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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6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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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_侍中贝纳克公的意图与半龙人神子
“花椿宫殿”中央的大和殿内。
融合了和、中华与西洋文化的造型,壮丽且将其它一切衬得黯然失色的巨大宫殿玉座上,一名拥有着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匀称且完美地呈现出黄金比例的肉体的青年正坐在上面,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中所映照出的外面不远处的景象。
几名在宫殿中待命的女官因突然出现的异形怪物——被称为“堕天使”的,被魔鬼污染了身与心的这个国家的原住民——而被吓得腿脚发软,失声尖叫。
而本应该挺身保护她们的卫士们也都个个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啊。是神子大人您解开了社稷坛的封印?”
发问的是一名头发雪白,还算端正——然而隐约间却透露着无法完全掩藏住傲慢与贪婪——的青年。
被问到的当事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玉座上的神子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嗯没错,来自外界的‘巫女姬’……据说放在那边也属于顶级的能力者。在这一百五十年的年月里,这片地域的人们究竟是有所长进,抑或只是在虚度光阴……母亲大人对此有些担忧。”
说着让一块像是发着光的板子的物体浮在空中,瞥了一眼其表面后,神子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哼了一声。
“……虽然这不可能是外面的人的平均水平,但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呢。不过只看数值的话还不能下定论,所以我想实际见识一下这位小姐的身手。”
两人虽然同样披着一身和袍类似的衣物,但相对于神子一身青色的简约风格,之前发问的白发青年所穿的则是用金银装饰得金光闪闪到了可说是恶趣味的程度。
值得一提的是,那名身为神子的青年的青色头发中——耳朵后面附近长着一对并非装饰的角,并且背后伸展一对酷似西方龙翅膀的青色鳞翼。
“——‘龙人族’!?”
如果茜儿见到大概会这么怀疑吧。然而,他正是曾经身为神灵的龙神的宠儿,是真正的“半龙神人”。
“半龙神人”斯特劳斯。
虽然在这个国家从未被随意提起过,但这正是这位拥有近乎无懈可击的美貌的半神的名字。
“原来如此,不过,真是个小美人呀。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让乃公也见上一见吗?”(乃公,狂妄的自称,意思是你老子、你主人)
透过镜子端详着茜儿的美貌与丰饶的体态,侍中贝纳克公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提出了请求。而神子则是“——哼”地一声嗤之以鼻,将空中像是立体影像一样发着光的薄薄一层画面像扔卡片那样从玉座所在的高台扔向了贝纳克公。
【DATA】
名字:茜儿(茜缇安娜)
种族:人族(继承了其他种族及吸血姬的遗传因子的少女)
称号:巫女姬
HP:84,500
MP:90,100
“噢! 这真是了不得。MP方面已经和强化过的贝尔纳尔多——不,能力值已经超过罗贝尔特了呢。这真的是人类吗? 不会是错认了的亚神吧?”
拿到显示着在茜儿踏进这座“花椿宫殿”的瞬间被解析出来的资料的物件后,贝纳克公发出了感叹。
接着又像是要顺便作个比较一般,贝纳克公又调出了罗贝尔特·卡萨斯的面板。
【DATA】
名字:罗贝尔特·古罗里亚·卡萨斯
种族:人族及亚神
称号:圣骑士队长
HP:91,840
MP:62,890
简直难以置信,这么低喃了一阵后,贝纳克公取消了罗贝尔特的画面,然后将茜儿的影像放大,手指就像划动智能手机那般在经过解析的影像上划来划去,把茜儿的影像从胸部到裙内风光,360度无死角地细细看了个遍,并露出了“诶嘿”的好色笑容。
“我也在犹豫该如何定性。虽然难以说是纯粹的人类,但目前似乎还能归入‘人族’这个范畴里。”
嘛啊,虽然罗贝尔特也是相同的状况,斯特劳斯又补充了一句。
“看样子还是个尚不知污秽为何物,未经人事的巫女啊。很好。等神子大人您的事办完后,这女孩儿能让给乃公吗?”
“——哼,你倒还和以前一样喜欢这口啊维尔纳……不对,现在是贝纳克了吗。算了算了,这件事我就在母亲大人那里帮你争取一下吧。”
“哈哈! 非常感谢您,神子大人!”
视线从看上去很是高兴地低下头来的贝纳克公身上回到镜子上的斯特劳斯,注视着为了救助女官们而冲向“堕天使”的茜儿,自言自语似地开口:
“那么,你所带来的究竟是新时代的变迁,抑或是由我的父母的执念所孕育出的,这个领域的破坏呢……无论哪一个我都很期待呢。”
◇◆◇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眼前的东西,那便是到处长着兽毛的,肿胀而巨大肉块了。
眼口鼻一概没有,甚至连头部的位置都难以分辨,形似合成兽的丑陋四足爬行怪兽——据说原本是人类的“堕天使”正漫无目的地前行并破坏着沿途的建筑与走廊。
面对迫近的“堕天使”没来得及逃跑——应该说,由于脚上穿着花盆底鞋的缘故使得奔跑本就困难,又因为过度惊慌而导致摔倒扭伤了脚,结果连走路都办不到的女官们。
哪怕手脚并用爬着逃跑也好,然而大多数的女性都由于受到了过度的惊吓而变得不知所措,而逃避现实地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装做昏死过去的女性占了大部分(用灵视关注一下她们精神的精灵动向,只是在装样子这一点也就一目了然了……)——的女性似乎也不在少数。
另一方面,原本应该保护她们的卫兵与神官们则是:
“神子大人、圣母大人,请救救我们吧!”
“神啊,请请赐予您的慈悲吧!”
一边嘴里乞求着救助一边争先恐后地跑远了。
“呀啊——————————————!!”
或许是即便在这种状况下仍天真地期待着会有什么人来救自己吧,面对这些倒地不起的女性们,体型堪比大象的畸形肉山……字面意义上的由生肉捏成,如同幼儿用粘土制作出来的猎奇动物的,甚至连四肢的长度都参差不齐的怪物一边滴滴答答地滴着不知道是血还是粘液的红绿色液体一边伸出了手(前肢?),抓住附近一名穿着女官服的女性并粗暴地提了起来。
被抓住的瞬间,女性再也顾不上装死,发出了撕魂裂魄的悲鸣。
粗鲁地将女性像是钟摆一样来回甩动的“堕天使”,下一瞬间,如同伸出了触手的贝类钻入沙子之中,“啵!”地一声转眼间将女性连同自己的手臂一同塞入了体内。
与此同时仿佛是为了弥补吞噬掉的手臂所留下的的空缺,伴随着一阵粘稠的滋滋声,两只无论粗细还是平衡都及其不协调的新前肢,或者说状似象鼻形状不规则的,不知道是手还是脚的东西被吐了出来。
“——这,如果随便攻击这个怪物的话,会连累到刚才被吞到体内的女性吧?”
比起下意识对随便出手产生了犹豫的我,已经拔出了有着如同十字架一般外形的剑的卡萨斯卿则是跳过了女性们的头顶,毫不犹豫地单手切下了“堕天使”的一只脚,
“圣光弹!”
同时另一只手发出了圣属性的光弹,为了防止斩下的脚的再生慎重地将其摧毁。
“卡萨斯卿!”
对于他那全不考虑被吞食的女性安全的应对方式,我下意发声责备。
“ 一旦被‘堕天使’吞噬就不可能再分离了。让她连同本体一起安详地净化才是对她最好的祭奠!”
回应我的是对方毫无妥协的回答。
嗯? 啊咧? 只能净化,刚才不是说:“只是抓起来封印在‘神子’大人与‘圣母’大人所居住的‘圣域’地下的‘魂之净室’直到罪业消除为止而已。”吗?
就在我感到有些微妙的不协调时——,
“罗贝尔……特!”
来不及逃跑的女官中艾丽卡小姐一副见着了救星的表情勉强站了起来,颤巍巍地将手伸向卡萨斯卿的背后,然而正在充当“堕天使”对手的卡萨斯卿头也不回,强行甩掉了艾丽卡小姐抓着自己外套的手,一心和敌人对峙。
在这期间我治好了她们的脚和伤,眼下则是专注于凭借由魔力强化过的身体能力一个接一个地将她们搬运到不会妨碍到战斗的地方。
一开始我想让变大的菲亚把人运走,
“咪~(不行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受到了限制,菲亚似乎无法从小狗的样子恢复到原本的姿态。
不得已,我只好像是搬大米一样,把她们夹在两肋,一个接一个地把她们搬到了离这有一些距离,看上去还算结实的屋子里。
最后我虽然对用一副受伤的——不,是被背叛了的表情和仇恨的眼神盯着卡萨斯卿与因为出手帮忙而被当成了同类的我的艾丽卡小姐迁怒的视线感到畏缩,但还是将她搬到了远处的屋子里。等再次回到现场时,状况已然急转直下。
肉瘤一样的触手蔓延在被破坏掉走廊上,就像家蚕给自己作茧那样,一大块肉团在空中蠢动的画面突入眼帘。
“嘁,进入第二阶段的速度太快了。是将我们的感情作为养分吸收了吗? 如果是‘傲慢’或‘怠惰’、‘暴食’、‘色欲’、‘贪婪’这几种的话第一阶段的狂暴应该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才对,似乎刚才不痛不痒的攻击反倒是引起了仇恨啊。这家伙的罪恐怕是‘愤怒’或者是‘嫉妒’吧。”
看上去很是懊悔,咬着牙说着自己的判断的卡萨斯卿。
“那个,在这个状态下没办法净化了吗?”
从前后的对话来看,似乎真的和看上去的一样成了蛹,正如蚕宝宝要趁它做好茧的时候放进水里煮那样,我觉得现在毫无防备的样子或许正是绝好的机会。
“太危险了。如果在这个状态下对它出手,积蓄下来的‘污秽’就会一口气爆发,所有东西都会被污染的。只能等它即将变态为第二阶段,显现出‘堕天使’的姿态时再给予打击。但是请小心,到了第二阶段,‘堕天使’的力量是和之前有着质的区别的。”
有些懊恼地摇头的卡萨斯卿,没等他的话说完,肉蛹上出现了龟裂,有什么东西从内侧爬了出来,先是一对苍白的羽翼……不久一具与人体相仿的胴体以及头部也跟着暴露在空气之中。
“……哇~~,总觉得和印象里的不太一样~”
出现在眼前的那个。
头顶离地或许达到了三米尔特,肤色苍白,背生双翼的巨人——头上长着几百条充当着头发的触手;眼睛既没有眼睑也没有瞳孔和眼白,是和昆虫一样的青色复眼;从鼻子到嘴巴倒是正常……本这么以为,实际上却只是单纯的装饰,本来的口部沿着下颚的线条,裂开了一张能把人整个吞下的血盆大口,并且从中能窥见海葵一样的舌头——最后抽出了有点象爬行类的手足然后尖声咆哮。
这像是在挠玻璃一样的声音使我不由得塞住了耳朵。
“这就是‘堕天使’吗? 总觉得像是把人类和爬行类……小型龙强行拼凑在一起的产物啊。”
我内心的感想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这就是为了靠近神的拟似姿态,却误入了歧途的人类的最终下场喔。”
说着,卡萨斯卿拔出了第二把十字剑,将两柄剑的剑身交叉在一起摆出了个十字架,又让全身的魔力缠绕在上面。
如果那是为了接近神明而失败的产物,那么这里的神明又是什么模样的呢?
疑问在内心油然而生,我也开始咏唱起了净化魔术。
241_和堕天使的战斗与对封锁世界的疑问
“光之剑闪啊,切裂我面前的敌人——光速瞬斩裂断!”
一 “优雅之光啊,驱除不净的污秽吧——净化的秘迹×10!”
