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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文库] 全部更新完毕:听到涛声小说 第二部及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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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7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章:夏末
  第一次回家探亲的经历对我来说是印象极其深刻的。我一回到家,妈妈就开始不停地问“东京的生活怎么样啊?”之类的。我便用和妈妈一样的口气回答说:“在打工的地方,人家可都说我是近来少有的认真工作的好孩子呢!”
  事实上,因为上大学是我第一次长时间地离开家乡,因此这次回家探亲也是我人生中初次尝试的一种经历。在家乡闲暇悠哉的这段时间,我好好整理了一下在东京的生活,也认真回味了下家庭生活和独立生活之间的不同。可以说,我利用了探亲这件事好好反省了下自己的成长。
  不过,即使没有这些思考,仅仅从实际的事情来说,我的这次回乡也是非常成功的。
  好友松野丰来机场接我,在高中的那次不愉快的事件之后一年,我们又重归于好。而在同窗会上,里伽子也奇迹般地出现了,并且还和我一起浪漫地欣赏了高知城的美景。
  这个世界果然充斥着各种令人意外的事情啊!和里伽子的这次相遇,以及临分手时里伽子塞给我的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并且说“我会在高知待一周,记得要打电话给我哦”,又或者纸条上的字比我想象中的要难看。这种种的事情虽然并不会让我产生惊愕的心情,但足以让我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状悉下,欣慰地享受他们带来的幸福。这样随随便便接受快乐的行为,甚至让我自己也感觉到了些许羞愧呢。
  按照字条上的号码给里伽子打电话,是在同窗会之后的第三天。我,里伽子,还有松野,三个人一起开车来到了有着“高知的小京都”之称的中村镇。那天的天气很好,射进车内的阳光强烈地发白。如果不开空调的话,只要十分钟就会让人感觉要脱水了。里伽子穿了一件黄色的连衣裙,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看到她的装扮,我和松野互相对视一眼,“噗哧”地笑了笑,便把土佐特产的套袖拿给里伽子。套袖的肘部和腕部都镶有华丽的蕾丝花边。
  “这是什么?”里伽子问。
  我解释道:“在这样的阳光下,穿无袖的上衣,胳膊会被晒黑或者脱皮的哦。你看街上的欧巴桑们都在胳膊上带这种东西。年轻的女孩虽然不大用得着,但是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里伽子像看外国玩意一样疑惑地看着这个礼物,然后默默地戴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在路程的开始阶段,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负责指路。可我不太会看地图,指错了好几次路,被他们俩指责了半天,最后还是换了里伽子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了。
  虽然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里伽子总是能够根据地图迅速地指出正确的方向。这是不是就是在东京长大的孩子的超能力呢?有些路痴的我对此只能自愧不如。
  里伽子坐在松野的边上,除了指路,两个人还非常自然地议论周围的风景。里伽子有时还会因为一些小事靠近松野的肩膀说话。我坐在后面看着他们,觉得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十分和谐。
  中村虽然被称为“小京都”,但实际上只是个有点古老的城镇而已,刚从京都回来的松野笑着说:“一点也不像啊!”。不过导游书上写到,应仁之乱的时候,从京都逃到这里的人仿照京都的样子建造了这个小镇。
  “这小京都的称号也不是随便来的呀。”我指着上面这段解说给他们看,松野却一边说着:“逃命之后还要把这里再建成京都的模样,他们还真是自信啊”一边笑得更厉害了。
  从中村镇出来,我们三个去吃晚饭。吃饭的餐厅是四万十川附近的食堂。虽说这是一间可以在带哟屋顶的船里吃饭的日式料理店,但并不是十分豪华,价格也很便宜。不过这里的鳗鱼料理味道却是非常好,即使是今天想来,也觉得非常好吃。
  里伽子从来不喜欢鳗鱼,我为了纠正她的这个想法特意带她来这家店,不过好象也没起什么作用。
  吃饭的时候,里伽子表示因为要从八月的后半开始打工,所以马上就要回东京了。
  “打工……!”
  说实话我有点吃惊,因为没想到里伽子会变得这么积极向上。
  “喂,杜崎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住在看起来像是有钱人的地方罢了。”
  “还是有钱人吧,在那条街上有那么好的公寓。”
  “我爸爸的爸爸原来在成城的那一带有很多土地的。”里伽子扭头开始对坐在一旁的松野解释,口气听起来像是对着毫无关联的第三者在讲话。
  “这样啊!”松野的表情很兴奋,因为这是里伽子第一次对他讨论个人问题,所以觉得很有意思。
  我一边吃着鳗鱼饭,一边听着。这些事在陪里伽子去见他父亲的路上就已经听说过了,现在再听感觉很尴尬。现在想起来那次陪这里伽子会见父亲的旅程,以及之后的诸多纠纷,那算是高中生活中最棒的回忆了,虽然这有点奇怪。
  “爷爷去世的时候,因为遗产的事情也发生了纠纷,我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妈妈……”
  说到这里,里伽子忽然沉默起来。她看着眼前的鳗鱼盖饭沉思,然后突然夹起碗里的鳗鱼放到了我的碗里。
  “果然我还是不喜欢吃鳗鱼呀”,里伽子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转向松野继续说:“这次回来,妈妈和我谈起那时的事十分感慨。说是在那次家庭纠纷中,开始讨厌起同门的亲戚了。”听里伽子的口气,好象这次暑假的回乡,终于和她的妈妈认真谈起了离婚的话题。
  里伽子的父母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学长和学妹,毕业之后继续交往的时候,里伽子的母亲怀孕了。因此两人是在双方父母还没做好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仓促结婚的。据里伽子的妈妈讲,当时里伽子爸爸那边的亲戚说:“居然想用孩子来要挟我们,我看他是被这个乡下女人迷昏了!”里伽子的妈妈不断被婆家的人责难,但她出身于拥有高知数一数二的果园的家庭,又是家里的长女,自尊心很强,所以和婆家的关系一直不好。从里伽子的眼里看来,父母离婚并不单单是因为爸爸有了外遇。
  “能和你妈妈好好谈谈真是不错呢。总之,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听过里伽子的话,松野眯着眼睛发表了感想,真是很有他的特色呢。
  说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们的饭也吃完了。我们一直散步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回过身远眺四万十川。这里是入海口,不过水流十分缓慢,远处的一座小桥有些下沉,稍稍阻碍了一点水流的速度。
  四万十川倒映着银色的波光,让人怎么也看不腻。
  之后里伽子就回东京了。那天正好赶上民间祭祀活动的正日子,虽然选择这天回东京有些让人不能相信,不过这的确是里伽子才会干的事情。
  那天早上里伽子和她妈妈去街上简单地逛了一圈,草草吃过早饭后就去机场了——没有人去送机。
  那天的祭祀结束后,我和松野两个人到室户去游泳并住在了当地百姓的家里。我们俩玩得非常开心,唯一有些遗憾得是,那里的情侣多得就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让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夜里,我们又借了手电筒,一直散步到岩场。脚下的石板地已经快要坍塌,微弱的灯光对面是泛着黑光的太平洋。
  我们一边看着亮得有些恐怖的星空,一边聊了很多,例如现在租借的公寓每月多少房租、又新交了什么朋友认识了什么学长一类的。
  吃惊的是,松野还兴冲冲地跟我说:“也许我很适合京都呢。我在教习所认识的人给我打电话了呢。我还收到了在家庭老师那里认识的女高中生写的信呢。唉,总觉得自己高中时候是不是哪号不对劲啊。我看我这之前的1 8年算是白过了”
  松野能否完全融入到京都我不清楚,不过那里的确挺适合他的。
  人就是这种不知在什么地方就会改变原来的性格,也不知道如何让自己的人生开花的生物。不过松野的心好像已经留在京都了。结果这样的松野却对我说:
  “对了,在东京那么大的地方,你是怎么才找到武藤的呢?喂,说来听听!"
  感觉到松野非常好奇,我就坦白了。当时我在每周一次的讲义上被一个三年级的学生拜托去一个舞会帮忙,然后在那里见到的里伽子。
  听我说到这里,松野突然说:“那个三年级的学生是个女的吧!”
  一下子被松野说中,我没来得及反驳直接就问:“你怎么知道的?”
  松野吹了吹口哨说:“初步推理啊。一般如果是男的,都会说是学长的吧。所以我一听你说三年级的学生那个声音,就马上知道多半是个女的了。如果是男的是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呀,以后你的人生无论多么失败,都不要骗人哦,不然会被别人骗的。”
  “谢谢,这建议还真是没什么值得谢的呢。”什么比喻啊!我一边说一边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我们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听着海浪的声音,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起来了,也不再去在意那些藏在岩石影子里的情侣了。
  八月过半后,我也决定回东京了。
  比起飞机,我选择了坐比较便宜的高速夜车。我和松野两个人去了面对带屋町大路的本屋旁的一个皮萨店。我们在那里一边吃皮萨一边喝啤酒,一直呆到7点多,然后步行到高知站。虽然是晚夏了,不过天气还是很热。在我就要上车的时候,松野递给我一个纸口袋,里面装着可以在车上喝的罐装啤酒和酒菜,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呀,早晚得因为那个老女人遭殃的。给,啤酒。”我仔细琢磨着松野的这句话,发呆了好一会,等我回过头,身后只剩下等着排队上车的一个老头。松野已不见人影。
  我只好上了车。这个高速列车里面是三排座的,我坐在比较靠后的中间一排。如果我靠窗的话,一定要透过窗户问问松野刚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可惜现在这个样子想问也问不了。
  松野在窗户外面一直看着我笑。我真是搞不懂男人到底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就改变了。车子开动前我一直都叉着手瞪着车外的松野,他不以为然地一直冲我笑。
  车内虽然开着空调,不过在高知的晚夏里,依然让人觉得闷热,我赶紧打开了松野给我的啤酒。列车预计出发两小时后会在高松站稍做停留,以方便乘客去洗手间。不过大概是因为白天玩得有点累,又喝了啤酒,我早早地进入了梦乡,根本没有感觉到停车。据说一个人的睡眠质量可以决定他个人价值的高低,那么躺在长途列车硬梆梆的坐椅上,还可以睡得如痴如醉的我一定很值钱吧。
  到了凌晨3、4点钟的时候我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微微发白的天空,随即又抱着执着的想睡觉的心情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早上6点多了,车内的乘客也差不多都起来了。列车已经进入了东京市区,外面并不是很亮,有些淡淡地灰暗地感觉,但是街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了。
  我轮番透过左右两边的窗户向外张望。当意识到“已经回来了”的时候,眼眶竟然红了。这个依靠我自己的力量独立站住脚的城市,要比我生活了18年的家乡更能引起情绪上的波动。
  长途车的终点是小田急,我下车的时候已经差不多7点半了。现在还没有到上班的高峰期,所以JR线车里的人很少。我坐到池带换乘了西武线,在石神井公园下车后,步行15分钟,到了差不多8点的时候,终于回到了我的“英”公寓。
  头一晚睡在列车里,摇摇晃晃的果然还是不舒服,想到终于可以伸展四肢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心里暗自高兴起来。可当我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时候,心里不禁一惊。门没锁!
