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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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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ou@LT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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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长篇] 【卖萌幻想系】 杀戮姐姐 (11万字,纠结的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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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7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賣萌幻想系?!從名字還真是完全看不出來.....世界觀的設定..恩..還在看....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2 | 显示全部楼层
Memoria.03 相拥重合的姐妹心

「我们、这边走。」
1640年4月底,两个少女逐渐深入树林。她们本走在可供马车通行的道路上,直到某一刻,皊这样说着,就带领着碧可多玛进入一条隐秘的小路。
「哇,开始有秘密潜入的感觉了呒。」
人偶少女说着,就抬头望向几乎都遮掩住天空的浓密树荫,然后她又将视线移回前方,只见一道道偶尔带着点七彩色的光线穿过绿色的夹缝,给这个场景增添了神秘的美感。
「不知会不会遇到大灰狼之类的猛兽呢……」
走着走着,碧可多玛环绕周围。
「没、那么夸张。」
「不过不过,皊你知道吗?在童话中,森林大概就是这种定位的存在呒。」

领路的皊走在前方,时不时地需要用匕首斩开荆棘,而碧可多玛相对轻松地跟在后面,她又因自身所处的情形联想到童话。
「比如说之前提到的大灰狼——就是讲的一个带着漂亮红帽子的少女,一个人前往位于森林中的外婆家,结果就被邪恶的大灰狼发现了。还有,坏心的反派角色也很喜欢派人把可怜的女主人公丢进森林,企图野兽把她吃掉呒。在人们的一般印象中,森林就是这种会有危险发生的地方。」
就算大部分的阳光都被树荫遮住,皊还是艰难地撑着伞前行,哪怕是一缕细细的阳光,她也完全不想接触到。
「路很难走、但……没那么危险。」
「那么,这样就行了!」
到了某个稍微宽敞点的阴凉处,碧可多玛就从皊的手中夺过太阳伞,将它收了起来,然后又取下了皊的披风,将它罩在了少女象牙色的头发上。
「反正阳光并不强烈,这样就足以遮挡住了。」人偶一副想到了好点子的骄傲状。
而皊却悄悄地低下了头。
这种简单的方法,她怎么可能没有想到呢。
少女只是怕,如果切实这样做的话,一年前的冬日,某个场景会再次在她心中刻下伤痕。
那个场景,就发生在自己前方的目的地,在那个难以忘怀的新年庆典之夜,面对着满天红色与蓝色的烟火,她就曾将这个披风罩在某个少女的脑袋上。而那个少女,也逐渐地成为了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也是——很难再次相见的人。
「!」
下个瞬间,她发现碧可多玛已经来到她的前方,俯下了身子,直直盯住她微微下垂眼皮的瞳孔。
「这样的皊,也许和小红帽很像的吧。不对,应该说——是小黑帽,或者是小紫帽?」
「?」
「嗷嗷!大灰狼出现!」说着,碧可多玛就装作吓人的样子,然后一下子抱紧了皊的身体,「好想把皊一口吃掉!」
「……」
皊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情愿被拥抱着,然后又一次缓缓地下垂了眼神。
就这样、就这样,两个少女持续着彼此的姿势,周围寂静地只能听见鸟儿的鸣叫声与树叶的沙沙声。
「皊……」
然后,寂静的世界听见了人偶少女的话语声。
「我知道,这片树林对于皊来说,也是危险的存在呒。我知道,皊也一直在害怕着呒,害怕着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真相、未来。不过,故事不会就这样地迎来悲剧的结束。童话中的少女,没有一个会迷失在森林的黑雾中,没有一个会因野兽而死于非命——反而她们在森林中,发现了转机,寻到了奇迹!」
——比如说,遇见了猎人,将大灰狼击杀;比如说,发现秘密的小屋,遇到了亲切给与自己关怀的善良的人。
「我想,皊的话,一定有一段特别、特别不寻常的故事呒;我想,皊的话,一定是故事的女主角呒。走过这片森林,皊也一定会迎来转机,看见奇迹的!」
「会、会吗?」
小声地、小声地,皊询问说,那声音比远方的鸟鸣声更轻,比树叶的沙沙声更轻,可是,如此贴紧着她身体的那个少女,绝对不会将这个声音错过。
「会的、会的。皊,一定会幸运的。」
又过了十余秒的寂静,终于皊缓缓推开了碧可多玛的怀抱。结束了那软软的幸福感,人偶少女不由地感觉有点可惜;可是吸血鬼少女却已经得到了,带着祝福的温暖感。

「皊?」
「我们、继续前进……」
说着,用披风遮住头顶的少女就走在前方,突破封锁缠绕的荆棘。
虽然她清楚,会出现在自己前方的,并不是偶然发现的神秘小屋,而是在迷雾深处等待着她的——在她心中以「过去」命名的城堡。
「会艰难、会痛苦……」她轻声地,对心中的那个自己将着,「但是,我会前进。」
而拿着闭合的雨伞跟在后面的少女却摇了摇头,说:「并不是这样子的呒。」
碧可多玛紧紧跟着前方的少女。她恨不得道路会稍微宽敞一点,令自己可以并肩走在那个少女身旁,可以轻轻握住她小小的、柔软的手,让她体会到同游的趣味——
「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呒,因为,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无论去哪里都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呒!」
二人依旧处于郊外草原时,如果说感受到的快乐可以归于大自然的美景。但是,碧可多玛在此刻才终于确认,即使是这样的道路,如果是和皊在一起的话,就没有任何怨言。
然后,她也要传达给皊,要告诉她……
「会吗?」
当皊这样询问之后,在吸血鬼少女看不到的后方,人偶确信地点了点头——
「所以,只要和皊在一起,任何地方我也愿意去呒!而且……我也想、凭借着我,给皊这种想法、这种力量。」

「也许、碧可多玛说的对。」
「是吗,皊?既然这样的话……」
碧可多玛刚开口说话,就被皊制止住了——「安静。我们已经、相当接近……」
可恶,明明到了关键的时刻,却……
不得已地,碧可多玛闭上了口。
渐渐地、渐渐地,两个少女的距离拉开了一点。
人偶不自觉地撤住裙子,满怀心事地想着刚才皊的那句肯定的话语,她这么想的原因是什么。
「明知,给她这种感受的人,应该不是我呒……」
小声地、小声地,人偶少女自言自语说。
悄悄地、悄悄地,她紧紧握住了双拳,在黑色的连衣裙上留下了褶皱。
快步地、快步地,碧可多玛又追了上去。
树木从她视线的左右散开在身后,终于,接近了皊停下脚步的地方,她看见金百合城堡庭园的围墙。

「?」
皊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碧可多玛从身后握住。
「我们走吧。」
贴住皊的后背,碧可多玛将下巴靠在前方少女一侧的肩膀上,小声地对着她的耳朵说。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侧脸轻微地被柔软发丝上下摩擦了一次。
那一定是不多话的少女,如慢动作一般的点头回答。
「至少……」
「?」
「我们走吧。」
碧可多玛又重复了一遍,就放开了皊的身体。
——至少这个时候,陪在她身旁的人是我,所以……

「目标是、庭园后方的小屋。离这里、不会远。」
皊压低了声音说。
她当时选择进入树林,隐秘地前进,也是为了能够绕到金百合城堡的侧后方。
说着,少女轻巧地一跳,就攀在足有两米高的围墙。只见在深色斗篷的覆盖下,以纯白色墙壁做掩饰,她只露出了一对红色的眼睛,悄悄观察着内部的情况。
4月下旬,已经是玫瑰花盛开的季节,附近的花圃被大片大片的鲜花填满。
竟然种植了玫瑰……
记得直到一年前,这里还都一向只种植百合花的。
「!」
竟然有人在。
明明离吸血鬼起床的时间还早,明明辛苦地冒着烈日来到这里,可是院子里竟然有人在。

皊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覆盖在太阳伞的下面,长发的尾端在粉色的伞下稍稍地露出痕迹。
——这种感觉、是……
少女只觉得心里面突然开始发热。
——杀掉他们,杀掉他们,向他们复仇……
来自内心深处的,不属于她自己的声音愤怒的咆哮着。
自从一年前的某天,与罪恶之书「暗之彼世纪」契约之后,无数对梵特家族的净化仪式充满怨恨的灵魂就住进了她的心底。
那些灵魂不是只会对具有纯正梵特家族血统的成员才会有反应么?
难道……
之前听碧可多玛讲过,据说在净化仪式被中断后,「相关的人员」就全部撤出了金百合城堡,现在这里是归旁系的弗莱明家族居住。
心中竟然出现了这种反应……那个少女,难道是属于梵特家族的……是与银•艾维塔尔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

皊眨了一下眼睛。
不过,这一次另有目的。
——安静点、安静点……
花了些许时间,她终于压制住内心中那些异物的怨恨,将视线移动到另一侧。
那个放置园丁用工具的小屋,依旧如一年前一样坐落在不远处,而自那里的暗道,就是通往……
「怎么样,皊?」
碧可多玛轻声地询问。
「有人、不过应该、不会被发现。」
没错,「那个少女」离得比较远,又正背朝着她们,只要有够隐蔽,就不会被发现的。

「啦啦啦……」
在不远处,背对潜入者的帕奈莉正愉快地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拿着小壶继续为玫瑰花们洗澡。
「啊咧?」
她仿佛听见什么动静似的,朝后方看了一眼。
完全没人在。
「嘛,在这个时间,那些古板的大人肯定不会起床的啦。」
她点了点头,如此确信着。

另一方面,皊与碧可多玛已经成功地潜入。
由于当时梵特一族对「仪式」相当重视,对通往地下的入口做了严密的结界保护。弗莱明家族完全没有能力去破坏掉那个咒语,只是保持原样地继续使用。
正因为如此,原先就知道开启密门的咒语的皊,成功地带着碧可多玛进入地下。
这里绝不会有阳光,皊就不用靠披风遮住脑袋了,只是将它普通地围在身上。
「好黑……」
碧可多玛发表着感慨。
皊在入口处附近取了火把并将它点燃后,碧可多玛才可以看得见周围的情形,开始紧紧跟在后面向下前进。

「皊……话说,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不清楚、应该是、梵特家族的人。」
「呃?」
碧可多玛一愣,数秒后才反应过来:「不,我指的并不是刚才在院子里浇花的那个人呒。而是……」
而是从刚才起就埋在她心中,无法释怀的疑问。
「那个人——只要和她在一起,无论去那里也会感到快乐的人。对皊来说,那个人是谁呢?」
「感到快乐、也并不、完全是……」
皊一直盯着向下前方延伸的道路,这样回答说。
渐渐地、渐渐地,少女们抵达了阶梯的终点,一道闭锁的大门立在她们面前。
「只是……」
只是,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连二人的脚步声都已停下,皊抬起头,看着隐藏在静谧黑暗中的前方,仿佛「那个人」就在前方屏障的另一侧。随着下定决心的少女双手握着拉环,推来了那扇门;「吱嘎」的老旧响声,唤醒了少女深深埋藏在心中、往日发生在此处的一幕幕。
灰尘与薄薄烟雾四散开来——
依旧没有变过呢,深深嵌入地面的、披着帷帐的金属支架,森严地树立在房间中央。

两侧的照明台没有点燃,而凭借着身为吸血鬼优秀的夜视能力,皊看见了在那边:有一个人影,依靠住那个架子,孤单地坐在地面上。
一瞬间,这个场景就和少女脑海中的另一段——绝对绝对不忍去追忆的悲痛重合在一起:
在那时候,已经撤下了帷帐的支架,完全地显露出令她畏惧的十字造型,而某个憔悴不堪的女孩,垂着挡住了面容的长发,被一道又一道的链条捆绑在上面。

想到这里,皊不自觉地、悄声呼唤出——
「姐姐……姐姐?」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Il Frammento Passato──────────

转眼间,离仪式的举行只隔三天了。
1640年1月的某日,地下的密室中出现了淡紫色的魔法阵。
银•艾维塔尔屈膝跪在地上,面朝披着白色帷帐的金属架。用左手握紧权杖,少女缓缓地朝着摆放在地上的、敞开了第一页的书。
「嗤……」、「嗤……」
明明手指还没有接触到,那本书就开始放射出警戒的电光。
那是魔术师设置的、以防止封印在书中的「灵魂」被外界干涉的咒语。
「没关系,没关系,我要……」
咽了下口水,大小姐狠心地将手放在书页上。

「为什么、不明白呢、傻瓜……」
此刻,皊偷偷地躲在大门的后面,静静地将双手握在胸前,不忍心地半闭暗红色的眼睛。
「啊啊啊啊……」
——从不远处传来的是如此熟悉的、又如此令人感到痛苦的声音。
这个场景对她还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数天之前,经过与零的谈话,令银•艾维塔尔更加确定了她想要做的事情。
「说起来,你们姐妹俩最近都没有好好地在一起相处啊,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地交谈一下怎么样?」
用餐结束后,大小姐突然这样提议说。
「啊啦,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个了,今天的艾维塔尔小姐还真是怪怪的呢。」
比如换上了只有举行仪式时才会穿的漂亮衣服,比如竟然还算坦率地将往事讲给自己听。
——不过我也是,有点古怪吧?
零想着不久前自己的举动。如果不是被突然推开门的皊打断,大概她已经将「那件事情」传达给银•艾维塔尔了吧。
应该说觉得可惜。还是庆幸呢?
这样思考着,女孩望向自己妹妹的方向,发现她也在静静说地朝自己看。
话说,她不会是故意挑选那个时机才闯入的吧?
-怎么可能呢。
零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想。

「我?有点古怪?怎们可能呢!我真的是感觉身为姐妹,一定要多多交流才对呢。我、我才没有什么别的古怪想法呢!」
听到了大小姐慌张地反驳声,零提问说:「那么艾维塔尔小姐在往日也经常与自己的妹妹交流心事吗?」
「当、当然了!」
虽然点头表示肯定,但银•艾维塔尔觉得与其说是姐妹间的交流,还不如说是自己单方面地被欺负比较合适。
「于是说,小皊?」零把注意力又转移到妹妹的那边:「我们俩要不要……」
「可是,那样的话……」
说着,皊就直直地盯着大小姐看。
不会已经被察觉了吧?
银•艾维塔尔赶紧避开了视线。
「难得艾维塔尔小姐考虑到我们的事情,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天吧?」
经过姐姐再一次的提议后,妹妹缓缓地点了一次头。
「就是这样了!那、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大小姐就匆匆地起身离开。
-就趁她们还呆在餐厅的时间,我、就再去一次吧,那里。
少女这样盘算着。
不过她怎么可能意识到,其实零「难得艾维塔尔小姐考率到我们的事情」的含义完,全不是指大小姐为她们创造一个聊天的机会,而是……

快步地穿过走廊,银•艾维塔尔来到室外。
「呵……」
从少女口中飘上寂静夜空的白气,飞散在阴冷的雪后。
「趁这个机会,赶快去那里吧。」
这样打算着,大小姐就赶忙绕过点着静谧的光芒、躺在漆黑夜里的白色建筑。
她的目的地是:在庭园侧后方的小屋。
数小时之前,少女曾抱着某种目的,经由那里到达地下的秘密房间,可当时她却发现皊也在其中。而此刻,皊与零这对姐妹一定还留在餐厅中,正愉快地交谈着吧。所以……
随着念诵出的咒语,通往地下入口的封印就被解开了。这一次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大小姐带着严肃和强装坚定的表情,这一次确实地到达了仪式厅的内部。
顺着照明台发出的火光前进,少女就来到蒙着白布的支架前面。
「那个东西,应该就放在附近吧?」
她左右环顾着,终于某一刻,「有了!」地说着,「果然还放在这里。」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只见在不远处的小台子上,正放着一本书--
黑色硬皮封面的、看起来仿佛相当有历史感的书,也就是当时皊双手怀抱在胸前的书。

「姐姐、艾维塔尔小姐……」
「怎么了,小皊?」
暖暖地靠着壁炉,姐妹二人的对话正在进行中。
皊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一幕,当自己躺在地下的秘密房间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些微的动静,紧接着看到划过门口的银色长发。
「她也许、想对《暗之彼世纪》……」
《暗之彼世纪》正是那本书的名字--
吸血鬼的灵魂无法进入天堂或地狱,而是会渐渐地在空气中被蒸发,直至完全消逝掉。对这一点深深恐惧的梵特家族就尝试着将每一世代成员的灵魂封存保管在特制的魔法书中。皊与零就是当前负责保管它的祭司。
「是吗?小皊是在怀疑艾维塔尔的啊?」
「……」皊以沉默代表肯定。

如果要净化一族的罪恶,比起现存的、为数不多的族人,那些灵魂封存在书中的,庞大的祖先群体更是重点,在金百合城堡的仪式正是以此为目的。

「姐姐觉得、没关系吗?」皊开口询问。
「今天的小皊,少见地主动开口讲话呢。」
零看起来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这样放任不管好不好,不过,你知道吗,小皊?」
「?」
「她这样做,是……」
--是为了你哦。
突然心头涌上一股嫉妒的感觉,令女孩没有说出下文。
「?」
皊依旧面无表情,不过那仿佛荡漾着疑问的红色大眼睛却透露出她的情感。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仿佛早就清楚应该去哪里似的,两个少女向彼此确认了一下,就离开了座位。

另一方面,在地下空间的银•艾维塔尔捏手捏脚地翻开魔法书《暗之彼世纪》,翻开了第一页。
借着照明台摇曳的光芒,可以看见上面刻画着复杂的纹章,旁边还有用连笔体书写的古代字母。
--大概,我们最初的先祖的灵魂,就是在这里咯?
大小姐这样想。
趁还没被发现,赶紧开始吧。
紧接着,她就握住了权杖,就依照之前的经验,开始吟唱净化仪式的起始文。随着紫色的魔法阵在她周围浮现后,少女对着魔法书伸出手。
「没关系,之前已经对人使用过很多次了,这次即使目标是魔法书,也应该没问题……」
可是,银•艾维塔尔立即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了。
「嗤!」、「嗤!」
她还没接触到书页,就有几道类似于雷电的光芒突然出现,挡在了她指头的前方。
「刷」地,少女本能地抽回了手。
--那是什么?
迷惑不解的大小姐决心再尝试一下,这次她做好了心里准备,果然当她足够接近魔法书时,电光又出现了,像是在排斥她一样。

少女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一口气就伸出手,这一次终于确实触到了书页。
「啊——啊!」
从手指传遍全身的,是如同被闪电魔法击中一般的痛楚。不过,「不能放开手……」,少女告诫自己说,她皱着眉头,掩饰不住一脸的艰辛。「为了她、为了她……一定要!」就像给自己打气一般,大小姐竭尽全力地喊出了声。
可是并不是只要有气势就能解决一切。
完全不像之前对人施法的那般顺利,虽然凭直觉可以感受到书中封印的黑暗与邪恶,但完全无法将它们吸取到自己体内,更别提要令它们聚集到权杖顶端的「救赎之石」中。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说,果然是这样……
痛苦着并感到失望的少女坚持着又一遍地念诵魔法,试图可以增强几分力量。