毫不畏惧地挺身与刚刚羽化(?)完成的“堕天使”对抗的卡萨斯卿,手中的双剑纵横闪动,剑速之快,使我的眼睛只能捕捉到像镭射一样飞掠而过的一道道光线。
即便是有着哪怕面对在极近的距离下射出的滑膛枪子弹也能辨识到并作出反应的动态视力的我,在看了这个后,也立即明白了想要躲避是不可能的。可以看出,比起同样是双剑使的卢克,至少挥剑的速度是要高出两个等级的。
嘛,相对于基本上擅长于凭借后发先至的出手架开对手的剑或是给予反击的卢克(与他的师父卡拉巴卿)的剑技(似乎是一个名叫“克罗德流波胧剑”的流派),卡萨斯卿的剑技则似乎讲究唯快不破——非常侧重于攻击,所以性质也是有所不同吧。
不论如何——
“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身体被切割得遍体鳞伤,甚至连翅膀的一只也被切下的“堕天使”发出了与鸟类相似的悲鸣。
正好在这时我的净化术以追击的形式从四面八方落下,在满脸苦闷地发出“噗呀!?!”的悲鸣的“堕天使”的全身以及处于被波及范围内的宫殿地面与墙壁上开出了许多的洞。
“——噢。竟然利用多重咏唱同时打出十发净化术,佩服。”
卡萨斯卿用一副稍稍有些动容的表情称赞着我在刚才的净化术中所显露出的手腕。
嘛,虽然我的净化术也有受惠于“星华之宝冠”的增幅就是了。
当然,为了防止波及到卡萨斯卿,我退到了反方向的走廊,将“堕天使”包围在了中间。
不过就算受到波及,活生生的人是不会被净化或者出什么问题的。如果是“活生生的人”的话…… 一边侧目看着不知为何被开了洞的墙壁和地板,我在心里补上了这么一句。
话又说回来,从“堕天使”的伤口状况来看,即便身体被开了洞似乎也没有流血的样子。
应该说,就算去观察那些被切下的部分,也只能看到有着灰色混凝土般的质感的骨骼和肌肉,样子看上去和现存的生物与魔物不同,从根本上就不属于生物应有的构造。
顺带一提,要说我为什么没有使用“净化光炎”,而是用了净化术的中位技的话,其实是出于对被摄入的女性或许还残留着一部分的微弱期待。
为此我试着从各个方向上攻击,不过似乎真的已经完全被“堕天使”同化了,一条生命就在眼前自己却无力救助的悲哀,让我的胸口痛了起来。
“PIIIIIIIIIIIIIIIIII!!”
像是在嘲笑我的感慨毫无意义,经过这一下似乎把我和卡萨斯卿认定为敌人的“堕天使”愤怒地发出叫声,被切出的伤口快速隆起,转眼间就修复了。
接着“堕天使”面朝我的正前方张开了巨口,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有什么看不见的攻击被释放了出来,立即向后方跳开。
“水流啊,用你的激流阻隔一切吧——水障壁!”
躲避的同时,我将自己最擅长的水系的障壁从地面延展到天花板,可这扇就连钢铁都能切断的超高压水帘就像炸裂的碳酸饮料气泡一般,随着有点悦耳的“嗞啦嗞啦”声一起,被一击打散了。
不过对方的攻击似乎也因此被抵挡了下来,所以更接近于互相抵消吧。
“看上去是在超声波上面注入了魔力呢……”
根据水障壁被打破之前的反应,顺便大致摸清了对方底细。
然而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又是修复损伤又是在攻击中注入魔力的,却不见对方的魔力总量和质量有什么变化。
不,应该说在受伤后和释放了魔术后的短时间内还是能感觉到有些消耗的,只是立刻又从某处得到了补充。
“无论怎么攻击它都不会受到伤害吗?”
“只要不是完全消灭掉,或是破坏掉相当于中枢的部分的话对方就是不灭的。所以通常都是通过人海战术下雨似地发射净化术,但现在宫殿内起了这种程度的骚动增援却还没到,看来神的意思似乎是‘堕天使’要由我们两人来击杀呢。”
为了小心起见向卡萨斯卿确认了一下,得到的是对方一脸怪异的回答。
“存在作为中枢的部分吗……那么对付的方法就要多少有多少了。”
“哦? 先说一下,这个中枢核心是不断在移动的,要锁定位置是极其困难的……?”
“我想也是呢。这倒是在我的预想之内。”
如果是像过去曾与之交战过的“不死之王”那样的,存在的形式跨越了物质界和形成界,几近完全不死的不死之身那就束手无策了,而哪怕只要有一个弱点,攻击的方法也就无异于有无数个了。
不过,真是意外好对付的弱点呢,我心无忌惮地想。
基本上世间也流传着魔女会将自己的生命封印在卡片里藏在某处,从而实现不死之身的传闻——虽然我是办不到,但如果是蕾吉娜或者是……的话应该就没问题——我说的预想之内指的也就是这个。
“……话又说回来,在别人家的宫殿里放火、大肆搞破坏也是行不通的,所以没法使用重视攻击力的魔术呢。”
在我考虑期间,“堕天使”的攻击仍在持续。
不但释放了超声波炮,同时还扇动起了背后的翅膀,落下的羽毛化为无数利刃向我和卡萨斯卿袭来。
一边又是躲避,又是用魔术抵消,一边确定方针——我瞬间作出了决定。
“——总之先冻起来吧!”
事先和卡萨斯卿交代了一下,我举起惯用的魔术杖,释放出了我所能够使用的冰系统的最上级魔术。
“水化成冰。热的根源振动,化为虚无吧——冻结世界!”
刹那间,以“堕天使”为中心的空间,温度被降到了无限接近绝对零度。
“噢噢!”
在惊愕到瞪圆了眼睛的卡萨斯卿的眼前,被冰冻住的“堕天使”因为自身的重力而晃动……造成的冲击,使其像沙雕一样迅速崩溃,不久后包括中枢核心在内的一切全都从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果然,构造上类似于纳米机器人的集合体呢。”
正是基于这种猜想,我才会认为单纯“冰结”或许没有效果,转而选择了作用于原子核本身的“冻结世界”,现在看来似乎猜对了。
“了不起的壮举。虽说是下级,但竟然一击就消灭了‘堕天使’,虽然是外面世界的……而且还身为女性,但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个呢。”
一边将剑收入剑鞘,卡萨斯卿毫不吝惜地送来夸奖。
“哪有的事,卡萨斯卿的剑技才让我惊讶呢。比起这个,刚才的是下级吗?”
“嗯,与它们的力量相对应的有第一到第九级,刚才的在我看来相当于第二级。”
不过大部分的“堕天使”都是下级,中级到上级在这百年里被确认的大概有十头,全都被神子大人的力量给驱逐了,至于最高级的第九级则是被视为传说。卡萨斯卿又接着补充。
就在我们聊着这些话题时,远处传来了不止一个的武装集团啪塔啪塔朝这边赶来的脚步声。
“……看来是宫殿骑士到了。”
“这情况解释起来似乎有得头疼了呢。”
虽说这边有控制力量,但看着四周因为“堕天使”大闹了一番而被四处破坏,原本优美的庭园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惨状,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一点请放心。宫殿内的一切都在神子大人与圣母大人的掌握之中,这次的事态应该也已经知晓并取得了联络。”
就在这时,卡萨斯卿自信地下了断言。
“……是这样吗(……就是说,刚才的事也不是偶然了?)?”
“还有被破坏地方和庭园会随着时间的经过自然修复的,里面寄宿着苍神大人的奇迹。”
“诶,用赋予魔术修复裙子之类的我倒是听说过,但直接作用于大到这种程度的宫殿什么的从常识考虑简直难以想象呀。”
就像刚才的“堕天使”一样呢。
后面的这句话被我咽在了喉咙里。
菲亚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的理由似乎也和这有关呢……这么想着,我突然有种自己完全掉入了一头看不见的怪物的口中的感觉,然后我便看到远处的宫殿骑士们,他们似乎发现了逃到安全地方的女官们,并将她们保护了起来。
接着,在宫殿骑士搀扶下来到了走廊这边的卡萨斯卿的未婚妻——艾丽卡小姐似乎是注意到了我们的视线,转过头目光交替落在我和卡萨斯卿身上。就在我产生这种感觉时,
“是魔女! 是那个女人解开了‘堕天使’的封印!她是带来灾祸的魔女!!”
表情一下变得如同般若一般,指着我用尖细的声音发出了尖叫,仿佛要让四周都听见一般。
“……哈?”
直接陷入了茫然的我。
受艾丽卡小姐的气势所慑,其他女官们也依偎在一起作瑟瑟发抖状。
诶,诶诶,那个,各位,刚才我好像救了你们吧……?
“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罗贝尔特,你被骗了啊!”
在艾丽卡小姐不由分说的弹劾下,满脸敌意的宫殿骑士们反射性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纷纷看向了我——
““““哦哦……!””””
但不知为何,表情一瞬间又松弛了下来。
“看吧,这就是魔性! 要是被那女人的魔性迷惑了的话就完了!”
随着艾丽卡小姐的暴喝,众骑士们一副从梦中清醒般的表情架起了武器。
“——不,停下。你在说什么啊,艾丽卡!?”
连卡萨斯卿也看不下去,介入了对话,这下子艾丽卡小姐的眼角吊得更高了:
“——!?! 我看见了!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靠近才让封印解开的!”
面对单方面地唇枪舌剑,难以否定看上去就神经大条不怎么善辩的他陷入了不利。
“……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总之她暂时由我负责,现在就按原本的预定前往大和殿请求贝纳克公的指示如何?”
“——嗯。确实。”
“既然这样,那我也去!”
在宫殿骑士对卡萨斯卿的折衷方案点头同意的同时,艾丽卡小姐则是提出要一同前往。
“……拿你没办法。”
叹了口气表示妥协的卡萨斯卿。
总觉得事情要变得麻烦了啊……
面对排除了当事人自顾自发展的事态,我无奈地想着。
于是,周围在宫殿骑士们的戒备下,我手里抱着菲亚,跟在卡萨斯卿的身后向前方走去。
242_ 拜谒神子与笼中鸟的巫女姬
随着身后一阵厚重的重物摩擦声传来,牌楼的门被关上了。
前方便是大和殿的庭园——应该是叫“内里”吧。果然,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四面被白色的高墙围住,而且不知是用了什么魔术手段,完全与外界隔绝。不说外面的喧嚣,连空气的对流也被阻隔。莫名地,就连那蔚蓝的天空(嘛,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天空是真是假就是了),似乎也变得耀目动人。
“神域”——隔绝世界里进一步隔绝的地方。卵中之卵。
忽然地,这样的想象在我脑中掠过。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魔素和精灵力浓郁到就像泡在水中,却仍保持着静谧的地方。
据说“神子御子”就坐镇在这,这里确实让人感受到了与之相匹配的威势与庄严。
但这份寂静比起说是神圣,更像是将气息压制到极限,虎视眈眈地锁定着猎物的食肉猛兽那样的,让人怎么都安不下心来,后颈刺刺发痛的气氛……是这种感觉。
菲雅也同样紧张得浑身毛发倒竖,对除我以外的所有方位警惕地发出低吟。
不过,根据我的(其实应该说是圣女斯诺大人的)知识,虽说中华风的宫殿庭园以狭长为主,但现在踏入的这座宫殿却微妙地给人一种和风,或者说是日本人想象中的中华风建筑……的感觉,庭院是一个横向的长方形,中央有一条白色的大理石通道,可能是模仿了河流的流动的样子,弯弯曲曲的画出了一条不规则的曲线(这一点也是,如果是中华风建筑的话应该是一条直线)。道路的左右,照旧盛开着无数无视了季节分布的各色花朵。
穿过前庭,四面以全副武装的宫殿骑士半裹挟的形式,我和菲亚被带着穿过的大门,又接着通过了好几扇门。
虽然无关紧要,不过究竟要被带着走到什么时候呢? 穿过牌楼,根据体感林林总总又走了五百米尔特,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和像是一直被什么人观察着的(特别是每通过一扇门感觉就强了一分。若要补充的话,每当通过一扇门时,就会有种就像是穿过入境管理的金属探测门,或者是进入研究所前的杀菌处理一样的,犹如接受着执拗的处理一般,些微的违和感)视线让我有些疲倦不堪。
“或许您有些疲倦,但我们马上就到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状态,卡萨斯卿开了口,手指向耸立在眼前的那栋,位于大和殿最深处的,巨大得没朋友的建筑物。
“这里就是我们‘神子’大人所在的‘双神高楼’了。”
和那些散发着剑拔弩张的气场,一言不发的宫殿骑士不同,卡萨斯卿独自守着礼节,贯彻着对待贵人的态度为我进行了说明。
如果艾丽卡小姐在场的话,怕是又要说些什么了吧,不过好在女官们因为受到了“堕天使”的袭击,慎重考虑之下还是把她们安置在别的地方接受治疗与修养,所以此时并不在场。
我抬头望向那蓝与金相辉映的宫殿,入眼的是雕刻着“双神高楼”的大牌匾,牌匾两侧白色凤凰(?)和背生青翼的龙(?)形浮雕左右相望。
“——?”