  我心想,难道我没关门就回了老家?还一走10多天。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让人心里不舒服。
  忐忑不安地推开门,本以为会闻要长时间没有通风的房间的难闻气味,可房间里怎么看都觉得很明亮清新。我看了下玄关,突然发现那里竟然摆着一双女式的凉鞋,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漂亮的高跟鞋。
  我马上退出一步,看了一眼门牌。102号——杜崎拓。没错。我飞快地冲进房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了。在7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睡在靠窗的床上的是津村知沙。她穿着一件无袖的麻制连衣裙直接躺在床罩上,嘴微微张着正睡得香甜。看她的样子,感觉可能是想躺在床上看会书,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实际上她的枕边正放着一本杂志,那是我回高知前准备扔掉的一批杂志中的一本。
  枕头边上,地毯上,写字台上,餐桌上,以及屋子里其他匪夷所思的角落里,到处扔着塑料罐装啤酒瓶。还有原来我冰箱里剩下的三罐麒麟啤酒,也散乱地躺在地下。
  我站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开始数地上的啤酒罐。塑料罐一共6个,麒麟罐2个半。之所以说半个,是因为放在写字台上的那罐基本上就没喝。共计7个半。看来津村知沙是在超市买的那种半打一起打包卖的啤酒。
  相对于精确地分析啤酒来源,我怎么也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津村知沙会在这里,在我的房间里。后来回忆起来.我依然对当时自己处理这件事时的理智判断感到十分满意。田坂浩一也承认这一点,还说我当时处理得非常妥当。但是他说的这种夸奖我的话。让我觉得轻飘飘的。就算是田坂,也没有完全理解我当时的那种焦急的心情,毕竟还是事不关己。
  从老家出发坐10多个小时的夜车,再怎么睡身体也是相当疲惫的,头也晕晕乎乎。回到家中开门一看,却发现一个和自己并不亲近的女人喝了7罐半啤酒,像一只被热坏了的大狗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当时自己的那种吃惊、或者说木然的心情,是只有有过相同经验的人才能理解的。
  我事后突然想到,“不要叫醒正在睡觉的孩子”这句谚语非常吻合我当时的心情。果然经验是可以让人变聪明的,人生中没有什么事情是白做的。回想起高中时代被里伽子折腾,我觉得那些的辛苦是没有白费的。也就是说,我不能够直接叫醒津村知沙让她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而是顺着事实的方向接受它,然后率先提出问题。
  我蹑手蹑脚地回到玄关,就好像我是闯进女大学生房间的色情狂。当然这样做是为了不吵醒睡在床上的津村知沙。
  我换了一双轻便的运动鞋,轻轻地打开门出去。
  “英”公寓位于住宅街的中心,可听到正对面房间里传来的吸尘器的声音,毕竟现在还是早上8点。
  在门外我又重新穿了一下鞋,然后调整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定神考虑了一下,觉得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个地方。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罪犯一样,反正当时的心情就是那样的。
  公寓和邻居家之间隔着一个黑色的屏障.结果这里就成了公寓中2个有自行车人的临时车棚,我花5千块买的带车筐的二手车也放在这里。有时候夜里肚子饿或者平时有什么事时它都能派上些用场,不过像当天这样帮了我一个大忙的还是头一次。我解开链锁,把手提包放进车筐,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石神井公园骑去。我只记得一个大概的方向,但此前一发也还没去过。
  虽然说是住宅街,但是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正在我犹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夹在公寓和普通住宅中间的小公园。好像是为了防止自行车进入,公园里面特意铺了石子地。时间还早,所以公园里面也看不见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我决定在这个公园里打发时间。我把车支在公园外,然后坐在了树荫下的长椅上。这个公同虽然不大却种了很多的树,里面有一个小沙坑和一个游乐场并附带公共厕所。公园一角还有一个绿色的公用电话,上面的漆有些脱落。马路对面是普通的居民住宅,墙根却放了一个卖饮料的自动贩卖机。
  我买了一瓶乌龙茶又回到公园的长椅上慢慢享用。在旁人眼中,我看上去想必像是一个闲暇的学生——因为时间间充裕,所以无论干什么都不慌不忙的。
  喝完乌龙荣,我正瞄准长椅旁边的垃圾箱准备将空罐扔进去的时候,想起了我房间里滚落一地的啤酒罐。那家伙真的喝了7罐半啤酒吗?
  想到这我有些郁闷了。若无其事地进入别人的公寓,还喝掉了2升的啤酒,这种事情一般人是不会干的。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寻常。我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接受现实发生的事情,就是不做多余的行动。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处理。事情过后慢慢地再去思考,我只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拼命考虑解决方法。
  整理好思路后,我从手提包最下面找出了袖珍版的推理小说。昨夜汽车开动后没有马上熄灯,所以我为了打发那段时间买了这本小说。实际上,人生没有什么事情是白做的。我哗啦哗啦地翻着小说,认真等待着时间的流动。
  9点刚过,不知从哪儿冒出了3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她们都拿着布袋或者小筐,像是商羞好了一样戴着遮阳帽。我的脑海中冒出了“全副武装”这个词。
  那一瞬间,我觉得时间走得稍稍快了些。看着小孩子发出尖叫围着沙坑跑来跑去,有一耳无一耳地听着年轻妈妈们的谈话,是个非常好的解闷方法,这个时候我才想到幼儿园也有暑假,着实吃了一惊。虽然小的时候应该也上过幼儿园,不过完全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也有暑假了。
  这些孩子的母亲,好像非常关心同一幼儿园其他母亲的事情。
  “桥爪君说这个暑假一定要带孩子去上私塾。”
  “唉,有这样的家长在,我们也跟着为自己的孩子着急呢。我觉得还是私立学校比较好吧,不过我和我老公商量了半天,他对私立学校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最近好像总有孩子互相欺负的事情发生,比起公立学校还是觉得私立……”
  “如果是大班还好.如果从小班开始就……觉得还是……”
  虽然都是当妈妈的人了,可是她们看起来比那些比较成熟的女大学生还年轻。她们现在就像是大学生在开小组会一样。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就是在打发时间。我低着头一边看推理小说,一边支着耳朵听旁边这些人说话。当我再看表的时候,已经10点10分了。
  我把小说放到椅子上占座,然后走到公用电话边上。虽然手机已经是学生的必备之物了,不过因为经济问题还有本身比较懒惰的性格,我还没有。
  拨通104查号台,我问了车站前梅泽书店的电话。然后马上打过去,正当我担心书店还没有开始营业的时候,话筒那边传来了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于是马上说道:“你好,我是在你们那里打工的田坂浩一的学弟。我有点急事,请告诉我田坂的联系方式。”
  接电话的人对我没有丝毫怀疑,马上就告诉了我。
  “田坂来打工吗?还是休息?”因为现在是暑假,我觉得田坂也可能回老家,所以这么问。
  “昨天他来打工了,晚上我们还一起喝酒呢。”
  谢过对方后,我挂断电话。然后马上打给田坂。这个时候,我并没有祈祷什么。毕竟我想到的唯一一个解决向题的方法就是找田坂。
  电话响了5声后自动转为留言。听到留言我有点头晕眼花。外出吗?这就是所谓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然后我自暴自弃地快速说道:“你不在就没办法了。有些突然,我是杜崎拓。现在是18号星期二上午十点多。你不在我就没办法了,我回到公寓,发现津村知沙来了,还睡在我的床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边说,我一边泄气,而且觉得自己非常愚蠢。就在这时,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是田坂。”
  可以明显听出田坂刚才是在睡觉。虽然没有不耐烦的感觉,不过嗓音有些沙哑。即使如此,这声音对我来说仍然清澈犹如天使之声。
  “你好。我是杜崎拓。”
  自我介绍后,我突然意识到越过书店店员与顾客这种关系与田坂对话还是第一次。
  虽然我们是同个学校的学长学弟,但是学科不同教室也不同,平时很少能够碰面。如何继续对话才好,这个局面令我血压开始升高。
  “那个,突然打来电话真是不好意思……”
  “我刚才突然听到磁带在转。你说知沙睡在你的房间?你和知沙是不是已经,有什么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是,等一下,我是被冤枉的。”
  话说出口后我自己也楞往了,被什么冤枉了呢?可能是刚才推理小说看多了吧。总之我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说出来了。
  田坂被我从睡梦中吵醒,说话免不了有些迟缓,但从他那句“你和知沙是不是已经,有什么了”里我听出了些微妙的感觉。那一霎那,可以肯定田坂误解了我,而且他当时肯定是大脑充血了。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迅速作出了反应,这对于向来愚笨的我来说可是非常少见。
  “今天早上8点我刚从乡下老家回来,开门的时候发现临走的时候忘锁门了。进屋一看发现津村居然睡在我的床上,而且还弄了一地的空啤酒罐。怎么说呢,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我……”我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咳嗽起来。“……我,我,怎么说呢,我吓了一跳。”
  “哦……”田坂应了一声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可能在整理思路吧。就在我认为他可能就此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又传来了田坂的声音:“你……现在没在家吧,我怎么听见有小孩子的声音……”
  “对!我在附近的一个公园呢。”
  “石神井公园?”
  “这个公园没名字。恩,可能有吧,我不知道。”
  “……你老家在什么地方?”
  “啊?四国的高知。”
  被田坂这么一问我有些发蒙,可没想到自己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唉,有时候我真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悲。
  “这样啊。嘿嘿,人着急的时候说话经常会带出一两句方言呢。挺逗的。”
  田坂在电话那边哈哈笑起来,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心想多亏是找对了人,现在心情也平静了很多。
  “你准备怎么办,要不来我家吧。”
  “其实我是想让津村赶紧离开我家。昨天晚上我是坐夜车回来的。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就想赶紧洗个澡上床睡个踏实觉。”
  “你就过来吧。”
  “那个,下次不成么?”
  “喂,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让我把知沙从你家给带出来?”
  “田坂君的洞察力果然不一般,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师。”
  此前一天晚上我曾在书店和田坂闲聊过一回。当时得知他选的是摄影学科,所以才这么说的。虽说是闲聊.话题也不过是“昨天晚上喝的酸奶真不错呢”之类而已,而且那次是第一次我们对话超过1分钟。
  电话那边田坂无奈地笑了笑,说:“这和我摄影不摄影没关系吧,我又没跟踪她。唉,知道了,告诉我你公寓的地址。”
  “你应该知道吧?”
  “我,我为什么会知道?”
  “之前我在书店定购杂志的增刊时,不是把我家电话、地址都写一张纸上了么?”
  “还有这回事呢啊?!那我也不可能把每个客人的地址都记住呀。书到货我们通知完客人后就马上忘记那种东西了。又不是卖宝石或者汽车什么的。”
  “那津村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之后这一句完全就是我自言自语。以前津村知沙曾经来过一次我的公寓。当时她好像是从投币洗衣机那里过来的,那次我认为津村之所以知道我的住处,一定是她男朋友告诉她的。如果不是田坂告诉她的,她又能从哪儿知道呢,所以根本没有多想。
  电话那边田坂一边谈起一边笑道:“我说杜崎啊,你真是和看上去的一样非常单纯呢。真让我想哭啊。如果对你有意思的话,像电话号码、住址什么的总会想办法知道的。”
  “啊?”
  “你现在在那儿?”
  我为了让田坂记清楚地址有意放慢了说话速度。我推测这个时候田坂已经起来了,因为可以感觉出来他的反应比刚才快了不少。
  田坂准备开车过去,如果津村还在睡觉,就准备直接把她塞进车里。田坂核算着时间,为了打出富余让我一个小时后再回去。有了田坂我心想着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公寓门是没锁对吧?”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离开公寓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比较冷静的,可由于自己本身带着的一些习惯,到底是锁好门出来的还是一着急没锁门就出来了,我自己也说不准。
  “如果锁着门,你就用备用钥匙。应该是放在煤气表后面的。”
  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没准津村就是用备用钥匙开的门。
  可是去一个男生的公寓,况且还是找出备用钥匙自己开门进去,这种行为我理解不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
  “杜崎你在听吗?虽然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很吃惊,不过还是希望你能理解她。知沙她5月6月开始到现在就一直都不太对劲,因为发生好多事情。现在天气也热,她更是有些乱。”
  这个时候田坂的口气听起来确实是像个学长样了。
  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告诉田坂。
  “那个,之前我和津村一起,去过一次雀丘。”
  表面上看起来,田坂好像只是有些泄气而已。他沉默了好一会,可能是感到很意外吧。过了一阵,田坂用非常低饿声调仅说了一句“这样啊”,就轻轻地挂断了电话。
  我挂好听筒回头,发现一个带着帽子的老爷爷正坐在我之前占好的长椅上。老爷爷穿着一身儿有些旧的蓝色套装,脖子围着系了块毛巾,脚上蹬着一双轻便的散步鞋。我回到长椅处,刚弯下腰准备拿回自己的推理小说。老爷爷“嗖”地一下飞快地站了起来,然后用近乎是跑的速度飞快地向大门走去。邻座上依然火热地在讨论公立和私立的问题。对话中提到了很多人的名字,口气中明显带有批判的味道。
  小孩子们依旧是精力十足地在沙坑里玩耍,对面公寓的阳台上被拿出来晒的被褥越来越多。我感觉,宁静的早晨已经结束,现在已经是要出来活动的大白天了。
  夏日的阳光渐渐变强,今天应该也是个好天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刚从南方回来,我有些不适应这样强烈的日光。
  疲惫一股脑袭来,我不觉叹了口气。
  这个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是累了,我就这样靠在长椅上睡着了。
  听到小孩子刺耳的哭声我忽然睁开了眼睛。虽然我感觉只是刚刚睡下,可是一看表,已经11点半了。比起熟睡,我觉得用暴睡形容更合适。大概我是实在太累了的缘故吧。
  邻座长椅也在我睡去的时候换了主人。又来了另外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沙坑里蹲着个小男孩不停地哭着,好像已经是世界末日的样子。没有睡足的我,脑袋里耳朵里都充斥着小孩的哭声。现在就应该是田坂说的“一小时后”的最佳时间,我蹬上自行车向公寓出发。
  
  回到公寓的时候津村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在心中合掌感谢田坂。面对这样的事情,能否巧妙地处理好。男人的气量和价值不正是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出来吗!
