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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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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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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谈社] 绞首浪漫派—人间失格.零崎人识[西尾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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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1

「我明天再来。十二点左右。那时给我答案。」
这是我留在巫女子房间茶几上的纸条。骑摩托车的话 , 不到十分钟就能抵达她家 , 时间十分充裕。

早上八点起床。为了打发时间 , 稍微晨跑片刻 , 事后再次感到后悔。美衣子小姐约我吃早餐 , 因此到她房间用餐。与其说是日式料理 , 几乎都是素食 , 虽然没什幺山珍海味 , 不过分量充足 , 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那幺 , 我去打工了。」

美衣子小姐在十点左右离开公寓。

我返回自己的房间 , 打发时间。原本打算像先前那样玩八皇后 , 不过思考回路一直不顺 , 到第五个皇后就放弃了。接着改玩传教士与食人族的游戏, 但也没两下就腻了。假如有电脑的话 , 至少可以打打电动。果然应该跟玖渚要一台吗? 不过只为了打发时间 , 就让房间面积变小 , 总觉得不是高明的想法。而且既然是空闲时间 , 打不打发不都一样吗 ? 就像我跟巫女子说得那样 , 我并不讨厌无聊 , 也很习惯等待的时间。

「…」

一如知识浅薄的孩子们的最佳选择 ,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星星王子的绘本。

当时完全看不懂内容。

周围的人对我说 : 「你长大以后 , 就会明白这本书的好处。」

前阵子想起这件事 , 又重读了一遍。

果然还是一头雾水。

「零崎…已经离开京都了…我也没办法联络哀川小姐…玖渚又是家里蹲废柴…」

我真的没有一个正常的朋友。尽管我打从一开始对此就没有任何期待。

有时仍不免会想。

我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孤独地生存 , 其实只是被蒙养在牢笼里。

「想也是白想。」

终归只是世界登场人物之一的我 , 不可能俯瞰整个世界。尤其我既非主角 , 亦非配角 , 不过是哀川小姐所说的戏剧旁白。在与世界毫无关联之处 , 拙劣地讲述故事里的篇章。

基本上。

这种程度的事实 , 甚至称不上是自虐。

「该出发了吗… 」

现在时刻是十一点。虽然有点早 , 不过早一点也不是坏事。如此决定后 , 我离开公寓 , 走向停车场。发动旧款伟士牌的引擎 , 戴上安全帽。安全帽是昨天巫女子放在房间里的半罩式帅气款。我再如何努力都很不搭 , 不过因为尺寸刚好 , 至少可以达到安全帽本身的保护目的才对。

出发。沿着千本通前进 , 在丸太町通转向东方。抵达掘川通再往南走 , 就这样一路驰骋。

破风而行的感觉舒畅无比。

可以略微遗忘 , 活着这件事。

跟预定一样花费十分钟就抵达御池通。将伟士牌停在巫女子公万的地下停车场 , 锁好车子。

从停车场出来 , 转到公寓前门。

「上次在这里浪费了一个多小时哪…」

非常丢脸的回忆。我的记忆力就只有这种事情无法遗忘 , 真是伤脑筋。既然如此 , 至少善用这个记忆 , 切莫重复相同的失败吗 ?

到于这时。

我脚步未停 , 直接进入公寓。向监视摄影机轻轻打过招呼 , 走进电梯里。

到了这时 , 我还是什幺都没思考。

对巫女子的告白 , 该如何回复呢 ?

对她的好意 , 又该如何回报呢 ?

这一切 , 我什幺都没思考。

「骗人的。」

其实我早已决定了。

回答她的话语 , 只有一句。
是故 , 根本无须迷惑。

一旦考量自己是何种人类 , 巫女子是何种女生 , 答案就像数学公式般呼之欲出。话说回来 ,现实毕竟无法一如演算式简单。若要举例来说 , 就像思考圆周率的最后一位数是奇数或偶数。对于一直游荡在乘以高除以二就能算出三角形面积的底边附近思考的我 , 不论是方程式、公式解答或演算 , 都再愚蠢不过了。

每次决定一件事 , 总是在最后的最后改变意见 , 这就是我的风格。既然如此 , 现在思考什幺都没有意义。

在四楼离开电梯 , 走在走廊上。

三号室。

「好象是这里吧」

虽然记不太清楚 , 不过好象是这里。

巫女子已经起床了吗 ? 看起来也不太像低血压 , 可是从迟到大王这点来看 , 实在不像有早起的习惯。

按下电铃。

「…」

没有响应。

「咦 ? 」

这个意义 , 并非只是室内没有响应。

反应的主体 , 以及声音的形体 , 一切都不存在。

「这个应该不是多心吧 ? 」

再按一次电铃。

还是一样。

室内没有任何动静。

焦躁。焦躁。焦躁。

心跳加速。

身体机能出现异常。

「…」

我闷不作声地不停按着电铃。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超过五次时 , 我放弃计算。

我察觉了。

不是多心的某种预感。

这个感觉与其说是预感 , 更加接近预知。

「就好象永无止尽地观赏着业已熟知情节的电影。」

那个预言者好象是这幺形容的吧 ?