就要做到了,就要做到了!
之见微小的黑雾从书页中冒了出来,渐渐朝着银•艾维塔尔的指尖攀升。看到这种情形,忍着电击一般痛苦的少女突然有点欣慰的感觉。可是一放松,黑雾又被吸引到了书页中。
「嗤!」、「嗤!」
随着最后一段这样的响声,紫色的魔法阵如玻璃碎片一般地裂开,一顺就消失不见。
一切开始归于了寂静。
大小姐不停地喘着气,渐渐抬起的右手,带着些灼伤的指头久久都无法缓解疼痛与麻痹。
——找一条不会牺牲重要的人的方法。
还记得那一天,父亲这样说。
可是,完全没有那么简单的。
她渐渐清楚地意识到:如果那么容易破解魔法书对灵魂的禁锢与保护,大人们也就完全没必要提出那个「会牺牲零或是皊」的方法了。
可是,可是……
想着那两个形象,绝对、绝对不想就这样……
就这样失去她们啊。
照明台倒映在她的眼睛中,如玫瑰一般绽开的火焰,就像波涛之上的帆船一样不停摇曳着。而摇曳着它的波浪,也如少女动摇着的蓝色眼眸一般。
「就、就再试一次吗?」
她问着自己,也期待着自己可以做出肯定的回答。
虽然很痛,但是刚才,不是还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了么?
这样想着,少女又一次……

「啊——啊——」
还在下楼梯的途中,零与皊就听见了如此痛苦的尖叫声。
——那是、那是!
皊,那个安静的少女,一句话都没有说,突然就加快了脚步、加快了脚步……以在这样黑暗与难走的道路上都有些危险的速度奔向仪式厅。
只留下零一个人站在原地。
「我该怎么办呢?」女孩这样问着,可是充斥着远方悲痛声音的世界里,没有人回答她。
她早早就猜到了大小姐想要做的事情,她当时完全没有去阻止,就连现在也是一样。
「我该怎么办呢,小皊?我该怎么办呢,小银?我……原来……」
原来自己,才是最犹豫不决的人呢。
想要去银•艾维塔尔那里,却又怕亲眼见到她痛苦的样子,却又怕到了那时,自己会怪罪当初没有制止她的自己。
「果然,受到痛苦的人──受到痛苦的人──」
零缓缓地迈出脚步,祈求自己到达那个地方时,皊已经阻止住银•艾维塔尔。
「只有我一个、就好……而妹妹,妹妹啊……」

她缓缓地前进着、前进着,直到某一刻,银•艾维塔尔痛苦的声音果然如她期待的一般消失了。女孩靠在门口,悄悄观望二人的情况:紧紧将魔法书《暗之彼世纪》抱在胸前的皊;落魄地跪坐在她对面的银•艾维塔尔。
不久前,当皊冲入地下的仪式厅中后,面对着发生在眼前的状况,只呆住了一秒。紧接着她就飞速地冲了过去,一把就枪夺走了放在地上的魔法书。
「呃?」
神经都被痛苦感完全麻痹的银•艾维塔尔直到魔法阵因变故突然消失后才有所反应。
「是……皊?」
「……」
皊睁着大大的红色眼睛,紧紧地盯住大小姐看。
「皊,我……我才不是、才不是……」
银•艾维塔尔想说些什么话,是想要解释什么,还是就如平时的她那样,说些心口不一的话?
可是,过于疲惫的她、无力思考的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嗯。」
而皊如慢动作地点了一下头。她仿佛明白了一些,她又到底明白了什么?
「傻瓜……」少女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悲伤与怜悯,她突然有增大了语气,「傻瓜!」
就如漂浮在天空的云彩,虽然高却又带着些软绵绵的无力感,那个声音就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
少女用双手搂住书,突然就猛力地踢起了一只腿,朝着银•艾维塔尔。
直到快要接近大小姐的身体时,她一瞬间就放缓了来势。
「嘭」。
与其是说「踢」,不如说是以脚尖轻轻触到了对面女孩的身体。
「傻瓜……」
皊第三遍地重复着这个词。

「我……」
而大小姐咬着牙,想要说一些话却不愿说出。
她终于坚持着站起身子——连权杖也不愿意、或是无力去拿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直直地、不带一丝逃避地望着那个方向,皊双手过于用力地将怀中的魔法书握出了褶皱。少女的脸上从始至终地不带任何表情,可是那动摇的眼神透露了她的心中所想。
可是,大小姐全然无力去观察如此微小的细节了,更别提还是背对着她离去。
终于、终于,她走出了大厅,然后刚踏上几层楼梯后,身体就如断线风筝一般失去控制,突然地向后仰,散乱的头发就随着惯性纷纷散开在她身体两侧,包围住她的上身。
「辛苦了,小银。」
在她失去意识前,只听见这样一个声音,然后感到某个人从后面拥抱住她,支持住她。
「还有,对不起……」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Il Frammento Passato──────────

「姐姐……姐姐?」
随着记忆中的类似片断和现实场景融为一体,皊飞快地朝仪式大厅的中心奔跑。
逐渐地接近、逐渐地接近,手中的火把疯狂地晃动着,向后方延伸出轨迹。
皊终于看到了被囚禁在这里的少女的长相,火焰终于承受不住高速从她身体两侧划过的风,也几乎在同一个瞬间熄灭。
「你、是谁?」
突然间,皊停下了脚步,这样询问说。
并不是姐姐,根据那一个瞬间印在自己实现中的形象:此刻被囚禁在这里的少女虽然是坐在地上的,不过也可以感觉出来她比姐姐要矮一点。更加明显的是一头黑色的长发——即使一直处于如此的阴暗中,竟也一直保持着原有的色泽。久久没有梳理的头发遮住了她半边的脸蛋。露出的、沾染着污垢的另一边,能够看见她胆怯的、带有疑虑的目光。
「你……又是谁?我没见过……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被囚禁的少女反问着说,常年呆在此处大概令她比皊更加擅长夜视。她的语气带着不安而恐惧:「不能告诉陌生人名字。因为可能会……会……」

此刻,在梵特家族的城堡里,大小姐银•艾维塔尔猛地惊醒了。
她靠在床边坐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又梦见了,可怕的事情。
自从净化仪式之后,这种经历对她来说完全不算新鲜了:各式各样的罪恶虽然只是在仪式中的一瞬间通过她的心灵,绝大多数都不会记住;可是在睡梦中,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片断却会时不时地浮现出来。
可是这次的情形,和之前却又有些不同。
只见大小姐回过神来,从床上爬起来,还没穿鞋就慌张地跑到书架前。随着指尖划过书脊,她选出了其中的一册。
——是本诗集。说起来,她经常会引用其中的一些句子。
「刷」、「刷」、「刷」……
她快速地翻着书页,直到找到夹在里面的一张纸。
少女稍微安心了点,她拿出了纸,顺着折叠的痕迹将它打开——上面刻画着复杂的纹章,旁边是用连笔体书写的古代字母。在一侧还有不工整的裂痕,不知是从何处将它撕下来的。
「姐姐、姐姐大人……」
念诵着这个名字,她的呼吸渐渐变地缓和,完全地安下心来。
「还在这里、还在这里。太好了,姐姐……」
终于放心了,刚才梦到的东西果然是不实的幻象。
银•艾维塔尔又小心地将纸片折好,准备将它重新夹入书页里。
而她随意翻开诗集中间某一页,却又寻到了令她熟悉的句子。
「成堆的花儿被钉住……是谁固定的——尚未得知……饥渴感令我贪婪地……汲取忧郁、汲取颤栗、汲取死亡……」
继续往下阅读着,一句句文字,配合着旧日的记忆与梦,滋润又伤害着少女的心。
「算了……」
她快速地合上了书,将它放回到书架中,然后朝写字台附近的某个布偶走去。

提起布偶,还有一段往事呢。
「对了,妮可……教我怎么缝东西吧……」
数个月前的某日,银•艾维塔尔突然这样说。
「呃,艾维塔尔小姐是认真的吗?怎么突然提出这个了?」
在一旁缝制布料的女仆妮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侧着脸望向大小姐的方向。
「嗯,有点想学……」
「哇,看起来很认真似的……」
发现大小姐握着双拳,微微低下头抿着嘴,一副做好了相当觉悟的样子,女仆将脸撇向一侧,自言自语地说,「不会吧,今天到底是吹什么风了啊,她难道真的想学?不过那只呆呆的大小姐亲自缝东西会是什么场景,俺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吧……」
说不定,才刚开始就被针扎住,「啊」地发出惨叫。
然后,如果她还坚持的话……没过多久,就会满手缠绕着绷带,还不停地有血往下淌啊、淌啊的……如果再配上她一贯的阴沉忧郁的表情……
「明明应该是个贤惠女孩子的美好场景,怎么主角是她的话,就会联想到这么猎奇的画面呢……天啊……」妮可快速地小声嘟囔着。

「妮可,一个人在说些什么呢……能教我吗?」
「妮可妮可想先询问一下呢,艾维塔尔小姐有什么想要缝制的东西么……」
「布偶……」
大小姐这样回答说。
「布偶?难道她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这样一个人想着,女仆又将视线迎向了银•艾维塔尔——「艾维塔尔小姐又是想缝制什么样的布偶呢?」
「……」
「小动物?小兔子、小蝙蝠什么的?或者是……某些形状?比如心形、星星……」
「不……不是那种……」
「那是什么类型的?」
「……」
「艾维塔尔小姐还是说的详细点比较好哦,毕竟方法、难度都各有不同。」
「那个……其实……」
大小姐又犹豫了片刻,才说,「我想缝个……皊的布偶……」
更令妮可惊讶的,是她接下来听见的话——「而且,一定要等身大的……」

刷地,女仆就把脑袋撇向另一侧,露出了很窘迫的表情:「这、这算什么,她竟然想要……提起按照真人模样制作的布偶,还要等身大的……有这种想法的,不是那帮变态的炼金术师,就是——猥琐的怪大叔了。嗯,猥琐的怪大叔。天啊,她怎么竟然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果然,还是有些奇怪么……」
「不、不是奇怪,」女仆将脸转了回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是难度相当高呢。对于初学者来说是过于困难的任务啦。」
「是、是吗?」
「所以,我建议艾维塔尔小姐可以从比较简单的布偶入手——比如说比较小的诅咒人偶或者消气布偶。」
这样说着,女仆把脸瞥到一侧,小声自语,「反正这类也不用做得怎么精致,让她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
「诅咒、消气?」
「嗯,比如说缝制个碧可多玛的布偶,然后每遇上什么不顺心事,就拿钉子往它身上扎之类的……」女仆解释说。
大小姐沉默了片刻,忽然就庄重的说,「嗯,我要!就要缝碧可多玛……」

于是,待妮可准备好材料后,教学就开始了。
——相当容易地,女仆教会大小姐基本的缝法后,就让她将一大堆棉花缝到布里面,做出个长条形状代表身体。
银•艾维塔尔拿起了针,突然妮可就紧紧闭上眼睛,完全不敢看。
「怎么了,妮可?」
「没事。艾维塔尔小姐要专心哦,妮可妮可会为您加油的!」
就这样经过了片刻。
依旧没有听见痛苦的尖叫声,妮可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比她想象的要好些呢。虽然姿势傻了点,动作又是一顿一顿的,不过没扎到手就是大胜利!
「对她都有点刮目相看了呢……」女仆一个人嘟囔着,「不过貌似是因为俺将她的水准想象地过低了……」
过了好一阵,靠着妮可的帮助,大小姐总算完工了。
女仆找来个比较粗的绳子,在「长条」四分之一的位置扎住,就算是分出了头和身体。
然后,她们就取出黑色的布料,开始了制作布偶的头发、衣服和其他细节。当然主要是妮可在处理,只有最简单的才交给银•艾维塔尔去做。
于是,少女们大半天的时间全用在布偶的制作上了。
「完成了,就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可以了么?没有胳膊……双腿也没有分开……」
「妮可妮可觉得这洋就足够了!艾维塔尔小姐就当她的双臂被砍掉了就行了。」
「被砍掉了啊……嗯,这样也不错……」
「对了,妮可妮可这就去准备一盒合适的钉子。」
女仆收拾好废布料和工具,这样说着就离去。

至于皊的布偶……
妮可自己都无力制作,于是到了专门的店里去订做了一个——由于她对皊的「身体数据」相当了解,又请擅长艺术的吸血鬼同伴画了设计图——两周后她取回来的完成品,可以说是相当完美。

于是数个月后的某个下午,被噩梦惊醒的银•艾维塔尔就拿起「碧可多玛」造型的布偶,又从旁边取了一枚钉子。
「可恶,烦死了……又梦到了些讨厌的东西……又总是想到些不愉快的经历……讨厌。去死、碧可多玛……去死……」
由于布偶的脑袋部分已经扎满了钉子,完全没有啥空隙了,大小姐就只得将新的一枚扎到它的身体——还选了个大概比较接近「心脏」的位置。
感觉稍微有点爽快了,她又把人偶放到远处,小心地不要碰翻旁边的钉子盒。
「时间还早,就再上床躺一下吧……」
这样想着,大小姐就有回到柔软的床铺上。
她搂住了一直都放在床上的、另一个相当大型的、有着和皊相似造型的布偶——穿过「皊」胳膊的夹缝,怀抱着那一圈有六十四厘米的胸部。
「现在的皊……究竟……」
这样想着,她将脑袋贴紧布偶皊的柔软脸蛋,然后抱着它翻过身来,又翻过身去……
——好轻。
因为,毕竟是个布偶呢。
「而真正抱住那个少女时,会感觉到怎样的重量呢。」
不知不觉地,就想到了这里。
「说起来,曾经有一次吧……」少女在记忆中寻找着模糊的某个片断,「满天的繁星,冰冷的夜幕,还有……」
还有……少女的公主抱。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Il Frammento Passato──────────

记得那一天,是在1939年的1月。
由于是仪式前最后一次去地下的房间,所以银•艾维塔尔还记得一部分情景。
「就撕下一页带走吧,回去后再研究下……」
深感时间所剩无几的大小姐这样想着。
她翻开了书,不过看着划着各种记号、书写着文字的页面,却又下不了手:毕竟封印在其中的,是自己祖先的灵魂啊。
「算了……还是……」
少女叹了一口气,又飞快地向后翻着书,直到发现从某个地方开始,就全是没有记载的页面。她就只撕了一张空白页,悄悄地收好。
然后,再一次开始了、净化的咒语。

虽说几天前,皊阻止了她的魔法仪式,还「生气」地踢了她一脚。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决定要继续尝试,事实上她也这样行动了。而且皊也一直没有再次发现——
只是大小姐这样认为的。

「啊……啊!」
随着手指接触到魔法书《暗之彼世纪》,守护结界的抵抗依旧令银•艾维塔尔痛苦不已。
——不过,我做到了啊,我可以做到的啊!
虽说「做到了」,她所能办到的只是将来自于书中灵魂的罪恶吸引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一次成功将它疏导到权杖顶端的「救赎之石」。
来自魔法书第一页的、自己远古先祖的罪恶,也因此一遍又一遍地经过她的意识。同样的、血腥而恐怖的场景,她不知看了多少次,以至于都能够清楚地记住,以至于白天睡觉时也会被同样的梦所惊醒。
即使是这样,她也不由地产生了一种期望,想着说不定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办到,说不定可以……令那对姐妹摆脱成为祭品的命运。
于是,她又增强了一份力量,而传入身体的痛觉也因此增强了几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下房间,回音与大小姐本人的声音交织融合在一起。
而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侧,另一个少女痛苦地捂着胸口。
她倚靠着外墙,站在仪式厅门口附近。
屋内照明台上燃烧的亮度,将微微余光洒在她的周围,毫无表情的脸庞、一动不动的身体隐约可见。还有,如强风吹过的湖面一般,那不住地动摇着的眼神。
没错,仅仅是凭着眼神,才可以令人发现出她也是在痛苦着的。
不同于银•艾维塔尔用身体感受到的触电感,她只是不忍听见一直、一直延续着的,仿佛将会一直延续到永久的「声音」。

从最初的见面开始,一切真是比较特别的。
在大约一个月以前,面对着到来的客人,张开了双臂挡在姐姐面前的自己。
然后是新年的庆典,不愿让她听见小提琴演奏,最终却还是与她一齐合奏的自己。
……
明明才发生了不久,可大概因为这段时间里挤满了太多事情的缘故,总感觉都有些遥远似的;不过,无论如何,那定然是一段模糊了时间的限制,感觉仿佛近在咫尺的记忆啊。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少女终于明白,那个人并不是打破自己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呢,少女会因那个人的悲伤,感到自己心里也同样的不舒服;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呢,少女把那个人当成了,与自己站在一个阵营、被类似命运禁锢住的同伴。

「啊……啊!」
一直、一直地承受痛苦,一直、一直地拼命坚持,黑雾终于通过了银•艾维塔尔的身体,开始渐渐聚集在「救赎之石」之中。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也可以的,我也……
此刻,少女心中的某种满足感油然而生,稍稍地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她只觉得有些晕眩,拼尽全力才聚集的「罪恶」也开始消散,渐渐地又被《暗之彼世纪》吸取。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这种事情、我完全……完全、不想看到!
另一方面,某个少女行动了。
并不是没有想过借用别人的努力去逃脱,脱离在未来等待着自己的不幸遭遇;并不是没有想过,因为自己本是无辜的,就什么都不做在一旁看着也好。
但是,此刻的她还是决心有所行动。
柔软的象牙色头发随着奔跑不停地上下摆动;仿如红宝石的瞳仁聚焦在同一个目标。
她的前方,如果说是「命运」的话;而那里,说不定同样也是:
她的伤痛。
她的劫难,
她的所在。
终于,渐渐地接近、渐渐地接近……
皊弯曲了膝盖,一下在跪倒在地,紧紧地从身后搂住了银•艾维塔尔的腰。
很痛、很痛。
魔法书放出的电流也通过大小姐,传递到她的身体。就连一向毫无表情的脸蛋也开始有眉头紧皱。
不过少女忍受着,坚持着,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这一次她决定要做的,并不是如同上次一般阻止银•艾维塔尔的仪式,而是……
因为是同伴,所以……
就尽可能地帮助她,达成她想要做的事情。
哪怕是一点也好,如果能够将自己的力量借给她用的话……

不知是哪一个瞬间,地面上浮现出红色的魔法阵。
根据上面的纹章,可以看得出,这是——具有「增幅」作用的辅助魔法。
红色和原先的紫色交相辉映,散发出胜过了一切的温暖光芒。
不过,此时的银•艾维塔尔却完全没有感觉到皊的存在。因痛苦感麻木的身体,完全没有感觉到是有人在拥抱住她。只是,她感觉到了一种特别的力量,也发现了在自己前方,随着圆盘阵势旋转的红色光芒,就像是一直沉寂着的、却突然狂烈绽放的莲花。
——这一次,可以办到的;这一次……
黑雾被她所引导,徐徐而升,而此刻经过她脑海的片断却仿佛并不是那么骇人了。
终于收集齐了第一页纸上全部的罪恶,「救赎之石」从透明色变成了完全的漆黑。
大小姐凭借轻声地继续默念起下一阶段的咒语。
魔法开始进入尾声。
「我做到了……我……」她模模糊糊地说着,紧接着又叫了一个名字。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渐渐记不清楚了……

