是時候離開了。」
  說完,埃里澤舉手找來裁判,在他耳邊私語。
  「咦?您、您確定嗎?」
  接著,埃里澤重新面向壹野。
  「壹野,你的名字我會銘記在心。希望將來有一天,我們能在更偉大的舞台一決勝負,而不是當這鬧劇的丑角。先前要你升級之後再來,我收回那一句話。」
  「……跟妳打實在太累了,我可不想再來一次。」
  「你和我邁向的都是相同目標,總有一天會再相遇的。雖然不曉得那會是何時。」
  說完,埃里澤背向壹野,就這麼離開了擂台。
  裁判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宣佈了比賽結果。
  「呃,由於埃里澤選手宣佈棄權──」
  聽到這句話,會場一片嘩然。
  「冠軍,壹野選手!」
  如此這般,決賽在眾人皆一頭霧水的場面下宣告結束。
  壹野榮登冠軍,從〈玫瑰騎士團〉的會長手裡接下了《始源武裝》。
 楼主| 发表于 2019-5-8 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終章
  
  
  大會一結束,壹野迴避了各種採訪,來到〈八咫烏〉的公會會館。
  「我照你的要求,把東西帶來了。」
  簡單的會議室桌上,擺著《始源武裝》〈無形鋼安墨非斯〉。
  「喔喔,太感謝您了。想不到您真的將它帶來給我。」
  包特羅用裝糊塗的口吻說完,也把某樣道具擺到桌上。
  拇指大的不規則碎片。
  《記憶碎片》。
  「請吧。我已經修改過數據,重新設定了所有權。」
  壹野撿起並仔細檢查。
  毫無疑問,這是顆《記憶碎片》,貨真價實的〈ST004〉。
  「……你還真的乖乖交給我了。還以為你會耍賴不給。」
  「不不不,敝人也說過了,我們大家並沒有跟您作對的意思。」
  壹野先是微嘆一聲。
  「是啊,當然了,畢竟我本來就不是你們的目的,埃里澤才是吧。」
  「什麼……」
  「看來你們很想讓埃里澤當頭號數位移民。這結果真是可惜了。」
  「您怎麼會曉得這件事……」
  「我動用了不少情報網打聽來的。」
  接著,壹野進一步揭露真相。
  「舉辦淘汰賽的真正用意,是為了讓埃里澤升級,畢竟你們得讓她等級提升,好進一步適應數位世界。這麼做需要很多的高手,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個。你們用《始源武裝》當誘餌,也只是要吸引所有高手參加罷了。」
  「難不成,埃里澤之所以會中途棄權……」
  「我已經把所有內幕都告訴她了。不過她目前應該還是半信半疑吧。」
  包特羅似乎沒料到事情會被揭發到這種地步,發出無奈的嘶聲,帶著一張苦瓜臉,就此沉默不語。
  「……你們這個腐敗的遊戲公司我已經不在乎了,但要是敢對我妹妹──敢對戀動什麼手腳,我絕對不會跟你們善罷甘休。」
  「……您想見妹妹一面嗎?只要您願意協助我們──」
  「少來這套了。要是為了救活我妹而成為壞蛋的幫凶,她醒來之後一定會找我算帳。她向來最厭惡這種事情。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你們任何忙。」
  接著,壹野轉身背向包特羅。
  「我沒其他事了。從今以後別再來騷擾我們。」
  但說完話的壹野準備離去,卻因入口處的人物而目瞪口呆。
  「其實,這件事跟壹野你也不算毫無關係。」
  熟悉的聲音證明了,眼前看到的並不是幻覺。
  站在那兒的,是先前也參加過比武大會的紫髮少女──紫苑。
  「紫苑……為什麼,妳會在這地方?」
  「我當然會在。從一開始,我就是〈八咫烏〉的公會成員之一。」
  「……一開始?」
  「這次之所以會參加大會,其實就只是為了確實將埃里澤帶入決賽。」
  「妳敗給櫻之後跟人談的,就是這件事嗎?」
  紫苑沒回答壹野,連眉毛都沒動,就只是凝望著。
  「壹野,你別無選擇,非得跟我們合作不可。」
  接著,把手裡的東西亮給他看。
  拇指大小的不規則碎片。
  道具名稱〈ST008〉。
  那本應是新手地城裡的頭目掉落的道具──
  是壹野現階段列為最優先目標的《記憶碎片》。
 楼主| 发表于 2019-5-8 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富士見ファンタジア的各位讀者,※四個月沒見了,我是田尾典丈。(編註:以下皆為日本出書情形。)
  首先,感謝您繼第三集之後繼續捧場本書。
  若您是受籠目老師完美的插圖所吸引,那麼也歡迎您就這樣帶它到櫃台結帳!因為這系列從第一集到第三集的插圖也是一樣讚!
  