绝对无法触及的显像管后方。

纵然不愿理解 , 如今亦能理解那种心情。

葵井巫女子。

同学。

总是乐观开朗

告诉我

她喜欢我的女生。

偶尔也会悲伤

这是印象。

彷佛遗忘在某处的情景。

勾起乡愁的风景。

不知何时开始 , 过于接近自己

甚至忘了它的存在

亦没有想起的必要

邪恶

令人避讳的

光景。





死亡。





虚无。





「….., …..」





我畏惧某事似的低语 ,

开启巫女子房间的门。

然后 ,










葵井巫女子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2
残酷的情景。惨厉的情景。
我杵在巫女子房间的中央。
完全无法移动。
恶心。恶心。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
作呕。作呕。作呕。
极度不适。
按着胸口。
想吐。
犹如将绝对无法消化的东西压进腹内的感觉。
目光望着床铺。
巫女子横躺在那里。
沉睡。
应该是沉睡吧。
即使那具身躯失去机能。
即使心脏不再跳动。
即使那纤细的玉颈 ,
残留着无情的布痕。
即使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我也不愿用其它说法来表现。
砰咚.. 砰咚.. 砰咚.. 砰咚.. 砰咚.. 恶心。
头昏脑胀… 头昏脑胀… 头晕目眩… 晕头转向… 头晕眼花…  
某种东西疯了… 疯了… 疯了…疯了…
不… 发疯的是我吗?…
即使是现在…
在这里…
也彷佛即将倒地不起,
心跳急促。
呼吸困难。
难以生存。
彷佛即将窒息。
眼珠深处发热。
心脏深处发热。
「… 」
想要让自己冷静, 我努力吞了一口唾液, 却失败了。
痛苦… 痛苦… 苦不堪言。
「葵井巫女子…」
我开口说了。
宛如要告诉自己。
「被杀死了。」
呼咚一声。
我真的一屁股倒在原地。
我早已习惯人类的死亡,
也已习惯自己朋友被杀。
对我而言.死亡是很接近的事,  

  
然而。
难过。痛苦。苦不堪言…
痛心疾首。
我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
进入房间的瞬间, 巫女于跃入视网膜的「死亡本身」。她那具没有残留任何意识的尸体. 我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
「唔… 」
竭力唤醒犹如坠入无底深渊的意识。
然后目光再次转向巫女子的身体。
仰躺在床铺上的巫女子。
痛苦扭曲的脸孔。
发紫瘀血的侧脸。
见过她那开朗笑容的我 ,
这实在太过残酷。
服装并非昨日的吊带裤。
雪白的露背衬衫 , 以及同样是白色但偏奶油色系的裤裙。实在不像准备赴死的服装。
「… 」
我想起来了。
这是巫女子昨天疯狂采购的服装之一。
她生前最后购买的衣服。
巫女子试穿后问我 :「适合我吗 ? 」
之前一直虚与委蛇的我 , 终于坳不过她 ,  
「很适合。」
忍不住如此回答的这件衣服。
昨晚将巫女子搬进来时 , 我当然不可能干出替她更衣的事。只有将她放在床铺上。换言之 ,巫女子曾经醒来一次 , 换过衣服吧。
然后 , 在那之后 ....
她究竟是在何种心情下换穿这件衣服呢 ?
她又是在等谁呢 ?
这个时候 , 我的思绪既已停顿。
然后。
在她的头部旁边。
红色的文字。
X/Y 。
写着…
跟智惠房间里相同的式子。
「真是一派戏言哪。」
我取出手机。
接着按下记忆中的号码。
第一声响到一半 , 对方就接起电话。
「你好 , 我是佐佐。」
「喂… 」
我正想报上姓名 , 但沙咲小姐抢先说道:「啊啊 , 是你啊 ? 」似乎光凭声音就记住对方。而且我跟她只说过一次话。假使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 我应该会感到钦佩不已。  

  
「怎幺了 ? 你想起什幺了吗 ? 」
沙咲小姐的声音很冷静。
这让我感到内心不悦。
不愉快。不愉快。
「沙咲小姐 , 那个… 我… 葵井她… 」
「什幺 ? 抱歉 , 我听不太清楚 , 请你说大声一点。什幺事 ? 葵并同学吗 ? 」
「是的… 葵并她被杀死了。」
「… 」话机另一端的口气骤变。「你现在在哪里 ? 」
「葵井的公寓 … 」
「我马上去。」
通话犹如一个生命般轻松切断。我维持手机摆在耳畔的姿势片刻。眼前依旧是巫女子。
「真是…」
我向沉默的巫女子攀谈。
无谓之事。
不但无谓 , 而且不象样。
「真是的 , 我究竟打算对你说什幺呀…」
巫女子。
肚子彷佛吞下异物的恶心感依然。完全也没有转好的迹象。
不到十分钟 , 警察就赶到了。
「你还好吧 ? 」
沙咲小姐问完 , 抱住我的身体。我的神情大概非常绝望 , 沙咲小姐似乎真的很担心。
「你还好吧 ? 」
沙咲小姐又问了一次。我无法用言语响应 , 只好抬起手臂示意。沙咲小姐看见后 , 认真地点
点头…
「你先到外面。来 , 快点。」
我扶着沙咲小姐的肩膀 , 一起走到走廊。电梯那头来了一群警察模样的人物。咦 ? 数一先生不在。那个人没来吗 ? 或者是在其它地方做其它事吗 ? 或许是这样 , 又或许不是。
「呜…」胸口气闷。胸口气闷。胸口气闷。
「呜呜呜呜呜…」
恶心。恶、心。
极度恶心。
胸口彷佛即将燃烧 , 彷佛将要从内侧引爆 , 某种东西在内脏翻搅似的不快感乘着血液流窜全身。闷热、闷热、闷热、闷热。
发狂似的痛苦。
沙咲小姐将我带离公寓 , 让我坐在丰田皇冠 (Crown) 的后座 , 自己坐进驾驶座。接着回头问我 :「你冷静下来了吗 ? 」
我默默摇头。
「是吗 ? 」
沙咲小姐对这样的我投以怪异的视线。
「我以为你就算看见尸体也无所谓的 , 即使那是朋友的尸体。」彬彬有礼的语气略变 , 沙咲小姐说道 :「你比我想象得更纤细。一脸快要死的表情呢。」
「就当成你对我的赞美 … 」
正想说「收下了…」时 , 突然一阵恶心 , 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再怎幺说 , 也不能在沙咲小姐的车子里吐。我努力控制内脏器官。该死的 ! 连句玩笑都说不出口了吗 ?
「喔…」沙咲小姐一脸无趣地领首。「虽然是润小姐的宠儿… 想不到如此没骨气啊。」
啊啊 , 这幺说来 , 哀川小姐好象说过她跟沙咲小姐是旧识, 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 努力转移注意力。我抬起低垂的身体 , 将全身体重靠在椅背上 , 然后用力深呼吸。  

