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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川文库] [鏑木遼]英雄轉世為英雄之女目標再度成為英雄 2[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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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9 02: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9-5-29 02:55 编辑

  英雄轉世為英雄之女目標再度成為英雄 2
  ——————————————
  作者:鏑木遼
  插畫:晃田ヒカ
  譯者:許昆暉
  圖源:流星雨北斗
  錄入:流星雨北斗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在勞姆展開魔法學院的校園生活後,妮可(雷德)忙著和幼女們一起買零食吃、進行健康檢查。
  然而,包括會在體育課昏倒等等,虛弱體質始終拖累了妮可的生活。在此一困境中,妮可得知了「喝女王花的花蜜」與「透過嘴把魔力轉移到別人體內」這樣的虛弱體質改善方法!?
  以解決前述難題為目標的妮可一行人,卻受到了盜賊的妨礙,此外班上同學也遭遇了綁架事件——為了取回被搶走的事物,前最強暗殺者(現為美幼女)終於發揮了一身本領——!!
  「我是暗殺者喔。那些欠我的東西,不好意思該還給我了吧。」
  由前英雄所上演的美「幼女」轉世奇幻劇,揭開激動人心的第二幕!!
  
  
  作者簡介
  鏑木遼
  初次見面。
  在「KAKUYOMU」、「成為小說家吧」等網站棲息的TS(性轉換)領域居民。
  參加KADOKAWA舉辦的第二屆KAKUYOMU網路小說大賞有幸被發掘。
  在許多方面都跟我糾葛不清的網友也請多多指教了。
  
  
  畫師簡介
  晃田ヒカ
  我要幫超級努力的妮可加油!



  CONTENTS
  序章 事件之後
  第一章 學園生活的開始
  第二章 身體不適的原因與對策
  第三章 邂逅
  第四章 暗殺者的復歸
  終章 重獲健康
  第零章 慘劇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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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2063890 + 13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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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er6 + 12 工作辛苦
lwq553238966 + 12 工作辛苦
玖月神威 + 10 工作辛苦
血紅舞翼 + 10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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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xxxp + 12 工作辛苦
shuiyoucang + 10 精品文章
reimi + 11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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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49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事件之後
  
  「叩、叩」的鞋跟聲在昏暗的走廊響徹著。
  掛在牆上的提燈照亮了一位貓耳女性與一位高大的年邁精靈。
  這兩人是柯蒂娜與麥斯威爾。
  雙方都一語不發,推開了一扇門,室內的椅子上坐了一名男子。
  在昏暗的室內,只擺了木製的水壺跟杯子。男子前方被一張堅固厚實的桌子擋著,而男子的手則被連接桌子的金屬刑具所束縛。
  男子的大腿被染成深紅色的繃帶所包裹,看起來像是受了重傷。
  「那麼,你打算招供了嗎?只要你乖乖跟我們合作,我或許可以考慮幫你把傷治好。」
  「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吧……我只是底下跑腿的,對方是誰我幾乎完全不知道。」
  針對麥斯威爾的質問,男子忍著痛苦回答道。他的手或許是在強忍疼痛吧,擺在桌上緊緊地握著拳頭。
  柯蒂娜見狀舉起水壺走到男子附近──用力往握緊的拳頭砸下去。
  「砰咚」的鈍重撞擊聲,以及男子的慘叫在室內作響。
  「咕嘰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了要偵訊危險的重刑犯,擺在這裡的水壺都是用牢固的木頭所製成。
  要砸爛擱在桌上的那隻手,水壺的強度可說是綽綽有餘。
  「真抱歉啊,我們這邊也不想浪費時間,畢竟那孩子已經快要入學了。」
  「我、我的手,啊……啊啊……」
  「先跟你講清楚喔,就算你死了我們也不會在意的。反正還有代替的人。」
  「什麼,代替的人……?」
  對於柯蒂娜的粗暴舉動,麥斯威爾只是捻捻鬍鬚並沒有表示其他反應。
  察覺到自己毫無救兵的男子,只能淚眼汪汪地仰望柯蒂娜。
  「沒錯,你們收買的衛兵已經被我們揪出來了。要拷問的話我們也可以問他對吧?」
  「先、先等一下……!我所知的頂多就是交易地點而已,這是真的!」
  「哼……就算只有那樣也好,快招供。」
  「這樣可以嗎?」
  「是啊,只要你不是扯謊的話。」
  「呼嗯……你快說吧,待會就幫你治傷。」
  「好的……」
  想早一刻從如今的痛苦中解脫,男子在這種念頭驅使下,終於說出自己所知的情報。
  
  以男子招供的資訊為基礎,揪出了衛兵裡的叛徒,也對市區的警戒工作進行強化。
  麥斯威爾下達了相關的指示後,前往存放屍體的地下室。柯蒂娜則急著返回在自家等候的妮可身邊。
  那個看似對他人漠不關心的柯蒂娜,其實還滿容易受影響的。光是這點,麥斯威爾就對自己接納妮可所帶來的好處感到相當滿意。
  在冰冷又充滿溼氣的地下室,放置了身軀已被撕成兩半的綁架犯頭目屍體。
  「才一擊結果就這麼悽慘,真是驚人的武器啊,難道足以匹敵萊爾的聖劍嗎?」
  在胸部下側到下腹這一塊都消失不見的屍體前方,麥斯威爾彷彿很傻眼地嘆了口氣。
  蜜雪兒獲得那張白銀大弓Third eye的事情經過,他已經從妮可那聽說了。
  此外他也看到了足以充當物證的那張字條,不得不承認那件武器的持有者。
  雖然自稱為神簡直是傲慢無禮到了極點,但既然是原本的擁有者正式轉讓的他也只好承認這項事實。
  「雖說,拉不動的弓只能當裝飾品就是了。」
  由於那是一張弓弦非常硬的強弓,不要說蜜雪兒就算是成年人也無法拉動它。
  在這種狀態下,應該不必擔心濫用的危險吧。但話說回來,還是可能出現不肖之徒覬覦那件寶物的價值而試圖搶奪。
  「關於這點,我想柯蒂娜應該能妥善應付才……嗯?」
  麥斯威爾正在驗屍以獲得可能的新情報時,突然察覺屍體的腳邊纏上了一絲銀光。
  這名頭目的腳部,原本是穿重裝戰士那種鉚釘護脛甲保護的。
  然而如今卻纏上了某種絲線狀物體。
  「……絲線?不對,是頭髮啊。」
  這麼說來與其戰鬥的萊爾之女──妮可,一頭秀髮便是呈現出青銀色的美麗光輝。
  「雖然只是個孩子但該說真不愧是萊爾生的嗎……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什麼會纏在腳邊?」
  就算妮可那孩子有多矮小,身高還是遠遠超過綁架犯的腳踝吧。
  既然這死人的戰鬥方式不是那種劇烈移動的類型,腳踝被頭髮纏上的機率應該很低才對。
  「會不會是妮可摔倒時這傢伙想要踩上去呢……但即便如此──?」
  頭髮不光只是黏上去,而是在腳踝上纏繞了好幾圈。
  以湊巧而言,這也太可疑了。
  「……真搞不懂。好吧,這個問題就留給柯蒂娜去傷腦筋好了。」
  麥斯威爾儘管知識豐富但卻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個性。不,應該說他雖然有能力思考但性格卻很怕麻煩吧。
  既然有柯蒂娜這位能幹的副手,將這項工作全丟給她其實也不壞。
  「現在也挖不出其他新情報了,感覺很麻煩啊。是說,竟然把頭髮跟絲線搞混了……我是不是老糊塗了呢?」
  過去自己經常看見的祕銀絲線,而屍體腿上所纏的頭髮也散發出相同的光輝。只是那段回憶,完全不適合出現在這個停屍間。
  彷彿要把懷念的過往揮開般,麥斯威爾搖搖頭,就退出放有屍體的地下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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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學園生活的開始
  
  在已經住了好多天的這個屋子──夜裡,我突然醒來。這裡是我位於柯蒂娜家的房間。
  儘管菲妮亞主張我年紀還小應該要陪我一起睡,但跟成長為美少女的她躺在同一張床上……我怎麼睡得著呢。
  因此我強硬主張要單獨一人的房間。
  菲妮亞或柯蒂娜,都認為我差不多是想要追求獨立的年紀了,所以相形之下算是爽快答應了我的要求。
  對於祕密很多的我而言,隱私可是一個要緊的問題。況且我過去畢竟也是男人,對許多事物抱持著慾望。
  
  具體地說,就是酒、女人、賭博。
  幸好我上輩子對賭博毫無興趣,也不受異性的歡迎,上述這些的開銷幾乎沒有。
  這一輩子出生後很快就過了七年。賭博跟女人姑且不論,可稱得上是我唯一娛樂的酒現在也差不多是很想喝一口的時候了。
  因此,我偷偷摸摸準備著這件事。
  之前啟程到勞姆時,我藏了一瓶酒到行李當中,並且順利帶到了這個房間。
  「咯咯咯,這時候萊爾那傢伙一定很慌張吧。」
  還是小孩的我,當然不可能買到酒。也就是說,我偷偷帶過來的這瓶,是萊爾瞞著瑪莉亞私藏的蒸餾酒。
  瑪莉亞禁止萊爾在小孩面前痛飲,因此他只能在晚上吃飯配一點紅酒。而我竟然把那傢伙為了將來享受所保留的逸品強取豪奪過來。
  我打開酒塞,注入木製的杯子。
  這木杯是我在旅途中使用的飲水道具,所以帶到房間裡面來一點也不會引人懷疑。
  從杯子湧出了彷彿能貫穿鼻腔的強烈香氣。裡頭還稍微混入了檜木桶的香味,讓我感到非常舒暢。
  「……那傢伙,還挺會享受的嘛?」
  不管是清澄的琥珀色,或是濃郁的香氣,全都在說明這的確是佳釀。關於這點,明顯到就算不喝也可以看出來。
  由於我生前將萊爾視為勁敵,很少跟他有一起喝酒的機會,但他的品味之高我不得不承認。是說我就經常跟加德爾斯一塊痛飲了。
  盡情享受過酒的香氣後,我將杯子送到嘴邊。距離酒越近,我就越能感受到其香味撲鼻……
  
  ……等我再度清醒,已經是早上了。
  
  「嘎,我到底──!」
  才剛跳起來,一股強烈的頭痛就讓我難受地在床上打滾。這種彷彿能震撼腦袋深處的苦楚,我在前世已經體驗了許多次。
  「難、難道說……我宿醉了?才喝了一口而已耶!?」
  我如今虛弱到極點的體質,對於酒精好像也發揮了相同驚人的軟弱。真沒想到我才沾了一口就醉倒了。
  窗外太陽已然升起,早晨清爽的冷空氣自窗戶的縫隙滲透進來。
  「首先……這個氣味,得趕緊湮滅證據才行。」
  酒瓶不必說,就連杯子裡的也大半灑出來了。託此之福,室內充斥著濃烈的酒味。
  我抱著宿醉疼痛的腦袋,將窗子打開透透氣。而剛好就在這個時機,房門被敲響了。
  「妮可小姐,已經早上囉,差不多該起床了吧。」
  「啊,是菲妮亞。嗯,我已經起來了。現在在換衣服,沒辦法開門。」
  「是這樣嗎?那我來幫忙吧。」
  「不、不可以不可以!呃,那個……總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我慌忙阻止她進房間,菲妮亞則彷彿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這麼高聲問道。
  「所以說……是尿床了嗎?」
  「真沒禮貌耶!」
  的確,我現在這個女性的身體,對於憋尿方面大大不如上輩子。
  這是以人體構造而言無可奈何的現象。具備排泄專用器官的男性,在這方面似乎比女性有更強的忍耐力。
  再加上我這個年幼的身體,只要一不小心就會……那個,呃……就是那個。嗯,我承認之前已經有好幾次出糗的經驗了。
  然而,這一次絕對不是尿床。會給我帶來問題的是酒的香氣,並非尿的臭味。
  雖說同樣都是不能讓對方知道的事,但為了我的自尊,唯有這點要強硬宣言。
  「沒關係啦,柯蒂娜大人已經用過早飯了,妮可小姐也請快一點。另外,如果有東西要洗可以等下偷偷拿出來喔。」
  「我知道了,不過絕對不是尿床喔!」
  菲妮亞踏著咚咚的輕快腳步聲離去了。
  是說柯蒂娜明明晚上熬夜,早上卻這麼早起床,她還有時間睡覺嗎?
  總之,只要把窗戶打開,酒味一下就會散掉了吧。
  雖然開著窗子有點不放心,但街上的居民應該都知道這裡是柯蒂娜的住家,想必沒人敢偷偷潛入屋子裡吧。
  於是我馬上用力甩掉睡衣開始換衣服。
  這套寬鬆的睡衣不管穿脫都很方便,但可惜菲妮亞跟柯蒂娜另外買給我的便服有許多複雜的構造,有點不合我的喜好。
  我穿上非常合身的襯衫,再套上短夾克。
  下半身則是短褲加過膝襪這種組合,肌膚露出的部位很少。
  這種裝扮很方便活動,與我千金大小姐般的外貌有股強烈的落差感,但我卻覺得意外地適合我。
  
  隨後我直接前往一樓的飯廳,已經準備好讓我用餐的菲妮亞正在等待。
  而自己先吃完飯的柯蒂娜,也在享受飯後的咖啡。
  注意到我現身,菲妮亞輕輕嘆了口氣。她似乎對於我堅決不穿裙子這種服裝品味難掩悲傷。
  相對地柯蒂娜則不停打量我的大腿附近,還豎起大拇指。
  餐桌上有烤得酥脆金黃的吐司,另外就是火腿蛋跟熱牛奶。
  因為咖啡對我現在的舌頭來說太苦了,要是我能從這種味覺的變化,早點察覺自己對酒精的反應就好了。
  我一坐到桌邊開始吃飯,菲妮亞就繞到我的背後幫我梳整頭髮。
  

  
  邊吃飯邊整理頭髮感覺好像很沒教養,但因為我無法幫自己弄髮型,這也是莫可奈何的。
  況且待會,我還要跟蜜雪兒、蕾提娜三人,一起上街參觀市區,時間不太夠了。
  我之所以不對蕾提娜加稱謂,是因為那個,所謂的第一印象吧。
  「已經這麼晚了嗎?」
  眼見菲妮亞急急忙忙幫我梳整頭髮,我才發現離出門的時間已所剩無幾。
  雖然也有告知時間用的「時鐘」這種魔道具,但在這棟房子裡只有客廳跟柯蒂娜的房間有設置。畢竟時鐘可是非常昂貴的物品。
  「沒有啦,只是看到妮可小姐的秀髮,就忍不住了。摸起來好舒服喔。」
  「……吃飯的時候不要這樣好嗎?」
  「真對不起,因為這樣很療癒啊。」
  「啊,是嗎……」
  好光滑,好柔順,好飄逸。女性似乎對這種觸感完全沒抵抗力,菲妮亞也不例外。
  就連柯蒂娜,也會找機會讓我坐在她的膝蓋上。
  因為這種時候後腦勺感受到的柔軟觸感非常舒服,我就忍不住任她擺布了。
  只吃了半塊吐司、半份火腿蛋,我的胃容量就已經到達極限了。
  「咳噗,多謝招待。」
  「簡單的早餐不成敬意。頭髮也已經整理好囉。」
  我的髮型是留到背部一半位置的筆直長髮。
  本來我很想把它剪短,但不留長髮的話,瑪莉亞跟菲妮亞就會露出悲傷的表情,我只好屈服了。
  不過瀏海會妨礙我的行動,因此我用髮夾固定住。
  邊吃飯邊整理頭髮也能弄得這麼井井有條,真不愧是菲妮亞。
  我雙手捧著裝有熱牛奶的杯子──若只用一隻手手指不夠長抓住杯子──當我剛喝完時,玄關的門鈴也響了,同時有個聲音呼喚我。
  「妮可,一起去玩吧──」
  「好的!」
  我對玄關大聲回應道,然後就從椅子上跳下來。宿醉的感覺尚未完全消褪,幸好喝了熱牛奶以後已舒緩多了。
  我正要準備出門時,柯蒂娜也從座位站起身。
  「有好好待著防身用的裝備嗎?」
  「嗯,我會帶刀去。」
  「那我也去準備一下,請稍候喔。」
  蕾提娜跟我,都是差點被歹徒綁走的人,因此不能只讓我們這些孩子單獨出門玩。
  所以身為監護人的柯蒂娜就必須一塊陪同了……
  「學院那邊沒問題嗎?」
  「嗯,放心吧。其實,我在那邊的職位並不怎麼重要。」
  身為魔術師柯蒂娜的技能並不算強,因此她負責教授高等部的戰術理論這個科目。
  大抵上她的授課內容,好像是以她過去的戰鬥經驗為情境題,讓學生自行提出對應策略,再由她過目評分,所以出乎意料地還滿閒的。
  我背起刀,噠噠噠地跑向玄關。本來刀應該是要掛在腰際的,但以我的身高這樣刀鞘就會拖到地上了。
  柯蒂娜也拿著輔助魔法發動用的長杖,跟在我後頭。
  為了不讓她們等太久我加緊腳步趕過去,而柯蒂娜則面帶微笑地凝視著我。
  但幼女的體內卻是雷德我啊……
  
  一打開門只見蜜雪兒跟蕾提娜兩人已經在等待了。
  「早啊,妮可!」
  「早安,妮可小姐。」
  「早,妳們兩位。」
  蜜雪兒除了平日那張狩獵弓外,還將白銀大弓拿在手上。蕾提娜則拿跟柯蒂娜一樣款式的長杖。
  這段期間蕾提娜對柯蒂娜比較熟悉以後,就馬上弄來了一樣的裝備。
  「早啊,妳們兩人都好早啊。」
  「柯蒂娜大人!早安!」
  「柯蒂娜大人,您早。」
  蕾提娜先是渾身僵硬,接著才緊張兮兮地打招呼,至於蜜雪兒則發出天真無邪的語調,兩人剛好成為明顯的對比。
  柯蒂娜看著那兩人,臉上先浮現充滿魅力的笑容,接著才以有點複雜的表情問。
  「妳叫蜜雪兒對吧,那張弓不收進弓囊裡嗎?」
  「啊,這是……」
  對柯蒂娜的質問,蜜雪兒扭扭捏捏露出有點害羞的態度。
  「我們家沒有可以裝這麼大一張弓的容器啊。」
  「是啊,這個尺寸的確非同小可。根本完全無視狩獵之類的效率性,是一張徹底重視威力的戰弓啊。」
  「可是我也不能擱在家裡,只好一直帶在身邊了。」
  蜜雪兒緊握拳頭,用鼻子重重哼了一聲強調自己的決心,不過那樣也太辛苦了吧。大型弓的重量自然也輕不到哪去。
  「那,我們先去找適合收納的容器吧,就當作是祝賀妳搬過來的禮物。」
  「真的可以嗎!?」
  「當然囉。只是很抱歉要用便宜貨。」
  白銀大弓的素材本身自然非常高級,上頭被施予的附加魔法也具備不可等閒視之的強度。
  可以被冠上神話級的這項魔法道具,被一個小孩帶著上街走路,勢必會產生許多麻煩吧。
  就連柯蒂娜,在第一次看到這張弓時也嚇到腿軟了。竟然有人會把這種弓隨便送給小孩,要不是喝醉酒就是個徹底的瘋子吧。
  「對了,妳要怎麼拉開……」
  「拉不動。」
  「我就知道。」
  當初加在蜜雪兒身上的身體強化Enchant,在那場戰鬥之後就解除了。
  雖說只有短短數分鐘的效果,但能讓一個小孩把這種怪物般的大弓拉開,真是離譜的強化率。恐怕那並非單純的強化附加,而是高等強化Hienchant,不,甚至是更高級的超強化Overboost也說不定。
  那個人自稱為神對吧,看來只好這樣解讀了。
  如今在蜜雪兒的手中,白銀大弓是把雖然昂貴但卻派不上用場的武器。因此,當下蜜雪兒的目標,就是讓自己能使用這張弓。
  至於我目前的目標,則是設法以魔法協助她使用這張弓。
  「那麼,我們首先去購物吧。等下還是會好好帶妳們參觀市區的,請放心。」
  「有柯蒂娜大人幫我們導覽,真是無比的光榮!」
  「蕾提娜妳真會拍馬屁啊。」
  「這有什麼關係,我只是稍微說幾句嘛!」
  「妳們兩個別吵架嘛……」
  我跟蕾提娜掀起騷動,再由蜜雪兒安撫雙方的光景,很快就成為這幾天的固定戲碼了。
  就這樣,我度過了開學以前的一段日子。
  
  從綁架事件到學院的開學典禮,整整有超過十天以上的空檔。
  這當中,我被已經很熟的蕾提娜及蜜雪兒拉著四處跑,雖然非我本意但還是過著很像小朋友該過的生活。
  由於前世我已經造訪過勞姆,基本的地理知識還是具備的,只不過以小孩的觀點看這塊土地,還是能帶來相當的新鮮感。
  像這樣每天在勞姆的街上到處亂跑,當然會增加一些熟面孔。
  「早啊,妮可!今天也被約維那匹烈馬拉著四處亂竄嗎?」
  「早安,威森先生。」
  我停下腳步,朝對我出聲的麵包店老爹打招呼道。
  我借住柯蒂娜家之事眾所周知,這間麵包店也是菲妮亞常消費之處。對這種人沒有禮貌的話,之後幾年在這裡的生活可能會遭遇不方便。
  因此,我對街上的熟面孔都盡量禮貌應對,這也讓我與實情不符的好評擴散開來。
  開始在柯蒂娜家借住,那個萊爾跟瑪莉亞的女兒是一個有禮貌又乖巧的孩子,這是目前大家給我的評價。
  而我宛如千金小姐的清純外表,以及異色瞳這奇妙的特徵也對我的名聲有所幫助吧。
  這樣的女孩穿著短褲如此活潑的打扮在街上四處亂跑,是一件非常引人矚目的事。
  「等一下,威森先生!叫我烈馬是怎麼回事!」
  「耶?妳都沒自覺嗎?」
  「氣死我了──!」
  儘管蕾提娜擁有侯爵家這種相當高貴的出身,但個性卻很直來直往。
  她家原本並不是定居於王都的貴族,而是擁有地方領地的權貴。當初剛來到這裡,她就跟母親在街上走散並誤入暗巷,才會捲入那起綁架事件。
  這幾天她都在街上亂跑並徹底發揮調皮搗蛋的性格,使她的名號已經在這一帶被打響了。
  也託此之福,街上的居民很快都跟她混熟了,她母親伊莉莎阿姨才能像這樣放心讓女兒出門玩。沒什麼監視裝置比街上的居民更管用了。
  此外,她母親的信賴也有部分是出於我跟蜜雪兒這種實力與年紀不相稱的強力友人存在吧。
  ……只是我虛弱無力的身體還是沒改善就是了。
  「叔叔,請給我甜甜圈!」
  「蜜雪兒還是一樣食量驚人啊……」
  蜜雪兒一拿到零用錢,就立刻花在零食上頭,麵包店老闆在包甜甜圈時也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她精力充沛的祕訣或許就是出於這種旺盛的食慾吧,我還真學不來。
  「蜜雪兒,妳再不吃完就會來不及辦理報到囉!」
  「啊,嗯……唔咕。」
  「哎呀快點嘛!」
  蜜雪兒嘴裡還銜著甜甜圈就被拉走了,我也對威森先生行了一個禮,才慌忙追上那兩人的腳步。
  蕾提娜會興奮成這樣是理所當然的,今天可是魔法學院的一般開放日。
  尤其這個時間點已經很接近開學典禮了,新生應該全都會來參觀校園吧。
  
  大概早上來得太早的緣故,幾乎還看不到其他參觀者。
  除了參觀者以外,就是學生三三兩兩上學的身影。
  蜜雪兒預定進入隔壁的冒險者培育學園就讀,所以跟這所魔法學院基本上無緣了。
  然而在兩校的用地上,運動場跟魔法訓練場都是共用的,將來碰面的機會想必還很多吧。
  這座魔法學院最大的賣點,就是號稱全世界規模最大的大圖書館。
  而目前學院的理事長是麥斯威爾。全世界最高階的魔法師。有這個招牌不可能收不到學生。
  追本溯源,我來學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調查。
  是以現存的魔法為目標才來的。那就是變身魔法Polymorph,屬於干涉類魔法中最高階的一種。
  靠我單獨修行,要抵達那個程度恐怕花費好幾年都還不夠。
  不過若是能拜優秀的麥斯威爾為師,便能大幅縮短學習的時間。
  為了達成「恢復原本身體」的目標,這是我該採取的捷徑。
  為了今天的參觀活動,柯蒂娜已經先去上班了。至於菲妮亞則忙於掃除跟洗衣,無法離開家中。
  因此從家裡到學院這段路,由孩子們單獨前往。學院離家很近,也是我們被允許這麼做的理由之一。
  「呼喔喔喔……」
  「好高的塔啊。」
  我仰望著那座跟以前相比,顯得更高聳的尖塔,蜜雪兒跟蕾提娜也發出驚愕之聲。
  那座尖塔的高度甚至超過了王宮的最頂層。
  「難怪會被稱為勞姆的第二座王宮啊。」
  「耶,妮可知道好多事喔。」
  「咦?啊,嗯,我不是常去麥斯威爾大人那嗎?」
  為了提早學習魔法,我不時會出入麥斯威爾的宅邸。正因如此,我這個藉口才會顯得合理,應該吧。
  為了將巨大的尖塔完全收入眼底,我幾乎是九十度朝上仰頭,並朝後退了一、兩步。結果這時,咚一聲我不知撞上了誰。
  因反彈力道摔在地上的我,覺得比起待在原地被對方不小心踩到,藉翻滾的動能趕快爬起身還比較安全,這是我長年鍛鍊出的自然反應。
  結果我翻滾到別處回頭一看,有個高大的孩子直挺挺站在那。那個高頭大馬的傢伙,瞥了我一眼後就不悅地做出揮揮胸口的動作。
  「什麼嘛,妳這傢伙。平民來這魔法學院做什麼?」
  「呃,真抱歉?」
  不管如何,起爭執都會給柯蒂娜帶來困擾。
  因此我決定先謝罪。面對貴族這一類的傢伙,如果可以我不想扯上任何關聯。
  我爬起身後行了一個禮,打算迅速離開現場。不過,那孩子並不打算善罷甘休。
  「慢著,平民。妳這傢伙撞到我了,只說一句話就想了結嗎?」
  「咦?」
  「謝罪也是要看態度的吧?我爸爸經常命令市民對他磕頭。」
  「呃……」
  什麼啊,這傢伙。讓市民磕頭?現在還有這種貴族喔。
  竟然讓這種人入學,麥斯威爾那傢伙,審查也太鬆懈了吧。
  「所以妳也磕頭吧。只要妳用那種方式謝罪,這回就姑且原諒妳。」
  這種傲慢的口吻,讓我的傻眼程度遠超過憤怒。既然都進入這所學院了,就應該把身分觀念捨棄才對吧。
  此外以對方的傲慢程度,只能說竟然還能被允許入學啊。至於蜜雪兒她們,也因這突如其來的挑釁而僵住了。
  不過,對這番話最快有反應的,並不是我而是蕾提娜。
  「你才該道歉,趁現在趕快認錯或許還來得及喔?」
  「什麼!」
  「雖然不知道你是打哪來的誰,不過你恐怕要後悔囉?」
  「竟然不知道本大爺的名號,很好,那我來教教妳。我是斯托拉領地,薩爾瓦總督的長子,多諾邦•斯托拉•薩爾瓦!」
  多諾邦氣呼呼地堂堂宣言道。
  聽到這個名字,因騷動而聚過來看熱鬧的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所謂斯托拉領地是位於勞姆北邊的廣大領土,在森林占大半國土的勞姆當中擁有很罕見的穀倉地帶。在那種領地當總督,以地位來說相當於侯爵。
  在勞姆當中公爵的位置幾乎都由國王的親戚盤踞,以非國王血緣的人來說侯爵差不多是最高的官位了。有這種出身,這小子會如此傲慢也是很合理的。
  然而,我們這邊也有地位相當的人。蕾提娜就對多諾邦報出的名號嗤之以鼻了。
  雖說總督相當於侯爵,但也只是「相當」罷了。對上正牌的侯爵之後,蕾提娜身分還是略遜一籌。
  我原本以為蕾提娜會報上自家的名號,結果……
  「這邊這位小姐是誰你認識嗎?她可是救世六英雄當中,萊爾大人與瑪莉亞大人的千金,妮可小姐啊!」
  「先等一下,這時候應該是蕾提娜報上自家名號的場面才對吧!?」
  「耶?為什麼是報我的?」
  聽了我的吐槽,蕾提娜擺出一副打心底感到不可思議的臉孔。
  不,妳才奇怪吧?照一般比身家的流程,這種場面應該要報出自己的姓氏來威嚇對手不是嗎?
  況且不論萊爾或瑪莉亞,現在都只是一介平民。對這種權威主義者應該沒什麼效果──
  「妳、妳說什麼……!?」
  ──看來我猜錯了。
  毋寧說抬出兩位救世英雄的女兒,效果反而加倍。此外這個身體裡的靈魂還是雷德,我簡直是超濃縮的英雄成分啊。
  「嗯,明白就好。把這位妮可小姐撞倒在地上打滾,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蕾提娜第一次碰到我時還拖著我到處跑呢?」
  「我奉行的信念是不回顧過去!」
  她的這番辯解簡直令我傻眼了,不過直到最近我才明瞭不計較過往的事也算是她的一項優點。
  她基本上,算是好相處的。就拿這次為例吧,她也是為了保護我而義憤填膺。
  「妳在這種時候搬出本大爺的名號也不太好吧……」
  「妮可小姐,您剛才說什麼?」
  「不,沒什麼。況且我並不介意,只要多諾邦同學也同意,大家就可以解散了吧?」
  「耶,啊……是、是的。」
  嗯,反正所謂的總督也不過就是勞姆國內的貴族之一罷了。
  相較之下我是救世英雄的女兒,威名可是響徹整個世界的土地。
  不管萊爾或瑪莉亞,都擁有一人足以敵全軍的戰鬥力,再加上他們的好友麥斯威爾、柯蒂娜、加德爾斯,個個都是怪物。
  只要他們有那個念頭,顛覆整個國家也是可能的。區區一介貴族根本無法對他們怎麼樣。
  向來仰賴權威的多諾邦,也很清楚這項事實。
  

  
  既然對方的地位比自己高,家族的威望又行不通,在這種情況下鬧事……整個家族被滅門也不是不可能。
  「真,真是非常抱歉。您有沒有受傷──」
  「不,我沒受傷。一切都很好,你不必在意。」
  對於開始卑躬屈膝的多諾邦,我盡量以平靜的口吻答道。
  看來多諾邦的臉皮畢竟沒有蕾提娜那麼厚。不,或許該說是蕾提娜太特殊了吧。
  然而,那些看熱鬧的群眾,似乎並不是如此解讀的。
  「喂,那女孩……竟然笑著原諒了把自己撞倒的傲慢貴族少爺呢?」
  「心胸真開闊啊。再加上那一頭美麗的銀髮與異色瞳,將來一定非同小可。」
  「你這傢伙,再怎麼樣也不能對年紀這麼小的女孩出手吧……」
  「更何況她爸媽太恐怖了!」
  唔嗯,我一點都沒有跟男人交往的打算就是了。
  繼續待在現場,感覺只會讓無謂的麻煩擴大,於是我拉著還在僵化的蜜雪兒以及蕾提娜的手臂,加緊腳步離開這裡。
  結果我的逃亡企圖,卻輕易以失敗收場。掀起了這麼大的騷動,不被教員的目光注意到是不可能的。
  教員……這也就是說,包含了柯蒂娜在內。
  「喂,你們在吵什麼啊。」
  「啊,是柯蒂娜。」
  「柯蒂娜大人!這是,呃……」
  「咿!」
  我被柯蒂娜從衣領揪起來,整個人像貓咪一樣騰空懸吊著。
  她的突然登場,使蕾提娜結巴起來,蜜雪兒再度全身僵化。蕾提娜大概是自覺到用出身地位去威脅對方不太好,一副良心不安的樣子。
  「聽說發生了一點不能坐視不管的騷動,我才來這裡關切一下,沒想到──」
  「不,那是,因為……」
  「看來有必要對蕾提娜進行稍微嚴厲一點的說教囉?」
  「啊嗚嗚嗚……對不起。」
  被憧憬的六英雄當面說教,就連蕾提娜好像也受不了了。不論她犯了什麼錯,給孩子太大的壓力也不太妥當吧。
  「呃,是因為我走路不看路蕾提娜才出面幫我說話──」
  「唔嗯唔嗯,妮可真溫柔啊。不過犯錯就是犯錯,正確指導學生是教師的職責所在。那邊那個同學也是喔。」
  被柯蒂娜狠狠瞪了一眼,多諾邦也像蜜雪兒一樣渾身僵化了。
  看來就連這麼傲慢的他,也完全不敢對柯蒂娜回嘴。
  更何況柯蒂娜的渾號是「死神」,光是用三言兩語就能操弄軍隊,是六英雄當中間接殺人最多的一個,就世間的眼光看也算是一種惡魔吧。
  「這回就以嚴重警告了事吧,不過以後要留意喔?」
  「是、是的……」
  事情就這樣收場了,柯蒂娜邁步離開。看來我這個人經常出師不利,總是會在最初的一步踢到石頭啊。
  
  這一天菲妮亞從一大早就忙得團團轉。
  她比平日梳整得更仔細我的長髮,也較以往更仔細設計髮型。
  為了避免礙事她把我側面的頭髮全部梳到後面固定起來,這是我慣有的髮型。我試著自己摸摸看,觸感光滑柔順是過去完全無法比擬的。
  再來是純白的襯衫,胸口處還有魔法學院的校徽。
  藏青色的裙子下襬縫有金邊,上半身再套上跟裙子同色的夾克。剩下的就是把有羽毛裝飾的帽子戴上,這麼一來就著裝完畢了。
  以我的立場,因為我討厭裸露肌膚,所以經常套上一雙過膝襪。
  「喔喔,真是閃閃發光的新生啊!」
  「柯蒂娜,早安。」
  柯蒂娜剛好路過房間門口,偷看了裡面一眼並朝我豎起大拇指。
  她今天也穿上套裝並認真地打扮了一番。附帶一提,她以前是以一襲邋遢又皺巴巴的套裝為主。更正確地說,是自從菲妮亞住進來以後她的造型就改善多了。
  
  沒錯,今天是開學典禮的日子。
  雖說在學院的一般開放日我馬上就引發了糾紛,但實際上我的心態是傾向過著樸實而默默修行的生活。
  假使我在學校惡名遠播,又傳入了柯蒂娜的耳中,搞不好她就能從某些蛛絲馬跡找出我的真實身分也說不定。
  「……已經太遲了嗎?」
  「妮可小姐,妳說什麼?」
  「不,沒事。」
  仔細想想,我來這個城市的首日就上演了一場大秀。雖說關於我在事件中的角色並沒有公諸於世,但對柯蒂娜這個對象來說,我想「保持低調」的目標已經很明顯失敗了。
  我嘆了口氣後步向玄關。柯蒂娜的家,是設計成在玄關處脫鞋的構造。
  因此我在玄關口換上了厚實的靴子。
  至少今天我想在蜜雪兒來這裡前,先去她家等她。
  她不愧是獵人家的女兒,早上都起得非常早,跟愛睡懶覺的我剛好成對照。也託此之福,一大早她來接我的情況多很多。
  「好。」
  我啪地輕拍自己的臉頰,振作精神。
  緊接著我把玄關的門打開,結果蜜雪兒跟蕾提娜已經站在那了。
  「──啊。」
  「啊,早安啊妮可!今天妳很早耶!」
  「早安,對經常睡過頭的妮可小姐來說這樣真難得呢。」
  「大家早,我還是贏不了妳們啊。」
  後面那句我本來是打算藏在嘴裡偷偷埋怨的,但位於我背後的菲妮亞耳朵很尖還是聽見了,她馬上噗哧一笑。
  我轉向背後白了一眼,她慌忙躲開我的視線。光是她現在能像這樣跟我互開玩笑,就代表她已經逐漸適應這裡的生活了。
  我對想憋笑又忍不住的菲妮亞,先用視線牽制,再回頭走向那兩人身邊。
  本來身為教師的柯蒂娜,這個時間也差不多該出門了,但她卻尚未現身。
  「柯蒂娜呢?」
  「她好像有什麼事,會稍微遲一點。」
  「呼嗯?」
  好吧,她在教師當中的立場很特殊這點毫無疑問,有時侯也會有其他的雜事得忙吧。
  例如前陣子她必須去逮捕綁架犯之類,在市井中進行犯罪搜查也落到了她的頭上。
  「那麼妮可小姐,請慢走。」
  「嗯,我出門了。」
  「就算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妳也絕對不能跟過去喔?」
  「我知道。」
  「就算看到壞人也不能展開突擊喔?還有也不要去別的地方亂逛。」
  「我不會我不會。」
  「有帶手帕嗎?另外──」
  「菲妮亞,妳好囉唆。」
  我可以理解她為何愛操心,不過經過上次的綁架事件後她的毛病更加惡化了。
  雖然覺得她有點可憐,但這樣聊下去會沒完沒了,我只好強制打斷對話出發上學。
  
  蜜雪兒隸屬於冒險者培育學園,因此在進入校門前必須跟她道別。
  即便是這樣,兩校的校舍也就在隔壁,事實上什麼時候想見面都行。
  一進入魔法學院的校地,就覺得校內似乎異常躁動。
  我原本以為這是開學典禮獨有的氣氛,但看來好像不然。那是因為,看熱鬧的視線,很明顯都是朝我這邊集中過來。
  這時我突然想到一點。
  「啊啊,因為蕾提娜是侯爵的女兒吧。」
  「那是不可能的,問題是出在妳身上啦。」
  前陣子,我被蕾提娜牽扯進無謂的麻煩當中。
  那一次我是萊爾跟瑪莉亞女兒的事也曝光了。意思就是,大家的騷動是出於這個理由。
  「……麻煩死了。」
  「現在還說這種話。既然身為那兩位的女兒,應該早就習慣了吧?」
  「我還在村子裡的時候不曾這樣。」
  更何況在村子裡,那兩位當事人都是大剌剌出門到處亂逛,身為附屬品的我更沒有被矚目的機會。
  然而我聽見的竊竊私語還不僅是那樣。
  「她就是那個……?」
  「銀髮加上異色瞳,不會錯了。」
  「她對於撞倒自己的傢伙,伸出友誼之手原諒了吧。」
  「不光是這樣,對方一開始還強迫她磕頭哩?」
  「真的嗎?簡直是聖女再度降臨嘛。」
  糟糕,那個時候我不想惹是生非的想法,現在卻帶來了奇怪的效果。
  那次並不是出於我個性溫柔,只是想避免麻煩罷了。
  另外……
  「明明年幼卻顯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毫無疑問是繼承了瑪莉亞大人的血統啊。」
  「至於她毫不畏懼的神色,可以感受到出自萊爾大人的氣質。」
  「將來,不知道會成長為多偉大的豪傑,真是前途無可限量啊。」
  明明開學典禮都還沒結束,謠言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越來越離譜了。
  「……拜託饒了我吧。」
  我摀著額頭,低聲呻吟著。蕾提娜見狀以擔憂的口吻對我出聲道。
  「怎麼了?擠在人群裡頭暈嗎?」
  「聲音,好吵。」
  「啊啊,果然身體還是有點虛弱啊。」
  「那種外貌,身子嬌弱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簡直就像哪裡的公主嘛。聽說北部三國聯合的國王也向她求婚囉?」
  「萊爾大人好像是拒絕了吧。」
  「那是當然的,年紀還太小了吧。況且不想把女兒交出去的心情,我非常能感同身受。」
  蕾提娜是精力超出常人一倍的少女,說話的音量也很大。
  由於她剛才大聲問我是不是被人群擠到頭暈,周遭的人們也將她說的話當成事實了。
  甚至連國王想找我當未婚妻的謠言都傳開了不是嗎?
  「好吧,蕾提娜,我們快走。」
  「可以嗎?不必太勉強,妳的身體很虛弱啊。」
  「嗯。」
  蕾提娜她,雖然絕不是什麼壞孩子……卻有點麻煩製造者的氣質,不過她的本意還是關心我就是了。
  起初,她說要跟我當朋友的契機只是出於她前倨後恭的舉動,但現在她是真心想跟我──以及蜜雪兒交朋友。她也不會對我們擺出侯爵千金的架子,純粹以一介友人的立場關切我們,我真的覺得她很可愛。
  對她這種腦中有什麼主意就一直線往前衝的性格,我發自內心地感謝。託了她的福,蜜雪兒也很快就融入這座新的城市當中。
  透過她,我跟街上的居民能很自然地進行對話,這可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畢竟前輩子我的口才很差,在遇上萊爾他們之前我都是孤獨一人。
  