某一刻,当仪式完全结束。
银•艾维塔尔完全地昏迷过去,皊跪在地面,让大小姐将脑袋枕在自己的双腿上。
「我做到了……我……」
她在想刚才的那个瞬间,大小姐说出的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
是皊?
或者是零?
这两个名字的读音过于接近,平时都要仔细地分辨才行,更别提是在这种情形下将其区分了。
不过,不管是谁……
「接下来、交给我……」
在原地稍稍地休息了片刻,缓解了自己的痛楚,皊移动到银•艾维塔尔的侧面,将一只手从她的大腿下面穿过,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后背,将她横抱了起来。
「接下来……由我来、承受命运;由我来、分担痛楚……」
下定了决心,皊抱着银•艾维塔尔,朝出口前进。
走出仪式大厅,侧起身子踏上阴暗中的楼梯,直到走到夜幕降临的室外,少女一直、一直地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这,是个梦吗?不过,感觉……很舒服……」
不知是哪一个瞬间,银•艾维塔尔竟然微微地睁开了双眼。
在漆黑的背景上,无数的、无数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被一道道看不见的线联系在一起。
身体还没有解除麻痹,她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是被抱着的,只是觉得仿佛漂浮在天空般的海洋中一般。身体一晃一晃地,却因为节奏很稳定,没有一丝不舒服的厌恶感。
「呃?」
某一刻,她朦胧地发现仿佛有一道象牙色的发丝在自己视野里晃了过去。
「真的、只是一个梦吧,不过,要是能够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也不错似的……对了,这说不定是——完成了想要做的事情,我所得到的、奖励……」
这样想着,少女又闭上了眼睛。

无数星星见证着自己下方的场景。
在相隔着数万光年的某个小小小小的世界中——
当从口中呵出的白气渐渐飘散的某个瞬间,在被冬天冷气枯萎了花朵的庭园中,银色的光照亮了通向住宅的道路:
一个异常较小的少女,带着一向毫无表情的面容,将看似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另一个少女横抱在胸前,一步、一步地向前方行进着。
步幅并不是很大,频率并不是很快。
仿佛……
要是能够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也不错似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Il Frammento Passato──────────

「啦啦啦~啦啦啦~」
披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少女在午后的庭园中,一手提着浇水壶、一手握住太阳伞,继续浇灌着玫瑰花。虽说刚才仿佛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动静,不过在这个时间,那些严守作息时间的、教条的大人们是不会起床的,而一般的探险者也不会闯过层层迷雾,顺利地从外界到达这里。
这样考虑着,帕奈莉又进入了个人世界。
「啦啦啦~话说姐姐现在应该在梵特城堡里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吧……」
她自言自语地说——其实从某种角度上也不完全算是自言自语,因为她接下来叫了玫瑰花的名字——「小红、还有小橙……你们知道吗……据说银姐姐每天都被要求早晨八点睡觉呢,然后下午六点起床。竟然是八点就要睡觉,现在就连第一次成人礼前的小孩子都不会那么早睡了!真可怜、真可怜……你们也这样想的吧?」
在春风下,玫瑰花们稍稍地摆动着脑袋,就像是在点头一般。
「嗯、嗯,没错呢。现在想想,当时我真是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娇小的少女挺起了胸膛,以一副很自大的样子笑着,左侧的嘴角还有可爱的小虎牙露在外面,「——主动提出要到金百合城堡这里来。摆脱掉那些烦人的长老,弗莱明家族家族的人也只不过是一群下属罢了,完全不敢管束我。轻松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最棒了!」
玫瑰花们继续在风中老实地点着头……

「不过,」一瞬间,少女的表情变得稍微有点寂寞,「如果,有个同龄人陪在身边,说不定会更好点吧,如果是个……如果我,有个恋人就好了。」
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睛,盯着从水壶浇向花朵的小水柱。
「……」
盯着看、盯着看……
说是轻松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不是也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是不是也一直都很无聊呢,无聊到都要和玫瑰花交谈的地步?
「洒向花朵的水……这样仔细地看着,总觉得有点像……」说到这里时,少女的话语声还依旧带这些感伤,「就有点像是放尿游戏啦。」
然后她又缓缓地将水壶放低,直到喷头贴上了某一朵羞得满脸通红的花朵:「然后,这样的话,就是颜骑放尿!说起颜骑放尿,那就是一名女性坐在另一个人……上面,以……部位对准……然后就……咳咳……貌似在下面的人会相当受虐的说……」
果然此刻,由于全部的水柱都集中在一朵花上面,它有点承受不住地垂下了脑袋。
「我、我当然要在上面了呢!」
帕奈莉又一次挺起胸膛,语气也变得异常强势。
「呐,小红、小橙?你说,我某一天可以遇到一个恋人吗?一个只要是和我在一起,就能够将忍受的痛苦化作快乐,甘愿被我压在下方的恋人?」
小小的少女抬起头,背对着太阳望向天空。
「到底会是,怎样的恋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标准、一个影像——仿佛在说,就要那样的才好。而具体是怎样的人,她却完全像不起来,仿佛就如、失去了重要的记忆似的。
「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里行了。」
想这种复杂的事情,都开始头痛了,帕奈莉叹了口气。
壶里还剩一半的水,她也懒得去小湖边倒掉,「明天再处理吧」,嘟囔着,她就走向存放工具的小屋。

不久后,少女就迎来了对她极为重要的重逢;虽然,她本人把那一刻当作最初的见面。
「呃,封印怎么消失了?」
进入小屋后,帕奈莉将雨伞立着放到门口,然后捧着水壶,准备将它放到储物架上。
就在这时,她偶然地发现自己的脚下——
因之被封印的、通往地下的入口竟然是虚掩着的。
「啊,难道今天是天赐的良机?」
她俯下身子,就打开了入口,「这个城堡里我唯一没有探险过的地方、唯一还保留着神秘感的地方,终于对我敞开大门了!」
惴惴不安地心怦怦直跳,兴奋地连水壶都忘了放下,少女就走下了通往秘密所在的道路。

「你、是谁?」
在地下的仪式厅中,皊询问说。
「你……又是谁?我没见过……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被囚禁的女孩坐在地面上,双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一时间用不上力,只是颤巍巍地抬起头。
「不能告诉陌生人名字。因为可能会……会……」
「?」
「据说,有种妖怪,只要知道名字,就可以控制那个人。所以,不能说名字。」
「我、不是妖怪,」皊安静地说。
来到这里后,完全没发现熟悉的人、或是一年前事件所留下的迹象,虽然遇见了意想不到地被关在这里的人,少女有些失望。
「我、我名叫碧可多玛!」出现在皊的身旁,人偶少女抢先地说出名字,「呃,还有这种控制其他人的方法呢……我只听说过有一种魔笛,只要吹响了就可以将小孩子吸引过去……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你和皊有什么关系吗?」
皊缓缓地瞥过头,看了碧可多玛一眼。
如果她是个多话的孩子,说不定就会责备碧可多玛:「明明不认识彼此,才互相问名字的啦,看不出来吗?」,或者是「怎么随便就说出了我的名字」之类的。
「皊,是谁?你们……又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啊,那个……其实、我们是、是来……」总不能说是潜入来的,碧可多玛变得支支吾吾,「类似于怀旧的旅行啦。」
「……」
听见「怀旧的旅行」这个词,皊将视线瞥到一边。
「……」
被囚禁的女孩也完全沉默——这种说法连一般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她了。女孩依旧靠住大厅中央的支架坐着,仰视着本应比自己要矮一些的二人。
「对了,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顺便救你出去哦?」人偶少女看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这样说着。
「救……就我出去?」只见那个女孩皱起了眉头,一副怀疑的表情,「这种事,不可能吧,别开玩笑了……说不定,你们就是我父亲或者爷爷派来的吧……说就我出去,只是在考验我罢了?」
「呃,父亲、爷爷?」
难道是被家里的长辈囚禁在这里的?
碧可多玛露出惊讶的表情,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好像这人疑心相当重似的。
「有人。」
「?」
听见皊开口说了两个字后,碧可多玛一愣。在环境变得安静后,她果然隐隐约约地听见脚步声。
「又有人来了?」人偶少女压低了声音,「难道是……」
大概就是在庭园中的那个金发少女吧,她这样想。
而皊将右手握紧贴近心脏的衣服,再一次试图压抑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灵魂鼓动。
「不过、这样也好。」
就利用那些「灵魂」的力量,一下子制服住前来的少女。
「交给我。」
她对碧可多玛说,然后就一个人走向门口;人偶站在原地,陪着依旧在不住发抖的女孩。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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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
1639年的一月,银•艾维塔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房间中。
「终于醒了哦,艾维塔尔小姐。竟然整整睡了一天,真是个偷懒的孩子呢。」
这个声音是……
大小姐发现零搬了把椅子,正坐在自己的床头附近。
先不管为什么在照顾自己的人竟然不是女仆妮可,也没有对零说声感谢,令少女最为关心的是……
「睡了一天?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了?离、离那个日子,还有多久?」
她赶忙撑起身体,坐在床上问,声音掩饰不住因恐惧的颤抖。
「就是在后天了。」
大小姐发现,零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就连她都察觉的到,那强装出来的虚假。于是,少女不自觉地就垂下了脑袋。
——来不及了吧,大概……真的、无法赶上了吧……但是……

「艾维塔尔小姐,辛苦了哦。」
「呃?」刷地,大小姐抬起头,望向了零,「我、我才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呢。说起来,」
讲到这里,她又刻意地回避了零的眼神,「把我从那里——就是那个地方,带回来的人,是……」
「是小皊哦,之后一定要向她道谢啊。」
「是……皊……」
银•艾维塔尔重复着这个名字。
难道那一刻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切吗?
这样思考着,霎时间她的脸颊开始渐渐地发热,瞬间就变得通红。
「啊啦,艾维塔尔小姐记起来了么?难道小皊和你做了些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了、了不得的事情,才没有呢!」
只是、只是……
大小姐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当时的我、我真的,被皊抱起来了?
那么娇小的、看起来相当柔弱的皊……会不会觉得我很重呢……一定是相当辛苦的吧……她……
紧接着,她赶忙就拿起了被单,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脸。

「唔……别、别看啦!就让我一个人独处会儿可以吗?」
「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艾维塔尔小姐说,才一直在这里等着你醒来呢。竟然直接就要赶我走……好伤心……」
透过被单的缝隙,大小姐偷偷地看见零装做悲伤的表情。
「重要的事情?」
「嗯,有重要的事情要艾维塔尔小姐帮忙,当然,顺便也期待着看到你可爱的反应呢。」
「不、不要再看了!」
银•艾维塔尔又一次将脸蛋埋在了被子中。
「其实,是关于仪式前特别想要做的事情。」
「……」
「我希望艾维塔尔可以……」
「呐,仪式什么的,就不需要了吧。」
大小姐的嘴依旧埋在被子中,她以沉闷的声音打断了零的话语。
「不需要?」
「因为……因为、我不是做到了嘛!就算不举行那个仪式,我也可以办到的嘛!」
「不可能。」零不假思索地就拒绝。
「我,确实做到了啊。」
「大概是从一周前开始的吧?你完成了多少?」
「一、一页……」
「全书一共有多少页呢?」
「好几百……好几百页吧……」
「所以,我不想看到哦,艾维塔尔小姐承受数百倍痛苦的样子。」
「可是,我也不想看到的啊!」大小姐一鼓作气地就抬起脑袋,「只不过是换成别人……」
「不管怎么样,早就这样决定好了。就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就可以了。」
「不要,」面对零看似理性、没有什么悲伤的答案,银•艾维塔尔以充满感性的愿望回答,「如果可以找到其他解决方案的话,不是更好吗?完全有更好的选择的啊!」
「假如那样做的话,是不是就会有一种战胜了命运的感觉?」

忽然,说出这样的话,零望向另一面。透过紧锁的玻璃窗,去看外面的世界。
「呃?」大小姐一愣。
「不过,这样的命运,我完全不讨厌呢!」零突然加强了语气,「也许,按照这样的命运进行下去,才是我的心愿。因为——姐姐,是为了心爱的妹妹付出一切的存在。」
「为妹妹付出一切?」
「嗯。所以,承受一切的人是我就可以了,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呢。」
零侧身对着大小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她背着手,将身体旋转了九十度,一头淡色的长发在窗外月光的渲染下旋转成了弧状。这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的,是不带有任何伪装的、眯着眼睛的浅笑——
「艾维塔尔小姐,做我的妹妹好吗?」
「妹妹?」
银•艾维塔尔不由地也站了起来,以微微向上的视线看着零。她的脸庞依旧带这些红润,不知是因为不久前的害羞感还没有褪去,还是因为此刻零庄重的直视目光。
「不,我、我要做姐姐呢!既然姐姐是那样的存在的话,就由我……」
……
「呵呵,」片刻的沉默后,零用手挡在嘴唇的前面,偷偷地笑了,「想不到,这次的艾维塔尔反应相当快呢。不过,我的年龄比较大,当然是由我来做姐姐了——不过,艾维塔尔小姐也会是另一个人的姐姐呢。」
「另一个人的姐姐?」
「还记得新年庆祝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零这样提问说。
「当时说过的话?关于我扎起双马尾辫就变成了小银这句?」
「不是啦、不是啦,」想不到大小姐竟然会有这样的回答,零笑着摆手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对这句话印象那么深呢……」
无视了对方「印象深什么的,才没有呢」的反驳,零继续说:「我指的是——三角形是最坚固的形状。」
「三角形啊……」
银•艾维塔尔清楚地记得,当时在演出前,零曾经这样说过。
「所以,就做我的妹妹吧,艾维塔尔小姐。然后,艾维塔尔小姐也要成为小皊的姐姐。如果是三个人的话——我想,如果三个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话,不管未来有多么艰难的障碍,不管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也一定能够克服吧。」

「做妹妹……还有,成为皊的姐姐……」大小姐嘟囔了一遍。
「好吗?」
「随便问下——只是随便的问一下,皊……皊她,答应了吗?」
「关于这一点,」零眯起一只眼,侧脸笑着说,「当然要艾维塔尔小姐亲自向小皊提出才行哦。」
「由、由我亲自提出……可、可能吗……」
银•艾维塔尔直到现在还很不习惯去应对那个不多话的、看起来很冷漠的少女。
「不过,」她接着说,「做妹妹的话,我、我还算愿意啦。」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嗯,」大小姐缓缓地点了下头,然后突然发觉了什么,「呃,不、不对——这样的话……」
因为零又突然提出「三角形」,以及「做皊的妹妹」之类的话题,她一瞬间竟然忘了姐姐所要背负的东西。
「所以,我会为自己的妹妹奉献出一切哦。」
银•艾维塔尔发现零以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我才不……」
「艾维塔尔小姐——不,艾维塔尔妹妹以后也要好好地对待小皊哦。所以……」
「我,还有皊?」大小姐把脸撇到一边,「如、如果她肯的话,就这样办吧。」她想了想皊平常的样子,「被拒绝了可别怪我,反正她不可能那么简单就答应了吧……还有,刚才那个称呼,有点奇怪似的。」
「要赶紧习惯才行哦,妹妹、妹妹。」
并不是「慢慢地习惯就好」,而是「要赶紧习惯才行」,如此现实的说法,让大小姐心中一紧。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呢,如果决定牺牲的人是零的话……
——真的可以吗?
银•艾维塔尔在心中问自己,就算是以把皊托付给自己这样的理由,让自己好好地生存下去,也、也完全……
「所以,就这样……决定了未来……就这样……」
还没等大小姐切实地问出口,零就转向了另一侧,悄悄地低语说。
她、她自己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的呢,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果然、果然还是不要——」
「别说这个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突然,零的声音压过了银•艾维塔尔的声音。完全不像往日的从容,带着些悲伤、带着些焦虑,仿佛自己不赶紧说出的话,下一秒就会错过。
「没有更重要的了啊,比起……」
「不,有的!比如说——」
零看向大小姐,脸上的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一样。
更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在自己能保持神智清醒的时刻,说出……

对不起了,小银。
「小银」,在自己的思绪中,零总是这样称呼那个少女。
——对不起,在这时的我,已经完全无法装作优雅了。如此的胆小、悲观的自己,需要一种力量成为我的支柱。成为我的力量好吗,小银,让你的爱……
「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说……」
零紧紧地拥抱住了银•艾维塔尔,将自己的脸贴住对方的脸颊。
「!」
大小姐心中一惊,不知道应该做怎样的反应才好,而身体感受到的拥抱却越来越松、越来越松,仿佛就像贴近自己身体的那个人,就要消失掉一样。
「我、我不要……不要失去……」
「呃?」
这一次,换做是零吃了一惊,她感到有一双胳膊搂住了自己。细细的双臂,压在自己身后的某处。一开始很松,然后慢慢地变紧、变紧。
女孩的表情,渐渐地由吃惊变为了被抱紧的都要喘不过气来的满足感。
「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的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痛苦的哦。」
她轻轻地、这样说着,语气是一如往日的优雅与余裕。
「呵呵,这句话,已经是第二次跟你说了吧——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不会痛苦,我不怕。」
「姐姐……」
连大小姐本人都没有预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并不是如习惯般地叫出「零」的名字,而是说了声「姐姐」。
「谢谢……已经够了、够了……」
零示意银•艾维塔尔放开她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刷地,大小姐就把通红的脸撇向一侧:「那个、刚才我、我只是……才没有……」
「谢谢。」零又在心里说了一遍,这样不坦率的大小姐,最喜欢了。不过,姐姐愿意为了妹妹牺牲一切,姐姐会把妹妹的幸福当作自己的幸福。
于是,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哦,小银~
于是,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哦,小皊~

「就这样就好了,我回去了!」零装作笑颜地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嗯。」
在零转身离开,踏出了数步之后,银•艾维塔尔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样子。她握住了双拳,抿着嘴唇,像是在做相当艰难的心理准备一样。
「还、还有!」
直到零都走到门口了,她才终于急忙地呼喊。
「怎么了?」
女孩转过头后,仿佛时间都被静止住了一般,那是她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的场面。
银•艾维塔尔正怯怯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通红通红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只见那个少女,伸起了双手,分别抓住了左右两侧的一撮头发。
这个模样……竟然是她自己造就的——双马尾辫。
她的背后,是深夜的窗外。不过,月光很亮、很亮,散发着温柔而坦率的银色。
「还、还是叫小银吧……艾维塔尔妹妹什么的,听起来不怎么舒服,所以——别误会,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啦。」
「嗯!」零眯着眼睛,开心地点了下头,「小银。」
在她心中默念过无数遍的称呼,终于又一次、切实地说了出来。
然后,女孩夺门而出,留下害羞站在原地许久的大小姐。
好想哭、好想哭……夹杂在心中的各式各样的情感在那一瞬间突破了极限。
女孩就含着眼泪,奔跑过无人的走廊。
不过,怎么能让「她」看见呢,自己哭泣的样子。
又怎么能让「她」知道呢,这眼泪、是因为一瞬间的幸福与快乐而流下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6 | 显示全部楼层
──────────Il Frammento Passato──────────

「咚」、「咚」。
鞋子敲打着台阶的声音渐渐朝着地下的深处延伸。
1640年的春日,帕奈莉进入了通往金百合城堡地下的密道。
渐渐地、她终于接近楼梯的终点。
「还真是长呢……终于到达了,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好奇中、好奇中……」
说起来,刚才还隐隐约约听见谈话的声音,不过逐渐接近后,却变得寂静无声。

「咚」。
少女的暗红色皮鞋落到了平地上。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一个身影,快速地从大门内侧向她逼进。
「!」
情况危急?
她本能地握紧手中的浇水壶试图抵御,「刷」地、就将其中剩下的半桶水泼了出去。
而对方却毫无畏惧地直直向前,一瞬间就冲破了水幕。
是一个少女,睁大着赤红色的瞳仁,一身深色的制服沾了水后,紧紧地贴住她娇小的身体,就连微小的胸部曲线都隐约可见。一层浓重的黑雾环绕着她的身体,与那象牙白色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呃、你说什么……」
正当皊即将偷袭成功时,她却突然在帕奈莉面前停住了。
环绕在身体周围的黑雾渐渐地消散而去。
「你、是帕奈莉•梵特?」
之前从未见过对方的皊竟然了解少女的身份。
「没错,我就是堂堂梵特家族的大小姐!」帕纳莉骄傲地挺起胸膛。
「是二小姐。」皊以平静的声音纠正。
「嘛,的确我有个姐姐啦……」
——影子们,认识她……竟然不允许我袭击她……
潜藏在皊心中的、梵特家族先代的灵魂,终于认出了他们的后人。因为帕奈莉也曾经被当作「净化仪式」的目标,而把她当做了与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受害者了。
「说起来,这里是哪里?你们有是什么人……」
帕奈莉竟然毫无顾虑地就从皊的身旁走过,进入了仪式大厅。
大概是她把皊当成了同家族的下属。刚才的突然袭击也当成是因为自己私自闯入,皊一时间没有弄清来访者的身份罢了。

