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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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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gi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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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零H超纯洁轻小说《糖果鸟窝》,已换成文字版,第5页更新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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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3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一  欧一四外特



    这场雪过后,一定就会春暖花开得一塌糊涂,因为每年都这样。
    人生阅历还不够丰富的孩子们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白色统一战线地侵占视网膜,地表享受安逸,肮脏也变为纯洁。现在是晚上,所有人都躲在房子里庆祝节日,喧闹与安静从未隔离得如此分明过。很冷,冷得让人不敢外出,但只要微微拉开窗帘,依然会被无暇到发光的世界俘虏,兴奋早已打败了寒冷。
    老大走在银白之中,脚下有咯吱咯吱的奇怪声音,路边长椅上有冻结的冰霜,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那上面趴着一只懒散的猫,老大挨着它坐下,被屁股下的温度给予一个打击,身旁的动物头都不抬。
    “你不冷么?”老大变魔术般掏出一个苹果,一边不知死活地狠咬一边询问身旁的非人生物,果肉冻得牙齿有些发痒。
    用荒无人烟来形容大街上一点也不夸张,节日的晚上人们都沉浸于热闹和安乐的晚饭,谁都不会跑出来看着雪花飘落到身上。
    除了这个男性,和正在朝这边跑来的三个小女孩。
    女孩们的穿着并没有老大想象得那样厚重,她们在相对保暖的基础上把便捷的比例调整到最大限度,这种优先考虑行动力的服饰选择一定是受老大影响。
    老大已经把坚硬的苹果吞咽得差不多了,身旁的野猫一脸不乐意地溜开,孩子们已经跑到面前,纯白的雾气争相舞动。
    “老大这么冷也吃苹果吗?”小白把双手捂在嘴前吐气,从头到脚的雪白衣服加帽子足以让她隐藏在雪地里不被发现,同样无色的绒毛在颈部绽开,耳边垂下犹如棉花糖一样的东西不知为何使她看上去像兔子。
    “......”老大一边咀嚼一边哆嗦着抬手,“小狗你怎么...跟圣诞老人似的...”
    小狗把红白相间的帽子又向下拉了拉,脑后的毛坠随之晃动。色彩红得扎眼,看上去十分炎热的厚实裙子自然张开,双腿即使有厚实的纺织物遮盖却还是看着纤瘦无比。靴子红得发亮。
    “穿这个,适合这种景色。”小狗看着缓缓降落的神奇造物。
    “都几月了,你家怎么还有苹果?”葡萄习惯性地将尾巴梳理得挺拔,头发从她那像海螺一样的帽子上钻出,然后带着漂亮的弧度倒下。看起来最不怕冷的就是她,上身只是一件米黄色的紧身毛衣。虽然也是冬装,但细长的脖子从宽大护领中突出依然显得单薄。
    “我买了好多,阳台都堆满了,”老大将果核丢出,划出一道半圆后准确无误地入住垃圾箱中,“能吃到春天。”
    “吃完之前就都坏了吧?”
    “不会!阳台冷极了,全冻上了,不会坏!”
    “那怎么吃啊?!”
    “使劲吃啊!”老大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个苹果。
    “怎么还有!”
    “老大太喜欢苹果了...”
    “走吧。”
    “东西呢?”   
    老大举起胳膊,手指上缠绕着一大袋不明物体。他咬着苹果带头前进,几个人在空旷的视野中留过好几串声响。被车流践踏过的马路是白色的,大桥的扶手是白的,窗台,路灯,灌木,屋顶也是,微微发亮的树枝当然也是。
    虽然这场景并不难得一见,但周遭的同类寥寥无几之时却有些不同。大家都聚集在另一种地方,这种时候远离人群,仿佛世界也变成自己的了。



    这里是花园。
    这个一整天都没开过门的地方清净极了,与街道隔离,又没有人类的光顾,于是空气的味道很特别,冰凉通过鼻腔后衍变出一种惊喜。
    一个男性从围墙外跳过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三个少女。
    “你们什么时候变这么熟练的?”老大回头望着三个轻盈的身影。
    “日积月累啊,你的教导有成果了。”葡萄说。
    “女飞贼。”小狗说。
    “真得要变成侠盗四人组吗?”小白笑。
    然后他们一同向豁亮看去。不骗你,真的很美。
    月光很柔和,不会破坏下界的雪色。纯白的前方像海面一样惊人,平静而广阔,耀眼却朴素。头上怀抱世界的繁枝承接着另一层装束,接近透明的洁白显得无比奇幻。眼前宝石一般的白色是无瑕疵的,没有任何异色在上面。
    “啊啊啊!一个脚印都没有!!”老大像看见海盗宝藏一样大吼,外加手足无措浑身乱动。
    “一个脚印也没有!!”葡萄的肢体动作完全同老大吻合,只是身型小了一号。
    “葡萄你越来越像老大了...”
    老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接着像个傻子似的跑出去了。震撼人心的景色在逼近,然后与他融为一体,有许多光亮从四面八方袭来,抚摸一般地降落包围。老大在雪地里跳跃起来,踺子,后手翻,连续下去,空翻的时候脚尖几乎勾到了美丽的月亮。
    女孩们追着他跑过去,但又忽然停步了,她们满足地望着老大在那边折腾,气氛中有一种温存。
    “像个孩子似的。”葡萄将怀中的袋子丢下。
    “先点哪个?”小狗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把火箭状的物体。
    “在这里放花一定很漂亮!”小白抬头审视静止不动的上空。
    “不过咱们也真够莫名其妙的,这么晚这么冷跑到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玩。”
    “好像只有咱们喜欢这里...为什么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呢?”
    “是啊!这个地方太特别了!”
    “老不开门...是挺奇怪...”
    “万一有一天花园被拆了,我们集体自杀吧。”
    “小狗你说话别老那么吓人...”
    “我们觉得这特别,是因为他吧?”
    “恩!特别的是老大!”
    脚步声。那个刚刚被谈论的男性跑回来了,他举着一颗巨大的球体,在头顶之上巍峨耸立。
    “你们猜我干什么去了?!”
    “滚雪球去了。”女孩们一起说。
    “恩?你们怎么知道!”老大把巨型雪球扔到地上,随即发出咕咚的闷响,那东西居然没有碎裂,“接着滚吧!应该能滚一个比去年还大的!”