  坐在大講堂中指定的座位上,我等待開學典禮開始。
  很遺憾蕾提娜的座位離我有點遠。而我隔壁的女孩不時往我這裡偷窺,令我感到有點厭煩。
  因為旁人的視線,我不經意就擺出了一張撲克臉,但這也不能怪我吧。
  由於我的表情已經很難看了,為了避免嚇到別人我只好盡量讓視線朝前,等待典禮開幕。
  講堂兩側也準備了給家長坐的區域,那邊可以看到許多貴族的身影。
  我家的菲妮亞雖然也想來,但這次學校已經有柯蒂娜了,且身為平民的她與貴族們同席就某種角度來說有點可憐,所以只好勸退她了。
  學生雖然被學校提醒過必須捨棄身分制度,但他們的家人如何可就很難說了。
  像這樣我又等了一會,開學典禮終於開始了。
  宣布完儀式的流程後,緊接著就是教師發表訓詞。
  這些令人想打哈欠的演講我有大半都是充耳不聞、勉強撐過去,最後終於輪到理事長麥斯威爾登上講臺,開始他漫長的演說。
  然而,他的講話內容卻有明顯的疑點。
  「呃──正因為這樣,諸位同學身為魔法學院的一員,啊──必須節制自己的作為,不分從前的身分地位盡量採取公平待人的態度──」
  他的說話節奏比之前更為悠哉,甚至很明顯地拉長語尾以放慢速度。
  有什麼拖延時間的必要性嗎?還是他終於老人痴呆了?我感到很不解,正歪著腦袋時,大講堂的入口那邊傳來了騷動。
  「看吧,動作不快點典禮就要結束了。」
  「真抱歉,因為是不熟悉的魔法發動起來比較麻煩。」
  兩個人喧鬧的聲音令會場的所有目光都往入口集中。
  結果打開大門踏入講堂的,是柯蒂娜以及後方的兩人──
  「啊,典禮還沒結束!」
  「麥斯威爾,幹得好。」
  「真抱歉讓你久等了,麥斯威爾。」
  這三個說話聲我全都耳熟。或者該問的是,為什麼萊爾跟瑪莉亞他們也來了!?
  威風八面進入會場的,是我的雙親跟在這裡的監護者──萊爾、瑪莉亞、柯蒂娜三人。
  突然現身的三位英雄,使會場掀起一陣騷動。
  柯蒂娜跟麥斯威爾會在這裡現身已經是眾所周知了,但問題是出在接續登場的萊爾跟瑪莉亞。
  假使加德爾斯也在的話,現場所有英雄都湊齊了。
  「你們三位,太慢了吧。」
  「對不起啊,瑪莉亞發動魔法耽誤了時間。」
  「哎呀,你穿鎧甲才浪費太多時間吧?」
  「是我的錯嗎?」
  萊爾確實穿了一套陌生的鎧甲。那套是以鱗狀的金屬片重疊而成,也就是所謂的鱗甲。不過那個鱗片的顏色我倒是很眼熟。
  那是以邪龍科爾基斯的鱗片所加工成的鎧甲嗎?
  「啊,找到了找到了。妮可!最近好嗎?」
  不顧現場的氣氛,瑪莉亞發現我的位置後用力揮手。她的喊叫聲,使全場視線都一口氣集中到我這裡。
  「瑪──媽媽,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我決定先試著以提問的方式,緩和現場的氣氛。然而聽了我的問題,瑪莉亞卻回了一個超離譜的答案。
  「唔呼呼,因為我,學會傳送魔法Teleport了。」
  喂先等一下,妳突然扯到這個做什麼。如果要以一句話表達我當下的心情,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吧。
  傳送魔法是干涉類當中相當高階的一種魔法。簡單說就是透過干涉個人的所在位置資訊,來達成讓自己瞬間移動的目的,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魔法。
  雖然也有其他輔助移動的魔法,但傳送魔法算是裡面難度較高的。在輔助移動類的魔法裡面,更高階的大概就只有傳送門Protalgate了。
  傳送魔法的難度,就跟我目前正想學會的變身魔法差不多。
  結果瑪莉亞卻輕輕鬆鬆就學會了,怎麼可能……?
  「這麼一來,每天都可以來找妮可囉!」
  「請回家吧。」
  「當然會回家囉,也不能讓村子唱空城計啊,我們只會在晚上稍微過來露臉一下。」
  「其實我是打算晚上住下來──」
  「萊爾,你是打算在單身女性的家裡過夜嗎?別害我被人家傳什麼不好聽的話好嗎?」
  「唔。」
  萊爾糾纏不休的發言被柯蒂娜打斷了。
  一旦與柯蒂娜為敵,天曉得會遭遇什麼下場。不管是我或萊爾那傢伙,都對這點很有經驗。
  「呵呵呵,懷念的人馬都到齊啦。我剛才演講故意拖時間總算沒有白費了。」
  「抱歉,讓你費心了。」
  偏偏這時麥斯威爾也在講臺上跟好友閒聊起來,跟在他身邊的一名教師主動提醒道。
  「理事長,對不起……真的很不好意思,但典禮的流程還在跑……」
  「喔,對喔!抱歉,抱歉。哈,總而言之就請大家努力用功吧,完畢!」
  完全不管先前講得天花亂墜,麥斯威爾這時隨口就把演說結束掉。
  之前一直很認真聽講的學生們此刻都瞠目結舌。
  「好,萊爾,你待會有空吧,要不要喝一杯?」
  「不不,我怎麼可能有空。等下我還要陪妮可──」
  「什麼嘛,比起老友你寧願選女兒嗎!」
  「那還用說!」
  這個臭老頭因為酒友現身一時情緒高張起來。現在回想起來我前輩子的酒量算是差的,根本沒法每天晚上都陪麥斯威爾喝酒。
  因此,那個老頭子總是拖著加德爾斯或萊爾陪他。
  先不管那個了,反正因為我雙親的登場,開學典禮被搞得完全走調、不成體統。
  而且感覺還害我的名聲更響亮了。
  才剛開始就遇到這種鳥事,我不得不對接下來的學院生活抱持著極大的憂慮與不安。
  
  那之後,開學典禮迅速跑完流程。
  被無謂的注目洗禮後,我有種想盡快從現場逃跑的衝動,不過典禮後還得去教室領取教材才行。
  我的雙親萊爾與瑪莉亞,正被列席的貴族們團團包圍。
  他們用那麼華麗醒目的登場方式,這種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關於這點我還覺得他們是自作自受呢。
  
  在令我如坐針氈的視線中,我前往自己所屬班級的教室。
  雖然也不是沒有貴族子弟想接近我,但那些學生都被侯爵千金蕾提娜一一擊退了。像這種場合,我就很感謝她擁有那麼高的出身地位。
  
  一進入教室就發現講桌上放了一張紙,紙上記載了整排的學生姓名與座號,而黑板上也用圖解標示出每個號碼對應的座位。
  也就是說學生要按照自己被分配的座號入座吧。
  「妮可小姐,看這邊,這個座號的位置就是妳的座位。」
  「謝、謝謝。」
  我原本的出身是半魔人孤兒,此外還過著暗殺者的日子,因此以前從來沒經歷過正式的學生生活。
  我前世的基本教育是在教會之類的私塾上完的,剩下的就是靠自身的經驗以及從同伴那聽說的不可靠轉述。
  因此,我對這回的開學典禮抱有許多疑惑。我的模樣看起來一定很像容易擔心受怕的小動物,甚至激起了蕾提娜的保護欲。
  「其實我根本沒那個意思啊──」
  我遺傳自瑪莉亞的美貌,似乎讓我不論做什麼都會營造出一股討好別人的氣息。
  我坐到椅子上,同時低頭嘆了口氣。青銀色的秀髮自臉頰邊滑落,讓我感到有些鬱悶。
  「妳感覺很無精打采呢?」
  「當然囉,剛才那麼引人矚目……」
  「我覺得妳現在才在意也太遲了吧?妳都當那兩位的女兒那麼久了。」
  「話是那麼說沒錯啦。」
  況且,對已經發生的事也無法挽救。再加上我的魔法技術幾乎是最低水準,爛到讓人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魔法天賦。實際上,我在這個班上也是吊車尾的吧。
  一旦我的實際能力被大家熟悉,這種矚目遲早有一天會消失才對。
  在那之前我就努力忍耐這些視線,最後一定可以把別人都當空氣的……我心想。
  
  這種被微妙緊張感籠罩的時間,很唐突地結束了。
  教室的門就好像被人撞開一樣,緊接著柯蒂娜冷不防闖入教室。
  「早安啊各位同學。來來來,大家快坐好吧。」
  「咦?耶!?」
  柯蒂娜在這個學院擔任教師,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然而,當這項事實真的在我面前上演時,果然還是讓眾人大吃一驚,我也不例外。
  「大家都就座了嗎?好,那我來自我介紹,我是這個班的導師柯蒂娜!」
  「噗呼!?」
  沒想到偏偏是柯蒂娜當我的導師,嚇得我用力噴了一聲。
  附帶一提,蕾提娜那傢伙倒是兩眼閃閃發亮,還把雙手交疊在胸前,做出很明顯的感激姿勢。
  「什、什什什……」
  「順便說一下我不會對熟人另眼相待喔,妮可。」
  「啊、啊唔……」
  柯蒂娜露出一副一切都在她掌握中的表情並在講桌後咧嘴一笑。
  她把瑪莉亞跟萊爾帶來這裡,還剛好當我的導師,看來她應該是很得意地暗中安排這一切吧。不,也有可能是出自麥斯威爾的考量。
  「那麼,言歸正傳。大家先看一下桌子抽屜,裡面應該有教科書吧?」
  我依據她所吩咐的,檢查自己的桌子抽屜。說是抽屜,其實並沒有可以拉出來的構造,只是在桌子下方多了一層隔板而已。
  當中有幾本書,以及用木材削製成的棋子跟板子。
  「那些書是文法的書跟魔法基礎理論。基本上要讓大家一邊學習大陸共用文字與古代魔法文,一邊持續鍛鍊感應自身魔力的技巧。」
  那個技巧我已經訓練完成了,因此我露出從容的表情。再加上那些文字我以前就學會了,在這個階段根本沒什麼好學的。
  「奇怪,我好像沒必要來學院嘛……?」
  仔細想想,去麥斯威爾家直接當他的徒弟,學習效率說不定還比較好。
  「另外,光是唸書對身體發育不好,也得做基本的運動喔。」
  「咦──!」
  聽了柯蒂娜的說明,學生們發出不滿的聲浪。
  提起柯蒂娜的專長原本就是策劃戰術。她實際上戰場的經驗,也不是一次、兩次而已。搞不好她的實戰經驗比我還豐富。
  相反地,這個班上的孩子都是從小致力於魔法修行,關在家中被養得細皮嫩肉,擅長體育活動的人根本就沒有吧。
  「大家不可以任性喔。純粹進行研究的魔法師姑且不論,只要是出去冒險或上戰場,體力都是不可或缺的啊!」
  

  
  通過實戰考驗的柯蒂娜如此大喝道,學生們也不敢再抗議了。
  身為英雄的她發言猶如千鈞重,而且大家都怕惹這位老師不高興吧。
  「那麼今天的課就到這邊解散吧,明天起就要正式開始上課囉。今後,請大家做好鍛鍊體能的覺悟。」
  「知道了。」
  由於班上的孩子基本上年紀都很小,只要老師嚴厲一點就會乖乖聽話,幾乎都是這種對大人言聽計從的學生。
  至於前不久碰到的多諾邦那傢伙,只能說是例外吧。
  之後又聽了柯蒂娜在許多小細節上的囉唆提醒,最後才終於讓大家放學回家。
  
  翌日真正的課程便展開了。
  根據課表,這天第一堂課竟然就是基礎體力鍛鍊。我們在教室換上運動服,前往操場集合,直至這時我們才終於察覺除了我們學校以外的存在。
  由於操場是跟冒險者培育學園共用的,在這塊空間的相反一側也能看見另一個學校的學生身影。
  柯蒂娜這時朝班上走來,嘴裡含著哨子指揮大家做暖身運動。
  做柔軟操的時候我跟蕾提娜一組。
  「唔哇,妮可小姐的柔軟度真好耶。」
  「嗯,因為我也曾擔任過前鋒的位置啊。」
  「前鋒?妳不是想當魔法師嗎?」
  「不,我想成為魔法劍士。」
  「志向還真遠大哩。」
  所謂的魔法劍士,在魔法跟劍術兩方面都得超乎常人才行。
  如果沒練到那種程度,變成兩邊都是半吊子的話,就會因技術太差而破壞小隊的平衡。這種事我在前世就已經歷過了。
  「嗯,不過我還得加油。」
  「我也不能輸給妳了。」
  「喂,那邊的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熱身的話會受傷喔!」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柯蒂娜的表情比在家時更開朗。
  這麼說來前世視察孤兒院的時候,我就發現她很喜歡跟小朋友玩。至於我則只是被小孩當玩具罷了。
  「那麼,接著跑操場三圈──」
  「咦──!?」
  「老師,那樣太狠了吧!」
  不滿的聲浪一一響起,但這也不能怪大家。這麼大的操場要跑三圈,距離應該會輕易超過一公里吧。
  對年幼的孩子來說,這種運動量太嚴苛了。
  「放心吧,這本來就是為了測試大家體力的極限。況且這門課的目的就是要鍛鍊體力喔?如果不嚴厲一點體力就不會進步了。」
  「魔鬼!」
  「惡魔!」
  「可惜,我是貓人啦!快,大家跑起來!」
  「嗚哇──!」
  學生們邊發出慘叫邊邁步跑了起來,我跟蕾提娜也一塊動起雙腿。
  再怎麼說,過去我在村子裡也是每天鍛鍊體力,不可能輸給這些預備要當魔法師的弱雞吧。
  
  有一段時間,我真的是如此認為的。
  
  「呼呼──哈哈──」
  「等一下,連半圈都還沒跑完呢……妮可小姐,妳還好吧?」
  「我、我沒事。」
  「怎麼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剛開始的一百公尺左右我還能輕鬆跟上其他學生,但到了二百公尺處我就開始急遽失去速度。
  這明顯是體力耗盡的徵兆。附帶一提,其他學生們這時已遙遙領先我。
  跟綁架犯戰鬥時我明明還撐得比較久,看來這種連續不斷消費體力的運動,形同我的天敵。
  戰鬥的過程是靜與動穿插出現,所以我可以在戰鬥途中找機會喘口氣,然而這種長距離慢跑就會不斷消耗體力了。
  類似這樣的運動,對體力總量很少的我,是無法長時間進行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體力也未免耗損太快了吧?
  「這樣還想以魔法劍士為目標……」
  「我、我沒,事。我還可以撐──我的身體,還……唔噗。」
  「等、等一下!不能在這裡……老師,妮可小姐不行了!緊急,情況緊急!醫護兵──!?」
  我勉強把那些湧到喉嚨邊的五彩繽紛危險物質嚥回去。
  倘若在這裡吐出來的話,會危及我身為人的尊嚴。
  然而我勉強自己不吐的行為似乎大幅奪走了我的體力,眼前的視野也急速變暗。
  「啊,這是……」
  「哇哇,先等一下,妮可小姐!」
  蕾提娜雖然馬上想撐住我,但雙方都還只是年幼的孩子。
  兩人抱成一團雙雙倒地,而我也失去了意識。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已經躺在保健室裡了。
  試著環顧四周,牆邊有一個放了許多藥水的藥品棚架,空氣中還微微瀰漫著消毒用的酒精氣味。
  至於設置在窗邊的桌子前,有一名穿著白袍的女性坐著。
  「哎呀,妳醒了嗎?」
  「……嗯,謝謝。承蒙您照顧了。」
  「懂得感謝這點確實值得誇獎……不過真沒想到學期第一天上課就有學生昏倒啊。」
  

  
  「對不起。」
  她恐怕就是保健室老師吧。只見她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開始測量脈搏。
  白袍上的名牌寫著特莉希雅幾個字。外表看起來是個大美女,但不知為何給人一種毛髮濃密的印象。是因為頭髮沒有好好整理的緣故嗎?
  「嗯,妳心跳有點快啊,是本來就這樣嗎?」
  「嗯,我一直都心跳很快。」
  「這樣啊。那妳可能要稍微鍛鍊一下身體比較好喔。」
  我的脈搏,比起同年紀的孩子要快很多。此外我的體溫也偏高。特莉希雅醫生冷冰冰的手摸著我,反而讓我覺得滿舒服的。
  「不過柯蒂娜老師也真是的,竟然讓學生跑步到昏倒,也太莽撞了。」
  「這是我身體虛弱的錯。老師也不可能一下就掌握所有學生的健康狀況。」
  「妳會使用很難的詞彙呢。不過這回她真的是有點過分了。」
  的確,其他學生也就算了,但柯蒂娜對於住在一起的我竟然會誤判體力極限,真是稀奇的失誤。
  類似的事包括前輩子在內,也未曾發生過。不過她要我們拚到極限的次數倒是滿頻繁就是了。
  「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呢?」
  「好吧,託了她的福,我才能欣賞這麼可愛的睡臉啊。」
  「嗯唔……」
  被妙齡女性誇獎可愛,讓原本是男人的我心情很複雜。不過也罷,我過去就被萊爾跟瑪莉亞誇了很多次了,現在也不必在意這個。
  隨後醫生掀起我運動服的前面用聽診器聽心音。聽診器冷冰冰的金屬觸感,讓我發燙的身體感到非常舒適。
  「呼吸聲好像也沒有任何異常的樣子。」
  「嗯,以前我的呼吸就沒有類似的問題。」
  「妳經常像這樣昏倒嗎?」
  「很常。」
  從躺在床上還無法自己起身的乳兒時代起,我就經常進行魔力操作訓練直到自己昏倒為止。
  當然我從來沒有成功過,但即便如此,我精神上的疲憊感還是會讓我每天睡到像昏死一樣。就這層意義看,昏倒對我而言並不算多稀奇的事。
  「妳是不是每天都故意把自己累得半死啊?」
  「因為我有目標。」
  我想成為魔法劍士。此外這輩子也不想再當暗殺者了,想以勇者的身分馳名天下。對於前世不具備魔法素質的我來說,現在終於有機會站到舞臺上了。
  像這樣跟特莉希雅醫師對話到一半,保健室的門突然被用力打開了。
  「啊,妳醒了嗎?我好擔心啊!」
  「妮可小姐,妳已經醒了嗎?」
  大聲嚷嚷逕自闖進來的人,是柯蒂娜跟蕾提娜這對組合。
  眼見我坐在床上接受診察,那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真抱歉,之前我都有好好注意妮可的情況,但這次妮可的體力卻急遽衰弱了。」
  「所以是柯蒂娜誤判嗎?」
  「嗯。我完全沒料到,妳會一下子就累成那樣。」
  柯蒂娜的這番話,讓我明白了自己的身體有多虛弱。
  「不過,我並不是要為自己找藉口,妳那種虛弱的現象有點太異常了。可能要好好檢查一次比較妥當。」
  「我的身體從很久以前就是這種感覺了啊。」
  跟狗頭人戰鬥那次也是,我因為突然的疲憊而腿軟滑倒。
  而跟綁架犯對決時,當蜜雪兒趕來後,我的體力就急速流失了。
  現在被這麼一提,我也覺得的確有很多異常的現象。
  之前我都以為自己是年紀小所以才體力差,難不成這個身體裡隱藏了某種病灶嗎?
  
  我被特莉希雅醫師指出身體可能有異樣,於是在獲得柯蒂娜的許可後,我先預約了精密的健康檢查。
  這所魔法學院被譽為知識的殿堂,因此相關的醫療設備也很完善。不過做檢查也需要一點準備,所以無法立刻進行,可以確定的是近期內就會幫我解決這項疑惑了。
  目前最有可能的日子,就是安排在新學期慣例的新生健康檢查那天。
  雖然已經預定好要進行檢查了,但在那之前我還是必須過正常的學院生活。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我跟蕾提娜一塊在校內散步。
  身為新生的我們,課表只有早上有排課。只要我們不吵不鬧,是可以允許在學長姊的班級走廊邊參觀他們的上課情況。據說這樣可以滿足新生的好奇心,也是學校方面讓新生本人自我發掘志向的做法。
  「妳的身體真的沒事了嗎?」
  「嗯,我已經很習慣了。」
  眼見我從保健室返回教室,班上的孩子們都以鬆了口氣的表情迎接我。
  假使才開學第一天班上就有人掛掉,那衝擊性也太大了吧。至於當下我聽到的「果然越苗條纖細的人就越沒體力啊」這類說話聲,就左耳進右耳出吧。
  從現在到放學為止都是一般室內的學科,我的身體能獲得充分的休息。
  由於體力已經恢復了,我就在蕾提娜的陪伴下到處參觀特別教室。
  班上其他學生,也為了預先調查社團活動的情況而在校內四散開來,所以我們的行動並不會特別顯眼。
  「那麼,來這間特別教室是有什麼特殊的用意嗎?」
  「我有點事想要瞭解一下啦。」
  我們來到的地方,是特別教室當中被稱為音樂室的房間。
  這裡擺了一架巨大的鋼琴,其他還有許多弦樂器並排在牆邊。
  魔法學院也要教音樂?可能會有人覺得奇怪,不過自古以來歌曲跟咒語的同質性就很高,甚至還有將魔力灌入歌聲的咒歌與長嘯術這些研究領域存在。
  為了學習上述技巧,音樂室裡存放了種類豐富的樂器與設備。
  「難道說,妳對鋼琴有興趣?」
  「嗯。」
  我老實地向對方點點頭。
  跟那個綁架犯戰鬥時,我深切體認到自己缺乏致命的攻擊手段。
  我所擁有的天賦之一是操絲術這種縝密纖細的技巧,但此一能力同時也被那個自稱為神的存在認定是一種王牌而硬塞在我身上。
  不對,現在回想起來,她只說那個王牌是我的天賦對吧?可是現在我的天賦共有三個啊,到底是指哪一種我很難判斷。
  然而不論如何,為了要有效活用操絲術,我需要強度相應的絲線。類似鋼琴弦這種強韌的道具是我一定得拿到手的。
  「竟然想彈鋼琴,真意外妳的嗜好竟然這麼有少女情懷啊。」
  「咦?我對彈鋼琴沒興趣喔。」
  「什麼?那妳是想拉小提琴嗎?」
  「不是喵。」
  我們在走廊上這麼討論時,音樂室裡正在調音的老師察覺到我們正踮起腳尖偷窺裡面的情形。
  有新生在音樂室外露出躍躍欲試的眼神往裡面看,身為老師是不可能坐視不管的,因此那個人立刻親切地對我們出聲道。
  「午安,妳們是新生嗎?」
  對女教師的質問,我們不約而同點著頭。
  「是不是對樂器有興趣啊?」
  「非常感興趣。」
  「那妳們可以稍微彈彈看喔?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學生。」
  「真的可以嗎!?」
  在老師的招呼下,我們大膽踏進了音樂室。儘管被對方誤以為我是對演奏樂器有興趣,不過眼前也不必拘泥這種細節了。
  我蹦蹦跳跳跑進去,開始在鋼琴周圍尋找。
  可能是剛好調音到一半吧,工具箱裡面就放著一捲鋼琴弦,我偷偷把它放進口袋中。
  「嘿嘿……計畫成功。」
  「妳說什麼?」
  「咿哇!?」
  蕾提娜朝我背後靠過來,已經快速舉起了小提琴。大概是願意利用音樂室的學生很少吧,老師也好像很開心地在旁邊守候我們。
  「蕾提娜會拉小提琴嗎?」
  「這可是淑女的嗜好喔!」
  看她抬頭挺胸很得意地這麼答道,但我怎麼看怎麼可疑。
  「真的是這樣嗎?」
  「其實只有我媽媽擅長啦……」
  「不管是怎樣的動機都沒關係,只要有興趣就演奏看看吧。」
  「可以嗎?」
  「剛才說了反正沒有其他學生,而且這個房間的隔音設備又很好,發出一點噪音也不要緊的。」
  聽到隔音這兩字,讓我浮現了有點不愉快的記憶。畢竟我前不久才因為那個隔音魔法,遭遇了一場激烈的苦戰。
  然而其他人都無從得知我的心情,在教師的催促下,蕾提娜先試著拉了一首簡單的練習曲。
  她演奏的音色就我聽來也超越了小孩的水準,搞不好她出人意料地具備音樂類的才華哩。
  然而,我的感動在下一秒鐘就煙消霧散了。
  蕾提娜拉到一個段落後,朝我的方向擺出「怎麼樣?」的自傲表情,這種臉色反而激起了我無謂的競爭心態。
  我想拿的鋼琴弦已經到手了,接下來做什麼都沒差。因此我現學現賣,把立在旁邊的小提琴扛在肩上,恭恭敬敬地架上琴弦。
  接著,我為了演奏腦中浮現的曲調,開始拉琴弦。
  
  ──啾嘰咿咿咿咿咿咿。
  
  「唔喔喔喔喔喔!?停,快停止吧,妮可小姐!」
  「嗚噫呀唔哇啊啊啊啊啊!?」
  我拉出的聲音簡直就像巨大怪物的吼叫,讓老師跟蕾提娜都快瘋掉了。在最近距離接受這種謎樣的怪音波,就連身為演奏者的我也要暈倒了。
  「這、這個──該怎麼說,已經很久沒聽到這麼震撼的音色了。」
  「有那麼誇張?」
  「呃……只要好好練習,一定會變成美妙的音樂喔?」
  老師為了安慰我,刻意這麼打圓場道。嗯,聽到剛才的音色,她肯定明白我學音樂是不可能了。
  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蕾提娜把手擱在我的肩上。
  「妮可小姐,從妳的外貌很難想像,結果妳很不擅長這種文藝活動呢?」
  「文藝活動是什麼?況且我本來就是出身鄉下的平民。」
  「我太看重妳雙親的身分,將這項事實都拋諸腦後了呢。」
  如果我們繼續在這邊打擾,對那位老師也過意不去。況且她先前還調音到一半,我們害她完全放下手邊的工作,再加上我還偷走了一捲鋼琴弦,簡直就是個麻煩人物。
  於是我們朝音樂老師行了一個禮,連忙逃出音樂室。
  
  當天夜裡,我利用隱密的天賦,偷偷溜出柯蒂娜的家。這是為了試用一下白天偷來的鋼琴弦。
  要離開城市的話,就非得要通過城門或爬城牆,因此我只能留在市區裡實驗了。
  
  這裡是之前我跟擄人犯戰鬥過的儲木場。
  由於有衛兵介入這裡調查,現在已暫時封閉了。也託了這點的福,目前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再加上有許多障礙物,對我的訓練而言是個絕佳的場地。
  那個自稱神曾說過,操絲這種能力可以讓我成為最強的戰士。不過到目前為止,我操絲的能力都只能用來操縱絲線而已。
  只是這樣未免跟最強的戰士相去甚遠。恐怕,我還得繼續鑽研操絲的進階應用方法才行。
  一考慮到這,我就首先聯想到把絲線纏在自己身上的方法。
  我最缺乏的是肌力與耐力。不過如果只是要操絲的話,這種動作是幾乎不必花費力氣的。要是能透過絲線來控制我的四肢,或許就能彌補體力不足的缺點了。
  為了實驗這件事的可行性,我才偷偷跑來這個地方。
  「那麼,動手吧──」
  首先在手臂上纏繞絲線,並用手拿著刀。
  以我原本的肌力是不可能單手拿起刀的。不過,透過操絲我可以控制跟我肌力差不多的另一股力量。把原本的肌力加上絲線的助力,或許我就可以用單手揮動這把武器了。
  一開始我先試著慢慢舉起刀,結果只憑一隻手我就能輕鬆保持舉刀的動作了。
  「喔,搞不好真的行得通……?」
  我心裡這麼想並輕輕揮刀。光只能舉起來也沒用,如果不揮出去就失去意義了。
  結果我才揮了一下──手臂就被撕裂了。
  「啊嗚!?」
  上衣的袖口裂開,噴出的鮮血描繪出螺旋狀的軌道,而且噴血的勢頭還非常激烈。
  「我、我得先──」
  我慌忙把操絲解除,並把手臂上的鋼琴弦鬆開。
  手臂的傷口非常深,出血的嚴重情況就算用布纏上也很難掩飾。
  「這可糟了……該怎麼辦才好……」
  現在的我還無法使用治癒魔法,想隱瞞這個傷勢應該是不可能的吧。
  到了明天早上一定會被菲妮亞,不,就連柯蒂娜也會發現,毫無疑問。
  「啊啊,越強力的天賦反作用力也會越激烈,得更小心才行喔。」
  「是誰!」
  突然,背後有個悠哉的說話聲響起,而我對那個聲音還有點印象。
  果然如我所料想,那個全身潔白的自稱神現身了。
  光看外表的話她就是個絕色美少女,但如今她卻戴著有點土氣的眼鏡,以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大型犬用項圈,給人一種奇妙的悖德印象。
  「妳……」
  「好啦,請把手伸出來。本來我是不該進行這種干涉的。」
  「這是怎麼回事啊?」
  「哎,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一位神明大人呀,總不能大剌剌在群眾面前現身吧。」
  她牽起我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光是這樣我的傷口就消失了。
  完全沒看到任何詠唱咒語或展開魔法陣的動作。不,可能瞬間有魔法陣亮了一下吧?所以她就是在一眨眼間完成魔法囉,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熟練度。即便是瑪莉亞,我也不敢確定能用這麼快的速度發動……
  「傷勢雖然解決了,但之後不可以太勉強自己喔。畢竟你目前在許多方面都處於不安定的狀態呢。」
  「不安定?」
  「你前世的靈魂是無法使用魔法的,現在卻將魔法的天賦硬塞進你的身體當中,這樣當然會出現不適應的現象囉。」
  「……為什麼妳要像這樣緊盯著我?」
  「嗯~這是祕密。」
  神露出一臉超級惹人憐愛的表情,對我眨眨眼。儘管她的外貌只是一名年幼的少女,但這種動作卻散發著妖豔的氣息。
  「比起那個,你想用絲線當作外部動力的構想沒錯,但絲線可不限於你手上的那種喔?」
  「嘎?」
  「給太多提示也會造成問題,所以我不能繼續說下去了。」
  她「咚」一下朝後跳開,跟我拉開距離。
  「那麼,今後還是要小心喔。雷德•阿爾拜恩先生。」
  「妳竟然連我的姓氏都知道?」
  「那是當然的囉。」
  阿爾拜恩──那是我為了打倒邪龍而離開祖國時所冠上的姓。這個姓雖然不是貴族,但還算是滿富裕的一族。
  然而我一生下來就是半魔人,簡單說跟父母的血統完全不一樣,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我才會被輕易扔到孤兒院。
  神趁說中我姓氏的空檔,原地跳了一下,融入自己的影子裡,下一秒鐘,她的身影就從現場消失了。
  她出現過的痕跡一點也不剩了。不,我那條已經被完全治癒的手臂應該就是最明顯的痕跡吧。
  「神明大人,既然幫我治傷了也順便把衣服修補一下嘛……」
  我上衣的袖子依然處於被鋼琴弦割裂的狀態,甚至上面沾到的血跡也還在。
  這麼一來我就不能拿回去洗,看來這件上衣只好扔掉了。但話說回來,我也不想赤裸上半身回去,於是我只把袖子的部分切斷,將剩下的部分披在身上。
  接著我研究了一下剛才神所說的話。
  她說絲線可不僅限於這種,只是我仍然無法參透。另外,她也說用絲線輔助肌力的構想本身並沒有錯。
  既然這樣就代表我的使用手段,以及方向性都沒問題才對吧。
  我試著用毛線取代鋼琴弦纏繞我的手臂,並用跟先前一樣的技巧試著舉起武器。這回因為毛線的質地是柔軟的,就沒有發生手臂被割傷的情況了。
  「能不能揮動呢……」
  結果我揮了第二下、第三下後毛線就開始發出噗滋噗滋的聲響,最後終於應聲而斷。
  看來用毛線輔助肌力,在強度上好像不足的樣子。
  「呼嗯……朱之一,群青之一,山吹之三──強化賦予。」
  這是每次都會派上用場的強化賦予魔法,在原本的詠唱方式中,等魔力值設定完成後,還需要加上增強印象的輔助咒語,但因為我現在已經很熟悉這種魔法了,不必多唸最後那句也能順利發動。
  將毛線強化完畢後我像先前那樣揮刀。兩下、三下──十下,一直到超過廿下毛線也沒有斷裂。
  「這麼一來似乎就能在實戰派上用場了。光是能單手揮動武器這點,也算是一大進步啊。」
  能單手揮刀這件事,就代表我的另一隻手可以空出來自由運用。但其實另一隻手需要操絲也空不出來,所以實質上並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接著我將毛線纏繞在腿上,試著進行機動訓練。
  我的操絲能力只要是能碰觸到的物體,都可以自由操縱。也就是說我一隻手最多可以控制五條線。
  如果靠左手操控絲線,對右手跟雙腿進行輔助,那應該就能大幅增強戰鬥力了吧。
  我增加毛線的數量並用來強化雙腿,再試著輕輕踏出一步,結果這時我的身體以超乎想像的力道往前撲了出去。
  「唔喔!?」
  我來不及踩煞車,一頭撞進了儲木場的木材裡。
  砰一聲的劇烈衝擊直達鼻尖,害我眼前直冒金星。
  
  翌日早晨,我為了吃早飯而前往飯廳。
  望著洗好臉、換好衣服,並坐在客廳桌邊的我,菲妮亞發出好像很不可思議的聲音。
  「妮可小姐,妳的鼻子怎麼了?」
  我的鼻子,又紅又腫就跟馴鹿一樣。看到我這麼狼狽的臉,柯蒂娜跟菲妮亞臉上都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只是稍微從床上摔下來而已。」
  我以失落的表情這麼告知道,並將菲妮亞送來的熱牛奶湊到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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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身體不適的原因與對策
  
  那之後有一陣子,我一邊上學一邊以操絲進行輔助身體能力的訓練。
  由於第一天就昏倒送進保健室,看來我已經被周遭的人貼上了身體虛弱的嬌貴千金這種標籤。
  「果然是被萊爾大人捧在手心上養大的吧……」
  「對了,聽說她之前還在音樂室出沒呢。」
  「音樂室?」
  「沒過多久就有悠揚的小提琴樂音傳出來。」 「耶,真不愧是英雄家的千金小姐,教養跟凡人完全不同。」
  不知為何,蕾提娜那天拉的小提琴被當成是由我演奏了。
  學院的新鮮人雖然也有音樂課程,但頂多只是教教直笛Recorder的基本技巧罷了,算是救了我一命。假使真的要上場實際表演,那我鐵定會露餡。
  由於一一澄清流言太麻煩了,我就沒有去導正輿論,而是在自己的座位上編織東西。這種編織的動作可以鍛鍊手指靈活性,也算是操絲的練習。
  此外織出來的圍巾或毛衣還可以當禮物討別人歡心,算是一石二鳥的做法。
  因此我家現在有大量的圍巾和毛衣庫存,甚至還有心血來潮織的連指手套。
  就連我現在織的東西,也是出於柯蒂娜非常想要禮物的眼神。
  原因很簡單,上次萊爾跟瑪莉亞隨隨便便就跑來勞姆,還把我織的毛衣炫耀給柯蒂娜看,這變成柯蒂娜也想要的起因。
  被大肆炫耀的柯蒂娜吵著「我也想要,能不能幫我織一件呢?」還死纏爛打地對我施壓,一點都沒有掩飾的意思。
  當然她也不是強迫我,但既然是房東的請求,我自然不敢拒絕。
  託她的福,我不得不從一大早就開始努力編織。眼見我的手指忙個不停,蕾提娜露出似乎很稀奇的眼神。
  「真難得耶,妳也會如此沉迷於這種很有女人味的嗜好。」
  「沒禮貌。話說,織東西也不是女性獨有的特權啊。」
  在前世,我也會偷偷躲起來用這種方式鍛鍊手指,而冒險過程中修補衣物的工作也是由我跟瑪莉亞負責。
  附帶一提,萊爾跟加德爾斯、柯蒂娜對縫紉一竅不通。至於麥斯威爾,因老花眼而無法把線穿過針孔,就更不可能幫忙了。
  像這樣在座位上編織東西,周圍的人不知為何總是會投來羨慕的視線。
  但話說回來,目前這種視線消失了?
  「對了,妳不去準備一下嗎?」
  「嘎?準備什麼?」
  被蕾提娜這麼一說我抬起臉,結果周遭都是已經脫了衣服的學生正迫不及待地等著要做什麼。
  「哎呀,為什麼大家都在脫衣服?」
  雖然是不分男女都在同一間教室脫了,但所有人都是不滿十歲的年紀,也沒什麼看頭。
  找我說話的蕾提娜身上也只剩下一條小褲褲。唔嗯,結果她的下半身是精美的南瓜狀燈籠褲啊。
  「今天是健康檢查的日子吧?」
  「啊,是喔?」
  上課內容多半是教認字,或國家的歷史之類,全都是很基本的東西,所以我經常沒專心聽講。
  因此關於健康檢查的說明,我大概也一併漏聽了吧。
  我一個人遲到也挺丟臉的,於是我立刻把編織的工具組塞進上學用的束口布袋,並迅速脫掉衣服。基本上只有夾克、上衣跟裙子,所以脫起來很輕鬆。
  以身為女性而言這種動作有點粗魯,但畢竟周遭的人包括我都還是孩子。既然是連更衣室都不必去的年紀,自然不會有什麼羞恥心。
  「這麼說來,今天放學後還有另一項檢查吧?」
  「檢查……啊啊,是上次說的那個。」
  「沒錯,精密的檢查。」
  聽說我還得做另一項精密檢查,教室裡掀起了一陣騷動。只見班上的女同學怯生生地跑過來問。
  「那個……妮可同學,妳身體不好嗎?」
  「嗯,因為我很容易累,所以需要徹底檢查一下。」
  那個女生在胸前雙手合十,全身都散發出憂心忡忡的氣息,給人一種小狗的印象。
  她並不像蜜雪兒那樣是很有活力的小狗,比較接近愛撒嬌的寵物犬。
  「呃,抱歉,妳的名字是──」
  「啊,對喔,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瑪琪絲•賀頓,是賀頓商會的……」
  「我知道,是那個嘛。」
  這個商會的名字我以前就有印象,在勞姆也是最大的商會。前世我造訪這個國家時,亦曾跟他們有往來過好幾次。
  