  8个啤酒罐已经被一并收拾到厨房一角。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田坂做的。
  “总之,我没有闲暇,也没有义务替你收拾房间,也就收拾收拾啤酒罐罢了。”田坂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津村知沙一直睡得迷迷糊糊,被田坂拽进汽车后也没有清醒,只嘟囔了句“有点恶心,我想吐”。
  自己和这个女人交往,作为一个男人还要替她收拾残局,那一刻我有些感慨,男人真是不容易。看到桌子上田坂给我的留言条上写着“拜托烦恼后和我联系。为了道歉请你吃饭”时,这种感慨更加深了一步。字迹漂亮得让我看出了神。
  房间里泛着很大的啤酒味。这在我刚从老家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估计当时看到津村睡在床上那一幕太过吃惊,鼻子已经变得迟钝了。不过,虽然我回家10多天都没有通风换气,房间里本应该就有味儿,结果因为空调之前一直开着,本来出门前关好的窗户也被打开,房间里现在除了啤酒味儿,反而没有其他的怪味。
  闯进我公寓的津村知沙可能也觉得房间里比较暗就打开了上层的防雨窗,顺便打开了窗户。这些还不够,为了房间里面能更好的通风,她连空调都用上了。凭这点我断定津村应该是一个比较勤快的人。是呀,如果不勤快,也不会找出别人公寓的备用钥匙。
  主人不在的时候穿进空房间这种非常识性,还有为了心情舒畅整理房间这种女人特有的应对能力。这种对立的东西在津村知沙这个人的体内是怎么共存的呢?简直就是异次元空间里的神秘领域。
  虽然我感兴趣的地方还很多,但现在我只想躺下来,思考的事情留在以后吧。我先洗了个澡。冰箱里还剩了三分之一瓶乌龙茶,我对着瓶子嘴咕咚咕咚喝完后就直接钻进被窝了。衣服也没顾上换,腰上还缠着浴巾,就这样睡着了。
  是睡着前还是睡醒后我记不清楚了,总之是突然想起了松野的话。在高知车站上车前松野对我说的那句话。“你早晚得因为那个老女人倒霉”。人生如果能够很长的话,一定可以遇到很多令人吃惊的事情。
  直到晚上6点我才睡醒。托这次的福,虽然我这次旅行并没有离开日本,那之后的好几天,我却都因为时差的缘故昏昏沉沉的。

[ 本帖最后由 karmin 于 2007-10-4 03:44 编辑 ]

评分

参与人数 2轻币 +30 +12 收起 理由
flywind + 10 + 2 不错,结束了大家怨念,早日放出下载
kuso广龙 + 20 + 10 很好很有爱,以后亲手制作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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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7 01:07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了,继续努力吧

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
发表于 2007-9-17 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年看完了动画,就一直在找这东西,多谢楼主,,请务必继续努力
发表于 2007-9-17 12:26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很奇怪,这么出名的小说居然找不到第2的TXT,谢谢LZ。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7-9-17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7-9-17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完结
希望不是坑
 楼主| 发表于 2007-9-18 0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心理康复

第二章 心理康复
       我并没有忘记田坂给我的留言——“拜托烦恼后和我联系”。不过那件事之后的好几天我一直都在倒时差,8月最后的一个星期因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工的地方,拼命赚钱,等腾出时间想这个事情的时候新学期已经开始了。
  意想不到的是周一居然没有很多课。第一节课结束后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看见了门口处两个女学生正一边高兴地聊天一边向我走过来,其中一个就是津村知沙。她把长长的直发盘在头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粉色编织连衣裙。距离虽然很远,可看上去依然漂亮得夺目。那一瞬间我脑海里突然出现的一句是“对了,上次的公寓入侵事件怎么样了”,可是津村知沙好像对此完全没有上心,似乎也没有要解释或者辩解的意思。我们年级不同,这堂课是我们唯一可以碰面的地方。她选择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我并不觉得生气,反到觉得这真是像津村知沙的作风。
  休息的时候,我发现整个班里,甚至于整个学校似乎比原来有活力了。之前在食堂碰到同班同学,顶多聊聊什么假期过得如何啦、这次考试怎么样啦之类的话题,现在这里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密感,人声鼎沸。
  午休结束后我去找里伽子,她和我的感受一样。
  “这边的学校里净是些大小姐,这个说假期去了夏威夷,那个说去了巴黎。假期我去了高知这种丢脸的话,我可说不出口。”
  我们去泉岳寺约会。就在里伽子所在的女子大学附近,对此里伽子有些不满。
  “和普通朋友来玩的话还是很有意思的。但是你不是应该带我去别的什么地方吗?”
  我被问得无话可说。
  里伽子没有理会我,接着说道:“我吓了一跳呢。我们班一个人去了冲绳了,还给我带了礼物呢。”
  “是吗?!”
  “陶瓷的咖啡杯。”
  里伽子说,此前那个女孩曾经说喜欢她用的口红的颜色,还夸她有眼光。之后那女孩自己去了好几次银座,都没有找到她用的那种口红。离家子说有一家店里卖那个牌子的化妆品很全,而且离住的地方不远,就头脑发热跑去替那个女孩买了一只。这次送里伽子咖啡杯就是作为上次的还礼。
  “那个口红才1000块。所以她说要还我钱我也没要。”
  因此这次收到意外的还礼,里伽子相当高兴。
  可能我的思想比较传统。我认为一个人如果没有同龄同性的朋友就会很寂寞,所以看到里伽子交到新朋友,觉得这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暑假一结束,话题马上就变成了考试啊什么的。啊,这里原来是学校呢,唉,总觉得有些心中有愧呢。”
  
  虽然说话方式有点怪异,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渐渐地,我开始再次习惯学校的生活了。
  我们系有位香山教授,他的课非常有趣。刚开学的时候,教授针对电视节目的企划,为我们讲了企划书的写法,还有就是以什么样的顺序将企划实现等方面的概论,然后要求全班同学写出可以让他有实现冲动的企划书来。
  其中的几份企划书由教授带的高年级学生来实现,而我们则被分为几组分别到各个企划的现场见习。
  我被分在“须贝企划”组,这是因为企划是由一个名叫须贝的同学提出而命名的。差不多9月的后半月,我终于参加了第一次这个小组的会议。
  教室里巨大的移动板上贴着一张我看不懂的建筑物的拷贝图,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导的三年级女生用非常动听的声音快速地汇报情况:“美术馆那边已经同意闭馆的时候可以进行拍摄。这是最大的一个难关,放假期间佐佐木君一直在和那边交涉。之后会有经过报告。展示作品的房间比想象的要小,之前技术组已经去考察过了,认为摄影角度方面存在问题,好像希望能够稍微改变一下切入点。”
  担任导演的这个女同学的报告非常长,一一列举除了到目前为止这一阶段所出现的很多问题。
  我一边听着报告一边努力回想着这个在课上被反复提及的“须贝企划”,不过本身我对此类东西就不感兴趣,所以当时教授讲的时候也是随便听听而已。
  企划内容讲述的是大正时代一位无名的版画家被贫困的生活所累不幸去世,但是一直深爱其作品的美术爱好者一直热心地宣传,近几年这位版画家的作品重新获得世人的肯定。今年秋天,在东京的美术馆还将举办其作品展。
  “须贝企划”以描写版画家为主线,同时还描写了那些美术爱好者的以及这位版画家的遗族为其所做的努力。
  教授对这个“须贝企划”给予很高的评价。
  “虽然这个企划的取材很朴素,但是最近几年的确有很多艺术家都重新获得了肯定,所以这个企划的着眼点很好。”
  其他的企划大部分是写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例如摇滚歌手之类的,因此“须贝企划”被当作一部严肃题材的王道典范被反复提及。真的是王道。
  听完他们全面的报告,我大概了解到和“须贝企划”相关的二、三年级的学生从放假前就开始做各方面的相关准备了。他们已经去过两次版画家的出生地,而且向相关人员取材的工作也差不多过半了。
  我们这些来见习的学生就搬了一些椅子坐在负责人的周围,然后把听到的有用的东西都记在笔记本上,因为见习过后我们还要上交感想报告这种麻烦的东西。没有考试的科目大多都是要交几篇报告了事。
  我抱着打开的笔记本,用目光搜索着企划人须贝。
  在30多个学生中,那个叉着胳膊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大个子就是须贝。
  须贝是个大块头,正因此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柔道或者橄榄球运动员呢。和他比起来山尾的体型只能用娇小来形容了。
  二、三年级的学生在现场都积极热心地说着自己的意见,好像不说就意味着自己失败了似的。而须贝则依旧交叉着手臂,一脸不满的样子仰望着天花板听着各种不同的意见。开会现场的气氛渐渐紧张,让人感觉杀气越来越重。
  听到一个大个子男生说“展览室太小,把作品排列起来也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画面,这样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时,担任导演的女生立刻反驳:“所以我说让你提出一个替换方案。”
  之后不断有人提出新的意见,比如说将作品从东京站搬到美术馆拍摄,还有人提出车站内禁止拍摄只能打游击,但是上课时间不能拍摄,而且拍摄点不要太分散为好。
  教授坐在教室的一角,那样子看起来像是一边听着学生们的讨论一边在睡觉。也许交换意见本身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为了制作一个虚拟的节目,从请求作品收藏家以及相关人员协助开始,到办理摄影许可等事务性手续,再到听取技术方面的意见还有不满等等。经历走了种种这些事情以后,这个企划才能大概有一个基本的框架。想到这些,我不禁有些感动。
  围绕须贝的这个企划大家分头行动,当然这个过程中会出现很多问题,不过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大家也都干劲十足。
  这副光景,让人看着看着就热血沸腾起来。这时我突然开始回想自己刚开学时写的那个企划书,我写了些什么呢?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写了些什厶。与其说是我选择写的是些让人想不起来的东西,不如说是我没有能力写出可以让人重视的内容吧。
  上完课我们混在二、三年级学生当中,一个挨一个走出教室,在门口碰巧遇到了须贝。
  他正站在吸烟角抽烟。虽说是吸烟角,也不过是在厕所门口放了一个烟灰缸和几把椅子。须贝点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向天花板“呼”地吐了口烟。
  那个样子看上去像是濒临破产的中小企业里的大叔为了周转资金而倍显疲惫,靠抽烟来舒缓心情。
  “不知不觉,你这个企划已经具体实施了不少了呢。”我在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咖啡,边喝边和须贝说。
  “是啊,不过放假的时候,那个版画家的遗族来参观摄影组那段时间,我一直跟着他们给他们当导游呢。”
  “对啊,说起来,那个版画家和你是老乡呢。你也是岛根县的吧。”
  这时须贝扑通一下坐在椅子上,轻轻应了一声。
  然后,小声嘟囔道:“我说杜崎,像这种世人都不太了解的版画家,你又怎么会知道的呢?”须贝好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企划本来就是自己一时兴起心血来潮写的,并没有特意写给什么人。那句话听起来有点为自己辩解的口气。
  “果然觉得很奇怪吧。”
  “也不是奇怪,就是觉得和你的性格不太称。总觉得是不是你的亲戚什么的才去关注呢,反正就是这种感觉。”
  “没有,是高中的美术老师非常热衷这个版画家,还带我们去了在当地的商场举办的作品展呢。不过我看过之后倒是挺喜欢的。”
  “你喜欢版画?”
  我在艺术方面天生没什么造诣,而且一向也没有那种自己很喜欢版画的感觉涌上心头,再被须贝这个大块头这么一问,我顿时愣在那里。
  我自己本身也是,看过画后也从来不去想是不是画得很好或者很喜欢之类的事情,因为为没什么这方面的修养。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情趣的人。
  尽管我知道不应该只看外表就对一个人做出判断,但我还是不明白须贝喜欢版画的原因。好像是察觉到我的想法,须贝看上去更不高兴了。
  “实际上,我喜欢书法。”
  “书、书法……就是那个用墨练习写字的书法?”我十分吃惊以至于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也不是。稍微有点不同。”须贝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吐了口烟后列举了几个复杂的人名问我是否听说过,但我全都不知道。
  “我可能是喜欢墨的颜色吧。所以觉得那个版画家作品中出现的那种黑白分布非常漂亮。”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喜欢书法的家伙如今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所以我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哈哈地笑起来。须贝也像我一样笑起来。
  不过这个世界上既然有喜欢电影的人,那么有人喜欢书法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我觉得我好像选对了专业。
  须贝开始一点一点说起自己的事情。上小学的时候,他在学校第一届校内书法大会得了特别奖,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拿到奖状。他平时的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就拜托父母给自己报名参加书法班。我听着听着,觉得这实在是件非常可爱的事情,所以又笑了起来。
  “那么这次终于轮到版画了?”