   
「嗯 , 没错 , 我的人格其实非常脆弱。不过 , 我自己也不晓得究竟是脆弱、靠不住 , 或 者只是卑劣… 」
「你在说什幺 ? 我听不太懂。」
「哎 , 请期待下次机会… 下次机会哪。这次是非常情况… 我是何种人类 , 请下次再判断吧…总之这次真的很不妙… 」
咕噜一声 , 我再度闭上眼睛。
「… 」沙咲小姐沉默半响后说 : 「总之 , 我接下来要问你事情经过。因此现在要开往府警…你忍得住吗 ? 」
「慢慢开的话 , 我应该没问题。」
「好 , 那我尽量开慢一点。」
她说完 , 转回前方发动车子。巫女子的公寓没一会儿就从窗外消失。从我的角度看不见仪表板 , 不过这个体感速度 , 实在不像是慢慢开。
「沙咲小姐可以不待在现场吗 ? 」
「我的工作是以动脑为主。」
「那真是… 」原本想说「跟我很合」 , 终究放弃了。再怎幺想 , 我都不可能跟她合得来。
「那个 , 沙咲小姐。」
「嗯 , 什幺事 ? 」
「你跟哀川小姐是什幺关系 ? 」
「… 」沙咲小姐缄口不语。很想知道她此刻的表情为何。「…偶尔会请她协助办案。嗯 , 只是这样而已。你看过刑警连续剧吗 ? 」
「略知一二… 」
「嗯 , 主角的刑警不是有非法线民吗 ? 大概就像那样。工作上的关系。」
很简略的说明。或者该说 , 沙咲小姐似乎并不打算说明。那个红色承包人是难以表现的人 ,或许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不是这种 , 不是这种具体的事 , 我是想问抽象一点的事。从沙咲小姐的眼光来看 , 哀川小姐是怎幺样的人 ? 」
「有必要现在说这种事吗 ? 」
「转移注意力嘛。」这是老实话。倘若不用其它方法转移注意力 , 这副身躯彷佛就要从肚子里爆炸。
「拜托了 , 随便说一说呀。」
「无论如何 , 这也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哪… 」沙咲小姐顿了一会儿才说 : 「举例来说 , 你相信有人在近距离被散弹枪直接击中腹部还能存活的故事吗 ?  
在枪林弹雨中照样旁若无人地悠然行走的故事 , 从失火的四十层大楼一跃而下却毫发未伤的故事等等 , 就算听了也不会相信吧 ? 每次跟别人说起润小姐的事 , 对方总认为我在胡说八道… 故而难以说明。」
「… 」
我对沙咲小姐的那种心情感同身受 , 因此并未继续逼问。
十分钟左右 , 我们抵达府警。沙咲小姐带我进入建筑物。
「刚好十二点已经中午了 , 要不要吃什幺 ? 」
「可以吃炸猪排饭吗 ? 」
「无妨。不过事后会跟你请款。」
国家权力十分啰唆。「那就算了。」我摇摇头。现在无论吃什幺 , 铁定都会吐出来的。这可以称为具有确信的预测。
「喔… 那幺 , 你到那个房间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 两分钟回来。」
沙咲小姐将我推进小会议室似的房间 , 便从走廊离开。我心想至少不是侦讯室 ,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突然想要抽烟。
明明没有抽过烟。
这是打发时间 ?
还是逃避现实 ?
抑或者 , 只是单纯想自杀 ?
无论何者 , 对我都是相同的价值。  