  
  對喔……也就是說,她是當初那個小開的女兒囉。我以前認識的人如今已生了女兒還站在我面前,讓我不由得深深感慨起來。
  「唔嗯,真是時代的眼淚啊。」
  「什、什麼?」
  「別管我。謝謝妳的關心。」
  我為了握手而向她伸出右手,她也緊張兮兮地回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皮膚白皙,握起來很有彈性,將來應該極有希望成為美女真是太好了,不過現在她離我的喜好還有點遠。我喜歡的是那種苗條的女性,舉例來說就像柯蒂娜吧?
  「那個,我可以跟妳當朋友嗎?」
  「當然可以。畢竟我除了蜜雪兒外就沒有其他朋友了,我很開心。」
  「等一下,那我咧!?」
  我無視在後頭大聲抗議的蕾提娜。如果真要為妳的身分定義,應該算是我愛惹麻煩的部下吧。
  就在這時教室的門又被使勁推開了,是柯蒂娜闖了進來。
  「很好,各位同學,看來你們都準備好進行健康檢查了吧?那我們就出發吧!」
  「柯蒂娜老師,為什麼您那麼興奮呢……」
  「因為女生必須把胸圍報告給我。」
  「討厭,又還沒發育。」
  「各位男同學要趁著現在好好欣賞喔,因為將來就算想看也看不到了。」
  柯蒂娜這個問題發言一出口,班上所有男生都一起將視線集中過來。
  這種感覺簡直是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我忍不住遮住自己的胸部。
  「……柯蒂娜,不要說那種無聊的話。」
  「啊哈哈,抱歉啦。」
  她還是一如往常,在戰鬥以外的場合總是愛起鬨。
  我嘆了口氣,同時走向健康檢查的場所。
  
  在設置有測量器的保健室中,學生們必須先量完身高體重,接著再前往下一項檢查。
  我排在量體重的隊伍裡,一邊看著手邊記有數據的個人健檢表,偷偷嘆了口氣。
  「……身高一點都沒進步。」
  「妮可小姐好小喔。」
  「別說我小啦。」
  我窺看了一下蕾提娜的那張表,發現她身高比我高十公分以上。
  在班上她本來就是特別高大的女生,因此跟我站在一塊簡直就像大人……年紀看起來也比我老。相反地,我就給人一種宛若洋娃娃的印象。
  既然我的發育速度這麼遲緩,去接受精密檢查搞不好可以順便查出有什麼異常也說不定。
  這麼說對瑪莉亞不太好意思,不過如果我天生就這樣,對將來未免會感到有些不安。
  站在我旁邊的蕾提娜個子高大到超乎她的年齡,說話的時候我還得仰頭看她才行。這實在有點……不對,是非常讓人不爽。
  精密檢查的準備工作到今天總算完成了,因此學生中只有我放學後還得再來這裡一趟才行。
  「瑪莉亞那種身高我就不敢奢望了,但至少要跟柯蒂娜差不多才行。」
  「感覺沒什麼指望啊。」
  「妳說什麼!」
  由於柯蒂娜是貓人族,身高比人類的平均值稍矮。至於瑪莉亞儘管苗條纖細但身高算是平均水準。雖說長點肉也沒什麼不好,但果然還是瘦的女生比較容易引人矚目。
  萊爾的體格之好,就不必贅言了。他除了身高高,還長了一身讓人看了就很厭煩的碩大肌肉。
  即便我是他們的女兒,但感覺我以後的身高會比上述三人都矮。
  「站住,蕾提!」
  「誰管妳!」
  為了追打嘲諷我的蕾提娜,我跑出排隊的行列。
  然而這時卻有人將雙手插入我的腋下把我舉起來。不必說,那個人正是班導師柯蒂娜。
  「好啦,妳回去乖乖排隊吧。」
  「可是,蕾提她──」
  「不要辯解了,看這邊。」
  我像玩偶一樣被她抱起,並放到體重計上。結果機器顯示出的數值,果然比同年齡兒童的平均體重輕。
  「唉……」
  「真怪耶,家裡供應的三餐分量都很多啊。」
  「就算食物再多我也吃不下啊。」
  這個身體的胃容量非常小,只要吃半片吐司就能塞滿了。就如同我只吃基礎活動量所需的最小限度食物一樣,我的食量上限非常低。
  「唔,只聽說妳吃得很少,但沒想到會瘦成這樣啊。」
  「別說了。」
  我用力揮出一拳打在柯蒂娜的肚子上,不過看起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以我個人的感覺是狠狠打出了一拳,但實際上除了發出「咚」這種搞笑的聲響外一點效用都沒有。
  好吧,我當下的肌力頂多就是這樣了。
  
  緊接著到了放學後,我再度造訪保健室。
  除了我還有陪我一起來的柯蒂娜,以及從隔壁學校跑來的蜜雪兒。再來就是我的跟班蕾提娜了。
  一打開門進去,發現除了之前健檢的器材外還多了其他測量的機器。恐怕那是在一般的健康檢查結束後,連忙做好的準備吧。
  「歡迎,那麼我們馬上開始吧。」
  特莉希雅醫師看著我,一邊拿起針筒一邊咧嘴笑道。
  她是故意拿出有點巨大的針筒嚇唬我,結果蜜雪兒還是緊張得後退了一步。
  「故意嚇人嗎?」
  「沒錯。」
  特莉希雅醫師對蜜雪兒的反應露出了看似很滿足的笑容,我則對她白了一眼。
  「普通小孩看到這個,都會覺得有點害怕吧……妳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已經習慣疼痛了。」
  「雖然有點佩服妳,不過老實說這不是什麼好事喔?」
  「我知道。」
  疼痛是警告生命有危機的重要訊號,如果習慣性地無視疼痛,就代表對生命的危險已經毫不在意了。
  前世的我的確有這種習慣,而結局或許就導致了那次的失控……也就是與魔神對決並死亡的下場。過於適應痛苦跟恐懼,可能會讓自身的危機感變遲鈍。
  我嘆了口氣,特莉希雅醫師則抓起我的手,迅速抹上酒精,接著噗滋一聲插入針頭。她是趁我剛才低頭的空檔,以熟練的動作幫我抽血。
  「啊嗚。」
  「妳不該大意的。乖乖坐好不要動喔。」
  那之後我又做了好幾項檢查。除了驗血跟魔力檢查外,甚至連詳細的視力檢查都做了。
  從測量儀器讀取數據,並獲得最終的結果後,特莉希雅醫師陷入了沉思。
  「結果如何呢?」
  「嗯,原因大致已經弄清楚了。」
  「真的嗎!所以是?」
  「我想,是魔力過多症。」
  「魔力過多症?」
  就連博學多聞的柯蒂娜,也沒聽過這個詞的樣子。光就字面上的意義判斷,應該是魔力太多的症狀吧?
  「正如字面所述,這是體內累積了太多魔力後引發的症狀。魔力儲量超過潛力的極限是主要病因。」
  「這種病,是怎麼造成的?」
  我催促特莉希雅醫師繼續說下去。既然查出我虛弱體質的原因了,我當然想趕快搞清楚。
  「本來,魔力的潛力跟解放力應該要保持平衡才對,然而,妳的身體卻辦不到。」
  「呼嗯呼嗯。」
  「這是在孩童時期極罕見的一種症狀,伴隨年齡成長解放力增加後,症狀就會減緩,最後終會痊癒。」
  「嗯嗯!」
  「然而話說回來,妳的情況是潛力跟解放力差距太大了,身體無法撐到長大。結果妳會儲存魔力到失去意識為止,在昏倒的時候緩緩把魔力釋放掉以便保持平衡。」
  「呼嗯,呼嗯?」
  「這孩子是怎麼了,好可愛,送我吧。」
  「不行。」
  對緊握拳頭專心聽說明的我,特莉希雅醫師突然將話鋒一轉。結果對於冷不防抱住我腦袋的特莉希雅,柯蒂娜毫不猶豫地說了一聲NO。
  「先不管那個了,妳這樣下去會很危險的。」
  「危險?只是藉由昏倒釋放魔力而已吧?」
  「不是指生命危險。妳昏倒時候的解放量,會比平常還要大。」
  「所以說……」
  「可惜,那也是有限度的。妳的情況是潛力的成長速度比解放力要來得快,再這樣下去妳很可能會變成整天都昏迷的狀態。」
  「怎麼會……」
  因為年紀還小,所以偶爾昏迷就能解決。但症狀如果繼續惡化下去,事態只會越來越糟。
  「能治好嗎?」
  「當然能治好,重點就在提高自己的解放力。」
  「如果能辦到的話,現在就不用這麼辛苦啦。」
  柯蒂娜露出一臉「這不是說了等於沒說」的無奈表情。她自身也在學習魔法這件事上遭遇挫折,因此對於解放力過小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可說是有充分的理解。
  「本來解放力只能靠訓練或年齡增長,但其實,還有一種特效藥存在。」
  「咦?」
  特莉希雅醫師這麼說道,並咧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可增加解放力的藥物,特莉希雅醫師洩漏出這種本來不可能存在的藥後,臉上浮現「我就知道你們會這樣」的表情。
  這很明顯是在期待我們的反應。
  「等、等一下,特莉希雅!那種藥,就連我也沒聽說過啊!」
  「……我剛才說了『一種』嗎?」
  「嗯。」
  「那是騙妳們的!」
  「到底有沒有啦!?」
  柯蒂娜很罕見地成為被人玩弄的一方。看來她跟這個特莉希雅醫師的感情應該非常好吧。
  只要在柯蒂娜面前,其他教師總會隱約散發出緊張的氣息,唯獨特莉希雅一點不自在的樣子都沒有。既然特莉希雅能保持毫不緊張的心態,或許便可推測她們平常就感情好到經常碰面吧。
  「這個嘛,我的意思是增加解放力的手段並不只有一種。」
  「所以說還有其他方法囉?如果真有這種事,有志成為魔法師的人們可是會掀起一陣大騷動哩。」
  「反應也不至於那麼誇張就是了。光是我所知的就至少有三種方法。」
  「快,點,公,布,吧!」
  柯蒂娜掐住特莉希雅的脖子。
  以柯蒂娜的立場,自己魔法師的技能一旦變強能做的事也會增加,因此無論如何都想知道這項情報才對。
  「咕耶……請、請冷靜點。聽好了?第一種,既然依據常識無法辦到就去拜託非常識的存在吧。」
  「非常識的存在是指什麼啊?」
  「簡單說,神明大人。」
  「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嘛!」
  不,真的有神存在,而且那傢伙還沒事就在附近逛來逛去。目前蜜雪兒背上垂著的那玩意,正是神所賜予她的大弓呢。
  「嗯,第一種方法的確不太現實。那麼第二種,這個方法就很實際囉?」
  「別吊人胃口了快說啊!」
  「妳真猴急,這樣會錯過適婚年齡喔?啊啊,已經錯過了嗎?」
  「妳這傢伙!竟敢故意揭人的瘡疤──」
  「剛才不是說了請冷靜一點嗎?第二種方法是讓具有超常力量的存在融入自己。」
  「超常力量的存在?」
  「具體而言就是龍吧。」
  「噗喔!?」
  儘管柯蒂娜吃驚地噴了一聲,但這並非完全無法理解的方法。
  龍本身就是一種超乎常理的存在了,而當中的邪龍科爾基斯、魔龍法夫納,以及神龍巴哈姆特這些個體更是具備等同神的力量。如果想讓那些力量融入自己……
  「是要吃龍肉嗎?」
  「妮可的腦袋真靈光呢。」
  「不可能打倒那些傢伙吧。我可不想再與那種怪物對峙一次,牠連岩石都可以燒融耶?」
  「不過妳已經有打倒一次的經驗了,就連素材都帶回來了不是?」
  「關於那點,呃……」
  事實上,科爾基斯在臨死前幾乎是自爆了,因此我們沒能拿到半塊龍肉。
  頂多就是帶回了龍鱗、龍牙、龍角、龍爪,再來就是龍皮之類的。
  那些東西我們六人平分,各自放在隱密的場所保管。所謂隱密的場所,是連我們彼此都不知道其他人把東西藏在哪的意思。
  如果龍肉沒機會了,那把鱗片或骨頭磨成粉末,應該還是能攝取龍的力量吧。
  「不過第二種方法也是行不通的。像邪龍這種超常的存在,力量太過強大。一旦把那種東西攝取到體內,無法預測會出現什麼結果。最糟的情況,可能就是死亡。甚至該說死翹翹的機率還比較高吧。」
  「對啊,就我的立場也不想讓患者冒那種風險。那麼來說說第三種方法。」
  「真是的……前面的廢話也太多了吧。」
  「我好不容易才有這個賣弄的機會,讓我多說幾句又有什麼關係。第三種方法就是喝下女王花的花蜜了。」
  「女王花──是特倫托的高階品種嗎?」
  柯蒂娜手抵著下顎陷入思考。
  女王花是特倫托的高階品種,據說是比長老特倫托更上位的存在,也是外觀宛如枯木的特倫托品種當中唯一會開花的怪物。
  此外聽說從女王花生出的種子,之後就會成長為新生的特倫托。
  然而說穿了,幾乎沒有人實際看過女王花此一品種,牠就是如此一種稀有罕見的怪物。
  「就連發現的報告都很難得哩,這第三種方法的機率感覺也很低吧?」
  「先別那麼快下定論,勞姆這個國家可是與眾不同喔。這裡是精靈們居住的森林之國,特倫托本身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怪物啊。」
  「原來如此。因為不是有敵意的怪物,所以也很少接到討伐的委託……等一下,妳說特倫托數量很多?」
  「沒錯,妳的腦袋真不賴。雖說特倫托出現的理由很多,並不一定是女王花繁殖出來的,但在這個勞姆特倫托的確特別多。那也就是說──」
  「勞姆有女王花存在?」
  位於森林這種特殊環境的勞姆森林王國,棲息了許多植物類與魔獸類的怪物。尤其植物類的怪物數量遠遠超過其他國家。
  在這些怪物裡面處於中立陣營的特倫托,幾乎不會被當作敵人。況且比起牠們,更需要優先打倒的怪物還有很多。
  由於這種環境的緣故,這個國家有許多溫和的植物類怪物存在。例如曼德拉草、特倫托、橡樹女精等都是這類怪物的代表。
  也就是說,這個國家的環境對女王花來說非常適合生存。
  「的確,如果是在這個國家,女王花做為根據地也不奇怪啊。」
  柯蒂娜如此咕噥道,但隨即──
  「這些話我全都聽到了啊啊啊!」
  只聽見「砰」一聲保健室的門彷彿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後打開。這開門的力道之大,就連門上方的小窗都發出尖銳的聲響與裂痕。
  而本來安靜聽醫師講話的蜜雪兒跟蕾提娜,整個人也被嚇得微微跳了起來。她們應該都很驚訝吧。
  做出這種粗暴舉動的,正是那個鬍子老頭──更正,是麥斯威爾。
  「理、理事長?您怎麼會跑來這裡!」
  「唔嗯,因為聽說萊爾的女兒必須進行徹徹底底的身體檢查啊。」
  「為什麼從你嘴裡說出來感覺很猥褻啊?還有,真難得你會從理事長辦公室跑出來哩,別把門弄壞了啊。」
  「只是一點裂縫不必那麼囉哩叭唆,這樣會長皺紋喔。」
  「你活得不耐煩了!?」
  麥斯威爾隨口損了柯蒂娜一句,並走進保健室。既然這個老頭子都採取行動了,那騷動勢必會愈發擴大吧,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只見麥斯威爾大剌剌地闖進室內,擅自打開抽屜取出茶葉。他的這副模樣,使蜜雪兒跟蕾提娜都看得目瞪口呆。
  「妳們可別因為這點小事就嚇成這樣喔?理事長跟柯蒂娜可是經常躲來我這裡喝茶的。」
  「是、是這樣嗎?」
  「因為待在外頭太引人注目了,根本沒法保持心情平靜嘛。」
  「就是說嘛,我明明就是一個膽小如鼠的老頭子。」
  「你這傢伙原本是這個國家的王族,被注意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制止立刻想跟麥斯威爾吵架的柯蒂娜,因為想聽麥斯威爾有什麼打算。如果放著這兩人不管,討論不管過多久都不會有進展的,這點我在前世就非常清楚。
  「您為什麼要來保健室啊?」
  「唔嗯,妮可先到我這裡來。」
  「咦?」
  麥斯威爾旁若無人地動手泡茶,並取出椅子擅自坐下後把我叫過去,我只好小跑步到他旁邊,結果他一把將我抱到他膝蓋上坐下。
  「啊,好詐。剛才我明明想讓妮可坐到我膝蓋的。」
  「先搶先贏囉。」
  「那個……請先別吵這個了。」
  「喔喔,是討論到女王花對吧。如果是那個,在南方的森林有一隻喔。」
  「真的嗎!?」
  我從膝蓋上回頭望向麥斯威爾。就連那種稀有怪物的位置他都能掌握,不愧是跟王族有關聯的人。
  「特倫托雖稱不上是有敵意但畢竟也算是怪物啊。況且那些傢伙總是大量地成群結隊,萬一牠們對我國掀起叛變結果會如何?事先掌握情勢是理所當然的做法吧。」
  「那麼說也沒錯啦。聽聞女王花是有智慧的生物,應該有很大的可能會領導特倫托吧。」
  「只要我們不去加害牠們應該不至於發生那種事吧。另外就是關於該如何取得花蜜的問題……」
  「那有很高的機率會引發爭端嗎?要是能與對方和平交涉就好了。」
  「如果妳們完全沒有後盾,那種事的希望很薄弱吧。」
  柯蒂娜跟過去的我一樣,並沒有任何有力的背景。
  像加德爾斯、瑪莉亞等人都跟祖國的掌權者有一定的血緣關係,但我跟柯蒂娜就完全沒有那種出身了。
  相對地,柯蒂娜的背景倒是跟軍方關聯密切,只可惜這層關係也在她從祖國出奔時喪失了。
  「所謂勢力這種東西其實是很原始的,硬要說起來就類似村落吧。光是這樣就跟個人的影響力脫離不了關係喔。」
  麥斯威爾這麼說道,還打算「咚」一聲拍打自己的胸膛。
  附帶一提他拍胸脯的位置剛好是我的腦袋瓜,我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他的拳頭保護自己。
  「所以我認為我也該一起去女王花那邊!」
  「嘎?你去了學院怎麼辦?」
  「那種小事,我本來就幾乎放著沒在管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不行不行啦!你去了要是碰到得動粗的情況怎麼辦。」
  「我不是還有妳可以預防萬一嗎?」
  「我也是後衛啊!」
  不管是柯蒂娜或麥斯威爾,基本上在近戰都很弱。
  假使跟女王花的交涉不順利發展為需要動武的場合,兩人就得親上火線了,那是非常危險的事。
  「不光是那樣而已。女王花的花蜜必須當場加工變成藥,盡量讓妮可快點服下才行。意思也就是說……」
  「妮可也必須帶去當地,是嗎?」
  「沒錯,既然如此,找可以保護大家的前鋒人選應該就無法避免了吧?」
  「那乾脆把萊爾叫來好了。為了女兒,那傢伙肯定會豁出老命的。」
  「這樣等於瑪莉亞也會跟來囉,後衛人數會不會太多?」
  「呼嗯,那順便去找加德爾斯好了。」
  防守專家,加德爾斯,是出身於大陸東方的馬塔拉合眾國的一名勇者。他擁有聖盾,能反彈任何種類的攻擊,是防禦的達人。
  甚至就連邪龍的吐息,都被他的盾牌擋下了。
  「如果是他的話……」
  像這回的任務的確很適合他,但柯蒂娜卻露出了非常不願意的神色。她對加德爾斯的記恨,似乎過了十七年還無法拋下。
  當初我的死就是加德爾斯帶來的委託所致。
  但確切的情報加德爾斯自己絕對也不曉得,在那種狀況下柯蒂娜又一點解救我的辦法都沒有。她把錯怪在加德爾斯頭上,其實很像是一種遷怒的情緒,這點她自身也非常清楚。
  然而話說回來,情緒本來就不是一種能自由控制的東西。
  正因加德爾斯也知道這點,所以就默默跟她保持距離到現在。
  「妳還在討厭他啊。嗯,我也不是不能體會啦,但也差不多該……呃,這樣我們人手真的不足啊。」
  我們……不,我是說像麥斯威爾他們那種程度的後衛,對前鋒的能力要求也會非常高。
  現在看來我的死跟加德爾斯不參加會帶來非常激烈的影響。我們小隊原本就是以勉強湊齊的人數上陣,自然很容易陷入戰力不足的窘境。
  「我也可以戰鬥。」
  正因如此,我便主張自己可以擔任前鋒。反正為了讓我的病痊癒,我親自前往女王花那邊本來就是勢在必行的。
  因此我趁這個機會自告奮勇當前鋒,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吧。
  「喔喔,這麼說來之前妮可還打倒了綁架犯呢,將來的實力一定很值得期待!」
  「那我應該可以──」
  「很感謝妳的心意,不過還是希望妳乖乖待著比較好。」
  「好、好吧……」
  嗯,得到這種回應,也算是意料之內吧。
  然而另外有人搭我的順風車。
  「我也要!我也要去!為了妮可,讓我參加戰鬥吧!」
  「那我也要加入喔!如果是火屬性魔法我很有自信。」
  「先、先等一下!?」
  我的兩名友人,激動地喘著粗氣並爭先舉起手。
  對蜜雪兒的深厚友誼,以及蕾提娜的講義氣我非常能理解,但她們自願涉險的行動還是超乎了我的預期之外。
  因此就連我,都無法贊成她們的提議。
  「很危險喔,畢竟是實戰。」
  「對朋友的危機視而不見,那種事我才辦不到呢。」
  「對呀對呀,就是說嘛!」
  聽了我的反對,那兩人好像反過來被點燃了鬥志。只見她們緊握拳頭,激烈抗辯著。
  蜜雪兒的頑固,我以前或多或少都體驗過。看她現在的模樣,恐怕怎樣都不會改變主意了。
  此外,如果把她帶去了,就沒有理由拒絕蕾提娜的要求。
  這兩人的氣勢之強,連麥斯威爾都不得不折服。
  「我、我明白啦,答應妳們就是拜託別吵了。」
  麥斯威爾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她們同行。
  這兩人的參戰,意味著負責保護的人手必須更多。包括我跟特莉希雅醫師在內共有四人,這四人靠半吊子的前鋒是無法守護的。
  「唉……真沒辦法。要去聯絡加德爾斯嗎?」
  「可以嗎?」
  「這種時候,為了要緊的事只好勉強一下了。況且,也差不多該跟往事告一個段落了。」
  柯蒂娜誇張地聳聳肩,麥斯威爾臉上也浮現看似很滿意的笑容。
  就這樣我們決定朝勞姆南方的森林啟程。
  
  小隊成員,包括五名英雄,我們三個小孩,以及保健室醫生特莉希雅,以合計九人的大家庭執行遠征計畫。
  但雖說如此,也不可能即刻出發。瑪莉亞那三位英雄先不論,我們幾個小孩還得上課,無法長期缺席。
  此事關乎我的身體健康問題,如果可以,我本人當然希望馬上出發囉……
  「好,知道這個單字的人請舉手──」
  「我!」
  「我──!」
  「老師,點我!」
  柯蒂娜「砰」地拍了黑板上的單字一下,要求看得懂的學生發言。
  那上頭寫的單字是──「蘋果」。
  雖說是精英學校,但聚集在這裡的畢竟都只是七歲左右的孩子,得先從認字寫字這些最基礎的知識教起才行。
  當然,有些孩子在學齡前已經接受過英才教育能夠認字了,但不是每個學生都有這種能力,因此像這種基礎的知識還是排入了課程中。
  擔任班導師的柯蒂娜,正在教同學們大陸共通語的讀寫……不過對於早就會這個的我來說,簡直是無聊到極點的內容。
  話雖如此──
  「好,那麼請妮可同學回答。」
  「咦,又點我?」
  「妳的成績優異,請給大家示範一下吧?」
  就像這樣,柯蒂娜有事沒事便點我回答。
  託她的福,我是學業成績優秀,虛弱體質的美少女──這種不太正確的印象便在校園中傳了開來。呃,虛弱體質那部分倒是沒錯啦。
  加上外表很醒目的蕾提娜老是跟在我身邊,更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我們這對金髮與銀髮的雙人組,似乎還被人煞有其事地形容為「簡直像月亮跟太陽一樣」。
  總之,我現在還得先回答柯蒂娜的問題。於是我站起身,說出答案,然後立刻回到座位上。每次我站起來大腿四周的裙襬就會輕盈地飄起再落下,這種感覺令我非常不自在。
  在村子裡我幾乎都穿長裙,訓練時則是穿長褲。因此像學院制服這麼短的裙子,我怎樣都無法適應。
  或者該怪菲妮亞吧,是她把我的裙子改短,以便搭配長襪來強調我的絕對領域。
  此外,她還讓我在裙子底下穿了短的運動褲以策安全,結果這反而讓柯蒂娜不高興了。
  柯蒂娜的主張是「在絕對領域的防壁下怎麼能允許再豎立一座牆壁呢」,真是沒救了。看到幼女的內褲有什麼好高興的啊,妳這傢伙。
  當天的課程還包括了魔法實習。
  我們進入位於操場一角的魔法訓練場,在那裡實際發動魔法以熟悉手感是課程的目的。
  結果有一號人物的亢奮程度遠超過其他同學。
  「唔呼呼呼,終於等到我發揮真正價值的時刻了!」
  「蕾提娜,妳擋到我了。」
  對於設有標靶的訓練場,學生們似乎很稀奇地東張西望還發出歡呼聲。
  這座訓練場的外牆與設備都事先附加了抗魔法術式,因此魔法的威力不會冒出場外……理論上啦。
  我把直挺挺擋在我面前的鑽頭……更正,蕾提娜推開,並緊盯著距離有點遠的標靶。
  「好啦大家注意這邊,今天終於可以實際發射魔法了,要做好心理準備喔。」
  柯蒂娜邊大聲拍手邊來到場內。今天她很難得全身都穿上了重裝備。
  「柯……老師,您的裝備是?」
  「生手在旁邊施放魔法不是有點恐怖嗎?」
  「太過分了吧!?」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這個你們也得穿喔?因為魔法爆炸的時候真的很恐怖。」
  柯蒂娜把那些重裝備脫掉,喀鏘喀鏘扔在地板上。仔細觀察這些重裝備,原來是保護身體各部位的成套輕鎧甲。
  「在習慣發射魔法以前一定要穿上這些防具喔,我想你們至少得穿半年吧?」
  聽完所有說明後,就讓學生們實際施放魔法。到了這個階段果然大家都漸漸能順利使用魔法了,有一半以上的學生都能成功發動。
  同學當中獨占鰲頭的人是蕾提娜。比起射出一發、兩發魔法後魔力就用光的其他人,她可以很輕鬆地發出三次魔法。
  此外不論是威力或準確度,她都遙遙領先大家,真不愧是優等生。
  「那下一個輪到妮可囉?」
  「嗯。」
  接著終於輪到我了。在柯蒂娜的催促下,我穿好保護自己的防具並站到標靶的前方。
  至於詠唱的則是公認最容易發動的 光彈魔法Mana bullet。
  「朱之一,群青之一,翡翠之一,聚集吧魔力,貫穿敵人──光彈!」
  我高聲詠唱咒文,釋放啟動的言語。然而,魔法並沒有發出。
  「……嗯唔。」
  「看來妮可不適合使用直接攻擊的魔法啊。」
  雖然我早就明白這點了,但還是感到有點失落。班上並不是只有我這一個劣等生,像我這樣無法發動魔法的同學,儘管人數不多但還是有幾個。
  而那些同學大多都是學齡前沒有接受英才教育的普通市民出身。就他們的立場,今天才是他們第一次感應到體內的魔力而已,倘若能馬上進階到發射出去的階段,我這個有天賦的人面子往哪擺啊。
  「真拿妳沒辦法耶,要在這個部位用力啦,看清楚就是這裡!」
  柯蒂娜安慰我的發言,被蕾提娜唐突地插進來。
  她啪啪地拍著我的肚臍與腰肢附近,還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指導我。老實說她這種驕橫傲慢的表情讓人非常火大,尤其她的長相又十分端正,更加深了厭惡感。她這種人就是所謂的又煩又可愛吧。
  「蕾提娜,老實說攻擊魔法對我……」
  「人類的潛力是無窮的啦,我父親也是這麼告訴我的!」
  「呃,我總覺得妳搞錯那句話的意思了?」
  更何況我的解放力本來就很有問題,以現況要我發射魔法是非常困難的。
  然而蕾提娜還是死纏爛打地想教會我,我只好不斷忙著應付她,並結束了當天的課程。
  到了放學時,蕾提娜仍舊一如往常地跟著我。跟她變得越來越熟以後,我開始覺得這樣有點不自然。
  我一邊走向校門,一邊對她說出內心的這個疑問。
  「那個,為什麼妳老是要跟著我?」
  「唔……因為我們是朋友,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是,妳還有其他同學啊。」
  「那是因為……嗯唔,別欺負我嘛。」
  聽了我的質問,蕾提娜氣嘟嘟地鼓起臉頰並把頭撇開。她的這副模樣跟隨處可見的平民少女沒什麼不同。
  「誰叫大家聽說我是侯爵千金,都紛紛敬而遠之了。」
  「那是因為,彼此的出身背景怎麼看都差距太大了吧。」
  「可是這一點,妮可小姐就完全不在意啊。」
  「嗯,因為我的雙親是那個嘛?」
  不管是我的真實身分或雙親都位列六英雄,現在就算遇到一國的侯爵之女自然沒什麼好畏懼的。
  她因為有這種家世,恐怕很難交到推心置腹的朋友吧。一想到這點我就覺得她有點可憐。
  這麼說來,我自己在前世也幾乎沒有朋友。在碰到萊爾他們之前說我是孑然一身也不為過。
  另外,雖然我跟蕾提娜結識算是有點被強迫的,但我的確不曾對她明確說出「朋友」這兩個字。為了消解她的不安,眼前對她表明這點或許比較好吧?
  「既然這樣──」
  我就當妳的朋友吧──正當我想接著這麼說時,一個噠噠噠噠的輕快腳步聲朝我們接近。
  「妮可──!」
  我轉身望向背後,一個人影像子彈一樣朝我撲來,原來是剛從隔壁冒險者培育學園放學的蜜雪兒。
  她一股腦朝我的胸口撲上來,我只好努力把她的體重撐住──然而,以我目前的肌力,是不可能承受得了她的撞擊的。
  伴隨著「咚」的衝擊力道,我整個人後仰倒下,幸好還有蕾提娜在我背後幫忙支撐。
  「真是的,這樣很危險耶。」
  「欸嘿嘿,對不起嘛。」
  「妳叫……蜜雪兒對吧?看來妳也完全不受影響呢。」
  「咦?什麼影響啊?」
  從很小的時候就跟全世界最高層級的重要人物──六英雄有來往,因此蜜雪兒完全不在意什麼身分差距這種事。
  雖然那也會造成另一種問題,但如今的蕾提娜卻很感謝這點。至於我對蜜雪兒的這種態度,毋寧說也是採取讚許的立場。
  「對了,蕾提娜也想一起放學回去嗎?」
  「咦?那個……這樣好嗎?」
  柯蒂娜跟蜜雪兒的住家位於接近勞姆外圍之處,與魔法學院剛好是隔著主要幹道的南邊。這是考量到上學的便利性才選擇這個住址,但蕾提娜的家就不同了。
  她的宅邸是在都市中央地區的貴族街上,一間占地非常大的房子。以相對於學院的方位而言是在東邊。因此如果問起「要不要一起放學回去?」,我們跟蕾提娜當中總有一方得繞遠路。
  「嗯。對了,學園的學長姊告訴我一間很好吃的可麗餅攤位喔!」
  「蜜雪兒,不管是妳的學園或我們學院,都禁止在外面亂買零食吃對吧?」
  「咦?呃,我覺得……這點小事不會被抓到啦?」
  「妳明知故犯喔!」
  果不其然,蜜雪兒一開始就打算去別處閒逛。既然要離開主要幹道,就代表我們得繞遠路了。
  聽到我的斥責,蜜雪兒一溜煙逃到了蕾提娜的背後。
  這種輕盈的腳步遠遠超過小孩的能力,過去長期接受萊爾的訓練,她才有今天的成果。
  然後她就直接把蕾提娜推來我這邊。當然,我也因此間接被蕾提娜推擠,兩人被蜜雪兒半強迫帶到了主要幹道上。
  「好嘛好嘛,如果不趕快去,可麗餅就會賣光喔。」
  「我、我知道啦,妳別硬推了好嗎!」
  「很危險,會摔倒,我站不穩了!」
  由於我跟蕾提娜是面對面,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被迫倒著走路。
  三人就這樣吵吵鬧鬧地走著,最後終於決定去買零食吃了。
  順道一提可麗餅還真的很好吃。店員看到我們三人大口貪嚼可麗餅的模樣,臉上也不禁露出會心的微笑。只是為了我的尊嚴著想,這件事還是忘掉吧。
  
  週末,我們在麥斯威爾的宅邸集合。
  由於麥斯威爾能自由使用傳送魔法,大家都只帶了各自的武裝、飲用水,以及少量的乾糧。假使有必要過夜的話,直接傳送回市區就行了。
  雖說他的心理狀態是即將痴呆的老頭,唯有魔法的實力依然強到犯規。
  「那麼,我們這邊的人都到齊了嗎?」
  「是啊,再來就是等瑪莉亞他們抵達了。」
  柯蒂娜這麼說道,但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那是因為這回的遠征,最後還是讓加德爾斯參加了。
  她的內心,其實並不討厭加德爾斯。畢竟雙方過去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同伴,不可能真的厭惡對方。
  問題出自於她的情緒部分。儘管只有這一小部分在反彈,但她就是無法隨心所欲地控制住。
  「沒問題嗎?」
  「嗯?是啊,其實我也不是討厭他啦。」
  我把手貼在柯蒂娜的背上問道,她則對我勉強擠出笑容回答。
  就在這時三個人影伴隨著傳送的光芒現身了。不必贅言,這三人就是萊爾、瑪莉亞,以及加德爾斯。
  瑪莉亞一看到我,就不由分說地抱上來。
  稍微晚了一步的萊爾,則只能在瑪莉亞背後坐立難安地流口水。
  「妮可,妳過得好嗎!」
  「媽媽,昨天才見過面啊。」
  自從瑪莉亞學會傳送魔法後,幾乎是每晚都從村子那邊跑過來看我。
  明明這種高階的干涉類魔法,消耗的魔力可說相當驚人,再加上還得帶萊爾同行,瑪莉亞卻輕輕鬆鬆辦到了,真了不起啊。
  她的魔力潛力本來就高得驚人,所以這種程度的魔法也不至於造成負擔吧。
  與一團和氣的我們這家剛好成對比,加德爾斯跟柯蒂娜這兩人之間,充斥著一股緊繃感。
  「啊,那個……妳這些日子好嗎?」
  「咦?嗯,加德爾斯看起來也滿有精神的。」
  「因為我是矮人,壽命長,體格也很粗壯,沒那麼簡單就掛掉──啊呀,不對……」
  聽到「掛掉」這個詞就會聯想到我吧。加德爾斯察覺這點,很罕見地支支吾吾起來。這個有矮人族頑固天性又古道熱腸的男子說不出話來,的確是極為少見的光景。
  眼見加德爾斯的這種反應,柯蒂娜也用力深呼吸一口氣。
  「好吧,關於那件事必須道歉的人是我才對。我當年情緒太激動了真是對不起。」
  「不,沒那回事。我事先調查不周才得負起責任。」
  「你說的調查是指那件委託吧。擅自排除危險性而直接輕裝前往現場,這是我們的失誤才對。」
  「既然我們彼此都有疏忽,就不要再爭辯了。」
  加德爾斯繃著一張臉使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同時還刻意大動作地伸出右手。他儘管是個偏執的矮人族男子,但卻不是器量狹窄的人。
  毋寧說,他因為太過關心別人而經常招致誤解,事實上是個很值得仰賴的傢伙。
  「好吧。雷德已經……雖然我無法忘掉他,但也不該繼續拘泥下去了。」
  「唔嗯,畢竟下一代的新血都已經誕生啦。」
  加德爾斯這麼說道,並望向我這邊。
  第二代的英雄──就這層角度看,我應該算是他們的後繼者吧……但真要說起來,我根本就是第一代的當事者才對。
  
  因為小隊現在有兩名會使用傳送魔法的人,各自所帶的裝備都已經很輕便了。
  大半成員都只帶了飲水跟充當點心的乾糧而已。真要說起來,以現在這種成員要打長期戰本來就是不可能的,所以輕裝出發也很正常。
  