    四个人挤在一起,朝一个方向使力,他们脸部有些泛红,气息也快乐地交替,吓人的雪球缓慢前进,身后是一条奇妙的整齐痕迹。女孩们都停下来休息,她们津津有味地观看着老大推动那个怪物。她们的皮肤被热度烘托得透明,冷空气中的眼球变得格外璀璨,犹如玉石一样晶体写满了心情。
    烟火,接着满天都是颜色,这一人造的景色却让人百看不厌。下界的雪原不断转换颜色,映出的色彩异常醒目。等待欢快的声响结束,这些白色的造物才明白,最美的绝对是它们本来的纯粹颜色。
    “有风月!”葡萄指着月亮的方向。
    薄云无声飘动,笼罩过月光之时组合出奇迹一般的画面。光晕变大,色泽也成为七彩。一圈一圈,层次分明,游动时梦幻得一塌糊涂。
    “老大!真漂亮!”
    “是月亮漂亮!不是我!”
    “哈哈哈哈!”
    “这种景色,用来哄女孩,成功率很高。”
    “是么?”
    “你不想哄一个吗?”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老大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呢?”
    “我...交不上啊!”
    “瞎说!长得再丑的人都有女朋友,只要你想...”
    “还说我!你们不也是么!也不暗恋个小男孩什么的,也没崇拜的明星什么的!”
    “我们才十几岁!比起来你这个二十多的更不正常吧!”
    “我才十九岁半!”
    四个人围住一串火光,令人晕眩的亮点一闪一闪,这现象能让人们忘却不少记忆,也可以使他们想起很多东西。
    “在老大旁边,就不会崇拜别人了!”葡萄将几种颜色的烟花绑起来。
    “在你身边待多了,会对雄性没兴趣。”小狗在衡量火柴与火机用起来哪个顺手。
    “夸我?”老大还在推着怪物雪球,现在那东西足可以摧毁一间平房了。
    “在老大身边的话,好像什么都变纯洁了。”小白温暖地笑。
    “是么?哈哈!”老大一边叉腰喘气一边傻乐。
    云彩似乎也要沉睡了。
    “老大。”小狗摊开双手,好像要拥抱星空一样。
    “又让我抱你么?不干,骂你的话还...”那个男性又架住雪球。
    “为我们保持处男之身吧。”
    “……”尽管老大嘴里没有水,但还是差点吐出些什么。
    云朵已经完全离去了,月亮重归简单的形象,仿佛刚才的一切妩媚都是人们凭空的想象。
    花园里全是笑声。
 楼主| 发表于 2008-3-3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









    一二  孩子们的时间


   
    空气变得具有味道,视野中的颜色开始增加,树叶乱舞,还有满地的花序。千真万确,春天来了。
    追赶风筝,划过飘渺的雾气,在积雨云附近上上下下,最后一口气冲向地面。行人,噪音,人造的街道,到处乱哄哄,拐角的服装店里相对安静。
    宽大的试衣间对于三个人来说就显得小了,普通的地点,三个普通的女孩,正在将简单的式样搭配出适合的衣装组合。她们玩游戏一样进进出出,将试衣间的劣质结构撞得抖动。店内少有客人,她们甚至都不在乎窄门是否关闭就替换衣衫,莽撞程度不符合年龄性别形象。
    “葡萄为什么想起来买衣服?”小白从外面露进一个脑袋,她扶住的门看上去相当不结实。
    “我没想买啊,迷迷糊糊就进来了。”葡萄在胸前比着一件全身通体黑色的毛衣,不过发现了上面的细微花纹后就丢到一边了。
    “习惯和老大一样。”小狗目不转睛地观赏微微突起的试衣镜。
    “是啊!老大病!我被传染了!”
    “你今天不过生日了?”小白站进来,然后极度小心翼翼地关门。
    “不啊。”
    “为什么?”
    “我又不是那种人,非过生日不可,花一堆钱什么的,”葡萄习惯性地上拨了一下流线型的漂亮尾巴,“要过的话把老大叫来,一起到我家吃顿饭就行了。”
    “女孩变成你这样的话太阴沉了。”小狗陈述评价。
    “这是老大病!还有小狗你哪有资格说我阴沉...”
    “家里也不给你过吗?”小白抱着不放心的神情问。
    “啊,我不让,不然我那两个俗监护人肯定又张罗着去哪个特别奢侈的地方折腾...”
    “葡萄你受老大影响太多了。”小白笑。
    “是吗?”
    旁边积攒成一堆的衣物叠得不怎么整齐,接近的颜色使它们看上去简直分辨不出是哪一部分。通通是深色,几乎没有花纹。
    “今天早上,我爸特别早就要出门,大概又是应酬什么的吧,”葡萄扯下相当肥大不合身的衣物,“我问他上哪去,他说,小孩别管那么多睡你的觉去。”
    小狗和小白歪着头听。
    “我就想啊,他们以为小孩子真的什么都不懂?或者,”葡萄又又过一件深色毛衣比对身型,“或者大人对孩子,孩子对大人,反正就是不同年龄的人本能上就互相排斥吧。”
    从镜子中可以看到她自己浑身松垮的邋遢模样,小狗一言不发地整理试过的商品。
    “大人...把自己的事告诉小孩太麻烦了...所以懒得说吧...”小白一边嘟囔一边轻轻打开门。
    “是啊,我怎么也多愁善感上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葡萄左右甩动尾巴。
    “这句也和老大说的一样。”小狗脸上有一种窃喜加茫然的矛盾表情,当然很不易发现。
    “葡萄!”小白又从外面挤进来,“你试试这件吧。”
    一件春装,橙色,有柔和的线条感,领口是类似围巾一样的边扩,集合于前胸自然地垂下。似乎一点都不适合葡萄,却又好像很适合。
    “我觉得你肯定适合橙色!”
    “这个...穿上太女孩子气了吧?”
    “你本来就是女的。”小狗提醒她。
    “葡萄平时气势太足,就好像老大的翻版似的,连衣服都是黑色深蓝色之类的...”小白把那件能够呈现女性气息的物体展平,“不想试试吗?试试温柔一点的形象?就生日这一天。”
    葡萄看上去有点犹豫。
    “外观不一样的话,心境也能跟着改变。”小白这样说。
    葡萄自始至终都有点退缩,小狗和小白却异常兴奋地帮他更换衣服。小白又跑出去了,小狗还在给葡萄调整边角。
    “这个怎么样?”小白又冲进来,手里的是裙子,“短裙有点俗气,长裙我觉得又不太适合你...”
    米黄色的迷你裙,褶皱设计得很传统,还有条装饰用的扣带。
    “葡萄好像都没怎么穿过裙子。”
    “因为老得爬墙什么的,穿裤子容易行动啊!”
    “试试吧。”小狗接过来。
    “穿这个太不容易行动了!而且...显得太成熟了吧...”
