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味的看着躺在病床上完全丧失意识的美衣子,没有看我一眼。 我拉出钢管椅,坐在铃无的旁边。毕竟这里是我住惯了的医院。 原本是除亲属外不可会面的状态。我拼命地恳求爱子才勉强进来。房里只有美衣子和铃无小姐。 接到崩子的电话,我立即乘新干线返回京都——此时美衣子已经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 「高烧、呼吸困难、头晕、恶心贫血,血压下降,感觉麻痹,意识混浊……被搬到医院时已经失去意识。今天早晨在公寓里向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崩子、萌太,以及满身肌肉的爷爷道早安时突然……倒下了。」 「实际上,我之前就听说她感觉不太好。不过浅野非常的顽固,一直不肯去医院。」 「原因不明……医生开始以为是重感冒,不过不是那样……与表面症状相比更为严重的是身体的代谢机能、免疫机能极其低下。」 不,不是那样。要说为时已晚的话很早以前就为时已晚了。不是一两天的问题。今早我在公寓时还什么状况都没有。 出梦对奇野——那个非战斗集团『诅咒之名』之一的『奇野』所做的讨厌解说。 「奇异的一伙——身体里面含有所有的毒。从已知的到未知的,数量庞大的毒。」 「当然,术者——『咒者』本人免疫这些『毒』,也就是『病原菌』——奇野可以把那些毒传染到目标身上。」 「像传染感冒一样的简便像传染感冒一样的轻松——却不像黑死病和天花之类的疾病一样无差别传染。挑选,筛选,选者。只对特定的对象起作用——就像是『诅咒』。」 「从已知的到未知的——从像安眠药或者让人视力受损之类作用轻微的毒,到感染瞬间即致死的毒,所有的一切的——」 「在推理小说中不会登场的人物。因为是随便使用未发现的毒的一伙人。」出梦自虐似的说道。 「这些毒有立即生效性的也有迟效的,总之有各种各样,然而但是——你刚才说都是『大概十天前』吧?」 奇野对美衣子下的毒是什么种类,有什么的效果——只有奇野本人知道。 美衣子击退奇野的时候——奇野当然会对美衣子做了些『什么』。在转交信时他们有直接的接触——就是那时吗? 「浅野找我商量了——这个木头人,只有对剑的事没那么愚蠢。她可是相当地认真地苦恼着。」 「是想要成为英雄的孩子。可是……正义这东西是不存在的。所谓正义一方只是伟大而空虚的东西。」 「不过,那就是——业吧。浅野就是那样的人。总之就是老好人——」 「不过,那老好人——居然拒绝了你的表白。说真的,我有点惊讶。因为她是被恳求之后无法说不的家伙……所以,学生时代好像过得很辛苦。」 「由于那个缘故而离开家。所以,那个公寓的全体,也包含你,对浅野来说,都是家庭成员吧。」 美衣子、我、萌太、崩子,七七见、荒唐丸先生在加上已成过往云烟的——小姬。这些总是和睦相处的人之间的交情并不是很好—— 「所以——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拒绝的吧。不是那样!不知道一向嘴笨的浅野是如何向你说的,不过一定没有 「铃无小姐可能已经发现了……就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的责任。再怎么道歉也无法表达歉意……」 「一定是浅野主动保护你的。」铃无小姐口无遮拦。「是自作自受……自己不先斟酌一下就胡乱出头才会这样。和伊字诀相处半年了……那种事早就知道了。」 「浅野一定不会后悔吧。也不会认为弄错了失败了——浅野一直都是这样的吧。比起你受伤来——自己受伤反而更好。」 「自己受伤还好吧?结果自己没有受伤——浅野却受伤了。满腹牢骚吧?对于浅野——比起感激,更大的是怒气吧?」 「不过——那是双方都有针才能成立的比喩。如果有一边是老鼠的话——就找不到合适的距离吧。」 