  “是呀,终于到版画了。”
  这个时候须贝好像非常高兴。的确,无论是一时兴起还是别的什么,自己在脑子中想的东西可以通过几十个同学的行动被实现,我想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吧。心情一定不错。
  须贝刚刚抽完烟,一个路过的二年级学生过来打招呼道:“这不是须贝么”。须贝给我介绍过,这位是摄影组的同学,然后说了一声“那我先走了”,就和那个二年级的学生一起走了。
  我目送他们二人并肩离去,站在原地呆呆地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专注于某一件事情呢。
  再次和田坂相见是几天之后。
  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去看过电影,又在一个便宜的酒馆消遣之后的回家途中,我看见田坂正在车站前的梅泽书店往下放百叶窗。田坂也马上发现了我,于是就叫住了我。
  “正好。我还说要找你去呢”。之前田坂拿了我公寓的备用钥匙,一直没有机会还给我。
  田坂在裤兜里翻了半天,然后皱起眉头告诉我,钥匙好像放在别的牛仔裤兜里了,接着便说道:“你来我家吧。我请你和白兰地,别人送的。”
  居然把白兰地(我也只是听过名字而已,从来没喝过)都搬出来了。
  “白兰地么,我并不怎么喝酒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刚才又喝了很多啤酒,而且还在电车里面晃了半天,我现在有点恶心,想马上回公寓,所以才这么说。
  “从这到你家也就走个10到15分钟吧。到我家才5分钟左右,好了快来吧。”田坂打断了我的话,朝着我公寓相反的方向走去。此时我对白兰地并没什么兴趣,只好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我的脚步之所以非常缓慢,是因为我想回避田坂。他看见我之后迅速地和我打招呼,那种感觉就好想故意在那里等我一样。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事情可能会变得很棘手。
  路上,田坂曾经2次回过头看着在后面磨蹭的我,还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就好像我“尿裤子了”似的。
  公寓是一个二层小楼,带有露天楼梯,作为出租公寓可以算得上是很漂亮。之前我一直以为田坂住在非常高级的公寓里,现在看到也不过是普通的公寓我有些沮丧.可是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完全没有什么松口气的理由。我所在的学校比较特殊,有些人现在就住在父母名义下的高级公寓里,不过我和这些人几乎没什么共同语言。这大概是我的个人偏见吧。所以得知田坂并不是这样的人,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厨旁厕所什么的加起来总共有10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墙壁已经非常旧了,不过却惊人的干净整洁。我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人给田坂打扫房司,我忽然觉得津村知沙一定不会这么做。而且老实讲,田坂和津村知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恋人关系,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在6月份的时候看见过田扳和津村知沙在收银台边上亲密地聊天而已。在我看来,津村知沙是个年长我很多,威风凛凛的美人。可是她在田坂面前就像是个小妹妹,可以随酸撒娇。两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对俊男美女,情投意合的情侣,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6张塌塌米大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个小玻璃茶几,上面放着那瓶别人送的白兰地,还有罐装啤酒、软包装饮料,一个盘子里面还盛着些坚果。
  “坐吧,我去切面包。”
  田坂跑到隔壁房间的厨房里,切着真正的法国面包。除了去冰箱拿东西这个理由之外,还能够站在厨房里,我感到田坂是个非常认真的人。同样是单身生活,不过我拿刀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我不饿。”
  “混蛋,我可是饿得厉害。每天打工回来我必须吃点夜宵。”
  “晚上吃东西会发胖的。”
  “你说什厶呢?原来你是这个类型的啊。”
  田坂的意思好像并不是指我是吃多了会发胖的类型,而是指我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类型。我敷衍地笑了笑。以前我备考的时候,夜里肚子饿就去厨房煮面,刚好碰到起来上厕所的妈妈。她曾经也嘲笑过我。
  不过田坂也不怎么胖,虽然可能是胃下垂,不过食欲好不算什么坏事。我定睛一看,横在厨房的小推车上还放着咖啡壶,而且还是成套的呢。
  “你的生活真有规律。”我对他说。
  田坂嘴里吃着切好的面包走了过来。听到我这话,摆出一副不解的表情,我就用眼神示意他指的是咖啡壶,没想到他皱着眉头说:“那是当初知沙搬出去的时候留下的,不过不用就真的只是个摆设了。拜它所赐我还真是喝了不少的咖啡。”
  “哦,原来她之前也住在这里呀。”
  于是我重新环顾了一下这间房子。田坂盘腿坐在茶几和床之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说:“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总是想到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开始发呆。你从知沙那里到底听到些什么呀?”
  “听到些什么……”
  “你连她在这住过也不知道,就突然说什么和她一起去雀丘。”
  “她只和我说过早上在站台偶然见过我什么的。还有就是昨天住在你那里了,早上……”虽然我是打趣田坂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细节我记不清楚了了,不过津村的确是这么说的。住在浩一那里.早上起来后去车站。这样在站台或者么地方可能会遇见上班的他,这样会非常有趣什么的,她的确是说过的。
  津村知沙口中的那个“他”是她已经分手的恋人,住在离这儿三站地的住宅区,现在已经结婚了。之前两人交往的时候那个人会在中途特意下车来找津村知沙的样子…。
  我伸手去拿茶几上的啤酒。和津村知沙并没有很熟,可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我也搞不明白。
  田坂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原来他就是为了打听这些事情才邀请我的。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反正都已经来了,现在想退缩也不行了。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说完之后我才想起来,津村知沙曾经提醒我这件事要对田扳保密的。不过已经于事无补了。
  “算了,其实当初你打电话的时候提到雀丘,我已经猜到是这样了。那家伙,把你也卷进来了啊。”
  “对不起。”
  田坂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包笑着对我说“你没必要道歉的。”
  听他这么说我更过意不去了。我总觉得田坂所受到的伤害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他只不过表面上装作没事人,所以只有道歉我才能好过一点。
  田坂靠在床上不停地打量我。
  “我说杜崎,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会让知沙有机可乘。大概你是个老实人吧,你肯定觉得美女一定都不是坏人。”
  “反正……”
  听到这话我非常恼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分辨不出田坂这是在打趣我还是在表扬我,但多半应该是在嘲笑我吧。
  的确,我是那种一旦被像津村知沙那样的美女搭汕或者邀请就会非常开心的人。不过我……与其被冷落或者被怀疑,这样不是更好吗?
  “别生气.这又不是你的错。反正你一定是被那家伙死缠烂打拽去的,我知道你是被迫的。”“虽然可以这么说吧……”
  田坂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白兰地,“你可能误会了,我和那家伙并不是恋人关系。”
  津村知沙在这里留宿一晚,到第二天早上才走,即使这样也不算是恋人么?我只能含含糊糊地一笑了之。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田坂的话开始多了起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关于他和津村知沙的事情呢,至今我也没想明白。
  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开始变得焦急起来。
  “实际上,最开始是我先追的那家伙。”田坂告诉我,因为同校又住在同一个公寓,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比较留意津村知沙。无论是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还是在公禹门口两人总是会碰面,慢慢就彼此熟悉了。
  二人的关系第一次发生微妙变化是升入二年级的时候,田坂发现有一个男人总是来公寓找津村知沙。他曾经和那个男人打过几次照面,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当初下意识地认为是津村的男朋友,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可是越来越觉得奇怪。
  田坂注意到,即便那个男人来得很晚,也从不在这里过夜,最晚的时候到凌晨3点左右也会离开。
  “我明白了。”本来我只要默默地听着就好了,可是一感慨就不自觉的拍了一下手。田坂看了我一眼,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我很在意的,想着那个男人又来了就失眠了,总会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和他下楼的声音。”
  “是啊,哈哈哈……”
  我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傻乎乎地笑起来。可是我心里却在想,深更半夜因为在意个男人而失眠,田坂还真软弱,不,应该说是非常天真纯朴吧。这种时候应该对此表示肯定。
  利索爽快、准确的瞬间判断力而且是个好人。我对田坂的印象至今也没有改变.他是个好人。从他说话的口气也可看出这点。他从来不会说些冒傻气或者泄气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像是在有条不紊、沉着冷静地叙述第三者的事情。
  田坂说,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对劲后才发现自己正逐渐向“津村知沙的田坂”靠近。津村说交往的男朋友是同学会滑雪小组的成员,在一年级冬天的时候,她参加了好几次滑雪旅行,渐渐和那个人亲近起来,而且还是津村知沙主动的。
  “其实知沙只不过是把我当作知心人而已。”田坂笑道。“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希望了。随便找个什么人谈天的确是他们所擅长的。”
  “他们?还有别人吗?”
  田坂听后马上沉默起来,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你还真是个木头啊。女人是这样的。你难道没有遇到过吗?被当作知心人,然后别人说你是什么护花使者之类的。”
  “好像没有……”
  “切!该说你什么呢。”
  “啊……”
  从入秋到冬天来临,津村知沙和那个男人开始吵架,所以就找在同一个公寓的田坂谈心,而且一谈就是一夜,才发展到如今这个关系。那这么说,现在田坂和津村知沙还是有关系的吧,我一边咕咚咕咚喝着罐装啤酒一边在心里想。哎,这还真是个让人不解的谈话。
  “不过,津村应该已经和那个人分手了,现在交往的人应该是田坂你才对。”我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田坂再次陷入沉默。
  “可能你会觉得我在发牢骚,不过我的确是被她卷进来的。”可在我听来,田坂的口气依然不像是在发牢骚。他一边随手摆弄着盛有白兰地的杯子,一边挠着头。
  “她就是那种人,是个会引人注意的美女。不过这次被别人甩还是头一次,她怎么也想不通,所以才开始胡来啦的。”
  “哦……”
  “她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这我也明白。当初我对她说,就当是心理康复吧,和我交往看看吧。”
  “心理康复?”
  “对。就是和过去告别。刚开始的肘候是无法从心理上完全接受,完全忘记的。不过我告诉她,至少努力做到不再见面。
  那个时候她正是非常脆弱的时候,所以就完全听了我的建议。”
  “搬家也是为了这个么”
  “对”,田坂点了点头说,。我告诉她尽量搬远一点,不过搬到品川那附近实在是太远了,她上学很不方便。我就说要不你住在我这里好了,没想到她真的来了。”与其说是抱怨,田坂说到这里的时侯更像是有些生气,我也突然想起来,之前津村知沙的确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正在进行心理康复什么的。原来是田坂出的主意。
  果然田坂对于津村知沙去雀丘附近是很厌烦的,我觉得自己告诉他这件事很对不住他,而且津村知沙也提醒过不要告诉田坂的,如果我没说就好了。
  “那个,心理康复这个词很恰当呢。”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可说的,就顺势恭维了一下。
  这时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想法——即便我以后成为一个工薪族,也一定会变成那种因为不能发迹而整日懊恼的类型,真是无药可救……。
  “是吧,这个词很恰当吧。”即便如此田坂脸上的笑容还是很温和。
  “我朋友当中,有一个人是个体育选手。”我猜想田坂说的这个朋友一定是和他非常亲密的朋友。因为他的语调又变得十分明快起来,让我不得不这么想。他打开一包零食让我吃。
  “和他聊天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清晰起来。如果萎靡不振就要采取行动从中摆脱出来。如果有什么故障,为了修复它一定定要尽力去治疗使它恢复。如果不努力跨过去就意味这失败。不过恋爱的目的好缘并不明确,这一点很难办呢。”
  “不过,你看,比如说结婚呢……”
  田坂听到我的话“噗哧”一声笑出来。
  和知沙交往的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现在想想,没把那个人的妻子卷进来已经是万幸了。”
  “没有牵连到她么?”
  津村知沙也是很要强的,如果真的把那个人的妻子卷进来,恐怕事情也不好收场。所以表面上看,是知沙提出分手的。还好啊。如果她真是个傻瓜的话,我也不会和她交往的。”
  “……”
  “算了.为了一个不在这里的人烦恼实在不是什么实际的事情。”听起来田坂好像有意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我们聊了很长肘间,现在停下来才发现咖啡已经煮好了,满屋子都飘着咖啡的香气。我喝了一杯咖啡,拿了备用钥匙就准备回家了。
  在玄关我突然问田坂:“那个,我可以问问吗?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虽然这只不过是被自己的好奇心驱使,不过我还是害怕因此惹怒田坂。而那一瞬间田坂也确实脸色发白地瞪了我一眼。
  不过很快田坂又镇定下来,认真地告诉我:“看上去像是有钱的公子哥儿,或者是大公司的一把好手.虽然我对他有些反感,不过人应该不错。”
  “不错吗?”
  “如集以常识的角度看,家里有老婆还在外面搞女人的确是个小人。不过知沙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我觉得先来后到的问题,只不过那个人的妻子占了优先权而已。”
  “先来后到……”
  “虽然很可怜,不过没办法。算了,我是个男的才这么想,知沙可不一定也这么认为。”
  这听起来有些悲哀。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田坂从头到尾所在意的,全都是津村知沙的事情和她的心情。
  和田坂道别后。我离开了田坂的公寓。12点过后独自一人走在住宅街上,我觉得有些苦闷。田坂说话的时候虽然非常流畅,条理又清楚,不过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喜欢津村知沙。想到这里我也终于理解田坂为了保护受伤的津村知沙主动提出和她交往的想法了。
  我呆呆地走在街上,差不多30分钟后才回到自己地方。开门的一瞬间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快1点了。
  我在想谁会这么晚打电话来,于是连另一只脚的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慌忙冲进房间拿起了听筒。
  “……拓?”
