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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行本] [有川浩]三大叔(自翻)(9.28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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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6 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oxlx 于 2010-10-6 22:41 编辑

有一篇很棒的介绍:

[评客组]起来吧,欧吉桑!——大叔控有川浩的三大叔

https://obsolete.lightnovel.us/viewthread.php?tid=198372&highlight=%D3%D0%B4%A8%BA%C6


===============================================================================================

全部完了,有热心的zy333colin 君在润色,期待他放出润色版吧。

谢谢大家的教导、鼓励、支持。XD



……

但是似乎这次又有人名翻译错了?应该是工藤昴不是工藤昂吧?

尽管如 ...
collindoyle 发表于 2010-7-22 21:13




大感谢~


还有非常多的地方都有很多问题。希望大家都不要客气地告诉我, 非常感谢~m(_ _)m





唔,抱歉我先看完了。。
不过“祐希”这个名字应该是“佑希”而不是“裕希”吧?
关于他怎么叫三位大叔的问题,我觉得大叔其实也未尝不可。毕竟小说的hard cover上的英文如下:
THREE
--Don't call us old men!
...
uranusbird 发表于 2010-7-3 13:48



我想了非常久,为什么我 会打”裕希’……orz


不过解释什么都没用了- -我是个大马鹿!


对不起m(_ _)m



插图本来有照下来的,结果还没来得及传,电脑崩了,啥都没 了……下次再弄一次吧。

----------------06.29----------------------
感谢两位帮忙润色的同学!(鞠躬
我会尽快弄完。

说到祐希对则夫的称呼,我总觉得叫“阿则大叔”的话,让清一情何以堪呢……也叫“爷爷”的话,早苗不干的吧……可以叫“老伯”吗?


----------------05.31----------------------
我完蛋了。
从今天开始到结束,每天都会打字。

----------------03.01的更新-----------------
对不起,忘了占楼了。这里贴不下了
以后的放在42L和43L(第5页)
回39L,嗯,是啊,所以开始的时候很想把标题写成《三剑客》……orz

-------------12.13的更新------------------
其实我对这三只的称呼也感到很困扰……尤其是早苗和祐希的戏份多起来以后
请各位有更好的想法请一定告诉我。
回29L,原作怎么会生涩呢,是我太生涩,对不住了orz全部结束后要是自己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就抓看看有没有壮丁来帮忙润色吧,要是逮不到也只能就这样了- -
回28L,31L,我也很想把“萌”字用到祐希身上(捂脸
--------------------------------------------

不知不觉又到月底
虽然只有几页不过按时开坑好像比较重要orz
这种插图应该大家都没有兴趣吧。一直都是三个老头。如果想要我可以试着临摹一下(这句请无视)。
有人说“大叔”在乎的是心态,而不是年龄。
所以虽然这三只就算再长得再年轻也该叫“老伯”的老头,姑且就称其为“大叔”吧。


—————————————————————差点忘了—————————————————————————————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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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話








  清田家开着一间以中小学生为对象的剑道教室,清田老爷子故去后,儿子清一便继承了下来。
  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清一虽然以代师父的身份在教室里帮忙,但他的正式职业是公司职员,所以原本的打算是就此将道场关闭。
  可学生们的家长却不愿意,纷纷跑来劝说:公司方面就按时去上班,先前给父亲的道场帮忙都能被批准,如今再去找公司商量商量,就这样继续把道场经营下去吧。
  这间道场近年来生源渐少,鼎盛时期曾达五十人,如今只剩五个。而他们正好都念小六,毕业后也会退出剑道教室。说是升上初中后就没有时间到町里的道场练习了。如果继续学习剑道的话,比起在剑道教室里居于人下还不如参加学校的社团:一方面在社团练习轻松,另一方面若是得到好成绩,写进升学报告书上也是有利的一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竟也成了应试手段的一种。
  占了自家一半面积的道场中,高悬的匾额上交剑知爱四字显得空洞无力。
  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当初父母亲们出于锻炼孩子的身体、精神等目的将他们送入剑道教室。而孩子们一开始心虚胆怯但很快地就能互相切磋起来,他们自发地希望参加各种比赛,总是精力充沛、斗志昂扬。
  可如今——
  最后一批学生上完最后一堂课,他们像往常一样打扫完道场,像往常一样打了个练习结束的招呼,像往常一样地回家了。和这数年间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再也不来道场的学生们一个样。
  清一曾暗暗期盼道别时可以听到长久以来谢谢您的教导之类的话,但是事实是一句都没有。和平时的差别只是下周的练习日他们不会再来了。仅此而已。
  无人的道场里,清一下意识地叹了口气。今天离开的那些孩子,最短的一个与他相处也有两年了。两年的师徒之关系下周就要断了,而他们对此竟然一句话也没有。清一这边,他待孩子一向是认认真真、诲人不倦;而孩子们那边,“师父”仅是个称呼,并不带什么感情吧。
  老爷子还在的那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每个要离开的学生都认真地辞行,老爷子也会给他们饯别的鼓励。自己继承的只有最初的那个时候吧。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感觉的呢。这种——干涩的感觉。
  清一关掉道场的电灯,走回正房。道场是8点结束,妻子芳江应该还在等着他吃晚饭。
  正房住着两代人,一楼和二楼完全独立,楼上住的是长子一家。孙子正好从二楼下来,给清一遇见了。也不知裤子上挂着什么锁,哗啷哗啷地响着。
  那是去年刚上高中的孙子,名叫祐希。清一觉得孙子散漫的只有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那头发在亮处就可以看出染成了茶色。最近高中生的着装似乎到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呢。
喂,这种时候了你要到哪里去。
到朋友家念书啦,念书。
两手空空,念什么书?
我爸我妈都知道,你就别啰嗦了。
  祐希冷冷地摆摆手,拒绝了和爷爷的对话。
  十六年前这个男孩刚生下的时候清一不知有多开心,他常常想起祐希小时候整天爷~爷~地腻着他,小学时候参加剑道教室的日子也彷如昨天——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关系,清一一点也不知道。
别太晚回来!
  祐希应也不应,一下子跑得不见踪影,只剩下锁链发出的哗啷哗啷声在周围回响。






来,辛苦你了,第一阶段终于结束了。
  为了慰劳他,妻子做了清一最喜欢的烤冬鰤。
  第一阶段结束了。第二阶段是月底的退休日。他们公司规定职员在六十岁生日那天退休,而清一是在三月生的。
还需要红坎肩吧。
不要,什么玩意儿。
  清一不高兴地喝了口味增汤。
哎,再怎么说也该讨个吉利嘛。
  小清一三岁的芳江,完全把它当做一件普通的事。
  清一觉得还历①的大红三件套②这类东西应该是给老爷爷、老奶奶用的。
  他父母过六十大寿时,穿着红坎肩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因为那时候父母亲的确就是和还历大红相称的、老爷爷、老奶奶的模样。
  但是,清一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穿上红坎肩的的样子。他的头发还很黑,也没有掉发,长年练习剑道使他的身体相当硬朗,坐立行走比起年轻人来还更有精神。
  和上一代比起来,在平均寿命延长了的现在,把六十岁的人划入老爷爷的范畴实在有些违和。虽然在家里确实已经当了爷爷,不过在社会上被当老头子对待还是很难接受。至少自己每天还可以挤电车上班,若是有人让座还会生闷气。
虽然是六十岁了,还是希望大家能当自己是大叔——完全不能体会这样纠结着的丈夫的心情,芳江一个劲地说着什么还历的祝贺,清一很不高兴地陷入沉默。
说起来,会计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公司那边来打听了。你还是应该尽可能地往积极的方向考虑,还有五年工作的机会也不去吗。
清一就职的公司,对做到一定职位的员工,退休后除了养老金正常保障以外,还会照顾他们到子公司③之类的地方再就职,担任顾问,会计等职务。
清一的公司在町里有一家游戏中心的连锁店,公司想请他担任那里的会计。游戏中心兼营卡拉OK和保龄球馆等娱乐设施,所以营业额还是相当庞大。
  店里已经请了一个年轻的店长,负责诸如游戏设备的选购之类的各种营业决策。不过这种店状态好的话,月收入可达近千万元,如果不另外安排一个人管理财务的话,实在让人不安心。事实上,过去就发生过几次店长和兼职员工勾结,私吞数百万的营业收入的事件。
  工作内容只是核对营业额,所以不用每天出勤,时间的使用上颇为自由。相对的,工资和以前比起来当然是低很多,一个月还拿不到20万。不过这年头,退休之后还能照顾这样的工作,按理也算是很好的了——
  清一知道总公司可以说是本地总承包商,它在各行各业均有涉猎,怎么就偏偏是什么游戏中心!居然把他分配去那种乱七八糟、吵闹不堪的地方!
  清一曾回复说就这样直接退休了就好了,可他们还是让他再考虑考虑。
这不是很好嘛,就在皋丘车站对面的卡拉OK厅不是吗?离家又很近。
那地方乱糟糟的。
  听到清一很不痛快的回答,芳江的声音也严厉起来:
这年头,退休的老头还给20万月薪的工作哪里去找。你好好想想,你有那个立场挑三拣四的吗。
你管自己的丈夫叫老头
凭自己的印象说是个乱糟糟的地方,这不就证明了你是个思想顽固的老头。
  芳江很轻蔑地笑道:
我和朋友一起去过那里的歌厅和保龄球馆,那个乱糟糟的地方还是挺好玩的嘛。最近卡拉OK的包厢还分了禁烟和非禁烟的呢。
  芳江正得意洋洋地说着,清一一把将空了的饭碗递到她眼前——潜台词是好了,你可以闭嘴了,芳江则以胜利者的表情相对,接过空碗起身去为他添饭。
  注:①还历:日本六十一岁称还历,因为过了一甲子,纪年又重新开始循环。
大红三件套:红帽子,红坎肩,红坐垫。祝福六十岁的老人长命百岁的吉祥物。
不一定是子公司,原文指是同一个集团下所属的公司,也不知道叫啥。系统公司






  并非是说不过芳江。不过在经济理论上还是没能战胜。
  结果,清一接受了公司的会计工作。
哎呀,真是帮了大忙。你家离那又近,更可靠了。
  社长亲自来与他谈话,详细地跟他说明了这种聘用的制度,合同为一年制,一直到六十五岁每年都要签一次。
你在本公司都是负责上亿元的大项目,对你来说,综合娱乐公园①的管理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啊?综合娱……
综合娱乐公园。游戏中心加上卡拉OK歌厅啦,保龄球馆啦等等,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这种综合店最近被叫做综合娱乐公园。
原来如此。
  清一翻开记事本,把综合娱乐公园这个词记了进去。要是不留神在店员们面前还用游戏中心这个词的话,大概会被当成傻瓜吧。
那就这样定了,退休以前总公司的工作还是要拜托你。
  就算不说,清一直到最后一刻都认认真真地做好本职工作,。
  最后上班的那天,几个女职员捧上一大束花,表示大家的敬意。还有几个女孩子居然还激动得哭了。倒也不为清一要离开,她们自己也不知在感伤什么,扑簌朴素地眼泪就掉了下来。清一并非一手遮天的上司,也不是话多嘴碎的人。他办事一贯顾全大局,反应机敏,不曾使得自己的部下有什么致命的失败。大约是这样,部下们对他还是有些难舍的吧。至于有没有仰慕的因素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离开公司,那束价格不菲的花束倒成了累赘。
  西装与花束的组合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清一今天退休了。清一觉得无论是走在路上还是坐在电车里谁都是一脸同情他退休了的表情。
  注:①综合娱乐公园,原文是amusement park,谁帮我想一个更拗口的词?






  回到家的时候,玄关处多了好几双鞋子。应该是儿子一家下来了。儿子的鞋,儿媳妇的鞋,那双简单的白球鞋是孙子祐希的吧。
我回来了。
  屋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是芳江迎了出来。
你按门铃就好了呀。——哎哟哟,好大一束花!
实在太大了,半路还想丢掉呢。
哎,那可太浪费了。先把它养在水桶里吧。
  芳江捧着花束转进了浴室。
  同时,清一回到卧室换了家居服,走到餐厅。儿子健儿和儿媳贵子正坐在餐桌的固定座位上,贵子亲切地和清一打了招呼。
爸爸,生日快乐!
  不提到退休的事,转而用这样婉转的说法,这个儿媳还真是有些微妙的贤惠。她有话从来不正面直说,有时候清一觉得若是和他们一家同住,彼此间是不会有什么交流的。
爸爸,终于退休了,您辛苦了。
  儿子的慰问到底是直白。
  起居室的电视开着,往里一瞥,祐希正躺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怎么看也不是自愿来给他爷爷过生日,一定是被生拖硬拉来的,现在的孩子果然冷漠。
祐希,你也快向你爷爷道贺呀。
  贵子带着责备的语气敦促道。清一很明白,孙子被娇纵惯了,他的回答便是证据:
吵死了,又不是我想来的。
  听到祐希的回答,贵子赶忙道歉:
对不起,爸爸,这孩子太放肆了。
祐希!不听你妈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虽然换儿子登场,不过健儿的斥责一点用处也没有。祐希直接无视。
  分家后,二楼的一切都与清一他们没关系了,多嘴插手孙子的管教对彼此都不好,所以结果就是这样。
祐希,你要是不愿意来,现在回去也可以。
  清一不勉强他。祐希终于从沙发上坐起来,怄气地回答:
今天回二楼没饭吃啊。只好来了。
便利店的快餐怎么样,你们这代人不是最爱吃那些东西的嘛。
好了好了,爸。
  健儿插了嘴,贵子也陪笑道:
祐希他不喜欢便利店的那些食物的,我每餐都有让他好好回家来吃——”
  虽然清一没那个意思,不过贵子还是生怕人家说她是个不爱做饭的媳妇吧。
不,我不是说你不做饭的意思。只是,年轻人好像全都喜欢那些东西。那个……是叫做垃圾食品吧?
嗯,这个……”
  被清一看穿的贵子有些尴尬,咕哝咕哝地也不知道回答了什么。健儿用手肘捅了捅她。清一都看在眼里。
  结果,祐希祝贺的话或者慰劳的话一句都没说就坐在了餐桌旁,这时芳江也从浴室回来了:
那就上菜咯,贵子你来帮忙下。
好的。
  今天的菜单是酒蒸全鲷和红豆糯米饭,此外还有生鱼片和炸鸡块(这大概是专为喜欢肉类的祐希准备的)、茶碗蒸①等等。
  至于饮品,清一和健儿是日本酒,芳江与贵子是啤酒,祐希则一脸不满地喝着麦茶。
  大家先举杯干了一次,宴席就开始了。到中途的时候一切还算顺利。
  直到贵子忽然拿出庆祝还历的套装。
讨个吉利的东西,还请爸爸收下。
啊,谢谢了。
  真是多事,清一一边想着一边默默地接过纸袋。
哎呀,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如现在就穿一下?
不了,以后……”
  对于岳父那急着想摆脱的样子,贵子有点不解,却还是露出像个好儿媳应有的风趣笑容,说道: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呀。
他爸,难得一次嘛。
  芳江看不过去,也帮了口。虽说她一直念着想看看他穿红坎肩的样子,不过看到清一是真的很讨厌,也便没有准备这些东西。这就是老夫老妻间的默契了。
  但儿媳妇都特意地买来,要是不理会的话,倒容易生嫌隙。
  没办法——打心底里一点办法都没有,清一穿起了祝福长寿的三件套。
爸爸,非常合身呢。
  这话一出口,清一顿时沉下脸来:若是真心觉得很合适的话,你就是一脚我把揣进老头子的范畴里了。
  祐希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爷爷,完全和你都不称啊!
祐希!
  夫妻俩异口同声地制止,想要挽回儿子对爷爷没大没小的嘲笑。
是嘛,不相称啊。哎,只是个吉祥物而已。穿一次讨个吉利罢了。
  清一迅速地脱下帽子和坎肩。就连坐垫也从屁股下抽出,全部收进纸袋里。
芳江,好好收起来。是贵子送的礼物呢。
  清一毫无芥蒂地一边说着一边将纸袋递给芳江。
真对不起,祐希是在太不像话了……”
  贵子缩起肩膀道歉道。
  但是清一对祐希那句完全不称并不生气,反倒心情变得好起来。
  他没有料到,接下来还有第二发炸弹要来。
说起来,老爸
  健儿不动声色地提起另一个话题:
今年开始剑道教室就没有学生了吧。
嗯。
那么,那个道场不下决心拆了吗?
  清一一时呆住,什么也答不上来。
你想,那块地皮就这样白放着不是很可惜吗。拆了道场重新做别的教室或者店面什么的……”
  这提案是谁在背地里穿针引线,实在是一目了然。
  芳江比清一更快地转入了战斗模式:
是贵子想要开店或者办教室是吗?
不,这……”
反正不可能是你吧。你又不会教别人什么,也没有做生意的证书。更何况你的公司和你爸的又不一样,不可能同意你做什么副业的。说起来,贵子好像有钢琴、电子琴的教学许可证吧。
不,那个,我……”
是我劝贵子的。我想老爸的教室关闭了,所以劝她考虑这件事。
你们把父母当傻瓜吗,亏得你们这么有先见之明,想得出这种主意。就算今天要关掉教室,我家的地也不会让贵子随意使用!
这个,我们会付租金的……”
果然是你的主意。那样的话,你应该自己来拜托我们才是啊。何必借健儿的口呢,付房租是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打算大家都很明白。
  真是够了。
  清一霍地站了起来。餐厅里一片寂静。
健儿。对你和贵子来说,那个道场也许只是一块单纯的闲置地而已。但是对我而言,那是我老爸留下来的重要的地方。和那个地方是不是有用,是不是合理都没有关系。没有了学生就要推倒重建,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以为你们会懂,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这样的人了呢?
  健儿和贵子不由得垂下头。
贵子。
  听到自己被叫到,贵子吓得肩膀都抖了一下。
等我死了,你去征得你妈妈的理解,然后去和健儿商量,看要把那道场拆了还是怎么的都随你们的意思去办。但是,至少在我死之前先等着吧。
爸,爸爸,我并没有那样打算……”
不然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贵子回答不上来。面对毫不拐弯抹角的质问一点答复都想不出来,看来还算是善良之辈,不至于无药可救。
孩子他妈,今天你先睡吧。
  原本热闹地办着家宴的餐厅陷入守夜般的寂静之中。
  清一丢下这屋不愉快的气氛,走向玄关。
红豆糯米饭是有庆祝意义的。茶碗蒸是蒸蛋,可以加虾仁,鱼糕,香菇等等。