大概是本地信仰的神兽之类的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论哪边都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 这么想着,我迈步踏入“双神高楼”内部,等着我的是一番令我瞠目的景象:由披着青色甲胄的骑士们和身穿海清居士服的道士与女冠们组成的长队。
究竟有几十……不,几百人呢?从回廊的入两边一直延伸到了遥远彼端的阶梯上。
骑士们将剑垂立在胸前,一动不动,道士和女冠(也就是魔术师呢)们则是将同时有着魔术师的第二心脏之称的左手置于胸口,躬身行礼。
若是以前的我恐怕会不知所措吧,但在成为“巫女姬”后对这种场合的应对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被这阵仗所压倒,不过还是有点意外。
“——哎呀,这真是……我原本还以为自己是不速之客呢。”
还以为会更加受到冷遇,但在这一眼就能看出是最高规格的出迎阵势面前,我不禁将心中所想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哈哈哈,才没这回事。您可是久违的客人。并且还是‘尤尼斯法教会’的‘天人’,我们自然要是用最大限度的敬意来迎接的。虽然艾丽卡——不,虽然似乎也出现了些精神错乱的人,但我还是希望您不要把它当成我们的整体意见。”
卡萨斯卿露出了苦笑,在他的带领下,我们静静地穿过回廊登上阶梯,最终来到一个银光灿灿小屋前。
之后一名四十岁前后的女冠将我和卡萨斯卿(还有菲娅)共计三人一只领进了小屋。
“这里是?”
“这是能够直通神子大人所在的最顶层——王座的升降机。只有身份尊贵的大人们才能使用。”
女冠(确认了一下,对方似乎是女冠长)解答了我的疑问。
“我也是第一次乘坐这直通的升降机呢。”
卡萨斯卿用微妙高昂的声音添了一句。
‘有这等程度欢迎,肯定不会乱来的’
从他的话里行间能感觉到想要安抚我的恳切心意。
不仅仅是能力,恐怕同时他还具备了与“圣骑士”这个头衔相符的高洁人格吧。
小屋的门刚一自动合上,升降机就无声地开始上升了。
感觉不到一点振动和声音,平稳到令人不适的程度,换作一般人或许连正在移动这一事实也察觉不到吧。
就连我也是靠着魔力波动的流动和风之精灵力的压力,才勉强感知到的。
“……原来如此,是利用了风的空气压实现上下移动的对吧。”
“!!——不愧是您。竟然一瞬间就看破了其中的机关,‘外面’的术者都有这般程度的能力吗?”
我不经意的嘀咕,引来了女冠长的由衷赞叹。
“没有的事,同时拥有魔术和精灵,还有治愈之力的人就我所知应该没有别人了。虽然这只是就我狭隘的世界而言的……”
嘛,既然我能做到,说不定实际上无论是谁,只要经过训练就都能做到呢。
“原来如此。……您真是一位让人不断想要了解更多的人啊。”
“和艾丽卡是两个极端呢。”
对于女冠长面带优雅微笑说出的客套话,卡萨斯卿罕见地用近似讥讽的语气接了句抱怨。
“哎呀哎呀,这可不行呀罗贝尔特大人。您怎么能在本人不在的情况下说您未婚妻的坏话呢。”
“!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连忙对训斥自己的女冠长低头道歉的卡萨斯卿。
“卡萨斯卿和您的未婚妻艾丽卡大人是从前就有了来往吗?”
突然有些在意便问了出来,没等就要开口卡萨斯卿,女冠长便笑眯眯地开始了说明(虽然场所和身份不同,但关于这一点大妈还是大妈呢)。
“嗯嗯,可不是吗! 他们两位可是在出生时就得到了圣女大人的保证,那可是拥有最高相性的一对。就算只是为了将来考虑,他们两位在一起那也是受到祝福的。”
听了女冠长像是夸耀自己的小孩一样自豪的话,一瞬间卡萨斯卿的表情似乎闪过了一丝阴霾。
唔,贵族和有身份的人早早便被决定结婚对象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难道说,卡萨斯卿其实对这个婚约并不感到满意?
至于艾丽卡小姐,虽然只是我的印象,她应该和许多贵族家的大小姐一样,要的是卡萨斯卿这个品牌和圣母大人的保证所带来的名誉和优越感,而她真的有看着作为个人的罗贝尔特·卡萨斯大人本身吗? 我对于这一点是心怀疑问的。
就在这一系列的互动间,升降机到了最上层,当门再次打开时,入眼的是连片绣着多彩刺绣的青色绒毯。
“好,这边请”
女冠长的领着我们继续前进。
又要被带着走上很久吗,我在心里叹着气,然而到达目的地要比想象的快上了许多。
华丽气派而又巨大的王座之间,就连那紫禁城,和这相比都小得让人联想到了狗屋。
他们说的神子大人恐怕就在这里吧。因为艳丽的黄金帘子遮住了王座的本体的缘故,只能隐约看到人影,但我却几乎要被其强大的存在感所压倒。
卡萨斯卿的魔力波动强度虽然也惊人,但对方根却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如果说卡萨斯卿是萤火,而我是灯泡的话,那么这个人或许能够比肩太阳吧。
这……不是人类呢……。
在仿佛被核导弹的准头死死锁定的绝望笼罩之下,我战栗着鞭策着自己的腰腿向前走去。
“终于来了吗。乃公可是等得不耐烦了啊。”
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于那个气息,被那个焦躁的身音这么一喊,我才注意到帘子前边有人。
身上类似长袍的服装密密麻麻地用金丝银丝绣满了刺绣和纹饰,非常恶趣味——不,引人注目的打扮,手拿笏板,乍看上去是个老练狡猾,无论说他是二十岁,还是四十岁都似乎说得通的,不太能看出年龄的白发青年。
“姗姗来迟,深感抱歉,贝纳克公。”
当场左掌右拳行抱拳礼的卡萨斯卿与女冠长。
他们喊的是贝纳克公,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个人物就是相当于他国宰相的侍中海尔贝尔特·杨·涅珀姆克·贝纳克公了吧。再仔细一看,帘子的两端有几名美人侍女坐得像五人囃子(注:三月三日女儿节陈列的偶人中,唱地谣、吹笛、击小手鼓、击大手鼓、打大鼓的五童子)一样,随时听候命令。
不管怎么样,出于礼仪,我行了个提裙礼。
“嚯,嚯嚯……”
这么做的瞬间,贝纳克公看上去似乎对我很有兴趣地——不,不知怎么形容,是一种仿佛要粘着在身体上的视线——像是舔舐一般在我的全身上下上蹿下跳。
在这犹如大量的蛞蝓在肌肤上爬来爬去的令人不快的视线之下,我拼命忍耐着脸上礼节性的笑容变僵硬和起鸡皮疙瘩。
为什么呢。明明外表并不是非常不堪,却是个对我来说相当罕见的,一眼看去会让我首先产生生理上的厌恶感的人。
“真是个美丽的女孩啊。——这下真是让人期待啊。”
说着露出了粘液质笑容,不知为何一股不同寻常的恐惧从我的背后升起。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乃公是斗胆担任神子斯特劳斯大人的侍中一职的,海尔贝尔特·杨·涅珀姆克·贝纳克。”
对方用比较正式的语气重新打了招呼,于是我再次行了个提裙礼,介绍起了自己。
“初次见面,贝纳克大人。很荣幸能够见到您。我是古拉维奥尔帝国的帝族,利贝提姆皇……利贝提姆的‘巫女姬’朱丽娅·佛尔托娜·亚迪尔海德·克雷尔芬。”
这名字连我自己都觉得长呢。一路下来不断被添加称谓,不知不觉光是名字都成现在这样了。
“——呵,古拉维奥尔……野蛮人的乡下国家吗。然后是利贝提姆的巫女姬吗。”
一副有些轻视的样子(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做了的吧)哼了一声的贝纳克公。
果然,这封都因丘纳布拉和预想的一样,观念上似乎还停留在“神魔圣战”以前的样子。
当然,当时可还没有什么利贝提姆皇国,不过在蕾吉娜的授课中有提到,原本尤尼斯法国的首都所在之地就是“利贝提姆”,由此起了利贝提姆皇国这个国名…… 于是我便尝试沿着这个说法说了下去,看来还算是没有穿帮(我也没说慌)。
“那么,利贝提姆的巫女姬啊。我想问一下——”
“等等。”
贝纳克公说到一半的话,被从金色帘子的另一边传来声音打断了。
声音意外地年轻——听上去最多不到二十——既不是给人威压的大音量,也不是傲慢的尖锐声音,而是明朗且具有张力的嗓音。
“贝纳克啊,这是难得的客人。余想直接与她对话。帘子升上去吧。”
尽管一瞬间露出惊讶表情,贝纳克还是当即向帘子的另一边行了一礼,挥动笏板对侍女们下了命令。
“是,立即安排。——这是神子大人的命令。快把帘子升上去。”
“ “是,是!” ”
按照贝纳克公的指示,侍女们用类似绞车的装置缓缓地把帘子升了上去。
与此同时卡萨斯卿与女冠长双手放在铺着绒毯的地面上保持跪拜的姿势。
这下我该怎么办呢?就这样直接看着对方可能会失礼吧,这么想着,我索性弯下腰准备趴下,
“呼,无须在意。异邦异国的巫女姬啊。在你的世界那边,你是无可比拟的上层。可以直视余的脸。”
伴随着玲珑的嗓音一起,神子向我投来了一个微笑。
“这,利贝提姆的巫女姬啊。虽然惶恐,但既然神子大人赐予汝瞻仰龙颜,直接对话的殊荣,那便抬起头来吧。”
贝纳克公将笏板举到嘴前,重复了一遍神子的意思。听他这么说,我一边注意不要失了礼一边抬起了头。
顺便一提,所谓的“龙颜”是指天子的容颜。
首先入眼的并不是布靴,而是用经过加工打磨的某种皮制成的,闪闪发光的革制靴。紧接着的是也可作为宫殿全体的象征的青色长袍。翘着二郎腿傲然地坐在金色王座上的身姿柔美而强健,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其犹如艺术品般的完成度。
再往其上,肤白如雪的中性美貌诱人迷失、满溢而出的雅致与气魄,无疑是洋溢着王者之风的美青年,不,是外貌大约在十六,十七岁的美少年。
容颜精致到令人莫名生畏,即便是卢克和他站在一起,恐怕也会黯然失色。
然而部分地方却和普通人类有着明显的不同,蔚蓝如天空的及腰长发、耳后一对两只的角、背后酷似巨龙翅膀的苍鳞双翼。
(这,难道是……!?)
“你是在想,余是龙人族吧?”
我瞪大了双眼,仿佛是读取了我的内心,神子斯特劳斯爽朗地直言道。
“不过你错了。余和那些类同蜥蜴的东西可完全不是同一个次元的存在。余可是伟大的苍神与圣母所诞下的唯一神之子,是将次代的神,标榜‘神帝’的伪神击杀的弑神勇者,神子斯特劳斯!”
由于与这一言灵一同袭来的魔力波动过于强大,我几乎要倒地不起。
如果要举例说明,就像微波被巨浪吞食再不留痕迹,仅仅是言灵就让我这个存在心魂震荡。
“汪! 汪汪!!”
或许是为了鼓励摇摇晃晃就要倒下的我,又或许是为了从神子斯特劳斯手中保护我,菲娅撑开小小的四肢,向着周围全力咆哮。
“——嘁,这**的**! 卡萨斯,赶紧收拾掉这东西。……不,怎么能让**的血玷污了王座。给我带去社稷谭之类的地方斩首吧!”
贝纳克公烦躁地下令,迟了一拍后,
“……是。”
点头领命卡萨斯卿为了不直视神子的容颜,低着头强行抱起咆哮的菲娅,也不顾菲娅的啃咬,就这么离开了。
“——菲……娅……!”