  竟然是里伽子。虽然我也告诉过她电话号码,不过她这是头一次给我打电话,而且还是这个时间。我吃了一惊。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我突然想给你打电话结果10点的时候居然还是没人接。我讨厌留言电活,所以睡觉前又拨了一次,你竟然还是没有回来。真是扫兴。所以我下决心一定要打到你接为止,每隔10分钟就拨一次。这已经是第5发了。”
  “……对不起。”其实我根本没有必要道歉的,不过我感觉里伽子好像有些生气,所以赶紧接着说:“大学的一位学长邀请我,就去喝了两杯。”
  “……学长?就是那个叫什么津村的吗?”
  我默不做声。为什么里伽子会知道津村知沙的名字,我摸不着头脑。她怎么知道的呢?
  “上次一起去看捧球的时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里伽子在电话一边理所当然地说,好像很得意。其实她是不是得意我也不清楚,但是那个口气听起来,就像是正义站在她那一边一样。
  的确我是和里伽子一起去看过棒球,但无论我怎么回想,也记不起来曾经和她提过津村知沙的名字。假设我曾经提到过肯定只有一次,里伽子怎么会记得呢?
  “不是!我说的学长是她的男朋友。”
  听到这个回答里伽子有点悻悻地,然后表示既然我已经接了电话就没什么事情了,然后挂断了电活。
  已经过了12点,我不能洗澡了(水的声音会很大),可是马上又睡不着,所以就哔啦哗啦翻了翻杂志直到2点多。这期间,我一直在想里伽子到底是怎么知道津村的名字的,还有津村知沙的心情。
  津村知沙强行把我带到和她交往的人家附近,然后我们在一个餐馆聊过一会。当时,津村知沙好像从我的话语中明白里伽子似乎不想和高知以及在那里认识的我扯上什么关系。仔细想一想,她当时是这么说的:“我猜想她可能和我一样。开始虽然会想‘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啊’什么的。但却没什么真切的感觉。可是分手之后反而觉得真实起来,有点痛苦。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找浩一排遣心中的烦恼。可是当我渐渐好起来的时候第一个想躲开的人却是浩一。”
  这些话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实在是个非常不现实的话题,所以我只是呆呆地听着。我现在明白了这一点。我觉得田坂可能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可是这对田坂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呢。田坂是个好人,我开始喜欢他了,所以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恨津村知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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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8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LZ加油吧……挺想看的作品……
发表于 2007-9-18 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希望快点
发表于 2007-9-19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主角真是个差劲的人,以上
 楼主| 发表于 2007-9-20 0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战争的理由

第三章 战争的理由
  就在我的学期考试进行到中途的时候,突然接到里伽子的电话,她说打算拿到打工的工资后请我吃饭。
  接到电话的那天,我正在宿舍里心不在焉地看着从同学那里要来的笔记复印件。电话响起,居然是里伽子,而且还是邀请我吃饭,我的确感到很意外。
  “吃饭?”我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对她的邀请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但是那是因为我太吃惊的缘故。
  “就是吃饭啊……”
  我感动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但是里伽子并没有感觉到,她本以为我会高兴得跳起来,所以对我的反应有些不高兴。
  “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不是啦。哪怕是一碗拉面,不过是你请我吃我还是会很开心的。”
  “拉面不是太寒酸了么!这次我带你去吃特别好吃的东西。”里伽子特别强调了“特别好吃”这几个字。“我这周五有时间,周五晚上去吧。”当她听说我还在考试期间后,又说:“什么啊,原来你还没有考完啊!”就好像考试没完是我的责任似的,那口气就像是好不容易约我去吃饭,结果却被破了一盆冷水。
  最近我开始渐渐明白女生的思考方式了。不光是里伽子,好多女生都是这个样子。做什么事都是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这个节奏的钥匙就紧紧握在她们的手里。而我们男生就好像是被强行拉进这个有游戏的人,赤手空拳还搞不清楚规则,完全摸不着头脑。如果万幸能够和她们的节奏合拍,那么就是“好人”、“在一起非常开心”,不过那只是万幸而已。
  就在我以为吃饭的事要泡汤的时候,话筒那边传来里伽子的声音:“那么你什么时候有空呢?”里伽子居然向我妥协了,真是意外。
  我说考完试的周六有空,但里伽子马上就否定了。她说因为有课,所以只能周四或者周五。最后我们商定在下个星期五去。
  “你到时要穿的体面一点哦!”
  “其实没必要去那么高级的地方啦。”听她这么说,我猜想她没准是要去法国料理店之类的高级餐厅,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然而里伽子却说:“傻瓜,我只是不愿意和邋遢的男生走在一起而已。”电话那边的里伽子毫不留情地说,“因为拓你总是穿着T桖和牛仔裤。你有没有好一点的衣服?”
  “好点的衣服……?”
  “没有夹克什么的么?”
  “……有到时有,是件深蓝色的,之前婶婶送给我的,一件BURBERRY的。”
  “BURBERRY还有深蓝色的?”
  里伽子大声地问道。我们两的对话,就像是里伽子常常和她的女子大学同学进行的那种讨论穿着品位的无聊谈话一样,我只能这么想。
  让女生请客真是麻烦啊。一起吃个饭而已,为什么连穿什么衣服都要受到审查。
  “算了。”里伽子摆出一副妥协的样子叹了口气,抢在我开口之前说了一句:“那你考试加油哦!”就赶紧挂断了电话。
  虽然自己被莫名其妙地邀请了,不过我的感觉并不坏。托里伽子的福,我又重新燃起了复习的热情。然而,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站起来打开壁橱,从里面翻出了那件蓝色的BURBERRY夹克,仔细端详了半天。好好想想,我真是个傻瓜。
  婶婶给我买的这件夹克是适合深秋季节的羊绒夹克,实在不适合这个季节。好好想想,我打工赚的钱好像都去买CD或者吃的了,从来没花在这种东西上。我双臂交叉认真地琢磨了一下,决定考试结束后去买一件现在穿的夹克。我突然为自己这种愚蠢的想法感到羞愧,立刻回到书桌开始学习起来。
  
  考试的最后一天,我刚走出历史学的考场,就被须贝叫住了。他告诉我明天星期六,他要去“须贝企划”的主要拍摄场所、文京区住宅街的那个美术馆踩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已经和班里的一个女生约好去商店,帮我挑夹克,所以没办法,只好拒绝了须贝。
  “哦!约会吗?”
  “怎么说呢,约会前的准备吧。”
  “哼!”须贝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羡慕的眼光恶狠狠地说。
  在我的心目中,像须贝这种,能在考试结束后还为了自己想做的事去美术馆踩点的人是非常了不起的。他怎么会羡慕像我这样为了和女生吃饭特意去买夹克、成天无所事事的人呢?
  陪我去买衣服的是我们班的染谷凉子,她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和别的女生有些不同的人。虽然穿着打扮不是特别华丽,不过身上总是戴着一些特别有品位的物品。那天我拜托她和我一起去买衣服。她说:“咦——买衣服?好啊,稍等一下,星期六……我记得……”虽然现在正是考试期间,不过她的注意力显然一下子被转移过来。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像是记事本的东西,然后发出一声尖叫:“好厉害好厉害!杜崎,你真是好运气!这个周末,嗯……有大甩卖呢!我有特别来宾的明信片!”然后说出了一个品牌的名字。
  我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兴奋。
  “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甩卖了,不过还剩下些库存,所以这次好像会打更多的折扣,这是个的机会呀!”染谷凉子依旧兴奋不已地说着,而我只是发呆而已。对我来说甩卖和便宜货是一回事,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库存?我好不容易买次衣服,不用非挑打折品吧……”
  “说什么傻话呢,这可是名牌货哦,平时的价格学生可是绝对买不起的!虽然有些过季了,不过品质绝对让人放心,没关系的。而且男装打折可是头一次,好了好了,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比起拜托她帮忙挑选衣服的我来说,被拜托的染谷凉子似乎更兴奋。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会为服装的事情兴奋过度的。
  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我被染谷凉子带到了以电器商品驰名的秋叶原,不过我们去的当然不是那些卖电器的商店。我们穿过人群沿着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走,最后来到一个像是仓库的地方。令我吃惊的是,特卖会5点开始,现在才4点半,这里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100多人。虽然女性居多但也不乏男性,这些男性差不多都是20岁左右,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工薪阶层。
  排队也是我来东京后感到惊讶的现象之一。无论是去小饭馆还是周末双休日去电影院,大家都秩序井然地排队等候,真不可思议。起初我以为是饭馆的饭菜非常可口,即使是排队也要等,后来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味,一时间让我的头脑变得十分混乱。
  不过染谷凉子见到排起的长龙不但不吃惊还显现出了更高昂的斗志,说道:“嗯,要是再来早一点就好了。越早入场越容易在这场战争中获胜,进晚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担心的原来是这种事情。
  特卖会大得像一个体育场,而这里现在也就像在开运动会一样热闹。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衣架,要不就是那种放在商场里可以推动的展示衣服的架子。会场分男装区和女装区,我本以为男装区会比较冷清,没想到那里也像是上下班高峰期的电车一样拥挤不堪。
  怎么说呢,这里好像并不遵守一般的购物程序,似乎根本没有挑选服装这个步骤,所有的人都是疯狂地不停从衣架上拿衣服。临时设置的试衣间前已经排起了队伍。这是我才深刻体会到花便宜钱可以买到好衣服竟然能让人付出如此多的努力。
  染谷斜眼看了一眼站在墙根不知所措的我,冲进来饿人群。大约过了30多分钟,染谷抱着5、6件夹克向我走来。“怎么样,看看吧。预算大概在5万左右吧?顺利的话应该可以买两件。你也不用去试衣间,直接穿上试试看吧。”
  我拿过一件浅蓝色的单层夹克,手感非常好,不过穿上一看,袖子有些长。可染谷却打着十二分的包票说:“这是外贸产品,外贸的衣服一般袖子都长。款式合适就好了,回头去截一下袖子就可ok了。”我对这件夹克也很中意,就随手翻看了一下价格标签,上面贴着折扣价,3万5千块,然而不知谁抠开了写着价格标签的贴纸,我一眼看见了这件夹克的原价。
  那一瞬间我觉得大脑充血。标签上印着12万8千。
  我拿着夹克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居然有一件夹克卖到12万8千的世界。这真是个可怕的世界。如果这个夹克不合身的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染谷,你看,这个标签。”
  看到原价的染谷并没像我想象中那样吃惊,大有一副意料之中的架势:“嗯,就是这么回事,况且又是纯丝的。我觉得这件挺合适你的。”说着染谷又从她怀里那一般衣服中抽出一件芥末色和茶色交替渐变的夹克递给我。
  这件夹克无论是手感还是穿在身上的感觉都很好,的确非常合适。这个价格明摆着就是穿在谁的身上都合适。折扣价5万5千。我不敢想象它的原价会是多少。好像是产自意大利。
  我开始感到害怕,所以决定买3万5千的那件。染谷却说打折的裤子一条才5千块,剩下的预算大概可以买到2~3条裤子,而且越说越起劲。我觉得,人类在紧张的时刻中展示出来那种潜力实在是人类的一大特点。
  “那个,我说染谷,剩下的预算够不够买一条女生穿的裙子呢?”
  “当然,刚才我看见了,原价3万左右的裙子现在才卖7、8千。”染谷肯定地说。我朝那边望去,和男装区相比,女装区那边大概有3倍的人,而且非常混乱。然而即使如此,染谷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到现在,我对来陪我买衣服的染谷凉子也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她只不过是喜欢购物,男装也好女装也罢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染谷在冲进人群20分钟左右后,双手抱着一大堆衣服回到我身边。
  “价格没有超出预算。尺码2号~3号可以吧。”
  “哎?嗯,一般的女孩子,不都是7号到9号么?”
  “这里基本上都是意大利或者法国货,一般的女孩子都是2号吧。什么人?多大岁数?”
  经过一番拼杀的染谷脸有些红,不过她的口气还是十分肯定。其实她在意的是收集猎物,对于我买衣服到底要送给什么样的人根本不关心。
  “嗯,大学一年级,身高我觉得在160cm以上。”
  “这样,那这里的衣服她穿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这个怎么样?”染谷拿出一条裙子。是件绢制品,底色是白色,上面印着大块大块的漩涡状花纹,就像是用毛笔沾着墨汁直接画上去似的。就算对服装再没有研究的男生也能看出来,这条裙子无论什么样的女孩子穿都会非常好看的。
  我瞥了一眼价格,原价5万5千的裙子现在只卖1万2千块。一条裙子卖5万5千,这个世上无论发生什么这样的价格还是……。意大利的老百姓平时都穿些什么衣服呢?