    “就一天!信我吧,你肯定适合!”小白莫名其妙地兴奋。
    “不懂搭配衣服,你对不起你的性别。”小狗强行按住葡萄。
    “还有鞋!厚底的吧!这样能高六七厘米,应该能搭配起来,不过葡萄你本来就很高...”小白忙乱地数过手上的多种悬挂鞋物,“这些颜色是不是太老了?”
    “是复古。”小狗说另一层含义。
    “把我当娃娃了么...”葡萄难得表现出任人摆布的退让,两个伙伴前前后后地转圈,就像正在爱护一个昂贵的玩具一样。
    笔直的腿从掂起的鞋中一路延伸至膝盖上方,精致的小腿肌肉迫使她的形象更加有力。斜跨的百褶迷你裙,醒目的贴身春装,还有多彩中露出的长长的白嫩脖子。像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面盘旋,依然有一种男孩的帅气感觉存在。
    “用不用加胸垫?”小狗比较满意地打量作品。
    “不用!”葡萄大声反对。
    “个子虽然高,但是肩太窄了,所以还是不够成熟...”小白使劲琢磨,她焦急的表情很有趣。
    “头发,”小狗拉动葡萄头上的固定物,“放下来。”
    像云朵一样轻柔洒下,渐变的红棕色准确无误地盖住双肩,其余的部分在身后摇摆。感觉很奇妙,像漫画一样。
    “完美了。”小狗眼睛发亮。
    “真漂亮!”小白同样。
    葡萄有些木然。
    咫尺前,镜子里,那反射画面中映照出的是不一样的自己,完全不熟悉,却又有一丝期待。
    葡萄脸红了,像个大街上偶遇暗恋对象的笨拙小女孩。
    “真别扭!”葡萄快速脱衣服,“换回来换回来!”
    “葡萄别脱!”小白的语气是央求。
    “我只不过是换回来...我...我买了还不行?!”
    春天的风,附带着幸福气味的风,就在各个角落穿梭,没有人发觉。
    一个面相狠毒的家伙端着上刑场的表情在春光明媚的场景下行走。他张望两边懒散的猫狗,时不时与过路的长辈打声招呼,偶尔还抬头注视低空飞行的客机。前方的长椅处有叽叽喳喳的熟悉声音,于是他朝那边看。
    “老大!”葡萄冲着他猛烈挥手,“一脸痛苦,干什么去?”
    “这个说来可话长死了...”老大走到他们跟前停下,“我真懒得说了...”
    “应酬吗?”小白一脸无害。
    “昨天中学同学给我打电话,说同学聚会一起吃个饭...他们肯定都灌我酒!上次聚会就是!明知道我从来不喝酒还非让我喝!换着整我!这回肯定也是!我本来不想去本来接电话时候想说我不在可是顺嘴就同意了!啊啊啊啊我怎么那么傻啊!”老大发狂地连续大喊。
    “你不是懒得说么...”
    “老大喝醉了以后别砸人家店啊...”
    “用不用我们去救你?”
    “行了再见...你们要去我家的话小心窗台上有我爸的眼镜,爬窗户时别踩了...行了我走了...”
    那个成年的笨蛋雄性走了。
    “他走了,我们上哪玩?”小狗观望背影。
    “我有个计划,逗他一下!”葡萄举起手上的袋子。
    “恩!看看老大什么反应!”小白咯咯地笑。



    威严的杨树队列,道路一如既往的神奇,花序如地毯一般烂漫铺洒,踩上去的时候感觉很坚实。
    灌木草丛之中站着一名精美的漂亮女性,她的气质很奇妙,正在与两名小女孩兴奋地交谈。
    “突然跳出去吓唬老大吗?”小白远望着空无一人的广阔。
    “假装问路还是假装摔倒?”完全不像小女孩的成熟版葡萄回身征求意见。
    “那个叫搭讪了吧?”
    “就冲过去直接抱住他。”小狗仰视着葡萄。
    “哈哈哈!那样一定吓死他!”
    “就这么走过去也能吓他一跳了,因为葡萄从来没有过这种形象!”
    “来了。”小狗向后退。
    “你们躲起来看热闹吧。”那个很成熟的女孩把头饰解开,充满女人味的衣着衬托出的修长体型令人砰然心动。
    有许多飞翔的东西在空中倾斜着飘落,但不怎么清晰,不远处那个全身黑色的奇怪男性却很显眼,周遭的色调肤浅且多样。那家伙越走越近,树叶晃动的声响配合出清新至极的意境。
    葡萄迈步的时候有些迟缓,似乎刚才的余地和兴奋感都被眼前的现实吸走了。她的脸有些红,眼神也不知所措地游离了几下,状态完全异于平时。她用不易察觉的力道深呼了口气,却促使胸口起伏得相当厉害,她绝对在心跳,却又装得和平常一样。
    这是一个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场面。充斥进来的是绿色与金色,混合之后出现这个时节特有的暖意。带有形状的气息四处涌现,规则的脚步声十分悦耳,清楚可见的光线从脚边掠过。
    她开始迎着老大走过去。
    葡萄看上去有点紧张,也许脑子也变得空白,她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就像期待着自己陌生的形象有什么作为,之后却又赌气般地猛然抬头。面前熟悉的脸孔越来越接近,那个雄性满目烦闷呆滞向前。
    这种时刻都会无中生有地跑来一股莫名的风,像是心情所致一般。葡萄的头发被带动到一侧,飘起时如绸一样灿烂。屏住呼吸,抚平心跳,只属于此刻的状态无法用言语描绘。就这么接近,从任何方向来看都很奇妙,许多景物消失了,能读取的思维也变得细腻。葡萄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向前走,她窥探着那个男性,她轻滤自己的长发。
    他与她擦肩而过。
    葡萄一直在原地站立,老大已经走得很远,另两个女孩撵手撵脚地跑出来,花序落地的声音在四周啪啦啪啦地鸣唱。
    “老大没看出来...”小白前后观测局势,“这个算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小狗不说话,她无端地抬起手,却又慢慢放下。葡萄并没有顺着眼前的动作有所反应,她一直低着脑袋,散落的头发随意搭下来。
    “老大就是这样的人,咱们都知道...所以葡萄你...”小白伸手去擦拭葡萄的脸颊。
    两串液体顺着葡萄的颤抖流下,划出眼眶,经过两腮,汇集于下巴时停留片刻,再悄然坠落。她那样持续着,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能舒适的天气致使人们的胃部活动剧烈,附近的大小饭馆几乎爆满,唯一的清净之地也找不到单间了。十分显眼的位置坐着一群五颜六色同样显眼的年轻人,年龄的制约让他们不可能深沉。于是他们大笑,调侃,互相招呼,时不时起哄。