  
  「那麼差不多該……嗯咕,出發了嗎?」
  「不要邊啃肉乾邊說話,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毫無緊張感嘛。」
  「由這些成員組成小隊,還會出什麼亂子嗎?」
  麥斯威爾邊大嚼肉乾,邊準備詠唱傳送魔法,柯蒂娜則對他用力吐槽。至於剩下的萊爾他們三人,則露出好像很懷念的表情守候著。
  對搬到這個城市的我們來說這是稀鬆平常的光景,但對他們而言卻是久違了十七年的場面。
  結果麥斯威爾的牙齒至今都還健在,真是一個健康的老爺爺啊。
  「妳們嚇到了嗎?不過,我想很快就會習慣了。」
  「對呀,以前幾乎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光景,所以現在變得有點懷念了。」
  對目瞪口呆的蜜雪兒她們,柯蒂娜如此打圓場道。瑪莉亞也是,邊抱著我邊感慨很深似地喃喃說著。
  瑪莉亞也認為自己跟萊爾結婚,變成了小隊解散的關鍵因素,因此內心還是有點良心不安的樣子。
  然而對我們這種有點感傷的氣氛,麥斯威爾彷彿完全不在意般,開始說明接下來預定的計畫。這種不懂察言觀色之處,也算是那傢伙的風格吧。
  「等一下,要先傳送到南邊有女王花的森林,再從那邊開始步行。」
  「不能直接傳送到女王花所位在的地點嗎?」
  首先回應的人是萊爾。
  身披邪龍鱗鎧Scale mail的萊爾跟加德爾斯,在全副武裝的狀態下很不透氣。在前世也穿重裝備的他們,走在溼度高的森林等處,總是會經常抱怨。
  因此聽到這次也要在森林裡徒步,萊爾會露出厭惡的表情是可以理解的。
  「那些傢伙屬於特倫托種,如果放著不管就會在森林裡到處亂逛,可不見得會一直待在同樣的地方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要在森林中走路喔。」
  「又悶又熱啊。」
  「你應該很習慣炎熱吧?既然都從馬塔拉出身了。」
  馬塔拉合眾國,被大陸東方非常險峻的山脈以及有寬闊港灣的海洋所包圍,是獨立都市群聯合組成的一種聯邦國家,同時也是以暑熱而聞名的國度。
  故鄉在那裡的加德爾斯,應該對炎熱有一定的抵抗力才對。
  「但會感到不快的情況依然沒有改變啊。」
  「你們已經夠舒服了,我身上的毛都黏在一塊那才叫難受哩。」
  「剃掉吧。」
  「竟然想把貓人族自豪的尾巴毛剃掉!?你最好把那句話給我收回去,不然我就把你的鬍子給剃光。」
  「休想把矮人的 自我認同Identity給剃掉!鬍子就是矮人,矮人就是鬍子啊!」
  柯蒂娜跟加德爾斯揪著對方的鬍子跟尾巴吵了起來。這也是以前經常看到的景象,但都已經過了十七年了。
  這時萊爾介入兩人試圖當和事佬,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怕死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們太久沒見一時情緒很亢奮,不過至少在出發前夕……」
  「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然萊爾也剃掉吧!」
  「剃哪裡啊!?」
  「頭髮。」
  「呃,我不太喜歡光頭耶。更何況,他最近頭髮已經越來越稀疏了。」
  「耶,萊爾快禿了?是真的嗎?」
  聽了瑪莉亞這衝擊性的發言,柯蒂娜拚命跳起來想看清楚萊爾的頭頂。
  雖說萊爾看起來還算年輕,但實際上已經超過四十歲快碰到五字頭了。跟長壽的矮人與貓人族不同,他已開始有老化的徵兆。
  至於一點老化跡象都沒有的瑪莉亞就太異常了。
  「怎麼會……跟我心目中的不太一樣呢。」
  「嗯?什麼不一樣?」
  目睹英雄們吵吵鬧鬧的樣子,蕾提娜如此咕噥道。
  以她的觀點,身為理想同義詞的英雄們,應該是穩重而沉默的。英雄們光是用眼神交會就可以相互溝通,這才是蕾提娜期待看到的景象吧。
  然而實際上,我們就是這種人。
  「萊──爸爸,其實是個很沒用的老爸呢。」
  像洋娃娃一樣被瑪莉亞抱起來的我,狠狠指向萊爾,嘴裡這麼說道。
  的確他在戰場上是無可比擬的可靠存在,但在家居生活就非常沒用了。
  他不會在週日做家具修繕之類的工作,還得永無止境地被人找去狩獵周圍的怪物,很少對家務付出。
  當然,我充分理解他愛家人這件事,但他表達的手段卻非常拙劣。結果導致他只是經常想要摟摟抱抱,讓我陷入非常鬱悶的狀態。
  「呃……我想應該還不至於那麼糟吧?妳看,他比我預想中更友善,或者該說是平易近人,還滿親切的感覺──」
  對我這種露骨的指責,蕾提娜拚死幫忙打圓場,但這種違心之論最後還是淪落為無謂的抵抗了。
  這種在村裡看不到的光景,令蜜雪兒拚命咬緊牙關憋笑。
  「好啦,嘻嘻哈哈就到此為止囉?如果大家再不動身出發天就要黑了啊。」
  「現在還是早上耶,麥斯威爾,難不成你開始老年痴呆了?」
  「瑪莉亞,連妳也這麼說啊……」
  對瑪莉亞極為罕見的毒舌,麥斯威爾掩飾不了內心的震驚。不過關於這點我可是非常清楚……我們六人中最腹黑的,毫無疑問就是瑪莉亞。
  「算了不閒扯了。看,『門』已經打開囉。」
  鎖定個人的位置資訊並進行干涉的空間傳送魔法,如果想拿來使用在九人的大隊伍上並對每個成員一一施展的話,對魔力的負擔將非常大。
  因此,麥斯威爾這時並不是對個人的位置資訊進行干涉,而是採取能對地面的位置資訊進行干涉的更高階傳送魔法,也就是所謂的傳送門。
  以那傢伙的魔力要一一傳送九人也不成問題,不過魔力的消耗總是越少越好。
  地面上冒出了淡銀色的搖動感,這是「門」已經被製造出來的證明。
  這時萊爾第一個跳進去,再來則是柯蒂娜、瑪莉亞、麥斯威爾。他們的動作看起來都很熟練了。
  「我最後再跳,妳們先進去吧。」
  「咦?啊……好的。」
  加德爾斯留到隊伍的最後,跟以前一樣。
  為了應付剛傳送過去的危險性,打頭陣的總是萊爾。接著則是為了策劃高級戰略而讓柯蒂娜進去。如果面臨到危險的狀況就得讓瑪莉亞去支援萊爾。我們是預想到這樣的情形才讓那三人先進行傳送。
  至於加德爾斯押尾,是為了預防後去的這組人在原地遭遇危險。
  這種順序,不論過了幾年都沒改變。
  蜜雪兒跟蕾提娜,特莉希雅醫師也一一跳進去,最後才換我鑽過「門」。在我後頭終於輪到加德爾斯。
  
  通過「門」後,周圍的景象瞬間改觀。
  明明才四月,這裡卻有一股蒸騰的暑氣。黏膩的溼氣足以纏上人們的肌膚,而綠色植物的氣息既新鮮又強烈到刺鼻的程度。
  先來到這裡等待的麥斯威爾,確認所有人都抵達後才開口。
  「有女王花居住的森林環境是很穩定的。因為周圍的生態系都被其控制了,危險的怪物也無法棲息在這一帶。」
  「原來啊……」
  聽了這番說明後,我豎起耳朵。
  「咕嘰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喀喀喀喀!咕喀喀喀喀!」
  「沙嘎嘎嘎嘎!」
  我只聽到野獸們凶猛的叫聲,還不時有兩者相爭、彷彿地鳴的沉重聲響混在裡面。
  高聳的樹木遮蔽了日照。跟如此昏暗的景象很相稱,這裡的氣氛實在不像什麼和平的森林。
  「麥斯威爾,不論怎麼看這裡都不像有女王花啊。」
  「……說對了。」
  對我的指責,麥斯威爾有點喪氣地垂下頭。
  倘若這一帶的生態系都被女王花所掌握,並保持均衡的話,應該會完全聽不到這種像怪物之間打鬥的聲響才對。意思也就是說,這附近並沒有女王花的存在。
  「搜索可能會花不少時間啊。非戰力的四人請乖乖待在中央不要動。由我打頭陣,柯蒂娜在我背後,再來則是瑪莉亞跟麥斯威爾分別固守左右兩邊。」
  「而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在最後壓陣囉。」
  「加德爾斯,拜託你啦。」
  萊爾俐落地下達指示。
  過去是由我取代如今的柯蒂娜,站在萊爾旁邊的位置,負責搜索陷阱等等的工作。
  但現在我已經不在了,只好由萊爾獨自一人扛下整個前線。
  「為什麼防禦要員加德爾斯大人反而在小隊的最後面啊?」
  「啊,那是因為──」
  「是為了預防從後方的襲擊。像森林這類視野不佳的場所,不如說從後面來的偷襲更危險啊。」
  蕾提娜對小隊的配置表達疑慮,這是新手經常會提出的問題。
  柯蒂娜正打算要開口,卻被我搶先做出說明。
  「咦?」
  「因為野生動物的警戒心強,從正前方襲擊過來的情形,其實是很罕見的。所以警戒後方的重要性會更高。」
  「喔喔喔!」
  蕾提娜跟蜜雪兒都一副很佩服的樣子。喂,先等一下。
  「蜜雪兒是獵人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我雖然會這麼做但不清楚背後的理由啊。」
  「所以妳全憑習慣!?」
  就某種意義來說,乖巧的她是聽從父親法蘭柯先生教導的理論,連問也不問為什麼就照做了。
  不去理解真正的原理就直接傳承知識或技術,其實是不太好的傾向。這樣會使人喪失隨機應變的能力。
  「對啊,只知道照習慣不是好事喔。此外警戒工作也是──必須的!」
  柯蒂娜話說到一半,我冷不防抽出背在背後的武士刀,正打算一閃──結果。
  動作比我還迅速的柯蒂娜,把長杖用力橫掃出去。雖然是我先反應到敵人的,但她的攻擊速度卻比我快,把我追過去了。
  假使我的武器是掛在腰際或許就能搶先了,但以我的體型如果刀插在腰邊,就會因為手太短而拔不出來。
  「咿呀!?」
  「咚」的撞擊聲與蕾提娜的悲鳴同時發出,隨後,赤紅的血沫就飛散開來。
  原來是有一條身體成鐮刀狀、蠢蠢欲動的蛇,垂掛在樹枝上準備襲擊我們。那傢伙本來想撲向蕾提娜,被柯蒂娜漂亮的一擊砸爛了腦袋。
  「就像這樣,森林中可是充滿了危險喔。」
  「話說回來,柯蒂娜就算了,妮可也……是嗎?這位小小姐的反應還真快啊。」
  「對呀,她比我更快採取行動嚇了我一跳呢。」
  原本就擔任斥候角色的我,對周圍的警戒心一直很強。
  我幾乎不曾被野生動物先出手襲擊。除非像上次的荒鷲那樣,從我的偵查範圍外一口氣衝過來奇襲,否則絕不可能。
  然而,就算剛才那條蛇攸關到蕾提娜的人身安全,我隨便亂出手是不是不太好?由於那是反射性的行動,我就算想克制也很困難,不過我還是覺得自己或許太大意了。
  「呃,因為我經常跟蜜雪兒去森林呀。」
  「這麼說來,妮可真的很擅長搜尋獵物耶。她總是比我先找到,偷偷摸過去一下子就收拾掉了。」
  「咦,竟然比獵人的女兒蜜雪兒更擅長狩獵,真是前途無量啊。」
  「說不定有當斥候的天賦喔,不知道哪個職業更適合呢。」
  「我家妮可當然有天分囉。」
  柯蒂娜跟加德爾斯紛紛感到佩服,瑪莉亞也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對於大家的誇獎我心領了,只是太過受他人矚目,我也會面臨真實身分曝光的危險性。
  該怎麼把話題扯開呢?當我思索這個時,感覺到地面出現微微的震動。
  「嗯?」
  這種震動不像地震那般持續搖晃的感覺,比較像有什麼東西在規律性地敲打地面。很明顯這是大型野獸走路所造成的。
  包括剛才的事在內,對於我是否應該報告大家這個發現,我感到相當苦惱。然而,在結論還沒想出來前,萊爾也察覺到相同的震動了。
  「大家安靜,看來有敵人來了。而且不是什麼小蛇……是大傢伙。」
  萊爾為了警戒敵襲而拔出聖劍,加德爾斯也呼應他的動作,舉起盾牌站到隊伍前方。
  只見前頭不停有大樹被輕易折斷,一個龐然大物的身軀終於映入視野。
  掃倒眾多森林樹木現身的傢伙,是身體各處都纏繞著火舌的彪形大漢──火焰巨人。
  
  那個全身是火的龐然大物──火焰巨人,一認出我們的存在,就發出足以響徹腹腔的低沉咆哮。基本上那傢伙還算是有智慧的怪物,但看樣子是沒有任何交涉的餘地了。
  火焰巨人,是一種棲息在火山地帶的怪物,這個名稱並不是因為牠的身體全都是由火構成的,而是牠對火有很強的耐受力。
  除此之外牠也能像龍那樣噴出吐息,假使後衛冷不防被這火焰噴到是很有可能全滅的,所以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存在。
  性格粗暴,儘管有點智慧,但幾乎很難遭遇與冒險者和平共處的場面。其遠遠超過五公尺高的肉體可用「強韌」兩個字來形容,而鐵腕所施展出的一擊也能粉碎岩石。
  只要這傢伙現身,半吊子的冒險者是完全無法抗衡的。
  最糟的情況下可能還得動用軍隊,火焰巨人就是如此危險的怪物。
  「什麼嘛,原來是火焰巨人喔?」
  那傢伙的巨大身體彷彿要衝入雲霄,但即便面對如此猙獰的外貌,加德爾斯依然發出了失望的聲音。
  「是啊。剛才那個地面作響的情況我還以為是地龍要來了,結果卻不是。」
  「沒必要想作戰計畫了吧,直接從正面碾壓對手。」
  「那我也可以偷懶一下嗎?」
  萊爾道出期待落空的感想,原本舉起的聖劍也垂了下來。
  柯蒂娜甚至放棄進行思考,麥斯威爾則在一旁的石頭坐下。
  「──你們,也稍微提高警戒吧。」
  這種過於馬虎的反應,讓我忍不住冒出前世的口吻吐槽,幸好太小聲了誰也沒聽見的樣子。
  「什、什麼……火焰巨人這種怪物,豈是區區人類能……」
  「得快逃才行,大家,怎麼還不跑啊!」
  蜜雪兒跟蕾提娜抱在一起直哆嗦,甚至連特莉希雅醫師都腿軟癱坐在地上。
  嗯,這算是正常的反應吧。對一般人來說,火焰巨人就是一種無法應付的災難。
  「不過,我們並不是一般人啊。」
  我在口中低聲地喃喃說著。
  彷彿要證明我的話般,萊爾跟加德爾斯悠哉悠哉地晃到了火焰巨人附近。
  他們的動作簡直像散步一樣,氣氛非常輕鬆。
  對於完全不顯露出害怕模樣的那兩人,火焰巨人一邊警戒一邊為了發出吐息而大大吸一口氣。
  
  在雙方之間──不,只有在巨人那一方──緊張的心弦被繃緊了。
  
  相反地,萊爾這邊卻露出強忍哈欠的反應。
  大概是被這種姿態激怒了吧,火焰巨人發出怒吼並噴出了灼熱的吐息。
  「噗嚕嚕嚕嚕喔喔喔──!」
  噴射出的火焰即將碰觸萊爾時,加德爾斯向前踏出一步舉起盾牌,結果吐息立刻被盾牌一分為二。
  被分成兩股的吐息並沒有衰減力道繼續往後飛行,朝我們直撲而來。
  然而當我們要被火焰吞噬之前,瑪莉亞只用一句話就發動了魔法。
  「 神之監牢Holy jail。」
  這是一種能製造出光之牢籠的魔法。監牢中的空間與外界完全阻隔,是瑪莉亞所能使用的最高階防禦魔法。
  過去這招曾擋住了邪龍的吐息,幾乎所有攻擊都能扛得下。
  我們在瑪莉亞的魔法守護下,即便四周都是火焰,卻連一丁點熱氣都感覺不到。
  最後巨人終於沒氣可吐了,吐息攻擊也減弱消失,而同時萊爾也朝牠踏步逼近。
  吐息也是呼氣的一種,一旦體內沒氣可吐了,攻擊當然無法持續下去。
  然而這並不代表火焰巨人沒招了,那傢伙還有鋼鐵般的臂膀可用。
  對主動逼近的萊爾,火焰巨人揮落拳頭。對於連岩石都能粉碎的這拳,萊爾輕易躲開並滑入了巨人的腳邊。
  當雙方交錯時萊爾的聖劍一閃,一瞬間後,巨人的膝蓋後方就有鮮血噴濺出來。
  「咕嘰呀啊啊啊啊啊啊!?」
  巨人膝蓋後側的肌腱被斬斷,一條腿失去了自由。
  牠發出慘叫且失去平衡,好不容易才用一隻手撐住地面避免摔倒。
  然而這種用手撐地,單膝跪地的模樣,說穿了就等同於垂下頭的姿勢。只見一旁的加德爾斯飛撲上去,用手裡的大戰斧Gradeaxe狠狠一砍。
  
  鏗──骨頭與鋼鐵撞擊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同時火焰巨人的腦袋也噴出了驚人的大量血液。
  然而加德爾斯並不是擅長攻擊的傢伙,無法光靠一擊就收拾掉巨人的性命。
  話雖如此,頭部的傷口造成大量出血,還是足以妨礙那傢伙的視野。
  在不佳的視線中,巨人試圖朝剛才對自己迎頭痛擊的加德爾斯飽以老拳,但這招卻被加德爾斯用盾牌輕易擋開了。
  「哼,這種程度連邪龍的萬分之一都不及啊。」
  對一般人來說,剛才那拳就算把全身都打扁也不奇怪,不過遇到加德爾斯後,就變得沒什麼威力了。
  毋寧說他就像面對一陣風似地輕輕閃過,還迫使巨人失去平衡。
  方才與對手交錯而過的萊爾這時回過頭,再度以聖劍一閃。
  隔了一拍後,巨人的腦袋就落地了。
  「咕、咕喔──?」
  對於這來自背後的一斬,巨人彷彿不解發生了什麼事般冒出可笑的驚呼聲。
  而那些驚呼,也是當牠的腦袋在地上滾動時,才勉強脫口而出的。萊爾剛才的那一斬就是如此迅捷、銳利。
  「嗯,不過如此啊。」
  萊爾甩了一下聖劍,清掉劍身上的汙血,才將武器收入鞘中。
  加德爾斯也揮去斧頭上的髒東西並重新吊掛在背後。
  對於這隻恐怕有必要出動軍隊的怪物,那兩人卻像扭斷嬰兒的手臂一樣,輕易使其腦袋落地。
  火焰巨人這種怪物,並不是能如此簡單打倒的敵人。
  牠的皮膚很硬,體力也相當充沛,本來要讓牠膝蓋跪地是極難的一件事。剛才之所以能輕易辦到,多虧了萊爾的戰鬥技巧與鋒利的聖劍。
  「什、什麼叫不過如此……火焰巨人竟然那麼輕易……」
  可能是終於恢復思考能力了吧,只聽見特莉希雅醫師像呻吟般叫苦道。
  但就我看來,以萊爾跟加德爾斯的實力,這種程度還在預期之內。
  「這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吧,畢竟是萊爾嘛。況且假使雷德還在,那傢伙甚至連接近我們都辦不到呢。」
  「沒錯……那傢伙還在的話,當敵人靠近前就會割裂對方的腿,封鎖其行動了。」
  的確,我會用絲線纏住對手的腳跟,藉以切斷其肌腱。
  之後對無法動彈的火焰巨人,就可以隨便怎麼料理了。
  「這就是六英雄的實力嗎……超乎我的想像啊……」
  對特莉希雅醫師的這番感言,蜜雪兒跟蕾提娜只能像玩偶一樣猛點頭表達內心的同意。
  然而這些普通人的驚愕反應,萊爾他們毫不在意,只想加緊腳步繼續趕路。
  只是剛才嚇到腿軟的特莉希雅醫師,現在暫時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走路了。
  沒被嚇到失禁已經算是身為女性最後想保持的尊嚴了吧。至於蜜雪兒跟蕾提娜,雖然可以理解火焰巨人是恐怖的怪物,但對那傢伙的威脅程度恐怕還無法正確地掌握吧。
  「等、等我一下……我的腿軟了……」
  「真是的,沒辦法了。」
  我擱下還在恍神的兩位朋友不管,先幫忙把特莉希雅醫師撐起來。
  等下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狀況,既然如此,至少得讓五名英雄的手空出來才行。
  因此能協助特莉希雅醫師起身的,就只剩下無戰力的一般人……也就是說,我們這三個學生。
  「謝、謝謝妳啊,妮可……同學?」
  「用省略稱謂的方式叫我就可以了。」
  我讓特莉希雅醫師的一隻手臂環過自己的肩膀,試圖站起來──結果我被壓垮了。果然,要我撐起一位成年女性是不可能的。
  「噗啾。」
  「啊啊,妮可被特莉希雅推倒了!」
  眼見我被壓扁在地上,柯蒂娜發出胡言亂語的慘叫。
  而立刻有反應的傢伙是,萊爾。
  「什麼!竟敢對我家的妮可出手真是叫人羨──不對,真是不像話!」
  「可是老公,對方也是女性喔。」
  「既然如此,那我更要搶在第一排觀戰了!」
  「──老公?」
  被壓在地上的我無法窺探萊爾的表情,但我可以確定他原本緊握拳頭、熱烈主張的情緒,突然急速冷卻下來。
  淚潸潸且表情失落的萊爾退下一步。瑪莉亞確認這點後,才對柯蒂娜下指示。
  「蒂娜,請妳把特莉希雅老師背起來。我想妳應該可以一邊背她一邊指揮小隊吧。」
  「再讓我欣賞一……不,沒事,我去背吧。」
  跟萊爾一樣態度急遽改變的柯蒂娜,最後還是走向特莉希雅醫師那邊。
  具備前世記憶的我非常清楚,瑪莉亞施加的那種壓力說真的還滿恐怖的。
  從我的身體上方將特莉希雅醫師輕輕抬起,背到自己的背上。然而嬌小的柯蒂娜其實是背不起對方的,只見特莉希雅的腳尖還是碰到了地面。
  「啊啊,趴在這種背上真沒意思……既然要被人背還不如選加德爾斯大人比較好。」
  「咦,原來妳的目標是加德爾斯喔?」
  「畢竟六英雄當中只剩加德爾斯大人跟麥斯威爾大人……是單身男性。」
  「妳這叫沒魚蝦也好嗎!?」
  加德爾斯是矮人族,麥斯威爾則在精靈族裡面屬於特別年邁的。
  如果是以挑老公的角度看,的確只剩下加德爾斯這個目標了……就算雙方的種族完全不同。
  「啊啊,要是雷德大人還活著,我就可以猛烈進攻了。」
  「好啊,那我要把妳扔下了。」
  「我、我開玩笑的,別在意!」
  特莉希雅的那番話嚇了我一跳。
  我當初因為職業的緣故,大多數人對我都極度畏懼,結果現在變成受異性歡迎了嗎?早知道我就努力活久一點了。
  「是說雷德死的時候妳才十歲左右吧,雙方的年齡根本不配啊。」
  「閉嘴,老女人。」
  「妳說什麼?」
  柯蒂娜在背著特莉希雅醫師的狀態下,二人還能巧妙地互扯對方臉頰。
  身為人類的特莉希雅在壽命方面確實較吃虧。不管是矮人、精靈或貓人族、半魔人,壽命都比人類長得多。
  矮人跟貓人族可活三百年,精靈更是前者的兩倍。至於半魔人與小人族的壽命目前尚未研究清楚。
  眼見那兩人邊扯著彼此的臉頰,邊從現場離開,蕾提娜終於恢復正常。
  她跟蜜雪兒抱成一團,但總算恢復理性並發出聲音。
  「那、那個……」
  「嗯,什麼?」
  「火焰巨人的屍體就那樣放著不管嗎?我記得應該能取下很好的素材。」
  正如她所言,火焰巨人強韌的皮膚做為防具的素材是很優異的。而支撐其巨大身軀與攻擊威力的骨骼,用途也很廣泛。
  就我的立場,則對那傢伙如鐵絲般強韌的頭髮非常感興趣──
  「呃,在小孩子面前剝人型怪物的皮,再分屍取出骨頭什麼的不會太那個嗎……」
  「更何況現在看到火焰巨人的素材,也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了。」
  柯蒂娜跟瑪莉亞,湊在一塊歪著腦袋提出反論。
  也就是說為了我們幾個的道德情操教育著想,才把火焰巨人的素材放著不管,是這個意思嗎?
  或許該說幸運吧,這座森林受到火焰巨人的影響,幾乎所有生物都逃難去了,我們可以選擇等日後再回來拿素材。
  況且我們過去已平分了邪龍的素材,再加上以往的冒險事蹟讓大家都變成滿有錢的資產家。
  至於我,只要去前世藏素材的地點,也能拿到一點……不,應該說能取得足以買下整條街的資產吧。
  只是我隱藏素材的地點是在大陸南部的三大國之一──亞雷克馬爾劍王國這個地方,目前我缺乏前往那裡的手段。
  「嗯,火焰巨人這種程度的素材,比我現在擁有的裝備還低階呢,就算拿去賣掉也頂多當零用錢,因此大家還是先趕路吧。」
  「呃……光是這些素材就等於我好幾年的收入啊……」
  聽了瑪莉亞的發言,特莉希雅醫師露出很震驚的表情。
  這時特莉希雅又發現另一項事實。
  「所以說,柯蒂娜其實是大財主囉?」
  「對呀……勞姆的土地我應該可以買下一半吧。」
  「騙人!?妳明明住那麼窮酸的房子耶?」
  「別說什麼窮酸好嗎!我只是覺得,不想太奢侈而已。」
  「那以後只要去喝酒都是妳請客囉?」
  「竟然開始勒索我了!女人間的友情真不可靠啊!?」
  柯蒂娜一邊大聲碎碎唸著,一邊走掉了。我們三人只好慌忙追趕她的腳步。
  
  那之後的數小時,我們為了尋找特倫托的群落而在森林中四處徘徊。
  然而,我們的成果卻很不理想,而我的體力也提早用光了。
  由於時間也剛好到了中午,大家為了順便小憩一下而在附近的岩地坐下,並紛紛啃起手邊的乾糧。
  順道一提我的乾糧是把穀物烤過後,再加入砂糖漿固化的玩意。這種食物硬到能咬缺牙齒,但可以用唾液把它慢慢融化,享受甜味滲入口中的樂趣。
  吃這種乾糧還滿浪費時間的,不過對胃容納量小的我來說卻剛剛好。
  「話說回來根本找不到啊,麥斯威爾,特倫托真的在這一帶嗎?」
  「唔嗯,上次我是在這附近看到的沒錯啊。」
  「……我現在才想到,所謂的上次是指多久以前?」
  「我想想,大約四、五十年前吧?」
  「你說什麼!只有精靈才會覺得那沒過多久吧!」
  在所有種族中壽命格外長的精靈們當中,有許多性格悠哉的人。
  由於麥斯威爾也活了將近五百年,他對時間長度的感覺跟人類恐怕有很大偏差。
  附帶一提,壽命長短還無法確認的半魔人跟小人族,其對時間長度的感覺並不會跟人類有太大的差異。
  那是因為半魔人受到迫害能活到壽終正寢的人並不多,而小人族從不遵守任何規律再加上性格無憂無慮,就連本人都記不住自己正確的年齡。
  「不過,既然都過了四、五十年,現在消失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況且這裡還有火焰巨人棲息,恐怕都已經跑去其他地方避難了。」
  「女王花跟火焰巨人的實力幾乎是相等的吧?因為有許多親族眷屬,女王花這方搞不好還比較占優勢?」
  「那個種族基本上性情溫和,或許寧願主動避開紛爭。」
  萊爾跟瑪莉亞、麥斯威爾,各自舉出找不到女王花的理由並順便檢討日後的方針。
  加德爾斯在這種時候不喜歡插嘴,而柯蒂娜彷彿正陷入沉思。
  「嗯咕、嗯咕……」
  烤得很硬的乾糧實在難以軟化,此外這分量也是給大人吃的,對我的手稍嫌大了點。
  我努力用雙手抓著食物,一邊豎耳傾聽這些沒有我插嘴餘地的話題。
  不管是以前或現在,我在小隊裡都是出勞力的,像這種場面我通常都是不發言的那類人。
  「看,妮可,妳的手都黏答答了。」
  「嗯,謝謝。」
  蜜雪兒同時間也在啃肉乾,眼見我手上被溶解的砂糖漿弄髒了,便將手帕遞過來。
  而且手帕還沾了水讓我更方便擦掉髒汙。她真的很細心,將來應該會成為好太太吧。
  「先等一下,火焰巨人,可能不是從以前就棲息在這裡的吧。」
  「咦?妳發現什麼了嗎?」
  柯蒂娜環顧四周,同時插進討論。
  由於萊爾等人也知道她發言的重要性,便暫時打斷原先的討論,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你們回想一下,剛才火焰巨人是邊折斷樹木邊現身的。」
  「是啊,因為那傢伙太大隻了,在森林裡只能這樣移動吧。」
  「可是這一帶並沒有很多被折斷的樹木,如果牠本來就住這附近,我們應該要看到更多早就被折斷的樹木才對啊。」
  被柯蒂娜指出這點後,萊爾等人也環顧四周。
  四面八方都被蒼鬱的森林遮蔽視野……這也就是說,這一帶的樹木都繁殖得很茂盛。
  假使火焰巨人在森林裡肆虐過,綠意就不會茂密到足以遮蔽視野才對。
  「的確,這裡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此外以火焰巨人的習性,應該是在標高更高的火山地帶棲息,跑到這種低海拔的森林居住,實在太不自然了。」
  「呼嗯呼嗯?」
  柯蒂娜突然開始單獨發表高見,我們只能同意地點頭,至於那幾個普通人都聽到愣住了。
  對前世就已經有交情的我們而言,柯蒂娜這種敏銳的觀察力大家都很熟悉,但對於不熟悉她的人就會覺得她好像突然變了個人吧。
  「被趕出棲息地的不是女王花,而是火焰巨人……有這種可能性嗎?」
  「也就是說女王花移動到了火山地帶?」
  「我認為那樣的機率很高。」
  這附近還在活動的火山只有一座,那就是更南邊的諾爾德山。
  諾爾德山距離此地並不算遠,是一座巨大到可以透過森林縫隙遠眺到的火山。
  「假使女王花移動到火山,對火焰巨人來說,安全地帶就是沒有女王花的地方了,好比女王花原本所居住的這座森林。那個有智慧的巨人會如此判斷,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原來如此啊,反正我們也只能漫無目的地四處亂找一通,還不如拿這個推理當根據去試試看。」
  萊爾輕拍自己的膝蓋贊成柯蒂娜的意見。
  瑪莉亞與麥斯威爾都沒有露出反對的樣子,當然加德爾斯也不例外。
  「欸欸,所以等下要登山了嗎?」
  這時開始埋怨的,反而是一天到晚躲在保健室裡的特莉希雅醫師。
  平日便運動不足的她,光是走在不習慣的森林裡就步履蹣跚了。
  老實說,我跟蕾提娜也陷入了很嚴苛的狀態。
  每天都跑森林狩獵的蜜雪兒姑且不論,待在市區長時間學習魔法的蕾提娜,以及體質本就虛弱的我要這樣遠征有點太吃力了。
  「呼嗯……先不提體力的問題,要登火山的話,我們的裝備的確有點不足啊。」
  大概是察覺到我們這幾個人的體力問題吧,麥斯威爾發表保守的言論。這番話應該也有為我們幾個人著想的用意在內。
  「嗯,需要嗎?上頭又不會下雪──」
  「萊爾,我從以前就覺得,你的肌肉是不是練到腦子裡去了啊。火山也有各式各樣的種類存在,而當中最危險的就是會噴出毒氣啊。」
  故鄉在山岳地帶的加德爾斯,對無腦發言的萊爾提出勸諫。
  正如他所言,包括噴發毒氣在內,火山對登山者而言是很危險的存在。
  再加上硫磺或水銀等等,不知為何火山的有毒物質就是很多。此外氣體造成視野不佳的案例也很多,這樣就更難以察覺危險了。
  「既然這樣,要不要先回去重整一下隊伍?我記得在宅邸裡的某個角落,應該放了能封鎖毒氣的魔道具才對啊。」
  「麥斯威爾,你也偶爾清掃一下房子吧……」
  保護冒險者在火山氣體中呼吸的魔道具,在市面上流通的價格相對便宜。
  在大陸中央高高聳立的世界樹內部,存在著迷宮。那座迷宮就有很多類似的陷阱,當中有不少都是會噴出毒氣使冒險者陷入絕境。
  因此,防止毒氣的魔道具,幾乎可說是冒險者的必需品。麥斯威爾不必說,就連萊爾他家都常備這項道具。
  當然,柯蒂娜的家裡也有。
  「可是缺少給妮可她們使用的裝備道具啊,一定得去買齊才行。」
  「那麼,我們先回勞姆一趟,等下次再來吧。」
  既然事情說定了就立刻行動,麥斯威爾打開一道通往自家宅邸的傳送門。只要有這個魔法的協助,就不必擔心在外過夜的事。
  於是,我們就這樣暫時先回到勞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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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邂逅
  
  我們先返回勞姆市區,在街上重新進行冒險的準備。
  由於麥斯威爾能使用傳送門魔法,之後要回到原本的地點也是一瞬間的工夫而已,所以我們才採取這樣的方針。
  我們在面對宅邸中庭的客廳暫時歇口氣,待會就要各自出發去採購物品了。
  除了疲憊不堪的特莉希雅醫師跟我們這些小孩會繼續在麥斯威爾的宅邸休息外,其他包括萊爾跟瑪莉亞、加德爾斯三人都要出門補充道具。
  柯蒂娜則趁這段時間,幫每個人進行身體按摩。
  「啊,好爽,好舒服。就是那邊更用力一點。」
  「妳很囉唆耶!竟然比那些孩子還搶著要先按摩,運動不足的程度也太誇張了吧?」
  「因為我是動腦的室內工作者啊。」
  特莉希雅醫師跟柯蒂娜的感情還是很好,即便兩人拌嘴個沒完,柯蒂娜的手還是有好好幫對方放鬆肌肉。
  我們小孩的肌肉痠痛復原較快,所以現在正喝著加了砂糖的熱牛奶,自行放鬆全身。
  這當中,麥斯威爾的身影進入宅邸的倉庫就消失了。
  「柯蒂娜不必去準備道具嗎?」
  「啊,那件事已經拜託瑪莉亞了不必擔心。如果是要採購附有淨化Purify能力的口罩,花不了太多錢的。」
  「那玩意,差不多要花我半個月的薪水耶……」
  這並不是說特莉希雅醫師的月薪很低。
  淨化儘管是相當低階的魔法,但也是極為實用的魔法,光是附加上這種效果的道具就可以值不少錢。
  這種魔法,原本是用來淨化水的,不過除了水以外,也可以淨化體內微量的毒素或是非常小範圍的周邊空氣。
  包括確保飲水、掃除、洗衣等生活中少不了的雜務,就連輕微中毒的解除,甚至在充滿毒氣的空間內行動,淨化都能派上用場。
  因此附加了這項魔法的魔道具,對冒險者來說算是不可或缺的物品。
  而且死亡率跟報酬率都很高的冒險者這項職業,世代交替的速度極為激烈,隨時都有對魔道具的新需求產生。只要這種需求一直存在,道具的價格就跌不到哪去。
  然而從一般的魔道具來看,這種還算是便宜的了。
  「妳們喝完牛奶就去休息一下吧。之後還得登山,對體力很嚴苛喔。」
  「好的。」
  「知道了。」
  蕾提娜跟蜜雪兒紛紛用力點頭。我則把杯子湊到嘴邊,以頷首代替回答。
  說真的,我不知道蜜雪兒跟蕾提娜怎麼樣,但我自己今天已經累到想直接就寢了。就算那兩位好友都在身邊,我現在也一點嬉鬧的力氣都沒有。
  喝完牛奶正在休息的蜜雪兒與蕾提娜,開始亢奮地對先前那場戰鬥交換感想。
  對我來說那只是懷念的光景罷了,但第一次目睹的她們似乎大受感動。
  「萊爾大人,真是太厲害了!咻就砍下了敵人的腦袋!只出招一次喔!」
  「稍微冷靜點,妳失態了。比起那個還是加德爾斯大人厲害,竟然能輕易擋下那火焰巨人的吐息啊,真是威風八面。」
  「耶,萊爾大人比較厲害吧?」
  「像妳這樣只看熱鬧不看門道,恐怕是修行還不夠喔?」
  「沒那回事!」
  「那妮可小姐贊成誰呢?」
  「唔喵?」
  已經快睡著的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慌忙撐起眼皮。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回想剛才那些沒仔細聽的對話內容。
  「呃……」
  「是萊爾大人對吧,妮可!」
  「應該是加德爾斯大人才對喔?妮可小姐。」
  「嗯唔,我覺得是柯蒂娜耶?」
  「為什麼答案會是那個嘛?」
  在戰鬥前對敵我雙方的實力精確分析,判斷只要靠萊爾跟加德爾斯兩人就足以應付了。倘若沒有柯蒂娜在,麥斯威爾跟瑪莉亞也會參戰,平白浪費了火力輸出,很可能會使小隊加快陷入疲勞。
  在漫長的冒險旅程中,能以最小限度的戰力驅除敵人,可說是非常關鍵的要素。為達到這項目的,柯蒂娜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因為,假使柯蒂娜不在我們可能會射出多餘的魔法啊。」
  「原來還有這種觀點啊。」
  「妮可,妳好厲害。」
  那兩人啪啪啪地拍手誇獎我,但老實說這些都是前世的經驗談而已。事實上我的觀察力並不敏銳,被她們誇成這樣我有點不好意思。
  「欸,妮可能看到要緊的地方,妳們也該好好學習啊。」
  「我不必學了,因為我是保健室醫生啊。」
  柯蒂娜一邊輕拍特莉希雅醫師的後腦勺,一邊感佩地說道。以我現在的年齡可以理解長期戰的重要性,可說是非常難得。
  「妳們好像很開心啊。」
  這時拉著一小輛車的麥斯威爾在中庭現身了。因為客廳直接面對中庭,我們馬上就看到他了。
  乍看下,這輛車上只放了少量的道具。搬這麼一點東西得拉出一輛車,會不會稍微誇張了點?
  「麥斯威爾,你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那可不見得,之後行李還會陸續增加啊。」
  「行李什麼的也太──啊。」
  這時柯蒂娜彷彿突然發現什麼似地擊了一下掌。
  「對喔,是魔像!」
  有一種名為 魔像製作Create golem的魔法,可以拿蘊含魔力的木片或土塊當觸媒,製造出簡易的使魔。
  這種魔法隸屬於操魔類的系統,使用者並不多。
  那是由於魔像本身的綜合戰力遠遜於使用者本身,而且還得不厭其煩地經常下達指令,導致使役魔像的魔法師在過程中無暇發出其他魔法。除非像瑪莉亞那樣可以省略詠唱,或是擁有麥斯威爾的高速詠唱技巧,否則魔像的實用性相當低。
  魔法劍士這種職業的冒險者偶爾會拿魔像填補前鋒的戰線,或是叫魔像當搬行李的苦力,大概就只有這些用途而已吧。
  而這回的情況,就算想叫魔像拉輛車好了,但行李本身就沒有多重啊?正當我還在不解時,柯蒂娜幫忙提供說明。
  「那輛車是要給特莉希雅跟孩子們坐的。」
  「啊,對喔。」
  我跟特莉希雅的體力非常差。當遭遇緊急情況時,我們可能會累到陷入無法自保的窘境,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
  因此麥斯威爾決定讓我們搭車,並透過魔像的牽引進行移動。
  「真是太好了,這樣爬山就輕鬆多了!」
  「萬歲!」
  對柯蒂娜的說明最先發出歡呼的,既不是我也不是蜜雪兒她們,反而是特莉希雅。
  