我急忙准备追上去,
“休想!”
瞬间,一阵前所未有强烈的,如同被铁锤敲击头部一般的魔力波动袭来,我的意识无可奈何地坠入了黑暗。
即将失去意识的须臾间,我忽然注意到,关于神子的容貌,眼睛的形状不同于瞳孔有着爬行类特点的龙人族,而和人族相同,并且耳朵的形状和妖精族相同这样的细枝末节。
243_囚徒茜儿与菲娅的疾跑
灰色石块堆砌成的,间距相等到不自然程度,四米尔特左右的石屋。
在地球世界的某处遗迹,其组合在一起的岩石与岩石之间的连接处,据说连剃刀的刀刃都无法通过,而在这间蜂巢结构的半圆形房间,所用石材的打磨水准别说是剪刀了,甚至连激光可能都无法穿过。
这六边形的墙壁究竟哪边才是出口呢?当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小屋——也就是牢房中了,所以我并不知道。
房间里有简陋的床和放了水瓶的壶,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用于处理秽物的看不见底部的壶了。试着把它抬起,可能是因为和地面完全连在了一起,一动也不动。
床底下还有一个手提包大小的箱子,里面放着硬如砖头的面包和咸鱼,大概是供我维持一段时间的食物吧。
尽是些让人失去食欲的东西,不过我原本也没有摄取这个世界的食物的打算(在神话、传说还有旧时故事中,去往冥界与异界的人要是吃了那个世界的东西,肯定会出现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或是回去后出现什么副作用这样约定俗成的结果),于是我就这么放在一边,重新确认起了房间的样子以及自己的现状。
“……毫不含糊的一间单人牢房。”
经过三十分钟左右的摸索,想找找看墙壁有没有凹凸、床下面有没有可用的东西,然而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收获。
嘛,光是没有不干净的虫子这一点就应该庆幸了呢。
另外,墙壁整体的照明是像地下迷宫那样的——说起来dungeon这个词,本来是“(设置在地下的)牢狱”的意思呢(也有城堡的主塔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名副其实地被关在了地牢里了吧。
再来就是,我现在穿得也像个囚徒,简陋的木棉连衣裙,赤着脚,而且内衣什么的根本没有,浑身上下只有一片布料,很是彻底囚徒装束。
是什么人在我失去意识期间脱下的吗——嘛,倒是没有遭受暴行的痕迹,反而能找到被清洁的布仔细擦洗的痕迹,替我做这些的人大概女性吧——对于身体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检查,虽然有些在意,但现在以“光翼的神杖”为代表的魔术的必要媒介、暗器之类的、甚至是一些缝纫道具都被没收了,这就比较痛了啊。
“……嘛,虽然并不觉得这对魔术师、魔女和精灵使有太大的意义就是了。”
也不知道被带走的菲娅怎么样了,还是赶紧从这里逃出去吧(好在,魔术回路联通的感觉还在,看样子似乎没出问题)。这种程度的墙壁就算是用无咏唱的“念动”也只是一击的事。
想到就做,就在我为了尽快脱身,准备运转魔力时,我才发现魔术完全无法构成。
“——啊……?!?”
顿时,眼前一黑。
我又进行尝试,这次动了真格并且加上咏唱,让魔力从丹田开始循环,在灵视灵听的感知下,魔术刚一构成并释放就瞬间如同打在墙壁上的廉价盘子那样碎开消散掉了。
“这是……难道说……”
以防万一又试着用了一下精灵魔术,这边也犹如融化了一般消失了。
既然这样,我使出经过体内魔术强化过的魔斗法一掌打出,这边也如同风中的尘埃一般,“啪”地小小一声,只凭借我自己的腕力打出了一掌。
超级痛的。
“……话说,治愈术好像也不起作用了啊。”
望着这刺痛与红肿久久不消的手掌,我久违地因为疼痛而造成的伤害的持续与积蓄,因为这种作为一个人来说理所当然,对于我来说却是相当怀念的感觉而两眼泪汪汪地,呼呼地对着手掌吹气。
“这里难道说,以前从蕾吉娜那里听说过的‘罪人之塔’,就是这里吗,该不会?”
从当前的状况来判断,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过去在大陆的各地,同样的设施似乎数量不少的样子,不过在“神魔圣战”之后就基本都消失成了过去。
我也曾经进入过一半成了遗迹的塔里,那时可能是因为经年累月风化的关系,效果已经相当弱了,初步的魔术还是能够使用的,但这里却是连点水花都打不起来。
至少要是能取出“收纳”中的物品的话,或许还能暴力脱离这里,可惜那边也完全无法使用。
“……这就难办了呀。”
就算想要求救,现在的状况下也没有自己人,难道说我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
不,要放弃还太早了。总之先冷静下来想想办法吧。
这么劝着自己,因为没有椅子,我在床边坐了下来。
原本应该是被作为贵宾招待的,为什么突然间会是这种对待呢?
难道说我其实应该听取艾丽卡小姐的发言,我是被当成魔物关起来的……这种事应该不会有的吧,但这里接近一百五十年没有外界的访客,就是说情报被完全切断了。
如果相信观在察街道的样子时卡萨斯卿所说的内容,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外界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了。以及,只有虔诚的神之信徒才会被选入这相当于诺亚方舟的封都英奇纳布拉接受保护,这便是这里的常识了。
聪明如卡萨斯卿似乎也把我的来访理解成,同样是神的信徒的我(或者说尤尼斯的相关人)在机缘巧合下躲过了劫难,又偶然间误入了这里。
即便是这样——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异邦异国的巫女姬啊。在你的世界,你也是无可比拟的贵人’
回想起来,之前见到的神子和宰相贝纳克公都一副好像已经知道我是来自外面世界的样子。
“就是说,上层的人知道世界没有毁灭? 然后因为害怕这个事实被宣传出去,所以就把我隔离了起来……是这么回事吗?”
虽然有可能,但说是这么说,一想到街道那和平——不,莫名颓废的样子,以及居民那没有生气的姿态,我便对自己的话产生了疑问。
享受了百年以上的平稳和安宁,将神子与圣母视为绝对的这个世界的人们,会去相信一个小姑娘的妄言(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或许是这样的)吗? 肯定不可能的吧。
毕竟所谓的人类,基本上只会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即便现实就这么呈现在眼前,不管视力本身怎么样,也会视而不见的。
“而且如果是为了封口的话,根本不需要使用这么迂回的手段,痛快点直接杀掉就行了嘛。”
让我活下来的理由。
是用于要挟外界的人质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供判断的材料都太少了呀。
心里想着,我下意识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而就在这时,咚咚咚地,从床对面墙壁的另一边传来了小小的敲击声。
◇ ◆ ◇
驾驶着兽车再度转向与来时相反方向的卡萨斯。他的脚边,被关进钢制鸟笼的翼狼——菲娅嘴里频频发出低吼,一个劲地咬着鸟笼。
尽管拼命想要挣脱,然而仅凭小狼的力量似乎起不了作用,鸟笼丝毫未损。
即便这样也依旧不肯放弃,拼命地啃咬着鸟笼的菲娅,这份坚韧与不屈的斗志,让罗贝尔特·卡萨斯的嘴角不自觉地出现了上扬。
(——说起来,那个女孩也洋溢着充盈到令人目眩的生命力呢。)
想起它的饲主,脸上微笑似乎变成了些微的苦笑。
‘因为有谎称利贝提姆的巫女姬的嫌疑,乃公将直接对其进行审问。没错,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呵。’
回想起在倒下的她面前,挂着一副犹如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不,是犹如即将享用盛宴的豚鬼那般的粗鄙表情的贝纳克公所宣布的话,卡萨斯只觉胸口被无形的刺扎了一下。
贝纳克公对女性的爱好(而且都是些年龄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可以说是少女的年轻女孩),已经是所有在宫中通勤的人都知晓的公开秘密了。
更何况是有着那种程度美貌的女孩,怎么可能不食指大动。
卡萨斯发出了叹息,坐在他对面的上级宫廷道士露出惊讶的样子,随后有些怀疑地提问。
“卡萨斯大人,贝纳克公不是命令您把这条类犬之物带去社稷坛斩首吗,您现在是打算前往哪里?”
“ 他说的是‘找个社稷坛之类的地方’。在神圣的宫殿中处决来历不明的野兽,这不适合吧。而且让这犬形家畜的血玷污佩剑可有违我的矜持啊。所以我打算把它放逐到结界之外,‘灭亡之雾’中。”
对于卡萨斯事先就考虑好的大义名分,上级道士一副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
“哦哦,原来如此。入了‘灭亡之雾’,万物都注定将灰飞烟灭。如此一来确实是省了善后问题啊。”
不久,前进到了街道外边的兽车穿过了据说是过去圣母大人展开的结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如同大瀑布一般的白雾。
这正是据说在“灭亡之刻”毁灭了世界的“灭亡之雾”。
进入这雾中的人会在一瞬间被消灭,并且无论何种魔术(在这个世界称为巫术)都无法窥探或穿越其内部。毋庸置疑的世界终结。
而封都英奇纳布拉则相当于漂浮在其中的肥皂泡。
“好了,离开吧——!”
别给我回来了,不然就不得不在监视人(道士)的面前把你斩杀了。
这么想着把放在地上的鸟笼面朝“灭亡之雾”的开口打开的卡萨斯。
或许是想法传达到了,菲娅犹如出笼的兔子一般,从打开的开口向着“灭亡之雾”笔直冲去。
等到确认对方完全消失在雾中,轻叹了口气,卡萨斯提着空鸟笼转身离开了。
244_铃兰公主与牢狱逃离
对于外面这敲门一样的响音,虽然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应,不过事到如今还会有什么陷阱——即便是陷阱,我也没有能够推进事态进展的手段——我做了这样的判断,
“——是”
于是,我出声回应。
在我回话后迟了两拍左右,墙的另一边传来某人的呼唤声。
“茜儿……不,是巫女姬吗?”
对面穿传来的,是银铃般清脆的少女嗓音,
“师父(蕾吉娜)是您吗……?”
或许是因为隔着墙壁的缘故,一瞬间听上去像是蕾吉娜的声音。
“………… 看来你似乎没事。算是万幸。我用火药塞进钥匙孔把门炸开。嘛,毕竟只是小到能塞进钥匙孔里的火药,应该不会造成多大冲击,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给我躲远……请远离一点。”
正奇怪少女兼具高贵与优雅的语气,似乎微妙自然地变得豪迈时,“咳咳”,一声假咳,又变回充满贵人气质的严谨腔。
“哈……?”
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和对方的来历,但莫名地,身体似乎本能地感觉到绝对不能违抗,我无意识间有多远退多远,直到紧贴声音来处反方向的墙壁,并将床横放充当护栏以防万一。
没等我回答“可以了”或是“准备好了”,隔着墙壁闻到了火药点火的气味——这么想的瞬间,随着爆炸声,目测至少有十赛尔米尔特的厚实岩壁一分为二,并且在冲击下,被炸飞的两片石门带着犹如炮弹一般的气势,在撞上我左右两边的墙壁后弹开了。
这是哪门子的“没多大的冲击”啊!!
这句抱怨还没说出口,火药烟和粉尘滚滚的对侧响起了不耐烦的声音。
“我说你,究竟携带了什么火药啊? 用了放在你的‘收纳袋’里的火药,连咱……不,连我也差点被炸飞了啊! ……差点被炸飞了呢。”
啊—,责备我难道不是敲错了门? 差点被卷进事故里死掉的难道不是我这一方吗!? 虽然有点愤愤不平,我还是一边用手捂住口鼻防止吸入烟尘一边观察情况,
“——快点! 赶紧逃了。”
从对面伸来一只纤细的手,抓着我的手将我拉出护栏。
“那个~请问……?”
“太慢了。对状况的把握太慢了! 就算考虑到你不知道这前后的经过,这样的表现也只能用无能来概括! 之前也已经说过了,你应该是知道的——对吧。‘罪人之塔’有自动修复功能。既然这样,连判断立即从这间屋子逃离的脑子都没有吗!? 你这个呆瓜!”
为什么我非得第一次见面就被劈头盖脸地又是呆瓜又是无能地骂不可呢?