    这一群男男女女之间有一个只知道看热闹的男性,他有时会和旁边的人说一些话,不过相比之下安静得要命。无论怎么看,这家伙都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配角,在饭桌上只有望着别人表演的份。
    远处的角落有一面屏风,穿透过去后还有一张小桌子。那有三个女孩百无聊赖地坐着,她们只要了三瓶椰子汁,就十分不要脸地霸占了那里。就在屏风后,通过缝隙观察七米之外那一群吵闹的男女。
    “葡萄你...没事了吧?”小白望着丢在角落的可怜袋子。
    “没什么,我居然为那种事哭...我也成了多愁善感的小女生了。”
    “外形不同,心也不同。”小狗引用小白的话。
    “是吗?看来以后不能穿得太脆弱,”葡萄动手拿裤腿压住鞋舌,“还是这种衣服好,干什么都方便。”
    老大坐在他的同龄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领头的家伙询问众人都喝什么性质的液体,老大说酒和饮料我都不喝,然后便被起哄说必须喝酒不然不许走,连端上来的饮料都被退回去了。
    桌子上开始谈论以前学校的事情,过去的纠葛和各种关系一并被提起。雄性们使劲列举那时打架的威风事迹,雌性也开始诉说那时班级里不为人知的三角恋。追求被拒绝的人是如何报复的,万人迷班花实际是做作小人,甲和乙闹翻的事情真相,毕业前的那一次风波丙丁卯其实都有牵连。
    诸如此类的话题一直没有终止过,那个群体看上去很热闹,老大身处在火热的气氛中像做侦察任务的士兵一样发呆不动。
    “他可真没情趣啊,”葡萄把手肘反搭在椅子背上,“那几个女的都能喝几杯呢。”
    “老大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人整吧?”小白满眼担忧地看着那边相互碰杯。
    “世界相差得太悬殊了。”小狗的瞳孔中不知为什么有种悲凉。
    桌子上的所有人都开始给老大塞酒,老大喝了一口后露出恶心的表情。人们开始起哄着大喊,套瓷,激将,假装生气。对相反的意志强加手段能给他们无上的消遣。
    “我要是老大,我就把他们全打晕然后扔出去。”葡萄漫不经心地趴在靠背上。
    有几个人嚣张地架住老大,其他人助威。
    “他那些同学全都不知道吧...老大的本事...”
    “连他父母都不知道吧。”小狗盘腿堆在椅子上。
    “自己的儿子能一拳打穿防盗门...知道了也不信吧...”
    那些人在半开玩笑地用武力威胁老大。
    “还能用手掰开花园的铁栏杆。”小白用眼珠顶着眼皮回忆。
    “还能把腿放到脑袋后面...不过好像都没什么用,哈哈哈哈!”
    有服务员朝那个同学会饭桌凑过去,传达说旁边的客人提意见嫌他们太吵。于是这群年轻人显示出了极度的不满,他们责怪这里没有多余单间,呵斥旁人管得太宽,并强调自己是花了钱,还要求把管事的经理叫来。
    “咱确实太吵了,小点声吧。”那个一直被威胁恐吓的不愿吞酒的家伙发出这样的声响。
    众人一点都不退让,他们继续重申自己的是消费的一方,又强硬地表示要有个说法。看上去不过十七岁半的服务生说话带着哭腔,正在恐惧地争辩时被老大拦下了话题,然后这个看上去不像合法市民的的家伙自作主张地替饭店人员说好话。
    所有人都很反感,他们拼命责怪老大的懦弱与胆怯,并一齐要求他吹一瓶酒以示惩罚。
    “他老是干这种事。”
    “老大肯定挺难受的...”
    “一点都不讨好的好人。”
    三个女孩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边。
    “我记得他每次排队,不管是坐车还是买馒头都不阻止那些插队的,结果老是越排人越多。”
    “我知道有一次有人找他借自行车...老大把叔叔的车借给他...后来骑坏了,换回来那天老大还特意骑车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告诉叔叔是他自己弄坏的...”
    “......”
    他还在推脱着面前的酒精。
    那个家伙为难地闪避,胡说着莫名其妙的言辞。他好像很可怜,也很可笑,人们远远地看着他也并不会有什么感想。那是一个笨拙的,不知如何游刃于世故的人。不擅应酬,不会推辞,不懂伪装,却毫无戒备之心地在这世界上努力应付。
    笨得一塌糊涂。
    “这样...是不是笨得有点过头了?”
    小白担心那个满脸倒霉相的老大。
    “我们得保护他,今后。”
    小狗像看到了什么责任一样,眼神中满是不易读取的符号,但其中似乎暗藏了一些决心。
    “傻蛋。”
    葡萄就这样一直望着他,眼皮轻轻地耷下,嘴唇微微张开。她歪过头,像是无可奈何一样敲了敲脑袋。她眨眼的速度很慢,睫毛也很忧郁,或许是一种揪心的感觉使她的表情显得忧愁。
    “我去上厕所。”
    葡萄跳下椅子。
    老大正在想,最好有一架飞碟经过上空时忽然用光了燃料,下落的时候又出现了多次失误,于是那东西便因差阳错地撞进了这里,接着他就趁机溜走。
    他也想过,干脆喊一句大雁,等大家都转头看时自己直接转身就跑,但他又不好意思施行。面前是昔日的同学,如果只因为自己的不快而逃跑,似乎有点太自私了。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酒瓶又从手中桌下四面八方搬到了眼前,人们口中的话题十分浑浊,到处都是理所应当的狼籍与凌乱,丢在盘子里未熄灭的香烟让餐巾纸起了火,那边的人却不去扑灭。
    一切都杂乱无章的时候,他准备这样一路瞎想,却有一声清脆的嗓音打断他。
    那是一个不属于这个吵闹时间的清新声音,转头看去,是一名高个子女性,披肩的长发,秀气的脸孔,橘色的身型如溪水一样清爽,她站在自己身后,有着阳光一般灿烂的可爱笑容。
    “早!”
    她按住老大的肩膀。
    “别告诉我你忘了!”那个女孩说,“我苦等你半天!”
    “恩?”老大满眼迷糊,像个傻子。也许本来就是。
    “竟然跑到这喝酒...算了!我没生气!”女孩一把拉起他,“给我走!”