  沒過多久出門購物的那組人回來了,於是我們再度朝南方的森林出發。
  由魔像拉車,車上載著我們這些小孩與特莉希雅醫師。另外萊爾等人也輪流搭上來順便在車上解決午飯。
  另外的三人隨時都會圍在輛車旁進行警戒,他們散發出的純熟老練跟來勞姆時的里昂那組人截然不同。
  「像這樣的冒險算是『賺到』了吧。」
  柯蒂娜一邊喀哩喀哩啃著乾糧,一邊觀察四周。
  由於小隊人力減少,對周圍的監視能力降低也算是一項難題。幸好女王花本身並不算什麼多敵對的存在,假使這座山的周圍地區已經被女王花的力量控制住了,那過於嚴密的警戒感覺也沒必要吧。
  最後覆蓋地面的綠意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顯崎嶇不平的岩地。同時車輛的向上傾斜角度也變陡了,讓人有一種正在爬山的切實感受。從這裡再過去應該就是諾爾德山的山腰了吧。
  地表對車輛造成毫無間斷的震動,使我們的臀部跟半規管開始疼痛起來。
  「嗚噗。」
  「妮可,妳又來了嗎?」
  「抱歉,我暈車。」
  「這、這種搖晃程度也不能怪妳啊。」
  車輛喀啦喀啦地艱苦爬上山。雖說這裡是人跡罕至的土地所以幾乎找不出像樣的道路,但萊爾他們還是盡量選擇車輛可以通過的地形前進。
  感覺很不舒服的我,接受瑪莉亞的治療Cure。這種魔法不像恢復Heal那樣只能治外傷,就連精神方面的異常狀態也能應付。
  像這樣的暈車症狀治療也能發揮相當有效的功用。
  「妮可,這樣有感覺比較好嗎?」
  「嗯,媽媽,謝謝。」
  如今稱瑪莉亞為媽媽,我依然有點不自在,但考量到我現在的年紀,這樣的叫法是很恰當的。
  看見我暈車的狼狽模樣,柯蒂娜對車輛施加了飄浮Levitate。
  這種魔法屬於干涉類,能讓物體離地浮起數公分至數十公分,是用來迴避地面的陷坑或陷阱用的。以難度來說差不多是中階,就連柯蒂娜也能使用。
  至於用在現在的場合,就能無視地面的高低起伏繼續前進,對搖晃程度也能大幅減輕。
  「這樣就舒服多了吧。」
  「也要謝謝柯蒂娜。」
  「不客氣。」
  柯蒂娜對我露出嫣然一笑。她的這張笑臉,過去曾深深吸引了我。
  我感覺自己有點臉紅,便躲開她的視線,假裝自己在觀察四周。
  「像這樣的冒險還是頭一遭啊。」
  「這些傢伙倒還挺方便的嘛。」
  特莉希雅醫師若無其事說出那種不恭敬的發言。她在六英雄面前毫無懼色,算是很罕見的平民。或許正因如此,她才能跟柯蒂娜變成好朋友。
  「因為會消耗魔力,所以我是不太想用啦。」
  「雖然的確很方便,但假使遇到緊急情況這樣會拖累反應速度喔。」
  瑪莉亞跟柯蒂娜,分別道出之前為何不使用飄浮的理由。
  飄浮雖是一種長效的魔法,但使用期間會不斷消耗魔力。
  再加上使用者必須分心控制被飄浮的物體,一旦敵人來襲反應就可能慢半拍。由於上述理由瑪莉亞才盡量避免使用。
  然而看我跟特莉希雅醫師兩人,光是坐在車上也會感到身心俱疲,只好莫可奈何地使用了。
  「視野裡出現煙霧了,我想大家差不多該戴上口罩了。」
  打頭陣的萊爾,發現視野開始變得模糊,立刻發出警告。
  確實正如他所說,再往前面的天空已經有煙霧了,能見度也開始下降。
  我們各自戴上事先準備好的附加淨化效果的魔道具。
  雖說是口罩,但並不是會遮住整張臉的那種玩意,而是只包住嘴巴附近,形狀就像一條圍巾。
  春末的這個時節戴這種東西感覺有點悶熱,不過如果是在攀爬火山的場合就無暇顧慮那個了。
  「味道很臭耶。」
  「這是火山特有的氣味,如果聞太久會對身體不好喔。」
  「因此才需要這項道具嗎?」
  「蜜雪兒,妳最好把這點記起來。將來,妳八成也會遇到登山的場合吧。」
  「嗯。」
  蜜雪兒擁有射擊天賦,這件事連北部三國聯合的首都貴族都知道了。
  也就是說,她長大後很可能會被徵召加入軍隊。
  屆時,像這種從冒險中獲取的知識就會變得很有用了。
  「大家戴的口罩都一樣耶!」
  然而蜜雪兒一點也不在意我的憂慮,反而天真無邪地這麼說道。她那童稚純真的發言,幾乎可以將她那充滿變數的人生前程給吹跑。
  「嗯,這樣也不錯啊。」
  包括萊爾、加德爾斯、瑪莉亞、麥斯威爾、柯蒂娜。
  還有特莉希雅醫師、蜜雪兒、蕾提娜……最後則是我。
  我,以及這群過去的同伴,再加上今生這些出身各有不同的朋友,大家都穿上了同樣的裝備。把這幅光景當作是聯繫過去與現在的牽絆,我內心產生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當我正沉浸在這種感慨時,萊爾冷不防停下腳步。
  「先在這附近休息片刻吧。再過去的路程不但坡度更陡,氣溫也會開始升高,趁現在趕快恢復一下體力比較好。」
  越過山腰以後,可以很明顯發現四處的地形變成由巨大的落石堆積而成。我們能繼續搭乘魔像所拉車輛的好時光,恐怕也所剩無幾了。
  「什麼,萊爾,你已經累垮了嗎?我體力還很充沛呢。」
  「那是因為妳一直坐在車上吧!我穿鎧甲簡直熱到受不了。」
  「對喔,這裡好像感覺越來越熱了?」
  瑪莉亞大大敞開領口的衣服讓風能吹進去,這樣的小隊成員組合似乎讓她的防備心下降不少。
  在村子裡她還得扛著聖女這個頭銜,因此偏好穿著嚴謹的服裝。考量到她的名聲那也是莫可奈何的選擇,幾乎無時無刻都得表現出端莊的模樣。
  然而這裡的人除了特莉希雅醫師跟蕾提娜外,都是熟面孔。她應該也是覺得穿著多少放鬆一下無妨吧。
  她的外表儘管已經沒有年輕時那麼嬌嫩清純,但隨著歲月增長卻更顯成熟女性的性感魅力,尤其是深邃的事業線特別吸引他人的目光。
  以她過往的習慣而言,現在願意放鬆到這種程度真是叫人意外,不過想要叫她多露一點也不可能了。更何況如今我也是女的,她根本沒必要顧慮我的視線。
  「喔!」
  至於第一次跟瑪莉亞行動的蕾提娜,似乎因前者的身材而受到強烈震撼,此外現場還有一人……
  「看清楚點,柯蒂娜,那個才叫性感的女人。真不愧是六英雄當中的豐滿象徵,相較之下妳簡直是啊。」
  「妳很囉唆耶!她那是異常的身材吧。我這種才叫平均值。」
  「平均……?」
  「……好吧,我承認自己比平均還稍差一點點啦。」
  「妳的發言完全打破了『一點點』的概念啊。」
  「閉嘴!」
  拿纖細的柯蒂娜跟瑪莉亞的那邊做比較,實在是太可憐了。然而特莉希雅醫師卻當趣事般大聲嚷嚷,那傢伙是小朋友嗎?
  況且說這話的特莉希雅自己也沒多雄偉,只是比柯蒂娜稍好一點罷了。
  「瑪莉亞,這裡畢竟還有其他男人在,妳還是謹慎一點吧。」
  「哎呀,所謂的其他男人就是麥斯威爾跟加德爾斯而已呀,根本沒必要在意的。」
  「先說好喔,我的那方面可還沒油盡燈枯喔?」
  「我也還能上場奮戰哩,更何況我不至於落魄到要對妳妄想吧。」
  「加德爾斯,你說那種話太失禮了吧。」
  瑪莉亞氣得鼓起臉頰的模樣簡直就像荳蔻年華的少女。她能做出這樣的表情而不會讓人感到突兀,就代表她依然保有青春。
  這種彷彿一家人的氣氛讓現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也因感到很懷念而不由得露出笑容。
  「妮可好像也很高興呢?」
  

  
  「咦?我有嗎?」
  「是啊,在學院的時候,總覺得妳情緒比較緊繃。」
  蜜雪兒眼尖地注意到我的表情,蕾提娜也搭順風車贊同這個意見。的確,在教室那種被一大堆陌生孩子包圍的環境下,我多少會感到緊張。
  此外一下子把我扔進教育機構那種前世我沒經歷過的地方,也是我緊繃的因素之一。
  不過話說回來,身為一個小孩那種反應可能有些異常吧。被同年齡的其他孩子包圍,應該要表現出更天真無邪的舉止才對?
  我稍微想了想……然而答案尚未浮現,我就對蜜雪兒露出友善的笑容。
  蜜雪兒也咧嘴對我回以笑意……但就在這時我警覺到。
  「小心──有什麼來了!?」
  「咦?」
  對我的叫聲最先起反應的,是柯蒂娜。不過她在質問我前就先自行搜尋四周的氣息,並且也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果然沒錯──麥斯威爾,把魔像收回去!」
  「唔嗯!」
  麥斯威爾聽了柯蒂娜的指示立刻解除魔像的魔法,接著他舉起長杖,擺出隨時可使用魔法的態勢。
  柯蒂娜和瑪莉亞則從車上跳下,進入警戒狀態。至於我也拔出了刀。
  「敵人……出現了嗎?」
  「對啊,我們被包圍了。」
  萊爾跟加德爾斯紛紛舉起自己的武器搜索周圍。
  就像在回應我們的交談聲般,自朦朧的煙霧中浮現出巨大的身影。
  那是擁有枯木般軀體,整體外觀的印象近乎人類的異形──特倫托,將我們團團包圍了。
  
  突如其來現身的特倫托群很明顯表露出高度戒備。雖說我們的視野被煙霧影響而無法看清周圍情況,但想必已被全方面包圍了,在這種態勢下要逃脫恐怕很困難吧。
  對此戰況,柯蒂娜立即下達指示。
  「萊爾、加德爾斯,優先進行防禦,好好守住車輛!」
  「知道了!」
  「遵命!」
  萊爾跟加德爾斯像是要緊緊夾著馬車般移動,擺出了防禦的隊形。至於瑪莉亞和麥斯威爾也高舉長杖以便隨時可發動魔法,保持高度警戒。
  特倫托群散發出的戒備氣氛也不遑多讓,甚至還發出了嘰咿嘰咿的警告聲。
  特倫托當中也可區分為高階種跟低階種,高階的品種又被稱為長老特倫托。這種高階的特倫托具備語言能力,至於低階的特倫托就不會說話了。
  雖然不會說話但並不代表沒有智慧,低階特倫托還是具有溝通的手段,就是如昆蟲般摩擦自己的樹枝或擺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以此進行對話。
  這種發聲的方式是人類無法辦到的,所以幾乎不可能跟人類進行溝通。
  也就是說,眼前的狀況……假使包圍我們的是低階種特倫托,那就根本沒機會與對方進行交涉了。
  「怎麼辦?要趕走那些傢伙嗎?」
  「先看一下風向。特倫托本是性情溫和的種族,不應該突然進行襲擊……才對啊?」
  「為什麼說到最後變疑問句!?」
  對情勢研判不若以往有自信的柯蒂娜,讓萊爾的語調也失去冷靜。他的這種反應也是合理的,倘若只有他們這些英雄的話,要打破這包圍網簡直是易如反掌。
  但他們的背後還有我們。不,假使只有我跟蜜雪兒也還算沒問題,畢竟我倆都具備自保的技能。
  然而特莉希雅跟蕾提娜的實力就是未知數了,就算萊爾把她們視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也算是合情合理。
  有這樣的包袱在背後,戰鬥時會帶來超乎想像的壓力。
  「先發制人殲滅對手不好嗎?」
  就連專長是防禦的加德爾斯,都提議要先出手攻擊。在防禦方面的判斷,他向來都很精準。
  柯蒂娜雖然聽完兩人的意見,依舊選擇繼續對峙。
  「還不到出手的時候。特倫托也只是停留在發出警告聲的階段而已,既然牠們沒有發狂似地打過來,就代表背後隱藏著某種理由。在搞清楚真相以前,我們還是慎重行動吧。」
  「如果只是要保護好小隊,我們應該還有餘力。既然我們來的目的是為了求得女王花的蜜,把雙方關係撕破臉總是不太好吧。」
  對柯蒂娜的判斷,瑪莉亞也表達支持之意。
  由於她基本上也是鴿派,面對這種情況經常選擇交涉的手段。
  目前即便背後有我們瑪莉亞還是充滿自信,理由是她以魔法製造的絕對防壁,憑這些對手是根本不可能突破的。
  「我們來這裡只是希望女王花能將花蜜分給我們,而且我們願意提供條件交換,絕沒有強搶或動武的打算!」
  柯蒂娜操著全大陸都可使用的共通語,朝特倫托群喊話道。
  雖說低階種的特倫托是聽不懂大陸共通語的,但只要這裡有具備發聲器官的高階種在,就能憑智慧理解她在說什麼了。
  柯蒂娜期待這種可能才發出呼籲。
  「既然這樣你們先放下武器。用劍抵著對方要求談和,簡直是笑掉人的大牙。」
  聽了柯蒂娜的喊話,有個如少女般尖銳的說話聲響徹起來。
  只見一朵巨大的花排開了圍繞在四周的特倫托並朝我們這邊走出來。不,那應該是一棵開了花的巨大特倫托才對。
  在那朵花的中央部位,有一名嬌小的少女身影。她如此特殊的登場模樣就連我都認出來了,簡直渾身上下都在說明她就是那位女王花。
  「是女王花……先退後吧,萊爾、加德爾斯。」
  「啊,咦?這樣好嗎?」
  「接下來的事不需要動用武器了。」
  具備理性的怪物──特倫托的女王。
  她一登場,低階種的特倫托就停止發出威嚇聲。同時萊爾也將劍收入鞘,而加德爾斯則把斧頭背回背上。
  「呼嗯,真是可喜可賀。雙方沒必要訴諸武力啊。」
  「彼此彼此。我們這方也不想霸王硬上弓啊。」
  「喔呵,說得好像你們有能力蹂躪我方一樣?」
  「當然了,只要我們有那個意圖就連這座火山都可以夷為平地。」
  柯蒂娜咧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呃,事實上只要麥斯威爾全力施放魔法,這整座山都會瞬間不見。
  女王花對柯蒂娜的強烈自信感到疑惑時,後者直接報出自己的名號。
  「我叫柯蒂娜,沒有姓氏。位在這裡的其他人是我的戰友,包括萊爾、加德爾斯、瑪莉亞、麥斯威爾,以及──」
  「其他人不必介紹了。真沒想到救世英雄們會來此地造訪,你們回原本的崗位戒備吧。」
  女王花少女輕輕一揮手,周圍的特倫托群就退開了。如今現場只剩下兩株特倫托,以及女王花本人。
  「目前這個地區的情勢有點緊張,所以我們完全無法容忍入侵者。」
  「閣下原先的住處應該是山腳下的森林才對吧……發生了什麼事嗎?」
  「唔嗯……比起那個,先聽一下你們來此的要求吧。」
  「其實是──」
  柯蒂娜對我的症狀,以及為了治病需要女王花的蜜等事宜進行解釋。
  這當中,我跟蜜雪兒啪啪地輕拍著還留在這裡的兩棵特倫托。
  至今為止我遇到怪物都只有斬殺這種選擇,完全沒有用手碰觸的經驗。像這樣能直接觸摸沒有敵意的怪物,對我而言也是很稀奇的事。
  蕾提娜也是第一次這麼接近怪物,彷彿很緊張地舉起雙手,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啊,摸起來意外地溫暖哩?」
  「真的耶,我原本以為怪物摸起來會更冰冷。」
  「這裡可是火山地帶,氣溫很高。外皮都被烤熱了吧。」
  對於啪啪啪毫不留情拍打樹皮的我們,特倫托倒是很客氣地這麼說明道。看這兩棵留下來的特倫托會說話,想必是屬於高階的長老特倫托。
  「那、那個……亂摸會有危險吧……」
  「特莉希雅老師要不要也摸摸看?這種機會可是很難得的。」
  「話是那麼說沒錯啦!」
  她的常識,在今天一天內已經被顛覆好幾次了吧。
  柯蒂娜則不理會我們,繼續與對方交涉。
  「呼嗯,你們的情形我已經瞭解了。然而,很遺憾,我不能把花蜜送給你們。」
  結果女王花做出的回應,卻是清清楚楚的NO。
  一下聽到女王花的否定之意,柯蒂娜霎時啞口無言。
  當然,我們也不是要對方無條件把花蜜獻出來,柯蒂娜剛才也說過願意提供條件交換了。
  對住在森林裡的特倫托來說,金錢一點價值都沒有。
  因此柯蒂娜提出的條件是優質肥料。更正確地說,是剛才那隻火焰巨人的屍體。
  越強大的怪物體內就會蘊含越高的魔力。只要讓強大怪物的死屍發酵,就可以變成含有高魔力的肥料。這對特倫托來說就像是請牠們飽餐一頓,用來交換花蜜絕對是充分合理的報酬了。
  但即便如此,女王花還是拒絕了。
  「為什麼呢?那樣的條件應該夠好了啊……」
  「請先等一下,讓我說明。首先,我等目前正處於繁殖期。」
  所謂特倫托的繁殖期,就是指女王花孵化種子的時期。其他的繁殖方式,還包括充滿魔力的土地使古木幻化為特倫托等等,不過那些都不是可預期的正常繁殖手段。
  「我必須把花蜜分給剛孵化的幼苗們,所以沒辦法送給人類。」
  「可是……只要把火焰巨人的屍體化為肥料,不就能靠養分來增產花蜜了嗎?」
  「當然,那是有可能的。可是這片土地品質太差了,在這種貧瘠的泥土上肥料的效果會降低。」
  這一帶的確都是充滿巨岩的高山地帶,很難提供植物大量的養分吧。
  可是,那特倫托又為何要遷移到這塊土地上?甚至搶了原本火焰巨人的棲息地。
  我能察覺到的矛盾,柯蒂娜不可能沒發現。她也立刻說出內心的疑問。
  「為什麼你們要搬來這裡?山腳下的森林養分應該比較豐富才對。」
  「大約十天以前吧,有盜賊入侵森林了。」
  「盜賊?侵入特倫托的地盤?」
  「唔嗯,我們甚至還被搶走了幾顆種子。因此為了監視敵情,才移動到視野比較好的這個場所。這也是為了守護我們的幼苗。由於出了這些亂子,我們儲存花蜜的進度也比預期慢許多。」
  「是說我們想要妳的花蜜,也是為了守護這個孩子,難道就不能將心比心嗎?」
  柯蒂娜也不能在此輕易退縮,畢竟雙方的爭論點同樣都是攸關孩子的性命。
  當然,我們有實力強奪花蜜,但對於可以用言語交涉的對象施加暴力,我們的心情也不會好受。
  「妳跟我們一樣都是為了守護孩子,因此我們非常不願意以武力搶奪。」
  「嗯唔……」
  女王花也十分清楚我方是能打倒邪龍的強者,她為了護衛只留下兩棵高階種的特倫托,光靠那種程度的武力是無法擋下我們的。
  假使我們真的動武,他們只會被慘遭蹂躪吧。
  「先等一下,柯蒂娜,妳今天太急躁了不像是妳的作風啊?」
  「咦……啊,好像被你說對了……?」
  麥斯威爾慢條斯理地打斷柯蒂娜,終於讓柯蒂娜察覺到自己的態度過於強硬。
  對她而言,攸關我生命的事就是如此要緊,我真的很感謝她。
  「冷靜一點吧,柯蒂娜。妮可的事固然很重要,但妳也不必給自己施加那麼大的壓力吧?」
  「話不是那樣說的,我已經不想再讓同伴死去了──」
  瑪莉亞拍拍柯蒂娜的肩膀希望她冷靜下來,使後者喃喃說出內心的想法,這才讓我體悟柯蒂娜如此焦慮的原因。
  果然還是由於我的死。這件事給她造成了「不可以再失去任何同伴」的龐大壓力。
  「既然如此……那這樣好了。」
  這時女王花主動提出新的條件。
  以她的立場,當然很清楚己方的實力處於下風。一旦我們採取武力,特倫托只能任憑我們屠殺,因此強硬拒絕對她並沒有任何好處。
  在這時提出新的交換條件,就是想要打開僵局吧。
  「我們一族也不願走向滅亡的結局,然而為了種子又必須保留足夠的花蜜。」
  「那點我可以理解。」
  「先別著急。對於你方來說,為了拯救那邊那個孩子,花蜜也是必要之物吧。」
  「沒錯。」
  這時女王花的視線轉向山麓,那邊是一大片接受土地充足養分滋潤的森林地帶。
  「倘若我等能回到山麓,就有機會增加花蜜產量了。巨人的屍體好像還躺在那邊對吧。」
  「既然這樣──」
  「我不是說了先別急嗎?假使我們毫無防備地返回山麓,種子還是有可能被搶走。畢竟那些傢伙,之前就已經成功滲透過我方的眼目。」
  女王花所誕下的種子,即為女王花的幼苗──名為曼德拉草。曼德拉草會進化為橡樹女精,而橡樹女精其中之一最終會成長為女王花。
  此外,女王花的種子還是長壽祕藥的原料之一,也就是說,那個種子非常值錢。
  搶奪者過去已經一度潛越特倫托群的警戒線搶走種子,既然警戒系統失靈過一次,那之後再被突破也不是不可能的。
  以女王花的立場那是要極力避免的事態。
  「因此我誠摯希望,你們能幫忙懲處犯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沒關係,只要對方不會再來找我們的麻煩就行了。」
  「原來如此,只要犯人消失了,妳就不必再擔心種子被搶走,也可以回到山麓居住了對嗎?」
  「只要能回原本的居住地,靠營養的土壤滋潤加上巨人的屍體為肥料,花蜜便能順利增產──大致上就是這樣吧。」
  「那樣的確是可以達成交涉……只是時效方面……」
  「如果你方願意就此答應條件,我會很感謝的。」
  最根本的元凶應該是進行搶奪的那批人……也就是人類自己。
  要幫那群盜匪擦屁股總覺得很火大,然而搶花蜜更非我們的本意。
  既然如此,這樣妥協應該算可以接受了吧。問題在於我的身體是否能撐到犯人被解決為止,雖說我的症狀應該還沒發展到那麼嚴重的地步才對。
  「柯蒂娜,我不要緊的。」
  「妮可……好吧,應該可以答應對方了。就這麼辦,幹掉犯人的事交由我們負責。」
  「我並沒有說一定要幹掉他們……好吧,意思大致相通就行了。」
  柯蒂娜與女王花握手,代表交涉完成。
  就這樣,我們接下來得動身去搜查搶走女王花種子的犯嫌。
  
  聽取種子被盜的詳細經過後,我們與女王花一族道別,暫時先返回勞姆。如果想找出犯人的去處,繼續留在山上是不可能的。
  回到麥斯威爾的宅邸後,大家一邊享用主人招待的茶,一邊聽取柯蒂娜說明今後的方針。
  附帶一提,實際幫忙泡茶的人是瑪莉亞。
  「不過剛才聽過詳情後,才知道種子被盜已經是十天前的事了吧?這樣要怎麼找回來呢?」
  「慢著,我以為是柯蒂娜已經有好主意才慨然承諾對方的耶?」
  「萊爾,你老是把難題丟給我,可以不要這樣嗎。」
  萊爾依舊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感覺完全不用自己的腦子。好吧,我過去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而這時加德爾斯也不發言。
  麥斯威爾讓蜜雪兒坐在自己膝頭上,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他的模樣簡直就像在疼愛孫女的慈祥爺爺。
  「都已經過了快兩週,連腳印之類的都追蹤不到了吧。」
  「對啊。甚至可以說,犯人恐怕都快逃到市區的某處了?」
  柯蒂娜如此回應瑪莉亞的發言。
  我們是憑藉麥斯威爾的傳送魔法才能在當天往返,倘若用徒步的,從森林到規模較大的街道大概得花將近十天的路程吧。
  在未開的原始森林內移動,就是如此困難。
  「要把女王花的種子加工成藥,需要相當的設備與技術。那種作業在森林裡是無法進行的。」
  彷彿為了補充柯蒂娜的意見般,特莉希雅醫師也接著說明。
  「既然這樣,犯人一定會往熱鬧的地方靠近。距離森林那邊最近的市區是……」
  「周邊雖然有不少熱鬧的商業區,但在那些地方處理的話很容易被追蹤到線索。考量到要有夠大的市場可以出售贓物,那跑來勞姆這裡……應該是合理的推測吧。」
  畢竟那是極珍貴的藥物原料,交易後必然會留下追蹤犯人的線索。
  因此為了掩護銷贓行動,一定要找人口夠多,有許多大額交易可以淹沒這項物品的鬧市進行處理才行。
  犯人只要不是自己拿去用,我們就應該要找類似上述的地方才對。
  「我也會向衛兵下達指示,務必對周遭加強警戒……雖然無法太期待他們就是了。」
  「那些傢伙連特倫托的警戒線都能突破了啊。」
  儘管是在偏僻的森林,女王花周邊的特倫托數量還是非常多。
  況且由於是植物所以幾乎不需要睡眠,要找空隙突破更是難上加難。
  犯人可以不觸動特倫托的警戒網,搞不好具備像我一樣的隱密類天賦也說不定。
  那樣的高手要被衛兵搜出來,恐怕機會渺茫吧。
  「萊爾你們跟加德爾斯要回自己的村子了嗎?」
  「不,我要留下來過夜繼續幫忙搜尋,畢竟是我女兒的事啊。」
  「沒錯。雖然有點擔心村子,但還是以妮可的事優先。」
  「我也多待一陣子好了。雖然我跟萊爾你們的立場不同,但旅館那邊暫時放著應該不會有事。」
  聽完大家的表示,蜜雪兒跟蕾提娜不禁啪地擊了一下掌。
  「真是了不起啊,英雄們竟能再度齊聚一堂!」
  「太棒了!現在仔細想想,這樣的場面可不是普通人能欣賞到的。」
  「我說妳啊,不是正坐在英雄的膝蓋上嗎?」
  「妳羨慕嗎?喂喂,是不是很羨慕?」
  「氣死我了──!」
  只見蕾提娜氣得撲向蜜雪兒,但麥斯威爾直接把蕾提娜輕輕抱起來,轉交給萊爾。
  萊爾讓蕾提娜坐在自己的膝頭上,並嘗試安撫她。至於蕾提娜本人,則緊張到渾身僵硬的程度。
  「唔嗯,終於安靜下來了呢。」
  「哎呀,老公,你在妮可面前移情別戀嗎?」
  「絕對沒那回事啊,瑪莉亞!」
  「沒關係,我可以坐柯蒂娜那邊。」
  我趁這個好機會往柯蒂娜的膝蓋上移動。
  儘管她身材瘦小,但現在的我比她更小隻,可以安安穩穩坐在她的膝頭上。
  假使我傻傻地不先找人坐著,等下可能就會被萊爾或瑪莉亞抓過去。另外坐柯蒂娜身上總有種微妙的性騷擾氣息……算了,先不談這個。
  「不管如何,先把貨拿去有錢的地方兜售應該算基本做法吧?」
  「也得事先查一下盜賊們的同業組織,那部分就交給我負責吧。」
  「麻煩你了,加德爾斯。」
  前往不法之徒聚集的盜賊公會,什麼時候會把命搞丟了都不曉得。
  像那種場所,瑪莉亞跟柯蒂娜是絕對不適宜的。只有找頑強到難以打倒的加德爾斯出馬,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這樣的話,我到城門口繞繞,詢問有沒有看到可疑分子好了。」
  「那,我就去教會巡一巡。那邊也是有許多人出沒的場所。」
  萊爾是我們當中最具領袖魅力的人才,正因如此,讓他去問騎士或衛兵這類對象,可以獲得最佳的成果。
  至於瑪莉亞,對世界最大宗教──世界樹教的信徒而言,則是支持度遠超越法王的聖女。即便她已經從第一線退下來了,任何信徒遇到她的詢問都不會沉默以對。
  「那我回家睡覺囉。」
  「特莉希雅也得負擔一點工作!」
  「我的體力跟壓力都到極限了啦!今天一整天不知道有幾次都以為自己死定了耶!?」
  「就兩次而已吧。」
  「已經太多了!」
  特莉希雅醫師歇斯底里地叫道。對外行人來說,跟火焰巨人戰鬥或是受特倫托團團包圍果然是過分了點。
  但相較之下,蜜雪兒和蕾提娜倒是一副沒事的樣子……
  「蜜雪兒跟蕾提娜不怕嗎?」
  「嗯?怕是怕,但萊爾大人他們就在旁邊啊。」
  「就是說嘛。跟那些英雄們在一起,是不必害怕有什麼萬一的。」
  「雖然很感謝妳們的信任,但還是要努力學會保護自己喔。」
  我雖然很感謝她們如此信賴我的父母,但假使本人沒有自衛的意識,任憑哪位英雄都很難一直保護下去。
  尤其是在街上的行動最容易遇到意外跟危險性,這不管是正面戰鬥多強的英雄都很難幫得上忙。
  結果蜜雪兒跟蕾提娜兩人,經過萊爾他們的一番曉諭,都決定暫時返回自家待命。
  
  夜晚,我偷偷溜去儲木場,努力進行慣例的單獨訓練。
  將毛線纏在四肢上輔助肌力,並一邊反覆進行奔跑與跳躍的動作。夜間帶著寒意的空氣對我熱得發燙的身體可說是有恰到好處的冷卻效果,這樣運動起來真是舒服極了。
  我已大致習慣用毛線強化的感覺,像第一天那種一頭栽進木材堆的糗事也不再發生。但話雖如此,我還是沒達到用毛線強化身體的極限。
  我擁有的操絲這項天賦,只要用一根絲線就能發揮出等同我肌力的力量。
  由於絲線只要碰觸物體就能進行操作,因此將雙手手指的絲線全都集中到一隻手臂上輔助的話,按計算最多就能發揮十倍的力量。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單純,必須面對現實。
  首先是我的魔力,對毛線的強化時間最多只能維持三分鐘。
  也就是說我的加速行動,最長就是撐三分鐘而已。
  況且我的身體,虛弱到讓人掉眼淚的程度。光是加上一條毛線全力行動,就足以讓我的各處關節發出超過負荷的摩擦聲,肌肉纖維也繃得很緊,就像快斷掉了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第一天沒有出全力真是太好了,假使我一時興起就用鋼琴弦做出「五倍強化!」之類的動作,那儲木場可能就只會剩下四分五裂的幼女屍體了。
  照現在的手感,恐怕兩倍強化可撐三分鐘,而三倍強化連一分鐘也撐不過。至於四倍什麼的……大概十秒後韌帶就斷裂了吧。
  再加上,儘管肌力被強化了,但基礎還是一名幼女啊。
  就算幼女的力量放大五倍,想必仍然不是成年人的對手。儘管體重很輕這部分有助於發揮更佳的效率,但最後不能太過勉強這點依舊是無法改變的。
  
  在夜色下,我從一堆木材蹬到另一堆木材上。由於前世的職業之故,我的夜視能力相當優異,就算在沒有光線的環境中也能大膽進行跳躍。
  此外我的一頭銀髮還反射著微弱的月光,稍稍照亮了我的四周,如此的狀態讓我更不必擔心腳下的情況。
  「呼!」
  我輕吐出一口氣,伴隨著跳躍釋放出鋼琴弦。鋼琴弦纏住了別根木材,強迫改變我的跳躍軌道。
  為了操縱這鋼琴弦,我弄來一雙很厚實的皮手套,沒想到這項道具的表現相當不賴,除了大幅減輕我手部的負擔外,還能順利做出細微的操作,真是一項利器。
  我讓跳躍的方向產生近乎九十度的變化,並透過鐘擺原理讓擺盪從橫向改為縱向。
  縱向的鐘擺運動讓我高高飛起在空中,經過一個空翻後,我就直接降落在值班室的屋頂上。
  這樣的機動性差不多能媲美前世了,只要透過確實強化的肌力善加配合,我的戰力應當能獲得大幅提升才對。
  
  我坐在屋頂上,稍事休息。
  夜風橫掃過我的長髮,很有效率地降低我的體溫。
  我將纏繞在脖子上的圍巾拉起來,輕輕抖了抖身子。這條圍巾也兼具遮掩臉孔跟頭髮的功能,拿來擋住我過於顯眼的髮色很方便。
  貼合身體的上衣與緊身褲,再加上圍巾,最外層則套上一件充當夾克使用的大號黑色皮衣。
  就旁人來看這完全是一副可疑分子的打扮。
  再加上我又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可疑程度更加倍了。
  「確實,經過肌力強化,再搭配這種機動性的話……以戰力而言算是有相當不錯的評價了,不過距離最強二字還相去甚遠。那個自稱神明的傢伙,到底是希望我怎麼使用這種能力啊?」
  透過這種方式能提升的,說穿了就是機動力。
  攻擊力則幾乎可說完全沒有上升。好吧,假使考量到更容易從敵人背後攻擊這點,要說攻擊力變強也不為過,但光是這樣還遠遠達不到目標。
  我盤腿坐在屋頂上歪著腦袋,正思索還有沒有其他運用方法時,有個微弱的哭聲乘著夜風傳了過來。
  「嗯?哭聲……還是個小孩子?」
  那個稚氣未脫的聲音,令我產生疑問。這種大半夜,待在人跡罕至的儲木場,不管怎樣都不該聽到小孩的聲音才對。
  「不對,最沒資格吐槽的人就是我了。」
  說起小孩跑到沒有人的偏僻地點,我自己也是一樣啊,不過先不計較那點了,我不能對跑來這種地方的孩子坐視不管。
  從屋頂上環顧四周,我發現小孩的身影蹲在木材堆的後方。
  看來我剛才太專心想事情了,竟然連有人接近都沒發現。
  「不行,我這樣太輕忽大意了……」
  雖然我想出聲叫對方,但如果不把自己醒目的頭髮跟眼珠藏起來,一下子就會被看穿身分。
  畢竟青銀色的秀髮與紅碧異色的眸子,給人的印象太過深刻。
  於是我用圍巾充當頭巾包裹住頭髮,其中一塊還垂下蓋住右眼。
  我的右眼是遺傳自瑪莉亞的深紅色眼眸,非常引人注目。而左眼卻是遺傳自萊爾的碧眼,同樣呈現清澈美麗的顏色,只是碧眼就比較沒那麼稀奇了。
  我用前述方式隱藏自己的特徵後,便以鋼絲支撐身體,一邊輕輕降落在少年面前的木材堆上。
  「少年,你在哭什麼?」
  如果被對方從自己的性別來追查也很麻煩,因此為了讓他誤以為我是男的,我努力壓低聲調。
  結果不論我怎麼努力嘶啞嗓子,都只能發出通透美麗的少女說話聲。對自己的這種音質,我忍不住微微叫苦。
  「嗯唔……」
  「是……女生?」
  對我忍不住發出的呻吟,那孩子有了反應並抬起臉。
  他穿著粗陋的衣服且一身蒼白的肌膚。黑髮蓬鬆凌亂,彷彿未經整理的狗兒毛皮。修長纖細的四肢加上端整的臉孔,稱得上是美少年也不為過。他這種令人嫉恨的俊美,充分顯示出他將來長大的外貌是無可限量的。
  然而最重要的是,對方從額頭上腫起了一顆瘤……不對,那是角。
  「半魔人?」
  「啊!?這個是──」
  

  
  少年慌忙摀住自己的額頭,顯得極為狼狽。為了避免被人看到角非得要遮住不可,畢竟半魔人就是如此遭受厭惡的種族。
  然而,對於前世也是半魔人的我而言,他不是什麼嫌忌的對象。毋寧說,我突然湧現了同胞意識。
  「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對半魔人有什麼差別待遇的。」
  「咦?」
  對我並沒有浮現厭惡之色這件事,少年露出吃驚的表情。
  我暫時先不管他,在原地坐下來,拿起吊掛在腰後的水壺喝了一口水,然後再丟給對方。
  「你也喝吧?一直哭一定口很渴了。」
  「咦……嗯?」
  少年怯生生地接受了,將我扔過去的水壺畏畏縮縮地湊到嘴邊。
  看這種態度,與其說他口很渴了,不如說他更害怕不聽我的指示會慘遭報復吧。
  從他的反應,可以推測出他平日是過著多麼受虐待的生活。
  「心情平靜下來了嗎?」
  由於水本來就沒剩多少,所以一下就被他喝光了。我看準他放下水壺的時機,重新再問一遍。
  對我的問題,少年膽顫心驚地答道。
  「唔,嗯。」
  「這麼晚了怎麼跑來這裡?現在不是小孩子該出門的時間吧。」
  「妳自己也──啊,對不起。」
  「先別管我的事,還有你說話不必對我太恭敬。」
  我推測他致歉恐怕是因為剛才吐槽我的緣故吧,於是我這麼勸慰道。
  果不其然,少年以驚訝的表情看向我這邊。
  「我對半魔人並沒有偏見,因此你不必介意。」
  「是這樣嗎……真稀奇──啊!」
  「嗯,畢竟被人當怪胎很難不生氣吧?」
  我咚一聲從木材堆上跳下,繞到少年的背後拉扯他的臉頰。
  由於我的四肢有毛線纏繞提供肌力輔助,所以我的動作想必快到連少年的眼睛都追不上吧。
  背後輕易被入侵,臉頰還慘遭拉扯的少年這時激烈地掙扎起來。我給他略施懲戒後,就再度與他拉開距離。
  「啊……好厲害。」
  「嗯?」
  「妳速度好快,嚇我一大跳。」
  「啊啊,是說我的動作嗎?這要靠一點小訣竅哩。」
  我再次咚一聲跳起來,越過少年的頭頂。
  儘管我的肌力很差,但驅使的身體卻屬於一介嬌小年幼的少女。這種很輕的體重負擔,為速度與跳躍力這兩方面帶來了極為顯眼的效果。只不過跟成年人的肌力比起來……我還是覺得有點不滿足就是了。
  「那個,所謂的訣竅是指什麼?」
  「還沒自我介紹就想先問那個嗎?」
  「啊,對不起……我叫克勞德。」
  「是嗎,我叫──」
  說到這,我才察覺,自己的名字在這座城市已經算小有名氣了。
  在這裡報出本名妮可的話,夜間祕密特訓的事就可能會穿幫。應該說,被抓包的機率非常高吧。
  「呃,對了,我的名字叫雷德。」
  「雷德?是六英雄裡的那個嗎?」
  「嗯,沒錯,裡面最帥的人!」
  老王賣瓜總覺得有點不大好意思……不過,在小孩的面前,多少自誇一下應該也無妨吧?
  「就是那個最先掛掉的人嘛。」
  「你找死嗎。」
  「咿!?」
  克勞德的臉頰再次被我拉扯。這傢伙,是不是口無遮攔啊?剛才沒報出本名妮可果然是正確的。
  「假使你也是半魔人就稍微表現出敬意吧,混蛋!」
  「對不起!對不起!」
  結果拉了以後我才發現,這傢伙的臉頰,意外地可以伸很長,真有趣呢。
  先不管臉頰的事,連一個同族的半魔人都這樣說前世的我,害我突然有點不爽。最近老是遇到對我前世評價提升的人,可能使我有點志得意滿了吧。
  「不、不過那個人是例外啊。身為六英雄,已經可以超越半魔人這個身分了。」
  「這麼說也沒錯,嗯……」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批評六英雄。
  摧毀大陸北方三國,使數十萬……不,上百萬人犧牲的邪龍,卻被六英雄討伐成功,這項功勞自然是無比巨大。
  就連前世是半魔人的我,也沒有半個人敢高聲批判。假使有人敢說幾句廢話,想必會被拖去龍的面前並吐槽「不然你也試試看吧」。
  但即使我留下了這樣的事蹟,對提高半魔人的地位依然毫無幫助。畢竟我的存在只是個「例外」。
  「你這傢伙……不對,我是說克勞德,你也被迫害了嗎?」
  「咦,唔……那個……」
  克勞德聽了我的問題後支支吾吾,不過這種態度也等同回答了。
  「你的父母呢?」
  「我住在孤兒院裡。」
  「所以是其他孩子欺負你嗎,這部分的管理應該是很嚴厲才對啊。」
  半魔人血統的孩子,由於厭惡感之故經常被雙親拋棄。不過生下半魔人的機率本來就只有數百分之一,因此還不至於成為太嚴重的問題。
  除了跟他人不同的奇異長相,加上人數比例太少而顯得很無力,基於這些理由恰好成為他人迫害的對象,這就是半魔人的遭遇。
  也因為這個理由,孤兒院裡有半魔人小孩,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前世的我還不是一樣。
  不過因為我死亡的那起事件,勞姆對孤兒院的查核也變嚴格了,我以為迫害情形應該會減少很多才對啊……
  「不是的,老師叫大家要好好相處,但……」
  「啊啊,原來如此。小孩是很天真的──所以有時也完全不留情面。」
  孩子們的霸凌行為,某些時候甚至殘酷到連大人都會反胃的程度。他遭遇到的,恐怕就是這類的危害吧。
  「所以,你才想問我剛才的動作是怎麼辦到的?」
  「嗯。」
  「為了要報復對方嗎?」
  「……嗯。」
  在孩童團體裡的階級制度排名,通常以是否擅長運動、唸書來決定的。如果能做出我剛才那樣的動作,他就能從被霸凌的泥淖中脫困了,會有這種想法並不能怪他。
  我自身,非常能體會這種心情。
  我因為也在幼年時受到迫害,促使我形成了強烈的反抗心與正義感,並極力希望自己變強。
  之後那樣的心態逐漸失控,演變成浮濫地制裁罪惡,最後還當上暗殺者並受眾人所畏懼。
  眼前的這位少年,境遇跟小時候的我可說是一模一樣。再這樣下去,他也可能開始走上我當年那種瘋狂追求力量、最後失控的道路。
  「好吧,我這是一種必須透過有點特殊的技巧才能使用的招式,你想要學會恐怕是不可能的……」
  「是嗎……沒指望了啊。」
  神所賜的天賦Gift事實上就是一種非常不合常理的東西,既然是透過超自然的管道而來,也宣告了普通人是永遠不可能獲得這種力量。因此與其虛情假意地好言安慰,不如直接告訴他不可能才算是為他著想。
  更何況我的這項技術是專門為自己量身打磨的,就連萊爾都無法擁有像我這樣的機動力。
  不過,對垂頭喪氣的克勞德坐視不理,我也感覺良心有點不安。
  「好吧,如果是基礎的戰鬥技術,我倒可以教教你。」
  「真的嗎!?」
  克勞德臉上急遽綻放出開朗的笑容。這種激烈的情緒起伏,不知是小孩特有的反應,還是這傢伙獨有的性格呢。
  