——她大概把我们当成同伴了?对了,如果利用这个机会,可以从她口中得知一些关于梵特家族的消息就好了。
皊想到了这一点。
「我们啊,是来这里怀旧旅行的客人。」
结果,碧可多玛又从阴影出探出身来,抢着回答了。
「怀旧旅行?」
这种答案,就算是帕奈莉也不会相信吧。
「你们以前曾经来过这里?」
「嗯,很熟的哦。」
碧可多玛又逞强地回答。
「那我可要考考你啰,金百合城堡有多少个房间挂了我父亲的画像?」
「呃?」怎么一上来就是这种高难度的问题,碧可多玛一下子就呆住了。
「十一间。」在一旁,皊很轻松地就说出了答案。
「竟然让你说对了,不过,第一个问题过于简单啦。下一道题:主客厅里的大钟,过多久会走慢一分钟整?」
「……」
「回答不出了吧,哈哈!」帕奈莉又挺着胸脯,嚣张地笑着。
「我在计算。」
然后,又过了二十秒,皊说出了答案,「七十九天六小时三十五分。」
「竟然完全正确,太小看你了!」这次换帕奈莉惊讶了,「最终问题,城堡中一共有多少处有关百合的图案?包括画像、图案、雕塑、花纹等的一切!」
「三百处整。」皊又毫不费力地就回答了出来。
「呃,不是二百九十九处么?」这次反而换作帕奈莉怀疑起自己的标准答案了。
「因为你、之前没来过这里。」说着,皊指向了她的身后某处——有一个明显的百合花纹。
「果、果然如此!竟然比成天在城堡中探险的我还要了解!」帕奈莉赞叹着,「不过因为我之前从没有来过这个密室嘛。这次难得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看一下才行呢。」
就这样,说不定皊意外地令帕奈莉产生了点认同感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询问说。
「……」皊默默不语。
「我叫碧可多玛!」人偶抢着举手回答。
「没问你啦……算了,你们俩陪我游览一下这里吧。」

金发少女渐渐朝更深处走去。
「呃?竟然还有一人在这里?」
她这才发现被锁链捆绑,坐在地上的少女,转头就问皊与碧可多玛:「你们,竟然在这里玩捆绑游戏?」
「?」
「那是什么游戏?」
二人都不能理解。
「算了,装傻就装傻吧,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随便就愿意对别人说的。不过,你们可别得意哦——捆绑什么的,只不过是最下级的技巧。在很多高端的姿势中,捆绑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环呢。」
听见帕奈莉这样的说法,二人就更加疑惑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帕奈莉问被捆绑的女孩。
「那个……不能说名字……因为说名字的话……」
「哼,少在我面前玩这套!」帕奈莉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掐着腰,「不说的话,小心我让你尝尝悬吊游戏是什么滋味的!话说,这里有锁链,又有个很高的架子,应该非常合适的嘛……」
「悬吊游戏?不、不要……」那个女孩突然间就害怕的摇着头,看她的样子就像真的知道被悬吊是什么滋味似的,「我、我说……我、叫……伊衣•弗莱明……」
「是吗……伊衣•弗莱明……就是这个弗莱明家族的成员嘛。我是帕奈莉•梵特,堂堂梵特家族的大小姐哦。」
——「是二小姐。」身后传来了皊的纠正声。
照明台所发出的微弱烛火,在那两个少女的脸上,摇曳着光与影的界限。矮小的少女强势地站着,以凌厉的目光俯视着大概会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此刻跪在地上发抖的胆小女孩。那一刻的她们,完全没有在自己旧时的记忆中,找到有关对方的痕迹。
——不过,帕奈莉和伊依终于「再次」遇见了彼此。

「阿嚏……」皊就连打喷嚏的声音都没什么语调起伏。
「啊,对了,皊!」
刚才某一幕,帕奈莉慌乱中将壶中的水淋到了皊身上,现在她全身湿漉漉的。
「要想办法把衣服弄干才好呢。」碧可多玛担心地说。
「交给我好啦,我拿到外面晾一下!」帕奈莉自告奋勇,「快、快,你快把衣服脱——掉!」
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后,皊就解开了扣子,完全没有犹豫——当着其余三人的面,很快就脱掉了制服,露出了平坦的胸部和小巧的腰,然后俯下身体,开始脱裙子。
「喂,皊的裸体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你们俩不准偷看!」
反而是碧可多玛慌乱地拿来披风,覆盖住皊的身体。
「我的身体、不是你的。」皊平静地说。
帕奈莉却一点都没什么兴趣,仿佛早就看惯了其他少女的裸体。要来皊的衣服后,她就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拿着湿透的服装,蹭蹭蹭地朝室外跑去。

「你好,请多指教,伊衣!」
在仪式厅变为三人之后,碧可多玛率先开口说。
「呜……竟然被知道了名字……不过,我、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别想用什么奇怪的方法控制我的精神……」女孩蜷缩着身体,害怕地说。
「当然不会。要是我能控制别人的话,早就控制了皊,让她跟我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啦。」
「……」在距离二人两米远的地方,皊依旧静静地坐在地上,用披风遮盖住身体。
「话说,帕奈莉好厉害呢,一下子就问出了伊衣的名字。」碧可多玛赞叹着。
「呜……她好凶的样子,好害怕……」
「说的也是呢,难道伊衣相当害怕强攻型的?」
「不过……」伊衣却几乎没注意到碧可多玛的话语,而是陶醉在个人的世界中,「不过,她好有气势,好帅气的样子……」
女孩将视线聚集在房间入口,翘首以待。

片刻过后,帕奈莉终于归来——依旧携带着浇水壶。
「衣服晾好了,出去的时候顺便去取就可以。今天的太阳真厉害呢,应该一会儿就干了。虽然太阳什么的,最讨厌了。」少女说。
「那你还下午就起床?」碧可多玛提问。
「少女时期最重要的就是要——叛逆、叛逆!」
帕奈莉挺起了胸膛,骄傲地回答。

紧接着,她就又走到了伊衣面前,以凌厉的目光向下看着;而被镣铐捆绑住的女孩仰着头,害怕却又憧憬地偷瞟着。
「你的身体,好脏啊。都没怎么洗澡么?」
「对、对不起!」伊衣慌张地说着,把头撇向了一侧,「这里……没有水可以使用……」
「把衣服脱掉。」
「呃?」
「把衣服脱掉,不要让本大小姐重复第二遍!」帕奈莉高声嚷着说。
——「是二小姐。」在一旁的皊依旧没有忘记纠正。
「是,是的!我……我脱……」
伊衣就红着脸,慢慢地脱掉了衣服,每脱下一件,都要抬头羞羞地问,「还要吗?」然后迎接她的必将是帕奈莉强硬的答案,「还用说吗!当然要!」
片刻之后,伊衣就一丝不挂了。
她低着头,将双手挡在胸前,感觉到某个不带有任何疑虑和犹豫的视线在盯着她,渐渐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胸部比较小嘛……哼,好像还没我的大。不过差不多刚好够我一手掌握,这样也不错。」
帕奈莉端详着,自言自语地说。
而碧可多玛时不时地往那边瞟几眼,然后又看看静静坐在附近的皊,悄悄地叹了口气,仿佛在想:如果自己的性格像帕奈莉那样强势些就好了,然后皊再好欺负一些……不,不是这样的。她又拼命地摇了摇头:正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皊,才是自己喜欢的啊。

「别……别看了……到底要做什么……」
当女孩恐惧地说出这句话后,帕奈莉端起了浇水壶,将它举到伊衣的头顶上、倾斜。
水流就这样,化作一道道降落的弧线,淋在女孩的身体上。
「呃?」
水流就从伊衣的头顶向下流去,带走了她的污渍,带走了饱含在眼眶中的泪。
「舒服吗?」
「有、有些凉……」伊衣诚实地说,可是这样回答后,她突然就打了个哆嗦,连忙补充,「不、其实是——很舒服……非常舒服的……谢谢……」
「是吗?那就好,」帕奈莉的表情渐渐地柔化,「蛮有趣的呢,就像是在浇花一样,呵呵……」
明明是身为梵特家族的大小姐——啊、不,是二小姐,平时一直是被人照顾的存在,不过今日的她忙里忙外的,既帮皊晾了衣服,又打了水帮伊衣「洗澡」,却相当乐在其中的样子。
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做自己伙伴的人。
另一方面,伊衣逐渐适应了水温,真的感觉相当舒服似的,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想不到帕奈莉还真是个好心的孩子呢。」
看着这副场面,碧可多玛感叹着说。
「才不是,我可是个邪恶的坏孩子,吸血鬼当然要邪恶才行呢!看她这副样子,脏脏地都不想碰。当然要把她洗干净了再慢慢地欺负啦。」
「呃,欺、欺负我……不,不要……」听见帕奈莉的话,伊衣就拼命地摇着头。
「哼哼,你别无选择!竟然很自觉地就被捆绑住了,这明显是在诱惑我嘛!」
「才不是我故意的……我是、是……」
——身为吸血鬼与人类的混血,就连弗莱明家族都没有把她当作是亲人,只是将她作为麻烦的存在,一天到晚地将她关在地下。
「好像相当习惯被欺负似的,哈哈,这样的伊衣,相当令本小姐满意嘛。」
「呜……呜……」

「对了对了,帕奈莉在这个城堡呆了多久?」
碧可多玛趁帕奈莉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时候,插嘴问。
「大约三、四个月了吧?怎么了?」
「上次来旅行的时候,还没遇见你呢。说起来……记得是一对姐妹接待了我……帕奈莉认识她们吗?」碧可多玛的语气有点紧张,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被相信。
「哦,据说在弗莱明家族搬来前,一直是由我们本家拥有的——对了,姐姐之前还在这里住过呢。不过大概一年前就和仆人们全都回到了梵特城堡。」
「大家全部都撤走了?还真是辛苦呢。」
「不对——据说还有两个人,是我们家族的祭司什么的:一个叛逃了,另一个被姐姐亲手杀死了。」
「姐姐被姐姐大人、亲手杀死了?」皊突然就站了起来。
「呃,你认识那个人么?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啦——搬到梵特城堡后,一开始姐姐还成天嘟囔着些奇怪的东西呢。比如:我杀死了她、好痛苦……之类的。」
「姐姐……」皊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是我的姐姐啦,不要直接以姐姐这个称呼叫她。」
帕奈莉误会了皊所指代的人,有点不满地纠正,紧接着她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对了,好像在玫瑰园中就有那人的墓碑。如果是你认识的人,我特别允许你摘一朵玫瑰献给她。」
「姐姐!」突然,皊就朝门口的方向踏出了步伐。
「等一下!」刷地,帕奈莉竟然比她更迅速地挡在前方,「我现在不准你离开!」
「要、做什么……」
——我的姐姐、零,被杀死了,被银•艾维塔尔。
——不要阻止我,我要……
——我要……做什么?做什么才好?
「在告诉我解除封印、进入这个密道的咒语前,不准离开!我以后还要常来欺负伊衣呢!」帕奈莉看起来相当坚定的样子,正经地说。
「解除封印的咒语是: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个少女、你怎么办。」
不想再多耽误时间了,皊直接就告诉了帕奈莉,然后从她身边飞奔而去。
碧可多玛也紧紧地跟在皊后面,想要追上去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去说才好。

帕奈莉回头,看着瞬间就离去的二人。
「你、会怎么办呢?如果爱上了一个少女?」
突然来到的少女们、却又突然间就离开了,她们为什么那么在意呢——自己的姐姐、以及被姐姐杀死的那个人?
——算了,我的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吧,反而只会觉得头痛罢了。
少女摇了摇头,不再过多的思考了:就如我曾经永远也想不通,关于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恋人。
不过此刻,却突然地有一种明了的感觉。
那是这个隐秘的黑暗房间中,唯一留下的东西。
帕奈莉抬起头,挺着胸脯望向自己的前方:被清洗了身子后,伊衣低垂着洁净的、红扑扑的脸蛋,可爱地好想一口就把她吃掉。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7 | 显示全部楼层
──────────Il Frammento Passato──────────

成堆的花儿被钉住……是谁固定的——尚未得知……
饥渴感令我贪婪地……汲取忧郁、汲取颤栗、汲取死亡~

大提琴演奏……吱吱的开门声……
高脚杯叮当作响……夜行车队的鸣笛~

「皊,不要离开我……」
1640年4月的午后,银•艾维塔尔再次进入了梦乡。她紧紧搂住了皊的布偶,以模糊的声音低吟着。
「不、不要……」
少女的思绪跨越的时间。

呵……
飘散的白气一瞬间就消失在了1639年1月的寒冷世界。
走出了宅邸,大小姐停在了原地。
就是在这里,自己的命运、自己的爱情——都是在这个地方展开。
而这一天,就是……告别的日子了吧。
「吱嘎——」
就在此刻,自己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门声,缓缓的、安静的,就如那个少女一样。
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大小姐转过头,旋转了一头如月光般的银色长发。
「皊……」
「贵安,艾维塔尔小姐。」
「贵、贵安。」
普通的、一如往常的问候,紧接着——
「我们、走吧……」皊轻轻地说,她踏出了脚步,与银•艾维塔尔擦身而过。
「皊!」大小姐转过身去,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一样,「那个……关于……不,还是算了。」
穿着无袖的仪式用服装,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冬日的寒意侵袭。
--还是算了吧,今天怎么看、也不是合适的日子。
叹了口气,低垂下的眼睛又发现了转瞬就散开的白气。自从从昏迷醒来、与零对话后,直到今日她都没有怎么与皊交谈。请求皊做自己的妹妹这件事,果然是非常、非常难以开口的……
「我、我走前面!」银•艾维塔尔这样说着,就奔跑着到了皊的前方。至少这样,如果皊到了现场,有什么特殊举动的话,自己也可以有所应对。因为决心做她姐姐呢,所以,一定要尽力去保护……

仪式举行之日,终于到来。
魔法书《暗之彼世纪》内含强力魔咒,以保护被收录其中的灵魂。如果试图强行干涉的话,只会如银•艾维塔尔所尝试过的那样,会承受极大痛苦,却收效甚微。唯一最切实可行的、也是从最初就定好的手段,就是--
祭司的契约。

二人再没有过多的对话。走在前面的银•艾维塔尔一路上都忍住没有回头观望,只是凭觉到直觉地认为:皊跟在她的身后不远。
终于走到了花园后方的小屋,这一天通往地下的入口早已敞开,女仆们早就开始忙碌于准备工作。
踏下楼梯,进入狭窄而阴暗的空间,踏下阶梯的脚步声渐渐有了清楚的回音。片刻过后,另一个人的轻盈脚步声也终于能够听见。像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在某个阶层,前方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后方的人意识到后,也停了下来。
「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单音节名字的回响--「谢谢你,关于……」
听零的说法,在几天前昏迷在地下房间之后,是皊把自己抱回了住宅。一路一定会很辛苦吧,走这么狭窄的路,还要承受比她那娇小的身体重出不少的……
大小姐终于在此刻说出了感谢的话语。
「不用,」回答的是平静的声音,「并不是、我本人的想法。只是、注定的……」
「呃?」难道她误解成别的事情了?
「你指的是……」
皊没有答话。而银•艾维塔尔却在内心突然变得冰凉的某个瞬间,猜出了所指的事情。与它相比,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无所谓了。

身为《暗之彼世纪》的祭司,零与皊都拥有与此本魔法书契约的血统。通过契约,可以令书中的灵魂进入自己的身体。正常情况下,千年间吸血鬼的灵魂可以给她们莫大的力量,可是、如果——
如果把这个手段,当作是「净化罪恶」的手段的话,如果将灵魂引导入自己的身体,是为了让银•艾维塔尔可以方便得将它们净化,那无数不想消失的意念,绝对会令契约者感到莫大的痛苦,甚至失去自己原有的意识。
而这也是今天的仪式所要做的。

——不用谢,并不是我本人的想法,而是注定的未来。
如果,皊所指的事情,是指在仪式中牺牲自己……
「不要……」银•艾维塔尔拼命地摇了摇头。
不过,如果是在零与皊之间选择一人去牺牲的话,自己又会怎么选择呢?
谁都不愿意失去,一定是这样的吧。即使那一天,零、成为了她的姐姐,零告诉她,姐姐是为了妹妹付出一切的存在,可是……
她的双腿不禁就失去了力量,发麻着、颤抖着,可是却又不得不尽全力地向下迈进。
如果令皊抢在她的前面,不由得就会有一种再也追不上她的感觉。
就这样,每一步都是内心与身体的煎熬,少女来到了仪式的大厅。

照明台摇曳的火焰,像是赤红的血腥玫瑰,像是暴风中摇摆不定的帆船,巨大的支架终于摘下了一直都覆盖在上面的帷帐,露出了真实而残酷的形状。女仆们忙碌着准备,而另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人,正站在支架的前方。燃烧在跳动的星星点点的光芒中的,是悲伤到身心全被麻醉的笑容。
「零……姐姐……」银•艾维塔尔小声地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终于来了啊,小皊,还有……」零顿了一下,终于在一次呼唤出了那个名字,「小银。」
「姐姐、交给我。」
皊安静地说着,绕过大小姐的身体,朝着仪式厅中央迈出步伐,就如她那一天决定的一样,迈向了她的伤痛、她的劫难。
「不要……」下一个瞬间,在她身旁传来了这样的低沉声音,少女只觉得自己的腰际被轻轻搂住。
「放开我,银•艾维塔尔小姐。」
「不要,我不要!」
加强的语气,决着的气势,令这句话贯穿了全场所有人的心房。

「是吗?这就是小银的选择吗?」
零眯着眼,伸出了右手,挡在了嘴唇的前面。不同于往日,此刻的她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于是,只得更加依靠双手去掩饰住,那不禁就因为悲伤而下垂的嘴角。
「就如与我约定的一样呢。牺牲自己这种事情,就由身为姐姐的我来做就好。」
站在巨大的支架前方,零面对着自己的亲妹妹,以及在后面的、新拥有的妹妹。
「开始仪式吧~」
女仆们听从着这个命令,开始有了行动:用坚实的铁索缠绕住零的身体,以防她契约后被梵特家族的灵魂控制了身体而进行反抗。