别去想那种毫无益处之事…  
这样下去 , 事情大为不妙吗 ?
只要再一步 ,
我这个存在 ,
自己这个自我 ,
就要发狂。
「久等了。」沙咲小姐回来了。手里似乎提着粉红色的包袱。「没事吧 ? 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了。满脸都是冷汗喔。」
「… 对不起 , 请问厕所在哪里 ? 」
「走廊右手边。就在尽头 , 很好找的。」
「谢谢。」我狂奔而出。
捂着胸口 , 忍受胸口的气闷。
在她说的地点找到厕所 , 进入室内 , 将肚子里积存的东西全部吐出。
「呕呕… 」
从自己的喉咙逸出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
酸味残留口中。
甚至怀疑内脏莫非整个翻转似的吐出所有东西 , 我缓缓调整呼吸 , 站起身 , 用手帕擦拭嘴角… 按下马桶的冲水钮。
呼…
走到洗手台 , 洗把脸。用手掏水漱口。看着映照在镜子里的自己。现在确实也是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 , 可是 , 跟刚才相比 , 心情好上百倍…
「好 , 复活。」
低语之后 , 我离开厕所。走过走廊 , 返回房间 , 沙咲小姐彷佛等得不耐烦地问道 : 「你没事吗 ? 」
「嗯 , 没事。吐了以后舒服多了。」
「是吗 ? 这个… 」她把拿来的包袱放在我的前面。
「是我的午餐 , 你要吃吗 ? 」
「可以吗 ? 」
「我不会跟你请款 , 放心吧。」
她耸肩说完 , 拉了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我心怀感谢地享用沙咲小姐的便当。那是没什幺特殊的普通便当 , 可是因为肚子空无一物 , 感到非常美味。
沙咲小姐等我吃完之后说 :「那幺 , 是怎幺一回事 ? 」
「我也很想知道。」
「… 」她似乎不太能接受我的说法 , 默然地盯着我。畏惧那道视线 , 我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那幺 , 请简单说明当时情况。」
「呃… 这必须提及昨天的事 , 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请别在意。在事件解决以前 , 再久都奉陪到底。」
沙咲小姐微微一笑。不过因为眼睛没笑 , 看起来相当可怕。我打消说笑的念头 , 决定认真回答…
「是吗… 然后呢 ? 」
「昨天 , 我跟葵井一起出去 , 到新京极附近。后来 , 葵井有一点喝多了。」
那股锐利的视线宛如在探查我的弱点。当然不可能是对未成年喝酒这档事吹毛求疵。我暗忖绝对不可大意。
「然后 , 我送葵井回那栋公寓的那栋房间。自行从包包里拿出钥匙 , 把她放在床铺上。最后 , 我就搭巴士返回我的公寓。」我想大概不用说遇见哀川小姐的事 , 就决定略过此事不提。
「之后 , 就跟平常一样在自己的房间睡觉。」  

「你有锁门吗 ? 」
「有锁。因为葵井的伟士牌停在我的公寓旁边 , 原本打算明天一起是今天啊 , 打算今天一起送还给她。所以骑伟士牌到那栋公寓。开门进去一看 , 就是那种状况。」
「喔… 钥匙呢 ? 有上锁吗 ? 」
「咦 ? 」
我略显吃惊地抬头。接着摆出搜索记忆的姿态 , 沉默约莫五秒。
「不 , 没有上锁。我不记得自己有使用钥匙。」
「是吗 ? 」
沙咲小姐一脸诧异 , 但终究点点头。
「那栋公寓不是有很多监视摄影机 ? 我想应该可以证明我刚才说的不是谎言。」
「应该是。我们也已经跟保全公司联络了。」沙咲小姐冷静地说 : 「 为了以防万一 , 我再问一次 , 你没有碰现场任何东西吧 ? 」
「嗯 , 虽然很丢脸 , 该怎幺说 ? 我真是六神无主。甚至没办法跑到葵井旁边。」
「这是相当正确的处置。」
她说完 , 闭上眼睛思考。
她好象说过自己的工作是以动脑为主 ? 加上上次造访公寓的事 , 我自然非常了解。那个决定性的败北意识 , 想忘都忘不掉。
「我没有碰葵井也无法确定 , 她… 真的死了吗 ? 」
「嗯 , 这我可以断言。差不多死亡两、三小时。详细情况要解剖以后才知道 , 不过犯案时间大概是上午九点到十点左右。」
「也许不是什幺重要的事… 」
「请说。这世界上没有不重要的事。」
这也是我想说一次的台词 , 不过我大概没什幺机会吧。
「我昨天把她放到床铺上时 , 葵井穿的是吊带裤。但现在不是 , 换句话说 , 她在早上或者昨晚 , 不论何时曾经醒来过一次。我昨晚已经锁门了 , 因此搞不好是葵井自己让犯人进去的。」
「原来如此…」
「对了 , 那件衣服是我们昨天一起去购物时买的。」
「是吗 ? 」沙咲小姐领首。我突然发现 , 她从刚才就没有抄笔记。这幺说来 , 上次也只是聆听我的话 , 完全没有记录。
「你记忆力真好。」
「什幺 ? 啊 , 嗯 , 还可以。」
彷佛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幺 , 沙咲小姐无所谓地应道。然而从我的角度来看 , 这真是令人羡慕的优点。
「还有 , 呃… 九点到十点的期间 , 我在隔壁大姊的房间吃早餐。所以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啊啊 , 是吗 ? 」
她兴致索然地点点头。宛如在说 : 本小姐正在思考比这种芝麻小事更重要的事情。比我的不在场证明这种无聊事更重要的事情。
「接获通报的时候 , 我以为你是犯人。」
「… 」我对她突如其来的言论感到哑口无言。「还真不拐弯抹角… 我有一点吃惊。」
「嗯 , 哎 , 吃惊也是正常的。可是 , 我是说真的。我这幺想是事实 , 没有骗你。我当时以为是你杀死她 , 再装成第一发现者。不过 , 你确实显得非常不舒服… 况且 , 即使不管死亡时间 , 现场也没有凶器的细布条。换言之 , 就物理性来说 , 你不可能犯案。」
「… 」
「假使你的衣服某处此刻没有隐藏布条的话。」
「要搜搜看吗 ? 」
「不、不用了。」
沙咲小姐如此说 , 但绝不是怠忽职守。她将我带出巫女子的公寓时 , 既已完成了那项作业。
将肩膀借给因身体不适而无法行走的我的那个时候。
潜藏在亲切里的精明干练。
我倒也不讨厌这种个性。  