虽然对这蛮不讲理感到无法释怀,但现在的确应该先——
“ ‘思考救不了笨蛋’。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等着被被变态老大爷侵犯的话,就别想多余的事情,给我马上行动——请立即行动起来!”
“……是。”
应该秒答的才对的啊。
就这样被那纤细的手臂拉着跑出牢房的我,在这名身穿着似是由绢丝织成,白色为基调泛着独特光泽的连衣裙,从背后看去大概小我两岁,披着独特的白银色长发的少女的带领下,穿过石造的回廊,不知道要跑向哪里。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么问肯定出事,
‘你是得有多蠢啊。只要脑子正常,从监狱逃脱后当然要躲到没有追兵的地方吧。还是说,你是连这种程度的判断力都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低能儿?’
上述毫不留情的辱骂三连就在前面等着我的预感,不如说对于它的发生已经有了确信,于是我没问多余的话,就这样跑出走廊。
话虽如此——。
“……看守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呢?”
难道是眼前的少女做了什么吗,我的感想含有这层意思,却感觉到少女似乎“——哼”地,不屑地哼了哼。
“这里的人除了做好被吩咐的事情,可没有自发地再去做些什么的气概呢。如果被命令把你‘关到牢房去’,那就只是把你关进去,他们可没有会去考虑监视的必要性和脱狱的可能性的脑袋。明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绝对,这些无知怠慢的人却满足于现状放弃思考,这哪~里是什么理想乡。剥去表面的皮后有的只是奴隶式的和平——接受给予的饲料和床铺,只完成被要求的事便已满足——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上进心和智慧,因为这些的缺失而堕落。令人看不下去的丑态呵。嘛,纵容和享受这些的上层怕是同样的愚蠢,说到底‘神子’也好‘圣母’也罢都不是什么值得尊重的对象啊——呀。”
唇枪舌剑的矛头最终指向“神子”与“圣母”的少女。
这不留情面的态度,真的没放过任何人的打算呢,我内心这么想着,
“您说得对……”
虽然不是我自己受到辱骂和斥责,不知为何还是缩着头附和了一下。
没过多久,沿着发现的阶梯一直下行,随着越来越接近下方,日光也渐渐变强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大厅,大厅前面有一樘木制对开大门,日光似乎就是从它的缝隙中射进来的。
“好了,你块头这么大,赶紧开门吧,门闩是开着的。”
说完用下巴指了指,仿佛在催促我赶紧行动,于是我双手按在她说的两扇大门上,将门推开。
意外地,随着一阵轻轻的吱呀声,门就这么开了,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感觉到一阵耀眼的阳光……虽然是不是阳光我并不知晓,眼前是一个光照充足,像是中庭的地方——
“ “——啊—” ”
“——啊?”
设施的出口似乎总算有了看门的士兵,一副悠闲地样子坐在地上玩着类似将棋的游戏的卫兵二人组,看见毫不费力地跑到外面的我,惊得同时张大了嘴。
“等,等一下!” “怎,怎么办到的……”
“——不好意思了。现在赶时间。”
一个慌忙抓住放在身边的枪站了起来,一个还没能把握状况手足无措。
话不多说我抓住刺向我的枪尖,另一只手发出内劲。
因为并不属魔术和神通力一类,而是存粹作为一种技巧的发劲,所以即便是在“罪人之塔”的影响下也能没有障碍地发挥出来,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透过枪传出的振动让卫兵全身震颤。
趁着对方下意识放开枪的间隙,我顺势锁住对方关节,将他按倒在地。
“哎——”
为了避免对方挣扎带来麻烦,就这样一个脚刀带走了对方的意识。
“你,你这家伙,用了什么奇异的技法!?”
似乎在这期间回过来神,另一名卫兵的枪从死角刺来,不过因为早就知道各种的站位,会来这一手也在预料之中。
一个动作躲开后顺势冲入对方怀中。
枪的范围的确是一个优势,但因为不够灵活,受训不够彻底的外行拿在手里也只会碍事而已。一把抓住卫兵准备回拉的手——因为没有经过魔力强化的我,是不(也不是不)可能胜过高大男性的腕力的——借力打力,原地转了一圈后将对方摔在地上。
一脸搞不清状况的卫兵。
似乎尽管锻炼了力量和直线战斗的技巧,但也没有想到要去下一番苦功学会凝聚了先人创意巧思的摔技、锁技和发劲的样子。
不管如何,我掐住在地上呻吟的他的颈动脉,让这名卫兵也失去意识,与此同时,
“真~是的,连外面会有守卫这种事都想不到吗。对于你这个迟钝的笨蛋我是有切身体会了~。这里的神子也好、圣母也罢、还有你也是,拥有的力量确实很强大,但也不知道是你们缺乏有效使用它们的靠谱判断力,还是一旦有了力量人就会变得不着调呵……变不着调呢?”
继一段似乎有点兴致索然的抱怨之后,看上去十三岁左右,宝石蓝色的眼睛和白银色头发,样貌给人以聪慧印象的公主大人从刚才关着我的塔中走出。
日光照耀下她的姿态,正是隐约从那个背影猜到的,在这封都英奇纳布拉——不,是在这之前的迷雾中便开始时不时如同影子般出现,将我引导到这里的那个少女。
同时也是出现在巴尔凡格七世陛下画中的他的爱女。
换言之——
“(幼时的)奥莉娅娜女帝陛下……?”
同时有着太祖女帝之称的,古拉维奥尔帝国的中兴之祖,卢克上溯多代的直系祖上,伟大女帝的幼时模样,当时被讴歌为“铃兰公主”的昔日容貌。
245_ 反击的狼烟与堕天使的牢狱
“拖泥带水。就不能更加干净利落一点吗。”
这名疑似奥莉娅娜皇女的少女,悠然地从门后走出,在瞥了一眼这些遭遇不久便被我设法打倒的卫兵后,给予了辛辣的评价。
“——就算您这么说,可这又不是故事或舞台上的表演,像是对着后颈咚!地来上一下,或者碰一下身体就让对方昏迷之类的,可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呀……”
“事实上你不就是一击把他们的意识给收割了吗,咕咕叨叨说给谁听!”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是将昏迷的卫兵身上的衣服和衣带解下,用魔术合成水将其弄湿,用于捆住他们的手脚(这么做可以消除布条和手脚之间的缝隙,就算他们醒来也无法轻易解开),再把嘴堵上后安置在隐蔽的草丛中。等做完这一切回来,看着只是在一旁优哉游哉下着指示的奥莉娅娜皇女(暂定),我不禁下意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然而下一瞬间便收到了对方迅雷不及掩耳的反驳。
双手傲然交于胸前,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与其并不相称的霸气——不愧是“太祖女帝”、“古拉维奥尔帝国的中兴之祖”,令人又敬又畏的存在——,只见奥莉娅娜皇女猛然转身,随即便快步离开了。
“您准备去哪?”
“当然是赶紧逃跑呀。要是一直留在这里,自身的存在若是被这个世界的非实在物质取代的话,那就一辈子都出不去咯……了哦。”
双手提着裙摆,一副快刀斩乱麻的架势,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我的疑问,无奈事先有关知识和情报实在太少,对方究竟说了什么,我其实有一大半没有听懂。
然而这并不代表我敢说“抱歉我听不太懂”这句话。
因为本能告诉我,一旦我说了,
“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吗? 这么多的时间都足够建立一两百个推论了吧!?! 你的眼睛和头脑长出来就只是为了好看?!?”
诸如此类的无数谩骂,就会像机关枪一样朝我袭来,所以稳妥起见,我还是表示同意为好。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就像冥界神话和桃源乡里所提到的闯入异界的外来者那样,一旦吃了那里的食物,就会成为当地的居民从此再也回不去,而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就如同这类寓言所警示的那样,一旦在异界入乡随俗,危险就会随之降临……我的理解有什么偏差吗?”
“哼。你的理解虽然肤浅,嘛—大体上就是这样。圣女斯诺似乎说过:‘存在于这个空间的万物,原本都是已经毁坏的情报碎片。而这些碎片以强行物质化的形式维持其存在。’”
奥莉娅娜皇女背对着我轻哼了一声,表情微妙地表示了肯定,听了这个,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在两种意义上都是。
——太好了。虽然勉强,但似乎没有损害到她的心情。以及,没有随便染指这个世界的食物真是侥幸。
说起来,作为“神灭狼”的化身,只要有那个意愿,不管是草木还是岩石都能吞食的菲娅,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再也没见它吃过任何东西,或许菲娅也本能地感觉到吃了会出事吧。
也不知道菲娅到被带到哪里去了,不过既然目前主人和使魔之间的魔术经路仍一如平常地连接着,说明没有生命危险……话虽这么说,可一想到它可能正遭受不公的对待,我就担心得不得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 虽然我听说外围似乎都是死路?”
尽管这些是从卡萨斯卿那里听来的——就我个人的印象来说,他是个诚实的人,但与此同时,毫无疑问他也是邪神的使徒——所以,究竟能不能够信任他,我总有些疑虑。
“确实。要从内部突破封锁空间困难至极——你说是吧。知道为什么吗?”
奥莉娅娜皇女耸了耸肩,用一副像是在进行魔术讲座的口吻,向身后的我投来问题。
“这是因为您提到的封锁空间其实是小宇宙的一种。住在这个宇宙里的人即便抵达了宇宙的尽头,想要飞跃到外面的世界也是不可能的——这就和质量守恒法则的限制是一样的,想要实现脱离,就必须拥有比这个空间所拥有能量的总和还要多的能量,然而就在我们被困在内部的这个瞬间,想要获取这等规模的能量就已经不可能了。——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嘛—我姑且认可你说的大致上没错吧。不过这个空间作为邪神留下的痕迹,原本应该早在‘神魔圣战’结束的瞬间就被绯雪——‘神帝’所重置,现在以扭曲的形式,变成亚空间残留了下来,而它理应在外部世界不间断的修复作用下,逐渐趋于毁灭的。既然这个过程受到了抵抗,就说明内部应该有着某个充当楔子的存在支撑着这个空间。如果能在这上面动点手脚,到时候这个世界就会自行瓦解……以上是来自超帝国的分析和见解。”
奥莉娅娜皇女一边解释着,纤细的食指一转指向空无一物的空间,接着“嘭”地一下手掌猛然打开模拟出爆炸的样子。
“哈啊—……虽然原理算是弄懂了,但虽说是有限制的,在对方能够与‘神帝’的伟力对抗的时点上,不就也说明了,那个楔子至少拥有和神一样或者同等的能力吗?”
如果要形容,就像要在超高压的深海中,
创造一个不逊于海水压力的半球型区域,而且还要将其维持一百五十年之久,所需的力量恐怕非同寻常吧。
嘛—既然是这种程度的能力者,正常考虑的话,维持着这个世界,并且作为一切构成的中心的,就只能是“神子”斯特劳斯了——难以想象除了他还会有其他人。
正因为有过实际的面对面接触,我才明白,对方那似乎永不枯竭的魔力和压倒性的存在感,除了神……或者超越者以外我根本找不到其它词来形容,只能感慨其存在超越了人智。
要和那样的存在做对手,即便是处于全盛状态的我,也感觉不到半点战胜的希望。就像让我去阻止明天太阳的升起一样,完全是强人所难。
听了我的推论,奥莉娅娜皇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表情流露出郁闷。
“ ‘神子斯特劳斯’啊……”
“有什么地方是您挂心的吗?”
“与其说挂心,不如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有这人吗。”
“哈—……?”
“……呆字都写在脸上了啊。”
为什么这里我非挨骂不可,而且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像我刚才说明的那样,你在这个空间所见到时东西,原本就不是实际存在的——准确来说它们是存在于‘神魔圣战’之前的物体的碎片,不过是炒冷饭罢了。”
“啊—,您是说这和来之前见到的巴尔凡七世陛下是一回事吗?”