「不,我并不是……」大小姐的声音变低、变低,「并不是想要牺牲掉你啊……」
好想冲到零姐姐的面前,好想过去亲口传达给她,对自己来说她也是非常重要的人,绝对不愿失去的人,可是她却不能这样做。
制止皊的行动已经要用尽她全部的力量。
没错,那个娇小的少女猛烈地晃动着身体,直直地朝着零的方向深出右臂,想要触到那里,绝对、绝对要到达那里——「不要抓着我!」
一瞬间,大小姐不住地就放松了怀抱住皊的腰的力量。大概是第一次吧,听见皊竟然以这样的语气说话。但是,一瞬间后她又紧紧抱住了皊。
「我、我终究没有——没有……」没有实现拯救那对姐妹的愿望,所以,「至少、至少这次,至少要守护住……」
凭借如此无力的自己,至少要守护住一人,在自己身边的、离自己最近的一人……
双臂渐渐的发麻,强忍着去承受着皊反抗的击打,但是少女这样决定。
「不要抓着我……我们、一起去救姐姐……因为、姐姐、不像我……」
「?」
皊不住地挣扎着,却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姐姐,和我不一样。比起如此沉默的我,如果陪在身边的人是姐姐的话,一定更对银•艾维塔尔有利吧。所以,我不都已经决定了吗?
「就让我触碰到吧……我的伤痛、我的劫难、我的所在……」
「够了,小皊!」
零的全身都被紧紧固定在了支架上——「我要开始吟唱咒语了哦,不要影响我……还有小银,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总该说出了吧,想要对小皊说的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让我……也让我,最后的听一下吧……让我可以安心吧。」
随着女仆将《暗之彼世纪》放在了零前方的支架上,仪式正式开始。

「不要,姐姐!如果留下的是我的话……要我如何……」
皊不安着,恐惧着,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如何与艾维塔尔小姐共同生活呢?
总是以沉默为屏障、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少女;总是娇羞、心口不一,令别人误解心意的少女。如此纠结的配对,究竟要如何才能面对彼此,面对以后的日子呢?
「不要去!」
银•艾维塔尔高声制止着,制止着皊,也试图制止住自己,眼睁睁地望着零的位置,那独特的魔法阵光芒。

成堆的花儿被钉住……
——对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那人,被固定在支架上。

是谁固定的——尚未得知……
——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引起的,因为我特别的能力才引起的命运、才引发的未来。

饥渴感令我贪婪地……汲取忧郁、汲取颤栗、汲取死亡~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忧郁的自己、颤栗的自己,甚至想要一死了之的自己……

大提琴演奏……吱吱的开门声……高脚杯叮当作响……夜行车队的鸣笛~
——如果说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重要的人的临行;自一个飘雪的冬季开始的、深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恋曲,在面临也许是最大的分歧的时刻,如果说未来的生活有什么值得去期待、值得守护的话……

那、是少女二分之一的邂逅、二分之一的梦想、二分之一的恋情。

——小银,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总该说出了吧,想要对小皊说的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让我……也让我,最后的听一下吧……让我可以安心吧。
——不要,姐姐!如果留下的是我的话、要我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呢?就让我触碰到吧……我的伤痛、我的劫难、我的所在……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未来的妹妹……
「皊,至少、由我来陪你一起面对吧——让我成为你的未来、你的命运、你的归处……」
「!」
终于,银•艾维塔尔将她真实的心意,传达了出去。

另一方面,随着契约的进行,无数咆哮着的灵魂进入了零的身体。
知道不久后的下场,它们在女孩的心中不停肆虐着、反抗着,瞬间就要夺去她的意识。
就是在这一刻,如果说有什么幸运的事情,那就是,她确信他听到了——
「皊——我们共同的妹妹,就由我来照顾——姐姐大人!」
——终于,她又一次地、叫我姐姐了。
姐姐果然是,为了妹妹而献出一切的存在呢。
姐姐……
姐姐大人……
来自两个妹妹口中的称呼,守护住了她心中最后的一处小小归宿。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8 | 显示全部楼层
Memoria.04 彼方世纪的净化式

当皊跑出地下密室的时候,天空已经染上一层淡淡的昏黄色,接近落山的太阳为少女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也许是因为夕阳对吸血鬼的杀伤力并不强,也许是因为心中有绝对重要的事情令她无暇顾及伤痛,少女把单薄的披风覆在身体上,而象牙色的头发以及掩饰不住动容表情的脸蛋,就直接暴露在光线之下。
「皊……」
跟在她的身后的人偶少女,只是又一次地念诵着同伴的名字,却始终无法决定接下来的话语。
「是、哪里吗?」
顺着皊的视线--玫瑰花圃的小径通向了一座看起来还比较新的石碑,而她被帕奈莉溅湿的衣服也正晾在上面。

1640年的春季,虽然时间仅流逝了一点而已,不过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城堡曾经的主人,却以秘密来访者的身份,重游了这个总是相当在意、却又总不敢去面对的场所。
「对不起、对不起,皊……」
跟在皊的身后,刻意保持着两步的距离,碧可多玛不住地到着歉,「都因为我,是我提出了要……想不到会是这样……」
--零死了,而且,是被银•艾维塔尔亲手杀死的。

即便并不清楚凶手是谁,至少零的死讯是教会方面早已得知的事情,但为了保持皊的行为不受这件事干扰,他们一直将皊、以及唯一同皊关系比较亲近的碧可多玛蒙在鼓里。就连查阅关于金百合城堡现状的资料,都是人偶少女费劲相当的心思才完成的。
怎么能想到,吸血鬼下定少女决心面对过去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这样的真相。

衣服还没有晾干,可是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皊将它们从石碑上取下的时候,却看到了……果然、就是这个——帕奈莉所说的,位于花丛中的,零的墓碑。
少女的身体一瞬间就完全静止住了,可是住宅方向突然传来的钟表报时声,却残忍地在提示她时间的流逝。
不要,不要这样……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那里有……持续到永远的黄昏……持续到永远的晚钟声……
在小小的乡下旅店……报告整点的古旧轻响……如同滴落时间的水珠~
……
房屋中央……巨大瓷砖的炉子……每一块瓷砖上的画卷——玫瑰——心——帆船……而唯一的一扇窗户之外——雪,雪,雪……
那时的你一定侧躺着……以我深爱着你的姿势……慵懒,淡然,静谧~

--「我,想要带着你的记忆,与你一起生活。」
都没有意识到滑落的眼泪,皊阅读着刻在上面的文字。
一定是银•艾维塔尔为零所留下的吧……
深深被铭记在心里的那个声音,久违地、悲怨而低沉地响起。

「我想要带着你的记忆,与你一起生活,在远方被深锁的古堡……」
「我知道现实的世界没有停滞不前的时间,没有一个地方拥有着永无止尽的黄昏,永无止尽的钟声……」
「所以,请陪伴我走过日日夜夜,倾听每一次整点报时的古旧轻响,如滴落了记忆的水珠~」
「姐姐大人,请永远陪伴着我,如改变命运的魔法的断章,永远夹在我心中的某一页……」

「啪」,少女跪在了地上。肆意生长的花儿,几乎都将娇小的她埋入了血红色的深海。
「姐姐……姐姐大人……」
皊恨不得将全部的身体都贴紧石碑。并不冰冷、完全不似她想象中那么冰冷,反而是意外的暖暖感觉。难道是因为石碑在烈日下烤了一整天的缘故?说不定,吸血鬼的少女平生第一次地庆幸太阳的存在吧。
多么怀念的,暖暖的温度啊。
就似是墓碑上铭刻的最后一句:零姐姐,为了妹妹而献出一切的姐姐大人--
「从现在直到永远,你都会保持着我最深爱你的样子,优雅、可靠、温暖~」

「皊,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刚才从住宅传来的钟声,正是吸血鬼开始新一天生活的起始。虽然知道自己的同伴很痛苦,但碧可多玛终于坚决地提出这个提议。她一把就拉住皊的手,令她重新站了起来。
好小、好可怜,这一刻的皊。只是单单披着一件深色的披风,更显出她的身体是如此纤瘦。少女两手紧紧地搂住还浸着些水分的衣服,想寻找什么……很重要、却已经丧失掉的安全感。
「对、对不起!真的是来不及了!所以,皊,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你情愿的话,请你--全部记住……然后,我们一同离开这里……」
「我会、」皊看着眼前的石碑,虽然她早已泪眼朦胧,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那个模糊的轮廓,以及印在上面的字句,切实地装入了她的心里。
「我会、记住的。」
数秒之后,碧可多玛引领着皊,从她们曾经潜入庭园的位置撤离。

无言地在树林里行进了一段,终于皊在一处空地停住,准备换上衣服——
「皊……至少有我、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好吗?所以,皊……」
碧可多玛拿着皊的披风,看着那个少女裸露的身体。
就是那个身体,她一直深爱这的、一直期盼能够看见的,甚至想要一口吃掉的,可是此刻她却完全没有心情。
「我要去、梵特城堡,」皊一边将还未干的衣服穿到身上,一边说着,「找姐姐大人、现在……」
「呃?」碧可多玛知道,皊往常所说的「姐姐大人」指的是谁,「去、去那个地方?太危险了!而且,现在?」
重新穿好了服装,皊如慢动作一般地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明明已经过去一年了,为什么,突然这个时候想要去……就算去的话,现实也不会改变的,」人偶紧紧地握住吸血鬼的双肩,「不要,去那里的话,皊绝对会危险的!那不就相当于自投罗网吗,会被他们抓起来、甚至直接杀死的!」
「小点声、这里还危险。」皊从碧可多玛身旁走过,朝着森林的出口走着,抹去寂静流下的眼泪。
「对不起……」
「因为碧可多玛、我才决定去的……」
「呃?」突然听到这种说法,人偶不可思议地望向皊。
「碧可多玛、一直鼓励我……鼓励我、所以、我决定要面对。」

一瞬间,又想起了这一年间的一幕幕。没错,是碧可多玛,总是一个人乐在其中地去讲一些有关童话的故事,总是以一些不可思议的道理感染着皊,让皊渐渐地不再害怕孤单,渐渐地拥有了勇气。
但是,不,不是这样子的……
「不是这样子的!」碧可多玛拼命地说出了心中所想的话,「我是想要皊告别过去,好好地与我一同生活下去的!并不是、并不是……我是说,不要再去追逐那些令自己悲伤的过去了!」
「会令我悲伤……」
回忆起与银•艾维塔尔共度的那段日子,的确有一次又一次 令人悲伤的经历,但是……
「但是、我还是、喜欢她。」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难道我就不可以呒?难道我就没法成为那个--只要在一起,不管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 都会感到快乐的人?」
明明太阳已经要落山,碧可多玛却感觉到空气中有种莫名的燥热。不,那个身为人偶的少女,无法感觉到气温的变化,渐渐变得燥热的,一定是她焦急而决着的绝望啊。
「我会陪皊一起的!当时不是说好了吗,两个人、虽然艰苦,生一起身活在人类的世界,一起过着昼夜颠倒的日子,一起去工作,一起等着日出,撑着太阳伞归家……不要离开我,皊!」
比起碧可多玛渐渐高昂的声音,皊依旧以她安静地语气,说着短短的、断断续续的话:「碧可多玛、谢谢……」
「呃?」
「和碧可多玛、在一起……很快乐……」
「是、是吗?那么……」
「但、会痛苦、我还是--」
皊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下文,只是越走越快地、渐渐就回到了供马车通行的道路。
「会痛苦,但还是……」
吸血鬼少女用披风裹住了自己的身体,面向着道路的出口,背对着碧可多玛,前进、前进、前进,下方露出来的、短短的、细细的双腿愈发地加快了速度。
因为觉得有所亏欠,因为不知道下一次正眼面对「她」的时候,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
少女逃离了。
在奔向另一个、存与她记忆深处的「她」的所在,也逃离了转身就可以顷刻间拥有的、幸福到过于耀眼的爱。

——又一次、选择了一条、痛苦的道路呢。
就如一年前的冬日。
「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的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痛苦的哦。」
零姐姐曾经这样说过。
「因为,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无论去哪里都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呒!」
碧可多玛曾经这样说过。
……

人偶却与之相对地渐渐止住了脚步,在她的视线中,前方的背影变得更小。
「为什么明明不配呒,明明和她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嘛。明明在一起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呒……」
小声地、碧可多玛嘟囔着,垂下了眼睛。
但是……
「我也、不想失去皊啊!即使是痛苦也会去面对!」
霎时间,想到了这一点后,人偶猛地又抬起了头。
代表着「完结」、「死亡」的漆黑色,随凉风的律动,依旧像是诅咒一般渲染着少女的长发与无袖的连衣裙。但是少女并没有忘记她的誓言。
想要永久地品尝恋爱的甘甜和苦涩,绝对不要迎接结束的时刻。
「目的地……梵特家族的主城吗……」一想到这个地点,碧可多玛就感到一阵恐惧,「我的话、也……」

因为,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无论去哪里都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呒。
不,也并不是这样。
就如皊所作出的选择一样。
为了喜欢的人、在痛苦的未来、也愿意去。
所以……
即使此刻的人偶少女,已经无法在自己的视线前方寻找到皊。

很累的感觉。
经历了半天来的忙碌、再加上此刻的心情影响,几天来一直没有讨伐吸血鬼的任务、没有吃到灵魂的碧可多玛别说应对在梵特之城有可能发生的战斗,就连此刻快速奔跑追赶上皊也几乎办不到了。
但是就算这样,也……
黑色的人偶点了点头,侧对着远岸世界渐渐落下的昏黄夕阳。从印在暗黄色土地上的黑色影子,可以看见她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要去呒。即使这样,我也要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8 | 显示全部楼层
──────────Il Frammento Passato──────────

如果和喜欢的那个人一起生活,却完全不怎么快乐,应该怎么办呢?
自从一月的那场仪式后,已经过了数十天的日子。
凭借窗帘紧紧遮掩清晨的阳光,银•艾维塔尔一个人坐在金百合城堡硕大到空旷的客厅,等待着某个人出现。
这已经成了她们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伤心的事情,明明跟她相处总是很辛苦,到底为什么、才喜欢上了她呢?

「吱嘎——」
缓缓地、匀速地,塑着百合雕花的门打开了,有着象牙色头发的少女安静地走了进来。
「皊……」
大小姐随着她的思绪,呼唤出了那个名字。
「艾维塔尔小姐。」
那时的皊依旧以这个繁琐的称谓去叫银。
「今天、怎么样?姐姐大人她……」
「没什么、特别的。」
又是这样的回答么……
「那个……没有什么我能为她做的事情吗……因为、总觉得特别抱歉的……」
「没什么、特别的。」
好无聊的对话,完全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才好。

一切还算是顺利地进行着。
就如计划一般的,零成功和魔法书「暗之彼世纪」达成契约,而银•艾维塔尔也顺利地能以相对较快的速度净化灵魂的罪恶。
可是……
每当银•艾维塔尔去面对零的时候,挣扎的先祖灵魂完全夺去了可怜的契约者的神志。零——或是说零的那个身体,总是愤怒又恐惧地向她咆哮,要不是被锁链紧紧制住,早就危害到大小姐的生命安全了。
只有在仪式过后很久,零才能渐渐恢复一些意识——大概已经接近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而皊就会在这个时候去地下的仪式厅,陪着姐姐说一些话。

「那就、加快点进度。」沉默了片刻,皊又说出了这种答案。
「嗯……我……」
大小姐在施法的时候也要忍受痛苦和折磨,她也有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
完成全部的净化,需要多久?
数十年、上百年?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说,完全是遥不可及的目标呢。
「这是、我的想法,」皊又单方面地补充说,「不是姐姐、要传达给你的。」
「嗯,我了解了……」
虽然以吸血鬼的寿命来说,十年、百年,并不算是特别长,但是……
——我们、难道就要一直、一直地这样生活下去么!
想要做些改变,至少……

「那个……皊……」
「?」
大小姐还清楚地记得,在契约仪式的那天,自己对皊说出了都类似于告白的、之后想想就觉得后悔的话语:「皊,至少、由我来陪你一起面对吧——让我成为你的未来、你的命运、你的归处……」也偏偏就是凭这句话,才终于令皊停止了反抗。
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呢,虽然那时候,自己这样说了。
「皊,那个……我是说姐姐什么的……」
还有当时和零的约定,关于主动提出让皊做自己的妹妹,银•艾维塔尔还完全没有说出口呢。
「?」
「不,没什么……皊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
「嗯。」

即使今天,也依旧是这样的结果呢,完全没有能够提出那件事。
——明明给她们带来那么大的悲痛,在这时候反而还说由自己代替零,去做她的妹妹,一定会令她异常生气吧。
——每天和她在一起,都是像今日一样,完全说不了几句话。她大概完全没对我抱有什么好感吧。
这样的想法,总是令本来就相当害羞的大小姐瞬间就放弃。

「我到底是为什么……」
片刻之后,皊已经离去。
大小姐回想起往事,回想起最初的见面,一切就像是离自己特别特别遥远的记忆似的。在那个模糊午后、模糊的纯白色雪花、模糊的一个少女展开双臂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那个总是看起来很冷漠的女生,那个跟她独处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少女,自己究竟为什么……

--我们俩、完全不相配吧。
--我到底、为什么喜欢上了她呢?

「艾维塔尔小姐!」
突然,听见某个声音几乎完全贴住自己的耳朵想起,银•艾维塔尔不由地就向另一侧逃开。
「妮、妮可?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突然袭击的犯人是大小姐的女仆。
「看见你的样子、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俺就忍不住悄悄进来了,」她把脸瞥向一侧嘟囔说,然后就笑着望向大小姐,「妮可妮可有好好地敲门哦,不过大小姐看起来有什么心事似的,大概完全没注意到吧。」
「嗯、我……」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大小姐早点去休息吧。」
「嗯……」
只是以低沉的声音答应了一句,银•艾维塔尔就站起身来,从女仆的身边走过。

「啊啦,还真是没精神呢。也难怪,净化罪恶时感受到那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对那个小女孩还是过于难以承受……看那副样子,都要从心口不一的害羞少女变成怨妇了似的。」
「怎么了,妮可?」缓缓地、连长发都没有随惯性摆动,大小姐回头问,「一个人小声地说了很多话似的……」
「啊,妮可妮可是在为大小姐担心呢。净化的仪式很辛苦,觉得疲劳、痛苦的时候,可以随时扑到妮可妮可的怀里痛哭一场呢!」
「不过是个女仆罢了,才、才不用连这样的事情都照顾到呢……」
「哦哦,」妮可又把脸撇开,一个人自语说,「说话的语气都渐渐改变了嗯嗯。如果说她这类的话语以前是以感叹号结尾的话,现在大概是以句号,不、是以省略号结尾的吧。」
「不过……既然、既然你提起这类的事情了……」
「怎么了,艾维塔尔小姐?有什么妮可妮可能帮你做的?」
「我是想随便问下……只是随便问一下啦--到底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这样说着,大小姐非但不敢注视女仆,反而又背对着她走出了几步。
「亏我为她担心了半天,原来只是少女恋爱的烦恼啊……」叹了一口气,女仆重新注视大小姐的背影,「大概是被那个人的魅力吸引住了吧,妮可妮可是这样想的!比如说发现那个人很好欺负,想要一辈子都这样欺负她--这样的!」
「虽然那个例子稍微有点……不过」
被她的魅力吸引住了么,到底是被那一点呢?
「还有、还有……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我就更随口的问下……如果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与她的相处特别沉闷,完全说不上什么话,应该怎么办呢?」
「嗯……关于这点啊,让妮可妮可想一下哈……」
说着,女仆瞥过脸去,一脸不屑而无趣的表情:「什么嘛,恋爱的烦恼最麻烦了。一个总是口是心非的、一个完全不怎么爱说话——当然会沉闷了,明显谁都不会知道对方的真心嘛。你还是找个比较主动的人配对比较好——这些话我当然不可能当着你面就说出来吧。」
不禁地,她就掐着腰叹了口气。
「怎么了,妮可?」回头问。
顺着大小姐的视线方向,可以看见妮可的脸上顷刻间就洋溢起率真可爱的笑容。
「妮可妮可觉得,大小姐可以尝试主动找一些话题呢,比如同样感兴趣的事情、二人都经历的事情,或是建立新的联系之类的……」
「是吗?」大小姐伸手抚着下颚思考,「关于这些嘛……」
然后飞快地摇了摇头。
那个少女的兴趣……吃红色的水果、喝红色的饮料?
要不要拜托妮可去买点?不、如果是现在拜托的话,那自己喜欢的人不就会一下子被她看出来了?绝对不行……
二人都经历的事情……
这个更不可能了,因为大多都是些不好的、令人伤心的经历嘛!
又要了摇头。
剩下的还有——建立新的联系?
「建立新的联系……难道说……」
大小姐脸红着看了妮可一眼,然后刷地就有背过身去:「说、说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晚安……」
比如说,成为姐妹的关系。
难道妮可她已经察觉到了,不、不可能的,一定只是个巧合!
不过,如果这是种改善关系的做法,要不要,下定决心、试一次呢?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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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皊——请问、你——可不可以,我说是,我觉得你如果,那个……如果有这个想法的话,由我来做你的姐姐也不是不可以的哦!我是说,我想要做你的姐姐!」
黄昏的光将窗帘染上了色彩,报时的晚钟打破了二人片刻的沉默。
不过,对于吸血鬼的少女们,这却是新一天的开始——会不会,从另一种意义上,也成为她们新的开始呢?
扑通、扑通,心脏跳地好快。
对面的少女、总是没有表情的少女——完全无法看出她的意愿,好讨厌啦!
怎么办、怎么办?
……