  接著,我對他說明使劍的時候必須做好哪些心理建設,然後又教授了幾招最簡單的用劍技巧。
  由於我完全不覺得他能掌握絲線的用法,因此還是挑選了通用性最高的正統劍盾組合。
  劍這種武器在任何城市都能弄到手,而盾也是自衛的有效裝備。跟鎧甲不同,盾牌已經能提供小孩充分的防禦力了。
  另外,我曾經歷過小隊解散後的痛苦教訓,深知要募集新同伴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不可否認地,那種結果是因我的特殊戰法令他人難以配合所造成。
  我不希望他重蹈我的覆轍,因此在指導他的時候要更重視通用性的層面。
  那之後,我跟他約好,只要下次還能在晚上碰面就繼續傳授他戰鬥技巧。
  就這樣,我也收了第一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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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暗殺者的復歸
  
  翌日,我在柯蒂娜的帶領下,前往勞姆最大的商會──賀頓商會。
  出發前,我跟柯蒂娜都藏起自己的頭髮進行變裝。理由除了是要調查危險品外,對方一看到是名人造訪很可能會做足表面功夫而不讓我們接觸真實的情形。
  柯蒂娜穿了吊帶長褲將毛茸茸的尾巴藏起來,上半身則是白色襯衫搭配藏青色的夾克,做中性的打扮,至於最顯眼的貓耳則用貝雷帽蓋著。
  我則戴上金色假髮,穿上比平常有更多蕾絲花邊的服裝,彷彿躲在柯蒂娜背後般走在街上。因為柯蒂娜也是金髮,或許我們能順利扮演成姐妹花的模樣。這樣看起來應該會很像柔弱的少女跟活潑的姊姊一塊出門買東西才對。
  我穿上這套衣服時,菲妮亞似乎露出非常欣喜的表情……好吧,現在先不管這件事了。
  穿過商會的門後,店員露出開朗的笑容向我們這邊打招呼。大概是不習慣變裝後所受的待遇,柯蒂娜的反應是嚇了一跳。
  「歡迎光臨!這裡是賀頓商會!」
  「咦,啊嗚……什麼?」
  「蒂娜,這種時候不必向店員打招呼啦。」
  對一副狼狽樣急著低頭鞠躬的柯蒂娜,我抓了一下她的屁股提醒她。因為原本我就緊跟在她背後,別人應該看不到我的這個動作才對。
  「啊,呃……那個……」
  「我們想買藥。」
  「藥嗎?那麼我把店裡的藥劑師叫過來──」
  「不,因為那是很特殊的藥,希望能直接跟商會會長交涉。」
  「找會長……」
  我代替還在緊張兮兮的柯蒂娜,取得與店員的對話主導權。然而,一進店裡就說要直接見會長,勢必會引發懷疑吧。
  這樣說來,這裡不是瑪琪絲那女孩的老家嗎。
  「啊,我想起來了,在魔法學院我跟瑪琪絲是同班的……」
  雖說是同班同學,但班上的人數也相當多,如果能靠這個攀上關係就太好了。
  「瑪琪絲小姐的……還有藥──!?請稍候一下!」
  店員慌慌張張地退到櫃檯後頭,看他的樣子總覺得情況非同小可。
  「不知怎麼了……奇怪。」
  「對啊,而且他好像很害怕。」
  「比起那個,柯蒂娜,妳剛才怎麼那麼狼狽呢?」
  「唔,我有點擔心自己變裝後會不會看起來很奇怪。妮可,我看起來會很怪嗎?」
  「放心吧,看起來很帥氣。」
  她用雙手按著貝雷帽的動作,簡直就像少女般充滿了青澀。
  不過現在我沒空欣賞柯蒂娜了。我迅速窺探周遭的情況,只見其他店員從先前的對話以後,就散發出一股極為緊繃的氣氛。
  甚至還有些店員在偷偷觀察我們,這種反應彷彿完全不把我們當客人看待。
  在異樣的緊張感中,不多時一名體格魁梧的男子從店後頭走出來,不過那傢伙的臉色有些蒼白。
  「是兩位客人想要買藥嗎?而且還跟瑪琪絲認識對吧。」
  「啊,是的。」
  對這位臉上直冒汗的男子,我困惑地回答道。
  男子一邊用手帕擦汗,一邊朝我們伸出右手,開始自我介紹。
  「抱歉還沒介紹,我是本商會的負責人──海茲•賀頓。」
  「我叫……呃,多娜。」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讓柯蒂娜的身分曝光比較好,所以我隨便編了個名字。
  我的傳聞在市內──也沒那麼誇張,不過還算滿多人知道吧。這裡除了柯蒂娜外,我的名字也得隱瞞一下。
  多娜這個名字是取材自多諾邦同學,真不好意思啊。不,對那種傢伙不必道歉。
  「所以您是多娜小姐,對嗎?」
  「對,而這位是我的監護人蒂娜,也是我的姊姊。」
  「你、你好。」
  柯蒂娜雖然頭腦非常靈光也擁有超強的應變能力,但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下,她的思緒好像也受到了影響。
  跟商人交涉,而且還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分,這種情勢對隸屬軍隊的她恐怕是極度缺乏經驗的。當下如果我不跳出來主導,很可能會露出馬腳。
  「這裡不適合談話,請到裡面去。茶也準備好了。」
  「啊,謝謝。」
  海茲先生提議大家到櫃檯後頭的另一個房間討論事情。
  看來,他好像不希望我們的談話被別人聽到。簡直就像要避人耳目般,把我們引到了裡頭的房間。
  我們進入一間裝潢保守但品味高雅的小房間,而最後進來的海茲先生不但把門緊緊關上,甚至還上了鎖。
  「請問,為什麼要鎖門?」
  「……妳──」
  「妳?」
  「是妳們把瑪琪絲擄走了吧!」
  「嘎?」
  海茲先生逼近柯蒂娜,揪起她的領口。如今他的臉色已不像先前那樣蒼白,而是轉為漲紅。看來他已經氣得腦充血了。
  「等、等一下!?」
  「逼迫我進行禁藥交易,當我拒絕後就擄走我的女兒──」
  「不,那跟我沒關係──」
  「慢著,柯蒂娜。海茲先生,請你說詳細一點。」
  「別裝模作樣了!妳們兩個一定是跟他們一夥的……」
  海茲先生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根本沒法好好對話,就算他願意說出真相,內容一定也是七零八落吧。
  總之,有必要先讓他冷靜下來。
  「沒辦法了。柯蒂娜,把帽子摘下來。」
  「咦?」
  「果然用假名!本名叫柯蒂……娜……柯蒂娜大人?」
  「咦?啊,嗯。」
  趁雙方都洩氣的空檔,我將柯蒂娜腦袋上的貝雷帽摘掉。
  帽子下方是金髮,以及與髮色相近、長毛種貓人族特有的毛茸茸耳朵,正靈巧地豎了起來。
  「妳的……耳朵……是真的……?恕、恕我失禮!」
  海茲先生像發條玩偶般快速往後跳開,並以華麗而流暢的動作順勢五體投地。看他全身都趴伏在地上,不住顫抖的模樣,可以明白他真的很害怕。
  「不,不要緊,我不在意。比起那個請把詳情──」
  柯蒂娜把凌亂的衣服整理好,在椅子坐下。這樣一來,雙方終於能冷靜地溝通了。
  話雖如此,從剛才的對話我已能大致掌握事情的經過了。恐怕那些搶走女王花種子的傢伙,將商品帶來這間國內最大的賀頓商會兜售,但海茲先生不想違法就拒絕了。
  因此那些歹徒記恨,就把會長的女兒瑪琪絲綁走了。
  「老實說在三天前,有三個看起來像冒險者的男子把女王花的種子帶過來……當然,女王花是禁止侵擾的怪物,收購女王花的種子也會有法律上的問題,所以我就拒絕他們了。」
  那些冒險者當時就乖乖……好吧,他們是埋怨了幾句,但至少沒有繼續找麻煩就離開了。
  然而又過了兩天,瑪琪絲就失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強迫買下女王花種子的威脅信。
  因此到了今天,自稱瑪琪絲同學的我來這裡要求買藥,就被對方誤以為是犯人的同夥了。
  「看來,我們好像中大獎了。」
  「嗯。」
  柯蒂娜咧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所以擄走瑪琪絲的傢伙跟盜走種子的敵人應該是同一批吧。於是柯蒂娜立刻請海茲先生將這件案子交給我們去辦。
  另外這也算是一種警告,避免對方因太擔心女兒而搶著出頭。
  「這件案子,跟我們正在調查的事件有關,而且嫌犯應該是同一批。如果可以的話,能把這件案子交給我們去辦嗎?」
  「柯蒂娜大人願意受理真是感激不盡……只不過,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小女的性命啊。」
  「我一定會把那個視為第一優先,因為我本人也對孩子的重要性有切身體會。」
  柯蒂娜一邊回答,一邊摸摸我的頭。
  大概是不喜歡那頂假髮的觸感吧,她直接將假髮一把摘掉,讓我底下那頭遺傳自瑪莉亞的細滑柔順青銀色秀髮展露出來。
  「看那頭秀髮,難不成是瑪莉亞大人的……?」
  「沒錯,是瑪莉亞和萊爾的女兒妮可,我也把她當自己的女兒看待。此外瑪琪絲小姐跟這孩子又是同班同學,我絕對會全力解決這次的事件。」
  「那我就放心多了!」
  「如果沒問題的話,關於我們來過的事之後請務必要保密。另外就是想把一隻使魔放在你店裡不知是否方便?」
  「好的,那就麻煩您了。」
  使魔是透過一種叫使魔生成Familiar的魔法製造出來的,屬於魔像的一種。不過跟單純的魔像不同,使魔的感官可以跟使用者相通,即便使用者離開到別的場所也能掌握此地的情形。
  這雖是一種操魔類的魔法,但因難度低又相對方便,學過的魔法師相當多。
  取得海茲先生的許可,並進行過十分鐘左右的魔法儀式後,一隻小倉鼠模樣的使魔就被製造出來了。
  使魔潛入他的上衣口袋,這麼做想必是為了掌握他的情況吧。
  「那麼,我們在這裡待太久可能會被敵人懷疑,今後就透過這隻使魔進行聯絡吧。」
  「這隻使魔,可以說話……?」
  初階的使魔並沒有聲帶,所以無法說話。然而,經過精密製作的高階使魔就能與人對談了。
  只是以柯蒂娜而言,操魔類的魔法還沒有精通到那種程度。不,或許該說她的學習範圍是廣而淺,因此每個領域都無力鑽研到高階的部分。像麥斯威爾那樣的存在只能說太不正常了。
  「以我的力量做不出會說話的使魔。之後會再送來瑪莉亞或麥斯威爾的使魔,屆時請用那個聯絡。」
  「明白了,我會照辦的。」
  海茲先生行了一個禮,臉上浮現安心的表情。瑪琪絲失蹤的這一天,恐怕已經讓他擔憂到心神耗弱的地步吧。
  將目標綁走後就立刻告知受害者家裡這項事實,並在提出要求之前故意擱置一段時間。
  這麼做的目的是要讓肉票身心俱疲,等肉票心力交瘁時再提出要求。隔了一段時間讓被害人顯現出衰弱的模樣,會讓要求的效果更好。
  當救兵就在眼前時,耗弱的心很容易就會上鉤,這招是罪犯經常使用的手段。
  但這回,故意擱置一段時間卻帶來了反效果。由於犯人要花時間讓肉票衰弱,反而讓我們來得及進行追查。
  
  向海茲先生道別後,我們走出店外並悄悄檢視四周,結果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影。
  但問題在不習慣做這種事的柯蒂娜。她為了觀察周遭的情況,東張西望的動作太明顯了。
  「柯蒂娜,不要一副心虛的樣子。」
  「唔,抱歉。調動軍力什麼的姑且不論,像這樣在街上行動我還真不習慣哩。」
  主要在戰場那種特殊環境發揮戰力的柯蒂娜,很缺乏在市區的搜索經驗。
  此外,她以前跟我們一起出征也都是野外的戰鬥,在街道上行動的例子幾乎完全沒有。
  我們這群人當初是以討伐邪龍為目的組成的,假使哪座城市隨便讓我們進去,搞不好會招致邪龍的遷怒。
  因此過去我們得將進入街道的行動盡量縮到最少,這導致她的冒險經驗相較於一般冒險者要來得偏門許多。
  「話說回來,妮可剛才好冷靜啊,比我還可靠呢。」
  「……就算誇獎我,也不會給妳任何好處喔。」
  身為裁斷罪惡的暗殺者,為了遂行任務,我的戰鬥力正是要在市鎮裡才能徹底發揮。
  專精的方向跟柯蒂娜完全相反。
  「妳是從哪裡學到那些技巧的?瑪莉亞教的嗎?」
  「咦!?」
  糟糕,剛才難得由我主導事情的進行,害我稍微有點得意忘形了。
  表現太過頭的話,會被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我還是個未滿十歲的小孩啊。
  「呃,那個……是媽媽嗎?還是爸爸?我忘記了……」
  我裝作沒有自信的樣子刻意低下頭,並以手指抵著下顎做出沉思的動作。
  這是很明顯裝可愛撒嬌的態度,不過為了蒙混過去也顧不得手段問題了。
  眼前的柯蒂娜,看到我的模樣果然雙手合十露出被萌到的表情。這麼一來,我真實身分絕不能曝光的理由好像又多了一個。
  「好吧也罷!反正妮可很可愛嘛!」
  「呼啾!?」
  我故意不躲開撲過來抱我的柯蒂娜,就像一個洋娃娃一樣被她用力摟在懷裡。
  柯蒂娜拿自己的臉頰用力摩挲我的頭頂。看來剛才的事被我順利蒙混過關了,那就順著她的意思吧。
  然而除了柯蒂娜,還有其他注視我這邊的視線──我感覺到了。
  沒錯,所謂的奇怪人影是無法靠眼睛「看」出來的。
  不過,我的肌膚還是很明顯感受到視線的刺痛感。這種寒毛豎起的感覺,讓我確知了那個無法被看見的存在。
  無庸置疑,有誰正監視著我這邊。
  「如果事情已經辦完,要不要回去了?大家都在等我們。」
  「對、對喔。反正想要的情報已經到手了……還得回去跟大家交換資訊,另外,就是請麥斯威爾或瑪莉亞送會說話的使魔過去才行。」
  在我的勸說下,兩人加緊腳步踏上歸途。儘管我跟在柯蒂娜的後頭走,但那個視線還是緊黏著沒有罷手。
  話雖如此,我依舊無法用肉眼看出對方的身影。我猜對手很可能跟我一樣具備隱密天賦。想要讓隱密無效化,沒有探知類的天賦或魔法是辦不到的。
  「嗯,既然那傢伙都能通過特倫托的警戒網了,有這種能力也是正常的。只是話說回來,就這樣回家真是有點不爽啊。」
  我在嘴裡暗地喃喃說道。
  倘若我們直接回家,六英雄插手的事就會被敵人發現了。
  要是被那些傢伙知道,他們搞不好會從這座城市逃之夭夭。
  一旦事態演變成那樣,瑪琪絲就有性命之危了。因為要從街上逃亡,人質的存在只會成為礙事的包袱。
  「柯蒂娜,走這邊。」
  「嗯,妳想去哪啊?」
  「呃,想尿尿。」
  「啊,對喔。因為剛才喝了茶嘛。」
  我們衝入附近的咖啡廳,坐到裡面的座位後要了茶點,同時又跑進廁所。
  到女廁裡總沒有視線了吧。不,或許該說對方根本沒有跟蹤到咖啡廳裡才對。就算那傢伙不想現身,要打開咖啡廳的門走進來再關上,一定會被人注意到的。
  我所擁有的隱密天賦,即便在人多的場所也能讓人難以察覺我的身影,然而要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
  假定對方跟我具備相同的能力,只要我們死命盯著咖啡廳的入口一定能抓到跟蹤者,因此對方想必很難跟到店裡來。
  「柯蒂娜,趁現在解除變裝吧。」
  「啊,對喔。已經不需要隱藏身分了。」
  由於我沒其他衣服可換,就只能摘掉假髮而已。至於柯蒂娜則拿下帽子,另外就是把夾克脫了。
  我在自己的洋裝外面套上柯蒂娜的夾克進行變裝。
  託了這件比較正式的夾克,以及一頭青銀色的長髮之福,我給人的印象應該大幅改觀才是。而柯蒂娜也只是拿掉帽子跟夾克,看起來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走出廁所的我們,又被另一種視線頻繁刺痛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我身邊有柯蒂娜這個大名人跟著。
  當然,這座城市的居民都認識柯蒂娜,所以不會像鄉下人那樣掀起騷動,只是受到矚目的情況還是很難避免。
  由於我剛才率先選了最裡面的座位,從街上是看不到這邊的情形的。
  因為我們改了變裝,就算這樣直接走到外面,跟蹤者應該也不會發現我們就是剛才進來的那兩個人吧。
  反正其他同伴八成也還沒回去,不如就跟柯蒂娜一塊享受一下這裡的蛋糕好了。甜食這種東西──老實說我從上輩子就很喜歡了。
  
  夜裡,我將隱密天賦發揮到極致,偷偷溜出家門。為小心起見,我還先調查過房子的周遭,並沒有任何可疑分子在監視。
  「唔嗯,會不會故意讓對方跟蹤我反而比較方便查出那些傢伙呢?」
  話雖這麼說,沒有哪個惡棍知道對手是柯蒂娜後還會繼續跟蹤下去的,所以上述只是單純的結果論。
  況且我還有其他先約好的對象在等,就動身前往儲木場了。
  克勞德正在那邊手持木棍,耐心等候我的到來。而我為了避免被他認出真實身分,也事先藏好頭髮跟臉部才出聲叫道。
  「讓你久等了,你很早就到了嗎?」
  「沒有,我也是剛剛才來……這種對話好奇怪啊。」
  「你很吵耶,少說廢話。趕快開始修練吧。」
  讓久候多時的克勞德先做一下暖身運動,只見他用很難看的姿勢舉起木棍。可能是有點重吧,他的手臂好像在發抖。
  「沒問題吧?使劍的重點在於,要裝備適合自己體格的武器。」
  咕沙──好像有什麼東西刺了我的腦袋一下,當然我指的是精神上的感受。
  「太重的武器對身體負擔也大,無法長時間戰鬥會成為一大缺點。我建議你還是先從輕的武器開始練起吧。」
  「這樣啊……」
  感覺好像有第二根回力棒插到我的腦袋上了,不過我的這種說法並沒有錯。
  能維持住前方的戰線,對後衛的安全也是一種保障。而且這其實才是前鋒最重要的工作啊。
  勉強使用過重的武器,會讓人提早陷入疲勞,這麼一來就無法扛起職務了。
  首先要裝備適合自己體型的武器,這樣才算是確實站在起跑線上。
  幸好這裡是儲木場,地上到處都是木棍。在裡頭挑出大小適中的當武器,我們才展開對峙。
  「所謂的維持住前線就是要死守自己的崗位,換句話說──」
  「呀啊啊──!」
  「主動攻擊沒有露出破綻的對手毋寧是愚蠢的行為。只要雙方實力的差距並沒有很明顯,就應該優先進行防守。」
  我格擋開克勞德劈下的木棍,並趁他失去平衡時輕輕戳了戳他的側腹部。
  「好痛!?」
  「主動攻擊的同時,自己的防禦也會出現破綻。因此首先採取牽制之類的招式,為了避免對方反擊一定要保持好自己的重心。」
  「唔,嗯。」
  雙方舉著木棍,身影交錯了幾回,每次我都詳細解說這麼做的心得。
  在孤兒院長大的我並沒有師父這種存在,總是透過有點激烈過頭的打架與實戰來鍛鍊自己的技巧。
  把這樣的經驗轉化為言語,並傳達給少年。儘管在此之前我都沒有正式收過徒弟,但萊爾當初也是用這種心情來指點我劍術的嗎?
  以前教柯蒂娜隱密術的時候,氣氛並不像師徒,所以不太懂有徒弟是什麼感覺。雖說我不懂……這樣的感覺還不賴就是了。
  「武器並不僅限於劍。這根木棍雖是充當假劍用,但畢竟還是木頭。我們可以隨機應變把它想像成別的東西。」
  我迅速轉了一下木棍改變握法,為了示範出招就像使長棍一樣直探克勞德的攻擊範圍內側。
  克勞德只知把這根木棍當劍使用,自然無法對應攻擊範圍的突然變化,失去了攻擊手段。
  抓準這個破綻,我敲了他的手並打掉他的武器。
  武器不僅限於劍。好比斧、鎚、杖、弓等,找出適合自己的武器,也是變強的要因之一。
  我從自身的天賦可以輕易挖掘出絲線這種武器,但情況不同的克勞德恐怕還得經過許多次試誤吧。
  「聽好囉?我在這裡教你的戰鬥方法,是用來對付怪物或壞人的技巧,嚴禁你對其他孩子使用。」
  「咦?」
  「我能體會你被欺負的處境,但我在這裡教你的技術已經超越那個等級了。這可是用來殺死敵人、保護自己的手段啊。」
  「所以說……」
  「你總不會想殺死欺負你的小孩吧。」
  「嗯──」
  小孩的霸凌常是毫不留情。就算是會把對方弄到受重傷的惡作劇,也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然而即便如此,倘若為了反擊而殺死對方,那他就會成為惡人。就算是自衛,半魔人也會被輿論視為壞人。
  克勞德似乎也明白這點,或者說他也沒有憎恨某個人到這種程度吧。
  這些都是讓他防身的技巧──日後,在他成年離開孤兒院也會對他有所助益。為此,我要好好指導他。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麼做可以讓自己──也就是雷德的某部分,依然留存在這個世界上。
  
  以時間來說,大約花了兩小時左右吧。
  我教了克勞德戰鬥方法,以及身為冒險者需要理解的事物。
  他將來遲早是要離開孤兒院的,這些知識在他的未來人生一定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況且假使讓他繼續受其他小孩毫不留情的霸凌行為,在長大成人以前就死亡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再加上他又是個半魔人,死亡的原因八成也不會被追究而直接葬送在黑暗中,這種事我聽多了。
  我跟克勞德道別後,盡量避開他人的耳目朝自家返回。
  如今我的身高矮到跟小人族相去不遠,且臉孔跟頭髮也刻意隱藏起來,在半夜被人看到只會更顯可疑而已。
  當然,夜已經很深了,如今還點著燈火的家戶非常稀少,也幾乎沒有任何行人跟我擦肩而過。然而街上依然有巡邏的衛兵,所以也不算毫無半點人氣。
  為了確保絕對的安全,也兼作一種訓練,我選擇屋頂上而非馬路拔腿狂奔。
  由於剛才流了不少汗,夜風吹拂起來感覺很舒服。然而等下直接去睡覺的話會有汗臭味,看來得在就寢前先擦拭一下身體才行了。
  當我想著這些事的同時,雙腿在屋頂上不停疾走,突然有個小小的悲鳴傳入耳中。
  「呀啊!」
  「嗯喔!?」
  我趕忙用絲線纏住屋頂上突出的煙囪,進行緊急煞車。
  這條以複數鋼絲搓成、具備伸縮性的絲線,輕輕撐住了我的身體。
  「……那是什麼?」
  周遭沒有其他人的視線。以屋頂上這個位置以及深夜的時段,要說有人會盯著我這邊看,除非是事先計畫好的否則根本不可能。
  所以可疑之處在──剛才我用絲線纏住的煙囪下面?
  「聲音是從,底下發出的嗎?」
  我豎耳傾聽,有毆打什麼的聲音正毫不間斷地響起。而且那不是布料或木頭被敲打,是人肉被打的聲音。
  毆打聲當中,還夾雜了虛弱的呻吟。我總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難不成──!」
  我潛入煙囪當中。這是個小煙囪所以空間非常狹窄,不過該說是我運氣好嗎,我的身體也是迷你到不行的尺寸。
  我用黏在內部的煤渣當立足點,順著煙囪迅速往下滑。
  底下應該是跟暖爐相通吧,只見燒剩的柴薪冒出淡淡的煙霧。
  頭髮跟垂落的圍巾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底下的人發現,因此我先緊緊包裹在臉上固定好。這麼一來也能減低我被煙嗆到的機率吧。
  「話說回來,到底要讓她活到什麼時候啊?」
  「直到交易結束為止,都得讓她好好活著。不這麼做的話,被逼到絕境的賀頓搞不好會狗急跳牆啊。」
  「哈啊,真麻煩耶。既然都不歸還了,乾脆直接賣給奴隸商人算了?」
  「蠢東西!我們是在跟對方交易,既然說會還當然要把她還給人家啊。」
  「喔喔,真不愧是大哥。守信用,很有道德感耶!」
  「只不過,我可沒說歸還的是活人喔。」
  「嘎哈哈哈,大哥真變態啊!」
  耳聞這樣的交談聲後,我又聽見肌肉被毆打的聲響以及呻吟。
  然而那之後就只剩下微弱的呻吟,慘叫也沒有持續了。恐怕被痛毆的那個人已經昏過去了吧。
  而呻吟或許是腹部被攻擊,每次呼氣時反射性發生的現象。
  「至少在交易完成前都要讓這女孩活著。此外為了避免她逃跑,克隆、賽茲,還有喬伊,你們輪三班隨時給我看著。」
  「知道了啦。」
  「至於巴爾德,明天跟我一起去找賀頓交涉,所以趁現在你先去睡覺吧。」
  「瞭解。」
  語畢就聽見離去時的響亮腳步聲。然後是開門聲,以及門再度關閉的聲響。
  「巴爾德大哥現在可以睡覺嗎,還真羨慕啊。」
  「賽茲,那你想跟蓋爾大哥一起去交涉嗎?」
  「唔哇,我可不要。光是有蓋爾大哥在旁邊就夠恐怖了。」
  「看吧?」
  這樣的交談聲結束後,又有一個腳步聲走遠了。
  等門發出關閉的聲響後,那個叫賽茲的男子這麼咕噥著。
  「哎呀,要是這女孩能老個五歲左右,我就有其他取樂的方式了。」
  「你想得美啊。不過,我也不是沒考慮過這種事就是了。」
  「等一下,搞不好真的可以試試看喔?」
  「嗚哇,你是說真的嗎?太變態了吧。」
  「我只是說說看而已啦,哪有可能真的出手啊!」
  「別開這種玩笑了,要是不小心把她玩死,我們也會被幹掉的。」
  「嘎哈哈哈,你說得對!還是打消主意吧。」
  如此低俗的笑聲,充斥著整個房間。那些傢伙的口氣聽了就讓人厭惡,我內心的殺氣也逐漸湧現上來。這種焦躁,是我前世在失控前經常有的感覺。
  呻吟是女孩子所發出的,此外剛才的對話也出現了賀頓這個姓氏。
  命運還真會惡作劇,看來我好像無意間闖入擄走瑪琪絲的惡徒根據地了。
  
  方才我刻意選擇人煙稀少的路線回家,這也意味著,想要躲起來的那些傢伙,同樣會挑選類似的地點藏身。
  當然,巧合的成分還是比較大。要不是我在跑過去的瞬間她發出悲鳴,那我肯定會直接通過無誤。
  此外如果路過的人不是我,就更不會對男子們的對話起疑了。
  問題在於,之後我該怎麼處理他們。
  以常識而論,我應該去通報柯蒂娜或麥斯威爾,讓他們在清晨展開奇襲並制伏這些惡棍。
  
  然而我該怎麼向他們解釋才好?
  在大半夜訓練一名陌生的少年,並在回程恰好發現壞人,可以像這樣據實以告嗎?答案當然是辦不到。
  
  那麼我該坐視不管嗎?但以瑪琪絲受到的待遇判斷,恐怕不允許繼續擱置下去了。
  那個男的──應該是叫蓋爾吧,剛才說只要交涉完畢就會把瑪琪絲殺掉。
  所以明天……應該說今天白天,他們就會去賀頓商會交涉。如果等天亮才出動逮捕這些傢伙,恐怕會來不及。
  「今天還真冷啊,原來是暖爐的火已經熄了。」
  聽到這聲音我慌忙沿著煙囪往上爬。如果繼續待在這,我就會跟木柴一起被燒焦了。
  從煙囪往上爬的途中,我下定決心。
  「看來……久違的暗殺者雷德或許又該出動了吧。」
  爬出煙囪後,我立刻採取行動。
  
  ○
  
  嚥下一口倒在破損玻璃杯裡的廉價酒後,賽茲從座位站起身。
  被綁在椅子上的賀頓商會會長之女,依然連椅子一塊被踹倒在地板上,尚未恢復意識。
  由於已經確認過她在呼吸,所以想必還活著吧。
  「克隆,我去小便一下。」
  「誰叫你喝那麼──」
  「囉唆!」
  賽茲打開門,前往走廊另一頭的廁所。
  這個祕密巢穴的廁所並不是那種跟下水道相連的沖水馬桶,只是挖了個洞穴的旱廁。因為是充當藏身處而暫時買下的破屋,所以不可能有那種昂貴的衛生設備。
  把破破爛爛的克難廁所門關上後,賽茲放下長褲,讓小便流入洞穴中。
  「唉──被排到夜班還真倒楣啊。」
  他一邊埋怨,一邊用力搔著自己的脖子。感覺好像有什麼蟲子從脖子上爬了過去。
  這種旱廁最容易滋生蒼蠅之類的害蟲了,因此皮膚突然很癢也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然而就是這點害他丟了性命。
  突然,本來只是在脖子上爬過的觸感,變成擁有實體並往上絞縮的力量。
  「啊嘎,咕耶!?」
  這股猛烈的力量從他背後狠狠拉扯,使他撞在廁所門上。然而,廁所門不為所動,即便是朝外打開的依然一動也不動。
  「啊嘎嘎嘎嘎──」
  賽茲雖然想發出慘叫,但因為喉嚨被絞緊了只能冒出微弱的呻吟。
  而且那股絞首的力道毫無減弱的跡象,只是一個勁地吊起他的脖子。
  纏在脖子上的絲線──鋼絲嵌進肉裡,連插入手指的空隙都沒有。絲線就這樣透過門的縫隙一直拉上去……
  「嘎──呼……」
  賽茲終於渾身癱軟,失去了力氣。
  他已經死了,不過那鋼絲還在繼續拉扯,最後將他的腦袋給切下。
  只聽見「咚」一聲,有個沉重的東西滾落下去,原來是他的腦袋掉進糞坑裡消失了。隔了一拍後,賽茲的身軀才頹然倒下。
  「先收拾掉一個了。」
  妮可……不,雷德解開絲線,放下原本吊在樹上的岩石。
  這塊岩石先前是透過鋼絲連接到行道樹上,然後絲的另一端則從賽茲的背後勒住他脖子,同時鋼絲也非常牢固地綁住岩石。
  這種機關只要讓岩石從樹上自然掉下去,就可輕易勒緊賽茲的脖子,甚至切掉他的腦袋。
  至於朝外開的廁所門,是在賽茲一進廁所後,就從外面以掃除用的拖把充當門閂卡著,所以從裡面根本打不開。
  只是岩石掉下去的聲響在深夜太刺耳了,恐怕會傳入這棟屋子裡的其他人耳中吧。
  反過來說,也能利用這招引誘對方前往自己想要的位置。
  「下一個目標是──」
  雷德說完就從走廊的窗戶爬出去,朝下一個目標的地點前進。
  
  繼續監視的克隆和喬伊,聽到玄關口那邊好像有什麼重物摔落的聲響。
  本來一直在玩撲克牌的兩人,這時停下手對看了一眼。
  「喂,剛才的聲音……」
  「是啊,喬伊也聽到了吧?」
  「賽茲那傢伙也沒有回來啊。」
  「現在就斷定出事未免太早了……你去外頭看看情況,另外回來的時候也順便去找賽茲吧。」
  「啊?好吧,我知道了。你留下來盯著小女孩,假使有人想來搭救的話──」
  「嗯,那些傢伙一定會趁機溜來這裡的。」
  腰際掛著劍的喬伊走向玄關。他通過昏暗的走廊後,打開玄關門。
  門外頭,果然只有一片漆黑的街道,頂多再加上以魔法石提供照明的路燈罷了。不,行道樹下還滾落一顆需要一人才能抱起的岩石。
  「那玩意是什麼……」
  喬伊覺得要調查一下,便從玄關踏出一步,這時有什麼東西掠過他腳邊。
  同時脖子附近也有奇怪的觸感。
  「喔!?」
  他輕輕叫了一聲後試圖抬動腳,然而卻辦不到。他的脖子跟腳踝已經同時被綁住了,而且腿還被用力往後拉扯,害他整個人向前撲倒。
  不過因為他的脖子也被纏住,沒法完全倒向地面,整個人被斜斜地固定半空中。
  「啊咕,咳呼,嘎──」
  喬伊死命掙扎,拚命想解開纏住脖子的絲線,感覺越來越痛苦。
  由於他的腿也被向後拉緊,根本無法維持身體的重心。腳踝跟脖子上的絲線一路連接到建築物二樓的窗框牢牢固定住了。
  也就是說拉住喬伊的腳的力量,其實是來自他自身的體重。在這種姿勢下想重新站好,憑一己之力恐怕是非常困難的。
  「嘎呼,混、混帳……快想想辦法……」
  他努力試圖讓自己的手或膝蓋能著地,但因為絲線也配合他的動作進行調整,害他無法如願。
  結果,他為了解開絲線只好拚命將手伸向腳踝。
  
  這時,有個人影走到持續掙扎的喬伊身邊。
  那人披著黑色的外衣,是一名嬌小的少女。少女的臉龐被煤灰塗黑了,只有一頭銀髮在夜色下顯得光輝耀眼。
  「救、救命──」
  喬伊伸出手求救,然而少女──雷德卻絲毫沒有半點幫助他的意思。
  少女將背上的刀拔起,高高舉起,這就是喬伊生前最後看到的景象了。
  
  克隆從椅子上站起來,完全不敢放鬆警戒,繼續等待喬伊歸來。
  但如今連賽茲也沒有回來,外頭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吧。
  「啐,這個藏身處是不小心洩漏出去了嗎?總之我先去找巴爾德跟蓋爾大哥──」
  話才說到這,窗外就傳來鏘咚一聲。
  「在那裡!」
  高度警戒的克隆,清清楚楚聽到剛才的聲響。
  他趕緊拔出劍,刺向木製落地窗的另一頭。
  劍身突破木材的同時,劍尖也傳來貫破肌肉的手感,甚至還有削到骨頭的感覺。
  憑這種手感鐵定是致命傷吧。克隆如此確信,並咧開嘴嗤之以鼻道。
  「白痴,以為要偷襲我這麼簡單嗎?」
  「會嗎?我覺得很輕鬆啊。」
  除了自己跟昏厥的少女外理應沒有其他人的房間,此刻卻響起了高亢的說話聲。
  那個聲音比被擄的少女更加清脆,也更為動聽。
  緊接著,一道冰冷的寒光貫穿了克隆的胸膛。一根冰冷的鐵塊,以其冷酷的觸感奪走了他的性命。
  「為、為什麼……」
  「剛才窗外那個是你的同伴喔。」
  對方像游泳般朝前伸出手稍稍推開落地窗,那裡正吊掛著從二樓垂下的喬伊屍體。
  「畜、畜生……」
  只留下咒罵的話語,克隆就全身脫力,癱軟在地板上。他不停發出急促的痙攣,證明剛才他的確受到了致命傷。
  陷入這種傷勢,就算找瑪莉亞也無法恢復了。
  「這樣就是第三個了,還剩下兩人啊。」
  剩下的那兩人應該在睡覺。在動手前先搜索一下這個房間也不壞,雷德心想。
  
  首先要檢視瑪琪絲的身體狀況。儘管還有呼吸,但可能已經受了重傷也說不定。
  檢查過後,發現她全身上下都遭受強烈的毆打,只有頭部幾乎沒事。
  「干涉類好像沒什麼治癒魔法可用啊……朱之一,群青之一,翡翠之一,給予她癒合之光吧──治癒光Cure light。」
  干涉類魔法擅長影響武器與肉體的性能。
  然而治傷卻不屬於上述範疇,頂多只能讓折斷的骨頭或脫臼的關節回到原本位置罷了。
  雖然只有讓骨頭復位的效果,但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眼見對方的呼吸變得稍微平穩一點,雷德也吐了一口安心的氣。
  「如果不快點給瑪莉亞診治,搞不好會有危險……然而把她從這裡運出去只能待會再說了。現在只能先幫她鬆綁讓她身體稍微舒服一點,拜託再忍耐一下。」
  雷德讓瑪琪絲躺到暖爐旁邊,並從房間一隅找來毛毯幫她蓋上。這麼一來身體就不會著涼了。
  接著調查一旁的櫃子,裡面有戒指跟卷軸,還有一把短劍。
  「雖然我不清楚這是什麼……不對,卷軸Scroll我知道。」
  從上頭所描繪的魔法陣,可以推測是引火Ignite的魔法。
  這玩意恐怕是當初潛入特倫托那邊時做為殺手鐧的道具吧。特倫托的外表就跟乾燥的樹木沒兩樣,對火非常畏懼。
  看到這玩意,雷德又想到了一個點子。
  