“……是啊。说到底只是连幽灵都算不上的,过去的残渣。”
奥莉娅娜皇女同意了我的附和,语气微妙地有些黯然。
“只是,那位大人属于高度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和性质的幻影,而且对于自己是何种存在也有自觉,但这里的大多数,都不过是对于自身的存在不抱疑问的傀儡。连自己曾经是谁都忘了的粗劣仿品。都是些赝品。所以你也注意不要有多余的同情啊。”
尽管奥莉娅娜皇女说得斩钉截铁,但关于来历不明这一点她可也毫不逊色,究竟该信任她到什么程度呢,我感到不安。
完全身陷敌阵孤立无援。状况也因为一个明确无法战胜的敌人的存在而显得非常严峻。我感觉自己已经快变得草木皆兵了。
“先不说一般市民,像卡萨斯卿和贝纳克公他们,就傀儡来说自我意识不会显得有些过于清晰了吗?”
对于我的疑问,奥莉娅娜皇女“——呵。”地嗤笑一声,表情似乎也多了些许嘲弄。
“伊奥圣王国最强的‘圣人’贝尔纳尔多·卡萨斯、以及大教皇维尔纳如今的模样……沦落成这样了啊。那两人生前就个性鲜(乖)明(僻),就算回炉重造个几次性格中根本的部分大概也不会改变吧。嘛—,他们的能力也算罕见,说不定是被有意图地尽可能地保留了原形就是了。”
伊奥圣王国的“圣人”贝尔纳尔多·卡萨斯和大教皇维尔纳???
“难道说,您和卡萨斯卿还有贝纳克公以前就是熟人……?”
“ ‘熟人’倒是算不上。我和那个死正经的贝尔纳尔多都没正常说过话,至于维尔纳那个老色……这个我想都不愿想起。”
奥莉娅娜皇女一脸不堪地唾弃。虽然这反应并不是冲着持有“大教皇”这一称号的人去的,但想必也有着相当糟糕的回忆吧。
“不过,我翻遍了当时我所知道的神人的记忆,里面也没有叫做‘ “神子”斯特劳斯’的存在啊。”
“会不会是‘神魔圣战’之后在这里诞生的?”
“那样的话就这个封锁世界就不可能产生了吧。这里至少和‘神魔圣战’的发生是同一时期的。会产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矛盾。这样一来楔子就不得不另做假设了。”
“据说是个叫‘圣母’阿茶子大人的创造了世界——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话是这么说的。”
“不,根本不可能。对那家伙来说太勉强了。凭她的能力根本不够。”
奥莉娅娜皇女很是干脆地否定了我的反对意见,听到这,我不禁歪了歪头。
“您对圣母就有印象吗?”
“算是吧……虽然那家伙应该也已经完全消亡了才对。”
表情不太释然地点了点头。
“总之我推测破局的关键就在那不可侵犯的领域,‘神子’和‘圣母’所居住的‘双神高楼’上。毕竟在物理意义上那附近也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呢。”
“真的吗? 总觉得这好像有点牵强附会,会不会太极端了……?”
就算是我也几乎看出奥莉娅娜皇女的目的了,可在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和情报的状况下,毫无计划地闯入那深宫里的深宫,不可侵犯的领域,简直是“骊龙之珠”(从龙颚之下盗来宝珠)、“虎穴夺子”(从老虎的巢穴抓来虎崽),怎么想都太过无谋了。
我这么一说,奥莉娅娜皇女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对方大骂“你个蠢冬瓜!”的样子已经历历在目了。
“你个蠢冬瓜!你有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的自觉吗? 你既然逃狱了,不用想都知道要不了多久追兵肯定会来啊!知道的话就给我做好觉悟了!!”
在奥莉娅娜皇女怒喝之下,一半是屈服于对方的气势,我不甚情愿地表示同意,不过在这之前——。
“请问能先去一趟社稷坛吗? 菲娅应该是被囚禁在那里,不先找回菲娅我怎么也放心不下。”
回想起在昏迷的前一刻贝纳克公高声下的命令,我恳求道。奥莉娅娜一时陷入了沉思,接着便露出了令人背脊发凉——总觉得在哪里频繁地见过——的和善微笑,痛快地答应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龙虎相争’吗。社稷坛里封印的堕天使对这个世界来说明显属于异物。有很大可能连‘神子’和‘圣母’也对它们束手无策——就是说,在它们被释放出来制造混乱期间,我们趁机潜入‘双神高楼’。这说不定还和他们的弱点有关呢。”
您这主意是趁火打劫呀。
也不知道该说是恶毒老辣还是老奸巨猾……毕竟我是接受救助的一方,当然也会参与行动的,只是,跟随眼前的这位真的不要紧吗? 总觉得愈发会摊上大事……
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揣摩我的心意并给予我支持的葛蓓莉亚的可贵,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快来帮帮我,葛蓓A梦!
我不禁仰头望天,倾注心中的悲痛。
不管怎么说,尽管不知道会耽误多久,我和奥莉娅娜皇女还是临时更换了目的地,转而决定出发前往“社稷坛”了。
246_魔女的冥想与菲娅的回归
“暗之森”称之为小道都颇为勉强的树丛间,就在葛贝莉亚一边带头走在前面,一边和巴尔托洛梅不无融洽地说笑时,
“快帮帮我,葛蓓A梦!”
“诶~~,又怎么了啦。克拉拉大人君?”(译:哆啦A梦称呼大雄时会在名字后面加“君”)
忽然间似乎听到了茜儿没出息的求救声,于是便条件反射地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回了一句。
无视了身旁传来的仿佛在说:“又来了,葛(这)蓓(家)莉(伙)亚的古怪行为”的视线,
“……难道是我幻听了? 还是说,这是借助模仿熟人的声音来引诱猎物上钩的魔物所干的好事?”
说着葛蓓莉亚略微歪了歪头。
她的话似乎立即得到了应验,走在路上的五人组——巴尔托洛梅、葛蓓莉亚、夏冬、卢克、塞拉维——猛然察觉到,接二连三地有好几股气息从树上、从灌木丛中,从地下向众人袭来……还未等确认,巴尔托洛梅的超巨大斧刃长戟便以眼睛都来不及捕捉的速度翻转飞舞,瞬间,能够一口吞掉一个成年大汉的巨型魔兽犹如被碾碎的蟾蜍一般,化作了地面和巨树树干上惨烈的血渍。
“哇啊,刚才的可是B级魔兽蝎尾狮身人面兽啊……”
“这边被一刀砍成两段的,似乎是A级的独眼巨人呢。”
“太浪费了喵,可以用来制作精力剂的二角兽和它的角一起碎成了渣渣喵。”
见巴尔托洛梅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魔兽成了落地的熟柿子,塞拉维、卢克和夏冬携手表演了一出从惊叹到成为围观猎奇的吃瓜群众的好戏。
“——哈啊~。所谓的A级魔物,原本可是每一头都需要集结五名A级冒险者才哪勉强击杀的啊,这样的冒险者在国内还不到二十人。”
看着眼前被粉碎成肉泥,如果出现在人类聚落或许会毁灭掉一座大都市的魔物们,卢克苦笑着评论道。
而就在这个瞬间,又有一只从上空飞来的与飞龙同级别的大秃鹰惨遭切丝片。
“自从进入森林,一路上都是平时没机会亲眼看到的A、B级魔物都跟不要钱似的。虽然事先听说了,但该说不愧是‘暗之森’吗。”
“上来就是climax喵。要形容的话,就是kiss之类的通通跳过直奔主ti——”
就在卢克的感叹,塞拉维叹息,一脸内涵的夏冬车飙到一半的时候,带头的巴尔托洛梅停下了脚步。
“唔—。可以看见魔女大人的茅屋了……”
“暗之森”的不同凡响,自然也包括了生长在这里的树木,漆黑的树干上覆盖着形似巨龙龙鳞的坚硬树皮,而在这一棵棵树木前方,众人意外地发现了一片光照充足的人工空地,一栋依然散发着新建筑气息,规模颇大的两层住宅出现在眼前。
透过外面那圈用于驱赶魔物的栅栏,还能看见除了住宅主体以外分布在各处的水井、仓库、花坛以及一个不大不小的菜园子。
和周围简直格格不入。眼前的悠闲景象根本无法和著名的“暗之森魔女”的居所联系在一起,不过还是从挥锄耕种着家园菜地的身影——一眼看去空有骨架的“骷髅战士”身上,零星窥见了那令人恍惚的非日常。
“噢——,还精神吗,你们几个!”
身为“骷髅战士”的生身父母的葛蓓莉亚一挥手,“骷髅战士”们便吓得(即便只有骨头也能明白他们的表情)停住了手上的作业,慌慌张张地聚在一起组成了某种圆阵,“咔哒咔哒”地秘密交流了起来……然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似乎谈拢了。
拍成了一排“骷髅战士”们,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向葛蓓莉亚起了手。
一看就知道是阳奉阴违,或者说是犹如被独裁国家压榨的国民一般的反应。
“……我说你,难道其实很不受待见?”
“骷髅战士”们的古怪态度,令塞拉维向葛蓓莉亚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怎么可能。‘骷髅战士’可是向我宣誓了绝对服从的,就算是面对巨龙也会战斗到底直到粉身碎骨的!”
在这般豪言的葛贝莉亚身后,“骷髅战士”们一同摆手表示:“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 “ “呃——……” ” ”
卢克、塞拉维、夏冬都是一副难以言表的表情,口中发出呻吟。
“那些先撇开不谈,换作平时烟应该已经从烟囱里冒出了,但今天却异常安静啊。”
一旁的巴尔托洛梅似乎对宅地闲静的气氛感到可疑,于是把视线放在了在“骷髅战士”中个性也算格外突出,头戴一顶插着青色羽毛的鸭舌帽的个体——被叫做青六的骷髅身上。
受到视线催促的青六立即手舞足蹈,两颚咔嗒作响地说明起来。
也不知道是骷髅间的共同语言还是能够相互感应,巴尔托洛梅侧耳倾听,并且时不时点头附和。
“……茜儿大人仍未回来吗。魔女大人虽然有在府中,但因一两日前开始冥想,吩咐过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意思大概如此。”
“ “ “ “冥想?” ” ” ”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听了巴尔托洛梅直译过来的说明,在场的所有人的感到疑惑,而葛贝莉亚和卢克则因为一个是女仆一个是亲人,并不需要顾虑太多,于是先一步进入院子,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玄关。
“大主人,您超能干的女仆葛贝莉亚回来啦~”
“太祖大人,我是卢卡斯。您身体还硬朗吗?”
瞬间,蕾吉娜如同地鸣的巨大鼾声席卷了两人的耳朵。
朝着噪音的发生源——蕾吉娜的卧室一看,只见蕾吉娜的使魔,S级魔兽“黑暴猫”玛娅正趴在门前,眼神锐利地瞥了两人一眼,仿佛在警告:“别来碍事。”
当场做出这个判断的葛贝莉亚和卢克缩着头,
“ “……对不起打扰了—” ”
小声道歉的同时,为了防止发出声音轻轻地关上了门。
“不让进吗?”
在背后观看着这一过程的塞拉维,对于他的提问,卢克表情苦涩地点头。
“这就为难了喵。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结果却没有线索。”
正当夏冬一副无奈的样子耸肩时——
“嗯? 虽然变得非常虚弱,但这个气息是……?”
就在巴尔托洛梅看向结界之外的某个灌木丛的同时,随着一阵沙沙作响,以为是潜伏的魔物要袭击过来的众人各自进入了作战状态,就在这时,
“ “ “ “ ““菲娅(大人吗)!?!”” ” ” ” ”
幼犬形态的菲娅,带着满身的伤和极度的疲惫,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247_公主们的纠葛与圣骑士的忧郁
在整座以青色为基调的“花椿宫殿”中,社稷坛算个异类。其本体是一座被涂装成红色——朱砂,自古用于除魔的颜料——的建筑,外观犹如一座巨大的伽蓝。
社稷坛的周围也同样如此,鲜红的彼岸花争相盛开(盛夏时节堂而皇之地开出了秋季的花,时令这东西,这地方真的有吗?),周围还铺着一圈红如鲜血的绒毯。
一路上,我和奥莉亚娜皇女大人借助“魔力探知”避开警卫的侦查,又用光魔术造出立体影像“虚像”并进行重叠,从远处看,就如同变色龙的保护色那样,实现了融入周围景物的效果(不过说到底也只是粗线条的背景色,所以如果是感觉敏锐的人,或是近看的话还是会露出马脚),结果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这里。
“到底是让‘堕天使’跑出来大闹了一场,这里的警备也被强化到滴水不漏的地步了啊。”
躲猫猫的游戏似乎也只能玩到这里了,单单社稷坛的入口就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而且还另有统一身穿青色甲胄的骑士,两人成一组地站哨,在看得见的范围内至少有五组的样子,互相之间刚好填补了彼此的死角,不留一丝缝隙。
事到如今想要偷偷摸摸地潜入社稷坛内部,即便是装成无辜的橘子箱,怕也是不可能了吧。
“这种时候要是能用夏冬的‘影移动’,事情就简单了,可是就我目前掌握的魔术来说,要完全消除气息潜进去,可能有点难。”
若是二话不说诉诸武力,直接正面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倒也不是办不到就是了。
这话我一说出口,便遭到了满脸不快的奥莉亚娜皇女大人的冷眼斜视,一副“真是派不上用场……”的样子。
“你拥有那么多的魔力,难道就只能干些霸王硬上弓的强盗勾当吗? 所谓的‘术’,包括但不限于魔术,不都是依靠软硬搭配才有了实用的价值吗!”