咚——咚——
钟声在1640年的春天敲响,在梵特之城里面,银•艾维塔尔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她竟然开始有了淡淡的黑眼圈。明明按照固定的作息时间,睡觉的时间相当充分,但却总是无法入眠。
噩梦——那些被净化的、罪恶的记忆,总会化作突如其来就打断沉睡的梦魇。
「竟然,梦到快乐的事情了,真不想现在就醒来……」
暗淡的声音低语着,少女将双手合十在胸前,掩饰不住微微的甜蜜感。

——对面的少女、总是没有表情的少女,完全无法看出她的意愿,好讨厌啦!
「怎么会、讨厌呢。」
那正是皊的特点。
这样默念着,少女整理了一下睡衣,就走到了窗前。
黄昏,总是令她特别的喜欢呢,有种结束的感觉、却又是自己一族的开始。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那里有……持续到永远的黄昏……持续到永远的晚钟声~」
不知是多少次,她又念诵了这句、生活在她身旁的人都早已耳熟能详的诗句,凄惨与幸福交织混合在一起,就一如黄昏的美感与哀伤。
真是花了太长、太长的时间,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
直到都要告别的时刻,才终于、发现了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才喜欢上了那个少女。
「皊,总有一天、我要与你一起生活——总有一天……所以,再等一阵好吗?令心中的忧郁、颤栗、死亡,都变为我——饥渴而贪婪的力量~」

这一天,也许是会成为特别不平凡的日子吧,少女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
没错,与往日有些许的特别。
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外面突然有些骚乱似的。
「艾维塔尔小姐!」
「啪」地一声,房门就被打开了。
「呃?」
站在窗前的银•艾维塔尔不禁就转过身去,与突然闯入的那人对视。
「太好了,大小姐,」慌张地赶来的是女仆妮可,「你还在这里……」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有点紧张、有点担心地询问。
……

而在城堡的议会厅中,梵特一族的长老们已经及时地汇聚一堂。
——皊,盗走《暗之彼世纪》的犯人,竟然主动地、一个人地前来此处。
听见这个消息,刚刚睡醒的吸血鬼们一下子就振作了精神。
「终于、终于有机会夺回那本书了,终于有机会保存住灵魂了……」
比较年老的几位装作与自己身份相配的沉稳,内心却紧张而狂喜着。碍于皊被教会保护,本来夺回这本书的可能性已经近乎渺茫,而此刻,她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现在的局势怎么样了?」族长——银•艾维塔尔的父亲询问说。
刷地,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在他的身边显出了身影:「报告组长大人,目标已经被我们围住,已经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先稳住事态。皊已经与《暗之彼世纪》契约了,一不小心的话……」一名长老按捺不住地提醒。
「嗯,我清楚的。」族长肯定地说。
皊已经与《暗之彼世纪》契约,可以自由地召唤出那本魔法书,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她还没有召唤出《暗之彼世纪》就被杀死的话,梵特一族大概就完全失去了夺回那本书的机会了吧。
「最会令先祖灵魂动摇的人、最会令那本魔法书出现的人……」
「自然,是银•艾维塔尔——我的女儿了。」
毫无疑问,因为一年前的仪式,由于银•艾维塔尔对封存于《暗之彼世纪》中灵魂的净化,早已经令那些怨灵们对她深恶痛绝,一旦与她相见的话,一定会、展开复仇的吧。
……

「艾维塔尔小姐,今天有个重要的会面呢。」
当被问及「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女仆妮可这样回答说。
「会面?」
还未回答大小姐的疑问,妮可就赶忙为她更换了衣服。
——竟然是魔术师的仪式服,银•艾维塔尔已经一年多从未穿过的服装。
「到底是、怎样的会面?」
看着镜子中的、久违地穿上这身衣服的自己,大小姐不自觉地就有些动容、有些痛楚。
「妮可妮可觉得,那一定是很危险的会面呢,又是被那些大人所利用的会面呢,不过……」女仆拉住了大小姐的手,「我们快走吧!」
「等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我还没有梳好头呢……」
「傻瓜大小姐……」女仆悄声地嘟囔说,「这种会面,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形呢。看到她的时刻,被她看到的时刻,然后——被最心爱的人以剑刃相向的时刻……」
被拉扯住、慌乱前进的大小姐微微地听见了心脏中莫名的鼓动——「妮可,刚才你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如果大小姐您……」
转过一个拐角,来到另一边的走廊,前进了两步,二人就停了下来。
因为,她们一同看见了,从自己身处的三楼俯视下方的城堡中庭——在数十人的吸血鬼围困的正中,留着象牙色短发的少女。小小的身体,一贯安静的性格,此刻的少女却毫无惧色地、气势凌然地,面对着众人的包围,再说着些什么似的。

——那个少女,她就在那里——我的颤栗、我的忧郁、我的归宿。
「皊……」
不知已经多久了,像这样将那个身影溶入自己的视线里,去呼唤着她的名字。
扑通、扑通。
躁动的心、惊喜的心、绞痛的心,在记忆与现实的深海中疯狂跳动不止,激起了名为眼泪的浪潮。
银•艾维塔尔伸出了手,朝她的下方,朝她的前方,朝着仅隔了一层玻璃的、如此接近的彼岸。
「这一次、我、我究竟该……」
还会像往日的自己吗?心口不一地、害羞地、选择逃避吗?

「艾维塔尔小姐,我是说……」装作平静地、装作温柔地,女仆说——在此刻终于补完了她方才未说完的话,「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的后果、虽然明知是被人利用了,但是,如果……」
听到这里,摇了摇头,大小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想要与她见面的话,」女仆的声音、与少女的思念融入一体,「就请、赶往她的身旁吧。」
在她仅能保持住自己意识的瞬间,告诉她:你的孤独、你的痛苦、你的恋心。
……

与此同时,在玻璃的另一侧,与对手紧张对峙的皊,忽然听见来自于上方某一侧的响声。
是三楼,三楼的那边——
玻璃的碎片四散地向地面掉落,当最后的夕阳在其中某一片上映出了彩虹的颜色,皊忍着日光浴的微微痛楚,瞪大了荡漾着的红色眼睛。
因向下坠落而疯狂地飞舞的长发,还有同样疯狂扬起的长裙……那个人、面带羞容地拼命遮挡住早已被人看光的蕾丝内裤,却又可以感觉到,她的执著、她的焦急、她的勇气。
——竟然一口气打破了玻璃,从三楼跳了下来。
在红色眼睛的倒影中,少女深深埋藏在记忆中的、最爱的恋人,在这个瞬间从天而降。
发表于 2009-8-15 19:17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句老实话,其实我是妹控,作者如果能考虑写一下妹系的小说就好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01:2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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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了啊,皊。
在银•艾维塔尔飞快跳动不停的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句子。
自从那一天开始,好久都、没见面了呢。
——关于两个少女曾经在一起的,最后的日子……

「嘭」。
轻轻的响声,是皊踹了银•艾维塔尔一脚。为那一闪而过的鼓点伴奏的,是仿佛永无止境的女孩的痛苦呻吟。1639年初的冬日,零与《暗之彼世纪》契约的那天——
「傻瓜、快开始……」
在数分钟前,曾拼命阻止皊接近零的大小姐跪倒在地,痛哭失声;而皊却毫无表情地站在她的前面。
「嘭」,又是一脚。
「快开始、否则姐姐……」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
「嗯。」不情愿的、答应的声音。
挣扎着,恍惚着,银•艾维塔尔捡起掉在一旁的权杖,靠它支撑身体站立起来。
——笨蛋、笨蛋,皊这个笨蛋!
咬着牙,向前迈出步伐,大小姐将这句话埋在自己心中。
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漠。
为什么,在这时候还要催促我。
也并不是需要安慰什么的,因为深知皊与自己一样也需要安慰,如果那个少女肯互相温暖彼此的话,大概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可是,她反而、反而踢着自己的身体,毫不留情地要求自己快开始净化仪式……
透着泪的屏障,大小姐望向自己的前方,自己的目的地:零。
幸好隔着一层泪水呢,只能看见模糊不清的、关于女孩被锁链捆绑,拼命挣扎的样子,并没有直面过于真实的残酷。可是,那过于残酷的惨叫却并不是一层遮住耳朵的长发能够阻隔。
快开始,否则姐姐……
「我、我也知道的啦……」
也知道的,正因为自己在这里,才会令「那些灵魂」拼命地咆哮、拼命地想要反抗,才会加倍零的伤痛。
想要念诵仪式咒语,可是却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果然还是做不到……」轻声地对自己说。
没错,在这种心情下,在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进行仪式呢!怎么可能呢!
地下的仪式厅,霎时间又传来另一人的哀号。
「傻瓜、快开始……」又一次的督促。紧接着,大小姐后背传来的微微痛觉。
……

那一天,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呢?
数十天后,银•艾维塔尔还是完全无法想起那天后来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恭喜你,艾维塔尔小姐。」
之后听见女仆们这样的话语,她才知道那天她竟然成功地完成了仪式。
——「可是,关于皊……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呢?」
自己问着自己。
一直就像是在逼迫着我似的,一直都没有好好地和我交谈过。
——「傻瓜、快开始……」
那天的话语,还勉强留有印象,关于那不带语调起伏、不带感情变化的话语。
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她,是不是很讨厌着、讨厌着令她、以及她姐姐的命运发生剧变的……
或者……
那会不会是……
「皊她、想要……依赖我的方式呢?只是想要依赖着我、早点完成仪式的——以她的方式给我的鼓励呢?」
刷、刷、刷。大小姐快速地摇着头。
「不、不能那么乐观、要现实点才行!」这样对自己说着,「不过……」
果然还是不想让一切就这样进行下去——数十天,枯燥的生活,除了每天固定的净化仪式外,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都没有。
果然还是想要有所改变的,所以,「就、就随便地试一下吧、试一下吧?」
试一下,凭着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能稍微地主动一点?
比如说,下一次、见到皊的瞬间……
在狭长的走廊中,突然就发现了从另一头前来的对方,心脏不由地就猛颤了一下,然后握紧双拳,僵硬地继续迈着步子,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即将要说出的话。
终于,可以看清那个少女的每一道发丝;直到,可以从她大大的红色眼睛中,看见倒映于其中的自己。
就在这个瞬间,当黄昏的光将窗帘染上了色彩,报时的晚钟打破了二人片刻的沉默。
「皊——请问、你——可不可以,我说是,我觉得你如果,那个……如果有这个想法的话,由我来做你的姐姐也不是不可以的哦!我是说,我想要做你的姐姐!」
终于,说出来了呢。
关于当时和零姐姐的约定。
关于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
可是,等待着大小姐的却是沉默。
一秒、一秒……时间的流逝竟然是如此的难熬。
对面的少女、总是没有表情的少女——好讨厌、好讨厌!至、至少快说些什么啊!
「果、果然还是太仓促了吧……」沉不住率先开口的、是银•艾维塔尔,「突然这样说,也很难让人答应吧……更、更何况,像我这样没用的人,照顾好妹妹什么的,怎、怎么可能呢!」
于是,心口不一的害羞少女,又一次地说出违背心中所想的话语。刷地,她就转过身去,红着脸快步地开始逃离。
「喂。」
然后,在听见如此短短的声音后,心脏一颤地又停下脚步。
「如果、你答应……」
「呃?」不敢回头、还是不敢回头,大小姐背对着皊,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如果、你答应我拼尽全力、尽早完成全部仪式、让姐姐、脱离痛苦……
——如果你可以、令我相信、令我依靠、那么……
可是,等待着大小姐的,依旧是漫长的沉默。
「没什么。」最终等到的,却又是这样的结果。
紧接着,她听见了微小的脚步声。可是,以她面朝的方向,根本不能看见:皊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怎么可能提出一次又一次地,提出这种要求呢?她明明已经很辛苦了……
相反的、什么都没有做的人、只是在一旁看着的人——是我。
向前方、向大小姐的远方,皊渐渐地远离。
毫无表情的安静少女,又一次地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封印在最深的迷宫。
关于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也是想、是想……

终于,被夕阳投影在地上的窗棂纹案,渐渐地、渐渐地,消失了痕迹,就如背离着渐渐失去踪迹的少女,只剩下不敢回头的,胆小又孤单的另一个少女,留在了完全的黑暗中。

之后的皊,一直地将自己关在房间。有很多心事、有很多想法,可是她并不愿意对人说,除了、对被囚禁在地下房间的那个人。可是,还不能去,如果仪式开始的话,如果在那里会再次遇见银•艾维塔尔的话……

就这样,数小时过去了,女仆妮可抱着换洗的床单走过走廊。
「啊……」
她身旁的某扇门缓缓地打开了,这个房间是……
「皊小姐,贵安。」问好说。
没错,走出房间的人正是皊。
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贵安」,少女将身体旋转四十五度,直接朝向门口方向。
——妮可已经回来了……每一次的净化仪式,她都会陪在艾维塔尔小姐的身旁。于是说,现在去地下的仪式厅,绝对不会和她碰面。
这样想着,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皊安心了一点。

「那个,皊小姐!」妮可叫住已经从自己身旁走过的少女,转过身问,「你和艾维塔尔小姐,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些什么特别的话?」
紧接着,她又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说:「今天俺总觉得那只呆呆的大小姐有点不正常呢,一个人相当失落和担心的样子。她这次竟然口风相当紧、 相当谨慎,都没从她那里套出什么话。」
「嗯。她对我说、要我做妹妹。」 皊回答说。
「是吗?妮可妮可还可以再询问一下吗——关于……皊小姐拒绝她了吗?」——「想不到小皊她虽然平时不多说话,但关键场合一说就是重点呢。让皊做妹妹吗?想不到那只害羞的大小姐还真的提出来了,俺都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不过看她今天的精神状态,说不定真的是被拒绝了吧,一只多么可怜的大小姐……」
「不,我还没有答复。」
「是、是吗?抱歉,皊小姐!妮可妮可一时好奇就问了这些。妮可妮可这就去换洗床单了!贵安!」
点了一下头,皊就继续前进了;而另一方面,妮可一路小跑着直到消失在皊的视线外。
「刷」地,她就把手中的床单丢在隐蔽处:「皊她一定是要去找零姐的吧,而且应该会说起关于呆大小姐对她告白的事情!到底她是怎样想法呢,就让俺为了大小姐,好心地去偷听——不,去侦察一下吧!」
这样打算、也开始这样实施,女仆阴着脸,悄悄地朝仪式厅的方向走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01: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路上没什么人,虽然因为比较谨慎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完全没有被任何人看到,也算是比较值得了。果然,在花圃后方的小屋中,通往地下的入口敞开着。
「于是俺就成功潜入了。」
妮可捏手捏脚地走了进去,摸黑地顺着狭长的楼梯一路向下,就来到了地下的大厅门边。
大门是关着的。女仆试着把耳朵贴在门上,可惜什么都听不清楚。
「毕竟仪式厅还是相当大的,还隔着扇门,声音传不过来也难怪。不过,就让我发动另一个绝技吧。」
她俯下了身子,眯上一只眼,以另一只眼透过钥匙孔偷看。、
零依旧数十天来从未改变地被捆绑着,束缚在金属的支架上。
而皊果然也在里面。
——不,此刻的情形,并不是女仆所预料的一般,二人靠近着彼此聊天……
皊与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背对着门口,站在房间的正中。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女仆默默地嘟囔。
紧接着,暗紫色的光芒突然出现,不由地令偷看的少女眨了下眼睛。
那、那是——魔法阵!
扑通的,妮可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到底要做什么?俺是不是看见了相当震撼的场景了?到底是做什么的魔法?」
咽了口气,女仆定睛继续偷看:吟唱了相当长的一段咒语,魔法的效果也渐渐地显出来了。
「这个魔法……俺总觉得有点熟悉,大概是个曾经刺痛大小姐心灵的东西……啊,那是……」
隐约看见一些淡淡的、透明的东西,从零的体内纷涌而出,而后进入了皊的身体。
难道是……来自于《暗之彼世纪》的灵魂?从零的身体进入了皊的身体,也就是说……
「竟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要立刻阻止她吗?」妮可连忙就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推门。
然后……
——摇了摇头。
「俺、终究是个女仆。这个时候,还是要——虽然是只很笨很呆很天真的大小姐,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应该由她决定该怎么做呢。」她快步沿着向上的楼道返回。

──────────Il Frammento Passato──────────

「皊……」少女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终于凝成了这个名字。
「姐姐、大人……」而等待她的,是这个期待已久的称呼。
1640年春季,某个黄昏将临的时刻,少女重逢在梵特城堡的中庭。
没有一阵风吹过,包围的吸血鬼们与皊僵持着,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中央的喷泉缓缓的流水声,以及从天而降的玻璃小片的落地声,被埋没在只有少女一人能感受到的,自己狂烈的心脏跳动声中。
好久都没见了,有很多话都想要说,可是一切来得过于突然,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好。
——不、要说什么才好!留给我、留给皊的时间,应该并不多的,所以,一定要说些什么才好!
命令着自己,强制着自己,银•艾维塔尔终于再次开口了,却还是叫了一声「皊」的名字,又过了数秒后,才又补上一句「好久不见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呢,都到了这时候了,还犹豫什么,不是都决定了要尽快把最重要的东西告诉他吗?
「银……姐姐大人……」皊睁大了红色眼睛盯着大小姐看,「是你吗?」
「嗯,是我。」
——没错,是我。此刻的我们,就在彼此的面前。
「是你、杀了零姐姐吗?」皊缓缓地提出了她的问题的下半句。
「……」
怎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好不容易见面了,好不容易主动来到了这里……皊的目的、皊所在意的事情,是……
「是……我杀死的。皊,那个……对不起……我……我!」

——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对她解释,我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解释?如果解释不清楚,皊会怨恨我吧。不,即使解释了我的理由,皊也会怨恨我吧……怎么办……
一个人、低着头癔病地想着,直到她的眼神,再次与皊交会。
「皊……我是……」
大小姐愣住了,并不是这样,并不是如她所想的一般……
红色的瞳孔,很安静、很深邃,像是要把人给吸进去一样。没有怨恨、却能感觉到悲伤,仿佛在诉说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请让我与你一起背负」的悲伤。
皊,并没有讨厌她,是吗?
「皊……我是想……永远的、永远的……」