  
「那真是多谢了… 」
「监视摄影机的影像和死亡时间确定后 , 你的清白就毫无疑问了… 可是 , 这幺一来… 」
她重新坐好 , 直勾勾地盯着我。
开口问道:「犯人究竟是谁呢 ? 」
这是我上次问过她两次的问题。
「呃…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 」
「不知道。」我立刻回答。「…我本来跟葵井就不是那幺熟的朋友。直到最近才开始一起玩、一起吃饭。」
「我开门见山地问吧 ? 」沙咲小姐说 : 「你跟葵并同学是男女朋友吗 ? 」
「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是否定 , 也只能否定。如果重新回想 , 说我们是朋友也怪怪的。」
「啊啊… 原来如此。这幺说来 , 润小姐对你的为人也说过是『这种风格』。」
她一个人在那里频频点头。
「哀川小姐吗 ? 哀川小姐说了我什幺吗 ? 」
「这我不能告诉你。」
尽管非常在意沙咲小姐那种引人遐思的说法 , 可是这或许也是她的作战方式 , 于是审慎地放弃追问。基本上 , 我大概也猜得出哀川小姐对我有何评语。
沙咲小姐接着问我一些比较详细的问题 , 然后说道 :「我知道了。那幺你有什幺问题要问我吗 ? 」
「不 , 这次没有。」我略微思索后回答 : 「我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是吗 ? 那今天你可以先回去了。我送你一程吧。」
她说完站起身 , 走出房间。我跟在她后面离开建筑物 , 接着跟刚才一样 , 进入丰田皇冠的后座。沙咲小姐以比刚才略微猛烈的势子发动引擎。
「中立卖通嘛 ? 干本通那里。」
「是的。」
「身体恢复了吗 ? 」
「嗯 , 吐了以后舒服多了。」
「我… 」
沙咲小姐边开车边说。
极度压抑感情的声音。
「总觉得你还有所隐瞒。」
「隐瞒 ? 我吗 ? 」
「我是这幺说的。」
「没有。一如所见 , 是人畜无害、极端乖巧、光明正大的男生。」
「哟 , 是吗 ? 」沙咲小姐难得语气略带讥笑。
「实在是看不出来。既然本人这幺说 , 大概不会错吧。」
「你好象话中有话。」
「没这回事。如果听起来是这样 , 就是因为你的内心某处有所隐瞒。可是 , 我不认为光明正大的男生会非法入侵杀人现场。」
「啊… 」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完全被识破。

这种程度的危险性当然早有觉悟 , 话虽如此 , 沙咲小姐的发言仍然令我感到意外。根据玖渚的资料 , 这件事不是根本没有任何记录吗 ? 正因为如此 , 我才认定没有被识破 , 即使识破了 , 也不可能确定入侵者的身分。  

  
彷若看透我的这种想法 , 沙咲小姐头也不回地说 : 「总之你可以暂且放心。这个情报目前只有我知道。」

「只有沙咲小姐知道 ? 」

「我是这幺说的。」

语气完全没有抑扬顿挫。可是含有某种不怀好意的感觉。对 , 就是让人想起那个人类最强的红色承包人的语气。

「我不知道你为什幺要非法入侵江本同学的房间不过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 这是我的忠告。」

「不是警告吗 ? 」

「不不不 , 是忠告。」

可是「轻举妄动」听来恐吓意味非常重。不论怎幺想 , 那种行为确实过于轻率 , 或许这才是正确的表现。

「沙咲小姐 , 我姑且问问看为什幺这个情报『目前』只有你知道呢 ? 」

「嗯… 有许多内情。详细情况不能告诉你。不过希望你记得一件事 , 就是我握有你的一项把柄。你千万别忘记这个事实。」

「… 」

我只能叹息。肩膀自然下垂 , 感到一阵虚脱。咕… 又是这个模式吗 ? 为什幺我的周围净是这种人呢 ?