我的不学无术招来了奥莉亚娜皇女的责骂,确实,一直以来奉行“实力就是硬道理”的我,遇见事情基本上都是正面强推过来的,像是研究弱点和谍报之类的巧技基本一窍不通呢…… 再次被这么指责,我不由得深刻反省。
“精灵魔术要是还能用的话,就能直接作用于精神将他们导向‘混乱’和‘睡眠’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精灵完全不愿和我交流,现在精灵魔术也用不了了。”
其实与其说不愿与我交流,感觉更像是完全被什么人支配? 亦或是出于对那个人的畏惧?心醉? 的缘故,对我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不用想,这多半是那个据说是妖精族神祖的“神圣妖精族”,“圣母”的影响吧。在这个地方随意和精灵对话很可能会有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我卸下了世界树之镯,收在奥莉亚娜皇女大人帮我取回的“收纳袋”里(要是离开这个世界时用魔术魔术“收纳”在亚空间的物品消失就惨了,准备这个是为了以防万一)。
“——哼。”
奥莉亚娜皇女大人一脸受够了我的解释的样子,一只手伸向外面,指尖对着戒备中的骑士,在半空中描绘出精致的魔法阵。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见奥莉亚娜皇女大沮丧,只是放下手轻叹了口气。
“果然,只是同调体的话,似乎发动不了魔术啊。”
尽管计策落空,奥莉亚娜皇女大人依旧是一副“先定和谐”的表情,并紧接着又出一计。(译:先定和谐是莱布尼茨提出的一个哲学概念,在日本也被引申用作“不出所料”的意思。)
“好,既然这样——我说你,赶紧脱吧!”
一本正经地提出吓人要求的皇女大人。
“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可能是听错了吧? 尽管这么想,但在奥莉亚娜皇女大人犹如肉食兽邂逅了兔子般的危险目光下,我还是几乎条件反射地双手掩住了胸部。
不管我如何地羞耻、混乱,奥莉亚娜皇女大人只是淡淡地说明她的意图。
“看上去警卫兵全部都是男性,你只要脱光了对他们稍微招招手,那些家伙肯定会留着口水昏头昏脑地凑过来的,之后只要由我从背后将他们打倒——”
说着,奥莉亚娜皇女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个棒状物体——啊,是我放在收纳袋里的东西——,手法微妙娴熟地(给我一种像是用戒尺抽人抽多了固化成了习惯的感觉)挥舞起来。
“——就万事大吉了哦。”
“可我不就大难临头了吗!!”
这是哪门子的美人计啊!?
“要当诱饵的话您自己来不就行了吗!? 还有,简直难以想象这会是皇女大人想出来的! 请原谅我的失礼,您该不会是披着皇女大人皮的山贼什么的吧?”
虽然有些迟,这位皇女大人的存在本身就很异常……或者说,怪异,怪异到溢出了。
“哼,如果是正处妙龄我也就毫不犹豫直接脱了,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毫无色气对吧。所以才要适才适用嘛。还有,给我记……你要记住,身处高位如果没有清浊并蓄的度量,组织是根本无法运转的。说到底身处高位的人只需表面看起来没有污点便足够了,没必要真的保存天真纯洁——甚至是,该污的时候就得污。”
“哈啊……”
对于奥莉亚娜皇女热谈的王侯贵族的生存之道,我只能怀着难以接受的心情应声附和,皇女大人则是用像是在看一个分不清是非的孩童的眼神看着我,哼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
“基本上,我可是啊,只要有利用价值,哪怕是鼻屎也不会放过主义!”
这主张似乎在哪听过呢。
“嘛—对于万年慢人一拍,成事不足的你来说,这或许难以理解吧。”
“诶……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努力了呀……?”
虽然我也自觉至今为止因为能力不足,没能得到完满的结果,但我对于面对困难一路克服过来的自己还是有点自负的,并且也得到了大家过高的评价。所以我才对这瞧不起自己的努力,瞧不起帮助、称赞过我的许多人的辛辣言论感到难以释怀。
“天真! 这是实话。真正有才干的人,早在事前便能预测事件事故发生的原因,或阻止发生,或摘除祸根。这也意味着从结果来看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这种不被人知晓,没有鲜花和掌声,深藏功与名的人才配称之为英雄。像你这种永远只能当事后诸葛亮,疲于奔命之下总算没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纵使这看上去使你博得了众人的喝彩,但要我来说这些虚饰恰恰是你无能的证据。只想着博人眼球的笨蛋。这些不过证明了你是个手法拙劣的小丑罢了!”
一边探头窥视社稷坛的警卫,一边怒不可遏的奥莉亚娜皇女大人。
“哈啊……”
为什么这位皇女大人,基本上都在生气呢?
“算了,以你的性格大概很难吧,就连你那微妙的性格也是因为立场和环境的微妙而诞生的……实际上,你直到不久之前还保留着自己是异世界的男性的认知,所以才对构成‘自己’的基础没有自信,对吗?”
“为——为什么您会知道!?”
奥莉亚娜皇女大人究竟对我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不同于巴尔凡七世陛下那样以过去的记忆和记录为蓝本,将若是本人还活着,“或许会这样思考和行动”的可能性具象化的存在,她的的确确拥有着“神魔圣战”以后的记忆,而且偏偏对我的事了如指掌……究竟是什么来历?
(……难道说,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
无关我如何疑心和苦恼,在奥莉亚娜皇女大人那儿似乎都无足轻重,用鼻息讥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可太了解了。但话又说回来,无论记忆本身如何,仅仅因为外貌是男是女,性格就会实际发生改变。即便作为根基的灵魂还是原来的灵魂,最终也要看周围的态度、他人的视线、沐浴的话语和别人期待你扮演的角色。换句话说,是外貌和立场塑造了性格。——嘛,即便没有男女之差来得显著,但美丑的影响也不能忽视,至于你的情况是,你的性格在两个层面上都被扭曲了。”
利贝提姆皇国的豚草姬。
被全大陆当做笑柄,丑陋愚钝的公主大人。
“唔唔唔唔……”
“现在的你已经摆脱了那些枷锁,所以啊,别再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了。记住了,是时候按你自己的意愿来给自己塑形了。虽然我自己在十三岁时继承了帝国的帝位后便只有被别人催促自觉的份,无关我的好恶——”
一想到年仅十三岁便成为古拉维奥尔帝国的主心骨,并且肩负起整个余乱未消的后“神魔圣战”时代,她那可以说是严苛和极端的性格与无往不利的唇枪舌剑,也只是不得已的武装吧。
尽管后知后觉,我还是对眼前的奥莉亚娜皇女大人心生了敬意。
“——实际上,在那之前,我还只是个纯真污垢不谙世事的深闺大小姐呢。”
“…………”
这绝对是在说谎。如果不是原本就有相应的资质,怎么可能养成现在这样……这么过激的性格!
◇ ◆ ◇
从外缘地区返回“花椿宫殿”的“圣骑士”罗贝尔特 • 卡萨斯一下龙车,已经在等候的艾丽卡 • 拉迪丝拉巴 • 贝妮谢珂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艾丽卡……怎么了?”
原本,身为活动在与大和殿关联的离宫的女官,艾丽卡是不可能没有理由就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听了罗贝尔特的话,艾丽卡撅起了嘴。
“什么嘛,没有事就不能来见你了吗?”
“不是,虽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了。”
“嘻嘻,不为难你了。比起这个,你听我说呀。虽然还没正式公布,我因为告发那个魔女的功绩而被提拔为掌侍了哦!”
说着,艾丽卡看上去很是开心地笑了。
顺便说一下,一旦成为掌侍,就能够和“神子”大人与“圣母”大人直接面对面对话,在女官之中也属于顶端精英。
“这样一来我终于配得上‘圣骑士’罗贝尔特了。罗贝尔特你也能够以我为傲,感到很开心对吧?”
“什——”
为什么我非得感到骄傲不可? 虽然想问个明白,但罗贝尔特还是在就要出口的前一刻抑制住了。继续这个话题怕是又得惹来一身骚,强如罗贝尔特也感到吃不消。
的确,罗贝尔特和艾丽卡在同龄人中,血统、能力和相性无一不是出类拔萃。对此“圣女”大人也表示认可,并正式承认了两人的婚约关系,而艾丽卡也对此感到骄傲,这一点罗贝尔特一直是心知肚明的。
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会在数年后结婚,组建家庭。这件事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如果除却掉罗贝尔特对艾丽卡所抱有的,一种难以释怀的感情的话。
(为什么在出卖了救过自己的茜儿后,还能毫不感到惭愧地笑出来!?)
感情一下涌了上来,罗贝尔特急忙将其咽下。
“你怎么了,罗贝尔特?”
见罗贝尔特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又突然沉默的样子,艾丽卡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
“不,没什么……”
没能找到好的借口,罗贝尔特只好暧昧其词,接着做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改变了话题。
“——不好。抱歉,艾丽卡。再不去向贝纳克公汇报就糟了,先走一步了。”
“唔……好吧。但作为补偿,下次要和我一起庆祝喔。”
“啊啊,知道啦知道啦。”
满心想着快点离开的罗贝尔特在满口答应后便匆匆转身。
挥手与艾丽卡告别后,罗贝尔特没由来地,突然想看看茜儿的脸。
“既然关押的是术士,那应该是在‘断罪之塔’吧。但愿没有遭受残酷的对待……”
忽然想起分别之际,贝纳克公犹如舔舐一般看着茜儿身体的样子,无意识间,罗贝尔特的表情僵住了。
(……以防万一还是去看看吧)
怀揣着稍绕一下远路的念头,罗贝尔特朝着“圣断之塔”出发而去。
248_封都之淀与白魔之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贝尔特下意识发出了疑问。
平时(看上去懒洋洋地)守在“圣断之塔”入口处的两名卫兵不见了。
嘛,也不是这“花椿宫殿”独有的事了,工作不过徒有其名,通勤期间离开岗位,大白天以“休息”的名义跑去酒馆和赌场,所以才看不见人……这样考虑应该是不失妥当的(虽然气人,但确实时有发生)。然而,罗贝尔特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在那片不详地盛开着彼岸花的花田上,所残留下的一丝混乱,直觉使他的胸口产生了令人不快的悸动。
“以防万一还是去叫些手头有空的骑士过来吧——算了,叫了也白叫。”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罗贝尔特的脑中一闪而过,要是连证据都没有和他们谈这些,恐怕也只会换来他们“荒唐。‘神子’大人脚下怎么可能会有阴影。你想太多了。”的回答,并且一笑而过吧。
浸泡在永久的和平与安宁、惰性与享乐之中,认为就算出了什么事“神子”大人和“圣母”大人也会摆平,对于这些完全习惯于接受庇护的大部分封都居民来说,日常即是相同日子的循环往复,而意外事件则是他们想都不愿去想的麻烦,唯恐避之不及。
(——确实无论“神子”大人还是“圣母”大人都给守护这个国家的人们带来了恩惠。然而这却直接导致了人们的怠惰与萎靡,其中的因果,两位大人可有所理解?)