    老大眼珠旋转着迷茫,但他瞬间变脸后对着饭桌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着又傻着眼被拽着走动。一桌子的同龄人十分惊异,雄性们伸着舌头冒荷尔蒙,部分人由于本能的过度膨胀而看直了眼,死盯了半晌后才发语感叹。
    他们已经跑远了,还有两个奇怪的小女孩忙乱地追出去。



    “咱们不过去吗?”小白的食指指着前方,鼻尖却对着小狗。
    “当然不过去,他们有话要说。”
    空旷无人的杨树身边已经布满了萌动的生命香气,精灵般的小巧植物就这么不规则地落下,却留出了一条深远的小路。新生的造物们还没有被扫去,直视这组合时会感到很神秘。光芒与树皮,叠加的色彩,让人猜不透这到底是哪个世界。
    “吓我一跳!哈哈哈哈!是葡萄吧?”老大放肆地舒展全身,像是刚刚脱离了狭小的囚室。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么?”葡萄习惯性地回手提拿本应在那的马尾,却落了个空。
    “闻的!”老大指指鼻子,“用眼睛的话真看不出来!”
    有鸟类在鸣唱,那叫声毫无顾忌。
    “谢谢你!为报答我就教你猴拳吧!”老大伸手抚摩倾斜打下的有色阳光,“这样你以后走夜路可以反过来袭击色狼!不过要练成得多吃苦...”
    “那个就算了,”葡萄露出和往常一样的坏笑,“不过今天是我的生日!记得吗?”
    “啊?这么说好像有一丝印象似的...”
    “我要礼物!”
    “要什么?”
    身旁有植物不断落下,奇妙极了。
    “夸我一句就行了。”葡萄猛然用正面朝向老大,动作干净得接近透明。
    “真漂亮,我是说真的。”老大傻子一样地笑。
    色彩烂漫,春天的味道精细,包围那两个人影的画面微微闪耀,那里自然得一塌糊涂。
 楼主| 发表于 2008-3-3 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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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  燕鸥鸟

   

    今天需要上学,所以小狗只能起得很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阳光已经出现得这么提前了,穿过玻璃时滤出耀眼的温存。
    她用右手的两只指头触了触头顶,然后顺着耳边滑下,夹着头发,一直摸到发梢。然后她开始穿衣服,整理床铺,最后才出去洗脸。
    天气变暖后世界的气氛也变得不同,人们逐渐活跃,渴望到处行走。压抑的寒冷刚刚融化,热情一丝一丝地溢出,生命们都和谐得像在撒娇一般。
    小狗来到客厅,那里有准备好的早饭和舒适得一塌糊涂的晨光。她坐下吃了一口,又有些不安地站起来了。
    “我走了。”她抓起包。
    父亲还坐在身后,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一边对着她说注意安全,一心无数用。报纸,麦粥,家常闲话,琐碎而安宁的生活,和往常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
    小狗在门前停住了,今天的她看上去有些犹豫外加忧郁,脸色,表情,还有细微之中说不出的方方面面都这么显示。可能是错觉,但是那张平静的脸似乎真的摆脱了不少稚气。
    “能不能叫我小狗?”她转回身体。
    普通的一天,普通的早晨,普通的柔光之下,那个诡异的女孩竟然有些支吾,普通的双亲一点也没发觉。
    “多难听!”
    父亲这样说。
    小狗似乎本来就没什么期待,于是也就丝毫不失望地转回身,但转到一半的时候嘴唇好像又在张合。
    上唇有些颤抖,下唇显得犹豫,她只是做了口型,而且只做到半截。她好像刚刚下了什么决心,又犹如立刻泄气一样,转动的眼球又黯淡下来,一切都莫名其妙。
    跨出门,刺眼的阳光瞬间拥住了她。
    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同时上学,走到第三个路灯时地面有轻微的缓坡,拐角时葡萄蹲下收拾鞋带,但不一会儿就追上来了。一天的开始,像所有美好故事中描绘的那样暖暖洋洋。
    前方不远处有个年轻人行走姿势十分端正,但从肩膀到手腕部分却在随意地甩动,关节经过几次脱臼之后回归原位,肌肉也颇有弹性地一张一昔。他好像发现了后方的眼神,于是他回头。
    “老大!”葡萄朝着他喊过去。
    “早!”那家伙根本不停步,“再见!”
    充满活力几乎精力过剩的少女们很快就追上了那个满脸写着抢劫犯的男性,她们胡闹着扯动他的衣服角,那家伙一点都不反抗。
    “老大又去晨练了?”小白轻轻掸下老大右背阔肌上的尘土,“刚从花园出来?”
    “是啊累死我了,老大用力捏动锁骨之上的酸疼部分,“翻跟头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那你还干!”葡萄灿烂地笑。
    “我走了!”老大指指立于脚下的岔口,“我也上课。”
    “再见!”葡萄和小白一高一低合声。
    一直闷不吭声的小狗似乎和平时并没有什么意见,更何况是在这种平凡到幸福的天气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吓人一跳的反常事情发生。她将脑袋抬起少许,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再陪我们走一会儿。”她嘴唇不动吐出一句。
    “恩...”
    老大用下巴划了了三个椭圆。
    “好吧!”
    他一口答应。
    集体前进的过程中小狗依然不语,就像只是为了享受一同行走的感觉一般。他们自然而然地排起队,却不知为何有些引人注目,忙碌的同类擦身过去时总喜欢留下一串视线。
    “背着我,行不行?”小狗忽然开口。
    “啊?”老大低头审视小狗的腿部,“什么情况?”
   “我眼睛进沙子了。”小狗眼睛微闭着。
    “眼睛进沙子就要抱着?对着镜子吹去!”
    “老大...小狗说的是背着...”小白缓慢地笑。
    “对着镜子吹!?”葡萄猛然回头时把辫子摇摆出一道漂亮的迂回,“你打喷嚏时候把脑子打出来了?”
    “气流...反弹啊!”把脑子打出来的家伙还在坚持。
    “你帮我舔出来。”小狗把眼睫毛指向老大。
    “舔?舌头不比手背干净吧?”老大琢磨。
    “你怕咸吗?”小狗伸手撑开眼皮。
    “咸你个头啊!你还是对着镜子...”
    “还可以用嘴吸。”小狗再次搜索出提议。
    “那不吸干了...而且没准眼球都跳到嘴里...”
    “老大真恶心...别说了...”小白抗议。
    “而且一不留神再把眼睛咬碎了...口腔和食管里全是汤...”