  待清一出了玄关,
啊,爷爷好可怜哦——”
  祐希嘲弄着剩下的几个大人:
他根本不喜欢什么还历的套装,连我都知道。你们强逼着他穿起来不算,最后还要拆了他那个五十年的道场。
吵死了,你给我闭嘴!
  贵子发起火来,一旁的芳江却应道:
你也不要再说了,贵子。即使不是那样,你爸爸到了退休年龄自然有些精神紧张,在这种时候还提什么拆除道场的话。你看不出来你爸爸是真的很不喜欢还历套装吗。好好一顿饭都给你搅和了。
  贵子只有低头垂泪的份。健儿插口说道:
妈,贵子又没有恶意。不用说到这份上……”
那你就好好管着贵子呀。因为你们已经独立了所以一直不想多说,可是你也太让着贵子了。让她这么自以为是,身为丈夫的你该有点自觉吧。我们是无所谓,反正已经分家了。起码这件事情上,祐希都比你们通情理多了。
要是我的话才不会在那种场合让爷爷穿什么还历套装呢。作为吉祥物,便宜的随便买一套,至于穿不穿随他的心情就好了,省下的钱去找真的适合爷爷的日常衣服才是。现在到了六十岁看起来还年轻的人多了去,连面向老年人的时装杂志都有。这么做的话他也不会不好意思或者不爽吧?也许就不会连等我死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老爸老妈,学生才刚散光你们就来找他谈拆道场的事。让他连遗言都提前说出来了。我呀,虽然嘴臭惹爷爷嫌,不过实在是同情他。
  贵子只能咬着嘴唇干瞪眼。祐希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从来不怕这个老妈。
你那是在问我到底站在那一边的脸吗?不好意思,我哪边都不靠哦。我还是小孩子,你别随便把我算进去。我不该站在差劲的人的那一边?今晚最差劲的就是老爸和老妈了哦。今天要说最强势的应该是奶奶这边吧?我还在为老妈着急的时候,刷的一刀就斩过来。的确是太自以为是了,奶奶英明。老妈,你可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高尚哦。
芳江长叹了一口气。
看看你们教出来的孩子。太娇纵他了。
啊,居然把矛头转向我了?那我可要先跑了。
祐希一边站了起来一边顺手抓了好几个炸鸡块,迅速地往玄关方向逃走了。
任健儿和贵子怎么喊也拦他不住。






这种时候可以逃避的地方还是有几个的。
  清一走向附近一家小酒馆。“醉鲸”的大字招牌就写在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上。钻进铺子,站在柜台里忙碌的年轻夫妇俩都抬起头来,笑容满面地打了招呼:
  “啊,淸叔。欢迎欢迎,里面空着呢。”
  然后向二楼大声喊道:
  “爸——,淸叔来了。”
  铺子最里面有一张狭窄、独立的桌子,那是清一“他们”的专座。
  楼梯上传来了咔咚咔咚的脚步声,下来的是一个清一那辈来说算是好体格的罗圈腿的大叔。他身着一件黑色套头衫——是他固定不变的装束。
  “怎么了,阿清!恭喜啦,今天终于到了退休的生日了。这会儿不是正该在家里好好庆祝的嘛?”
  扯着粗大的嗓门询问的是立花重雄,他是清一从小就一起玩闹打混的朋友,这间醉鲸的前老板。清一练剑颇有年头,而重雄的柔道历也不短。
  另外还有一个人,他们三个小时候在町内可以说是恶名昭彰,人称“三顽童”。
  “先来杯冷酒吧。小菜随便来个。”
  “喂——,康生,来瓶冷酒再几个小菜。”
  重雄夫妻俩一直经营的这家酒馆在几年前就让给儿子康生打理了,自己则做帮手。应该是为了把店里的老顾客们留下的缘故吧。
  忽然换了新店主,客人们会觉得面生、不自在,趁着重雄夫妻还在,可以有个过渡,让客人慢慢习惯起来。
  这是重雄把铺子交给儿子的理由。
  重雄的妻子则苦笑道,这下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了。没有照看铺子的压力,她就可以成日地参加茶道会呀,赏花呀和女友们四处游玩呀等等。这也难怪,她大半辈子都忙着店里的进货、准备,也没有什么自己娱乐的时间。女友之一应该也包括了清一的妻子。
  重雄虽然接手了进货,准备等工作,铺子里的事却全权交给康生处理。他常笑着说,他只是受雇于儿子儿媳的人。只是,这样可真闲啊。以前清一听到他说“真闲”的时候心里还满是羡慕,当他也成了“闲人”的时候,他才明白重雄说那些话时的滋味。
  “……你还真好啊,啊,阿重。嘴里说着闲啊闲啊的,却还是一直支撑着店里……我可不如你。”
  “把阿则叫出来吧。”
  重雄从套头衫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没有多久。
  “哟,阿则?来我这儿一下,阿清好像醉了呢。”
  重雄叫出来的人——有村则夫,大约过了一刻钟就赶到了。和清一、重雄不同,他身材矮小。所以从前并不能像他们俩一样逞威风。但是他的头脑很灵活,一直是“三顽童”里的军师。
  则夫的妻子体弱多病,高龄产下一女后就撒手人寰,如今只剩则夫和正读高中的女儿两人相依为命。出身于名牌大学工学部的则夫非常擅长手工制作,他自营一家小工厂,专门承包各企业、工厂的零部件、器械等试作品,以此作为家庭收入的来源。夫妻两人虽然都不出众,生得的女儿却集合了两人的优点,如今已经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俏姑娘。“没抱到孙子我是决不会死的”,则夫常把这话挂在嘴边。
  “怎么了,阿清。今天不是你家双喜临门的日子么。听早苗说,傍晚在超市遇到到你家芳江在买全鲷呢。”
  则夫说的早苗便是他的爱女了。她从小就挑起家务事的重担,代替故去的母亲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经常会在超市遇到芳江。和祐希应该是同年,两人却是天壤之别。
  “也就饭桌上的菜好而已。”
  清一大口地喝了口冷酒。
  他不记得自己发了多少牢骚。
  孙子怎么放肆地说他不愿意来祝贺。
  贤儿媳怎么勉强着自己穿不想穿的红坎肩。
  儿子夫妇怎么逼着自己将没有了学生的道场拆掉改建钢琴教室。
  芳江理所当然地生气起来,她向来快人快语,不免又闹出婆媳间一场冲突。
  这算什么庆祝。为谁庆祝呢。
  “养了他几十年,又为他们夫妻俩个承担了全部二世代住房贷款,换来的就是退休生日的当天来把我愚弄吗。”
  两个损友一言不发,略略朝清一举起酒杯。果然是经年的老友,节拍也把握得很准。
  “今天我做东,我来给你庆祝。”
  重雄话音未落,则夫立刻转向柜台:
  “阿康,来一碟鱿鱼干。”
  他要的是清一最爱吃的一碟菜。
  “阿清和我们不一样,在公司供职太久了。果然是你老爸太严厉,所以你总是克服、忍让。”
  “和我们不一样,要是遇上不客气的客人,也不能让他们滚蛋。”
  “自己当老板的好处就是在这里了。我家也是,若是来了无礼的客人,跟他说‘我这里说不能做,你去别的地方也不可能做得出来’不到一个礼拜还不是哭丧着脸回来请我做了。”
  而这种时代,清一能在终身雇佣的大公司上班其实也算是安定的。养老金,再就业什么的都包办得好好的。对他来说真是相当体恤照顾了,那份心意也够令人感动。






过了打烊时间,醉鲸还没有关门。它要等到到清一开口说回家。
  过了十点,儿媳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孙女先回去了(先前一直在二楼由重雄的妻子照顾),店里的客人也渐渐散尽,而老板康生一点不耐烦的脸色也没有,时不时地给他们上酒上菜。
  “他们结婚得太早啦。”
  清一抱怨已经追溯到儿子儿媳结婚那会儿。
  健儿说要结婚并把贵子带回家的时候他才步入社会一年而已。贵子则是还没想过就业问题的音乐大学四年级学生。而且被介绍给清一夫妇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也就是所谓的奉子成婚。站在父母的立场,一般是希望儿子和他的对象都积累了一定的社会经验才结婚,可是现在儿子让人家怀了孕也就无可奈何了。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初出茅庐的儿子根本没有储蓄,当然也就没法供养老婆和小孩,而贵子那边,因为娘家家境富裕,甚至连兼职都没有做过。
幸好贵子的双亲还有羞耻的概念。贵子坚持要办结婚典礼,所以典礼的费用一应由娘家那边出了(那分钱如果作为陪嫁,为了将来而储蓄起来,可不知能帮多大的忙,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而清田家就负责解决二世代住宅的问题。听从了两个主张要有私人空间的年轻人的意见,一楼二楼完全隔开,不留一点共有空间。糟糕的是因为土地是现有的,两个年轻人便提出的这样那样的希望——或者说任性的要求——都要听从,结果二世代贷款的额度几乎要和翻盖房屋等同了。
结果,现在那两个人还是和依赖父母的小孩子差不多。
自己是孩子还要养孩子,无怪乎孙子会教成那样。
我实在害臊。生了这么没出息的孩子。死了都没脸见去见我老爸。”
刚入公司一年,工资都还不够储蓄就抱着孩子回来,连自己去租房子住都没办法。两人哭哭啼啼地央求结果就是采用二世代住宅,如果是让两个人去租住廉价破旧的公寓,实在放不下那个脸,毕竟是自己儿子不检点在先。
至少若是祐希出生后贵子出去找工作也好。因为还有芳江可以帮忙照顾祐希。有个住一起的婆婆帮忙带孩子,这种事在现在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可娇生惯养的贵子却一点要出去找工作的意思都没有,碍于男方家理亏,清一、芳江都不敢对她过于严厉。祐希出生后,贵子也顺势过起优雅的贵夫人生活。零用钱不够花了,她便带着祐希回娘家滋润一段时间。
哎,拆道场的事实在过分。真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她也不想想那可是从老爷子开始,有五十多年的历史的建筑啊。算是他的遗物吧,阿清。”
怎么说呢。如今这教室也不是那么好经营的呢。即使对象是小孩子那也是做生意。何况对象是孩子必然会牵涉到教育问题,愈发难做。早晚会因为和孩子的父母发生纠纷而关门大吉。要是那样阿清和芳江总会受到牵连,所以即使闹得不愉快你们也要早早劝她放弃。”
清一听着两个老朋友端出无数话语来安慰自己,最后在零点前后离开了醉鲸。实在不能让他们再陪下去了。
不好意思啦,阿康。”
对清一的这声招呼,康生露出笑容——那笑容让清一很有想要和重雄换儿子的冲动——回答道:
别客气。需要的时候会想到我们店来,是对我们最大鼓励。”
浑小子,你还很会说啊。”
重雄轻轻踹了他一脚,康生立刻缩起脖子。
啊。真能换的话,还真想换啊。不行,怎么能把那种混蛋儿子硬塞给重雄呢——不不,也许可以,重雄那种铁血教育说不定可以好好矫正下那对夫妻的思想品行。
清一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半路上和则夫分了手。






回到家时,一个垃圾袋赫然摆在门口。半透明的袋子里装的正是今天送来的还历三件套。一定是芳江搞的。
清一打开袋子,将红色三件套拎了出来才拿出钥匙进了家门。
你回来了。去了醉鲸?”
嗯。”
清一顺手将还历套装递给前来迎接的芳江。
呀,我才丢掉的呢。”
不是你自己说是吉祥物的嘛。好歹也找个别的什么包好来,让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再丢。这么明显地摆门口,贵子看到了不是又要不高兴了么。”
今天都是他们把好好一场庆祝弄坏的,你还那么为她着想。”
不管愿不愿意,大家现在都住同一屋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你走了以后她道歉了几回也回去了。不过是不是表示放弃钢琴教室可就不知道了。”
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大小姐这么会懂做生意呢。总会和学生家长起纠纷而中止的。到时候你我都会被卷进去。总之我还有一口气在是不会把那块地给她糟蹋的。”
清一把阿则的道理说了一遍。芳江毫不犹豫地应道:“那是当然。”
还有一件事,你出去之后祐希就说了‘爷爷好可怜’呢。”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清一不由皱起眉头。
他说,爷爷不想穿红坎肩连他都看得出来。这个孙子可比他父母更懂察言观色呢。”
嘿,只是祐希的说话方式实在恶劣。所以结果还是被芳江批评了。






  新的工作要在年度替换之后才开始。
第二天,清一一大早便到道场里练剑,就像过去的数十年一样。虽然现在没有学生了,万一哪天新生入门,而师父已经弱到连徒弟都不能取胜,这种事他可不愿意见到——至少在他身子骨还结实的时候。
哟,昨天喝那么多,现在就在练习啦,勤奋的剑道家。”
清一闻声往道场入口望去,重雄正在脱鞋子。
是你啊,柔道家。昨天弄得那么晚,你今天还这么早起来啊。”
彼此彼此。上了年纪就果然是会习惯早起啊,就算前一天睡得晚。”
重雄一边念着有事相商一边走进道场,清一盘腿坐下,把竹刀搁置身旁。
有什么商量的?”
重雄露出一副清一非常熟悉的表情。很久以前,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三顽童”一有新恶作剧的鬼点子时,重雄都会露出这幅表情。
你啊,从今年春天开始就闲了是吧。”
嗯。财务管理一周去个三四回就可以了。”
我也是,店里基本都给两个年轻人打点,时间也很多。多到都有些难打发了。”
清一赞同地点点头。康生夫妇勤劳肯干,重雄的工作量一定减少很多。
还有,阿则那家伙是自己开小工场的,时间完全在自己手里。”
嗯,然后呢?”
昨天听你发牢骚才想到的。我也到了要穿红坎肩的年纪,不过我可不想被人一脚踹到老头子的行列里去。”
这正是清一所想的。
虽然是六十岁,我可还没老到那种地步。若是街边的小混混,就是同时对付两三个人我也不怕。你也是吧,剑道三段。”
嘿,要是有棍子之类的长物的话。赤手空拳我倒没有你那么自信。”
嗯,要参谋的话还有阿则呢。——就是这样。”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我还不想被人认为我已经是半身入土的人,空闲的时间不能白白地溜走。所以我决定了。”
重雄咧嘴一笑。
“‘三顽童’的进化,‘三大叔’!我们私设个社区志愿者组织吧。”
只有两个会武术的小小志愿者组织能做的事很有限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最近我们这一带因为色情狂出没引起了不少骚动。我们几个闲闲无事做的大叔负责巡夜不是正合适么。”
这算是自设的自卫团吧?”
是的是的”,重雄粗犷的脸上不觉喜笑颜开。
其实街道居委会也有意思做这样的组织。不过这种东西其实是不能大规模的。规章制度干部审批等等阻碍也不能成事。所以咱们这个组织的定位应该是我们几个人的消遣娱乐活动。消磨时间之余顺便灭几只恶虫。”
“……那可,真是不错的消遣啊。”
清一的唇角微微上扬。
小时候听到恶作剧的主意时,他总是这样笑着赞同。现在和当时的心情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当年单纯的恶作剧现在变成能帮助到别人的消遣罢了。从小每次有出人意料的玩法一定都是重雄的主意。
那我去和阿则说啦。你好好练习,可别退步了哟,师父。”
重雄说着便起身回去了。清一则继续挥剑练习,气势满满,一如学生们还在的时候。






晨练结束后,清一在回正房的路上遇到出来倒垃圾的贵子。她在清一面前止住脚步,打了招呼,看起来很没精神。
爸爸,昨天真是……真是……”
如果还是昨天那些话,就不用说了。昨天的事就算了。真想开钢琴教室,就自己去找适合的地方吧。不能因为道场空了就打起它的主意。”
对不起”,贵子深深鞠了一躬,逃也似地跑了回去。到现在为止一直努力地装好媳妇,可那张面具都已经掉了。经过昨天的事,今天应该觉得很没脸面了才是。而她本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真面目都已经暴露光了。
于是也可以看出她这种稀罕的以消遣公婆为乐的品行。
刚刚在门口遇到贵子了。”
清一进了家门以后说道。正在准备早餐的芳江随意应了一声“是么”。
她还真是很会做出沮丧的模样呢。”
啊,很会。”
之后清一便转身进了浴室更衣、冲凉。






到新岗位——那家叫做电玩地带的综合娱乐公园——上任的那一天,清一理所当然地穿上了西装。
提早出门时间,先熟悉一下新环境是清一多年来的习惯。“电玩地带”包括了几座建筑:游戏中心,卡拉OK馆,保龄球+台球馆,还有设有许多停车位,是郊外型的综合娱乐公园。
电玩地带的一角有一栋办公楼,似乎也兼做其他员工更衣休息的场所。
尽管离上班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可事务所前早有一个身着高档外套的中年男子等在门口,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看他正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清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今天开始分配到这里负责会计工作的清田清一。”
啊,从总公司派来的!是是。”
男子半天才领会过来的样子,那种随便的态度让清一怎么样也喜欢不起来。
我是这里的店长,须田良二。多多指教。”
须田歪嘴笑笑,一边打开事务所的大门。
不过清田先生,你这身衣服不大合适哦。”
什么?为什么呢?”
这里是综合娱乐公园啊。你那样严肃的装束不合适。虽然清田先生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不过还是把西服脱了穿员工夹克吧。”
须田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清一逛了下办公楼。一楼是赠品之类的仓库,主要的办公室在二楼。须田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新的夹克丢了过来。对清一这辈人来说,要给年长的人的东西竟然用扔的,实在是非常没素质的行为。清一有些忿忿地单手将夹克接住。
哦,没想到清田先生虽然年纪大,运动神经居然这么好。”
像这种完全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无礼的人物,被人夸为直爽。
“……谢了。”
员工夹克做成荧光黄色,为的是让客人容易认出,右胸口的地方还缝上了店里的标志。
这个是你的柜子了。里面还有一件,让你换洗用的。”
清一也不回答,脱下西装,挂进柜子,穿上夹克——那件除了显眼什么优点都没有的夹克。
早会的时候,清一被介绍给其他店员,之后便立刻回到二楼的会计室。
“……这啥。”
电脑里是一堆乱糟糟的数据,就像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簿记常识的人,按着别人教的方法往计财软件里输入数字。
清一对电脑也不是很熟悉(则夫正相反),但是在总公司也是用的同样的计财软件,所以这些数据有多乱来他还是很清楚的。光是修正这些胡来的东西就不知道得花上多少时间。
清田先生,情况怎么样?”
须田半途跑来探看他的情况。
到今天为止的营业额都是你在管理的吧?”
是的。”
有簿记经验吗?”
没有。”
难怪乱七八糟的。总共公司说每周三四日就可以,暂时还是让我都过来吧。核对账本至少要花上一周的时间。”
游戏机的收入记录和收纳员的记录都还在真是得救了。
啊,是吗……对不起。”
须田露出些许失落的模样,不过只有几秒钟。他若无其事地改变了话题:
上班的时候麻烦你都穿便服来吧。”
午餐是芳江准备的便当。
退休以前除非和客户有应酬,清一也一直都是自带便当的。芳江乐意于这样做,而且也可以省下不少伙食费。接受再就业也是一样的道理,趁着能坚持还是坚持一下,晚年更有保障。这点上,芳江确实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好妻子。便当里的是爱情也好,经济观念也好,那份味道都不曾改变。