  特卖场一共设置了5个收银台,不过依然人满为患,付款花掉了我们整整30分钟的时间。
  染谷的住处和我的公寓是同一个方向,所以我们一起来到池袋。为了答谢她我决定请她吃饭,地方由她挑。染谷选了一家西式饭馆,这里以炸肉饼套餐和炸猪排套餐为主,价格便宜味道又好。
  “啊——今天真开心!”染谷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中。帮我挑选衣服的同时,她也没忘记为自己挑选了几件称心的衣服……一件夹克、一条连衣裙和一条短裙。看着她给我展示这几件衣服,我极力称赞,什么颜色也好质量也好之类的。只要是你有那个心,就绝对可以想出很多好听的话。
  “我说杜崎,这夹克你打算什么时候穿?”我给染谷倒啤酒的时候她突然问。
  “下周五。”
  “下周五……估计拿去店里改袖子来不及了。给我好了,我有个朋友正好是学服装剪裁的,让她按照成本价给你改好了,这两天我正打算去找她玩。”染谷轻松地说,完全不是那种恩赐别人的口气。打心眼里对你好,从来不用命令的口吻和你说话的人,在这个世上的确是存在的呀!
  染谷是个小圆脸,说她是个美人不如说是娇小可爱。我觉得染谷是个好姑娘,和她交往的男生一定会非常幸福,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染谷后,她突然说:“那是因为对方是你杜崎你呀!”
  听到这话后,我有些慌张,问道:“因为我?”
  “如果是杜崎,人比较体贴,又没有什么坏心眼,所以我比较安心。要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总是有些拘束的,我也一样。”
  “哦!”我应了一声。除此外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因为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吧,这样总是会紧张的,无法平静自然地相处。”
  “嗯。”
  “可能吧。我觉得自己肯定不成。”
  好像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太好,要赶紧悬崖勒马似的,染谷赶紧转换了话题,“对了,这个……”就像突然想起来一样,染谷从挎包里拿出一打用A5纸打印的传单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
  大标题是《人类为什么要战争。为什么要挑起悲惨的战争。停止战争,给最求心灵平安的你》,下面还有很长很长的文章,而且还附有像是东欧什么地方内战时的照片。不过照片显然是先复印之后再印刷的,不是很清楚。
  这是那种在大学期间,一定会看到的那类印刷品,所以我翻着眼睛望着染谷。可能是我的偏见吧,我一直觉得关心这种事情的人都会追求精神性,对实际物质的兴趣没那么高。而眼前的染谷凉子穿着意见很有品味的纯棉上衣和一条印着有趣图案的短裤,现在却又拿出这种严肃话题的文章来,怎么看我都觉得有些不配套。
  “啊!《人类为什么要有战争》?战争是个永恒的话题呢。”
  我含糊的敷衍着,感觉被人突然从特卖热中拉回现实世界。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可能是斗争的本能吧,可能是种东西吧……”
  “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染谷淡淡地说着然后转变了话题。可能是察觉到我完全摸不着门道而同情我吧。就好像在担心一个因为自己不感兴趣做不好事情而被年长者批评的人一样。
  “杜崎,如果这个裙子是送人的礼物,最好拿到洗衣店洗一下,这样的高级衣服最好不要自己洗。在西武百货店有个专门包装的店面,你可以在那里买个盒子让店里的人重新给你包一下。”
  “哦,你说得对。不过,对方如果知道这个是打折品,可能会不高兴吧。”我还是有些疑惑,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听到这句话染谷一下子放下手里的筷子,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我说,“如果因为自己收到的礼物是打折品而不高兴,那这个人也够可以的。杜崎,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如果拿了礼物还不高兴,那才是让人讨厌的人呢。反正我不喜欢这样的人。”
  “也许你说得对吧。”
  “不过,男生大概都喜欢那种任性自满的女生吧?”
  “咦?是这样吗?”
  “从同性的角度看,是这个样子,不过如果能静下心来思考还是觉得淑女一点的好吧。”
  “这,这样啊。”
  “不是吗?”染谷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我,就好像她刚和自己的男朋友吵完架,现在来找我这个男性朋友发泄心中不快似的。我总觉得好像受到了染谷的责备。
  染谷很适合六短发,看上去像是在高中时代排球部的部员(相比之下个头倒是矮了一点),活力十足的那种女孩。
  “喂!染谷,你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很厉害,拿出精神来。”我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而染谷似乎并不吃惊,只“嗯”了一声,低头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里伽子的确没有对这个打折的礼物感到不满。
  我一踏进约好和里伽子见面的饭店大堂里伽子就看见了我,然后目光就停留在我手里提着的纸袋子上。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在专门包装的店里买了一个包装礼物的盒子,配上缎带,并请店员包装好,居然花了3千块。而我觉得抱着这个华丽的礼物实在有些丢人,于是又在店里买了一个纸袋。一般如果在店里消费,纸袋都会免费赠送。可是这家专门的包装店不但不免费送,一个纸袋也要价1千块。在学生食堂,1千块够我吃两天了。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行业。
  “这是什么?”还没等我坐稳,里伽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眼睛还闪闪发光。
  “你请我吃饭,这个作为回礼送给你。不过是打折品。”为了避免之后被她发现的尴尬,我选择了主动告诉她。
  “哦?那么是名牌了?”令我吃惊的是,里伽子更加高兴了。打折=名牌这种想象力让我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我现在可以打开看看吗?”
  “嗯,当然。”
  里伽子飞快地从纸袋里拿出盒子。看到盒子外面缠绕着的双色缎带,里伽子似乎非常满意,凝视一小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拆开缎带。这种和式的深绿色包装纸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张皱巴巴的纸而已。
  里伽子拆开包装纸,从盒子里拿出连衣裙,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突然对我说:“喂,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很有品味吗。所谓雅而不华就是这么回事。我真是不敢相信。”
  “不过是碰巧罢了。”
  “呵呵,我穿上试试好么?”
  “嗯,喂,真的要穿啊!”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里伽子已经把裙子放回纸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猜想她一定是去化妆间换衣服了。不过她能这么高兴,也不枉我在特卖场的一番厮杀了。
  我要了一杯咖啡,呆呆地环视这饭店休息室。已经快六点了,在这里的人大多数是那种搞销售的工薪阶层,或者是拿着很多文件和客户讨论问题的上班族,当然也有和女朋友越好见面的人。不过十几岁的客人,就只有我和里伽子两个。
  之前我和里伽子通过电话,她说要带我去的意大利餐馆在赤坂,当时我心里还想“为什么是赤坂……”,现在一看,这里的确是个让人高兴的地方。
  里伽子很快救回来了,而且真的换了衣服。这条连衣裙确实和她很相称,而且把她那件很有秋天韵味的葡萄色夹克也衬托得很好看。
  “我在化妆间里看了半天,这个是意大利产的。不过标签被撕下去了,所以我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嗯,我从洗衣店里拿回来的时候也发现了。一开始我也挺着急的,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之后的礼拜一,我曾经在教师找到染谷询问了半天,染谷这样跟我解释的:因为很多人都非常在意牌子,所以一般打折的时候都会把标签拆掉,让人不知道原来的牌子。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能一眼看出是什么牌子的衣服。
  我对此半信半疑,不过里伽子的反应,又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哪个品牌的衣服,但可以肯定是高级货。
  “拓,你怎么买到这么好的东西的?光是能拿到这种高级品牌的招待劵就很不容易了。”
  “我们班有个人对此很在行的。”
  “我还是很高兴。这么好的衣服我还是第一次穿!”看着里伽子毫无防备的笑脸,我深感在这个世上哪个男人有钱给女人买礼物,他就是胜利了。一条裙子就可以让里伽子高兴成这样了。
  突然店内的灯光忽然变暗,服务生给每个桌子都摆上了煤油灯。
  我看了一下手表,刚好六点。看来这种服务只有在六点以后提供。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喝着服务生提供的咖啡。而里伽子则非常沉着的将包装盒还有缎带整齐地收到纸袋里。
  就在我喝完咖啡的时候,里伽子从容地站起身,拿着帐单走到收款台付了帐。那感觉就好像这杯咖啡就算是请客了。
  我忽然有点失落了。为了这顿晚饭,我白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本来嘛,请客就应该是去吃好吃的,这也是请客时的礼仪之一。
  离开饭店,我们向MISUJI路一直走着。路两边全都是饭馆,饭馆里面都是刚刚下班的上班族。里伽子不慌不忙地溜达着。拿着一个像是名片一样的东西反复看。卡片上印有地图,应该是某个饭店的名片。看来她要找的饭店是她自己好像也是第一次去,可能是从某个杂志上看到的或者从朋友那里听说的吧。
  其实,没必要这么在意的吧,即便是去那种学生经常出入的、不如说染谷介绍的那种又便宜又好吃的小饭馆也可以……我心里颇为愉快地想着。
  现在这个气氛还真是奇怪,里伽子看起来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可是我又觉得她的心情还是挺好的。
  不过这种感觉也在我踏入一个挂着小招牌的意大利饭馆时消失了。走在我前面的里伽子在店里环视一下,说着“啊,美香”摆了摆手。坐在窗户桌子上的女孩子见到里伽子后笑了笑,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嗯?”,瞪圆了眼睛。显然她是没有想到除了里伽子还会有别人。
  之前我曾经在里伽子公寓的玄关见过这个女人,所以一下子想起来了。她应该是里伽子爸爸再婚的对象呢还是他现在的恋人呢,总之就是导致里伽子双亲离婚的女人。没错。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因为拓他迟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里伽子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然后里伽子挽住我的胳膊向那个桌子走去。
  我哪有迟到,明明是六点之前就赶到了集合地点。要不是她去换衣服,我也不会点咖啡的。再说看见我喝咖啡连催都没催的不正是里伽子本人吗?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说出来会导致什么后果,我就算再蠢也能猜到。
  总之这次我是被她陷害了,就像当初她欺骗小浜佑实一样。
  人类的行为模式是不会随意改变的。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美香对面的椅子上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家饭馆的墙是那种普通的灰泥墙,梁上的木头也显露出来,我看了一眼菜单,也没有贵得离谱,我猜顾客多半是回头客。
  一层的八台桌子已经全部坐满了,剩下不断进来的客人全部都上到二层,看起来像是提前预约的客人。其他再进来的客人服务生都会礼貌地道歉,请他们离开。
  “这里没有其他意大利餐厅那么讲究,不过味道可是一流的。三个人来吃的话,单点比点套餐划算。”美香冲着趴在菜单上努力看着的我,用奇怪的语调说:“小子,嘟囔什么呢?”意思是都交给她来点就好了。看这架势,她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我一直低着头看菜单并不是因为对食物的执着,而是因为坐在美香和里伽子的正对面,如果抬头的话免不了要和她们俩面对面,我这么做多多少少实在回避她们俩。不是我想这样,而是一开始里伽子就迅速地坐在了美香的旁边才变成这样的。不过里伽子为什么这么坐我马上明白了。
  “里伽子,你要是带男朋友来,今天应给给我事务所打个电话才对,这样我好带你去别的地方。本来以为今天就咱们两个,我才特意叫你来这里的,这里的气氛比较合适。当然也是因为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比较近。”美香笑着对里伽子说。
  里伽子只是把身子侧过去朝着美香,眼睛一直看着我。“嗯,不过昨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所以才临时决定和他一起来的,是吧?”虽然里伽子嘴上说得轻松,不过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吃饭,绝对不能坐在她的对面,一定要并排坐。这一点是我今天学到的——即便不用直视对方交谈,只要身体和脸倾向对方,谈话也能照常进行。正对着坐的话是不能做到这点的。里伽子只是那么侧对着美香,并没有交谈的意思。
  最先上来的是用玻璃杯盛着的啤酒,我们三个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干杯,总之是和和气气地干杯了。
  “你是叫杜崎吧。”
  “嗯……”我先是支吾了一声,可是马上又想到,为了里伽子,我必须表现的好一点,让美香觉得我是一个好青年,所以马上改变了用词,“对,是这样的。您记得真清楚。”
  “和里伽子吃饭的时候我经常听她提起你呢,是吧?”