    “啊啊啊啊啊!别说了!”葡萄发狂。
    小狗又开始不说话了,和平时一样,安静至极。
    宽阔的道路一直延伸,斑马线应该是新刷过的,密密麻麻的铁丝围绕着露天足球场,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能发现一栋色彩十分醒目的建筑。慢腾腾地走过数米,身旁就是气派的学校大门,龙飞凤舞的金字标题涂抹于头上。看这种规模,这个小学必然是所名校。
    “行了我走了!”老大开始倒退,“我要迟到了!”
    周围是各式各样的四轮车辆,家长和孩子们从其中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所谓的高峰时段,闹腾得让人心慌。
    “等等!”小狗是喊出来的。
    “快说!”老大的姿势是准备反向起跑的前奏。
    小狗表现出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神情,她的眼球中闪现着不少类似任性的光芒,整体的面貌却又显得吞吞吐吐。奇怪的宁静状态,压抑又不敢爆发一般,欲言又止,匪夷所思。她的踌躇反应和早晨出家门之前异常相似,略微张开的嘴又渐渐合上。
    她似乎再一次把想说的话憋住了,环境随之冷漠,时间流动得很慢。
    “我想。”
    小狗忽然又出声了。
    “你抱我一下,使劲。”
    完毕。
    “啊?”老大的脖子扭成一百七十度看着她,“又来?”
    有少许行人家长学生老师停车位管理员看门老大爷的偶然目光注视过来,但老大完全没有察觉到。
    “然后你就大喊袭击女童对吧?!我已经猜着了!”
    “不对!”小狗猛然震动脑壳,笔直的黑发华丽地颤抖起来,“就是想让你抱我一会儿!”
    理所当然,这样能使周围所有双脚站立的动物朝这边注目,他们皱着眉头打量那几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复杂多样。
    “在这?!这么多人...”老大快速环顾四方,“不对!没人也不能乱抱啊!”
    “你经常背小白!还让葡萄咬!对吧?”
    “这个倒是有过...”
    “我也可以吧?你不会不愿意吧?你也不敢碰我吗?”
    小狗前所未有地一反常态地大叫,没有人见过她短时间内连续迸发出激烈语言,也没人能想像出在她身上会发生如此的场面。四个人在呆立,有人群在围观,老大的表情变得很认真。
    “不愿意抱的话,那用脸贴我一下,或者碰碰额头也可以,你可以抓我的手,我一点都不会反抗,还不愿意的话只摸摸头发...”
    “别说了小狗!”老大喊出声来,地面有些震动。
    路人,同学,窃窃私语,嘈杂的大道,可以影响他们的东西很多,但似乎都没有起什么作用。那四个人像活在自己的舞台上一样,周围都是灰黑色,只有面前有限的空间被灯光打得灼白。葡萄一言不发地靠在大门侧面,小白的表情十分严峻,老大和小狗站得很近,如僵持一般。
    有一连串音乐从学校之中跑出来,听上去是种舒缓悦耳的声音,不过此时却让人感到清醒。
    “上课了。”老大指指声源。
    小狗低头后变得安静,接着倒退着进入校门。老大松了口气似的塌了塌肩膀,然后呆板地竞走而去。
    “小狗...”小白有些胆战地碰她一下。
    葡萄沉默着与小狗保持并排,不过面朝方向相反。
    “晚上放学时候,接我。”
    小狗对着校门外轻轻陈述,眼神高远而呆滞。老大已经走远,像是没听见。



    讲台上经验丰富的小学教师沉沉地喘气,微微斑秃的头顶有些白色的痕迹。他用三角板尖端敲动桌子,发出不耐烦的闷响。
    “怎么回事?叫你好几声了!”老师威严的双眼直视小狗所在的方位,“回答问题!”
    “今天别叫我。”小狗冷冷地甩出一句,然后继续发呆。
    全屋子的孩童都屏住呼吸,通通拿出看热闹的期待神情。
    “燕鸥!你怎么回事!?”老师又用三角板毫无目的地朝桌子上敲。
    “老师,把拉链拉上,再说话。”小狗转移视线,懒散的眼皮正对师长的裤子。
    一点都不会观察气氛的浮躁孩子们争抢着起座观望,有人笑出声了。一把年纪的可怜教师指甲发白,关节颤抖,从脑门到肩头都憋得通红。他几乎昏了头,随即怒气冲冲地撞出教室,也许是去处理西裤拉链问题去了。在乳臭未干的幼稚生物面前如此丢人,一定是种能让心脏衰竭的奇耻大辱,估计谁都无法承受。除了老大。
    少了领导者的小空间开始沸腾,孩子们跳起来大喊大叫,欢呼起哄。这些精灵一般的聪明家伙经常会道出一些大人的话题,但是与生俱来的童心还是让他们显得可笑。于是他们追着打闹,完全不在乎其它事物。
    “小——狗!小——狗!狗!”一个长得壮实的幼小雄性跳到小狗面前。他把双手捂在鼓圆的脸蛋两边,声音从手指缝隙间变换出粗野的效果。
    整个过程小狗都一动不动,身旁的葡萄将脑袋背靠在自己舒展的小臂上,耳朵触着掌心。
    “早上那个是你男朋友?”那个胖乎乎孩子嬉皮笑脸地大叫,“他为什么叫你狗?”
    小狗用力咬着嘴唇,表情写着恶心。
    “小狗!小狗!小狗!”那孩子兴奋地持续大喊。
    葡萄站起来了,她轻松地抓起屁股下的椅子,然后爆发般地丢出去。橡胶制的椅子腿扫到了那孩童的额头右侧,接着继续飞驰,沿路撞倒两对桌子,声响巨大,书本散落,孩子们呼喊着逃开。
    一下子就变得安静极了,学生们的表情都十分惊恐,他们意识到这也许是一次严重的事件,也可能只是被葡萄那惊人的行为震撼住了。毕竟在这个年龄段里,无论性别与体格,那绝对都是吓人的臂力了。险些被砸中的雄性小家伙吓坏了,他像是鼻子里被塞满了苍蝇一样扭曲着脸。想笑一笑来表达自己的不服输,却又慌张得马上要哭出来。
    葡萄抄起第二把椅子,却被小狗按住了。她转身走向木然的孩子,后者下意识地踉跄后退。
    “说我什么都行。”
    小狗对他说。
    “但是不许叫我小狗。”
    小狗提高声调。
    “全世界的雄性里,只有他可以叫。”
    莫名其妙的话语,无言以对的教室,孩子们惊得张大嘴巴,身后的葡萄将目光丢入地面的微小裂纹,仿佛若有所思。
   


    竖直方向的不远处有一个同样性质的场所,一名大学人民教师在台阶上慢条斯理地叙述知识,台下许多成年人都在认真地吸取声波。当然也有睡觉的家伙,还有疯狂玩弄通讯工具的兴奋生物,看报,聊天,涉及面很广,从世界格局到廉价化妆品。
    老大坐在最后面。后门的中缝内时常会灌进丝丝凉风,但他毫不在意,反而迎过去抽动鼻尖,像是在搜索春天的香味一样。
    那扇笨重的后门被打开了,刺耳的别扭声音过后,出现的是一个面目俊美的高个子女孩。长长的尾辫,纤细的身段,倔强的气质,还有未脱落的稚气。
    “出来。”她对着老大轻勾食指。
    老大幽灵一样掂脚飘出门,但还是引得身后的同类惊奇地对他指指点点,无数脑子里只有荷尔蒙的雄性动物们心急火燎地朝外观望。
    “居然直接找我来,吓我一跳!”老大舒展腰背。
    “那怎么办?你又没有手机!”葡萄率先靠在发亮的楼道墙面上,一只脚无聊地勾起。
    “你逃出来的?”老大和她并排靠立。
    “是啊,门口保安不让我出校,我是一路翻墙过来的。”
    “我好像教了你们好多不该教的东西啊...”   