「老鼠只能跟老鼠一起,不知何时在哪里遇见猫而死……啊,对不起,这不是说教的场合。」 虽说挚友倒下了,但是既不慌乱、也没有不知所措、大声痛哭,只是一如往常的冷静的铃无小姐。 我知道铃无小姐多么关心美衣子,知道铃无小姐多么喜欢美衣子,知道那刚毅里满怀对美衣子的思念。 铃无小姐——无论何时也不会离开这病床。无关休假与否无关白天黑夜——会面时间和会面谢绝时间都毫无意义的一直守在美衣子旁边, 「虽然明白不是你的错——不过一直在一起的话,就会忍不住迁怒于你。这样看来我也不怎么完美……没法控制情绪。」 「对你乱发脾气,迁怒于你的话,会让浅野生气的……生气起来很可怕啊,这个女人。」 我是从福冈乘新干线前往京都站,然后从京都站直接乘地铁到医院的。所以,返回公寓以前,必须先到京都站拿伟士牌。由于在九州住了一晚,必须付追加费用。买了到京都站的票,钻进检票口。乘上几分钟以后来的电车。车内不是很拥挤,还有空位。我坐在戴着大耳机听音乐的中学生面前。 上月——不,更加往前,我还同任何人都没关系。如果就这样离开公寓的话,如果最初不住进去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不由得想到—— 如果是狐面男子的话,一定会对这样的后悔一笑置之吧。 虽然那样,我还是任性地想着如果不遇见那个公寓的大家的话就好了。 其他的乘客——去哪儿了?刚才,刚刚才还是几乎客满的状态……都在之前的车站下车了?全员?全员都下车了? 「别东张西望了——因为会妨碍我和阿伊你,便让他们消失了……没有杀掉……」 「因为奇野的诡计好像凑效了,所以狐狸先生叫我来看看——不是看那个女的,而是来看阿伊你。」 看着那个中学生——不过穿着制服的不一定中学生吧,总之是对面的少年——噪音施舍般的笑了。 「原以为你已经乱成一团了——真是意外的冷酷呢,阿伊。」 「你们——还有那个狐狸先生西东天。损人不利己地——积极地把无关的家伙卷进来。」 狐面男子说他故意让奇野把美衣子误会成我。也就是说,不是偶发事故或是误会。那时狐面男子的目标——不是我而是美衣子。 「对于想看世界终结的人而言——眼里的一切都无所谓吧。那样一来,所谓的有关人士和无关人士,关系和无关系都全部等价——只是偶然看见那个女的吧,运气问题。」 只是偶然看见和爱子说话的美衣子——恐怕在那以前是打算让奇野袭击我的。 「对此我要是妄加说明的话——狐大人一定会生气的。说明不是我的责任——」 在地下停车场时,和狐面男子一起的那个穿着浴衣的孩子——不像是他。身穿浴衣的孩子用面具遮住脸,所以不知道长相,不过他们体形不对。那个身穿浴衣的孩子身材比噪音更加短小。 除此之外的候选中,因为各不相同理由(刺客是形影不离的双胞胎,暗杀者从不把样子暴露在人前)除去刺客和暗杀者,在除去出梦认识的三人……从年龄考虑不会是架城明乐,这样就只可能是刀锻冶、操想术士或者人形师右下露乃诺吧? 「狐大人发现你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敌人——是在他苦苦寻找才发现的敌人。想必会高兴到灵魂颤抖吧!」 和朽叶的会面,对狐面男子来说,只不过是契机。他,在那以前就一直一直——想要让世界的终结了。 「狐大人有把你作为敌人的理由——但是,不过反过来看,你又是怎样?『阿伊』」 「对你来说狐大人只是在上月见过的,与你毫无因缘的路人,不是吗?」 噪音用耳机关上音乐,总算没有声音外漏了。看来他用的是是线控的随身听。 「无缘份无因缘无憎恨,也什么都没有——只是觉得那家伙奇怪吧?总之你只是在保护身体免受袭击保护身体免受灾祸——不是吗?」 「如果对你来说,狐大人只是单方面的视你为敌,想和你决胜负的话——就等于说狐大人还是没有敌人。攻击必须是让人反击的攻击——决不是只有防御的攻击,就是这样。然后,在狐大人眼里,阿伊、戏言跟班——你的行动憎恶不足。」 「哦,不是?