  “真是的,没别的可说的了么!”里伽子的声音非常小,显得有些不硬气。
  美香化了妆,穿着一身相当不错的灰色套装。可能是饭馆里面灯光的缘故,套装的灰色看起来像是晕了模糊的彩虹色,我觉得这应该是时间最华丽的灰色了,和她非常相称。虽然和里伽子相比美香要显得娇小一些,不过认真化妆搭配上这身套装,一下子让我对她有所改观了。
  也就是说,美香是那种所谓的“Office Lady”。以前我在里伽子公寓看见她的时候,穿着意见编织的毛衣,下面配的也是非常休闲的衣服,可能是因为她的脸不大,看起来也就30出头。今天化了妆,而且穿着套装,很有风韵的。后来我问过里伽子,得知她今年32岁了,可以说的确是这个年纪的人的着装风格。
  对于里伽子来说,见到这幅打扮的美香可能也是头一次吧,最多就是见过两、三次。里伽子完全被美香这种非常成熟的打扮给打败了。即便是我看来,眼前的女人,与其说是比里伽子长一辈的太太,倒不如说是里伽子完全比不上的事业有成的成熟女性。
  “里伽子,你还没好好介绍呢。你看他也摸不着头脑,都不知道我是谁。”美香依旧爽朗地说道。她可能是马上准备结婚(没准已经结婚了)了,所以想通过和未来丈夫的女儿单独吃饭的机会和她处好关系吧。
  虽然里伽子带着我这个男性朋友来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接下来的应付方式可谓是非常漂亮。将计就计,把我当作诱饵,一瞬间就扭转了局势,而且还把掌控权握在了自己手中。
  里伽子勉勉强强地介绍:“这位是杜崎拓。拓,这位是前田美香。我爸爸再婚的对象,虽然现在好像还没结婚。”
  美香接着里伽子的话说:“我们不会举办仪式,而且是否入籍我们现在还在商量。因为就是一起生活,所以应该说是事实婚姻吧。”
  “事实婚姻?”
  “就是事实上已经是结婚的状态了,真是迟钝,拓。”里伽子很严厉地说,我垂头丧气地 低下了头。前菜终于端了上来。不知是饿了还是怎么了,我低头猛吃起来,因为吃的话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美香一边摆弄着刀叉,一边找着适合在餐桌上谈论的话题。她一会儿叫我拓,一会儿叫我杜崎,随心所欲。而我也稍稍抬起了脸,确切地说应该是向着她坐着的地方侧了侧脸。
  “这件夹克真是帅气,是丝的吧。应该很贵吧?!”这一瞬间,之前一直没怎么留意我这件夹克的里伽子也突然仔细打量起我。“这都是你的错,是你没让我注意到这件夹克!”里伽子的脸上分明就是这么写的。已经很久没有被里伽子这么看了。对啊,刚刚转学到高知时的里伽子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忽然想起来了。
  那时候,里伽子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紧张感,好像是和自己的妈妈坐着无声的抵抗,决心一定要适应新的环境。
  可能正是这种紧张感,对安于乡下现状的我和松野来说很新鲜,所以才被里伽子所吸引的。
  我之所以会喜欢上里伽子,恐怕也是因为她绝不轻易向外人低头却让我看到她最脆弱的一面之后,我所做出的一个非常有勇气的决定吧。
  突然想到这点后我觉得这个决定可能有些过于鲁莽,不过看着美香旁边的里伽子,我忽然决定她有一种“危险美”。
  “真的是非常不错呢,拓。”里伽子说。
  “嗯。”
  “很合身呢,拓。”
  “谢谢。”
  我告诉她们自己是一时兴起去的特卖场,对于染谷凉子的事情我只字未提。这要对染谷说抱歉了,和她去西施饭馆以及在饭馆里面聊天的过程我全部都隐瞒了。
  美香昂和里伽子对我的话也是丝毫没有怀疑,扑哧扑哧地笑出声,之前那种尴尬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了。
  不过“人类为什么要有战争”这确实是个永恒的话题,和平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拓,下次你再去这种特卖会的时候记得要叫上我哦!虽然有礼物可以拿我很开心,不过还是想亲自去一趟,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啊,哦。”
  “里伽子你说礼物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条连衣裙呀。”
  “嗯。”
  “了不起啊……现在的孩子想的还真周到呢。啊,我这么说会不会让你们觉得我是个老太婆呀。是吧,拓。”
  “没,没那回事。”
  有点让人抓狂的这种对话持续了好一会儿。不管怎么说,我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在对话的时候,都表现出一种紧张感,不过这两人的紧张感完全不同。
  里伽子从始至终都抱着一副“我怎么能输掉”的想法。而美香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是一副年长者的架势,对于和我同龄的里伽子当然也摆出这种姿态,以大人自居。二人一守一攻。
  哪方略占上风一目了然。这么说里伽子可能比较可怜,不过从职业上看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里伽子和美香见面的时候拉上我给自己壮胆,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吧。
  虽然以请客为由把我骗来对我有些不公平,不过我也可以理解里伽子的心情。
  “那个,前田小姐,刚才听你们说到工作、上班地点什么的,您是在这附近上班?”
  能够避免她们两个人对话的唯一方法就是由我来找一个话题。我拼命让大脑转动,试图找到一个话题。
  “对,对。从这里走15分钟左右就到了。我的一个学生时代的朋友现在在经营一个食品制作公司。”
  “食品制作……”
  “用老百姓的话讲就是料理研究者。写书啦、演讲啦、讲课啦,反正很多方式。本人也很有闯劲,还印了名片。卖得不错呢。里伽子也见过的,在成城的公寓。我们一起吃过晚饭的。”
  被点到名字的里伽子只是微微撇了一下嘴角。
  “那次吃的料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吃的特别多。黄油和生奶酪可能吃多了,后来还觉得胸口很堵。夜宵只吃了一点茶泡饭。”接下来,美香还是自顾自地说起关于这个朋友的事情。
  那个所谓的料及研究者是美香高中时代的好朋友,本职工作是自己所上大学的讲师。现在担任几家食品公司新产品的开发顾问,在料理杂志上还拥有自己的专栏。此外,比如有人想出资开一家料理店,这位研究者会给出资者一些制定菜单或者店铺装修的建议,或者介绍一些好的烹饪学校,也会从其他的店铺挖来一些大师傅。有点像咨询的工作,并不单纯只是做做饭而已。
  “最近,长期单身居住的人越来越多。去年出版的《面向单身的简单微波料理》就是她写的哦,可是卖了10万本呢。原稿校对还有一些演讲、工作的日程安排这些日常杂物都是由我负责的。”
  “就是秘书性质的工作吧。”
  “对、对!”
  “美香小姐也对料理感兴趣吗?”
  “谈不上吧。我们只是高中同学,大学就分开了。我大学毕业也当过一段普通的白领,后来一次同学会上碰见,才去她那里的。”
  这就像是美香的青春物语一样,非常令人怀念。而里伽子则依然默不作声地吃着新端上来的醋烤墨鱼,不过味道看起来并不怎么样。
  “她是研究生毕业,不过还是喜欢料理,正在募集合作者,希望我能过来帮忙。我当时想,难道就这么放弃白领的工作了?不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辞去公司的职务。”
  “之前的公司就是爸爸上班的地方,对吧美香。”之前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里伽子突然抬起头说。因为醋烤墨鱼的关系,里伽子的嘴被染成了黑色。我注意到,这是里伽子第一次直视美香说话。“当时爸爸是公司的上司。从最开始你就和爸爸交往了是吧。”
  即便是美香,那一瞬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很快地美香变换了一下表情,不过脸色还是点没变,我觉得她可能实在找不出什么词语接下里伽子的话。
  我们这桌的气氛好像在里伽子发话的那一瞬间被一下子冻僵了,周围人的谈话声此时好像突然变大了。
  无论如何,这段历史美香和里伽子的爸爸应该都没有跟她提过。应该是里伽子从她妈妈那里听到吧。至少,得知里伽子知道这件事情的美香,多少还是有些震动。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了。
  我并不恨里伽子,但是觉得这样做多少有点不合适。把我这个外人引入她们的家庭内部战争,这样做有点欠妥当。
  为什么我这个外人一定要知道她爸爸和眼前这个美香背着里伽子的妈妈交往这件事呢?况且我对里伽子的爸爸还不是很了解。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现在换里伽子占上风了。
  “你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好这个朋友让你来帮忙,所以才辞去公司的工作去烹饪学校的对吧。前一阵子妈妈告诉我的。”嘴角被染成黑色的里伽子冲着我,笑嘻嘻地说:“真是了不起呀。人生就应该往前看。你不这么认为吗?拓!”
  “哎?啊,了不起……”
  “我妈妈是专职的家庭主妇,所以现在在叔叔家当食客。虽然是自己的老家,不过已经和住在外人家一样了,婶婶也不是特别愿意。我觉得妈妈应该和美香你好好学习一下,赶紧转换现在心情,干点什么事才好。比如去考个什么证书一类的。是不是,拓?下次我回高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妈妈。”
  虽然里伽子嘴上说得很来劲,不过我和美香都听得出来,她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这个杀手锏真是厉害。
  不过这种低俗的伎俩里伽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对我来说简直是个迷。
  美香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写糖,慢慢地喝着。终于,美香又再次开口。不过那个声音听起来非常冷淡,似乎想就此终止这个不愉快的谈话。
  “是啊,我的朋友说让我去学习一些有关料理、营养学的基础知识,所以之后的两年我又重新回到学校。毕业的时候我的存款已经全部花光了,所以如果我的朋友不雇佣我,恐怕我就要露宿街头了。那个时候我真是很紧张呢。”
  “简直就像是电视剧一样!”我也是没来由地胡说一通,然后从横放在桌子上的餐巾盒里取了一张餐巾纸放在里伽子面前,“擦擦嘴吧,都黑了,看前来好像连牙都是黑的呢。很不雅观。”里伽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眯起了双眼。
  趁这时,我嘟囔了一句“去一下洗手间”,就赶紧站了起来。
  说我软弱也好说我卑劣也好,什么都无所谓。但是我希望能从这种可怕的状况中逃出来,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我希望她们赶紧把剩下的东西吃完,早早结束这次聚会。
  来到二层的洗手间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而且在我前面还有一个女的在等。我却完全没有因此而不耐烦,还因为可以多等一会暗自窃喜。
  “卫生间是男女混用的。”如果这么辩解,即便回去稍微晚点里伽子也会原谅我的吧。那里的局面我这辈子也不想再遇上了。
  前面站着的那个女的好像马上注意到后面有个男人,就像是责备我一样回头看了好几次。可能是不想让男人看见自己进入厕所的那一瞬间吧。
  于是我就退到了放在第二层入口处的那个观赏植物的地方。
  二层由于没有厨房,所以比一层稍微宽敞了一些,放了十张桌子,但也已经全部坐满了。我感觉心情稍微松弛了一些,于是环视了一下周围。
  突然,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在二房靠窗的桌子处坐着一对情侣,那个女的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那个穿着深绿色连衣裙的直发美女我绝纣不会看错,正是津村知沙。
  她双肘支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和对方说着什么,还不时地噗哧噗哧笑着。耳朵上带着一副黑色的大耳坏,随着她的笑不断地抖动。坐在她对面的,当然不是田坂浩一。是个普通的上班族,穿着一身浓褐色的西装,大概 27、8岁。那个男的的椅子边上还放着一个皮革书包和文件夹。津村知沙饶有兴趣地说个不停,男的时不时点点头,然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似的往津村知沙的葡萄酒杯里倒了点葡萄酒。
  我慌慌张张地从观赏植物的后面回到洗手间门口。前面那个女的已经进去了。
  我用手支着墙,深深地呼了口气。由于过度疲劳我感到腰有些疼。现在我就想忘记所有的事情,赶紧离开这家餐倌。当时我心里这样迫切地希望。
  我回到楼下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5分钟或者10分钟之后了。抛下里伽子这种事情看来也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桌上现在只剩下一盘黄油,其它东西已经都吃光了。这时下一道菜刚好端上来。里伽子好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问:“洗手间人很多么?”
  “恩,要排队等。”
  “现在人还多么?”
  “我出来的时候没人。”
  我木然地答着,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里伽子已经站起来了。她提着书包,轻快地登上了楼梯。而我只能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切。
  里伽子这一举动让我没有时间阻止她。况且,想去洗手间这种正常的欲求我要以怎样的理由阻止呢?