到了傍晚工作结束,清一换了衣服出了事务所——
诶!”
迎头撞上的是四月开始念高二的祐希。他还是一副老样子,裤子上的饰品哗啦哗啦地响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爷爷!”
从这个月开始我都在这里担任会计,还轮不到你来抱怨。你才是,为什么在……”
我在这里打工啦!……真糟糕,爷爷和兼职的地方居然撞车了。”
祐希不由皱起眉头,搔搔后脑。
觉得糟糕你就辞职啊,我可是按总公司的指示分配到这里的,赚的可是生活费。你不过挣点零花钱,当然是你辞掉。”
知道了啦,罗嗦。反正是和我没关系的调动,我就妥协了。”
也没你妥协的道理。话说回来,你怎么……”
我们学校又没有禁止兼职!”
祐希不等他说完便猜到他要说什么,丢下一句话便进了事务所。
清一也不再追问,往车站方向走去。






阿清,新工作怎么样?”
好玩的巡夜已经开始半个多月了。以武力为最后的手段,他们一发现什么行动古怪的人便以看着可疑人的眼光盯着他们。而那些家伙们很快都会离开。
边走还会边恨恨不平地回过头瞪他们,于心有愧的眼神倒是从没见过。
不懂武艺的则夫都是和清一或者重雄组队巡逻的。
三人轮流,两人一组地进行夜巡,倒确实阻止了几起轻犯罪的发生。重雄常唠叨“没有人反击真是无趣”。
啊,就那样吧。核对那些烂帐真是累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么混到今天的。还有居然和祐希打工的地方‘撞车’了。”
哦,是嘛。”
又学会了新词啦,则夫忍不住揶揄他。
正在这时候——
来人啊!那个男人抢了我的皮包!”
巡逻至今半个月今天终于遇到这种场景。他们循着呼救的声音望去,一位女子倒在地上,而一辆自行车正向清一他们这个方向急速驶来。
阿清!”
阿则你让开。”
清一也不将竹刀从袋子里取出。他算准时机,就在自行车从眼前经过的那一刻,及时地将竹刀递出。自行车原本在全速行驶中,忽然横扫过一把竹刀,尖锐的急刹车声后自行车乒乒乓乓地倒下,男人整个地被甩到了路边。从他手里飞出的皮包在空中划了个圈后被则夫稳稳接住。
摔倒的女子也重新站起来,跑向他们,接过则夫递给她的皮包。
非,非常感谢……”
另一边清一将男子的上衣剥下,代替绳索把他的手缚在身后。然后还将他的双足用脚上球鞋的鞋带一并捆绑起来。
非得在深更半夜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应该把包背在靠路边的那一肩,紧紧抓牢。贴着路边走,不要让自行车和摩托车有机可乘。也可以装着用手机在和谁聊天一边回去。”
那位女子听着则夫的建议不住地点头。
离家还远吗?”
听到清一这样问,女子指向数十米处的一座单间公寓,说就在那里。
那回去的时候就请你向警察通报一声。犯人就躺在这里。”
啊,您二位……”
我们有急事,就不在这里耽搁了。什么,若是这个家伙抵赖啊。包上有指纹可以采集,赖不了的。你摔倒的时候的痕迹也留下了呢。”
女子的袜子被划破了,血从伤口里不断渗出。连路面上都留下了血迹。
女子再次道谢,深深鞠了一躬,跑了回去。
还没离开现场,则夫就兴高采烈地道:
阿清,这种感觉还真不错呐。”
就是说。”
对于这个事件,没有在场的重雄后来是怎么无限怨念也不必赘述了。






两名男性在抓获嫌疑人后不留姓名地离开了现场。”
第二天早上,地方报纸和电视新闻略略报道了昨天的事件。
哎呀,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听到一起吃早饭的芳江这样说,清一忍不住笑了下。“干嘛?一大早笑得那么奇怪。”面对芳江的追问,清一好容易才忍住没继续笑下去。
阿重,果然挺有意思的。确实很有意思。
穿上芳江准备的便服,清一心情愉快地上班去了,可是一进入财会室,想到那一堆的烂帐,他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就像当初预计的那样,大约花了一周的时间终于整理完账本,可是无论怎么算,收支总是不平。
这是怎么回事,店长。特别是游戏中心的营业额,对几遍也不合。”
啊,这样啊……”
须田像往常一样令人不快地搔搔头。
游戏中心是客流量最大的地方,钱的流动自然也更多。它不像K厅或者运动馆那样有现金收纳员在负责的,都是客人自己去换零钱丢到各自的筐体里玩的。”
筐体是什么?”
啊,是游戏机必备的部分。店里设了筐体,兑币机,不过人手不足不可能时刻方方面面都看到。经常有那种破坏机器偷钱的事发生……”
没有监视摄像头吗?”
有是有,不过并没有那么方便……很容易和客人发生纠纷。而且……”
防盗监视器二十分记录一次,常常等到发现机器已经被破坏了才看到录音带里已经有记录了。
那在机器上装报警装置呢?”
我们的机子不能装。带有防盗装置的机器价格要高很多。其它店铺里估计也都没有用那种机器的。”
确认一下。”
而且……”
须田脸色更难看地低下头。
那个,有时候店员在把钱带回事务所时会被人清钱①。游戏中心与事务所的距离最远,不容易被人看到,遮挡的地方也多。”
那叫清钱么,分明是从店员手里直接夺走营业收入的抢劫嘛!没有向报警过吗?”
啊,当然有啦……不过,他们没有露面,又以暴力威胁,很多细节店员也记不清了,很难逮捕到犯人。从我当店长起,就遇到过五、六回了,犯人却一次也没抓住过。我们也不好跟店员们说一定要死守,实在不行把先钱交给他们,回事务所再报警,为了不造成更大的遗憾。”
的确该是这样——
你当店长多久了?”
啊,已经两年了。”
两年间就遇到这么多起抢劫,在同行里算普通吗?”
须田有些为难地歪歪脑袋:
不好意思,这种店我也是第一次做,还真不太了解呢。”
原来如此,我向总公司打听看看。我们或许被什么人盯上,被当成冤大头呢。看看总公司怎么说,也许要麻烦警察巡逻再配置一些保安也不一定。”
那样的话,“三大叔”也要出动了。重雄大概还在为昨晚的事闹别扭吧。






电玩地带的营业时间是早上11点到第二天早晨5点。
清一对通宵营业很是吃惊,后来才了解到是因为卡拉OK店的需要。各种酒会后通常大家都去K歌续摊,放假前的学生、年轻职员等,通常不呆到打烊都不会走人。除了卡拉OK店以外,其他营业场所也开到凌晨两点左右。
游戏中心开到那么晚却没人担心对孩子影响不好,清一深不以为然,其实深夜也只有成年人会逗留。但清一实在想不通:还是会有高中生连身份证也不出示冒充大学生进来的可能性吧,不过毕竟这算是总公司的决策,他也不好说什么。清一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思想过于守旧了。
清田先生,要下雨了,要不你早点回去吧?”
因为须田跑来事务所这样说道,清一趁此机会比往常早了三十分钟回家了。其实清一是带了把直伞的,天气预报曾说傍晚有雨,不过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冒雨回家。
清一在更衣室脱下那件一直无法习惯的荧光色员工夹克,披上自己的灰色千鸟格外套,出了事务所径直往游戏中心走去。
三大叔”想要凑热闹,可是他们三人站在游戏中心到底有多违和,他想要先试看看。
游戏中心里各种的电子乐声如同一锅大杂烩,瞬间淹没每个进入大厅的人的耳朵。清一皱起眉头。遍布四处的机箱响着各自的乐声,所以才那样嘈杂。
习惯是种了不起的东西,没几分钟清一已经不介意周围的吵闹。在店里略转一圈,顾客群果然还是年轻人多。他们一心一意地埋头于自己的游戏中,对周围的一切完全没有兴趣,几位大叔进来的时候不会被人们注意到——就是说,清一现在正和空气等同。现在的年轻人都有无视自己兴趣以外的东西的技能。脱下荧光夹克就连员工们也不会注意到他。
客人们如此全心地投入到自己的游戏里,也难怪机箱和换币机被人破坏都没人发觉。而员工们忙碌地东奔西跑,想要一直盯着什么人也不大可能。
上了二楼,确认了厕所、监视摄像头、换币机的位置等,清一出了大厅。
他打算在外面转一圈后就回家,因此信步沿着建筑内侧走去。
这时状况发生了。
说是状况,其实也不是特别重大的事,就是有人向学生清钱。恐吓的一方是年纪挺大的成年人,不过看他们衣着,像是附近的混混。这种行为虽然可耻,倒也符合他们的身份。
现场的另一个角落,果然还是会有偶尔路过的店员。那是藏着的是穿着荧光夹克的祐希。
祐希陷入两难的状态。正在他犹豫着是去是留的时候,清一用目光示意他离开。虽然万般不愿,祐希也只能遵从,消失在建筑的阴暗处。万一发生乱斗,员工混在里面会使情况变得更复杂。
你们在做什么?”
三个混混正围着两个和祐希年龄相仿的少年进行威胁,忽然听到清一声喊,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转向清一。
对小孩子出手你们也太难看了吧。快点滚。”
该滚的是你吧,死老头!”
其中一人向清一做出恫吓的嘴脸。
你这一把年纪还来管闲事,就不怕伤着么?”
你们一把年纪还向小孩讨零用钱就不怕丢人现眼?”
喂,给不给!”
对方示威般大声吼道。清一不为所动,可孩子们却都着实受了一惊。清一对他们喊道:
你们两个,到这里来。”
喂,咱们事儿还没办完呢!”
面对男子们的再度威胁,两个少年都吓得不敢动弹。清一大喝一声:
叫你们过来!快点!”
当了数十年的代师父和师父,真的生气起来,那喝声可不是眼前这几个男子可以相比的。少年们就像平时听到可怕的体育老师的喊声一样,立刻溜到清一身边。
清一一边盯着那几个男人的举动,一边示意跑过来的少年“快点离开”。两个少年只来得及对他点个头便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现场就剩下那三个男人和清一了。






你在干嘛啊!爷爷!
给店长打过电话后,祐希又回到建筑的阴暗处,偷偷地察看现场的情形。店长说马上就到却迟迟不到。
对方是三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过了还历生日的爷爷和他们打起来实在太乱来了——
不,才不是为爷爷担心呢!
店长迟迟不来,祐希实在焦急,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拨打110






你在干嘛啊!爷爷!
给店长打过电话后,祐希又回到建筑的阴暗处,偷偷地察看现场的情形。店长说马上就到却迟迟不到。
对方是三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过了还历生日的爷爷和他们打起来实在太乱来了——
不,才不是为爷爷担心呢!
店长迟迟不来,祐希实在焦急,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拨打110






死老头,你还真爱管闲事啊。”
想死吗!?”
面对这几个把矛头转向他的混混,清一轻蔑地笑笑。
试试看?”
恰好今天带了个长物。前端尖锐的直伞虽然不是很顺手,其他方面倒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会弄坏这把爱伞多少有点可惜了,仅此而已。
挥了挥雨伞,清一微微张开双足与肩同宽。他紧紧握住把手,准备对方一冲过来便把皮包丢出去。
看到进入战斗状态的清一,那几个混混显得有些退缩了。
正在这时,现场一角传来男孩子的声音——
喂,喂,警察吗?有几个男人看起来像要殴打我爷爷!是,皋丘车站前的游戏中心!好的!”
为了让他们都能听到,祐希拼命地大声说道。男子砸了咂舌,拔腿便往清一的方向逃跑,像要泄愤似地把将清一撞开去,一溜烟地跑远了。
他们一跑掉,祐希就跳了进去。
你在干嘛啊,爷爷。”
你才是呢。真的报警了吗?”
装的啦!给店长打了电话他都不来!爷爷你也太乱来了,笨蛋!要是真动起手来怎么办,对方可是三个人啊!”
没试试看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正说着,须田气喘吁吁地登场了。
店长,你也太慢了!”
祐希顺着先前责备清一的语气责怪起须田来。
我以为是在卡拉OK店那里,跑了一圈才到这里的。”
我不是说过吗,在游戏中心啊!我说了在游戏中心啊!我爷爷差点就要和那些流氓打起来了……”
够了,祐希。你对店长什么说话态度!”
须田瞪大了眼睛看着祐希和清一。
那个,你们两个……”
看看简历就知道了呀,一家人嘛。”
祐希极度不快地代清一回答了。
我回家的时候,偶然路过这里,看到几个人在恐吓学生。那些人大约二三十岁。这样大白天的店里就发生这种事,看来不向总公司汇报不行。”
是……嗯,被恐吓的那些孩子呢?”
爷爷叫他们先走了。都是爷爷在才没闹出事来。”
祐希还是一肚子情绪。店长松了一口气。
啊,没出大事就好。”
一听到这里,祐希不由得又凶起店长来:
怎样才叫大事!我爷爷可是被流氓群殴耶!虽然我装着报警把他们吓跑了!”
祐希,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工作吧。”
清一开口,祐希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赌气地跺了跺脚,跑开了。
不好意思,小孩子没管教好。”
哪里,他只是太担心爷爷了。我才不好意思,虽然是店长,却那么不可靠……”
不管怎样,这次算是未遂事件,看来还是要考虑将强店外的巡视才好呢。”
说完,清一向着电玩地带的门口走去。须田好意让自己在下雨前回家去,在这里浪费时间就可惜了。
①“清钱”这个说法不知道是不是通用?就是中小学屡见不鲜的不良学生以恐吓等手段对其他(低年级)同学索要零用钱的行为。






“……不行了”
家庭餐馆①的包厢内,须田低着头干巴巴地说道。
这次的会计,是个精明的人。对于营业额的被抢频度、其它连锁店的数据等都问到了,要是让他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定会立刻报警的。说不定就是总公司觉得奇怪,才会派他下来的。”
要是报警,我们也很麻烦啊。”
笑得很无耻的正是那天傍晚在电玩地带恐吓学生的三人其中之一。
“……饶了我吧,前辈。我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我们也不希望被警察抓住啊。”
男子吐了一口烟,轻描淡写地说道。
下次是最后一次了。不过要捞笔大的。”
须田松了口气似地垂下双肩,男子又继续问道:
我们在你那里要点零钱花花,却遇上一个老头子来捣乱,那个人就是你说的会计吧?”
须田还想挣扎着抵抗,可不一会儿就低下头,
“……是的。”
真是让人不爽呐。那个让我很不爽的死老头。”
那个,难道你们……”
就是那个‘难道’。最后这一票顺便把那老头一点教训。虽然直接干掉也无所谓……”
须田深知眼前的男人在想什么,因此回答颇为谨慎。
那个少年虽然对他爷爷口无遮拦的,但是内心应该还是相当关心他的吧。
知道那个老头的弱点吗?”
对这个预料中的问题,须田摇了摇头。但是,须田被迫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已经十几年了。须田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须田这个人撒谎的时候,无论怎么盯着一处,目光还是难免会游移。
说。”
男子也不用做什么粗暴的举动,简简单单一个字就把须田吓到了。须田想起家里的妻子,还有妻子肚子里的宝宝。
年轻的时候须田不会多想什么,就跟着这个男人做些下三滥的事。有点像玩火的感觉。只是当须田想要回到正经的生活轨道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可不会轻易让他的棋子跑掉。
如今这些得意忘形地围着这个男人转的家伙们,总有一天也会明白这件事。那些玩火般的恶事,都会被眼前的男人当做把柄仔细地保存下来。
须田的指甲深深掐入大腿,痛苦地说道:
店里的一个兼职员工……是那个会计的孙子……”
男的女的?”
女的你们是打算怎样啊。
男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脸上好像划过一丝遗憾的神色。
嘿,谁让他倒霉和那老头有牵连,断他两三根骨头就放过他吧。”
男人以须田决不敢背叛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他:
最后一票款子让那个孙子拿来。到时候给我电话。”
说着男人理所当然地留下账单扬长而去。
须田对着桌子干瞪眼,也不知如何是好。桌子忽然咯噔晃了一下。原来是隔壁桌的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立刻弯下腰:
哎呀,真对不住。”
须田想对这个矮小的老人说“没关系”,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定位在老少皆宜的环境、菜单、价格的餐馆。