我就是那么想的——自己的邻居和突然来袭的』敌人』之一正面对决,你却连起身都没有,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哎呀,虽然那样,即使那样——现在你是不是热衷起来了?开始敌视狐大人了?说对狐大人很失望吧——失望就好。」 「最初——『阿伊』,是打算让奇野逼你赌上性命还击的——不过最后改成老套的人质作战。在看见那个女人后受到启示——」 「尽管如此,动机还是不同吧?就算没有目的。而且——现在就算里想逃也逃不了。你的可选项——被封锁了。」 「那样的话——噪音,现在就带我去见狐面男子吧。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美衣子能不能撑到三十号还很难说。」 「不用担心——我刚才就说了,狐大人有他自己的美学。所谓的美学——就是濡衣听了会嘲笑的,不卷入无关系者的原则。」 「可以保证那个女人的生命——至少在九月的三十日前是如此!这样就行了吧?」 「在现在的我面前,噪音——你没有平安无事的理由啊。」 「……『阿伊』终于热衷起来了!狐大人的作战总算没有白费——」 「既然你拒绝带我去见他,那就只有让你说出狐面男子的所在了——没有等到三十日的必要。」 「为什么?现在的我可是——相当地自暴自弃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就算无论如何也这样做——我是『十三楼梯』之中和奇野大人以及濡衣不同的类型——狐大人没有考虑他的兴趣爱好,而是单纯的考虑一点而选我加入『十三楼梯』的。我就是专门针对『阿伊』的刺客。」 「狐大人对你的事调查得清清楚楚——才会选择我。所以,你无法对我出手喔!事先声明——你没法对我做什么。」 「哼——」我耸耸肩。「就算是杀人鬼——也不会对我说那样的大话呀啊,噪音。」 「噪音吗——」噪音别有居心的歪歪嘴。「所谓的噪音,只是狐大人为我取的绰号而已——我以前被称为『安心』。」 「对了,『阿伊』……戏言的你和那个没有名字的家伙一样吧?」 「今年——特别是你回日本之后,你卷入许多事件——并且把那些事件都漂亮地处理了。所有的事件都被解决了。不过,有一件事是借助哀川润的力量解决的——发生在鸦濡羽岛赤神家千金的别墅里的杀人事件——」 「下了——后天,作为向导,我会在澄百合学园的校门前等你——和你平安无事的见面的人,除了狐大人以外,『十三阶梯』里就只有我吧。下次见的时候——我会让你悲呜。」 付了一百五十日元的停车场的追加费用之后,我乘上伟士牌回到公寓。我昨天奔波了一天现在非常疲倦,决定放下行李稍做休息在继续行动。医院的事请托付给铃无小姐最恰当——我在那什么也做不了。 无论如何——就算没遇见噪音,我也不打算悠悠闲闲地等到三十号。动力……确实如狐面男子所料,爆发性地增强了。 用远超法定速度的快速开着伟士牌,我以最短的速度抵达了古董公寓的停车场。 「怎么想的。想过以后怎样吗?」崩子毫无抑阳顿挫说道。「所以,我——不是忠告过你了吗?」 「发现了吗?最近几天……自从出院以后,哥哥一直被人跟踪。」 这样的话——那个跟踪者跟到九州吗?应该知道考虑我和出梦接触的事情吧。不过定下这舞台的就是狐面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我一直看着哥哥。老实说,哥哥身边发生怪事是很平常的——不过这次有点过度了。」 「……让你操心了。不过可能是误会吧。」我环顾四周。「现在仍被人跟踪?」 「不,现在没有了。大概是任务终了吧。那人的跟踪技术是我家自古相传的——哥哥没有发现也很正常。」崩子说道。 「…………………………………………………………令人吃惊的是哥哥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这样啊……想起她挥舞小刀拼命杀小动物的不可思议的样子了……那样一来,萌太也是…… 原来我和零崎见面之前就已经和『童话』、『虚幻故事』的世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不过——萌太和我在开始工作前就离开家了,所以没有杀人的经验——」 「真是的……不过,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人生……经常出乎意料呢……」 「……我想了一下,美衣子姐姐的那个症状——应该是『奇野』干的吧。」 