「我想要带着、你的记忆、与你一起生活、在远方被深锁、的古堡……」
「呃?」银•艾维塔尔突然听见皊开口了,说出了令她很熟悉的话语。

「我知道、现实的世界、没有停滞不前的时间、没有一个地方、拥有着、永无止尽的黄昏、永无止尽、的钟声……」
「所以、请陪伴我、走过日日夜夜、倾听每一次、整点报时的古旧轻响、如滴落了、记忆的水珠~」
「姐姐大人、请永远陪伴着我、如改变命运的、魔法的断章、永远夹在、我心中的某一页……」
这是、碑刻在墓碑上的话语。

「银、姐姐大人、你把零姐姐杀死,是为了把她……」
看皊的样子,仿佛已经大概明白银•艾维塔尔为什么要杀死零了。
「我、只是自私的……想要把零——姐姐大人留在自己的身边……永远的、永远的……所以……」
「是、我的错吗……」竟然是、皊的道歉?
「呃?」
「如果那天的我、没有……」低下了头,回忆了过往的片段,皊又一次、以属于自己的、安静留出一滴泪珠的瞳孔看了大小姐一眼,「时间要到了、再见……再见、姐姐大人……还有、请保护好、零姐姐……」
「再见?要再见?」
来的竟然这么突然,皊、她不是就好好的站在前方吗?
下意识地,银•艾维塔尔就奔向了皊,而皊,以更快地速度朝着她……

「危险!艾维塔尔小姐!」
处于二人之中的吸血鬼大喊一声,拔出武器阻挡在了皊的前方,令少女停住了脚步。
「去死吧!去死吧!给我无尽痛苦的人……」从皊的口中,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完全不同于她一贯的、安静的、轻飘飘的嗓音——无比的低沉,无比的怨恨。
「皊!」大小姐又一次呼唤着少女的名字,反而加快了步伐。
「停下!艾维塔尔小姐!」这次是妮可的阻止。
她下了楼梯走到中庭后,正巧遇到了这一幕。女仆冲上去,从身后拼命地拉扯住大小姐,「现在皊已经被《暗之彼世纪》控制了!不要去,有危险!」
「被控制了……我知道……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
「快离开这里,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了!」
吸血鬼的战士们纷纷挡在银•艾维塔尔的身前,直面他们的敌人。

「走在孤独王者之路的魂灵啊,敬请听取我的召唤。化作古老书籍页面的传说啊,请在此处显出真实吧……」
皊依旧以不属于她本人的声音,开始了魔法的吟唱。
也不同于她自身的紫色魔法阵,纯黑色的光芒围绕着她的身体,形成了一道仿佛通向地狱的入口。少女就将手伸进了那个「入口」,找到了什么。
「呼」!
黑色的光芒就如烈火般燃尽,而少女那只手上,多了本漆黑封面的魔法书。
是《暗之彼世纪》!就如梵特家族预料的一般,果然见到银•艾维塔尔后,皊被祖先的魂灵控制住了身体,召唤出魔法书准备复仇。
吸血鬼们点了点头,准备夺取关系到一族的未来与命运的宝物。

而另一方面,被利用的大小姐,尚留有无数没说出的话语。
「皊,你并没有错!没有错,就算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就算这一年间我们都无法在一起,也并不是你的错!」
可是,「皊」,真正的「皊」,却并没有听见。皊只是用另一只手握紧了匕首,再次踏出脚步,朝着银•艾维塔尔的所在袭来。
「乒」!
吸血鬼的战士们终于与皊开始了短兵相接。
在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声中,只留下了大小姐孤独而落寞的呼唤声。
武器摩擦与魔法的火光,在少女的泪光中渐渐模糊不清。
连「再见」,都没有对她说呢。
而「喜欢她」,又一次错过了说出的机会。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小姐,按照族长大人的吩咐,我们先暂且离开城堡!」
「离、离开……我、不、我不要!我要……」
「你要做什么?你还有什么能做到的事情!」
虽然背地里说了很多坏话,但此刻的妮可竟然明着喊了出来。
「我……」
能做些什么呢?没有力量的少女,被憎恨的少女,被当作目标的少女,需要被保护的少女,唤不回那个人的少女……
「对不起,妮可妮可是说,不想让大小姐遭遇危险……」
「我知道了……会令我深陷险境的人、竟然是……是……是皊啊……」
咬着牙,转过身,大小姐拼命地奔跑着。
像是个被恋人刺伤心灵,而伤心地逃离的普通少女;又像是个承受了残酷命运,懦弱又无助的血族公主。
头也不回地,银•艾维塔尔离开了中庭,女仆妮可紧紧跟随在身后。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等一下,我、我差点忘记了!」
都接近城堡大门口的时候,银•艾维塔尔突然停住了脚步,又立即转身向回奔跑。
「不要去了!危险,大小姐!」女仆缓过神来后,大小姐已经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不是去那里……我要去自己的房间……有一定要带在身上的东西……」
「危险,就算了吧,大小姐的安全更重要……」
虽然这样说着,但光凭话语也难以阻止她了,妮可只得再次跟在大小姐的身后,跑向楼梯口。

「呼」、「呼」……
大口地喘着气,终于又来到了三楼。
走廊里好热!
银•艾维塔尔透过窗户,望向下方的中庭。
那里已经没人在了,不知皊以及其他人此刻在哪里,不过因魔法咒语而熊熊燃烧的烈焰,诉说着片刻前那里还曾有着激烈的战斗。
热气透过了被大小姐本人损坏的窗户,充斥在走道中。
「唔……」
大小姐忍着冲了过去,终于进入自己的房间。她一刻也不多停留地来到书架前,以颤抖的手好不容易取出了其中的某册书,不放心地又打开看了下。
「还好……那张纸……还夹在这里……」
「艾维塔尔小姐!」此刻,女仆妮可也赶了过来,「怎么样了?」
「拿到了……」
「那我们快离开这里!」
「啊……嗯……」
「快走!刚才的战斗就把中庭给烧了,呆在这里会很危险,我们逃到城堡外的山坡上避难!」
一把抓住大小姐的手,主仆二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又开始了奔跑。其中,银•艾维塔尔用另一只手握紧了特地取来的书本,紧紧地将它护在胸前。

──────────Il Frammento Passato──────────

「如果想拯救姐姐的话,就与我契约吧。」
这样的声音,又一次地在少女心底响起。
——「是谁、是谁在、说话?」
十余天前,当少女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时,她缓缓地左右环视,虽然很惊讶,却依旧以平静的语气去询问。
在这里,只有她和她的姐姐,而刚才听见的语音,无疑来自其他人。
「我是梵特一族的先祖,被封印在《暗之彼世纪》中的灵魂。」
「!」
听见这里,少女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皊?怎么了,皊?」看见她有些奇怪,被捆绑在金属架上、动弹不得的姐姐询问。
「姐姐、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
「不,没什么。」少女摇了摇头说。
——「我现在是通过特殊的模式与你交谈,不会被其他人听见,」那个声音解释说,「和我契约吧,祭司的孩子。」
「?」
「和《暗之彼世纪》契约,带着我们逃离这里,免受净化意识的危胁;而令我们离开你姐姐的身体,也可以令她不在遭受痛苦。所以,想拯救姐姐的话,就与我契约吧。」
「逃离、指的是、我需要离开这里?」
「嗯,带着我们离开这里,终止那异想天开的诡异仪式,如果你不想令姐姐折磨致死的话!然后……要复仇……如今的梵特家族……决不承认……如今的梵特家族……有我们亲手毁灭掉算了……」
饱含着怨恨和愤怒的声音。
「皊,怎么了?从刚才起一直怪怪的?」
「姐姐……如果、你可以……」少女注视着姐姐。
「我可以?」
「不,」低下头,转移了视线,少女又微微地摇了一下头,「没什么。」

如果想要拯救姐姐的话……
需要逃离这里——还可以再次与姐姐相见吗?
如今的梵特家族、亲手毁灭——也包括,那个人吗?银•艾维塔尔•梵特……

转眼间,随着时间的流逝,1639年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大半。
凌晨四、五点钟,在烛火摇曳的微光中,少女和她的姐姐再次相见在地下的仪式大厅。
来自于《暗之彼世纪》的声音,依旧时不时地响彻少女的内心。

「艾维塔尔小姐、对我说了、关于做我的姐姐……」
空旷的仪式厅中响起了话语的回音。
「是吗?隔了这么久,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呢。」
给于回应的,是疲惫而无力,却又蕴含着一点微小愉悦语气的女声,「太好了,我们三人,终于……」
「我、没有回答。」
「呃,没有回答?皊没有直接答应小银吗?」
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
「是、是吗?」
「姐姐、不问原因?」
——「皊,不要太逞强了哦。」
「!」
从某种角度来讲,一击即中。

少女又想起数小时前,在夕阳还没有褪去的走道中,银•艾维塔尔的话语。
「突然这样说,也很难让人答应吧……更、更何况,像我这样没用的人,照顾好妹妹什么的,怎、怎么可能呢!」

「艾维塔尔小姐、她很努力、做了很多事情……」
照顾好妹妹什么的,怎么可能呢!——并不是这样,「是我。什么事情都没做的人、是我。」
「小皊怎么能这样说呢。小皊不是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因为我一遇见小银就会失去神志,所以只有小皊一直陪我……这不就是小皊为我做的事情吗?」强装作满足,零以自己此刻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声音说。
「嗯。不过……」
不过,姐姐不知道。
其实……少女拥有一种,可以拯救姐姐的方法。
可是,少女却一直、一直地没有行动,害怕着后果。
害怕着如果行动了,自己就必须去面对的未来。
「如果想拯救姐姐的话,就与我契约吧。」
声音又响了起来,刺中并贯穿了少女的心。

「姐姐……如果、你可以……」那一天没有说出的话,终于在此刻补完,「如果你可以、不受仪式的痛苦、和艾维塔尔小姐……正常的生活在一起、会幸福吗?」
「大概……会吧?当然皊也一定要陪在身边哦。」
「可是……」
可是,很可惜,没有这种选项。
「果然、那天、还是应该……」少女低语着。那一天,如果坚持着不被艾维塔尔小姐阻止,由自己和《暗之彼世纪》契约的话,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我不想、只是……」
只是做一个被零姐姐、又被艾维塔尔小姐……被保护、被宠爱的妹妹!
「我的话、也想……即使……」
睁大了红色的眼睛,坚决的目光就如含苞的莲花终于绚丽绽放。数十天来纠结的心终于下了决定。
「小皊?」
「姐姐、我还是……」少女走离了姐姐身旁,来到了仪式大厅的中央,又转身,望向那个对自己来说特别重要的人,「想为姐姐、做些什么。」

——「与我契约吧,皊。」
「嗯、我愿意。」
……

不久之后,二人急促的脚步声再次打破了仪式厅的宁静。
「皊!零姐姐!」
——女仆妮可发现了异常后,连忙告知了银•艾维塔尔小姐。
「什么?皊她?」刚得知这件事情,大小姐就一下子慌乱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快过去看下情况——还有,我才不是担心皊呢,我只是怕仪式被破坏!」
说着,她就跑向房门外。
「嘭」!巨大的响声……
大小姐一不小心就撞倒了房门旁边的墙上。
于是一路她都咬着牙、捂住额头鼓得像小山一样的脓包,还在通过花圃道路的时候,被台阶绊倒摔了一跤。终于,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女仆与狼狈不堪的主人一并赶到了地下的密室。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皊!零——姐姐大人!」
恐慌的、焦急的、紧张的,少女的叫喊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形成了连绵的回声。
然后,是平跟皮鞋在地板上奔跑的脚步声。
皊依旧站在中央,回过头来去看银•艾维塔尔,却安静地不发一言。
很异常、很异常……竟然这么安静……
大小姐感受到的违和感是——
零姐姐。
之前,她每次都是在仪式举行时才进入这里的。因为,她和零相见后,《暗之彼世纪》的灵魂总会折磨着零的身体,令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而此刻,零过于安静了。
身体被束缚在金属架上的女孩低垂着脑袋,毫无生气的样子,仿佛如果不是被捆绑住的话,她时刻都有瘫倒在地的可能。
然后,大小姐她……

在她的正前方,是皊;更远的地方,是零的所在。
少女就大口喘着气的朝前方奔跑,朝着……
皊……傍晚的时分,刚刚对她提出了关于「成为她的姐姐」的事情,而皊却并没有回答。
——皊,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皊,到底对自己怎么看待的呢?
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才好……于是,大小姐把脸瞥向了一边……
呼……
一阵因少女过路而掀起的轻风,微微地拂起了皊的头发与衣角。二人就悄然地擦身而过。
在大小姐的更远方的零,、成为了她的目的地。
好久没这样面对她了,好久没有如此的接近她,此刻的她并没有排斥,好想要到达她的身旁……
虽说此刻,姐姐大人并不能算是「正常」,是如此的虚弱,以至于都没办法仰起头去看自己,但是,这却是久违地、久违地……
接近了、接近了……久违地,真正地到达了「她」的身旁。
「好久……好久、不见了,小银……」艰难地、零挤出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好、好久不见……零、姐姐大人……」
没有时间犹豫,真实的心情就是娇羞的大小姐也难以回避,她终于主动地、紧紧拥抱住了……

留下了落单的皊,以轻飘飘的声音,独自说着——「傻瓜……那么看重她的话,在那一天不要拦阻我,在那时候就奔向她的身旁就好了嘛。」
「!」
然后,是突然涌上她心头的不适感。
是因为自己此刻的心情,还是因为刚刚与《暗之彼世纪》契约,还无法适应居住到自己心中的灵魂?
两者、皆有吧。
——喂、安静点……我们、约好了……我会带着、你们逃离……所以、唯独今日、请不要去袭击那个人、请不要侵袭我的心……
就再以真实的、属于自己的视线,最后地、最后地去注视一眼,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姐姐、还有那个人,此刻含着泪拥抱在了一起。

就这样就好了,就这样就好了!
如果她们能够在一起的话,也算是、身为妹妹的少女,终于为了姐姐做了些什么吧。
「皊、小姐?」
女仆妮可本来一直跟在大小姐的身后,可是进入房间后,面对如此场面还有大小姐本人的行动,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好了,只是缓缓地、漫无目的地朝着房间内前进了数步。
而皊,也渐渐朝着她的方向——门口走来。
「请让开、因为、我要……」
「可是!那个……妮可妮可知道的!大小姐对皊小姐其实是……所以……」
「我、可是我……」
皊伸手抚在自己胸口:并不知道呢!
安静不多话的少女,自己也——对于「银对她的情感」抱有预感、抱有期待,可是却又如何从那心口不一的只言片语中寻到确信的证据?
——所以、我的话、静静离开就好。
「我走了、再见……不、大概很久很久、不会再见了……」

即将离开。
可是,为什么,在这时候,却……
「皊!」
身后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银•艾维塔尔小姐,大概只有说出隐藏自己真实情感的话语,才会用这么大的、装作强势的声音吧——「你这样做,我才不会感谢你的!像你这样随意行动,我才没有、才没有任何的……任何的!不,我是说……」
松开了对零的怀抱,大小姐朝另一侧跑出了数步,「我是说……」声音渐渐变小,小到只有自己一人可以听见,「我是说,我才不希望你离开……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而她终究没有到达皊的身旁。
可恶,竟然又是这样的局面!
上一次的契约仪式,她为了制止皊,而没有到达零的身旁;这一次,她又是被那对姐妹夹在了中央。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就像最初的日子那样,三个人在一起……」
——小银,你知道吗?据说,三角形是最坚固的形状呢。
「才不是呢。」
明明是直线的,一边是被捆绑在金属架上的,身心疲惫不堪的零;一边是逐渐接近门口的、即将离去的皊,而处于她们二人连线中间的银•艾维塔尔……只是、是游离在两个端点之间的……
难道又是类似的选择吗?如果只能选择「二分之一」的话,此刻的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大小姐拼命地摇了摇头。
这一次,再也不想放弃任何的一方了啊;之前数十天的日子,再也不想重现了!
「皊,我是说——」大声地、呼喊着,「不要离开!我喜欢——和皊在一起!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脸红着、心跳着,却坚持着,「我、我都主动说出了这种话了!所以,绝对不允许你拒绝了!」终于,差不多到了极限了,大小姐的声音再次地变小了,低着头,对着地面嘟哝着,「不要拒绝我,皊。还有……」

远远的一侧,皊转过身看着她。
姐姐的拯救。
逃离的代价。
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事物。
「不过、」就算是如此不喜欢说话的少女,「还是无法安静地、一走了之。」
最终还是不忍心默默地逃离,想要与她建立起「联系」!不管之后相隔的多远、都会依然存在的「联系」……
「对不起、我、必须离开……这是、令姐姐摆脱《暗之彼世纪》的代价……」

——由自己带着那本魔法书逃离,由自己做梵特家族的叛徒。从此与他们敌对,并绝对不会被他们捉到……因此,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净化的仪式;零姐姐、还有艾维塔尔小姐,就可以……
不过,如果说,这样的选择,还有唯一值得留恋的事物,那就是——
夕阳的黄昏渲染的走廊中,自己所逃避的答案——
「皊——请问、你——可不可以,我说是,我觉得你如果,那个……如果有这个想法的话,由我来做你的姐姐也不是不可以的哦!我是说,我想要做你的姐姐!」

少女的回应是:
「所以、再见了——银•艾维塔尔小姐、我的……姐姐大人。」
「呃?」
「我是说、姐姐大人……」
如莲花一般艳红的眼睛,微微地眨了一下,然后随着转身,被象牙色的软软头发遮掩到了另一侧。娇小的少女抬起了右脚,向前迈出一步。逐渐地加快脚步,从某一刻,开始了奔跑,朝着向上的阶梯,朝着外面的世界——就如同这个走道同样漆黑的夜。

「俺……该怎么办?可恶,被卷入这么复杂的局面……」
妮可跺了一下脚。不过,比起去安慰可怜的大小姐,还有一件事,大概更重要一些。
如果,可以追回皊的话……「对了,烟火!」
想到这里,她望了一眼大小姐,也快速地离开了仪式厅。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寂静的森林,寂静的走道,隐在云层之后的月亮。
小小的少女,孤单地朝外面奔跑,看不见出口,看不见未来的所在,可是,却又不能停下脚步。
然后,就在此时……
「砰」、「砰」!
巨响从身后的金百合城堡传来,然后,是光。
——警备用的烟火,在天空绽放了蓝色的光芒,表示有人逃离,请求外围的警备所进行搜寻、拦截。
还记得上一次看到这种烟火,在新年的那天,红色和蓝色的光芒同时在天空绽放。
如某个少女瞳孔一般的、蓝宝石的颜色;而红色呢……
「我、我回去重新换一件衣服就行了!比这个披风要保暖的,多的是呢!」慌张不已地说着。
……
「谢谢。」小声地、不要意思地说,大概会脸红了吧?
……
怎么又响起了那一天,关于将披风给予艾维塔尔小姐、银姐姐的一幕。
浸湿了悲伤的眼泪,模糊了皊红色的眼睛。
「会有人来搜寻了……要、小心避开……一定要逃离……」
这样想着,她离开道路,进入了树林中去,依旧强忍着背对绽开在漆黑夜空的蓝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某个微弱烛光照亮的地下空间,银•艾维塔尔茫然地站在原地。
无法留住对自己来说异常重要的人。
总是如此伤透了心的结局。
无数件令人感到后悔的事情。
可是,如果说,这样的命运,有什么值得她欣慰的事情的话……
「以后,还会再见吗?姐姐,她叫了……皊、妹妹……」