“……到时候给我电话。”
磁带播放到这里则夫按下了录音机(则夫坚持那是像手指大小的机器)的停止键。
就是这样,阿清料想的一点不错。”
话虽如此却让人高兴不起来呐。”
『醉鲸』的专座上正在进行作战会议。清一已经将白天质问须田的那些事向总公司确认过了。『电玩地带』的皋丘店,凭着选址优势,营业额远远超过市内外的其他连锁店,可却不时有丑闻传出。
由于账目不合的理由总是失盗,总公司也开始怀疑是否有人借失盗之名私吞了营业收入——
实际上确实是失盗——“抢劫”更为准确。只是,店长被犯人威胁,对他们的掠劫视而不见而已。店长和犯人有什么瓜葛清一他们并不清楚。
那个须田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很可能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不过阿清,你可要小心那个店长找茬儿。”
其实有会计师监督的店铺要是不正当的状况频繁发生,上面的人也会追查的。账簿记得乱七八糟应该是故意的。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对不想多事的退休员工以失盗来搪塞,这样就能把那些烂帐都消掉。这两年间估计都是这样混过来的。”
遇上阿清,算他不走运啊。”
扮演侦察兵角色的则夫慢慢地烫着烧酒。
今天他看到对清钱事件的态度才让我确定的。”
清一继续说道。
不管他怎么做出慌慌张张的姿态,搞错了游戏中心和卡拉OK店的借口还是很勉强。祐希给他电话时还说马上就来。卡拉OK店转了一圈才赶到,那时间也过于巧合了。一定是看到那些被祐希骗了的人逃跑才赶过来的。”
他也不想想,真乱斗起来可怎么办哟。要是阿清被打得落花流水。”
那样的话他肯定会说句‘之后就由店里来处理’之类的,把我和祐希打发了。也许还会从店里的收入里再弄点钱出来当医药费。”
听到这里,重雄的脸色严肃起来:
祐希怎么办,他们说要折他几根骨头呢。”
祐希轮夜班的时候保护他就可以了。他们既想抢钱又想打人,时间一定会选在晚上。祐希的轮班表弄清楚了我会再联系你们。虽然游戏中心在离事务所最远、死角又多,是个动手的好地方,不过他们既然是最后一票,就要狠敲须田一笔,一定会挑当日营业额数目大的那天。我们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是周末前夜的卡拉OK店。保龄球馆可以排除。游戏中心和卡拉OK店两个目标我们分头行动。”
在那些家伙犯事前报警不行么?作案的策划证据和目击证人我都有哦。”
则夫晃晃面前的录音机。但清一却摇了摇头。
没用的。仅仅是听录音,就可以看出那个男人根本不在乎吃几天牢饭。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不敢再来。”
说罢,清一咧嘴一笑。
让那些放肆的混混睁开眼看看,这地不是可以由他们一手遮天的。就算到了退休年纪,咱们也不是充门面的。”
他们不知世情,我们就教给他们知。”
重雄豪爽地大笑起来,向厨房的康生又要了一瓶烧酒。



`




三大叔”看过祐希的排班表后开始着手埋伏。
正如清一所判断的一样,节假日的前天,特别是周五、周六晚上的卡拉OK店的收入都高很多,可是最初的几个警戒日都平静地过去了。当然预算以外的日子祐希要是有夜班,他们也一样会暗中跟着。这期间也有不少孩子间的纠纷、清钱、醉汉闹事等琐碎的事件,不再赘述。
但是,自清一退休后三个人对节假日的概念还是日愈淡薄起来,成了此次事件的一个盲点。
一日,清一结束了睡前的晚课(练剑)、正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只是瞥过一眼檐下,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平时总停在那里的祐希的自行车不在了!
清一把前些日子和长男夫妇的嫌隙抛到脑后,径直奔向二楼门口。匆匆忙忙地按了门铃,对讲机被拿了起来。是贵子:
祐希吗?”
门铃都按得急急忙忙,正是祐希一贯的做法,所以贵子以为祐希回来了。她继续问道:
打工结束了吗?”
贵子!”
哎……呀,爸爸。”
祐希去打工了吗?”
啊,是的……”
今天应该没有排他的班才是呀!”
哦,爸爸也是店里的人呢。祐希在那里有没有好好做呢?您等等,我来开门。”
为了全力弥补前日的失态,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会儿时间。
不用了,在这里讲就好。祐希今天去打工了?”
说是忙得要命,店长拜托他去加班……据说会很迟。”
可是,明天是工作日吧!很迟回来明天怎么上课!”
不是呀,爸爸。明天是节日哦。”
——遭了!
祐希几点出去的?”
7点左右吧……”
打扰了,谢谢!”
清一丢下这句转身跑下楼。道场的时钟应该已经过了11点。不跟在祐希身边保护他的时候,他都差不多都要练习到这个时间。
孩子他妈,把我手机拿来。”
清一向屋里喊道。已经换了睡衣的芳江一脸不满地把手机拿了出来。
自己来拿不就好了。”
赶时间啦!”
清一生气地吼道,冲出了玄关。晚饭时喝了点酒,他并不敢开车出去。重雄那人更是是不喝不行。他边跑边拨出了则夫的电话。
怎么了?”
阿则,喝酒了没?”
啊,没有呢。”
把车开出来,在醉鲸集合。祐希被叫去加班了!”
什么!?明天不是还是工作日么,大半夜的怎么叫他去加班啊!”
我也疏忽了,明天是节日啊。”
“……是啊!知道了,马上到。”
接着清一又打了电话给重雄,让他换好柔道服在店里等着。








祐希一到店里就忙开了。平时虽然主要是在游戏中心工作,不过卡拉OK店的工作也略懂一些,因此很忙的时候常会被抓来救急。






取预约单,传递订单,打电话,打扫包厢迎接下一批客人……






祐希像停不下的陀螺,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果然是假日前的卡拉OK店。






大约到了十一点半,祐希终于能歇一会儿。包厢已经客满,前台等候的客人也都被打发到游戏中心和保龄球馆去消磨时间。






喂,清田,电话!店长打来的!






好的!






一听到前辈的喊声,祐希立刻跑去接电话。尽管前几天还和须田发生口角,但他并不因此而拖拖拉拉。






喂,我是清田。






啊,清田君。现在那里的营业收入有多少了?






请等等。祐希放下话筒,转头跑去问同在内场负责收款的前辈:






厄,店长在问现在营业额有多少了?






傍晚的时候算过一次入了库,可从那时到现在客人一刻都没停过。近百万了。快要没有零钱找了。






哇,厉害。听了都会晕眩的数字。游戏中心比起这里还是小巫见大巫。






祐希回到电话旁汇报道:






近百万了。零钱也不够了。






是嘛。那么清田君,你把那些钱带过来吧?顺便带零钱回去补充。






游戏中心都是打烊的时候一并将营业收入带回事务所,不过卡拉OK店的营业额实在过于庞大,一日里中途也会回收的吧。






明白了。






记得平时常和你们说的,半路要是遇到什么,视情况丢钱逃跑也没关系。






怎么会,这么近的距离。






好啦。总之到时你快逃跑就是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祐希像出纳的前辈打了声招呼:






店长说要补充零钱顺便把收入带过去。






——真稀奇呐。






前辈有些吃惊。






平时都是打烊的时候才带过去的呀。






诶?这么说卡拉OK店也和其他地方是一样的啦。祐希有些纳闷,不过上头的指示,总要遵守。






来,那拿去吧。






前辈放进帆布收款袋里的应该只有成捆的万元钞票,其它币值的可以作为找零,饶是如此袋子还是意外地有分量。祐希把袋子收进员工夹克里,离开了卡拉OK店。






他大步地赶往事务所,就在转开门把的那一瞬间——






旁边闪出一人,堵住了他的嘴巴,祐希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到事务所僻静阴暗的角落。
难道,真有这种事。
钱在哪里,钱!”“在衣服里吧。
管他,先丢进去再说。
看样子对方有好几个人,被塞住嘴巴强拖过来时,他瞥到一辆后车门大开的货车,恐怖感顿时袭来。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逃跑就是了——店长难道知道这件事!?
“——————
唔!
膝盖上传来钻心的疼痛。痛得都要窒息过去。反抗的想法早跑到九霄云外。
反正众寡悬殊——自己一个人,怎样也不可能赢的。只能尽量保存力气保护好自己而已。
我会被他们怎么样。——会被杀掉吗。只是为了一百万?
不用担心,不会杀了你的。只是给你个苦头吃吃而已。
……钱的话……”
给你们啊。
祐希的话却被无情地打断:
钱自然要拿走。只是你也要修理一下。
为什么!我做过什么吗!?令他们这么怀恨在心!?
货车门滑开,后部的坐席渐渐逼近。
喝啊——”
只见一道白色残影窜入。
那白影一跃而起,拖着祐希的其中一个混混还来不及吭一声便被踹飞了,而那道白影则轻快地着地。是个穿着柔道服的爷爷。
好好给我记着,我的踢技。
声音洪大豪爽。祐希记得,那是爷爷的朋友,开酒屋的……
那位爷爷,又一把抓过推着祐希的另一个人,来了一记漂亮的背负投——在触到到柏油地面的瞬间,坠势骤停,然后才才把人丢到地上。
而另一个抓着祐希的混混似乎是脸上吃了一拳。自动放开了祐希的手,呻吟着蹲了下去。
出拳的人站到祐希前面,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熟悉的剑道服裤,还有竹刀。
爷爷……”
清一没有应他,连头也没回。祐希只能在斜后方看着他那精悍的,至今依然精悍的侧脸。
后面就交给你了,阿则
交给我吧。
祐希回头一看,是一位比自己还矮小许多的老者。
这时他才注意到他们已经陷入了被包围的境地。
交给你这种小不点老头啊?
流氓们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毫无防备地欺近了矮小的老者。那老者忽然双手交叉伸入披着的外套里,不知拿了什么出来。
大意的男人瞬时成了老者左手的饵料——是震撼枪①。
男人惨叫了一声倒了下去,周围顿时混乱起来。
别叫老头——叫大叔!
这个小个子老者,毋庸置疑,也是清一的朋友了。
象棒子一样直挺挺地倒下的男人被他轻而易举地一脚踹开。
这可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货色哦。我可是吃这一行的,不是自己再改造的东西可没意思。被我左手碰到,没一通宵是回不过神的。这边也是哦。
他说的是握在右手的手枪。当然,一定是模型吧。
小个子的大叔迅速地向那些站着的男人连射。手腕处横过一道光芒逼近了他们。
仅仅是这样,那些男人却顺序地哀嚎起来——毫无例外地,每个人都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就算有些老花,这个距离也不是打不到你们的眼珠子。给你们提个醒。它的威力你们是自己体验过了的。再傻傻地乱来成了独眼龙就是你们自找的了。
右手远距离攻击,近距离攻击则是左手。
矮小归矮小,还真是个无敌的后卫。
与此同时,前锋也开始动作了。
的一声脆响,是祐希再熟悉不过的竹刀声。受它的吸引,祐希又转回头去,望向前锋。
清一的背影和在最后一次在道场见到并无区别。站姿凛凛,拔刀之术使出的瞬间有如飞燕,擒拿的时候犹如猛禽。练习和比赛时鲜少使用的刺击这时候完全没有顾虑,所以若是用木刀一定会出人命的。
即使是竹刀对于没有防具的普通人来说也是疼痛难忍的。混混们抓不住清一的节奏,却还像飞蛾扑火般靠近,结果只有挨打或挨刺的份了。被打倒的那些人一时半会都爬不起来。
另一边柔道大叔接连不断地使出先前那招点到即止的背负投,不一会儿厌倦了这种技巧精密的招数,他开始胡乱地将他们随意投掷出去。
反正你们也招架不住吧。要是把你们摔到柏油路上绝对再站不起来。
他玩心大起,身为柔道家却不断用着跃踢与上段踢。踢技等本该属于拳术的范畴。
没多久,对方全员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呻吟,清一抓起其中一人的衣领。
那个男人祐希还记得。前几日包围清一的几个混混当中就有他。
勒索店长的就是你吧。
是又怎样
面对还在虚张声势的男人,清一冷静地继续问道:
你待兄弟倒是很在行嘛,哪个组的?
清一报上了一个在当地无人不知的暴力集团的名字,对方立刻变色:
什,什么……你们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声音里已经夹杂着恐慌了。
好了。今天的事先放过你。我也不会去跟上面说。不过,你勒索的可是『电玩地带』的店长。你可知『电玩地带』是本地建筑业龙头,毛利建设名下的公司?作为本地的总承包商,为了事业能顺利发展和黑道上有些往来也是必须。
特别是对应暴力法方面,比较大的组也都改换了不动产的招牌。
柔道家像是戏弄一般补充道:
建筑业和不动产,是即使嫌麻烦也得搞好关系的伙伴关系,你懂吗?
正是如此。所以毛利建设和他们并不是毫无往来。也就是说,要是毛利社长因为你皱一下眉头,你在本町就算毫无立足之地了。那样的话你可是够可怜的了,所以才问你是哪个组的。知道你是哪个组的,也好帮你讨讨情。说吧,哪个组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的靠山来头不小吧?
清一始终以淡淡的语气说道,拎着男人的衣领的手一松开,男人立刻跪了下去。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对您孙子动手了!店里也不会了!”
店长须田呢?
是,不会了!
可是还是立个字据的好,就告诉我们你是哪个组的吧
柔道家哧哧地笑出来。
好啦,也可以饶了他了。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什么靠山的,是吧。
是!什么靠山都没有!我,我只是把做学生时一起混的兄弟集合起来而已,包括哪些想抽身的——须田也是只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以后还是给我小心点。上面最讨厌的就是像你们这样的家伙。从暴力法以来,他们对身着打扮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像你们这样穿着,让人辨不出是不是道上的人,要是给他们发现了,可不是简单能了事的。到时候看他们的心情把你们埋尸深山、石沉大海、贩卖脏器、驱逐出境再不然让你们做替死鬼,可没你们选择的余地。
最好我们从事物所出来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了,清一丢下这话的时候,男人的头仍磕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这是什么演古装剧的展开。你们是在出示金牌还是令箭吗?祐希呆立一旁,直到他背后的小个子大叔推了推他:
走吧,祐希。
刚刚还一副穷凶恶极的模样,不知什么时候把武器收了起来,又变回朴素随和的大叔。
这家伙也很恐怖啊,祐希暗暗想着,一边踩过那些倒得横七竖八的混混们,追上清一他们。





在事务所前,清一让祐希把钱袋交给他。
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祐希干脆地交上了袋子。
你打算怎么办?
面对清一的询问,祐希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办?
只说条件。店长受那些家伙勒索,一直对他们的恐吓视而不见。总公司说了,这次的事件能解决的话,先前的事也不计较。但如果被害者不服的话,公司会解雇他。店长虽然是被人勒索,但眼睁睁地看你入虎口却不闻不问。这种情况下你就是受害者。
还有一点,店长的太太,好像快要生了。
小个子的大叔补了一句。柔道大叔接着说:
但是,他家的事和你又没关系。如果我们没赶上,他们会断你两三根肋骨,按他们的打算的话。不过我看那人数,说不定是要你的小命呢。而且那店长被敲诈的时候可一点没反抗。
于是小个子大叔从上衣里拿出USB接口的录音笔,把店长受迫的始末重放了一遍。
你自己裁决吧——三大叔说道。
祐希不由得垂下头,视线落在了脚上。总是亲切随和又受店员喜爱的店长。
但是,在对清一心存报复的男子面前他轻易地就把自己出卖了。
不过,他家里还有妻子和快要出生的宝宝。
可是,我可是命悬一线啊。
好了。总之到时你快逃跑就是了。
店长那种不曾听过的沉重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
把百万钞票——游戏中心一日也赚不到的金额——丢掉快跑。
店长对勒索没有反抗。
心里的罪恶感一定让他很焦虑吧。这种煎熬并是言语能表达的。
确实他只顾虑到自己,但对于祐希他不能说是不担心的。从录音里那苦涩低沉的声音不难听出来。
……缓期执行,虽然是有罪,在他还是店长的期间内就暂缓执行。……就这样。再有下次,斩立决!
这样就可以了吗?”
面对清一最后的确认,祐希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小时工资给我涨100元。精神损失费。
大叔们哈哈大笑起来。
清一把手搭到祐希的脑袋上,
你就先回店里去吧。阿则,送送他吧。
说罢,清一上了店长室所在的二楼。

他们两个究竟说了什么,祐希不得而知。
只是再次见到店长的时候,他眼眶红红的,向他低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
那个月领工资的时候,祐希的小时工资涨了一百元。里面还夹了一张字条。
对不起。谢谢你。从今往后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店长被那个男人牵制着,一直都很艰辛吧。听说在来到这家店以前,一直辗转,不断地换工作。一定是无论工作换到哪里,那个男人都如鬼魅一般不肯放过他。而他也只有不停地逃跑。虽然也算是自作自受。
懂得浪子回头的他本该很幸福才是,可是过去的错误却成了他如今的枷锁。
但是,将这枷锁切断的——不只是店长的,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人的——不是祐希,而是三位大叔们。

~”
某个周末的午后,祐希很稀罕地忽然跑到楼下来。清一正在廊下剪指甲。
这个给你。
祐希递出手里拎的纸袋。
干嘛,是什么东西?
我妈在爷爷的生日上给了那么没品位的东西,我来替她善后。
清一在祐希的催促之下打开了纸袋,里面是一些以深红,苔绿为主的颜色素雅的长袖衬衫。
嫌太红,看看这些怎么样。
这些对我来说太花哨了吧。
才没那种事呢。关键在于穿法,穿法!听着,不要把扣子扣起来,衣摆绝对不能放到裤子里。里面穿上T恤,外面就用这个代替外衣披上。不要扣扣子,这是最基本
的。非要口上的话,两三个就好,衣摆一定要放在外面。T恤也是。裤子穿浅茶色系棉料长裤或者牛仔裤就可以了。至于鞋子,爷爷你有好几双运动鞋了吧。那就
好。再糊涂也别把配西装的皮鞋穿上。
你给我等一下。T恤不放到裤子里,不是凉飕飕的吗。
那你就在里面再穿背心好了!之前小个子大叔大骂不要叫老头,叫大叔,可是还不是你们自己穿得象个老头,人家才这样叫的!
祐希一边说着,一边咚地一声坐到廊下。
那个很危险的小个子大叔也是。你们老是不管什么衣服统统都把摆塞到裤子里,然后用西装用的皮带把那老鼠一样灰的裤子死死勒紧。单凭这一点至少老十岁!你们身姿都还很结实所以要好好想想如何穿得舒适,退休了还想被人叫大叔的话,就好好往着装上下功夫!不想被叫老头就打扮得时髦些。结果你们从买衣服上就败了。成年地只会买些土里土气颜色灰不溜秋的衣服。现在还有这样的杂志了呢。
说着,祐希把一起装在袋子里的杂志摊到清一面前,是些中老年男性向的服装杂志。
看吧,这个老头穿得很鲜艳吧。不过稍微考虑下平衡性,就不会显老了。说起来,你们仨,就属柔道大叔穿得最时尚了。那位大叔平时就是运动衫吧。全是运动服某种程度上也是没品,不过运动服这类衣服是不挑年龄的。显年轻。
那拿来搭配的T恤和裤子怎么样的好呢
什么都好。不过格子纹的绝对不行,这是铁则你要记住。至于外套那种老鼠色的格子纹的也不行。还有T恤放在外面可以遮住,所以你爱扎皮带就扎着吧。反正爷爷你也只有西装裤用的皮带吧。
那你常挂的那个叮叮当当的……”
钱包链!别叫什么叮叮当当!这是年轻人用的东西,六十的人戴这种东西出去的话会给人当做花痴的老头的!你自重!
这时芳江路过,看到廊下的爷孙俩,便站在室内朝他们说到:
哎呀呀,真是稀奇啊,两个人感情那么好。
哪有什么好的!
祐希瞪过眼来。
现在全店的人都知道爷爷和我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了!他要是土里土气的丢人的可是我啊!
所以说不是我们感情好。
清一板着脸说道,一边看着杂志:
这么贵也要买啊
笨,哪会有人真的买上面的东西。总额要二十万啊。这只是参考!跟着杂志学些颜色款式的搭配,然后到普通的店里找感觉相似的衣服买啦!懂得搭的话即使不是名牌效果也不会差呀。
那这里面我穿起来'不会花痴'的都有哪些呢
明明感情就很好嘛,芳江自言自语地说着离开了。
第二话