  ○
  
  搜索房間找出的道具共有三樣。
  附加魔法的短劍與戒指,另外就是有引火魔法的卷軸。
  雖然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女王花種子,但仔細想想帶頭的人應該不可能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這種糊塗又不管用的部下保管吧。
  也就是說,那玩意相當可能還藏在名叫蓋爾的男子身上。
  「呼嗯,既然這樣,我只好憑自己的力量把東西拿回來了。」
  做出這樣的判斷後,我再度前往安放陷阱。前世經常誅殺那批無良貴族,所以對這種狀況底下該如何行動再熟悉不過了。
  首先是那個叫巴爾德的護衛。從他的粗重腳步聲可以判斷他的體格魁梧,光靠我的力量絞殺是不可能的。像賽茲那樣靠機關取勝又另當別論,不過現在可能沒那個閒工夫了。
  然而我又非得從蓋爾手中將女王花的種子搶回來不可。
  「既然如此──」
  看了一眼手邊的道具,我著手擬定計畫。
  首先一定要確保的,是瑪琪絲的人身安全。
  剩下那兩人的房間在二樓。這點我透過從屋頂垂降的絲線攀附牆壁,偷窺樓上的窗戶確認過了。
  趁他們睡覺時直接偷襲感覺也不賴,不過再仔細想想,以我目前的體型很難造成致命傷,所以還是要仰仗策略。
  為此,必須先讓其中一人無法走出房間。我將房間門用鋼絲纏繞,牢牢綁死。再加上拖把柄之類的當門閂,同樣用鋼絲固定住,這麼一來要破門應該很困難吧。
  接著我將瑪琪絲拉到馬路上,放在容易被人發現的場所。為了避免著涼,還是蓋上了毛毯。
  雖說是容易被人發現的場所,但如今是深夜,要掀起大騷動也得等一段時間,這當中我就先去布置下一個陷阱吧。
  我猜體格比較粗壯的那傢伙是巴爾德,而那個可能是巴爾德的房間下方有馬廄,馬廄裡有兩匹馬套在一輛馬車上。
  另外旁邊還放了堆積如山的草料。巴爾德的房間就是在馬廄上方的二樓,至於隔壁房間則剩下那個男的……八成就是蓋爾所使用的寢室吧。
  我確認房子的構造後事先設下陷阱。
  接著把屋內的油燈油漏出來,遍灑在四處。這麼一來就能讓火勢延燒更快速了。
  最後則是對巴爾德的房門施加強化賦予,使門的強度更為提升,這樣就算大功告成了。
  我在一樓使用引火卷軸,使這棟房子失火。像這種卷軸只要一打開,任何人都能發動裡面描繪的效果。引火這種魔法跟火種T i n d e r不同,特徵是能讓更巨大的目標燃燒起來。
  這種強烈的火力加上燈油助威,祝融一口氣在家裡肆虐開來。
  我則在失火的屋內屏息以待,一動也不動地等著。
  「怎麼回事,失火了!?混帳東西,樓下的傢伙在搞什麼鬼!」
  巴爾德終於從自己的房間察覺情況不對,發出這般吼叫聲,以及咚咚咚的拍門聲響。
  從蓋爾的房間也聽到了輕微的咂舌聲,還有窸窸窣窣在寢室裡尋找什麼的聲音。
  巴爾德恐怕是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打算先避難吧,至於蓋爾則是要先取出女王花的種子。
  「門打不開!既然如此──就從窗戶!」
  果然如我所料。巴爾德一打開窗戶應該就能看見街上,而被我從屋內帶出的瑪琪絲也會映入他的眼簾。
  人質跑到街上,祕密基地又失火。這種情況會讓那傢伙誤以為是瑪琪絲縱火的,簡直把他氣炸了。
  「看妳這小婊子幹的好事!」
  為了抓回瑪琪絲,巴爾德探出窗戶這麼叫道。他邊發出怒吼,邊打算一躍而下──
  「嘎呼啊!?」
  接著只聽見他最後一聲慘叫。
  窗底下有馬廄跟草料山。他看到這些當然會對準草料跳下,以做為落地時的緩衝。
  我只要猜中對方當下的反應,剩下的就是在窗戶跟草料之間布下鋼絲而已。
  巴爾德縱身躍下的力道,會自然將他的身體切成兩半。剛才他氣沖沖的腦袋,根本沒把藉由夜色掩護的鋼絲這種東西看在眼裡。
  至於同樣從窗戶探出臉的蓋爾,看到同伴的屍體不知作何感想?
  他為了找出女王花的種子帶走,逃跑的時機比巴爾德慢了一些。
  除了可疑的火災外,已經昏過去的人質竟然還會大剌剌跑到街上,這些他應該都看在眼裡才對。
  此外,底下還躺著被剖成兩半的巴爾德屍體。
  這種情況下,蓋爾也從窗戶追出來的機率想必很低。
  
  嘰一聲,門發出輕微的聲響打開了。
  蓋爾的房門並沒有被封死。只要他想打開,隨時都能出去。
  然而蓋爾那傢伙,已感覺到屋內有入侵者存在而格外慎重……正試圖慢慢從房間裡走出來。對我而言,這可是最佳的狙擊時機。
  寢室的門是朝外打開的,也就是說鉸鏈在房間的外邊。這也意味著,當門向外打開時,牆壁與門板間會出現一點點縫隙。
  蓋爾正緩緩地從裡面出來。
  我看準這一瞬間,讓鋼絲鑽過門板與牆壁間的縫隙,纏上蓋爾的脖子。
  接著又全力將蓋爾固定在門的縫隙上,並以鋼絲的另一端綁住門把,使他無法逃跑。
  「咕唔!?」
  他連忙用手指插進脖子與鋼絲之間避免自己被勒斃,反應之快雖令人佩服,但光憑我的臂力本來就不可能勒死他,甚至連切斷他的手指都沒辦法。我這種無法製造對手致命傷的體格真是叫人扼腕。
  總之,這一擊的目的,就是要把那傢伙固定在原地不動。
  緊接著,我將刀刺向門的縫隙。高度大約在那傢伙的肚子上方,把刀刃向下使出全力捅進去。
  「嘎呼──你、你是誰……!」
  「我是暗殺者喔。那些欠我的東西,不好意思該還給我了吧。」
  對於大惑不解的蓋爾,我很講義氣地照實回答道。
  聽到我的聲音後蓋爾的反應是隔著門板刺出他的劍……可惜,他的這招也在我意料之中。
  由於我緊貼著牆邊,他的這一劍落空了。
  之後我繼續用體重壓迫刀刃,讓刀慢慢插下去。
  「嘎啊──咕呼,住手……」
  「休想。那女孩也請你們不要打,你們有住手嗎?」
  「住手……這、這樣會死的……」
  「我本來就打算殺了你。」
  然而,蓋爾的說話聲已不再發出了。
  為了當作他們虐待瑪琪絲的回禮,我本來打算慢慢殺死他的,但火勢的蔓延比預期中還快,吸入太多煙霧使那傢伙很快就失去意識了。至於我為何沒事,那是由於我有這條附加了淨化效果的圍巾之故。
  我將刀從蓋爾的屍體中抽出,並回收設置於屋子各處的鋼絲。假使被留下當證據,查出犯人就是我那可麻煩了。
  最後從蓋爾懷裡,我拿回了女王花的種子。
  這麼一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對吧。
  瑪琪絲還躺在熊熊燃燒的屋子前方,我走向她並將女王花的種子擱在她膝上。
  因為街上發生火災,想必很快就會引發騷動了。在那之前,我得先讓自己消失才行。
  「唔……」
  「啊,醒來了嗎?」
  大概是因我的魔法稍微治好了一點傷勢吧,她終於恢復意識。
  幸好我的臉上都是煤灰,頭髮也被圍巾遮住了,乍看下應該認不出是我才對。說話的音調我也盡量壓低,聽起來很中性……應該吧。
  「你……是?」
  「我是來救妳的。大家很快就會聚集過來了,到時候就會送妳回家。」
  「真的,嗎?」
  「是啊。恕我也請妳幫個忙當作回報,能把這袋交給柯蒂娜嗎?這是很要緊的東西喔。」
  「柯……蒂娜,大人?」
  「沒錯,麻煩妳了。」
  我讓她握住裝有女王花種子的袋子後,打算立刻離開這裡。
  如今的她,完全沒有自己行走的力氣。不過既然都失火了,衛兵趕過來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吧。
  這樣應該可算是確保了她的人身安全吧。
  我一個轉身,在視野的角落霎時有個光影閃過。我連忙對準那邊射出鋼絲,並保護瑪琪絲避免被那光影傷害。
  「──是誰!」
  「真沒想到竟然會被閃開啊。」
  簡直就像從黑夜裡溶出來般,一名男子在樹蔭底下現身了。
  那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傢伙,懶洋洋垂下的雙臂抓著兩把短劍。男子全身漆黑的打扮,跟我的造型倒是挺類似的。
  「我再問你一次……算了,免了。」
  「是嗎?」
  其實也不必問了。
  仔細想想,我從賀頓商會走出來時就感覺到視線了。也就是說那個地方應該有負責監視的人才對。
  此外能鑽過特倫托監視網的盜賊,八成具備隱密天賦。而上述這兩者恐怕又是同一號人物。
  然而剛才在屋內被我幹掉的傢伙當中,並不存在這種實力的人。
  假使是具備隱密能力的強者,理應緊盯著賀頓商會那邊不放,不可能在交涉前夕返回巢穴才對。
  如果那個強者是蓋爾,在察覺到屋內有可疑人物這項事實時,他首先就會消除自己的氣息,選擇直接脫離屋子了。
  蓋爾之所以沒那麼做,代表蓋爾並不具備這項技能。
  也就是說,敵人還有一個。
  這傢伙在監視賀頓商會時,發現藏身處失火就趕緊跑回來。緊接著又發現我這個可疑分子以及目擊者瑪琪絲,為了將我們滅口才主動現身的。
  「偷走女王花種子的人,就是你吧?」
  「是啊,竟然連這些都知道了?真了不起。」
  男子漫不經心地晃著手裡的劍。不管是我或這傢伙,都很討厭被人盯上。
  因此也沒什麼聊天的閒功夫了。
  「看樣子你還是個小孩啊,那些傢伙全都是你一個人幹掉的?如果是的話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如何,想不想跟我合作?」
  「絕對不可能!」
  我朝男子施放鋼絲,並大幅縱向擺動,這是一種具備斬擊特性的招式。
  在夜色下,要察覺這種攻擊可說是相當困難。然而,男子卻輕易躲開了。
  他用力往後跳開,跟我拉開距離。
  以我的立場,本來就不期待剛才的攻擊能命中。讓對方遠離瑪琪絲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話又說回來,能在黑夜中躲開我的鋼絲,就意味著對方很習慣在昏暗的環境中戰鬥。即便後頭有火災提供照明,想看清楚鋼絲還是很困難的。
  「是操絲嗎?看來你具備相當陰險的能力啊!」
  男子叫了一聲後,再度輕輕搖晃身子,緊接著下一秒鐘,他就逼近到我面前。
  「什麼!?」
  「噓!」
  簡直就像用了傳送魔法般,男子的位置瞬間就改變了。對這個難以掌握攻擊範圍的傢伙,我只能連忙退開重新保持距離。
  用左手的兩根鋼絲,射向後方的行道樹,透過拉扯樹木的方式強迫自己離開原地。隨後,我先前的位置就被男子的短劍一掃而過。
  我重新調整好態勢後,再度舉起刀,然而男子的身影卻一眨眼又消失了。
  恐怕那傢伙也擁有隱密天賦。不過這種能力雖然擅長隱蔽自己的氣息,但要在被人緊盯著的狀態下消失,卻也沒有強大到這種地步。
  如今那名男子僅在一瞬間就逼近到我眼前。
  雙方微微地喘著氣。短劍發出的閃光不斷向我撲來,我則以刀一一格擋、閃躲、推開。
  「小鬼,沒想到你很習慣戰鬥嘛!」
  「彼此彼此,你使用天賦的方式也太神奇了。」
  我雖然也具備隱密天賦,但卻從來沒有像他那樣用過。
  隱密說穿了就是奇襲、偵查用的能力。然而這名男子,卻將隱密昇華為戰鬥的技能。
  或許他並沒有真的在我眼前消失,只是一瞬間,讓我無法辨識出他而已。但光是這樣就能讓戰況發生巨大的改變了。
  趁我無法辨識的那一眨眼時間縮短雙方距離,打完以後馬上退開。
  在戰鬥中,攻擊範圍是一項非常關鍵的要素。然而這項主導權,卻被男子透過非戰鬥用的隱密技能牢牢掌握在手裡。身為擁有同樣技能的人,我只能深深感嘆而已。
  我因為另外有適合戰鬥使用的操絲天賦,為了鍛鍊隱密可是費了很大的功夫。
  而且等我確立奇襲這種戰鬥風格後,從正面跟人對砍的機會就少了許多。
  這個男的將隱祕天賦徹底鍛鍊為戰鬥用,才能建立如此的戰鬥風格吧。
  老實說,我壓根沒想到還可以做這種嘗試。像他這種使用方法,唯有當敵人站到自己面前時,才能實際體會出使用的時候有什麼效果。
  況且在戰鬥中進行的話,只要一想到失敗的下場,我就有點不太想實驗了。
  「你明明有這麼強的技巧──真可惜啊。」
  「跟人一對一單挑,再強也沒用啊。」
  在這個世界要揚名立萬,只有上戰場去打倒強敵,或是狩獵凶惡的怪物才行。
  然而以他的戰鬥方式,在需要一對多的戰場上無法發揮實力,對以強大力量壓迫過來的怪物也討不到便宜。
  這個男子的戰法,只限定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有效,而且對手還必須是人類,可說是決鬥場專用的技術。
  正因如此,蓋爾那傢伙才會變成這幫人的老大吧。
  「小鬼,很遺憾我沒那麼多閒功夫陪你玩了,快受死吧!」
  「我才這個年紀,可不想再死一次啊!」
  交談結束後,雙方再度兵戎相向。
  四周的喧囂聲差不多快抵達這裡了。幾分鐘以後,我們兩人的身影就會被人們目擊吧。
  我在跟對手互砍的過程中巧妙錯開位置,抓準時機一口氣逃進一旁的黑暗中。然而男子也放棄瑪琪絲,跑來追我。
  「是嗎,果然啊。」
  男子的任務是隨時監視賀頓商會,既然如此,他被瑪琪絲看到長相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以滅口的優先順序而言,把我放在前面一點也不奇怪。
  用這種方式我先確保了瑪琪絲的人身安全,並成功轉移了戰場。
  
  在黑暗中,我與男子刀劍交錯。
  每次我與那傢伙對砍一刀,就會往沒有人的偏僻場所多移動一點。這麼做除了可以逐漸遠離瑪琪絲,同時也把對方引誘到能讓我放手一搏的地點。
  男子應該也能理解我的意圖,但他卻大膽地跟我一塊移動。
  「這樣好嗎?放了那個女孩。」
  我邊奔跑,邊試著問那名男子。
  對他來說,瑪琪絲本身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事情都已經變成現在的狀況,想跟賀頓商會繼續交涉恐怕也很難了。
  然而,超級值錢的女王花種子還在。我把那玩意塞到瑪琪絲懷裡,並請她轉交的場面男子應該有看到才對。
  但即便如此,男子還是以幹掉我為第一優先。聽了我的疑問,男子咧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不在乎。我的本業就是竊賊,就算種子等下被衛兵收回去,我只要先把你幹掉再去衛兵駐地那邊偷回來就行了。」
  「也不一定會拿去衛兵的駐地啊。這個城市裡,可是有許多比那邊更難潛入的場所。」
  好比麥斯威爾的寶物庫房之類。那傢伙出於好玩,給自己的寶庫設下了許多以魔法驅動的防範措施。
  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答案是……當初在幫忙測試防盜措施時,就是由我去扮演小偷的。
  當時我差點就被玩死了。一旦種子被收進那裡,光靠隱密天賦這種程度的技能是不可能闖進去的。
  「六英雄嗎?那還用問,我一定會夾著尾巴逃之夭夭囉。女王花的種子價值的確驚人,但還沒有寶貴到要去跟那種可以滅了一國的怪物為敵啊。」
  看來這傢伙的損益計算相當仔細。雖然不知道頭目蓋爾怎麼樣,但這傢伙至少比其他部下要來得聰明多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能拿非戰鬥用的天賦開發出那種戰鬥方式,頭腦自然不差。
  我們像這樣對話的過程中,男子的所在位置出現了微妙的誤差。難道他又開始發動隱祕了?
  隱祕天賦可以將自身的存在氣息完全遮蔽,但並沒有強大到能讓近在眼前的對手完全看不見自己。
  他的戰法是在我眼前消除氣息,當我重新再看到他的下一瞬間,他的位置已經稍微移動過了。這樣的技巧被他在戰鬥中活用得淋漓盡致。
  「啐!」
  由於男子的位置出現巧妙偏移,害我的鋼絲切空了。
  我隨時都得對右手跟雙腳各花費一根毛線進行強化,因此能自由使用的鋼絲就只剩下兩根。
  而且還得加上干涉類魔法的強化賦予時效限制。
  儘管我想短期之內決勝負,但戰鬥卻拖得比預期中長太多,這對我方是壓倒性的不利。
  「那鋼絲還真討厭啊,害我沒法接近你。」
  「我可是嬌柔的少女啊,豈能讓你這種變態接近。」
  「哈,如此擅長暗殺術的少女,這輩子我還沒見識過。」
  「當然有啊,就在你面前!」
  男子巧妙操使雙手的短劍,施展毫無間斷的攻擊。
  至於我能用的攻擊武器就只有剩下的兩根鋼絲以及右手的刀。
  以出招的次數來說,雙方幾乎勢均力敵,我這邊稍微有利一點。
  然而每一擊的力量大小卻有天淵之別的差距,每次我出刀被格擋下,我的身體都會浮到半空中。這與其說是男子的蠻力驚人,還不如說是我的體重太輕了。
  像這樣不斷出招、接招、閃避,雙方終於抵達我的目的地了。
  那就是我每晚訓練用的儲木場。
  倘若在這個場所,哪個地方放了哪些東西我再清楚不過了。然而光是要抵達這裡就浪費了將近兩分鐘的時間,剩下的時間頂多只有一分鐘左右了。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歡迎光臨我的戰場Field 。」
  「哼,我對小鬼的遊樂場一點興趣都沒有!」
  男人如此啐了一句,就朝我逼近。
  儘管他在口頭咒罵我,卻還是刻意繞到右手邊有木材的位置站立,老實說一點破綻都沒有。
  只要側面有東西擋著就能防禦我以鋼絲橫掃,這是他的盤算。
  把鋼絲當鞭子使用的我,在這種場所應該會很不利才對,但意外地事實並非如此。
  我的鋼絲與其說是攻擊主力,不如拿來當陷阱更能發揮千變萬化的效果。因此在障礙物很多的這個地方,反而是我最佳的狩獵場。
  我手臂一甩,把鋼絲揮到男子充當防護牆的木材堆上。當然,這麼做是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
  然而木材堆受到鋼絲的鞭打表面被削去一大片,漫天的木屑在男子面前飛舞。氣勢正旺的那傢伙,並沒有防到我這招。
  「啐,想害我看不清楚嗎?」
  「木屑跟沙子不同,重量輕多了,可以在空中飄浮很久喔。」
  當然沙子也是很細微的物體,能在空中長時間飛舞。不過以體積同等大小的木屑跟沙子比較,重量較輕的木屑更會飛也是事實。
  接著我直接用另一根鋼絲攻擊他,男子勉強躲開了。結果視野受妨礙的男子因閃避而嚴重失去平衡。
  我趁這個機會展開正面突擊,將刀使勁劈下。不過這一記,反而被男人用朝我撲來的方式防禦住了。
  既然來不及退後,他乾脆主動往前衝,一口氣潛入我攻擊圈以內的位置。
  不論是刀或鋼絲,說起攻擊範圍都算非常長。尤其是跟我的身高相較,這把刀幾乎可媲美雙手劍。
  因此現在被對手以幾乎是身體衝撞的方式給抱住,就完全無法攻擊了。
  更何況要支撐一個男人的肌力,我是絕對沒有的。於是我被那個男子順勢推倒在地,還被騎在身上。像這種肉搏戰的距離,男子的短劍相形之下更易運用。
  男子騎在我的身上,同時用短劍向下刺,目標對準我的頭部。
  然而既然他以雙手的短劍攻擊我,就意味著他沒辦法牢牢把我抓住。
  我使用左手的鋼絲,像是從男人胯下鑽過一樣把身體向外拉出去,再度與對手拉開距離。
  「臭小鬼……還以為妳只是小孩,沒想到卻這麼習於戰鬥。難不成妳是小人族的?」
  「很遺憾,我是貨真價實的七歲兒童喔。」
  即便已透過毛線強化了手腳的肌力,但原本的力量太弱,還是無法用這招完全彌補。
  之所以還能跟對方打得勢均力敵,全都虧了我前世的戰鬥經驗。可惜強化也是有時間限制的,只能再維持數十秒而已。倘若不能在此分出勝負,我這邊可就危險了。
  剛才雖然再度拉開距離,但我沒那個時間跟對方大眼瞪小眼。
  剩餘的強化時效只有一點點了,如果我不積極採取攻勢,就會被時間打敗。幸好,那傢伙的右眼尚未恢復視力,我可以朝那個死角突擊。
  男子的右手邊雖然被木材堆擋住了,但那樣的空間還是足夠以我的鋼絲進行攻擊。
  鋼絲能像鞭子一樣彎曲,又具備劍一類武器所欠缺的柔軟性,即便是在狹窄的空間也能施展斬擊。
  鋼絲不只是能橫掃而已,也能做出類似長槍的突刺。當然,鋼絲的貫穿力比不上槍頭,但依然具備撕裂皮膚、削去肌肉的威力。
  然而我的這一記似乎也被男子料到了,只見他屈身躲過。
  鋼絲的斬擊,在落空後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進行下一個動作。
  剛才的攻擊揮空似乎讓男子看出了我的破綻,於是再度朝我使出身體衝撞。
  體重很輕的我,只要被成年人一推一下子就會倒在地上。那傢伙想必是要充分利用這個弱點吧。
  不過很遺憾,對手會這麼行動已經在我的意料之內。我手上還剩下一條鋼絲,便從上方直接劈下,試圖將男子砍成兩半。
  只是這一招,也沒能命中男子。
  他在身體衝撞的途中以短劍插入地面,急遽改變前進的方向,這麼一來他就遠離了充當保護牆的木材堆,暴露在開闊的空地上。那是上下左右都可能被鋼絲攻擊的危險地帶,然而我的鋼絲才剛剛出招完畢,並沒有馬上追擊對手的餘地。
  這時男子再度朝我的所在處展開衝刺。
  由於雙方相對位置改變,如今我的背後變成了堆積如山的木材。我如此輕盈的身軀倘若被撞飛到木材上,一下子就昏過去也不是不可能。
  
  ──本業是竊賊?開玩笑的吧,那傢伙戰鬥的老練手法到了令人恐懼的程度。
  
  我在內心埋怨那名男子,同時發出感慨。
  那傢伙對像我這樣的小女孩也毫不輕忽大意,總是計算出最佳的手段進攻,採取讓我最為棘手的動作。
  恐怕這名男子,長年都過著稍有疏忽就會喪命的生活吧。因此他隨時都繃緊神經,即便對手是小孩也不會改變。
  既然我現在已退無可退,那就只能勇往直前了。
  我做好覺悟後,將刀往前刺出去,正面迎擊。由於我的前方有刀刃,男子總不會繼續撲上來吧。要嘛躲開要嘛設法格擋,否則一定會受到致命傷。
  果然,男子採取短劍橫掃的方式試圖將我手中的刀打飛。
  雙方的肌力原本就有差距,我手裡的刀簡直就像開玩笑一樣輕易飛到半空中。
  接著男子又以另一手的短劍,反過來對我使出突刺。
  我手上已經沒刀了,至於兩條鋼絲也還在收回的狀態無法立刻使用。此外背後有木材堆成的牆壁,剛才又把體重往前壓想要伸出刀刃,一時也無法朝左右移動。
  完全沒招了,男子想必也是這麼判斷,臉上才浮現扭曲的笑容。
  
  然而──他終於輕忽大意了。
  
  之前我已經跟他刀劍撞擊許多次,我的刀從來沒脫手過。
  只要我想那麼做,用絲線將刀柄固定在手中是很容易的。光是被這個男子的短劍碰一下武器就飛出去,根本是天方夜譚。
  那傢伙沒有看穿這一點,是他的敗因。
  我立刻將左手繞到後腰上,抽出插在那邊的短劍。這玩意可是我從他們的藏身處幹走的東西。
  只知道這短劍上附了魔法,但實際上是哪一種魔法我就不清楚了。
  不過只要是短劍,就具備基本的斬殺功能。
  我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發動了隱密天賦。在此之前我徹底保留這項能力沒發揮,完全是為了讓男子措手不及。
  男子霎時沒看清楚近在眼前的我,過了一眨眼才再度辨識到我的存在。
  這當中我已經貼到他身邊,按住了他的左手。
  我透過以毛線補強肌力的臂膀封鎖男子拿武器的那隻手,使他無法繼續攻擊。緊接著,我的短劍使勁捅向男子的腹部。
  「咕呼!?」
  男子發出苦悶的悲鳴,動作也停止了。
  傷口在肚臍下方,略偏左處……以男子的方向則是右側腹部,人類的腎臟就在那個位置。
  我為了製造致命傷而扭轉短劍擴大傷口,使對方再也無法恢復。現在,除非有人能幫他使用高階的恢復魔法,不然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男子大量吐血,連我的肩頭都染紅了。
  「結束了。」
  「真沒,想到……竟然輸給這樣的小鬼……啊。」
  「你的實力很不賴。」
  脫力的男人慢慢癱軟到我身上。我讓他直接躺在地上,並對他這麼說。
  當然,既然是這傢伙,搞不好還藏著什麼反擊的手段,我絕對不能大意。因此,我一邊做好防範的準備,一邊聽取他的遺言。
  「受了這種傷,已經沒救了,啊……最後一刻,讓我看看……妳的臉,吧。」
  在男子的拜託下,我把遮住頭髮與嘴部、半張臉孔的圍巾取下,露出我的真面目。
  一張沾滿了煤灰的臉,以及在夜風下飄逸的青銀色長髮。最後則是兩邊顏色不同的赤眼與碧眼。
  「什麼,嘛。真的是,小鬼……啊。妳的名字……是?」
  「雷德。」
  「跟,六英雄……同名,嗎?」
  「我就是雷德本人。透過轉世魔法重生,變成女孩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到了最後的最後,我竟然錯過──這麼大號的獵物,啊……」
  絞盡最後的氣力,男人發出哄笑。他噴出唾液與血泡,雙眼也發紅了。
  

  
  他一直笑到最後一秒鐘,終於發出痙攣般的抽動,斷氣了。
  確認男子的心臟已完全停止,我站起身。
  「唉,你這傢伙,還真是個麻煩的敵人啊。」
  俯瞰男子的屍體,我如此喃喃說道。
  
  在男子趴伏於地的屍體旁我嘆了口氣,稍微放鬆後我握緊嬌小的拳頭,確實感受到了自己鍛鍊的成果。
  這個年幼的身體,跟一名成年男子──而且是相當老練的戰士相互抗衡。面對他以噸位優勢使出的身體撞擊姑且不論,至少面對劍擊的威力我並沒有落居下風。
  這意味著只要用絲線強化身體,便可充分提高戰力的事實已獲得證明。
  「是說把強化用滿了三分鐘,身體感覺支撐不住啊……」
  如今我的身體各處關節,尤其是肩膀與膝蓋開始傳來了陣陣刺痛。
  照這種情況判斷,假使我在戰鬥中重新使用魔法延長強化效果,之後可能會好幾天都無法動彈。
  「算了,這個等之後再想辦法調整,目前當務之急,就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一個外表明顯可疑的小孩,把一個外表明顯可疑的男子,用手段明顯可疑的方法殺害了。
  這場面一旦被人撞見,就算我真的是一副小孩的模樣,也會毫無疑問被送進牢裡關幾天。
  即便有瑪琪絲替我作證,我半夜出來亂晃的事情穿幫後,對今後的活動勢必會帶來負面的影響。
  我用圍巾擦擦臉,把煤灰弄掉後再返回綁票犯的藏身處。
  只要把臉上奇怪的髒汙去掉,再把那頭超乎他人一倍豔麗的顯眼秀髮藏起來,我看起來應該就會像到處可見的髒兮兮小鬼吧。
  歹徒的藏身據點周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而瑪琪絲的身邊也有衛兵靠過去,正在進行急救。
  看到這樣的景象我鬆了口氣,悄悄離開那個場所。這麼一來,她的人身安全應該就無虞了。
  之後透過衛兵,女王花的種子應該會交回麥斯威爾或柯蒂娜手上吧。
  
  我一邊運用隱祕天賦,一邊返回柯蒂娜的家,偷偷潛入自己的房間。
  我用水壺的水沾溼毛巾,仔細擦掉身上的髒汙。
  在這個尚稱不上是初夏的季節,脫掉衣服擦身體果然還是很冷,但如果不這麼做我就會汗臭熏天。
  由於我是以一介小孩的身體勉強熬夜,對身體的負擔相當大。我希望待會能盡量確保高質量的睡眠。
  髒毛巾跟圍巾,以及濺滿鮮血的衣服等明天再洗……不,還是乾脆直接扔掉,我偷偷再買相同款式的來頂替吧……
  「……還是不要好了。等下週一再去學院裡洗。」
  儘管我的身分很受其他學生注目,盡量別做出任何可疑的舉動比較好,但這點小事應該還好吧。
  我將髒毛巾塞入放有運動服的布袋中,換上睡衣鑽到被窩裡。
  
  翌日早晨,我醒來走向飯廳,已經看不到柯蒂娜的身影了。
  應該說,現在的時間已接近中午,看來是我自己睡得太遲了。我對幫我準備用膳的菲妮亞打聲招呼。
  「早啊,菲妮亞。」
  「早安,妮可小姐。今天睡得很晚呢?」
  「嗯,因為昨天比較晚睡。」
  我這樣告訴菲妮亞,但她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
  只見她掩著嘴角,臉上浮現某種意味深長、甚至帶有點邪惡的笑容。這種表情彷彿能讓人聽見「唔呼呼」的笑聲。
  雖然做出這樣的反應,但她伺候我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她迅速將沙拉與吐司送到桌上,還準備了培根蛋。
  「這麼說來,前天才見識到萊爾大人活躍的模樣,會亢奮到睡不著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才怪,絕對不是那回事!」
  對菲妮亞這離譜到極點的誤解,我氣得撇開臉表達抗議。
  結果這似乎又害她產生了其他的誤解。
  「萊爾大人很帥吧。妮可小姐看到父親大人活躍的身影,應該也對他刮目相看了?」
  「嗯唔,我覺得雷德比較帥。」
  「這點我也同意就是了!」
  對於我的反駁,菲妮亞毫不猶豫就表達贊同之意。
  這麼說雖然有點害臊,但她心中的第一名,到現在還是我。恐怕這是將以往回憶過度美化的結果吧,但不論如何,她這麼評價我,我還是非常感謝。
  「柯蒂娜去哪了?」
  「不知為何昨晚好像有火災發生,而且那裡剛好就是綁架犯的祕密基地,被綁走的瑪琪絲小姐也找到了。」
  「是嗎,真是太好了。」
  「甚至還同時發現了從森林裡被奪走的女王花種子喔,為此麥斯威爾大人跟柯蒂娜大人一早就出門忙了。」
  「耶──那我就可以分到花蜜囉。」
  「對呀,這麼一來妮可小姐也能恢復活力了!」
  「我本來就一直很有活力啊…….」
  毋寧說跟其他小孩相比,我已經算是把身體鍛鍊過頭了。
  問題在於我鍛鍊的成果總是不如預期。
  然而那都是因為,在此之前被魔力過多症這個元凶害得我體力大幅衰落,現在只要能治好,我鍛鍊的成效應該會恢復合理的水準吧。
  「嗯呼。」
  「妮可小姐看起來很高興呢。」
  「病能治好的話,或多或少都會開心吧。」
  把這份早午餐解決掉後,我雙手捧著裝有飯後牛奶的杯子,送到嘴邊。
  加了一點點砂糖的甜味讓人感受到菲妮亞的細心。這種微甜的口感沁入全身,讓我感覺非常舒暢。
  然而平靜的午前時光也到此為止了。只聽見玄關處發出咚咚咚的嘈雜聲後被打開,原來是柯蒂娜跟麥斯威爾回來了。
  「我回來了。哎呀,好累,菲妮亞能端杯茶給我嗎?」
  「我要咖啡,拜託煮濃一點。」
  「好的,現在就去準備。」
  柯蒂娜就算了,麥斯威爾你這傢伙,稍微客氣一點吧。我對臉上掛著笑容幫忙弄茶跟咖啡的好人菲妮亞感到無奈,同時在心底咒罵著。
  沒察覺到我內心的感想,麥斯威爾繼續白目地說道。
  「那麼,妮可,妳應該已經聽說了吧?」
  「菲妮亞大略跟我說過了。」
  「那太好了,畢竟重新說明一遍也很麻煩。總之我們午後就要去拜訪女王花,妳先準備一下。」
  「知道了。那蜜雪兒跟蕾提娜呢?」
  「對喔,如果不聯絡她們一下,以後一定會被她們怨恨的。那她們就交給妮可去負責吧。」
  「嗯,我會去聯絡。」
  老實說,儘管是溫和的怪物,要帶她們去拜訪我還是很不願意。
  然而,我跟麥斯威爾不同,是一整天都會跟她們見面的同學。假使每碰面一次就得聽一次抱怨的話,誰受得了啊。
  「那,我現在去找蜜雪兒跟蕾提娜好了。」
  「好的,出門小心。」
  我靈巧地從椅子上跳下來──那是因為腳踩不到地──換好衣服後,就衝出玄關。
  背後那三個帶有微笑的視線頗讓我介意,但這種時候也管不著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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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53 | 显示全部楼层
  終章 重獲健康
  
  過了中午以後,萊爾跟瑪莉亞來到麥斯威爾的宅邸會合。
  蜜雪兒跟蕾提娜她們也一塊過來了。因為已經是抓到綁匪的隔天,所以萊爾跟瑪莉亞就去接她們。
  「因為這件事媽媽又昏倒了。」
  「那是一定的吧。」
  為了接自己的孩子讓救世英雄親自出動,正常情況下是根本不敢奢望的事。更何況蕾提娜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要是做了什麼失禮的事那還得了,身為母親當然會非常擔心。
  「然後昏倒的媽媽被瑪莉亞大人以覺醒魔法強制喚醒,結果一醒來又昏倒了。」
  「覺醒魔法嗎?眼前有人昏倒了,用那個也很正常吧。」
  「這樣大概重複了三遍吧。」
  「中途就該放棄了啊。」
  哎,這種一板一眼正是瑪莉亞的作風。
  「哈、哈啊,出發前稍微遇到了一點問題,總之現在已經沒事了。」
  「這位媽媽……就算妳想打圓場,遲到也是事實啊。」
  「嗚嗚,真抱歉。」
  在柯蒂娜的指責下,瑪莉亞露出垂頭喪氣的模樣,老實說這種場面還滿少見的。
  不久後特莉希雅醫師也到了,我們便再一次朝諾爾德山出發。
  
  用圍巾遮住口部開始爬諾爾德山。我們一行人並沒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以山頂為目標。
  只要爬到某個高度以上,對方應該就能看見我們了,所以沒必要主動去找。
  「啊,看到了。」
  我在車上喃喃說道。在煙霧瀰漫的視野一隅,隱約能看見蠢動的影子。
  「又是妮可最先看到嗎?真是好眼力啊。」
  「其實我剛才也集中了注意力,這樣會害我沒自信耶。」
  「你本來就很粗心大意吧,不過我也沒看到就是了。」
  「你們幾個全都是粗神經……我叫加德爾斯!請告訴女王花,已經把她想要的物品帶來了!」
  聽到加德爾斯的大嗓門,本來試圖包圍我們的特倫托群,發出沙沙沙的聲響退開了。
  過了一會,那個我們耳熟的年幼說話聲出來迎接大家。
  「你們已經回來了嗎?所以找到種子了?」
  那些在遠處觀察我們的特倫托群自動分開,一株開了巨大花朵且正中央端坐一名幼女的特倫托──也就是女王花從樹群中現身了。
  聽對方的語調好像完全不期待我們有什麼成果,可惜她猜錯了。
  「拿去吧,就是這個。」
  「什麼!?難不成真的只花兩天就找回來了?」
  保管種子的萊爾把袋子放在稍遠處,由特倫托過去回收。女王花接過袋子後迫不及待檢查裡面,開始清點數量。
  這麼說來,我之前都沒檢查裡面有幾顆被偷的種子呢。
  「一顆、兩顆……呼嗯,一顆都沒少呢。」
  「那真是太好了。」
  「話說回來只用了兩天就……究竟是怎麼找到的?」
  「這個嘛……試圖變賣這些種子的竊盜們在藏身處遇到火災,而且我們還來不及趕到現場時,那些傢伙就不知道受到誰的襲擊了。」
  「襲擊?是誰?」
  那票綁匪全都被我幹掉了。萊爾之所以知道這項事實,是由於瑪琪絲曾目擊到我的身影。
  更正確地說,那時候我的臉上都是煤灰,頭髮也被圍巾遮起來,最具特徵的右側紅眼珠也擋住了,應該不可能認出是我才對。
  「據說是一個全身漆黑、連臉也是黑的小人族,目擊者的情報就只有這麼多。對了,另外還推測那傢伙的臂力驚人,可以把人體撕成兩半。」
  那不是我的臂力驚人,而是藉由他們自己的體重或是岩石幫忙的結果,不過既然產生了這種誤解,對隱藏我的身分而言豈不剛好。
  大家都知道我手無縛雞之力,這麼一來「犯人是我」這條搜查線索就會自動切斷了。
  「呼嗯,那個襲擊的傢伙竟然沒發現近在眼前的種子,真是好運啊。」
  「不,那傢伙好像有看見,而且還主動把種子託付給被綁架的小孩,恐怕是知道我們之間的約定的人所幹的好事吧。」
  「你們沒有猜看看是誰嗎?」
  「已經想過了……找不出來啊。等等,難道是──?」
  「想到了嗎?」
  「不,果然不是。」
  萊爾彷彿想到了什麼,但又馬上搖搖頭否定。雖然不清楚那傢伙起疑的對象是誰,但現在先別管那個了。
  「比起那個──」
  「啊啊,是指交換條件對吧。請稍候──」
  女王花說完,讓特倫托捧了一個簡陋粗糙的木桶過來,並讓自己位處的那朵花從中央浸泡下去。
  等了一會後,木桶再度被拿上來已經裝滿了花蜜。花蜜散發的強烈花香撲鼻而來,氣味十分香醇。
  「這就是,女王花的……?」
  「正是。種子發芽後會變成曼德拉草,再喝這個才能繼續成長。這也是我的力量濃縮精華……相當寶貴喔。」
  「好的,我們知道了。這麼一來這個孩子也得救了,謝謝妳的幫忙。」
  「哪裡,真正得救的是我們這方。感謝世界樹讓我們彼此結緣。」
  「好,那終於輪到我出場了吧!」
  接過花蜜後,萊爾與女王花互道感謝。但特莉希雅醫師捲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一下子就打破了那兩人間和諧的氣氛。
  女王花的蜜只要從花中取出,藥效成分就會迅速氣化的樣子,因此必須當場加工為藥,妥善保存才行,不然很快就會變成普通的美味花蜜了。
  很遺憾正如特莉希雅醫師先前所說的,這之後的工作就變成她的個人秀了。
  