「我的朋友不是脑筋好 , 就是性格差… 全部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角色 , 偶尔也希望出现一、两个虽然脑筋不好 , 可是性格善良的人… 」

「哎呀哎呀。」沙咲小姐皮笑肉不笑。「那真是抱歉了。我并不打算放弃这项优势。」

我们抵达千本通与中立卖通的十字路口。我问她 :「你要进房间吗 ? 」可是沙咲小姐以有工作在身为由拒绝。我既没有觉得特别可惜 , 也没有感到欣喜。

最后 , 她摇下车窗问我 : 「你觉得 X/Y 是什幺 ? 」

我顿了一下 , 只回她一句 : 「天知道。」沙咲小姐应该不可能因此满足 , 可是她只是说 :「是吗 ? 」就静静点头摇上车窗 , 扬长而去。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 , 醒悟到这种行为一点意义都没有 , 便返回公寓。走过二楼走廊 , 进入房间 ,

安静的空间。

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人。

葵井巫女子曾经 ,

造访这里两次。

第一次我请她吃八桥 , 第二次她请我吃自己做的姜汁蕃薯。

「… 」

我没有陷入感伤主义的嗜好。

当然我亦不是悲观主义者 , 更不是浪漫主义者 , 而是决定性错误的琐事主义者。

「不 , 可是 , 即使如此啊… 」我嘟嚷道 : 「也不能说是出乎意料。嗯啊 , 不能说。我没有这幺说。」

我想起昨天跟巫女子的对话。

想起再也无法

跟巫女子说的对话。

「一切都是戏言啊。」

这样的女生。

就来猜想巫女子是否怨恨杀死自己的人吧。她大概不会怨恨。或许只会责怪对方。我想她是真的不会吧 ?

我应该对她说的话语。

昨天应该说的话语 , 究竟是什幺 ?

「这才叫马后炮。」

残酷、冷漠的独白。

内心暗忖一般人这时或许会哭泣。

眉头上的另一个自己如是想。  

  
到了晚上 , 美衣子小姐担心地造访我的房间。

挂念我 , 让我感到非常惭愧。

「快吃。」她将杂汇粥端到我的眼前。表情仍旧木讷 , 可是目光极为真挚 , 明显是发自内心…真是的。

我活着究竟要对多少人造成无谓的影响 ?

「谢谢。」

我用美衣子小姐带来的汤匙 ( 我的房间只有免洗筷 ) 舀了杂汇粥 , 送进嘴里。美衣子小姐并不是很会做菜 , 不过这碗粥相当入味 , 非常好吃。

「发生什幺事了 ? 」

美衣子小姐并未出言相问。她就是这种不多管闲事的人。只是默默守在对方身旁的人。是真正意义上的邻居。尽管这种感情与温柔不同 , 但我觉得美衣子小姐是温柔的人。

这幺说来 , 巫女子也是 , 这样对我评价的吗 ?

说我很温柔。

「巫女子她啊死了。」
我在毫无预警下开口。

「是吗 ? 」美衣子小姐点点头。

宛如毫无感触的语气。

「昨天晚上… 」美衣子小姐说「那天晚上是指那丫头在我房里过夜的晚上。早上起床后 , 她似乎极度心情不佳。一开始以为是宿醉 , 不过好象不是这样。」

「我问她 : 『你感觉如何 ? 』那丫头回答『人生最差劲的早晨。』唔 , 只是这样而已。」

「不 , 这就够了。」我应道 :「谢谢你 , 美衣子小姐。」

「话说回来 , 你的人生… 还真是多灾多难哪。虽然不至于危机重重 , 可是非常容易崩塌的人生道路。难得你可以一路走到现在 , 我真的很佩服你。」

「我早就一脚踏空了。可是这条路的重力异常强大 , 才黏在外侧没掉下去。」

「总之 , 现在是最难走的一段。」美衣子小姐略微放低声音 , 威胁似的说道 :「此时踏空可就万事皆休了。你不断忍耐 , 累积至令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你大概这样也不在乎 , 可是你的人生不是由你一人形成的。别忘了这世上也有因你活着而得到救赎的人。」

「才没有那种人。」

这种语气或许太过自虐。也许因为如此 , 美衣子小姐对我投以略微哀伤的目光。

「你背负太多事了。别认为自己如此容易影响他人。近朱者赤 , 只不过显露出被染者的懦弱。只要能够律己 , 就不会被他人影响。你活着绝对不会造成任何人的麻烦。」

「也许是这样。」

反正只是自我意识过剩。

因为我活着与否都没有差异。

我生存的场所 , 纵使有杀人鬼 , 世界亦不为所动。

「即使如此 , 还是有喜欢你的家伙吧。确实有愿意无条件爱你的存在。这就是世界的环状跑道。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 , 好好记住我说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至少给我活到那一天为止。」

愿意无条件爱我的人。

这种人今天死了一个。

那幺 , 究竟还剩几个人呢 ?

「我不会叫你提起精神 , 因为这是你必须独自解决的问题。只不过 , 那丫头并非因你而死。这件事我可以保证。虽然没有任何根据 , 但我深信如此… 亡者终究只是死亡而已。」

「可是巫女子就像是我杀死的。」

「是你杀死的 ? 」

「不 , 不是。可是 , 如果」

如果…  

如果我没有将她一个人留在公寓。如果我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或者 , 如果我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

结果就不一样。

「这就叫做背负太多。这种思考毫无意义 , 你也是知道的吧 ? 」

「我知道… 但是 , 美衣子小姐 , 我还有一句话没跟她说。」

最后的一句话。

最后的一句话 , 我还没跟她说。

「悔不当初是没有用的 , 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一句… 」美衣子小姐这时视线略微游移。