痴汉出没,注意!”(/*警惕色狼*/
  渐入初夏、凉风习习。町里竖起了用大红颜料书写的警示牌。
  这样的警示与清爽暖和的时节一点儿也不相称、让人难以接受。不是警示牌本身让人难以接受,而是不得不立起这种警告的事态让人难以接受。
  清一拧着眉头盯着警示牌。从车站到家里不过15分钟的步行时间,而就是这样短的路程里他已经看到了四、五个。其他地方必定还有更多吧。
  今天清一要上班,所以穿的是“便装(casual)”——他刚刚学会的新词。上身是前些日子孙子祐希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件洋红与苔绿交织而成的格纹衬衫,里面是素色T恤。按着祐希的教导,将衣摆放在外面,颜色是白色。说起来,清一其实只有浅灰色、浅驼色等等反正都约等于白色的T恤。为此祐希一直催促他买件黑的。下身是牛仔裤和球鞋。至于手提包是祐希“已经用腻了”而送给他的。清一的手提包是否保留都经过祐希一一检验,结果那些价格不菲的真皮商用包都被他判了死刑,
  “喔,这个不错哦”
  能让祐希做出OK手势的手提包,要么是哪里的纪念品、要么是芳江中奖得到的帆布大提包或者耐纶波士顿包。开始的时候清一觉得自己就像提着塑料袋一样,但是到了娱乐中心,年轻的员工们纷纷赞道“不错哦,清田先生”。不过每次离开时祐希摆出的那副自满的神态让他高兴不起来。
  这身便服虽然怪让人害臊的,不过听芳江说,附近的太太们评价并不差。
  渐渐地清一也觉得不错了。
  “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些个警示牌?”
  “啊,那个呀”
  芳江一边接过提包一边答道。她似乎非常了解哪里都有些什么告示牌。
  “町内会今天统一挂起来的。好像最近受害的人增多了呢。”
  清一的表情严肃起来。
  “又到了草长莺飞的时节了。”
  “天气暖了,女孩儿们的衣服也薄了。祐希他们学校不是也要求换春装了么。”
  早上确实是看到祐希的制服换了短袖衬衫和马甲了。
  “连小学生也开始以班级为单位集体放学了呢。”
  什么?清一瞪圆了双眼。
  “小学生里也有被害者?”
  “以防万一啦。现在这年头什么恶事不会发生啊,以孩子为性侵犯对象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不过现在被害者还是以年轻女孩子居多。”
  芳江经常和左邻右舍们往来,町内的大小事情也算消息灵通。儿媳妇贵子也有自己那个年龄层的交际圈,或许从她那里可以听到不同的消息。
  “什么样的被害者最多呢?”
  “真稀奇啊”,
  餐厅里的芳江正将清一的便当盒拿出来,听到这问话不由抬起头。
  “你几时开始对这种话题有兴趣了?”
  的确,若是以前清一一定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表情。“三大叔”的行动还是希望只有三位成员和祐希知道就好。
我们家不是还有个贵子嘛……”
  提到贵子就不愉快的芳江毫不留情地嗤笑起来:
  “你说什么呢,那孩子都要四十了。”
  “不,她一向很会作年轻打扮。看起来和被害者的年龄层颇近,不可大意啊。”
  这么说倒也是,芳江表示理解似乎只有前一句的“作年轻打扮”:
  “最近三四十岁的人打扮一下还是显得很年轻呢。”
  “是啊,我们也一样,虽然到了花甲之年还是不觉得已经迈入老年人的行列。”
  清一有意无意地吐露了自己并不认老的想法。
  “再说了我们店里也有很多打工的小姑娘嘛。”
  “那也不是你的管辖范围吧。”
  虽然这样说,芳江还是一边清洗便当盒一边继续转述各种消息:
  “听说情况还是很严重呢。有的人半路上忽然被按倒揉搓胸部,万幸的是没有穿裙子,不然更恶劣的还有呢。”
  “喂,更恶劣的话,可不是性骚扰的程度了!”
  “就是说啊。虽然听到的消息也不多,可是强奸未遂事件可就有好几起呢。我朋友的女儿,三十多岁的白领吧,也险些遭殃了。和他们一样去报警的就有好几桩。那孩子可怜的,受了惊,现在还请假在家休养。”
  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三大叔夜夜巡逻,可却从未遇到那么危险的状况。
  “从来没遇到过呀……”
  清一内心焦虑,无意间说出了心中所想。幸好芳江往别的方向想了:
  “你是说从醉鲸回来的路上吗?不可能会有人在男人们频繁路过的地方做那种事吧。要是被害人能立刻高声喊起来倒还好,可也有的孩子吓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听说对方还会先堵住她们的嘴呢。”
  “实在太可恶了!”
  “还有,你从醉鲸回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大半夜了么。”
  三大叔夜巡时间主要在末班车前后。重雄随兴地延长醉鲸的营业时间,是从前开始就有的,所以清一退休后到醉鲸喝到半夜的日子渐渐增加,芳江也不以为意。而且如果是醉鲸的话,消费有限,她反倒更安心。
  “时间不对吗……色情狂不是都半夜才鬼鬼祟祟地出来袭击那些晚归的女孩子们吗”
  “那就是盲点了!”
  洗完便当盒,芳江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出事的时间意外的早哟。八九点钟吧。听说有些地方十点也有。”
  清一掩不住吃惊的神色。对于这种骚扰甚至是犯罪事件以常人的认识来说,确实太早了。
  “这……确实是很早啊”
  春夏之交白日渐长,那段时间夜幕才落下不久,正是社团活动结束或者稀里糊涂忘了时间的高中生们回家的时间。到外面走动的人也很多,本该是目击者众多才是,却没有人有印象看过形迹可疑的人。
  “所以大家都觉得犯人就是住在这附近的呢。”
  若不是对町里的死角小路了如指掌,应该没有胆量在那么早的时间点上作案。更何况,警察们加强巡逻了几天也没能将他缉拿归案。
  “町内会对警示牌的内容也是很苦恼呢,还有提
强奸注意!’的呢”
  这提法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倒可能诱发类似犯罪。要是引出了深夜的模仿犯罪可就和本意相违了,又增加了该警戒的时间
  “所以呀,只是用了醒目的颜色提了‘痴汉’的说法,四处立着,起点提醒的作用罢了。”
  “传阅板上呢?”
  “犯人极可能是町内的人嘛。不能傻傻地把消息传出去呀,现在就在有女人和小孩的家庭里选拔,把消息传递出去。从现有的情报来看,犯人并没有同性恋倾向,传出去的情报里隐瞒了犯人是独自生活的单身男子。”
  “但是能断言犯人不是某个有家室的男子或者谁家的儿子不是吗?”
  “所以啊,不能不向居民们传达这个危险情报吧。”
  正说着,门铃响了起来。
  清一从餐桌旁起身,拿起来了对话机。还是那一点也不可爱的声音:
  “是我”
  祐希。
  “谁啊?”
  芳江插口问道。
  “祐希啊。干嘛?”
  芳江一边切着卷心菜一边笑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
  “不是说过了!才没有变得要好什么的!”
  清一又重申了一遍,向玄关走去。
  “好慢哦,快点开门啦”
  祐希说着匆匆忙忙地进了屋子。手上还提着个垃圾袋。
  “你要干嘛?”
  “老妈在整理衣物,把我和老爸不再穿的衣服都清出来了。说是要丢掉,我想或许有适合爷爷的,所以拿过来了。”
  “贵子说可以吗?”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爷爷奶奶了,要是几件旧衣服就能让你们冰释前嫌,不是太划算了么。何况老妈大概也觉得浪费。一直念叨着这些东西在哪里哪里的百货商场多贵多贵买的。老妈不是会厌恶旧衣服的人,不用担心。”
  “既然这么说的话……”
  确实不失为一种圆滑地缓和生硬的家庭关系的方法。
  “用垃圾袋装来是有点惨烈,不过一件件叠好放进纸袋实在太麻烦了。”
  祐希在餐厅把垃圾袋口打开。似乎挑选过才带来的,有很多都是清一会喜欢的颜色。
  “裤子可能因为长度关系不能合身,不过上衣的话没有问题。
  清一学着祐希把裤子(ズボン)叫做裤子(パンツ)。和内裤(也叫作パンツ)的发音有些微妙的差异。
看,黑色T恤。领子什么的的很宽做工很不错吧?”
  “那你们不是还可以穿么。”
  “这是老爸的,最近又胖了,衣服都要大上一码。这件穿起来很紧。老妈只能开始狂清理他的衣服。健康诊所也对老爸下了通牒,让他好好减肥。”
  “那你可以穿啊”
  “我只穿我自己选的衣服。说起来,爷爷夏天的衬衫几乎都是白色的吧。原色搭配起来的贴身衣服更可以显得年轻哦。浅色系的话虽然这个年纪穿着显得有些苍白,不过配些有点缀效果的饰品就可以了。
哎哟哟,你们这是要开店呐?”
  芳江一边在围裙上拭干了手一边凑了过去。
  “奶奶比较有品位,你也来看看。这些都是不要了的。”
  “呀,这件本色衬衫看起很高档呢。这件竹叶青的也不错吧。”
  “不要说竹叶青,叫迷彩绿啦,迷彩绿”
  “孩子他爸,看不出来你还很适合这个颜色嘛”
  芳江拎起一件炼瓦色的衬衫在清一身上比划着。(#AE5039
  “就没有带点白色的吗?”
  “本色和那个迷彩绿就已经够浅的了。如果是白的话,推荐配格纹,简单还有些小技巧。外套也会合适。”
  “这些格纹的就不搭了吧。”
  “哦,孺子可教也。”
  祐希摆出的得意样子,清一不屑地把头转向一旁。
  “网球衫没有呢,网球衫。那个只要一件就够了,可以随意穿。”
  “这件灰石的怎么样?颜色古雅,我很推荐哦。下面穿浅色棉料的都很合适哦。”
  “哎呀,只是稍微变得灰色一点就很好看了呢。”
  “叫做灰石色!奶奶,你好好听我说话啊!”
  芳江与祐希两人吵吵嚷嚷地挑衣服,不要的都给祐希一股脑又塞回垃圾袋里。而选中的则由芳江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到沙发上,而后她又回去继续准备晚饭。
  祐希把目光移向清一:
  “行动吗?好汉们?”
  大概是在问痴汉事件吧。
  “啊。”
  “呐,我也来帮忙的话……”
  “我可没指望靠小屁孩来帮忙。晚上出来玩是要落个被叫去辅导的下场吗?连深夜的打工我都不能原谅”
  祐希“切”了一声,拎起袋子起身就走。
  粗暴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引得芳江探头往餐厅里看了看。
  “哎呀呀,最后又是吵架?”
  “所以说,才不是感情好呢!”
  清一绷着脸,一语不发地打开了晚报。
  当晚清一发布了作战会议的通知,地点却不是在醉鲸。
  会议在则夫家举行。
  “不好意思啦,早苗。要烦你准备些下酒小菜啦。”
  时过九点,三大叔齐聚有村家。对于这些父亲的友人,有村家的女儿早苗很快地迎了出来:
  “哪里的话,平时总在醉鲸叨扰伯伯们到那么晚,这点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
  早苗说着利索地加热晚餐剩下的小菜,做了鱼糕片,又将杯子筷子一一摆好,准备完成后留下一句:
  “要用厨房什么的,你们都尽管随意。有事的话,请随时喊我。”
  便上了二楼回到自己房间。
  真诚可爱的笑容让清一和重雄不由得心情大悦,面色也柔和了许多。
  “真是个好孩子呢……”
  笑逐颜开的清一这样说到,和他一样的重雄也点头附和:
  “还是女孩子可爱啊……”
  “你够了吧。你们家阿康勤劳踏实的媳妇儿也是个好孩子。”
  清一皱起眉头:
  “看看我家,混蛋儿子混蛋儿媳混蛋孙子。”
  又来了,则夫念着一边打开了啤酒罐:
  “我家早苗确实是好孩子呢。不过阿清你也是疼你们祐希疼得不得了吧。”
  “才没有那种事呢!”
  “非常有朝气的一个孩子不是吗
  “啊,是啊。祐希是好孩子呢。比起他父母来,可真算得上了不起啦。前些日子他们店长那事也看得出来,这孩子倒是很有主见。”
  重雄说着拉开一罐啤酒,直接就着罐口咕噜咕噜喝下去。早苗细心备好的酒杯要等到开始喝日本酒的时候才用吧。
  清一的内心并非不这样想,他也很愿意赞扬祐希,只是还有个不坦率的自己在闹别扭。
  什么嘛,挂着那哗啦哗啦的皮夹子那一副得意的样子。什么鬼东西。清一又回想起祐希裤腰上挂着的钱包链。
  “真是一点不招人疼。”
  “阿清,那可是男子高中生的必备品呐。”
  重雄哈哈大笑道。他一定明白清一想要掩饰的不好意思。清一窘窘地地喝了一口啤酒。
  “说起来,今天不在醉鲸是为什么?”
  重雄严肃地问道。在则夫家聚会是由清一指定的。
  “嗯,你们今天在町里看到很多警示牌了吧”
  “啊,那个‘痴汉注意’的牌子吧?因为担心我们家早苗,我也才注意到。”
  “又到了那些混蛋们出没的时节了呀,还真是让人不能原谅的风物诗(注:象征时令的景物)啊”
  重雄拧起眉头。从年轻时候至今,身为正统派体育会系的重雄,痴汉行径一直是他无法容忍的恶行之一。
  “正是这样,听内人说,情况已经颇为严重,不得不采取一定措施。”
  “芳江吗”
  “妇女们闲谈间的消息来源……”
  坊间传说也不能轻视啊,重雄表示。妻子早故的则夫脸上则露出些许寂寥之色。
  “听说发展到强奸未遂的事件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你说什么?”
  重雄双目圆瞪。
  “怎么到了这种地步却还不见报道?”
  “阿重,女人们总是认为这是不该张扬的事情呀。”
  则夫拍拍重雄肩膀,安抚道。清一也点头附和:
  “因此虽然没有公开,确实是有多起未遂事件发生。按芳江说的,仅仅是‘未遂’只是刚好被害者运气没有更糟。”
  据说受害者都幸运地及时逃离狼爪。
  “是啊,所以留早苗一个人在家实在让人不放心啊,因此叫大家到则夫家里集合。”
  “不好意思啊,让你挂心了。多谢。”
  “那么抓到那家伙之前以则夫家为基地可以吗?”
  “但是”,重雄沉着脸,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们夜夜巡逻,怎么会连一次都没遇见呢。”
  很自然地,他提出了和清一相同的疑问。
  “我们夜巡的时间和他们出没的时间完全岔开了,至少是那个恶劣之极的家伙。”
  “怎么说?”
  “事发时间基本都在八九点间,再晚也不过十点。”
  “这么早!”
  重雄的吃惊不足为奇,清一开始也是一样的反应。
  “这真是……糟糕了呢!”
  连则夫也难得一见地惊慌失措起来。
  “事件发生在八点的话,犯人岂不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物色侵犯对象了!七八点钟的时候早苗还不一定回到家了呐!”
  “所以说这既是盲点又是问题。”
  太阳下山的时间渐渐迟了。七点钟天色才微暗,要到八点钟才真正像是夜晚。夏季里那些痴汉们出没时间应该也很晚,一般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然而这次,居然胆大包天地出没于这样的时间,完全颠覆了大家的常识。
  “芳江说,在这么早的时间里屡屡作案而从未被抓获,大家都在传,犯人很大可能是对町内环境相当熟悉的本地人。町内会一时也没有良策,只能先立起那些牌子以作警示。”
  “原来如此。要是莽撞地把情报都说出来,也很可能传到犯人耳里。给他钻到警戒的空子,那可是卵覆鸟飞了。”
  重雄抚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说道。
  “町内会挑选有妇女孩子的家庭悄悄地传递消息。告示牌也只是淡淡地写了句‘痴汉注意’也是这个缘故。”
  “明白了。明天开始夜巡时间更变。”
  夜巡时间改为晚八点至十点。定下这桩事后,当天的作战会议结束了。