    “今天学校乱套了,”葡萄利索地吐字,“小狗闹脾气。”
    “恩。”老大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就因为你不抱她。”
    “啊...她以前不是经常那么说么,抱一下什么的...谁知道怎么这回发狂了...”
    “我大概能明白一点。”
    “我大概一点都不明白...”老大也勾起左腿,将脚尖点住地面,“早上她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啊...”葡萄抬了抬下巴,“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是么?”
    那两个人在楼道中默契地站着,同样的表情,同一种姿势,路过的学生都不禁疑惑地看他们一眼。
    “别看她整天跟树脂模型似的,其实她偶尔也想撒个娇。”
    老大静静地听。
    “也想肢体接触什么的。”
    “啊...”
    “挺正常吧?小女孩空虚的时候都想借个什么东西抱一下!”葡萄举起手比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能是同伴,最好是一个雄性,高一点,胸膛宽阔点,肩结实一点的...”
    “那她就是忽然空虚了所以那么大闹?”
    “可能吧...”
    “可能个头!肯定还有什么因素!”老大捏着下嘴唇琢磨,“家里出什么事了?父亲婚外恋被女儿发现...连喝了一星期的过期牛奶...最喜欢的毛绒玩具里面其实全是黑心棉...”
    “小狗只找你胡闹。”葡萄完全不理会老大的自言自语。
    “是啊...她父母怎么...”
    “小狗不能朝她父母撒娇,所以才期待你啊!”
    “是么?”老大一脑门子雾水,还时不时冒两下泡。
    “她啊,老是特别抵触别人,所以时间一长别人也不敢接近她了,这种事可微妙了,”葡萄微微摇摆着下巴,身后的马尾随之弹跳着起舞,“她父母都不怎么和她亲近,她又不是那种主动撒娇的人,也不可能说请你抱我啊这种话。”
    “今天不就说了么...以前也老说...”
    风向变化时有些明显,春天的气味被绿色煽动着飘入建筑,楼道中已经有和蔼的金色。老大眼睛和脑袋一同举起,有些思绪随着心情慢慢流淌。
    “啊还有,小狗老是这么冷漠,可能是因为幼儿园的时候,”葡萄好像忽然惊醒一样改变了语调,“算是有点创伤吧。”
    “幼儿园的创伤?幼儿园...那时候人还都没长脑子呢吧?”
    “那是你!”
    “啊?哦...那你讲吧!”
    “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她来说应该特别难受吧,”葡萄用鼻音停顿了一下,“我们幼儿园的老师是个男的。”
    “啊,挺少见。”
    “还是女的来着…?”
    “你到底有没有谱啊…”
    “然后,小狗喜欢他。”
    “啊?恩?幼儿园?啊?”老大明明闭着嘴,却感到下牙已经惊讶地碰到了锁骨。
    “小狗老是故意靠着老师,然后拉他指头,要么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柔柔的...什么的。”
    “这些东西都是你那时侯观察的?”老大嘴死活闭不上。
    “别打岔!反正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过也算正常,”老大像是刚缓过气一般呼吸,“有时候小孩就会喜欢大人,心理成熟之前感情系统比较迷糊,然后憧憬啊什么的...”
    他自顾自地絮叨着。
    葡萄即将弹出话语的舌头停滞了,仿佛是在困惑,她紧张地闭上嘴,双手在腰后相互捏住。然后她微妙地歪过头,马尾随之摆动了少许,一直顺着眼皮指向老大手肘的目光游动了一下。接着,她有些慌乱地用瞳孔窥探了老大一下。
    “又说跑题了...你继续。”老大把眼睛扫过来,碰上了那一双偷偷摸摸的眼神。
    “然后她就特别喜欢那老师!”
    葡萄哆嗦似地扯回脑袋,伴随调整语气般的喘气声音。
    “然后她在午休的时候老是捣乱,把其他孩子都叫起来,”葡萄略有节奏地调整语速,“就是为了引起老师的注意,大概就是这种小心思!你能明白吧?”
    老大半张开嘴吐着舌头,像在听什么广播连续剧那样入迷。
    “然后那老师就把小狗揪下床,让她脱光了站在地上罚站,站了一中午,”葡萄发力让身体离开墙面,“讲完了,我赶回去上课了。”
    “所以,她就再也不敢跟人接触了?”
    老大也开始移动躯体。
    “连撒娇都不敢了?”
    他站在咫尺的课堂入口之前。
    “这么直接么…?”
    “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和小白先走。”葡萄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活泼的马尾黑得透明。
    “知道了。”老大也消失在昏暗的室内。



    小学的校门口有不少等着家长接的孩子,他们不懂掩饰自己焦急的心理,往返度步,坐立不安。
    有一个像雕塑一样沉默的小女孩蹲在校门竖柱边,团缩的小巧身体,几乎及地的长发,像被冰冻住了一般,她纹丝不动,僵硬的鞋面略有反光。
    天色还具有明亮的属性,但却充满了暗淡的前兆。这个时段能莫名激发出人们的归家心情,孩子扑向家长时的叫喊,不知不觉远去的游云,香甜的空气有些发凉,旁边的母亲焦急地为儿子掸去裤子上的尘土。小狗蹲在景物其中,她不注视周遭的色彩,也不对来来往往的造物表示兴趣,她轻轻搓动着自己的发梢,流畅的毛发漆黑得让人惊奇。
    那里有一个一言不发的精致孩子,在校门口蹲着,像是无家可归,也可能是在等什么人。
    “我来了,老师拖堂,”有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挡住前上方明亮的残阳,“不过我逃了。”
    小狗有些木讷地站起,低着头,看上去不愿露出眼神,大腿弯曲着蹒跚了两步。
    “脚蹲麻了吧?”