我再次环顾四周。目前没发现有人。这里是室内,不会有路过的第三者听见。我又转念一想,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这些话就算被偷听了也没什么,不会比现在更糟。现在是最糟糕的状况。 崩子毫不插嘴,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在听到『杀人集团』匂宫杂技团以及『十三阶梯』的暗口濡衣时也只是皱了皱眉,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只是如此,什么话也没说。 全部说完——却没有把全部都说清楚。不是象说故事那样滴水不漏地描述一切,就故事而言不合格。 「了解。」崩子说道。「明白现状了——到目前为止一直和我和萌太无关的奇怪事情——」 如果是木贺峰副教授或者狐面男子的话,一定会大书特书,用尽笔墨和言词把这描述成『命运』的因缘、必然的收敛——不过我认为那只是无意义的伏笔。 「但是,」崩子仍旧抱着胳臂说道。「现在和我们相关了——对吧。」 因为和美衣子的事相关我才会说那些事——不是想让崩子卷进来。 「崩子你——刚才不是说因为你讨厌家业才会离家的吗?萌太也是那样吧。」 确实——在我刚进公寓的时候。因为对这对年纪轻轻却不去上学,也没有监护人,只是一起生活兄妹看不过眼,便试着对他们说过那样的话。 「反正……过去是无法逃避的,戏言跟班哥哥。三子之魂延续百岁——」(注:日本俗语,意指人百岁时还会受三岁时学的东西的影响) 应该是口误,从小姬那听来的吧?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注:崩子说的是『色白は七代祟る』,是由日本俗语『猫を殺せば七代祟る』和『色の白いは七難隠す』合成的。『色の白いは七難隠す』意指皮肤白可以弥补许多缺陷。) 这就是命运吧。美衣子姐姐和戏言跟班哥哥处于困境,而我刚好在场——巧合太多了。对于『故事』的存在,我已经相信一半了。」 「只是——披着普通人皮生活的人回到过去而已——那么」 「我没法在看哥哥受伤。哥哥的伤——已经看不下去了。我以前——好像说过吧?」 「看着美衣子姐姐躺在医院里——哥哥一定很心痛吧?如果是那样的话——请停止。」 「请停止。已经结束了吧。没有哥哥受伤的必要。哥哥已经不用在痛苦下去了。」 「哥哥——你一直都是独自战斗的。和各种人,在各种地方,谁也不知的一直独自一人——受伤。」 「哥哥渴的时候我给予血,哥哥饿的时候我给予肉,哥哥的罪由我赎,哥哥的错由我补偿,哥哥的业由我背负,哥哥的疫由我承受。我的一切为哥哥献上,我的奉献给哥哥,作为护卫和哥哥一起,喜哥哥所喜,悲哥哥所悲,作为侦察兵和哥哥一起,哥哥的疲惫用全身支持,手是哥哥的手,取得武器;脚是哥哥的脚,前进;眼睛是哥哥的眼睛,捉住敌人。全力满足哥哥的情欲,全心全意侍奉哥哥,为了哥哥,舍弃名字,为哥哥,丢下自尊,为了哥哥,抛弃理念,爱哥哥,敬哥哥,除哥哥以外什么都没感觉,除哥哥以外什么都不要,除哥哥以外什么都不希望,除哥哥以外什么都不想,没有哥哥的准许不能睡觉,没有哥哥的许可不能呼吸,对哥哥的话无条件服从,甘做哥哥下贱的奴隶——我在这里发誓。」 「……戏言跟班哥哥什么都不用做了——请全部委托给我。您只要——高兴就好。」
[ 本帖最后由 yoyomat 于 2008-2-14 19:35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