店长,你听说最近痴汉事件的事了吗?”
  祐希到事务所办事的时候顺便问了店长一句。店长点点头,看起来并不愉快。
  因为先前的事件,两人有一段时间见面都颇尴尬,不过这点隔阂早已烟消云散。无论是祐希还是店长,两个都是单纯直率的人。
  祐希上晚班的时候,清一通常都已经下班回家了。
  “我前几日回家也看到了传阅板了。大家都渐渐觉得不安了呢。”
  “店里那些女店员怎么办呢?”
  作为大型综合娱乐场所的电玩地带,雇佣的女性员工自然不在少数。负有管理责任的店长应该正在为这些女孩子的排班问题头痛吧。
  “成年人的话,安排她们到卡拉OK店上夜班,天亮才回去应该比较安全。学生员工的话还是应该趁天未黑就让她们回去才是,节假日再叫她们来加班这样比较好吧……”
  “女生可是很讨厌假日的班哦!”
  至少和祐希同校的那些女孩子们是非常讨厌上节假日的班的。她们多就是为了节假日出去玩才来打工的,要是到了节假日还要上班她们可不能接受,若有男朋友之类,节假日的工作回避率更高。
  “女客人呢?”
  “警方的宣传单已经贴在门口和各处了。”
  说白了就是:来玩的客人回家的安全个人自己负责。店里的责任就到店门口为止。
  “传单是怎么写的呢?”
  见祐希询问,店长顺手把正准备着要去贴的传单递给他。“近日痴汉扰民严重。回家路上请多加注意。”
  原来如此,祐希微微点点头。有妇女孩子的家庭私下间传递恶劣程度及被害时间等具体情况,而传单上则淡化这些信息。
  他是从芳江那里听来的。传阅板也曾到过祐希家里,可是颇有洁癖的贵子讳莫如深,只说了一句“和祐希你没关系!”,就把他打发了。
  祐希忿忿不平:什么时候都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现在还有会受到“强奸”之类的字眼冲击的高二男生吗!你当你儿子是什么了。
  “那我去把传单贴起来吧。”
  “不好意思,那就交给你了!”
  店长变了。
  拿着传单和胶带转身出了事务所的门,祐希想到。
  以前他对兼职人员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和清一说话也是不分老幼,完全没有大人样。现在倒是清清楚楚,毫不含糊,对清一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并不能说祐希的人生经验已经丰富到能够区分他人是真正平易近人或是虚与委蛇,但好歹他身边还有个总是唠叨的祖父在。
  爷爷果然还是挺了不起的呢。虽然啰嗦又土气。其他两个老爷子也是。
  站在事务所外,夜晚的凉风吹拂在已经换成短袖工作服的身上,让人的心情分外地愉快。
  如此美好时节,町里却潜伏着那样的色情狂四处徘徊。连正义感并不是那么强烈的祐希都感到怒气难平。
  ★
  夜巡的时间更变之后,三大叔吃过晚饭便早早地到有村家集合。则夫有时要等社团活动结束后的早苗回家做饭,所以也得等待出发。
  而自从前些天祐希的事件以来,购入各种武器的则夫也算得上一员战力,他也开始独自在町内巡逻查看。某种程度上,正如祐希常说的,是个“危险的小个子大叔”。三人能分头巡逻,无论搜索范围还是效率上都大大提高了。
  分头行事也用不着担心联络的问题。最近大叔们无论是电话还是邮件都运用自如。而且开始巡逻的时候,三人还换上了带有GPS功能的手机。就连各人的所在地都能方便地确认。
  巡逻开始后的某一天,清一放在裤子后面口袋里、静音模式下的手机震动起来。
  现在大叔们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就分辨出震动的类型是属于来电或是邮件了。清一毫无犹豫地拿出手机放到耳旁:
  “怎么样!?”
  目标捕获了吗。清一脱口而出。时间是八点半,与犯人出没的时间重叠。不过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重雄极度不愉快的声音。
  “……不好意思,麻烦你来一趟,说明一下。”
  重雄说的地方离清一不远。
  “到底什么事?”
  “反正你来了就知道了。”
  重雄气闷地先挂了电话,清一为了以防万一,一路上也顺便联络了则夫。
  重雄指定的地方是离醉鲸不远的商店街拱顶处。
  从那里有几条通往住宅街的小巷,拐弯后的那条路上有一个包月的停车场。现场正是在那个停车场。
  清一赶到的时候,停车场里不时传来争吵的声音。与重雄争吵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还有一个中年警察正照顾着一位倒在地上的女性,不停地向她喊话,应该是晕过去了。
  “我都说了,不是我啦!”
  “你不是做贼心虚干嘛看到警察就跑!我现在以妨碍公务罪名逮捕你!”
  “因为我要去救那个小姑娘!”
  “那你说犯人在哪里呢!”
  “他一看到我过来就逃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阿重!”
  清一打了声招呼,重雄与警官都回过头来。两位警官都认识清一。虽然道场如今已经关闭,但常年经营剑道教室,所以经常会因为协助儿童安全问题(这类名目)而和警方有所往来。
  “清田先生。”
  中年警官仍半跪着扶着那名女性,和清一打了招呼。年轻的那位似乎还在回想清一的名字,暂时停止了和重雄的争吵。
  “那个男的是我的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都什么都没做!”
  年轻警官的声音提高了:
  “这个男的突然之间就把人摔出去了!”
  “谁让你不声不响地拍我的肩膀!”
  “你是想对那个晕过去的女人怎么样吧!”
  “不好意思,”清一伸手将两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的人分开:
  “一个个说好吗?”
  重雄和年轻警官虽不情愿,过总算情绪略有降温,两人都沉默下来。
  “你们是谁先到这里的?”
  听到清一的询问,重雄板着脸,单手举起。
  “那你说说情况。”
  “我走到这附近的时候……”
  “为什么会走到这附近!?”
  “路又(/)是公家的,要走到哪里都是我的自由吧!在町里散散步都成犯罪啦!”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中年警官赶紧喊了一声“喂”,年轻警官才没继续说下去。重雄感到不快,不过还是继续说道:
  “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我赶紧向发出声音的这里跑来,一个男的正把一个姑娘拖到停车场内。那姑娘似乎被攻击了要害,没什么反抗的气力。那男的一看到我过来,丢下那姑娘就跑了。虽然追上去我也未必不敌他,可是总不能丢下这姑娘不管,所以先摇醒她……”
  说到这里,重雄脸色愈发难看:
  “那姑娘转醒来,一看到我又晕过去了。”
  一脸恶人相嘛,年轻警官不失时机地还击。
  他料想应该轮到自己了,便开口说道:
  “我们也是听到女子的尖叫声才赶来的。一来就看到那个男的蹲在在晕厥过去的女子身边不知做什么。为了保险起见,我从背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谁知道他竟然就把我摔出去了!”
  “我正在照料那个姑娘!是你们莫名其妙忽然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我当然以为是刚刚那个色狼又跑回来,想来个突袭咯!发现身量不对的时候,我下手不是尽量也轻缓了!要是你身量和他差不多,你以为就这样轻轻摔地上就完了?!”
  对于年轻警官来说,被上了年纪的大叔不经意地就摔出去,想必是相当懊恼。中年警官倒是冷静许多。
  “职责所在,没有先打个招呼,是我们的失误。至于真相只能等到这位女士醒来才知道了。”
  中年警官继续唤醒失去意识的女子,不久后她终于睁开眼睛——相当标致的一位白领丽人。
  “我们是警察,你没事吧?”
  “啊,嗯……”
  女子迷迷糊糊地应答到。
  “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问道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女子似乎完全清醒过来了。点点头应道“好的。”
  “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吧?”
  “嗯,好的。我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男的袭击了……我拼命反抗还大喊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肚子挨了一拳后来眼前就黑掉了……”
  “袭击你的是这个男的吗?”
  年轻警官指着重雄问道。重雄“喂”了一声,与他怒目相对。
  女子立刻摇了摇头。
  “不是。并不是他。”
  “但是,你不是被这个人摇醒了又晕过去了吗?不是犯人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喂,不要诱导她啊!”
  年轻警官在中年警官的提醒下不快地沉默下来。中年警官继续询问:
  “这个男的说,他听到你的喊声跑过来的,犯人就在那个时候跑掉了。然后他把你摇醒,结果你又失去意识了……你能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啊,那是因为……身材和衣服太像了……”
  女子的回答有些吞吞吐吐,颇为尴尬。
  重雄绷着脸,丢出话来:
  “要是叫醒你的是像阿清那样的人就好了。醒来看到我这种像熊一样的大叔又晕过去也难怪了。”
  女子像是道歉般垂下头,然后又继续给了重雄一个打击:
  “但是绝对不是这个人,犯人没有这么老。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我也记不清具体的容貌,但是一定是个年轻人。大概就像这位警察先生一样吧。”
  重雄的不满达到极点,赌气地转向一旁。
  “可是,再怎么搞错,也不能将警察摔出去嘛……”
  年轻的警官似乎怎么样也要重雄出糗。
  中年警官曾劝解过,他们自己也有责任,清一便不直接辩驳:
  “这位是醉鲸酒屋的店长,他平素的为人我可以担保。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虽然上了年纪不过好歹都是武道家。在犯罪发生的现场,忽然被人无声地抓住肩膀,换做是我也会条件反射地反击的。”
  清一说着轻轻地举起自己携带的竹刀袋。若是清一的话,一定头也不回地将刀柄刺入偷袭者的腹部。
  “他年轻的时候曾参加过全国运动会的柔道项目,也曾击败过现任的县警署署长。他能在发觉人不对的时候及时减轻力道实在是万幸。再者无论他做了什么,现在一切不是应该以被害者为先吗?
  尽管年轻警官还有诸多不满,但清一既指明了他职务上的疏忽,又透露出重雄与现任县警署署长交情非浅的意思,这两招似乎很奏效,他老老实实地应了句“我知道了”,便不再纠缠。
  警官们把那名女性带到附近的警察局做笔录之前,记下了重雄的姓名住址。
  “可能还会再找你问话。”
  听到中年警官这么说重雄一脸不悦:
  “难道你们还有疑问吗!”
  “不是,这位女士的笔录可能还需要你的证明。”
  这是重雄过于敏感了。
  听到巡逻车接近的声音,清一向警官们点头示意,就打算和重雄一起离开:
  “清田先生留步。”
  中年警官叫住他。
  “您好像到哪儿都一直带着竹刀呢。”
  只差一步就完美了,结果还是被注意到。清一笑着回过身。
  “嗯,是啊。最近在电视、报纸上时常看到那些抢劫老人的新闻呢。我要是没带着竹刀也只是个任人宰割的无用老头子而已。夜里出门的时候,内人总是求着非要我把它带出来。”
  “夜里的话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比较……”
  “自从道场关闭,身体要是也跟着发福了,可就让人担心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和朋友们喝喝酒是为数不多的一点乐趣,可不能被喊停止,所以至少也要散散步,也算有个交代。我们几个老友意外地开始有了竞争意识。这位就竞争者之一。”
  清一拍了拍重雄的肩膀。
  “原打算各自散步完在醉鲸集合,谁想到居然遇上这样的事儿。哎,那位姑娘没事就最好了。”
  “原来如此。你们也多加小心呐。”
  中年警官敬礼致意,年轻的警官也只好跟着敬礼。
  清一和重雄回到商店街的时候,则夫忽然从身后冒出来:
  “真是灾难呀!”
  把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来的,阿则!”
  听重雄这么问,则夫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和阿清差不多同时间吧”。
  “事情的过程基本都知道了。”
  “你怎么做到的!”
  清一不由得大声问道。能把话听得清楚明白的,必定是站得近了,可是那个距离内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人影呀。自己还没老到连这个都会看漏的地步吧。他一直警惕着过往的人。
  “一时心血来潮就不计成本地做了这个——方向性集音麦克风。”
  “还特意带着这种东西出门啊。但是为什么当时不出来呢?”
  看重雄一脸惊愕,则夫啧啧地摇摇手指:
  “那可不行,我身上带着那一堆解释不清的东西,那种场合出现万一被搜查,可就麻烦大了。”
的确,谁也料不到则夫的外套之下能搜出些什么东西。护身用的电击枪还算是合法的,可是其他暗器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呢。
  顺便一提,最近则夫也不将衬衫的衣摆放在裤子外面了。他按着祐希教的,“买那种衣摆不是圆弧型的”等等,将这些要求说给早苗,着实让早苗吃了一惊。
  自从不再将衣摆放在外面后,则夫总是一副“这样很好”的愉悦模样。
  因为其中也有别的好处吧——作业用的皮带正好可以被衬衫掩盖起来,又增加了不少隐藏道具的场所。
  “和咱们俩比起来,阿则四处跑可危险多了。你看那警察真是有眼无珠,连你都当做嫌疑人审问。”
  重雄回想起年轻警官咄咄逼人的样子,情绪又恶劣起来。
  “幸好啊,我们得到了重要的情报了,不是么?”
  则夫改变了话题。
  “那家伙和阿重一样的身量,一样的服装。”
  重雄闷不做声。这可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也就是健壮的体格和黑色的运动套衫。”
  清一确认道。
  “把女子打晕拖到昏暗的地方,基本和之前的情报一致。”
  一般的色情狂,不过是短期决战,尽力求得片刻的接触随即逃跑。比如那些骑着自行车或小摩托车在与女子擦身而过的时候趁机摸一把胸部或者臀部的,又或者是那些暴露狂式的。
  而引起这回的骚动的人,可不仅仅是这样。所以与其说是“性骚扰”不如说“强奸未遂”更贴切。
  “而且似乎是个懂点武术的家伙。”
  重雄恢复情绪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那姑娘的的叫声是忽然间断掉的。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直接就被击晕了。瞬时间就能一击命中要害,使人气绝,怎么想也是组合技系格斗技的有段位者。”
  三人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的地走回醉鲸。之前向警察说过,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到醉鲸喝酒,况且今晚警方的巡逻也一定会加强。他们的夜巡成果已出。
  “可是,如阿重一般的体格,又懂武术,只要逮住那些女孩儿们便可干脆利落地打晕她们了。真不知道怎么都能逃出来呢。”
  “也许……”
  则夫没有把话说完就停住了。
  在某些地方,也许有那些没有逃出来也没有报警的受害者正枕泪而眠吧。
  那夜的酒在三人口中尽是辛辣苦涩的味道。

  休假日前夜是祐希大丰收的时候。大家都想自己去玩而不愿上班,所以这种时候的时薪是加倍的。
  对于店里,这也是大丰收的时节,直至深夜各个娱乐场所的客人都络绎不绝。
  夜里十一点钟。碰巧当班的女大学生刚要下班,同时祐希也回事务所休息。很偶然地,成了一对一的状况。
  “祐希君,今天要上到几点呢?”
  对方在女子更衣室中,但与一屏之隔的休息室说话,仍可听得一清二楚,包括换衣服的声音。虽然只是高中生好歹也是男孩子,年长的女性店员常常为着好玩,故意作弄年纪小的男店员。祐希早从打工的伙伴们那里学到了:要是表现得害臊、难为情什么的只会让对方取笑而已,所以他故做镇定地回答道:
  “凌晨1点。”
  “是嘛,祐希君打工还真是拼命呐。有女朋友吗?”
  “没有。”
  “诶——,真浪费。没有女朋友赚那些钱做什么呢?”
  没有女朋友就不能出来打工吗!祐希开始恼火:这也算是性骚扰吧!
  “和朋友出去玩也要用到钱啊。与其缠着父母要不如自己打工快一些。”
  “学习呢?”
  “还不至于让父母担心。成绩要是下降了一定不会让我出来打工啦。”
  “诶——,没想到你是这么老实的人呀。真可爱。”
  可爱个什么劲啊!?没头没脑的真失礼!
  祐希沉下脸,女子更衣室的门打开了。整齐划一的员工制服转眼就换成光鲜亮丽的便服。
 “嘿嘿,我现在要到男朋友家去...咯——”
  是、是。这种程度的挑拨话语祐希也早就听惯。“那真好,路上小心。”听到祐希这么轻描淡写地应道,女大学生做出一脸真无趣的表情。
  “祐希君,你这样很无聊哦——。我还想看看你更像这年纪的反应呢!”
  干嘛我非得当你取乐的工具啊!尽管已经怒火中烧,祐希还是平静地回答道:
  “现在的人都早熟很,哪还有人为这么点事就慌慌张张的。”
  “别的孩子好像更纯情可爱呢。”
  “随便调戏男生可不会有好果子吃哟。”
  “哇——我好怕哦——”
  女大学生不屑地丢下这话、打完卡、扬长而去。
  “你为什么不注意一下呢,店长。那个女人真是麻烦。”
  祐希冲着店长室说道,同样只有一屏之隔谈话毫不费劲。
  “那是员工的私事嘛。像她那样是不好,不过你就一耳进一耳出就行了。我可不能对员工的恋爱行为也立准则吧。那也太死板。”
  那也就是你要丢手不管咯,这家伙。祐希正想着,店长那里又开口了:
  “祐希君真是成熟。像她那样挑逗也不会忘乎所以。”
  “那样就忘乎所以也太没用了吧。”
  “男孩子们要是都像祐希君这样就好了呢。果然还是清田先生教导有方啊。”
  哈?
  “我可不记得老头子什么时候教育过我。”
  祐希强作平静地回答,不过屏风另一侧的店长还是觉察出他心潮波动,哈哈大笑起来:
  “祐希君的弱点在这里么?”
  “才不是。”
  “我一直受到清田先生的教导呢。真幸运,能遇上那样的人。”
  能够直率地说出这番话的店长才是真正的大人呢。
  “说起清田先生来,最近变得很时尚哦。是祐希君你给了建议吧。”
  “同在一个地方工作,我的家人要是土里土气的我可受不了。”
  “清田先生体态很好,衣服穿得得当还是相当显年轻的。一点都看不出来退了休。”
  “常年练习剑道的缘故。”
  “啊,正是。祐希君也在学吧?”
  “上了中学就没再练了。”
  “咦,为什么?”
  屏障两侧的对话忽然停止了。
  直到小学,祐希对清一还是非常依恋的。学习剑道也是因为如此。并不是说后来的心情完全相反了。硬要说的话,是因为逆反期,对总是有理的爷爷感到腻烦。
  清一那边是怎么看的呢。祐希第一次想到这件事。
  “没什么……讨厌不停地练习罢了。”
  祐希说着站了起来:
  “我回去了”
  “好,好——”
  祐希下了二楼,刚一出事务所的大门——
  “祐希君!”
  突然冒出来的人一下从正面抱住了他。是先前走掉的那个女大学生。
  真是厉害。柔软的肌肤触感和体香的刺激果然不是一般的强烈。
  “喂,你干嘛?”
  祐希避开后才注意到,女大学生泪如泉涌,呜呜咽咽道:
  “你误会了,有色狼啊!在那里——”
  女大学生往停车场的方向指去。祐希立刻打开了对讲机,对全体店员通报道:
停车场内有色狼出没!暂时有空的男同事请协力逮捕!
  问得色狼的特征后,祐希让女大学生回到事务所内。此时游戏中心和卡拉OK包厢内陆陆续续都跑出许多员工来。
  “应该还走不远。分成两组在娱乐中心内外搜寻,阴暗隐蔽的地方一个都不要漏过!犯人中等身材,身穿黑T恤,牛仔裤!”
  “哈?那不是跟没线索一样么!”
  员工们虽然嘴上抱怨,却迅速地分成小组,展开搜索行动。
  大约一刻钟后结果出来了——正打算越墙而逃的犯人被几位员工逮个正着。
  不知谁带着的绳子派上了用场,犯人双手被缚,连推带踢地被押回了事务所。
  “辛苦大家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处理吧。”
  店员们在店长的慰劳下陆续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啊,祐希君。不好意思,能帮忙联系清田先生吗?这些事情像他那样年纪的人处理起来一定比我更妥当。受害的仓田现在还说不出话来,警察来的时候她还冷静不下来可不好办了。”
  店长的请求正是祐希所想,店长没开口他也打算告诉爷爷。
  就算祐希不知道详细原委,他心中也很明白三大叔绝对不会错过这件事。
  “我知道了,马上去叫他们来。”
  祐希把电话打到清一的手机上,清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咦,怎么不是在夜巡呢——尽管疑惑,祐希还是先说明情况:
  “店里的女店员刚刚在停车场遇到色狼骚扰。犯人被抓住了现在关在房间里,但是那女店员只是哭个不停,店长说虽然要报警,还是希望有个年长的责任人在比较好……”
  “我知道了,马上到。给那个女孩子倒杯茶,让她冷静一下。”
  清一叫上另外两人一起打车过去。
  到了事务所二楼,清一看到店长立刻低头致歉:
真是对不起啊。我和朋友们正在喝酒,所以一起带过来了。他们说要替我付车费当做是围观犯人的参观费呢。”
这节骨眼上?店长纳闷,仍恭恭敬敬地向柔道家和小个子大叔点头致意。
  不过清一这番话可骗不了祐希。不是清一。柔道大叔或者小个子危险大叔哪一个人曾见过犯人吧。所以才带上他们俩来认人。
  “犯人呢?”
  为了不刺激到休息室的女大学生,清一压低了声音问道。
  “在男子更衣室。请。”
  被摁在长凳上的犯人连脚也被捆绑起来。
  店长带着清一进入更衣室的时候,柔道家和小个子大叔向内探了探。
  柔道家对清一说道:
  “阿清。在你处理好之前我们先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等着。”
  “好。”
  然后柔道家转头问祐希道:
  “祐希,哪里合适呢?警察来的时候还要解释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也在场很麻烦呢。”
  “啊,那就到保龄球馆的休息处吧。会开到两点钟呢。”
  打听了地方,也不用带路,两位大叔下楼去了。
  “他打你了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仓田在休息室里呆了好一会儿依然抽抽泣泣,听到清一轻声问道,便回答:
没,没有……在停车场,忽然从暗处冒出来,一下子把我抱住……”
  泣不成声的仓田话也说不完整,清一举手示意让她不用再勉强:
  “细节的事不用在我们面前说没关系,警察来的时候再好好说吧。不过,如果不确认犯人的话不好把警察叫过来呢。能确认吗?”
  见到仓田点点头,清一站起来:
  “跟我来。”
  清一带着仓田来到男子更衣室。
  开了门,清一先用身体挡在门口,再让仓田则隔着他往里探看。一看到耷拉着脑袋被绑在长凳上的犯人,仓田吓得立刻藏到清一背后。清一关了门问道:
  “是本人吗?”
  “……是吧。衣服一样,身量也差不多……脸没看仔细”
  “没关系,他被抓住的时候也有承认,应该没错。我们这就叫警察来,附近要是有什么家人朋友的可以叫他们过来陪你。”
  “我叫男,男朋友来。”
  仓田的男朋友和警察几乎同时到达。目送他们出发前往警察局后,店长向清一说道:
  “真是麻烦你了,清田先生。都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没有的事,这种场合有个老人家出面还是比较好的。”
  “祐希君,把清田先生带到他的朋友们那里去。我已经叫了出租车。”
  祐希走在清一前面,一边下楼梯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听:
  “怎样,爷爷,那家伙?”
  “谁知道。”
  见到清一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一点信息,祐希拉下脸来。我就那么靠不住么。通知你来的可是我耶!
  “那两个老伯在保龄球馆等你。拜拜!”
  说罢祐希转身就走,回自己岗位所在的游戏中心。