如果,这样的命运,有什么值得她期待的事情的话……
那就是,她等待着某一天,某个令她深爱的人,再次将她的名字,贯上那个期待已久「称谓」。
就像,一击即中的魔法。

──────────Il Frammento Passato──────────

「终于快要到了……呒,肚子好饿,几乎要走不动路了。」
站在山坡上,碧可多玛俯下身子,用双手撑住膝盖,望着终于出现在她视线之内的梵特城堡。
「被皊甩下了相当远的距离呒……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啊,已经发生冲突了么!」
数道黑烟在城堡那边蜿蜒着升空,是火灾的迹象;而且人偶少女能够看见,大量环绕在附近的……吸血鬼的灵魂。
「呒!呒,是灵魂,好多灵魂的呒!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补充点体力,可怜的灵魂们,对不起呒,我开动了。」
一路上疲惫不堪,饥饿得实在无法忍受,人偶少女发动了特有的能力,将离自己相隔最近的、有着小尾巴的雾状物体吸引到了身旁,然后一口将它放入口中。
「好苦!好辣!这究竟是怎样的怨念啊……要不是太饿了,我才不想吃这种东西呒。」
皱着眉头,她强忍着才把灵魂吞入腹中,也在那个瞬间,些许地读到了那个吸血鬼生前的记忆。

是数分钟前发生的事情……
「可恶,她到底想要去哪?」
「快止住她!」
隶属于梵特家族的吸血鬼们在城堡走道中奔跑着,他们追逐、拦截的目标,正是皊。
被《暗之彼世纪》控制的少女,灵巧地穿越围堵她的敌人,毫不犹豫就穿越过一个又一个拐角。操纵她身体行动的梵特家族先祖的灵魂,对这个古老的城堡再熟悉不过了,明显有着某些目的——他们引领着皊去的地方是……
「可恶,她竟然将那本书放在胸前掩护!」
「傻瓜,小心!千万别损坏那本书,否则……」
虽然围追堵截的有十人以上,但是由于魔法书的重要性和特殊的作战命令,使他们处处受到限制,眼睁睁地看着身为目标的少女朝向——是储物库!
那是……「专门存放炼金道具的仓库……难道……她是想要……」
所担心的事情立即就变成了真实。

「狂热的炎之舞者啊,请赐予我实现的力量——」少女咏唱了火焰的魔术,她攻击的目标自然是仓库。
「快、快趴下!」
上句话刚说完,就只听「嘭」地巨响,耀眼的光芒和纷涌的热浪不给人任何喘息之机地袭来。
仓库中,各种易燃物同时发生了爆炸,元素混杂融合地咆哮着,再加上原本皊的魔法,令整座城堡都在剧烈震动中摇晃。
附近的吸血鬼——包括之后被碧可多玛吞下灵魂的那人——抱着头趴在地上,祈祷着从天而降的碎片不要砸中自己。一秒钟、一秒钟,时间以不可思议地慢速流逝着……
「大家快聚过来!」终于,附近出现了淡蓝色的光芒,是某个魔术师施展了防护壁的咒语。
挣扎着爬入了里面,总算逃过一劫。当施法者承受着火焰和瓦片对护壁的冲击时,其他吸血鬼终于有闲暇望向他们的前方。

整个储物仓库被炸裂了个大洞,都可以遥望到外面的黑夜。就是着熊熊燃烧的黑夜之下,有一个少女缓缓地走了出来。
「都毁灭吧,都毁灭吧!」带着些满足感的声音从少女的口中传出,「一切的一切,都给我统统燃尽!睁大眼睛看好了,新的仪式——名为复仇的仪式,这就开始了!」
「皊」——拥有着皊的身体、皊的外表的恶魔——将身上的披风扯下,象牙色的头发在嫣红的烈风中摆动,比火炎更狂热的、是看不到尽头的赤色瞳孔。



「干掉她!别管那么多了!快干掉她!」
被逼到这种境地,吸血鬼们也完全不管什么「族长的命令」、「对魔法书的夺取」了,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想要尽快解决掉眼前的敌人。
陆陆续续地,他们就冲了上去,手持着各种锋利而沉重的武器。
逐渐地接近、逐渐地接近……摆出预备攻击的姿势……下手……然后……
打中了!
打中了!
有斧头砍中了少女的右臂,有利剑刺入了少女的腹部……鲜红的血液在武器拔出的瞬间飞溅而出。

「啊啊啊啊啊,皊!不要!」
被吃掉的吸血鬼的灵魂,生前最后的记忆在碧可多玛的脑海中重现,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忍不住就发出了哀号。
怎么会是这样……皊,皊她……好可怜……好痛的样子……不要……不要这样……
紧接着,人偶就痛苦地跪倒在地。
「不想看了!不忍心再看了!可是……」
不能不看呢……因为会担心皊的……想知道接下来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奇迹,让她可以得救,让她可以不要死去!

可是令皊得以存活下去的,大概是更残忍、更令人悲痛的现实。
……
在这个阴森古堡的夜。
满身鲜血的少女并没有因为伤痛而没有倒下。她拖著沈重地脚步,走过熊熊燃尽天空月痕的烈焰。
「喂,这女孩好像怎麽砍都死不了似的!」
数不清的敌人围攻著那个少女,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伤痕,可是她并没有因此倒下。
「好奇怪,怎么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痛苦的啊!」
吸血鬼们惊恐地交换着意见。

没错,的确是感觉不到痛苦的。
那些与少女契约的,在此刻掌管了少女身体的灵魂们,只管着杀灭眼前的仇人,又怎么感受到、去在意「皊」自身的痛苦?
「皊……好痛、好痛啊!难道你们感受不到呒!好痛,连我这样的人偶都了解啊,好痛的!……不要、不要、不要这样……皊,好可怜……」
看到这一幕,人偶频临崩溃地伸手抱住脑袋,流不出眼泪的人造瞳孔,望向了混乱而疯狂的城。
皊,此刻也一定在那里吧,此刻也、也是不是……依旧……

接下来的场景,是「皊」捧住黑色的魔法书,念诵著什麽咒语。
直到……
她抬起了头,从她眼眶中流出的,究竟是透明的泪还是鲜红的血?
「让你们也尝一下、我的痛苦吧……」
强大的攻击魔法发动了,少女低沈的声音之后,传来的是连绵不绝的惨叫……
死去的吸血鬼的记忆,也终于到此为止。
……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人偶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隔得远远的,依稀能听见城堡方向传来的声音,但是比过于接近而历历在目的残酷,寂静多了。
「不,不能这么想!因为,此刻的皊大概也……不,也说不定她已经……」黑色的长发左右晃动了几下,碧可多玛望向天空。还是有好多、好多的,找不到归处的灵魂。虽然自己并没有吃饱,但她再也没有勇气了,把吃到下一个灵魂,就会目睹到皊死亡的一幕。
「我该怎么办呢……我……」
自从一开始跪倒在地后,她就再也没有站起身子。
那样子的皊,太残忍了……那样子的皊,太过分了……
那样子的皊,又太可怜了……
人偶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去找皊,到达皊的身旁,可是……那个已经不是「皊」的皊,应该以怎样的目光,怎样的行动去面对呢?此刻的「皊」,又会怎样面对她呢?
不知道。
「对我来说,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妮可,城堡已经……大家怎么样呢?父亲大人他没事么……还、还有……小皊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在同一座山坡上,还有着另外的二人在关注着燃烧着烈焰的城堡。
「一定没问题的,妮可妮可保证!族长大人和长老也早已撤出城堡了,就等着找机会回收小皊了!」女仆继续说着骗人的话,「等大家捉到小皊后,大小姐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喽——城堡被烧掉也没什么,反正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居住呢,要不然大小姐去向族长大人要套靠海的别墅怎么样?和皊有时候一天两次、有时候一天三次地、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一天两次、一天三次?指的是什么?是说吃饭么?」银•艾维塔尔偏过头,奇怪地问,「不,先不说这个了!烧起了这么大的火……我果然还是……」
放不下心啊……如果父亲他们早就撤离了,但是、但是……那个人,大概还是被困在里面吧!
「妮可,我、我是说……」紧紧地将从卧室书架取来的诗集抱在胸前,大小姐正色地说,「我要回去,我想看看到底……」
「不要去!不要去!妮可妮可和大家也很担心艾维塔尔小姐本人会不会有危险啦,所以……」妮可赶紧拉住大小姐,一个人小声地对自己说,「还有,俺也担心,万一你真的看见……皊遭遇到什么……其实大家完全不在意皊的安危,只是想夺回那本超麻烦的魔法书的……」
也就在此刻,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有个黑色调打扮的女孩子从不远处经过,朝着城堡的方向……

——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计划……失败了吗……」
梵特的族长和长老站在离城堡不远处的平原,望着他们曾经的住处燃烧在火焰之中,滚滚的热浪将他们身旁的空气炙烤成盛夏一般。
「不要、不要……」年老的吸血鬼绝望地站在原地——《暗之彼世纪》,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大概就在那烈焰之中吧?
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想拥有那本特别的魔法书,封印自己垂死的灵魂;却又因为害怕死亡,没有人拥有勇气突入那层火的屏障。而之前派出的下级吸血鬼的战士们,也无人活着回来。
「失败了,我们……没有夺回《暗之彼世纪》,又失掉了城堡。」
虽然不甘心,族长还是这样承认说,此刻的他,已没有往日的气势,「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女孩手上……不,应该说,我终究还是没有超越——没有超越父亲、祖父……没有超越我的先辈……」
「喂!你以为一句:我们输了,就完了么?」某个老辈的、德高望重的吸血鬼气愤地揪住族长的衣领,「我们不采取什么行动的话,《暗之彼世纪》会怎样?会怎样!」
——「你不是很清楚的么?想去的话,你自己去,或是派你的手下去。」
长老回头,望了一眼隶属于他的族人,各个都面露恐惧的神色。

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不管《暗之彼世纪》有多么神奇的魔法力量,终究它还是一本纸质的书籍,说不定早就被燃烧地化为灰烬了。
不,说不定并不是这样——那群先祖的灵魂,怎么能忍受自己就这么被「蒸发」掉呢!对了,异空间?那本魔法书不是可以通过契约者,被保存在异空间么?当时夺取的计划中,也有必须「令皊从异空间召唤出魔法书」这一点,所以,他们此刻一定也逃到了异空间了!
可是,即使这样,如果与《暗之彼世纪》契约的那人,也就是皊——死掉的话,也就再也寻不回魔法书了吧?所以……
「如今的我们唯一能做的,竟然就是企盼着我们的敌人能够活下去……呵呵,这真是个讽刺的结局啊……」
「住口!」长老更紧地勒住族长的衣领,「事到如今竟然还能说出这种风凉话!你就没想到,万一、万一……」
他抬起头,望向无数的飘在空中的灵魂。如果有一天,自己无法在《暗之彼世纪》中得到永生,化作类似于那样的灵魂,然后痛苦地在阳光和空气下被蒸发,完全地消失掉……不要,绝对不想那样!一切,一切,都是——族长的错……
「长老大人,请不要这样!」第三者插入了族长和长老的争端,是一个中年人——梵特家族的旁系,弗莱明家族的下任领导者,「接下来该怎么办,之后大家再从长计议。」
「说什么之后……还有之后吗……」口中这样说着,长老咬牙切齿地松开了手。

接下来,族长转过身,背对着城堡的方向。
「我们去金百合城堡吧——作为接下来的主城。弗莱明先生,请与数名家族成员留宿在附近,等大火熄灭后试着搜寻皊的尸体。」
「族长大人请放心,就交给我好了。」弗莱明回答说。
「还有,贝娜德特——」
「族长大人,有何吩咐?」一名身穿着黑色女式西服的女性恭敬地来到他身旁。
「带着艾维塔尔到前方的路口,与我们在那里集合,现在她和女仆应该在不远的山坡上。」
「了解。」
「还有,她一定对这种结果相当不满……如果那名女仆说服不了她,你用武力强行带她过来就可以了。」
「了解,属下这就出发……」
而此刻,弗莱明回到刚才曾指责族长的长老身旁,说了句悄悄话——
「长老大人,就让我讲刚才的话补充完整吧——关于推翻梵特家族的篡权计划,接下来该怎么办,之后大家再从长计议……」

于是,此时的梵特家族,非但没有解决夺回《暗之彼世纪》的目标,凡而爆发了新的更加严重的危机……大小姐银•艾维塔尔、二小姐帕奈莉,也理所当然地被卷入到纷争的中心,不过关于这些,就是数年之后的故事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01:26 | 显示全部楼层
──────────Il Frammento Passato──────────

「小银,我大概……就要死了哦。」
想到这句话,少女的心又猛烈地被绞痛——那装作坦然,装作平淡,装作一副反而想要安慰别人的样子。
在皊带着《暗之彼世纪》离开后的三天,银•艾维塔尔一个人在金百合城堡的图书室中,焦急着想要寻找些什么。没错,是一个人。并没有如皊所企盼的那样,她的姐姐、以及「姐姐」大人会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几天来,零一直、一直地躺在床上。别说是走出卧室了,那个历尽净化仪式折磨的躯壳,几乎完全不受女孩的意识掌控了,就移动一下身体的位置都很难办到。
「在哪里……在哪里……一定会有的!既然是《暗之彼世纪》祭司的书库,一定有类似的、写着那件事情的书!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指尖与视线,飞快地扫过一排又一排的书脊,大小姐抑制不住焦虑的心情。
她寻找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

转眼间,离那日已经过了一年了呢。
原本以为是段不知如何才能熬过的经历,也渐渐地被埋在记忆深处了。
「艾维塔尔小姐,还有妮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虽说「终于」找到了,但女声中没有什么兴奋或安心的感觉,只是像公式化地从书本上读出了这句话一般。
背对着燃烧在夜幕中的梵特之城,一名女性登山了山坡,朝着二人的方向。
「啊,是贝娜德特!」大小姐认识她——是父亲的直属下官。
呼……
突然感受到一阵强风。
银•艾维塔尔紧紧地把之前拼命取来的书籍抱在胸前,女仆妮可赶忙从身后护住了大小姐,压住了她眼看就要飞舞起来的长发,而贝娜德特用一只手遮在眼前,迎着风走到二人身旁。
「怎么了,贝娜德特?结果怎么样!」焦急地,还没等风停,大小姐就大声地询问。
「族长大人命令您现在就去与他集合,一同前往金百合城堡。」
「金百合城堡啊……」强风停了下来,伴随着被吹到远方的回忆,「不,更重要的……皊她、她怎么样了?」
「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没有成功夺取《暗之彼世纪》。皊目前大概被困在了城堡的大火之中。」
「啊,快、快去救她啊——不、我是说,不是要夺回那本魔法书么?」
「根据族长以及属下本人的判断,如今已经无法再进入燃烧中的城堡了。」
「可、可是……」

皊她,不会……
就这样,死在了大火中吧?
不会、死掉吧……就如一年前……

「小银,你知道吗?与《暗之彼世纪》契约的后果?」
那一天,躺在床上的零对她说。
「不要说话了,姐姐大人!好好休息,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零却用尽全身力气地,微微地摇了摇头:「我一定要说……至少要告诉你……因为,现在与那本书契约的……契约的人是,我们最重要的妹妹呢。」
女孩着重地强调了最后一句的「我们」。
……

少女望向了前方,很亮的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至强的光芒。
在那个地方,在那个炽热到无法接近的地方……
——小银,与《暗之彼世纪》契约之后,就可以令封存在其中的先祖灵魂进入自己的身体。
那些灵魂会在他们认定的关键场合,控制住我的身体,将我自己的灵魂埋在内心最深、最深的黑暗中。他们肆无忌惮地折磨着我的身体,为了他们的目的,他们的愿望——可是,他们却感觉不到任何关于这个身体的痛苦,只是一味地、过度地去使用这个身体……
倍受煎熬的,只有被囚禁在内心最底的,最原本的「我」啊。

皊她,绝对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从告别了彼此之后……被那么多人围攻,小皊她绝对战胜不了的吧,一定被割破了好多伤口……然后,那群灵魂,会不会是在绝望的时刻,想到了同归于尽的做法?于是燃起了这场,烧尽了整座城堡的大火?
可是,那群灵魂,他们不懂的啊,他们完全不懂——

那个看似总是安静不多话的女孩,那个总是毫无表情的女孩。
不懂她被割裂伤口的痛苦、不懂她孤身被火焰灼烧的孤独,也不懂她的选择、她的决定、她的坚持。不懂有时候寥寥的一两个字,会胜过千言万语;不懂可以透过她的眼睛,去读懂她的心情……
「我、我不想失去!皊!」
银•艾维塔尔的身体,仿佛不由自主般地行动了。
如此无力的自己,又怎么能够冲入那么剧烈的火焰呢,明明练习过数百年魔法与战斗技巧的大人们都选择了放弃。可是,却又不得不奔向皊的那边……
因为,不想再失去了,重要的「姐妹」。

——那么,你就懂吗?你就能了解皊吗?
——我?我,不了解……

「零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因为只有你才了解皊,才能帮助到皊啊。我的话、我的话……完全……」完全不了解她,和她交流都相当成问题,一年前的自己,也曾经这样说过。
「小银的话……没关系的……因为……其实我也是,那个女孩从来不说出自己的心情,我也是不了解的啊。」零这样回忆着,就如同在生命的最后,回忆着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幕幕一般——
「但是,我知道小皊她的性格、也了解她的行为,都是由于怎样的理由……对于这点,小银你,也一定了解的吧?」

——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最初的见面,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勇敢地张开双臂挡在前面。
新年的晚会,在烟火之下,无言地将披风罩在自己脑袋上。
看到自己偷偷地想要凭一己之力完成《暗之彼世纪》的净化,很担心地踢了自己一脚。
然后,在体力不支晕倒的时候,娇小的她以公主抱将自己一路带回了房间。
在黄昏中,关于成为姐妹的提议……
当然,还有最不可能遗忘的,少女离开时的一幕。

——因为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所以,我是知道的。对我来说,皊她……就像是自己前方的景象。
银•艾维塔尔直视着城堡的所在。
皊她,大概就像安静而深邃的夜晚吧?但是,在某个微小的角落,却流露出一种燃尽生命也要达成的执着。
「我大概,就是被这一点所迷住了吧?」
被那些在黑暗下的生活中,偶然间的、出乎意料的惊喜所吸引……
「我就是……想要触到……触到那里……」
银•艾维塔尔伸出手,向着绚烂的火焰……

砰!
可是,就在就在这时候……有什么重物突然敲在她的脑袋上。
好晕、好晕……不要、不要离开……
逐渐地、逐渐地,少女闭上了眼睛……
「皊……在黑暗中小小的、却异常璀璨的莲火。」
又是一阵强风。
女仆妮可赶紧撑住了大小姐的身体。
「虽然对她很抱歉……但不敢怎么样,先把她平安地带回去吧。」在一旁,严肃的女性手持着「凶器」平静地说。
「嗯,先把大小姐送回去吧……」女仆点了点头,又看了城堡的方向——呃,好像有什么东西——类似于书页什么的,飘在天空,被强风吹到了城堡那边似的?
「对了,说起书……」
果然在刚才,那本书掉到了地上,在风中「刷」、「刷」地飞速翻着页。
「啊,差点忘了!贝娜德特大人,请帮我捡起那本书——好像对大小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这样说着。
可是,女仆并不知道真正重要的东西,曾经在她的目光下,被风送往了燃烧的城堡……
而那件东西,也与少女在昏迷中梦到的往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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