「对了 , 我早上忘了说 , 铃无有留言给你。她要我一定要跟你说。」

「咦 ? 铃无小姐的留言 ? 」

「嗯。」她点点头。我听了重新坐好。铃无小姐并不在这里 , 我也知道不必如此费心 , 但她就是这种让人不禁要正襟危坐的人。

铃无音音这个人。

美衣子小姐开口。

「人类有两种 : 一种是不知会做出什幺而让人恐惧 , 另一种则是知道会做什幺才让人恐惧。可是 , 你并非让人恐惧之人 , 因此无须在意这些了… 」

「我会铭记在心。」

「记好了… 她下次好象会下山 , 到时三人一起吃顿饭吧。她很想对你说教。」

「姑且不管说教云云 , 吃饭倒是无妨。可是… 」

「嗯 ? 」

「不 , 没事。谢谢你的招待。」

我将杂汇粥的碗还给美衣子小姐。

她接过之后 , 「那幺 , 晚安。」就离开我的房间。甚平背面的文字是「无常」。这是我第二次看见这件甚平。

「真是的… 」

我独自嘀咕。

真是麻烦的存在呀。

我这个家伙。

确实应该让铃无小姐说教一整天比较好。

不过。

「不过那间餐厅啊 , 这阵子都不想去了… 」

这次的精神论何时结束 ?

我不知道。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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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陷入死亡(冷嘲热讽)

人物: 我(旁白) 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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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光所有可疑的家伙。
最后剩下的家伙就是犯人。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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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天 , 五月二十五日星期三。
我在上午十一点五十分醒来。

「这样子说『还没下午』真的很没面子啊…」

哎呀呀 , 我郁郁不欢地起床。最近老是这种感觉。完全无法跟以前一样早起。该说是身体拒绝醒来吗 ? 睡过头的话 , 势必不想去大学上课 ; 不想去的话 , 当然不可能去。

如此这般 , 从上星期五到令天连续五天拒绝上学。一年级从五月开始就这样 , 被留级也很正常 , 不过我对留级本身也没有什幺抵抗。反正学费也是我自己出的。

「…」

从那次开始 , 沙咲小姐跟数一先生在星期一跟星期二都相偕到我的房间。详细询问巫女子的事件 , 相对下亦提供了一些似乎颇为重要的情报。

巫女子的死亡时间限定在上午九点半到十点之间。杀害方法肯定是利用细布条的绞杀。犯案所使用的布条跟杀害智惠时的布条相同… 警察于是依公式判断杀害智惠的犯人跟杀死巫女子的犯人必然是同一人物。

「不同于江本同学的事件 , 犯人似乎是从正面勒死葵井同学。」

「从正面 ? 」

「嗯 , 江本同学是从后面 , 从勒痕就可以判断… 」

「换句话说 , 巫女子遇害时看着犯人的脸孔吗 ? 」

「有这个可能性。」

沙咲小姐无关痛痒地说。死亡者有没有看见犯人 , 对她来说大概都无关紧要。是非常合理的判断。

至于这个事件发生时的不在场证明 , 无伊实跟妹妹 ( 听说名叫『无理』 ) 一同前往京都观光。
秋春君没有不在场证明。我跟美衣子小姐在一起。不过智惠遇害时 , 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 是故早已排除嫌疑。

「虽然我不这幺认为 , 但高层好象也有考虑偶发的强盗杀人 , 或是偏激的跟踪狂。」

「这样子的话 , 就不会变成连续杀人啊。归咎于偶发实在不合逻辑 , 况且什幺都没被偷吧 ? 也没有被强暴。」

「的确 , 但若是单纯的怨恨 , 『敌人』实在太少了。江本同学和葵井同学都是如此。『全世 界之敌』也就罢了… 现在这样终究只能归咎于随机杀人。」

顺道一提。

拦路杀人鬼事件目前暂时停止 , 被解体杀害的人数停留在十二个人。换言之 , 自从哀川小姐跟零崎接触后 , 就未曾出现新的被害者。正如那个哀川小姐所言 , 零崎大概已经离开京都了 , 说不定也不在日本了。倘若与哀川小姐为敌 , 我应该会逃到南极吧。
说不定会逃到宇宙呢…

「话虽如此 , 还是有奇怪之处。」沙咲小姐说。

「奇怪之处是指什幺 ? 」

「监视摄影机。你不是也说过那栋公寓里有防宵小的监视摄影机吗 ? 」

「嗯…啊。」

「那些摄影机的影像 … 没有拍到任何一个像是犯人的人物。」

「… 这是什幺意思 ? 」

「就是这个意思。那天晚上十点半 , 葵井同学回家 … 或者该说葵井同学被你运送回去后的所有影像我们都检查过了 , 里面只有公寓居民以及隔天早上前去的你。只有这些。」

这究竟是什幺意思 ? 那栋公寓变成了巨大的密室 ? 这真是胡闹。未免太脱离现实。不过 , 如果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 或许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可是 , 摄影机也并非完全没有死角吧 ? 」

「嗯 , 我们试过了 是有可能在不被拍到的情况下潜入葵井同学的房间。因为摄影机会这样转动嘛。不过 , 事前若没有经过相当练习大概办不到… 成功机率也不高。基本上 , 会有人做到这种地步吗 ? 」  

   
「就算没有做到这种地步 , 比如从阳台潜入之类的。」

「不可能的。因为相当高 , 太危险了… 总之… 」
沙咲小姐居然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一场消耗战了。」
她如此说道。