  照理说,在电玩地带逮捕了那个犯人之后,清一他们应该不用继续巡逻了。
  “真不知道那些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没一日不出去聚一回。”
  祐希从奶奶那里却得到了这样的情报。不过,他们三人似乎是在案发时间更早的时候进行巡逻的。晚饭刚一吃完就匆匆忙忙地出门。芳江一直认为清一是到醉鲸喝酒去。
  在痴汉骚乱以前,明明是更晚的时间出去。夜巡时间的变化是从这次事件开始的。
  连这一点祐希也没被告知。单刀直入地问却不得到回应,对祐希来说是很恼火的事。
  如果这次夜巡时间变化和骚扰狂有关的话,真正的犯人一定不是前几日那家伙。
  先前被逮捕的家伙很可能只是搭个便车的模仿犯而已。传到家里的传阅板上可以看出,强奸未遂的事件仍有发生。而且这个犯人应该是对本地的地理相当熟悉的人,女性们都刻意挑选有戒备的道路行走,他却还是可以抓到空子。
  轻而易举就被店员们拿下的那个犯人显然和这几点都不吻合。
  若是他熟悉环境,女大学生逃跑的时候也会及时逃脱。居然还在娱乐中心的地盘里惊吓了好一会才想到要翻墙逃跑结果被逮个正着。
  再说体格也不过和祐希打个平手而已,看他那样也没有足够的臂力能犯下“强奸未遂”程度的恶行——那个女大学生一下就从他手里挣脱开了。
  清一也问过女大学生,是否被打过。也就是说三大叔所掌握的情报里,犯人应该会对女子实施暴力。
  ——十有八九,弄错人了吧。
  三大叔特特地跑来认人的犯人不是他们的目标。比他危险度更高的真正犯人还未落法网。
  可恶。我看到可疑的家伙也可以用手机联系他们啊!
  祐希知道三大叔并不想要他卷入这些事情里。跑到其他大叔家去也会被摆脱,一点情报也得不到。
  接连几天放学、打工回家的路上,骑着山地车的祐希都会有意识地探看沿路的小巷和隐蔽的地方。