尽管知道这实属不敬,但罗贝尔特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疑虑。
而实际上茜儿只是稍加一瞥,便对居住在封都的各色人等的生气之欠缺、以及犹如沉淀物一般积淀的倦怠感到了违和。
“这分明宽松教育的极端之地。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自我,是孕育只懂得唯唯诺诺的马驹的温床。从形式上来说属于蜜糖陷阱的一种。受到奴役的人甚至不会产生反抗的想法。”
如果是她,大概会给出像这样辛辣的评价吧。
或许是因为和茜儿有过短暂的交流,罗贝尔特带着胸中那股至今从未有过的感情,把手按在了“断罪之塔”的大门上,发现门没上锁,紧皱着眉头向塔中走去。
而艾丽卡则是由于对罗贝尔特的样子起了疑心,于是便偷偷跟了过来,躲在树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接着紧紧咬住了嘴唇。凭借女人的直觉,她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罗贝尔特对于茜儿的感情产生了变化。
对茜儿的嫉妒与猜忌形成的漩涡使她在不知不觉间被恶意吞噬,她那本就漆黑的发梢也逐渐被黑暗侵蚀,对此艾丽卡本人并未发觉。
◇ ◆ ◇
“总的来说内脏并没有受到影响,骨骼也没有异常,但全身布满了细小的伤口,而且衰弱得非常彻底,HP甚至掉到了个位数,所以胡来是一定要避免的。”
好在有着一定程度灵药类储备,在葛贝莉娅的指示下,塞拉维施放初级治愈术,其他人则按照顺序使用各种灵药辅助治疗。
另一方面,用毛巾把变成小狗大小的菲娅包起来,并且给它喂药的则是艾莲。也不知巴尔托洛梅是体贴还是多管闲事,稍不留神便跑到了西之开拓村,而这时已经返乡的艾莲在听说了情况后便(在巴尔托洛梅的护送下)赶了过来。
艾莲悉心且近乎半强迫地用漏斗给菲娅喂药,温柔地为其涂上药膏。
“菲娅酱,感觉怎么样? 会不会难受?”
“……咕~唔……”
“我回来了。”
期间卢克为了准备营养肉羹的材料——葛贝莉娅在确认厨房和贮藏库时发现,食物和干粮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人数众多的宴会一般,通通被洗劫一空了——,带着除青六以外的八名(八具?)“骷髅战士”前往“暗之森”较为稀疏的地带(外缘部分)狩猎魔物,现在回来了。
“我们抓到了一角兔(魔兽等级:F级)六只、赤鬣熊(C级)和中型的剑牙猪(D级)各一头。”
“啊—,熊的腥臭味很重,得先放一段时间让它成熟呢。一角兔反倒是几乎没有脂肪,营养价值过低,这次就做成肉干吧。那么可选的就只剩尖牙猪了,解体后把脊椎和头盖骨煮透再放些蔬菜,做成克拉拉大人亲传的杂烩汤吧。”
“啊~,是那个在白浊的汤里加面条味道超棒的‘豚骨拉面’呀。”
想起那味道,艾莲露出了回味无穷的表情。
“不是,这次是不加面的杂烩汤。这道料理是克拉拉大人想出来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杂烩’是什么意思……”
葛贝莉娅耸了耸肩。
“不是‘除了把事情搞砸什么也不会’的简称吗,就和你一样。”
塞拉维玩笑话脱口的瞬间,套着指虎,指虎上还镶着图钉的火箭飞拳便擦过千钧一发之间凭直觉躲开的塞拉维的脸颊,朝远处飞去。
“嗟诶————————————!!”
笔直飞出的火箭飞拳贯穿了悄然接近的九头蛇(根据个体分为S级~A级)的胸口,一击将其血祭。
“切,区区愚 (笑)民竟然躲开了我的女仆铁拳……”
葛贝莉娅咋着舌,其复位的手腕上面还握着九头蛇的魔石(尽管九头蛇拥有强悍的再生能力,不过既然连魔石都被夺走了,也只能当场去世)。
“你丫想杀人啊!? 刚才那下要是被打中,我不就凉了啊!”
“放心吧。我设定的轨道避开了你的脑子,万一有事的话把脑子移植到别的生物身上,过上全新物种的生活岂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对于冷汗直流,大喊大叫表示抗议的塞拉维,葛贝莉娅并没有太多地理会,只是专注于料理。
(生命在她那里可真是轻飘飘啊……)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能轻描淡写地对陷入绝境的黑妖精族儿童实施改造吧……想到这,卢克小声向艾莲问起了那些原黑妖精族幼儿们的状况。
“说起来,亚拉斯和克罗尔后来怎么样了?”
“茜儿大人想让他们先过上集体生活,所以我家收留了他们。一开始比较认生,怎么也融不进集体,但现在已经和村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到处乱窜了。”
直到不久之前都是艾莲负责监督村里的孩子们(主要是女孩子,男孩子们由布鲁诺负责),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项职责已经转由艾莲曾经照顾过的年长组的少女来承担了。
那些即便被比自己年幼的顽皮孩子们整得团团转,也不忘摆出姐姐架子的后辈们。
只是想起来嘴角便忍不住上扬。她们的一举一动、与在叮嘱孩子们时所说的话,也简直就是当时自己的翻版……不,大概是逞着强模仿当时的自己(对于她们来说,艾莲既是可靠的姐姐,也是走出了村子进城侍奉贵族,出人头地,令人憧憬的存在。),想到这,艾莲只觉脸颊发臊。
与此同时,葛贝莉娅把食谱写在纸上,吩咐“骷髅战士”们取来其它必要的材料。
“总之先把汤做好,再加上切成薄片的肉和适量的蔬菜就大功告成啦。本来再放些小洋葱之类的可以消臭,不过对于汪汪来说洋葱是有毒的嘛~”
决定好还要即兴做些什么料理后,葛贝莉娅叫来帮忙将猎物抬过来的“骷髅战士”们,让他们叫上那些还在解体剑牙猪、以及擅自在茅庵旧址搞起了农业和木工,兴建起聚落的“骷髅战士”们,一起去处理其它猎物,再拿些蔬菜过来。
“话说,家里和附近也找过了,‘骷髅战士’们也问过了,但就是不见踪影,克拉拉大人究竟上哪去了?”
看着材料一件件被送了过来,葛贝莉娅歪了歪头。
“最近也没来我们村喔。”
怀里抱着裹在毛巾里的菲娅,艾莲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既然这样,那大概是因为感知到公子大人和愚(笑)民追了上来,脚底抹油溜了吧。”
“ “——唔……!” ”
听了葛贝莉娅意有所指的解读,卢克和塞拉维吸了口气。
“啊~~,这说不定意外真相了呢。”
艾莲用微妙有些冷淡目光,看着眼神游离,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的两人。
“说起来之所以闹到这个地步,还不是拜你们两个在学园内,王侯贵族云集的大庭广众之下,毫不考虑茜儿大人的感受单方面告白所赐吗。既然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追了过来,当然要继续逃跑了。——话说,你们俩干嘛来了? 不会都到这钟时候了,还要来围追堵截,逼迫茜儿大人从你们两个人中间做出选择吧?”
“ “…………” ”
一下被切中了要害,卢克和塞拉维同时被击沉。
“你们两个究竟在想什么啊! 任性自私也要有个限度! 能听进去吗,把自己的感受表达出来或许是会让你们两位好受些,可面对这份强压,茜儿大人又怎么承受得了!! 一个个都把茜儿大人当成什么了啊!? 又不是哪个路边你对她做什么都会一笑了之的圣女大人!”
“不,圣女还真是半点不客气地反击了……”
以挚友的立场为茜儿鸣不平的艾莲。另一边,曾经和圣女当面对峙,因出言不逊,结果惨遭持续雷击的葛贝莉娅,在厨房准备饭菜的同时仍不忘强调性地插上一嘴,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只当是一如既往的诋毁将其无视掉了。
“……你说的没错。茜儿确实是一名即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对他人的不幸不管不顾的温柔女性。我正是喜欢上了这样的茜儿,结果这次又向她撒娇了啊。”
“——呼。结果我之所以焦虑,恐怕是因为尽管也有周围助推的成分在里面,眼看着茜儿的心渐渐被卢卡斯这个拥有包括金钱和地位在内的,我所没有的一切的家伙所吸引,我却没能挽回这一切,由此感觉到了自身的无力吧。”
反省的卢克、与或许是是因为头脑冷静了下来,开始客观看待自己的塞拉维。
总之等见到茜儿后,老实为自己那突然告白,将她逼上梁山的举动道歉吧,在对艾莲说自己有在反省后,两人下了决定。
“——哎……”
厨房中竖着耳朵听的葛贝莉娅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又略微歪了下头。
“毕竟克拉拉大人一下被逼问着要个决断,剪不断理还乱之下估计会打出安全牌选择卢卡斯公子,但要是在这里被人撤了梯子,打回原形的话,一下子同情心泛滥重新选择愚(笑)民也不是不可能呢。”
虽然我觉得古拉维奥尔帝国的继任王子,卢卡斯公子在血缘的正统性上也更加合适就是了。这么补充了一句,葛贝莉娅继续专注于料理。
于是虽然多少费了些时间,最终还是完成了对菲娅的治疗,为了给菲娅补充营养,艾莲用汤勺舀着剑牙猪豚骨汤,一口一口喂给它吃。三个血肉之躯的人就这么围着桌子开始用餐。
手里端着花费了两个小时完成的豚骨汤、炖土豆和炸猪排,还有作为主食的旱稻藏红花米饭,
“大主人还在冥想中吗? 我另外也做了一份就是了。”
葛贝莉娅询问像摆设一样呆在蕾吉娜卧室前的走廊一动不动的使魔玛娅,玛娅只是挥了挥长在肩上的触手,像是在说:
“用不着。”
并且,大概是为了追随主人,玛娅自身似乎也正在绝食,对装在碗里的鲜肉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喝水了事。
不管怎么样,虽然就晚饭来说稍显过早,但对于午饭都没吃,穿过“暗之森”来到这里的两个年轻男人的胃袋、与对久违家乡味道念念不忘的艾莲来说可谓难得盼来的甘霖,等回过神来时,装有十人份量的煮锅已经见了底。而这时,多少恢复了一些的菲娅,迈着飘忽的脚步摇摇晃晃的走了起来,
“啊,菲娅酱别乱来呀!”
“这是在做饭后消化运动吗~”
“ “这不可能(哪有可能啊)!!” ”
艾莲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把菲娅抱了起来,守在一旁的葛贝莉娅口中提出的不着边际的看法,受到了卢克和塞拉维的抨击。
换作平时,别看它这个样子,怎么说也是“神灭狼”的化身,要挣开艾莲的手根本不在话下,或许是因为距离回复还有很大的距离吧。即便现在同其外貌一样只有小狗般的力气,菲娅仍拼命挣扎着要出到外面去,这使得在场的四人面面相觑。
“……你们说,它会不会是要去茜儿大人那里?”
“有可能。那就要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现在就带它去比较好吧?”
“但,又不知道距离有多远,很可能还没到天就黑了。夜晚的‘暗之森’,危险度可是堪比超高难度的迷宫最底层啊。”
“不是单纯因为吃了东西,想上厕所了吗? 话说艾莲前辈,至少帮忙洗一下碗呀。”
艾莲和卢克察觉到菲娅的意图,想要跟着它到茜儿身边去,塞拉维指出其中的危险劝说两人冷静下来,葛贝莉娅则嫌麻烦似地收拾完餐具,一边穿过后门拿到的井边,一边撅着嘴抱怨。
另外,实际上要去的地方是危险程度远超了超高难度的迷宫,光是前往就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暗之森”中心部分附近……
“ “ “……唔~~~” ” ”
就在三人各自陷入沉思时,
“欲速则不达,你们似乎太过急于得出结论了啊。”
巴尔托洛梅从后门露脸,责备了焦急的三人。
“而且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光是那边的神灭狼能成功突破‘丧神的负遗产’便已经是奇迹了。”
说着,脸上戴着面具,骑士打扮的青年从巴尔托洛梅背后现出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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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拉斯与克罗尔预定在WEB也会登场。
※另外,虽然本篇没有提及,实际上茜儿与葛贝莉娅为了救助濒死的男性(由于失去了身体胸部以下的部分,茜儿也无法治疗),不得已将他移植到行凶的高等豚鬼的身体,并且茜儿还向其教授了料理……关于这部分内幕,由于和本篇没有关系,请无需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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