  在女王花面前,特莉希雅醫師開始製藥工作。
  是說,製藥恐怕有點太誇張了。跟種子不同,花蜜的藥效能直接攝取到體內,但問題在於,藥效一旦放置太久就會逐漸揮發到空氣中,使藥效逐漸減弱。
  「──為了要把藥效封鎖在花蜜裡,必須混入其他藥劑進行保存,這就是我的目的……只不過,我當初沒想到可以拿到這麼多啊。」
  她一邊對我們說明,一邊從手中的藥箱取出小瓶子,並將瓶內的物質倒入花蜜中仔細混合均勻。這種保存液好像量太多或太少都會影響保存效果的樣子。
  「以這個花蜜的量……我手邊的保存液絕對不夠用啊。麥斯威爾大人……不,瑪莉亞大人,還有柯蒂娜──大人,妳們可以一起回勞姆幫我多拿幾瓶藥過來嗎?保存液放在哪裡柯蒂娜大人知道。」
  「嗯,包在我身上。對了,妳稱呼我的時候可以跟叫柯蒂娜一樣省略敬稱喔?」
  「那可不行,我太惶恐了!」
  「妳這傢伙,為什麼對我就行啊。」
  「妳是同事所以沒關係啊!」
  柯蒂娜跟特莉希雅又像平時那樣拌嘴了,一旁的瑪莉亞則不理會她們逕自展開術式。
  「如果只是去拿東西,請麥斯威爾跑一趟不是也行嗎?」
  瑪莉亞還不是很熟練傳送的術式,到發動成功為止得花費一點時間。她對這種魔法尚未非常順手,所以無法在戰鬥中使用。
  既然這樣讓麥斯威爾去不是更能節省時間嗎?我產生這種疑惑才問特莉希雅醫師。
  她調製藥品的手並沒有放慢,但依然用口頭回答我的問題。
  「畢竟,那個地方可是我家啊?怎麼能讓男性隨便進去呢,對吧?」
  「啊,對喔,妳姑且也是個女的。」
  「姑且兩字是多餘的吧!?」
  就在我們吵吵鬧鬧的時候,傳送魔法的發光現象出現了,瑪莉亞跟柯蒂娜的身影也當場消失。
  而這當中,女王花好像很稀奇地注視著特莉希雅醫師的調藥作業。
  「那個藥──」
  「咿耶!?怎、怎麼了嗎?」
  女王花冷不防主動搭話,害特莉希雅醫師冒出彷彿快抽筋的聲音回應。
  不過即便如此她手邊的混合工作並沒有停下,看來她是個非常堅守崗位的人。
  只要像這樣持續攪拌,似乎就能暫時規避保存液不足的問題。當然,總不可能永遠對著花蜜攪拌,所以這種效果也只是暫時的。
  「既然有這種保存液,那花蜜的效果……或者說藥效對吧?就能永久保存了嗎?」
  「呃,就我所知應該是可以維持住……」
  「這樣的話,我交給曼德拉草們的花蜜也可以保存囉?」
  「這個嘛……我不確定曼德拉草需要的藥效是哪種,真想知道的話……必須做實驗才行。」
  「喔喔,既然這樣可以多做一點給我嗎?我想用在我的那些孩子們身上看看。」
  「嘎啊!?」
  對這唐突的請託,特莉希雅醫師驚愕地瞪大雙眼。然而正如女王花所言,假使花蜜能保存起來,像這次一樣臨時搬家的情況就比較不需要擔心了。
  如果一切順利,搞不好還能長期取得這種昂貴的藥也說不定。
  「醫師,有辦法幫忙嗎?」
  「這個嘛,等柯蒂娜帶回更多的保存液,應該不是辦不到。」
  「那就分一點給對方吧?」
  「這樣好嗎?」
  「反正妮可需要的分量已經夠了,有什麼關係呢?」
  女王花的蜜具備促進魔力解放的功用,是曼德拉草全族堪稱進化能源的重要食材。它的珍貴藥效是無庸置疑的,不過一旦能穩定地提供這種藥品,接連而來的利益糾紛勢必會相當棘手。
  屆時搞不好會有鎖定女王花本體的不肖之徒出現。但即便如此,麥斯威爾還是一派悠哉地脫口說出上述那些話。然而,據我所知,這個老爺爺雖看似一副痴呆的模樣,實質卻是能左右國政的核心人物。在沒有好處的情況下,他是不會無端惹上這種麻煩的。
  「知道閣下住處的壞人前些天已經被排除了。目前知道閣下全族住在這裡的人,就只有我們少數幾個,要隱藏行蹤應該不是難事才對。」
  「不過關於藥你打算怎麼處理?倘若能穩定供應,他國與商人甚至是盜賊等,必定會聞風而至吧。」
  除了對銅臭味格外敏感的商人與盜賊,那些追求權力的諸國,為了提升魔法師的能力必定會垂涎這種藥物。
  這種事是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的。萊爾所害怕的正是這一點。
  「關於那些問題,由我專賣不就行了嗎?另外我再請加德爾斯跟萊爾當我的輔佐,應該可以吧?這麼一來,包含瑪莉亞在內,實際上就會有四人與這項買賣相關了。此外我又有國家當後盾,面對這種陣容應該不會有多少人敢霸王硬上弓吧?」
  「除了變成一國的公敵外,還會與我們為敵是嗎?的確,這種下場可說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最慘的遭遇了。」
  涉入國政的陰謀正確實發展當中,聽到這些的特莉希雅醫師忍不住摀著耳朵搖頭。這時只好由蜜雪兒代替她進行攪拌。
  「啊啊,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不想聽這種減少壽命的話題啊!」
  「醫師,妳要好好攪拌才行啊。」
  「有蜜雪兒幫我就可以了。再說我的手已經很痠了。」
  「我要撤回剛才認為妳堅守崗位的感想。」
  「啊啊,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我的評價好像下滑了!?」
  明明說要摀住耳朵但卻對我的發言確實起反應,果然還是在偷聽不是嗎?
  我對特莉希雅醫師的態度感到傻眼時,發光現象再度出現,是瑪莉亞她們回來了。
  「大家久等了,我們把藥帶回來了。」
  「特莉希雅,稍微把妳家整理一下好嗎,簡直跟麥斯威爾他家差不多嘛?」
  一回來就大聲嚷嚷的兩人拿著裝滿一手提袋的藥。特莉希雅接過這些,我的治療藥終於完成了。
  藥完成後呈淡黃色並混雜著乳白色,感覺是質地濃稠的液體。我在喝下藥之前,先聽特莉希雅醫師說明使用方式。
  「聽好囉,光喝下藥,是無法提升解放力的。」
  「咦?那藥就沒用了啊。」
  「不,更正確地說光喝藥還不夠。解放力雖然會提升,但如果不有效活用的話……」
  「所以必須鍛鍊?」
  「嗯,類似吧。妳想想看,蓄洪池就算開了入口,如果不把水引過去的話,洪水還是不會消退的。這種引導的作業,是相當需要熟練度的。因此,一開始非得找其他人輔助不可。」
  她豎起食指向我說明的模樣,還頗有醫師的架勢。不過不知為何,她的這種態度讓我的危險感應本能起了反應。
  然而為了日後能過著跟正常人一樣的生活,我還是得聽她的話才行。
  「呃……所謂的輔助是?」
  「這個嘛,具體來說就是把體內累積的過多魔力強制拉出來。」
  「這種事,有可能嗎?」
  「當然可以囉。這麼做也能使解放力增加。那麼,關於實際的做法嘛。」
  這時特莉希雅醫師咧嘴露出超級不懷好意的笑容。我感到一陣惡寒,忍不住抱著自己的肩,後退一步。
  「那當然是用接吻吸出來囉!」
  「慢著!」
  我不由得放大音量。接吻?為什麼非得做這種事不可啊。
  「想使用魔法也是需要唸出關鍵字對吧?雖說,也是有瑪莉亞大人那種特例就是了。」
  「這麼說的話,的確沒錯。」
  「討厭,先前不是說過不用加敬稱嗎……」
  先不管被加了大人敬稱後氣得鼓起臉頰的瑪莉亞,聽特莉希雅醫師的說明比較重要。
  一旁的加德爾斯正在努力壓下好像快失控的萊爾。
  「也就是說,魔力大多是從嘴巴出來的。雖然與其說嘴巴,不如說更像是形成聲音的喉嚨吧?魔力就好像搭乘在說話聲上?應該也有這樣的魔法吧?」
  「呼嗯呼嗯?」
  的確是有咒歌這種魔法型態存在。那種魔法的聲音本身就含有魔力,以歌詞代替魔法陣以便完成魔法的效果。
  既然有這種範例,那嘴巴釋放魔力的理論就可以接受了。
  「如果魔力是從嘴巴出來,就表示那是最容易釋放魔力的器官。此外為了讓他人拉出魔力,請對方也用嘴一定能更容易捕捉魔力。」
  「呼嗯?嗯唔?」
  這種似是而非的謎樣理論感覺太跳躍了。
  「在沒有術式或魔法陣的情況下讓魔力直接釋放到空中,魔力過多症就不會再發病了。魔力基本的性質是傾向滯留在體內,因此從一個人的體內轉移到另一個人的體內,會比較容易抽出來。所以說就得靠接吻了!」
  也就是說,用口對口的方式吸出魔力,讓魔力轉移到對方的體內,透過直接接吻,就能把魔力送給別人的意思?
  這種說法也太離奇了,讓我有點難以接受。
  「總而言之,誰要當妮可接吻的對象呢?」
  特莉希雅醫師看似很歡樂地扔出這句爆炸發言。聽了這番話後奮力舉起手的傢伙是萊爾。
  「我,我!豈能讓其他人奪走女兒的初吻!這種時候該是可靠的父親出場了吧?」
  「妮可跟異性接吻還嫌太早了,果然還是該由身為母親的我進行吧?」
  「我不同意。」
  若是以治療目的為考量,以瑪莉亞為對象的確是正解。然而我連她的乳汁都不願吸了,怎麼可能考慮接吻這種事。
  「老公,妮可好冷漠喔!」
  「已經到了討厭父母的時期了嗎……會不會太早了?」
  「問題不是那個,爸媽本來就得經常回村子對吧。我又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昏倒,如果事發突然一定要有人急救的話,找住在這裡的人幫忙才比較方便吧。」
  「嗯唔,以我生的女兒來說,這種冷靜的分析能力真是驚人啊。」
  「的確跟老公一點都不像呢。」
  「咕呼!?」
  先不管自己一個人大受打擊的萊爾,在場的異性……不對,應該說心理上的同性有麥斯威爾跟加德爾斯,這兩個人可以先排除。剩下的就只有特莉希雅醫師、柯蒂娜、蕾提娜跟蜜雪兒,最後就是菲妮亞了吧。
  「嗯,蕾提娜也不行。」
  「咦,為什麼嘛!」
  「如果傳出跟侯爵千金接吻的謠言,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沒錯,不論如何蕾提娜都是這個國家的重要人物之女,我不想讓她涉入難聽的傳聞之中。
  「另外特莉希雅醫師也不行吧,我總不能整天都待在保健室裡不出來。」
  我這種隨隨便便就會昏倒的體質,有必要迅速進行救治,因此對方距離太遠可能會形成致命的因素。
  一想到此,就覺得蜜雪兒也要以相同的理由排除了。她白天都在隔壁的冒險者培育學園上課還是有點緩不濟急。
  更何況她初吻的對象要是我,未免有點可憐啊。
  「這麼說來,妥協的結果就是班導師柯蒂娜或菲妮亞囉?」
  「不要用這種好像很不得已的口氣嘛,雖說我沒異議就是了。」
  「其實裡面多少混雜了我本人的慾望。」
  「嗯,妳剛才說什麼?」
  「沒事。」
  我得到跟過去曾告白的對象堂堂正正接吻的機會了。
  這樣多少有點……不,應該說相當卑鄙吧,我不能否認,但我內心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總覺得這種行為似乎有點,不對,我承認這樣子非常丟臉。
  「那麼我教妳們該怎麼做。首先在舌頭塗上這種花蜜,然後進行接吻,舌頭跟舌頭必須碰觸。之後魔力就會自動往密度比較低的那邊流過去了。」
  「那種花蜜,不是只要喝一次喔?」
  「因為花蜜還有擴充解放力的作用,所以必須常喝,等身體適應了這種解放力才行。」
  「原來如此。」
  我從特莉希雅醫師那邊接過花蜜,緊張兮兮地塗在自己的舌頭上。伴隨著一股強烈的花香,舌頭感受到宛如麻痺的刺激感,然後就是熱熱燙燙的感覺。
  「那麼,要開始囉……不知為何胸口撲通撲通跳呢。」
  用雙手捧著我的臉,頰上微染紅暈的柯蒂娜主動湊過來。
  以她的立場,這只是跟好友的女兒接吻罷了,或許就跟親寵物的感覺類似吧。
  然而對我而言,這卻是橫跨前世今生的宿願。我的心臟狂跳幾乎要蹦出來了,不由得緊抓住自己胸前的衣領。
  「來吧,不必緊張。我要親囉──嗯。」
  自己也有點害臊的柯蒂娜用嘴脣疊上我的脣。
  緊接著黏黏滑滑的溫暖舌頭也鑽進來,跟我的舌頭交纏在一塊。
  

  
  我隨即就感受到異樣。
  簡直就像從背脊抽出神經般的劇烈刺激。由於刺激的力道太猛,我根本分不清這是疼痛還是麻痺。
  「嗯!?嗯唔!」
  我全身緊繃,發出一陣一陣的痙攣。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所玩弄,先是抽搐,再來僵硬,最後渾身脫力。
  這時柯蒂娜終於放開了我的脣。
  「噗啊。感覺怎麼樣,妮可?」
  「哈嗚,耶嗚。 」
  身體的倦怠感確實消失了。然而我卻被另一種新的感覺影響,無法回答她。
  這種行為之後也必須頻繁進行嗎?
  「看來是OK了吧?那,以後每天早晚都要重複喔。」
  「每天!?」
  「那當然囉。藥也是每天都要喝喔?」
  「唔,好吧……不過看妮可的樣子,負擔不會太重了嗎?」
  「這就跟復健一樣,會越來越習慣的。」
  特莉希雅醫師不當一回事地說道,但我的腿都軟了。我全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周圍的喧鬧自然而然傳進我耳中。
  「啊啊,妮可!我的妮可被玷汙了啊!」
  「喂,等一下!別把事情說得那麼難聽行不行!」
  「啊,可是妳剛才的表情有點像發情的母狗耶?」
  「瑪莉亞,怎麼連妳也胡說八道!?」
  柯蒂娜跟萊爾他們掀起了大騷動。這種事,以後我每天都得再來一遍才行嗎?
  雖說是為了健康,但我之後真的能撐過去嗎?不論是體力上,或精神上,感覺都很嚴峻啊。
  想到以後的日常生活,我不得不嘆了口氣。
  
  ○
  
  啪嘰,一名高大的男子踩碎了餘燼。
  這棟老朽、廢棄的民宅,是在兩天前被燒毀的。
  麥斯威爾正來到現場進行勘驗。
  「唉真是的,晚了一天才來調查,都是因為人手不足。真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分身啊。」
  他自顧自地碎碎唸著,同時一腳踏入已經變成廢墟的這棟民宅。
  這回,他並沒有帶部下。那是因為之前衛兵隊裡出了跟奴隸商人勾結的叛徒,目前還在重新編組的緣故。而柯蒂娜目前也在當妮可的看護,所以無法同行。
  這棟民宅──綁架犯的藏身處,幾乎被完全燒毀了,幸好在火勢延燒前就控制住,所以沒有波及周邊的建築。
  勞姆有許多擅長救火的水屬性魔法使用者,這點也派上了用場。魔法都市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
  這起案子中的民宅,凡是木材搭建的部分幾乎全都燒光了,只剩下石製的部分還殘留下來。
  「被害者有五名,其中一名被梟首,一名的胴體分成兩半,其餘三名都受到利刃造成的致命傷。根據瑪琪絲小姐的證言,犯人是一個看起來像小孩的傢伙……」
  死亡的綁匪當中,甚至還有人身體被切成兩段。這不太像是小孩能使用的手法。
  「難道犯人是矮人族嗎?」
  矮人身材矮小,被誤認為是小孩也不奇怪。不,兩者的身體寬度差太多了根本不可能看錯,麥斯威爾搖搖頭否定這種推測。
  他一邊隨口說著一邊來到一樓的走廊,打開門。
  將狹窄房間內鋪在地上的布掀起,底下躺著沒有腦袋的燒焦屍體。
  「……都變成焦炭了啊。腦袋掉進糞坑,身體又被烤熟了,這種死法未免太悲慘了吧。」
  幫屍體蓋上布的是先來調查過的部下,為了防止遺體損壞才這麼做。
  這時麥斯威爾發現房門上有個奇怪的痕跡。
  「呼嗯,這是摩擦的痕跡嗎,還是曾被什麼切過。」
  在門框的一側,也就是門板不見後的空洞邊緣,留下了好像被什麼東西劃過的痕跡,他覺得這種景象很眼熟。
  「這個,簡直就像……被鋼絲還是什麼拉過或扯過……」
  這時麥斯威爾想起上回綁匪腳踝上纏著的銀髮。
  毛髮應該不至於把門框劃出痕跡才對,但那種顏色,加上門邊的痕跡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對喔,雷德暗殺時留下的痕跡就很像這個……」
  將火災廢墟地毯式搜查後的結果,類似的痕跡在好幾處都可發現。被切成兩段後放置在窗外的屍體,也確定是以窗戶間張開鋼絲的陷阱所造成的。
  犯人毫無疑問,是使用絲線──而且是鋼絲來進行暗殺。
  「不會錯了!這個痕跡──」
  使用鋼絲進行暗殺。布下陷阱,讓人被切成兩半的手法。上述這些毫無疑問都是過去戰友的風格。但即便如此,麥斯威爾依舊無法釋懷。
  「……既然這樣,為何不在我們面前現身呢?」
  假使他重獲新生了,就算直接來到眾人面前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大家過去可是互相信賴、一塊出生入死的好夥伴啊。
  根據瑪琪絲的證言,對方還是個小孩子,不過那傢伙應該沒有那麼神經敏感到會介意這種程度的事吧。
  既然這樣,那想必是有別的理由了。某個無法在戰友面前現身的重大理由。
  「也罷。假使這真是雷德幹的,那我就得安排一下,避免他被繼續調查了。」
  這回的事件,綁架犯必須受制裁自然不必說,但暗殺那些人的傢伙也一樣犯了法。之後那個人會被通緝恐怕是很難避免的事吧。
  不過如果那個人就是雷德,那麥斯威爾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倘若發布雷德的通緝令,柯蒂娜會有什麼反應,那我可不敢保證喔。」
  雷德復活了。麥斯威爾確信這點後,臉上不由得露出喜色。一想到大家又能恢復以往那種熱熱鬧鬧的氣氛,他就無法按捺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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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零章 慘劇之後
  
  接受雷德向外求援指示的柯蒂娜,直接從充當孤兒院的教堂跑出去。
  這裡距離萊爾他們所住的村子足足超過十公里,用普通的方式移動絕對來不及。因此柯蒂娜對自己施加了荷重Cargo的魔法,再全力拔腿狂奔。
  這種魔法可以減輕術者的疲勞,是為了長時間進行單調作業所開發的勞動用魔法。
  荷重屬於操魔類魔法,能把自己的身體當魔像使用並減輕體力勞動時的疲憊。
  然而這種法術卻有幾項缺點。
  首先是只能支援單調的作業。另外一個,是只能對術者本身施加。
  因此儘管是為了勞動所開發的魔法,但因為魔法師們本來就很少從事體力勞動,所以到目前還是無法普及。
  結果,在眼前的情境下這種魔法的價值倒是大幅提升了。
  雖然也有騎馬的選項,但透過魔法輔助全力奔跑的柯蒂娜,跟沒有魔法輔助的馬進行長距離賽跑,那柯蒂娜的速度還是略勝一籌。
  「一定要等我,雷德──我馬上就找救兵回來!」
  然而根據她的計算,這一趟還是需要卅分鐘左右的路程。雷德能否撐過這半小時,只能說時間相當吃緊。
  等跑完夜路,抵達萊爾的宅邸時,柯蒂娜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就算靠魔法進行輔助,對肉體的負擔依然不可能完全消除。荷重頂多只能帶來欺騙身體不累的效果而已。
  眼見柯蒂娜宛如發出慘叫聲求助的模樣,明白情況不尋常的瑪莉亞只拿了愛用的法杖就立刻衝出家門。
  萊爾則預想會發生戰鬥,便帶了劍跟胸甲並跨上馬背在後追趕,因此他的速度還是稍慢了一點。
  大約花了卅分鐘左右,等柯蒂娜返回孤兒院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現場有趴倒在地上的魔神以及嚇得直不起腰的孩子們,另外便是渾身是血的雷德身影。
  一名孩子正抱著雷德哭泣,而雷德正在幫她擦拭臉頰。只是他的手也在柯蒂娜趕來的同時失去了力量,頓時鬆軟下來。
  「雷德!?」
  情況已然絕望,雷德毫無生還的可能性。儘管自己內心理性的部分已經認清了這場悲劇,但柯蒂娜依然猛烈搖頭不願承認。
  跟在後頭的瑪莉亞,因為腳程沒有柯蒂娜那麼快,所以暫時還未抵達。
  「雷德,等一下,你還不可以死!」
  把趴在雷德身上的少女撞開,柯蒂娜跑過去後立刻發動治癒魔法。被撞開的那位少女,簡直就像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般,臉上浮現絕望的表情。
  然而柯蒂娜現在沒空管這些了。她甚至放棄去掌握周遭的情況,只是專心對雷德持續施加治癒魔法。只可惜她的治癒魔法,還沒熟練到可以治好這麼嚴重的傷勢。
  而且更重要的是──治癒魔法是無法對死者發動的。
  「討厭,騙人……我不要,拜託!雷德,睜開眼睛!?」
  柯蒂娜已經放棄繼續唸出咒語了,只是像個在耍賴的小女孩般,抱著雷德不放。到了這時,瑪莉亞才終於趕抵現場。
  「退下!」
  「瑪莉亞,可是。」
  「快退下!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沒錯,如果是瑪莉亞出手……搞不好就連死者都能復活。儘管自己的腦中,也有一部分在說這種事是不可能的,但柯蒂娜只能抓住這一絲絲的希望,不肯放手。
  復活死者的魔法是被禁止的,就連被稱為聖女的瑪莉亞也沒學過。不可能復活,自己心中冷靜的聲音正指出這點──但柯蒂娜難以忍受那個聲音,甚至感到非常厭惡。
  「瑪莉亞……喂,沒、沒問題吧?」
  「……不行了。」
  聽了柯蒂娜的疑問,瑪莉亞回了一個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雖然可以想像,但卻不願承認。
  
  柯蒂娜膝蓋一軟,整個人當場癱坐下去。
  「怎麼這樣……我還來不及向他道歉。當初是我太愛面子了對不起……也還沒給他答覆,說『我願意』……」
  雷德的求婚,老實說讓柯蒂娜開心到快要飛上天了。但因為太在意周遭的視線,才一時拒絕了他。這件事還來不及道歉,還來不及對他賠不是。
  絕望讓柯蒂娜的眼前一黑。不過,瑪莉亞就不同了。
  「咦?」
  在已經死亡的狀態下,還有什麼補救的手段嗎?
  瑪莉亞的聲音讓柯蒂娜感覺重新找到一絲希望並抬起臉。
  「雖然效果無法保證,也不是即時的。不過,如果靠轉世魔法的話……」
  「那種玩意不是只是一種傳說嗎?」
  「轉世的確是存在的。只是之後他就不會是雷德,而是雷德以外的其他人。」
  「就算那樣……就算那樣也好!只要他能夠回到我身邊──」
  「也有可能不回來喔?」
  「我不在乎!」
  柯蒂娜像孩子般嘶吼著。
  取得同意後,瑪莉亞發動了最為神祕深奧的那種魔法。
  
  那起悲劇事件後,已經過了一年。
  只聽說瑪莉亞的魔法最後以成功收場,所以雷德應該已經轉生到這個世界的某處變成了胚胎才對。
  然而,這項好消息直到目前都還沒傳入柯蒂娜的耳中。
  
  五年過去了。
  雷德還是沒有出現,搞不好他早就已經出生了也說不定。
  十年過去了。
  到此,柯蒂娜終於察覺他可能不會跟自己再次邂逅的事實。
  這個世界太大了,剛出生沒多久的雷德,要重返自己身邊的可能性只能說無限接近零。
  滿懷期待真是蠢爆了,柯蒂娜對自己感到絕望。
  
  最近酒越喝越多了,生活作息也變得非常荒唐。
  思慕雷德但卻無法實現心願的事實,逐漸被柯蒂娜所接受。與日益墮落的她恰好相反,瑪莉亞生小孩的消息最近傳了過來。
  柯蒂娜雖然對好友生產感到喜悅,但也不能否認內心浮現一絲絲嫉妒。
  對方正過著幸福的人生──柯蒂娜強迫自己這麼想,並送上祝福的話語。
  
  「跟敵軍的戰力差距略多於兩成,當然我軍是劣勢的那方。至於戰場是平原。請回答在這種戰況下該執行的戰術。」
  在麥斯威爾擔任理事長的魔法學院,柯蒂娜如今正執掌教鞭。
  黑板上畫著雜亂的簡圖,用以教授學生戰術。魔法師經常是位於戰場上的後方,因此可以更冷靜地觀察整個戰況。
  這點在人數少的戰鬥中更加要緊。正因如此,戰術才是魔法師的必修科目。
  聽了柯蒂娜的出題,一名學生舉手回答道。
  「我認為,假使人數居劣勢,正面戰鬥會相當不利。再加上戰場又是平原地形,應該要擺出紡錘陣形突破中央直取敵將,這樣最有效果。」
  「猜錯了。敵人只要同樣加強中央的防禦,就能讓雙方進入消耗戰。一旦到了這個地步就毫無勝算了。甚至可以說這樣正好是敵人想要的結果。在這種場合,擺出斜行陣從敵人的左翼或右翼開始突破才是正確答案。這麼一來我方可以在局部戰線占人數優勢,也能減少我方的戰損並消耗敵人。」
  「可是,這種時候敵人要是也把主力移到戰線邊緣呢?」
  「那樣我們就移動到敵人的戰線更外側進攻,或是直接把主戰力換到相反一側。不論如何正確認識戰況,避免失去主導權才是最要緊的。」
  柯蒂娜好像很激動地啪一聲拍打黑板,用有點混濁的眼珠瞪著學生,那位學生也不敢再反駁,洩氣地坐回椅子上。
  
  在這裡當教員已經快十年了。
  具備六英雄頭銜的柯蒂娜總是有很多學生慕名選課。
  然而她這種莫名自暴自棄的態度,以及經常浮現在臉上的冷酷表情,卻讓學生們開始逐漸跟她保持距離。
  老師不應該擺出這種態度,關於這點她本人也有自覺。然而就算這樣,她也無力修正自己的表現。
  沒有雷德的世界,簡直就像失去了色彩般,把她的熱情也給奪走了。
  
  「就說了這裡可是保健室耶,把酒帶進來對嗎?正常情況下。」
  「話雖這麼說,搶先打開酒瓶的人可是妳耶。看來妳也累積了不少壓力啊,陪我喝一杯吧。」
  「妳們剛才那些話,適合在我面前說嗎?」
  這裡是學院的保健室。在這個學生們幾乎很少踏入的場所,特莉希雅與柯蒂娜,還有麥斯威爾正開起茶會──名義上的茶會。
  「不能在這時候喝酒吧,待會我還得上課耶。」
  「不對,不管什麼時候這裡都不能喝酒吧?」
  「這點酒只是幫茶調味而已啦,喝了就連酒氣都聞不到啊。」
  「就說了學院裡不能喝酒啊。」
  盤腿坐在椅子上的柯蒂娜嚥下一口含有酒精的茶,麥斯威爾見狀只能嘆了口氣。
  然而勸阻的他手上卻連茶都沒拿,只有一杯完全是酒的飲料。
  「先不管那個了,柯蒂娜,妳這傢伙,學生對妳的評價不太好喔?」
  「是嗎?我才懶得管呢。」
  「多少檢討一下吧。學生都說不敢接近妳也不敢問問題,抱怨聲都傳到我這邊了。」
  「他們敢問我就敢答啊。那些傢伙自己太膽小還要怪我嗎?」
  「妳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就是最大的問題所在啊──」
  雷德死後,她原本具備的陽光開朗氣息徹底潛入陰影下。就連對待學生的場合,也經常說話帶刺。
  她下意識想遠離周遭的人或許也是原因之一吧。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繼續在學院工作,或許只是為了報答麥斯威爾的恩情。
  既然她都已經擁有邪龍素材這種超值錢的寶貝,只要有心那麼做就算一輩子都關在家裡也不必擔心經濟問題。是說假使真的變成那種情況了,麥斯威爾也會認真起來闖進她家把她拉出來吧。
  至少她現在還是以老師的身分每天出門,麥斯威爾才決定繼續靜觀其變。
  「特莉希雅,妳也一起喝一杯怎麼樣?」
  「這裡可是全學院最容易消除酒味的地點不是嗎?」
  在充斥著消毒藥水氣味的保健室裡,由於那些消毒液多半含有酒精,喝酒的味道很容易被掩蓋過去。
  「難不成妳就是看中了這點才擔任保健室醫師?」
  「……怎、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嘛,想也知道我不是啊?」
  「為什麼妳把頭撇開了。我說妳們兩個也真是的……」
  特莉希雅原本是擁有騎士階級的上層市民,在來學院之前是以醫官的身分服務軍中。由於她從軍資歷的評價很高才會被學院挖角,結果看來她還挺會假裝的。
  如今她這種服勤態度還真是出人意表,不過麥斯威爾內心還是有某方面必須感謝她。
  正因為有她在,柯蒂娜才能在學院裡找到一個放鬆的場所。柯蒂娜沒有完全捨棄過往的人際關係,還像現在這樣跟麥斯威爾保持聯繫,特莉希雅的存在或許也是因素之一。
  光就這一點,便可證明麥斯威爾聘請特莉希雅並不是毫無意義。
  
  很快地,從那天到現在已經是第十七年了。
  麥斯威爾把柯蒂娜叫出來,正是在這個時間點。
  瑪莉亞的女兒來到勞姆,他希望能跟柯蒂娜商量請她照顧對方。
  生活已經極為荒唐,又跟臭味相投的保健室醫師一起過著自甘墮落的日子,把好友的女兒交給這種人照顧,本來應該不是腦袋正常的人會做的選擇才對。
  然而麥斯威爾非常清楚過去的柯蒂娜是什麼樣子。她原先可是位非常開朗,又喜歡照顧別人的女孩。
  瑪莉亞的女兒要是能讓柯蒂娜找回原本的自我就好了。麥斯威爾就是有這種期待才會答應萊爾的請託。
  「是嗎,瑪莉亞的女兒也已經七歲啦……」
  「那孩子好像擁有干涉類魔法的天賦,另外當地掌權者也對她虎視眈眈。大概是判斷留在故鄉會有危險才送過來的吧。」
  「麥斯威爾,把她交給你庇護應該也不壞吧。不過這種逃避的方法應該也蒙混不了太久就是了?」
  「就某種意義而言,我也算掌權者那方的人。至於表面上的名義則是至少等她唸完學院再做打算。」
  「然後你要在她畢業前設法把她訓練到能保護自己的程度對嗎?」
  麥斯威爾成功激起柯蒂娜的興趣數日後,再度請她來拜訪自己。
  在取得柯蒂娜的同意後,這是為了給妮可與蜜雪兒的入學申請做一次正式審查。
  申請資料上記載兩人的能力……實際上應該說是她們自稱的能力。
  「嗯,大致就如妳所見。其中一人具備射擊天賦,這個女孩預定要編到冒險者培育學園那邊。」
  「那種邊境的小村子竟然還能誕生兩個具備有用天賦的孩子啊。」
  「有射擊天賦的女孩打算全家都搬過來。就在妳家隔壁另外準備一間屋子給他們好了。不必擔心,這部分可以靠補助不會有問題的。」
  「不要隨便亂用學院的補助金好嗎,那樣子不會違法嗎?」
  「哼,比起去幫貴族學生建造豪華的食堂,這麼做有意義多了。」
  柯蒂娜還是一樣話中帶刺,不過至少已經顯現出長年以來消失無蹤的活力了。
  為了接受好友的女兒入住,她打掃過家裡也騰出一個空房間,這些事多少讓她心情開朗了一些吧。
  會住進柯蒂娜家裡的,包括七歲的小女孩及一位貼身女僕。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可愛了。儘管對充分信賴自己的萊爾他們感到有點過意不去,但只要能把自甘墮落的柯蒂娜導回正軌,用這種方式稀釋柯蒂娜悲傷的情緒也在麥斯威爾的計算當中。
  至於那位女僕的身分,也有另一層意義存在。
  她是當年雷德所救的孤兒之一,也就是那個悲劇時刻跟柯蒂娜一起在場的少女。經過調查的結果,女僕與柯蒂娜也有一面之緣。
  這項情報是從瑪莉亞那聽來的,所以可以確定女僕是跟柯蒂娜懷抱一樣悲傷情緒的同伴。
  小女孩把家裡的氣氛鬧翻天,又有懷抱同樣悲痛的少女相互慰藉。湊齊了上述兩項條件,應該能期待柯蒂娜的心理創傷能多多少少被治癒吧。
  「那好吧。那部分就交給你妥善處理了。」
  「包在我身上。」
  具備天賦這點在如今看來可說是方便極了,正好能用獎學金的名義把補助款分下去,於是麥斯威爾迅速填寫起文件。
  
  就像這樣準備迎接她們的工作如火如荼進行當中,而妮可預定抵達勞姆的日子也終於來了。
  出門迎接的柯蒂娜因為太過興奮還嚇到了拉車的馬匹,幸好她馬上使用平靜魔法讓馬安分下來。
  然後等終於目睹應該是妮可的女孩後,柯蒂娜大感驚愕。
  跟瑪莉亞很像的一頭青銀色秀髮加上左右顏色相異的神祕眸子,以及儘管年幼卻相當端整的容貌。
  簡直就像一具精緻的洋娃娃般,美貌無懈可擊。然而更重要的──是她那頭光澤豔麗的長髮,讓柯蒂娜聯想起雷德慣用的祕銀絲線。
  
  ──啊啊,這個小女孩……讓自己想起了他。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包裹住柯蒂娜全身。同時不知為何,柯蒂娜產生了一種確信,只要跟妮可一塊生活,自己的心病就能被治癒。
  妮可這個女孩,以及她的頭髮,讓柯蒂娜感受到某種與雷德之間的聯繫。
  簡直就像與真命天子邂逅般,柯蒂娜整個人都僵住了,但她馬上清醒過來,比起誰都先開口說話。
  她整理好心情後露出彷彿若無其事的表情,像是要好整以暇把過往的自己找回來般,用活潑的口氣高聲說道。
  「歡迎光臨!妳就是妮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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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好久不見,很慶幸第二集也能順利送到您手上讓人非常開心,我是鏑木。
  看樣子第一集的銷售情況相當不錯,我對諸位賞光第一集的讀者真是難以用言語來表達感謝。
  
  那麼關於第二集,妮可終於踏出自我強化的第一步了。
  這之後她會用什麼方式讓自己變強呢?我預定要讓她經歷各種不同的試誤過程,請各位讀者務必要期待將來的劇情發展。
  那麼,第二集起登場人物也慢慢增加了。包括蕾提娜、加德爾斯、克勞德、特莉希雅,另外還有瑪琪絲。
  真沒想到竟然連瑪琪絲也會被畫進插圖裡。上一集的白色神明也是在我的任性下才勉強排進插圖的,幸好晃田老師總是能畫出各式各樣的角色,每一回都讓我非常期待。
  瑪琪絲可愛到就算放進封面也不奇怪的程度,「咦,這樣好嗎!?妮可會不會地位難保?」我甚至嚴肅思考起這樣的疑慮了。
  幸好妮可站立的姿態實在太帥氣了,把我的擔憂完全吹跑了,這才讓我大大鬆了口氣。
  在新登場的人物當中,蕾提娜與克勞德的登場機會也變多了,我個人對這點非常感興趣。
  蕾提娜就像在工作時跑來糾纏不休的貓咪一樣又煩又可愛。克勞德則具備小狗兒般的忠實可愛。這兩人的魅力,簡直就像把我的想像力具體化一樣忠實重現了。
  只能說晃田老師的畫技真是太了不起了!
  這兩人以後還會有許多出場機會,喜歡他們的讀者也敬請期待。
  
  那麼改變一下話題吧,老實說我對「取角色名」跟「想書名」非常不擅長。
  從直接爆雷的本書書名應該也能想像吧,思索這本書的標題對我來說,比寫內文還叫人苦惱啊。
  我總是直接套用手邊的天使與惡魔,或神祇名稱資料當參考,甚至還借用了某職業球隊的外籍洋將名字。我很喜歡T還是C什麼的球隊,經常看他們比賽。
  這回關於克勞德的名字也讓我煩惱了許久,直到看見某個直播主的名字後,才想起某個最終幻想的大作遊戲裡「好像也有這樣的人物」,所以就決定取名克勞德了。
  然而,這個克勞德跟遊戲裡同名的角色毫無關聯,在此我要鄭重聲明。就算他穿女裝去砍人或威脅要把別人打爆也跟遊戲人物無涉,真的。
  今後倘若又看到書裡有名字隨便亂取的人物出現,您能想起「啊啊,作者一定很苦惱」那就太好了。
  
  那麼又到了後記的尾聲,對於為了本書出版而全力以赴的責任編輯先生與KADOKAWA社,我要致上感謝之意。
  另外就是再度為本系列提供美妙插圖的晃田老師,以及寄粉絲信給我的O先生,真的非常謝謝。您畫的妮可插圖,非常可愛喔!
  那麼期待第三集還能與您再相會了。
  
  鏑木遼
 楼主| 发表于 2019-5-29 0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佔樓備用
发表于 2019-5-29 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雖然我看WEB看到很後面了
不過還是回來補一下文庫
好像文庫有多補充一些東西
內容也可能有部分差別
发表于 2019-5-29 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台版出得好快,感谢大大的录入,辛苦了。
发表于 2019-5-29 06:0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恩 ~~連續收錄2集 感謝阪大的提共收錄
发表于 2019-5-29 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第二章的插图出bug了吧,文中描述都说蕾蒂娜是一枚南瓜胖的状态,结果插图里面好好的整身都穿上了,典型的插画师与作者打架
发表于 2019-5-29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有第二卷了,等了好久的说(话说日文版都没有新品了吧)
发表于 2019-5-29 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奇 神明為何要幫忙
還特地下來 傳授武器

難道是因為惡魔獻祭的問題嗎
发表于 2019-5-29 13:3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一次錄入2集
終於在第2集的結尾開始改善主角的身體問題了
看來離主角的身份被揭穿的時間不遠了
期待後續的發展劇情
发表于 2019-5-29 14:02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庫2尾,精靈法師發現
繼續等待父母老婆三人的發現
发表于 2019-5-29 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异、异色瞳?这个人物设定倒是惊到我了
发表于 2019-5-29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
插圖的眼睛終於換色了
第一卷說紅與碧,結果看起來像金色與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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