  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祷里伽子不要从洗手间门口退到观赏植物旁边环视二层的状况。如果洗手间前没有人排队,那么她自然也不会退到观赏植物旁边了。我只能这么想。
  转过身来的我和美香目不转睛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此时的美香恢复了自我。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迷惑、悲伤、疲惫的普通30岁女人。
  “拓,这次是里伽子邀清你来的?”我拼命摇头,说:“不是。里伽子只是说要和别人吃晚饭,是我自己对她说也想来的。”
  以打工攒了钱请我吃饭这种可笑的理由引诱我,而我也完全被骗了。不过在这种场合,即便我不顾及自己的脸面,考虑到里伽子的自尊心,怎么也不可能和美香说实话。
  “这样啊。可以的话,今天本来我是想和里伽子单独好好谈谈的。”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我诚恳地向美香道歉。我觉得只能道歉。
  “没事没事。就算拓你不来,我们今天的谈话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没想到里伽子她知道。就是刚才她说的……”
  美香突然很泄气,然后往自己的杯子里面倒满酒,一口气喝了半杯。
  终于,大份的红酒烧土鸡和三个空盘子被端上来。
  “如果已经知道那件事,我和里伽子之间就算完了。”因为没有别人,美香开始和我说起来。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美香也料想到我不会有什么反应。
  “和隆子……就是里伽子的妈妈,我和隆子最后一次谈话的时候,她没有告诉我她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当时她的口气特别不客气,将孩子留下来的意志非常坚定。对于隆子来说,可能是最后的王牌了吧。总之虽然第一次和隆子见面的时候我侥幸逃脱了,不过第二次真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大概正义是站在她们母女一边的吧。”美香的眼神漂浮不定,游走于店内各个角落。虽然她完全是自言自语,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内心是受到伤害了。
  美香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这怎么说也是围绕一个男人展开的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我还是站在里伽子母亲那一边的。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
  “那个,虽然可能是多管闲事。”
  “没关系,是什么?”美香似乎重新调整了心情,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那个,里伽子的妈妈离婚后回到高知,真的没和里伽子说什么。不然里伽子在高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反抗她妈妈了。”
  我突然记起,里伽子当时去东京找她爸爸的时候,得知爸爸已经和美香同居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曾经说过“妈妈和爸爸吵架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妈妈是个笨蛋。如果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结果却没完没了的牢骚。所以爸爸一气之下才决定离婚,闹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和同学分开,转来高知这种乡下地方,都是妈妈造成的”之类的话。
  里伽子在见到父亲之前一直都是向着他的。里伽子所知道的事实仅仅是爸爸在外面有些轻浮。妈妈大可不必大惊小怪,忍一下就可以解决了——这是无视自己母亲感受、任性胡来的、非常小孩子气的想法。
  我不清楚里伽子何时得知的事情真相。可能她偷偷报考东京这边的大学并很快回到东京这一举动让她妈妈深受打击吧。
  我猜想这个暑假里伽子回高知后她妈妈才告诉她的。虽然这只不过是我毫无根据的乱猜。
  “可能她妈妈觉得里伽子都是大学生了,已经是大人了才说的吧。”
  “拓见过隆子么?”
  “嗯,在校长室好像见过一次。和里伽子两个人单独去东京旅行的事情败露后,我们都被请家长了。”
  美香“噗”地笑出了声。她这一笑,让原本化了妆的脸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威严了。“美香不是坏人。”我会有这样的想法,说明还是和里伽子的立场不同吧。
  “拓对她的印象如何?”
  “那之后我们一起去喝茶,觉得是个很爽朗的人。总之当时觉得还可以。”
  “可她却把真相告诉了里伽子,把她也卷入大人之间的战争。”
  “其实可以避免这些事情,更轻松地……”
  不过令我吃惊的是里伽子从高知回来还能每周来我们的公寓若无其事地和我们吃饭。你知道,我也是上班的人,只有周末有时间亲手做饭。里伽子能来,伊东也非常高兴。我还介绍了自己的好朋友。”
  “哎……”
  “我也没想过让里伽子改口叫我妈妈之类的事情,免得把事情搞砸了。
  我不由得笑了,可以理解美香所指的“把事情搞砸了”是怎样的感觉。
  “就在我以为我们之间没准可以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没想到是被里伽子给算计了。”美香完全沉浸在她的个人世界里,一边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土鸡,一边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真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里伽子回来,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她究竟想干什么?每周照常来我和她爸爸住的公寓。就为了吃饭么?想想都觉得发毛。”
  “那么觉得害怕么?”因为没有别的可说的,我就顺势问了一句.不想这让美香从她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抬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拓你可真逗。我说了这么半天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对不起……”
  “麻烦替我和里伽子打个招呼吧,我已经吃饱了,反正我俩也是话不投机。哎,放弃了。别人也说我太好欺负了。还说像里伽子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惹人生气的,放着别管就好 了。”
  “别人说是指……”
  “就是我的雇主,我那个好朋友。”
  “我可不太喜欢那种老妈子式的说教口气。”
  美香此时的下眼睑有些微微痉孪,而且脸上露出一丝凶暴的表情,瞪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美香猛地向前倾了倾身子,认真地看着我说:“杜崎拓,我想你误会了吧。我只是和伊东在谈恋爱,没有照顽那个孩子的义务。伊东夹在我和里伽子中间的话会很难做。我是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为难才想要和里伽子和平相处的。”
  美香嘴里吐出的酒气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靠了靠。而美香并不介意,继续说到:
  “说得再明白一点,被里伽子讨厌也好无视也好,怎祥都无所谓。我有自己的工作和朋友,还有伊东在身边,这样的生活是不会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给打乱的。何况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家伙太小看人生与生活。她这是在玩弄人生与生活。我觉得也该适可而止了。”
  虽然美香的话有些粗鲁,不过为什么呢?我并不觉得反感。大概是因为她只不过在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吧。
  这种草率的、有点自暴自弃的说话方式让我觉得,眼前这个三十岁的女性,在此完全失去了她原有的那个劲头——如此想和里伽子好好相处的那种积极向上的热情。
  如果失去了这种干劲,就会变得只想抓牢现在拥有的东西。她刚才说的话让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人一旦失去些什么就会变得很寂寞。美香看上去就是这样,她已经觉得和里伽子交流是不可能的了,她心灵的某处已经受到了伤害。
  尽管如此我依然觉得里伽子的动作太慢了,所以向搂梯望去。
  里伽子此时正好从楼梯下来。里伽子就是里伽子,她看上去好像很兴奋,脸上还泛着微微的红色。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喂喂,拓,我在二层看见那个津村了!”
  刚一坐下里伽子就非常唐突地说,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和美香之同那种凝重的气氛。
  我闭上眼睛、真想长长地出一口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是谁?你们认识的人么?”美香有一搭无一搭的问,完全提不起精神。
  美香对里伽子兴奋的样子丝毫没有兴趣,里伽子也没有注意到美香口气中明显带有的敷衍成分。所谓的完全无法沟通两个人,就是这样子。
  里伽子确实很兴奋,她的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激功的泪花,看上去很美。
  用这双眼睛看着美香的里伽子用满不在意的口气说:“是拓大学的学姐,是个美人儿!她和她男朋友一起来的。不过依我看,那个男的应该已经结婚了。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不一般呢!”
  这是极限了。美香立刻举起手招呼服务生。
  女人之间吵架靠的不是拳头,但是决不留情面。之后每当我想起今晚的事情都觉得毛骨悚然。虽然不见血,却不知道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
  看不见血就不知道伤害程度有多深,这可能很不幸。正因如此,才会引发战争吧。可是在战争开始前,总应该可以找出解决的办法吧。比如想象力什么的。
  对啊,我可以问问染谷凉子。人之所以会故争,是因为人类是不见血就不会明白的迟钝、缺乏想象力的生物吧。我就在这两个女人面前,默默地思考着这个愚蠢的问题。
  总之我觉得胜负已分。美香对被叫来的服务生说,因为有事要先走了,帐单麻烦寄到她的事务所。虽然说的很干脆、很轻松,不过她是这场故争中的败者,现在要离开了。
  “里伽子,我还有工作没做完,要回趟事务所。你们两个喝点咖啡吃些甜品再走吧。”
  “这就要走么?”
  “你们俩慢慢吃吧。这家店味道很不错的吧。份格学生也可以接受,要好好关照拓哦。”
  美香提起书包毫不犹豫地向大门走去。这时从厨房走出一个像是大师傅的人,两个人愉快地交谈了两句,感觉是通过工作关系认识的熟人。
  最后美香也没有再回头和我们打招呼。
  被留下的我和里伽子才是最可怜的。
  最后我们咖啡也没喝,甜品也没吃,决定马上回家。由于店员的提醒,我们把剩下的黄油和红酒烧土鸡打了包。由于里伽子没有要拿走的意思,只好我要了。
  “美香真是个奇怪的人,突然就生气。”
  我们慢慢吞吞向赤坂见附车站走的时候里伽子说。可是她心里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由于自己的波状攻击效果太过明显,她的口气听起来反而显得有些困惑。
  里伽子去洗手间的时候美香所表现出来的脆弱她并不知道,这很无奈。我觉得立该说些什么才好,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那个人的心情,也无法预料如果里伽子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虽然现在还不到八点,可是已经零零星星可以看到浑身酒气的上班族了。
  路两侧的店里都灯火通明,只有我们两个人垂头丧气地走着。
  “拓,你去二层的洗手间时真的没有看见津村?”
  “嗯,没有。”
  “我和津村打招呼了,说,津村,和男朋友在吃饭啊。结果她当时吃了一惊。”里伽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呵呵”笑起来。但我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于是停住了脚步。里伽子吃惊地回过头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里伽子愣住了。似乎是因为一个像墙一样木的人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吧。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一些上班族和白领的情侣都回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笑。但是我毫不在意。
  “她有她的朋友在,你突然插一脚算什么?很有意思是么?”
  “我们之前在同学聚会上见过,而且告诉你我电话和地址的也是那个人吧。打个招呼不对么?”
  “那和你没关系吧!”
  里伽子突然背过脸迈开了脚步。我毅然决然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后面传来里伽子“叭嗒叭嗒”追过来的脚步声。
  “喂!你在生什么气啊?我和津村打招呼,就那么不应该么?”
  “你去见那个前田美香感到害怕我可以理解。可是不要把不相干的人也扯进来!”
  “……其实我没觉得那个和津村一起的男人已经结婚了。”
  “所以我说了,那和里伽子你没关系的吧!”
  里伽子突然停住了,不过我没有停住脚步继续走着。突然我觉得什么东西飞到了自己脚下。低头一看,正是我花了1000块在包装店买的纸口袋。
  纸口袋被摔坏了,里面的缎带、盒子还有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像是和纸的包装纸散落了一地。一伙上班族一边窃窃地笑着,一边刻意从我身边绕过。我听到他们小声地说着“真是年轻啊”什么的。
  “顺便把身上这条裙子也脱了吧,就在这儿!我让你扔,很酷吧!”
  察觉到的时候,我己经说出口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可以说出这祥的话,不对,应该说人一被逼急了,连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反应。
  突然间,我觉得灯火下的里伽子有些摇晃。我赶紫低头捡起地上散落的末西。
  “我讨厌那样子。我不,当然也无所谓。”
  里伽子大步向我走来,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这样说到。
  我觉得实在太累了。这一晚上不断向我袭来的紧张感真是了不得的东西。抬起头看看里伽子,我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津村也很不容易的啊!”
  “也很不容易!”
  里伽子慢慢地重复着我的话,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
  “我也想试着去考虑一下美香的心情。”对,我还有这一手呢。一边再次对自己感到吃忆,一边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想理解里伽子的心情。”
  “真是让我笑掉大牙。不过你说理解大家的心情实际上是谁的心情都没了解吧。你这只是四处讨好而已。”
  我是坐在地上目送里伽子两腿远去的。虽然我不是没有力气去追她,不过我的力气己经所剩无几。
  坦白地讲,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家,可以不去送里伽子到涩谷,我着实松了口气。
  直到里伽子完全消失在人群中后,我才慢慢站起来,然后把刚才捡起的一大堆东西毫无留恋地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里后,朝车站走去。
  “人类为什么要战争”这个染谷留给我的题目一直像收音机里的声音一样在我耳边回响。就好像是一首我并不喜欢的歌曲一样,挥之不去。
  回到公寓,我就着罐装啤酒,一个人把打包回来的红酒烧土鸡吃了。
  虽然这是个残酷的夜晚,不过红酒烧土鸡还是很美味的。
 楼主| 发表于 2007-9-20 03: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章是第二部里最长的一章,花了我好长时间。
里伽子在里面表现得不好,杜崎也是。不过这才是现实生活。

[ 本帖最后由 karmin 于 2007-9-20 03:25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7-9-20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了第一章的前几段从baidu的听到涛声贴吧里贴过来的,其余都是 手打录入+ocr。
顺便说一下,听到涛声小说第一部也是我录入的,不过最先是贴到baidu贴吧的。
发表于 2007-9-20 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对LZ的声望已经达到崇拜。
发表于 2007-9-20 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以把前面的回帖都砍了,这样就有空勒。。。
发表于 2007-9-20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这种纯纯的爱情好呀,让人感觉很舒服
发表于 2007-9-20 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了 加油加油 再接再厉
发表于 2007-9-21 07:39 | 显示全部楼层
解决办法其实有很多,比如分割和合并主题这两个功能

我上面说的是比较邪恶的办法
发表于 2007-9-21 1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尽快出TXT吧~~~~~~~
发表于 2007-9-21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等TXT文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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