  總之,這次是近未來MMORPG的第四集。
  接下來會有一些劇情透露,還請各位先有心理準備。
  
  比武大會!
  淘汰賽!
  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對吧!
  本來主角平常就會跟敵人以及死對頭交手,可是一旦進入比武大會,就有機會跟同伴,以及照理說不可能交手的人物對戰。而雙方究竟誰強誰弱,同樣是耐人尋味。
  這次的情節希望大家都能樂在其中。
  
  接下來,是關於這次登場的埃里澤。就如書中所形容的,她就像是個等級提升版的壹野。
  壹野雖然在最後的決賽與她一戰,但兩人還沒分出勝負,而她本身也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另外除了壹野,櫻也在其他方面激盪出自己的火花。
  這一次,櫻也同樣強化了自己。她在現實世界裡也算是個作弊級的人物,只要假以時日適應,一樣能夠變得更強。
  雖然現階段依然是壹野較為厲害,但今後會如何,可就很難說了……
  
  那麼關於下一集……就不在這裡透露太多了。(請別吐槽我「你只是還沒想到吧」。)
  願大家都能對接下來的故事拭目以待,出書後也請各位繼續關照!
  
  接下來,是這次的鳴謝。
  籠目老師,感謝您設計了埃里澤以及紫苑等角色!這些角色圖每次都完美到讓我覺得,自己的心思該不會被人給看穿了,不但形象符合,甚至還比想像的更加完美。另外本書發售時,籠目老師的畫冊應該也已經出版了,請有興趣的讀者一起捧場吧!我也已經預訂了!
  另外從這次開始,我換了新的責任編輯。
  晉升總編輯的小林大人,感謝您這些日子的照顧!
  而新任責任編輯村主大人,今後也請您多多照顧──應該說,我目前已經在給您添麻煩了,而接下來還會持續下去,到時還請您多多包涵!
  負責設計封面的ビィピィ大人,感謝您這次一樣這麼精緻的設計手藝。
  還有,感謝所有經手本書出版的相關人士。
  最後,向各位閱讀本書的讀者,致上最高的謝意。
  
  二○一四年八月二十九日 田尾典丈
 楼主| 发表于 2019-5-8 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佔樓備用
发表于 2019-5-8 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這本格好久  忘了劇情了  謝謝大大收錄
发表于 2019-5-8 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作者的小说都不错,可为什么不出名呢
发表于 2019-5-8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台版!竟然没坑!
发表于 2019-5-8 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去,感觉有生之年啊,这本台版还在更。。
发表于 2019-5-12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這系列我記得多年前在日本就五集完結了。(沒記錯的話)
感謝大大辛苦錄入!
发表于 2019-5-12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額.最後把開場boss的掉落道具拿了出來,那是不用打了嗎...
发表于 2019-5-12 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书男主的后宫候补明明很多,但为什么给我感觉正宫其实是妹妹呀
发表于 2019-5-13 0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惊了我发现了什么
发表于 2019-5-13 14:5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
男主應該最怕自殺式範圍攻擊
一下子就把無敵給交了
发表于 2019-5-14 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妹子又增加了。
但男主沒打算收下…
发表于 2019-5-19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女角色愈來愈多了
但心中想舷還是妹妹@@
下次繼續被八咫烏威脅了
发表于 2019-5-20 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填坑了,太久没看之前剧情都忘的差不多了d(ŐдŐ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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