    老大问,但是没人回答他。
    “不是装的吧?”
    片刻后,小狗点头。
    “你点头是...装的意思?啊...算了都一样!”
    老大轻而易举地架起小狗,然后放在旁边的高阶上,像是在玩什么游戏一样。
    “上不上来?我背你。”老大背过身。
    “不是只背小白吗?”小狗说话了,嗓音很清脆。
    “怎么可能!”
    画面是红色的。
    又是红色,漫天的深红洒洒脱脱地压过云层。越上房屋,铺平傍晚,百看不厌的景色触手可及。由于光线的吝啬,在大道上匀速行走的人变成了黑影,漂亮的线条,标致的身形,那里有一个长发的娇小影子顺从地趴在另一具轮廓之上,她随着被动前进而轻微颠簸。
    “以前我妈说过,我的头发要一直留着,绝对不能剪。”
    小狗忽然发话,声音有一丁点的迟缓。
    “不过前几天她又帮我剪头发了,我不同意,她说,剪短了好看。”
    小狗热乎乎的口气缭绕于耳窝之内,老大别扭地转了转头。
    “痒痒...”老大偷出手来挠动耳朵。
    “所以我心情不好就...”
    “别瞎扯了,”老大打断她,“敷衍我呢吧?”
    小狗一秒内连续眨了三次眼睛。
    “是不是真心话一听就知道,这种事可微妙了,”老大得意洋洋地咬着牙傻笑,“我都背你了!你有什么烦心事就跟我说!牛奶过期了其实也不是不能喝,黑心棉再差好歹也是棉花...”
    路灯猛然被点亮,环境中的色彩一下子变得不同,无法形容的意境慢慢展开,扩散成淡淡的寒意。虽然开春了,但这个时段依然有点冷,不过忙着说话的人不会在意。老大絮絮叨叨,身上的小狗不知道在酝酿什么。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话多了,说话语气也有点变了,”老大拖着长音思考,“恩...怎么说啊...变成熟了?”
    小狗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果断地张开。
    “我初潮来了,昨天夜里。”
    小狗用力吐字。
    “啊?初潮!初潮?”老大晕乎乎地接过话题,语气却毫不避讳。
    小狗在压低呼吸的声音。
    “你跟谁都没说?家里人?葡萄小白都不知道?”
    小狗点头,趴在老大肩膀上的脑袋乖巧地滚动。
    “这都不跟家里人说...太神奇了...”老大扭着脸歪着嘴。
    “奇怪吗?”
    “也不太奇怪...人的状态一改变,就觉得好像有什么空荡荡的,空虚...大概会有这种感觉吧?具体我也不敢定论了毕竟我没月经过...”
    只剩下一半的太阳异常巨大,像是要把所有房屋都吞并一般,沐浴其中的人影却兴奋无比,他踩着光芒谈笑。
    “回家以后必须和家里人说,别忘了。”
“跟你说不行吗。”
    “这种事跟我说...基本上绝对不合适吧...”
    “我对人有抗拒,别人也不愿意接近我。”小狗的语音轻盈飘渺,有些莫名的悲凉感。
    “恩?你自己知道?!”
    “老大...碰我的时候,也别扭吗?”
    “不啊。”
    “尴尬吗?”
    “一个意思吧?也不啊。”
    “那以后呢?”
    “以后?以后什么?”
    “碰我。”
    “不是说可以了么。”
    “抱我。”
    “也行啊。”
    “帮我换衣服。”
    “也...”
    “无论我长多大都这么对我?”
    “啊...”
    “一直都是?”
    “你今天话真多...以前不爱说话今天想全补回来么?”
    老大灿烂地笑。
    “这些事都不用问吧?不管你长多大我当然都这么对你!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还得给你们穿婚纱...亲手...对吧?”
    空气在流动,车辆在鸣响,归巢的鸟发出零散的音色,背着女孩的男性拐进了洁净的居民区。周围一下子变得清爽,杂音刹那间被隔离,暮色被楼群挡住,换来的是淋漓的轻松感觉。
    有抖动的感觉从背后传后,那情景十分有趣,像是只担惊受怕的小鸟正在陆续颤抖一般,轻微的呜咽声也随之而来。
    那个女孩在自己背上偷偷地哭,尖锐的虎牙咬住他的右肩膀,似乎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眼泪,那方法一点也不高明。
    “哭什么呢?”老大偏头过来,可以贴到她的头发,那孩子口腔内的热气不断泄漏过来。
    “不许看!!”她气急败坏地大叫。
    老大坏笑着转头,脚步却放得慢了。女孩拼命勒紧他的脖颈,整个头骨使劲埋向老大的身躯。
    有虫子叫,也可能是听错了。有孩子在哭,没准只是幻听。
 楼主| 发表于 2008-3-3 0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图??不~~~~~~~~~~小说还是完全的文字比较好,,能给读者留下想象空间。。。

我承认我是在安慰自己。。。。。。
发表于 2008-3-3 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恩恩~~纯洁啊~~的确很纯洁啊。。
 楼主| 发表于 2008-3-4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这东西是有插画的。。。。。
发表于 2008-3-4 14: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种看得见的温馨/温暖的感觉呢,加上是国人文,真希望这样的作品能更多点
发表于 2008-3-4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承认我看成了超H零CJ轻小说……面壁去了……
发表于 2008-3-4 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问题很严重啊,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还能欢乐多久呢?
发表于 2008-3-4 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只看见了H就 进来了........仁厚看到了纯洁2字.........
发表于 2008-3-8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感觉很童趣的说
那个就是有点短呢
支持哦
发表于 2008-3-11 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国货啊  果然是超纯洁的说....
发表于 2008-3-11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为什么,零H 两字吸引了我
发表于 2008-3-11 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国货的说...
其实被H所吸引
发表于 2008-3-11 2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下国产,不知道好看不,看看先
发表于 2008-3-15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标题误导了我!(开始没注意“零”字
希望有下载啊~
发表于 2008-3-16 19:06 | 显示全部楼层
被标题吸引进来的路人甲~~~~ 很傻很天真
发表于 2008-3-16 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听说是国货,支持支持!!!好像不错的说。
发表于 2008-3-18 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是转载的
但是支持国产的
发表于 2008-3-18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说两句话吧楼主的东西多顶顶我也赚两轻币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0 收起 理由
pfkcmk2001 -10 恶意灌水,無故二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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