早苗不记得她妈妈的长相。
作父亲的则夫为了不让她更难过也几乎没有提起过,她的妈妈数次流产最后怀上早苗,可分娩后身体过于虚弱还是撒手人寰。
  有村太太本就体弱多病,有早苗的时候已年过40。周围人人都劝她放弃。
  可是我和你母亲都太想要你了。你在你母亲肚子里的那段日子,是你母亲最幸福的时光。
  这些话则夫没说过,可是他很坚定地这么认为。
  则夫和早苗站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不像父女,倒更像是爷孙俩。他们的年龄差异也是正是那么大。况且则夫总是一副慈祥爷爷的模样,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很多时候早苗会想自己若是男孩子事情就会简单多了。
  则夫站在父亲的立场上拼尽全力地关心着自己的女儿,可还是有些不好问父亲的琐碎事情,早苗只能去问学校的老师或者朋友的妈妈。
  至于家务事,从她懂事起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帮忙。小学高年级时她已经是则夫不可或缺的小帮手,如今则是全权负责所有家务。则夫做的顶多就是变天的时候收收衣服之类。老实的则夫自然也会顺手将衣物叠好。.
  早苗的学校是所公立女子高中。也许因为母亲早逝,也许则夫本也是爱操心的性格,她深知父亲对自己的异性关系很挂心,报考这个学校也是为了使他放心。已近花甲之年的老父她实在不忍心让他多添忧愁。正值花季的少女怎么可能不对恋爱有所憧憬,可是早面心中还有难以摆脱的阴影。
  没有母亲在身旁,一想到未来难免感到茫然无助——这些事随着年纪渐长她也慢慢明白。
  特别是一些家务和女性常识。没有一个可以无所不谈的母亲在身旁教导,因此早苗总是特别用心地学习。不这样的话将来难免被人笑话。
  女高里面因为全是女孩子所以家政科社团的规模也特别大,真真正正地给学生们指导女性常识以及教养。这所女高的教育非常严格,早苗除了认真参与每次的文科社团,每周还有三天放学后要修习家政科的课程。这间学校家政科社团的存在也是早苗决定入学的原因之一。初中的学校虽然也有家政科社团,但不过学些基本家务而已。
  对于女子高中,在退出这样规模大而严谨的社团的时候,档案上也都会好好写上一笔。
  话虽如此,同级的社团成员曾说过“早苗也太过认真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早苗总有些生气。
  那还不是因为和大家不一样,家里没有妈妈在吗。大家有问题的时候向妈妈问问就解决了。有妈妈在你们才能这样轻松。
  生气的时候早苗心里会这样想。不过并非真心对朋友们感到恼怒,所以她往往也只是一笑而过。
  社团活动时分下来的那些提纲、材料都被早苗细心地装到透明文件夹里,而平时家政科的笔记自然也是被完美保存。这些东西以及义务教育时期保存下来的本子全部合起来就是早苗的秘笈宝典。
  今年则夫就到了退休的年龄。因为是个体经营,退休什么的其实都是自己定的,有一技之长的则夫也没有退休的意思天天忙活着自家的生意。可是早苗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前途问题。今天高二的早苗若是选择升学,大四毕业后则夫也六十五岁了。也就是到那时为止父亲不得不继续工作,个体经营这种东西,难保什么时候不会遇上什么状况而停止。这些事情到了她现在这个年纪也都能想到。
  高中毕业就找工作,或者念念短期大学早苗也想过,不过则夫是不会妥协的:
  “这种事情都要女儿为我操心,我还真是个没用的父亲。没脸见你死去的妈妈呀。”
  早苗平日里在工场替父亲有样学样地整理整理账簿,对会计也产生了一些兴趣。她也想到附近的经济大学学习,取得会计相关的资格证书,但是四年的学费也要近三百万元。
  升学指导要正式开始的二年级,对早苗而言还有相当多的事情要烦恼。
  那一天,家政科社团有活动。
  活动的主题是一道很费时间的料理,收拾完毕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真是糟糕,昨天的菜要是多买一些就好了。现在回家冰箱里也是空荡荡的。早苗看看手表,指针快要指向七点半。
  早苗一般是骑自行车上学。和伙伴们道别后她快步走向停车场。边走边算计着是到学校附近的超市好,还是自家附近的超市好。自家附近的超市便宜,不过这会儿赶回去差不多赶上他们打烊。
  没办法,就在学校附近买吧,只买今天的份就好了,一边想着早苗把车子牵了出来。这台实用性强的女士自行车自高中以来就成了早苗的好伙伴。
  自行车篮子被堆满的时候,时间已是八点。这时书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字是“爸爸”
  “喂,爸爸?”
  还未说话先听到一声叹息:
  “不是跟你说迟回来一定要先打个电话吗!而且说好八点以前一定要回到家啊。”
  “对不起,社团活动太晚了。又跑去买晚饭的菜。现在在学校边上的超市!”
  “算了,快点回来吧。”
  则夫自从看了痴汉消息的传阅板,就担心过度地设定了8点的门限。
  “爸爸,吃饭了吗?”
  “吃过茶泡饭了。”
  “这样呀,早知道就不去买菜了……要是你和清伯伯、重伯伯有约的话就先出门吧。我到家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啦,赶快回来啦”
  “知道了,你不用担心那些色狼什么的,我可骑着车子呢。马上就飞到家了。”
  “暗的地方记得把灯打开,骑车也要小心啊”
  是——,早苗淘气地吐了吐舌头。
  虽然知道确实有凶悍的色狼存在,犯罪时间也早,以至于町内人人无不小心谨慎——不过想到自己是骑自行车的,早苗并没有什么实在的危机感。
  直到那个瞬间。
  正是夜间交通事故频发的时间段,早苗从超市出发后小心谨慎地踩着车子前进。天黑到每辆车都打开了前灯。
  她选的道路车多但步行道也宽。行道树中等间地立着路灯,照得一路通明,是条安全的回家之路。
  ……说起来,早苗忽然想起,上周的本地新闻不是说了吗?
  色狼,已经被抓了吧?
早苗走的那条路正是通往町内最大的综合娱乐公园,色狼正是在那里被逮捕的,报纸的一小块地方正是这样写的。
  爸爸也差不多该把八点的门限撤了吧。嗯,或许他还在担心其他的便乘犯吧。
  早苗一边想着把车子驶进了小公园旁的小路上。
  “哇啊——!?”
  驶得稳稳当当的自行车忽然不负重荷,一下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早苗整个人被甩出去,脸颊膝盖擦伤了几处。
  “什,什么……”
  她一下坐起来,回头看去,逆着光看不见脸的男人正双手叉腰地站在身后。那副虎背熊腰的体格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你……你是谁……”
  想喊却喊不出声音。难以想象那副粗壮的身材能有那样的速度,他未等早苗喊出声就已经逼到面前,用手堵住了早苗的嘴。
  无视早苗的挣扎,男人轻轻地把她往公园里拖。
  直到被拖进灌木丛中,嘴上被贴上了胶布,早苗才反应过来自己陷入了多大的危机之中。
  但是这让人怎么注意呢。自行车已经那样快地在前进了,大概是货架子被抓住才倒下的吧。
  这种像怪物一样的男人要怎么警戒!
  被压住的早苗无论怎么挣扎,对这个男人来说都没有效果,反倒他挺享受这样的反抗,一手压住早苗,另一只手一气将她衬衫的前三颗纽扣扯断。
  ★
那一天祐希有个短时间的班,晚饭后他骑车沿自家附近的主干道路走。这条路是到电玩地带最快最安全的。步行道收拾得整整齐齐,往来的车灯也照得夜如白昼。
出发五分钟后他在见惯了的街景里看到了没见过的事物。
  不远处倒着一辆女士自行车。超市的购物袋从篮子内掉出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还有一个学生用的耐纶书包。上面的校章祐希认得,是附近的女子高中。离祐希的学校也不远。
  自行车倒下的地方离附近儿童公园入口很近。祐希立刻向公园内张望。目力所及的地方并没有异常,不过他仍然一边盯着园内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的对象当然是:
“——喂,爷爷?水鸟公园前有一辆倒下的自行车。东西散了一地,可是主人却不在,里面还有一个荣女高的书包。”
  一报告完毕,祐希就挂掉电话。反正清一接下来说的无非是“我来处理,你去打你的工吧”之类的话。
  祐希小心翼翼地踏入园中。目光在公园里游走半周。
  灌木丛卡萨卡萨地摇动着!
  一时间心脏仿佛要跳出来,祐希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蹑手蹑脚,慢慢靠近。灌木丛遮掩的草坪上是对男子高中生来说过于刺激的景象。
  制服的衬衫被撕破的女高中生被身着黑色T恤的强壮男子压制在身下。男子为了监视公园情况,故意取面向祐希来的方向的位置。
  虽然脚步声是杀住,可是气息掩盖不了,男子忽然抬起投来。挣扎的女子也扭头望向祐希的方向。
  满眼尽是求助的神色。被贴了胶布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却还是拼命地想要嘶喊,让人目不忍赌,耳不忍闻。
  男子瞪了祐希一眼。大概是发觉对方只是个不足为惧的小鬼吧。实际上不算宽度的话祐希的身高并不输他。
  “对……对不起”
  祐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男人没有追上来。逃掉了。
  怎么可能赢,那种怪物。——赤手空拳的。
  离开男子的视界之后,祐希沿着草地来回奔走。没有记错的,这个公园里有正在培养的花草,草地花坛的周围设有防止踩踏的栅栏才是,栅栏——
  找到了!
  钢铁管子拼成的冷酷无情的栅栏。
  在附近找找,果然在草地与公园的围墙间还零散地放着一些没用上的铁管。祐希随手操起一支管子。
  ……还在、
  祐希没有多想要说什么,他只求一切都还来得及:
  “住手!”
  祐希完全被无视了,男子连场所都没换。听到祐希的喊声才讶异地抬头——从女高中生的胸前。远远看就可以明白,还没有到更进一步的侵犯。被压在地上的女孩子望向这边的时,脸上出现了希望的光辉。
  赶上了。
  同一时刻:
  “该住手的是你!”
  背后传来了吼声:
  “整个背心都放空城了,像你这种五年都没碰过竹刀的人,你以为你拿根棍子就能顶什么用?”
  回头望去,正是以清一为首的三人。
  “你以为随便挥挥就能有用吗,拿着那种危险的棍子,你以为被撂倒的一方会是谁。”
  就算是这样——至少也能在你们来之前争取一点时间呀。看到祐希一脸不满,清一不由苦笑。
  “不管怎样这都不是你出场的时候。把这孩子送回去。”
  男子没有料到还有伏兵出现,直起身来,视线停留在出现的三人中体格最好的柔道家与带着竹刀的清一身上,暗暗揣测双方的实力对比。
  祐希蹑手蹑脚地接近男子,向女孩子伸出手。女孩子翻过身来,匍匐着从男子的身下爬了出去。
  看到女孩完全被撕破的衬衫里酥胸半露,祐希连忙转移视线。
  女孩子抓住祐希的手,祐希用力把她拉了起来。借着祐希的支持,她一站起来的同时也快步跑起来。
  “爷爷!记得把我的自行车带回去啊!我的车可没锁!”
  “好啦”
  听声音就知道,他们已经拉开了距离。
  直到跑出公园祐希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出了公园祐希把自己当外套的长袖衬衫脱下来递给女孩。连马夹上的纽扣也都掉光,不得不用手一直摁着。女孩明白祐希意思,背对着他,飞快地脱下马夹,在自己的衬衫外面套上祐希的衬衫。
  祐希在这段时间里扶起了女孩的自行车。刚收拾好散落的东西,听到嘶的一声后女孩惨痛的声音:
  “好痛……”
  女孩把贴在嘴上的胶布一口气撕下来。
  “还要向那边吗?”
  “嗯。”
  女孩子扣完祐希衬衫上的全部纽扣。除了脸上的疼痛,膝盖上也血流不止。是刚刚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擦伤的。
  女孩正要登上踏板,祐希抢先一步坐上自行车鞍座:
  “坐后边去!”
  女孩默默地侧坐到后面的货架上,从背后死命抓住祐希。
  这也抱得太紧了吧。但是,不是介意这种事的场合。祐希甩开杂念,回头问道:
  “方向,大体上是这边吧!?
背后感觉到点头动作。出发!祐希用力地蹬下了踏板。
两人按着女孩的指示向前行进,途中看见一家药店。已经离开公园那么远了,应该不要紧了吧。
稍等一下。”
  虽然说马上就会回来,女孩还是不安心地一直跟着祐希进了药店。她的手也一直没客气地死拽着祐希T恤的衣摆。
  原来如此,还是害怕着呢。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竟然没想到,祐希不由得握住女孩的手。
  “已经不要紧了。那几个大叔强得很。现在那个男人一定被打得屁滚尿流,绝对不会再追过来了。”
  女孩有点安心地点点头,不过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从祐希手里挣脱出来。
  买的药是消毒水和大号的创口贴。
  付钱的时候,女孩念着“我自己付吧”可是怎样也想不起来钱包到底放哪儿了,另一头祐希早已付完账。
  出了店门,他们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才开药品包装:
  “带纸巾了吗?”
  女孩把书包里的纸巾尽数拿出来,祐希把他们垫在女孩的伤口的下方。
  “不好意思啊,虽然会很痛,不过你这伤口里已经混进了沙子,要用消毒水冲出来才行。”
  作为女生,脸上的伤口还参杂了沙粒当然是不能忍的。女孩用痛下决心的表情点点头。
  要开始了哦,听到预告女孩做好准备,一直强忍着没喊出声。消毒液流到伤口立刻冒出了大量的泡泡。祐希一点没剩地把所有消毒水倒完,直到冲干净小沙粒。
  “对不起啊,用水洗的话,可能会被细菌感染,到时候发炎红肿起来也不一定呢。”
  这是是清一教他的。祐希小时候淘气常被猫咬。是清一阻止贵子用水去冲洗血流不止的伤口,不管祐希怎么嚎啕大哭坚持用消毒水给他清洗伤口。
  连血迹也一并冲干净后,祐希细心地用女孩的手帕擦干残余的消毒液。纸巾的话纤维屑有可能会粘在伤口上,所以还是用手帕比较好些。
  要贴上创口贴的时候,女孩紧紧闭上双眼——要命,可不是这种场合的时候。
  这丫头,长得还是相当可爱的不是吗?而且——
  之前无可避免地看到的胸部也是。
  女孩等了很久,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祐希这才慌慌张张地撕开创口贴的贴纸,胡乱解释道:“对不起,手太滑了,很不好撕呢。”然后仔细地调整了创口贴角度,使得伤口能完全被覆盖住。
  擦伤的膝盖部分也褪下袜子,做了相同的处理。
  “其他地方没事吧?”
  女孩点点头:
  “衬衫是长袖的……也许有撞到,不过没有流血。”
  “啊,那套是春季校服吧。还好是传统型的制服呢,我们学校的就是短袖加马夹了。”
  “嗯,你是绿丘高中的吧?我是荣高的。”
  “看你的校服就知道了。”
  是嘛,女孩微微笑起来。终于有些放松下来了。
  缓解受害人紧张的心情,这也是重点之一。
  女孩努力地忍耐着不哭出声来,双唇微动:
  “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
  女孩哽咽着,好容易说出一句话来。
  “不,那个……不好意思,也没有帮上什么”
  女孩像是无法再忍受般紧紧地搂住祐希。不知是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失声大哭,女孩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祐希只能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莫名其妙地说着“对不起”来安慰她。
  等到女孩冷静下来,两人又重新坐上自行车。这回可不像开始那样骑得莽莽撞撞。
  不过,女孩所指引的道路让祐希的既视感越来越强烈。
  我,知道这里吧。
  这条路得尽头——
  “就是这里了,我家。”
  停下来的地方,是清一友人之一的那个小个子危险大叔的自宅兼工场。
  “厄,你是……这家的?”
  “啊,是的。我叫有村早苗。”
  早苗深深鞠了一躬,祐希也跟着点头。
  “我是,住这里的那个老伯的朋友,清田的孙子……清田祐希。”
  “啊,清田君。常听说你呢。有空请经常来玩啊。”
  “请多关照了。也常听说你呢。”
  被那个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危险的大叔撞到个现行,这样说的话,那个大色魔不晓得会怎么死呢——祐希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那个,我这就走了?”
  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在去打工的路上,祐希向早苗问道。早苗爽快地说“不要紧”,不过一闪过的不安神色没有逃出祐希的眼睛。
  “难道老伯回来以前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嗯,我们家就我们俩人。”
  这样啊,不知道是不是双亲都不在了,要是那三位回来以前不留下陪着她可太不是男人了。
  “厄……要是不嫌打扰,让我等到爷爷他们回来吧。不放心我进屋的话,我就在玄关等也好。”
  早苗听了这话赶忙摇头:
  “哪的话,我可安心多了。”
  请进,早苗打开大门,祐希说着“我先打个电话”便走到远离玄关的地方。
  他是要打电话给店长告知不能去打工的事。要是让早苗听见为了陪她取消了工作她一定会坚决推辞的。
  讲完电话,祐希跟着早苗到起居室用茶。
  之后就只是等待三大叔回来。
  ★
  祐希带走早苗以后,三人立刻包围了男子。体格和重雄相似,身着黑T恤的男人,一直斜睨着重雄和清一,他正盘算这两个哪一个会先动手。无论谁先有动作,就从那一边强行突破,逃之夭夭。
  “只是服装体格和你有些相似,就害得我被警察怀疑,不打扁你还真是不解气。”
  男子转向先开口说话的重雄。玩柔道的。
  “学武之人竟用武术作恶,我也想痛打你一番。”
  紧接着清一开口。男人专注着监视两人的举动,心里不住地估算着双方下一步的行动。
  “不过,今天可不是我们两出场的时候。”
  男人急忙转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无视的则夫的方向。
  “居然……连我女儿……”
  听到怒发冲冠的则夫这样说,男人露出轻蔑的表情。
  他脚下一瞪,离地而起,目标是则夫。这个小个子的话连扭打都不需要就可以强行突破了。男子伸出手臂冲向则夫。
  接触的前一瞬间,则夫例行翻出上衣。
  “则夫·电子嘉年——华①!”
  随着电流的啪兹声,青光跃动——则夫双手接插到那个男子身上。
  男子哼都没哼一声,顺势撞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胜负已分!”
  “喂,你别把他弄死了?”
  重雄看得目瞪口呆,则夫完全不解气似地愤愤然答道:
  “我会做那么差劲的武器吗。我已经下调了电击枪的威力了。要是祐希那时候的那种,两个下去他现在就去见阎罗王了。”
  “你到底带了多少电击枪在身上啊?”
  清一问。则夫泰然自若地回答道:“两把而已”。
  “有致命一击和威吓用两种功能的区别。两个同时用也死不了人。胆敢对我家早苗动手,就让他试试最大功率。”
  “看样子,他到明天也醒不了了。”
  重雄用脚尖踢了踢趟在地上的男人。这大魔头下体四周失禁的污渍渐渐扩散开来。
  “报了警做完笔录也得到天亮了。要让早苗请假吗?”
  “看早苗的情况吧。”
  “总之报警的方法再想吧。这家伙就先丢在这里,我们去阿则家商量。现在报警的话后面就麻烦了。”
  清一说着瞥了则夫一眼:“尤其是你。”
  用电击枪将犯人放倒,则夫和可能会被搜身。至少也得把则夫身上的其他暗器拿回家收起来,要设定成则夫只带着一把防身用的电击枪,不然他就太可疑。
  “我们要说祐希和早苗原本就相识。他偶然撞见早苗被人拖到草丛里,就赶紧给阿则打了电话。这里离阿则家近,而且高中生嘛,直接通知父母亲也没什么不自然的。然后阿则从家里带出防身用的电击枪,匆匆忙忙往这里赶。路上想起一个人还是不放心,又叫上正在醉鲸喝酒的我们两个。”
  清一如此这般地编造剧本,重雄接着道:
  “赶到的时候,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护女心切的阿则舞着电击枪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男的,借着一腔怒火把他击倒在地。直到对方失去意识,甚至还失禁了。早苗遭遇这样的事大受惊吓就先把她带回家,犯人就丢在现场。啊……把犯人丢在这里跑回家了才报警不会不自然吗?”
  “话虽如此也没办法。没想到这次的受害者是早苗,由阿则收拾了犯人。说是我们两个放倒犯人,阿则并不在场更说不过去吧。”
  三人边说边往则夫家的方向走去。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把犯人绑在公园的树上。使用的绳子是普通的塑料绳。不过却是结结实实的五花大绑。
  则夫这随身带的这些小道具,警察要是问起来,他们打算说是附近垃圾桶里捡的。
  三人到了有村家,只见祐希呆在起居室。一个人。
  “好慢啊,爷爷”
  “祐希君,早苗呢!”
  则夫紧张地跑到他面前,弄得祐希有些艰难地答道“在洗澡呢。”
  “……老伯们回来以前一个人在家好像挺不安的,所以我向店长请了假在这里陪她。换了衣服之后还是觉得不舒服,大概是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后还觉得难受吧,所以我劝她去洗个澡。我答应她在你们回来之前一直呆在这里,她说了谢谢后就进浴室了……我想应该还是受到惊吓还没缓过神来吧”
则夫像落下一块大石般,一下坐了下去。
真是对不住,祐希君,还让你请了假”
这没什么,本来今天也是短工而已,还不至于给大家添什么麻烦。”
好吧,那么在早苗出来以前就和祐希说说剧本的安排吧。”
然后他们把先前编的那套口供讲给祐希听。
“……干嘛还弄得这么复杂,做什么剧本呀”
面对祐希的疑问重雄答道:
阿则他大激怒·大暴走了。实在不能当场向警方报案。带着那种甚至让人失禁的电击枪,一定会被警察搜查的。”
说明虽然简单,祐希立即表示完全理解。
核心的部分当然由我们负责了,不过前面的地方就要你和早苗撒个谎了。你要说目击了现场后给早苗的父亲打了电话。”
  “等,等一下,爷爷。这没问题,我明白,我会这样说的。反正我也没有武术不可能和对手正面冲突,所以先和早苗家里联系。但是早苗是阿则老伯的——”
  “女儿啊。不是孙女哦”
  “啊——————?!”
  祐希一点不都含蓄地表示惊讶。
  “可,可是早苗和我是同一年级的呀!?”
  “是啊,我老来得子。早苗可是我妻子的留下的宝物。”
  阿则难为情地笑笑,神情却很认真。
  “所以啊,祐希君要是敢欺负早苗可不饶你哦”
  “……怎么可能,她有那么可怕的老爹在,我才不会有那种念头呢!”
  “你的话我可记住了,话说回来在规规矩矩的范围内交往的话,我家女儿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吧?”
  “你到底是想我怎样啊!再说了这种事情要看的是本人的意思吧!”
  哐啦——浴室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
  “祐希君?我爸爸他们回来了吗?”
  “啊,回来了,三只都回来了。”
  从浴室走出来的早苗穿着外出的衣服,并不象平时清一他们来的时候一样穿居家便服。这是因为同龄的祐希也在缘故,多少要留意一下。
  早苗没有到起居室而是直接走进厨房,应该是为清一他们倒茶去了。
  “接下来你们处理吧。没我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清一反射性地抬起手在祐希的脑袋上揉了揉——就像祐希时常怀念的小时候一般——用早苗听不见的声音说:
  “懂得推掉打工的事,干得不错哦。”
  祐希一下涨红脸,甩开清一的手:
  “那是当然的啦,怎么可能把那孩子一个人丢下跑去打工啊!这种理所当然的是别像夸小孩似的特地说出来!”
  说着起身匆匆忙忙地跑向玄关。
  “你没忘了我的自行车吧!?”
  “外面靠着呢。”
  “那拜拜了!你们请便,不过别再扯到我了。”
  “啊,祐希君!?”
  早苗发觉祐希要走,匆忙追出,站在门口和他道别。
  祐希与早苗说话可和与清一说话时的朗朗声调不一样,没了一贯伶牙俐齿的感觉,对早苗的关心却也不难听出。清一坐在里面听到的无非是“那些大叔来了你可以安心了”“完全交给他们不要操心了”之类的全推给他们三人的话。

  清一三人研究半天的说辞总算是蒙混过关。
  倒不是那套说辞毫无破绽,而是警察已经顾不上这种小细节了。
  经包括早苗在内的受害者们指认,犯人正是住在町内警察宿舍的单身巡警。
  犯罪动机是发泄怨气——可以这样说吧。
  犯人有着强烈的结婚愿望,也通过中介等等途径多次相亲,不过因为不善言谈的内向性格屡战屡败,渐渐怀恨在心。
  心中的郁闷无法发泄终于以犯罪行为爆发出来。
  无论警察如何加强巡逻都逮捕不到犯人,原因就在于犯人是警察内部的人,巡逻的时间线路等情报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然对町内的大街小巷也是了如指掌。他就这样潜伏在警察内部不断犯案。
  身为警察格斗技当然不差,至少使被制住的女性毫无反抗余地是绰绰有余的。
  各町内居民委员会烦恼半天的传阅板实际上没有意义。
  犯人提前犯罪时间,据说是为了能及时回到宿舍。虽然现在的警察宿舍的门限并不是那么严格,不过熟悉彼此之间轮班的同事们也住在同一座楼里。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心才有了提早犯案时间的想法。
  确实,十点前外出的男性警察一点都不会引人注目。就算大家发现作案时间早这点,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警察自身。
  本案虽然成了全国性的新闻,不过因为受害者众多,早苗不必成为新闻取材对象。至此事件落幕。
  也因为如此三大叔的积极活动得以继续维持地下状态。犯人被捕后,根据他的招认,以前未发现的罪行一桩桩地揭露了出来,究竟是谁逮捕了犯人慢慢地不再成为关注焦点。最后不知怎么,关于逮捕犯人的人,大家就形成了这样的认识:为救危机中的女儿,少女的父亲奋不顾身与犯人对抗,终于抓住犯人。
  事件解决后的某天早晨。
  清一晨练到一半时,道场的门被拉开了。
  他停下挥到半空的竹刀回头一看,进来的是祐希。
  “怎么了,离上学时间还早啊。”
  祐希还没换上制服,不过也并不是还穿着睡衣。而是穿着运动服。还赤着脚。
  “……我说!”
  祐希犹豫要不要上站上练习场而搔搔后脑:
  “虽然有点那啥……请让我再开始学剑吧?”
  清一看着祐希,不说话。祐希有些尴尬地皱起眉头:
  “现在的我,自然不能和你们相提并论。虽然是我发现的早苗,可是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到。假如那天你们来不及赶到,她不知道要要遭受什么苦头。至少,能为大家争取一点时间也好。如果联系不到你们,也可以报警,可是叫谁,赶到也要花一定的时间。能拖延几分钟的时间也应该出手,我觉得是男人就该这样。如果能实现,就可以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出现,我是这样想的。”
  所以就算只是晨练也好。
  “……基本的体力没练好是不会让你拿竹刀的。”
  “知道。”
  “那么柔身运动完去跑步吧。二十分钟。”
  “是。”
  祐希踏上练习场,小时候学的柔软体操的要领还是记得的。身体还没有变得那么僵硬。因为年纪毕竟还小,而且平时体育课多少有点用处。学生的运动量还是有差。
  清一还记得祐希上了初中后说不再练剑,自己当时有多遗憾——并非出于自家孩子的偏爱。
  做完一套柔软操后,祐希喊着“我走了”就出了道场。应该是准备去跑步了,因为他倚在门边穿袜子。
  身体会很快调整得可以开始练习吧。要开始练习就把自己的道服给他穿,诸如此类,清一已经在想着未来。体格相似还是颇有好处的嘛。
  总是单方面地从吵嚷着“流行”“时尚”的祐希那里得到服饰的建议,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次至少让自己为他准备一下道服也好——想着这些事,清一再度举起竹刀继续晨练。
===第二话 完 下接第五页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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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2 收起 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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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6 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以回帖……吗?
看插图的样子感觉好欢乐,不知道有川浩这次又玩什么花样了
发表于 2009-8-26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这个题目感觉很邪恶的样子
发表于 2009-8-26 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身为大叔控的我激动地逛进来,然后发现实际上是老伯。。。。。。
发表于 2009-8-26 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妈写大叔麽……

有川大妈的作品咱一直很喜欢啊……
自翻美  期待中……
发表于 2009-8-26 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身为大叔控的我激动地逛进来,然后发现实际上是老伯。。。。。。
lyuc0626 发表于 2009-8-26 20:45

+1
实际上是老伯(回声...

看起来是关注老人。。。。?
代沟。。。?
老人的反抗。。。?
总觉得猜得不太对...

开坑加油!
发表于 2009-8-26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川浩作品品質保證,一定是要看的啦。
发表于 2009-8-26 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大叔”2字很“基”情的进来了


(好像某人已经快没救了)
发表于 2009-8-26 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這不是大伯么....這種插畫的卻沒有人會想看....
再一看內容....這不都成了爺爺了...怎麼還說是大叔...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9-8-26 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9-8-26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对这个标题很甘兴趣……就进来啦……但是……看玩介绍我就想放弃啦……谁能告诉这书确实讲什么吗?
发表于 2009-8-26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挺喜欢有川浩的,题材看起来也很有趣。楼主加油。
发表于 2009-8-27 15:4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三个大叔刚刚逃狱出来的吗?
发表于 2009-8-27 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居然有人真的用欧吉桑当主角……晕
发表于 2009-8-27 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服老的故事么……

MARK一记

楼主加油啊
发表于 2009-8-27 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不叫怪蜀黍三人组的?
发表于 2009-8-27 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被作者的名字吸引进来的,看到MS很诡异的题材。
先看看再说~!!
LZ,加油~!自己翻译辛苦了~!!
发表于 2009-8-27 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川浩果然是个大龄控……
发表于 2009-8-27 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书的买点是什么啊,大叔的友谊…………寒
发表于 2009-8-28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還蠻期待接下來的劇情,
不知這三位大叔會做出什麼大事業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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