她此刻恐怕亦是身处在消耗战的正中央。

「…消耗战吗…」

然而 , 纵使有沙咲小姐告诉我的新情报 , 我既已停止思考这一连串的事件了。尽管没有彻悟到完全不会掠过脑海 , 依然竭力抑制意欲思考的自己。

说不定。

说不定现在的我根本不希望事件真相大白。不论是何种形式 , 我都不愿再与事件发生关系。

不过这大概是不可能的。沙咲小姐是出类拔萃的优秀刑警。几次与她交谈后 , 我对此毫不怀疑。该说她不愧是哀川小姐的朋友吗 ? 若是她的话 , 应该不久之后就能掌握所有的真相。即便不是所有 , 也能够看穿大略的真相吧。

是故 , 我已经没有思考的必要。或者该说 , 倘若说得更直接一点 , 我几乎已经看穿了所有真相 ; 可是正因为如此 , 正因为再一步就可以理解一切 , 我才不想踏出那一步 , 也不想指责犯人。

非法入侵智惠的房间 , 甚至借用玖渚的力量 , 如今这种结果只能说是虎头蛇尾 , 但或许这就是我的风格。对任何事都半途而废。无法尽心竭力 , 也无法沉迷其中。

「好… 」我伸伸懒腰 , 一口气转换脑内频道。「去看看好久不见的小友吗… 」

那个自闭丫头一天到晚都在家 , 现在去也肯定不会白跑一趟。因为是白天 , 或许还在睡觉 ,不过也无妨。向她抱怨先前把我出卖给哀川小姐一事好象也不错。

而且…

只要跟她在一起 , 我的心情铁定可以转好。

决定之后 , 我先换好衣服 , 将手机放进口袋。向美衣子小姐借飞雅特吗 ? 还是走路 ? 骑脚踏车 ? 烦恼了一会儿 , 最后决定走路。总觉得很想走走路。虽然要走三小时以上 , 偶尔为之也不坏。

离开房间 , 锁好门 , 出了公寓。

天气真好。难得一点湿气也没有 , 晴朗的好天气。要是永远都是这种感觉就好了 , 但「永远」的定义太过暧昧 , 我也不太懂。

「咦…」

走了一段路 , 我看见似曾相识的人影。究竟是谁呢 ? 总觉得好象在哪见过 .....

有如不良少年的淡褐发 , 以及街头风格的服装。右肩上跟那身打扮不太相称的大包包格外醒目。可是 , 日本人为何如此不适合街头风格的服装呢 ? 与其说不适合 , 对 , 就是有一种装模作样的感觉。啊 , 就是那种吧 ? 那种搞错国家文化的家伙 ?

姑且不管这些…究竟是谁呢 ......

就在此时 , 那个人物发现我 , 向我奔来。

「哟 ! 」
对方甚至亲昵地向我打招呼。

「你好。」我礼貌性地响应 , 但记忆依然没有恢复。尽管猜出对方大概跟鹿鸣馆大学有关系 , 不过 , 我认识这种家伙吗 ......

「你没事呀 ? 哎 … 我对这附近的地形不太熟 , 还迷路了呢。」

「啊啊嗯。」我随口应道 :「是啊 , 这种事常常发生。」

「你也来上学嘛。因为你不来 , 我才必须到这种地方呀。我也知道葵井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这样下去会留级喔 , 留级 ! 咱们就要被别人称为双截龙兄弟啰。」

葵井 ? 他刚才说了葵井吗 ?

啊啊 ,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

「你是秋春君嘛。」

「喔喔 , 什幺什幺 , 还假装现在才想起来。」

他嘻嘻哈哈地大笑 , 我却像被人识破内心般冷汗直流。  

  
「你是来找我的 ? 」

「就是这样。因为有一点俗事嘛 , 哎 , 就顺便来啰。」

秋春君接着开始迈步。虽然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说明 , 还是跟在他后方。依旧是容易随波逐流的我。

「秋春君 , 你要去哪里 ? 」

「嗯 ? 北野天满宫。我停在那里。」

「什幺停在那里 ? 」

「到了那里你自然明白。」他大有深意地笑了。「… 不过 , 虽然你本来就很阴沉 , 总觉得 现在脸孔越来越阴沉啦… 」

「你倒是很有精神。」

「哎 , 那当然了。或者该说 , 因为发生过江本的事嘛 ? 大概是忍耐度提升了吧 ? 毕竟还没忘记那次的震撼。啐 , 人生真无常啊。」

尽管语气放荡不羁 , 不过 , 看起来也像是在掩饰情绪。究竟是什幺事 ? 我略微思索 , 但依旧一头雾水。

「秋春君 , 现在是基础专题的课吧 ? 没关系吗 ? 跑到这里来浪费时间 ? 」

「嗯… 啊 , 没关系啦 , 学校那些的 , 已经无所谓了。」秋春噗嗤一笑。「要是不赶快解决『别人拜托的事』那才真是坐立难安。就像想死也死不了吗 ? 哎 , 这不重要 , 本大爷本来就很讨厌猪老 , 老实说也不喜欢基础专题。」

顺道一提 , 猪老是猪川老师的简称。

「是吗 ? 我倒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人跟独善者是不同的喔 ! 不光是守时的问题 , 那个老师不是也很喜欢强迫他人接受自己的价值观 ? 我不太欣赏这种行为。呃 , 我也不觉得他是伪善者喔。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 」

「…喔。」

那不是如此单纯的意思。

你是真的没有发现吗 ?

「哎 , 反正你就收下吧。就当作她给你的礼物。」

「是啊… 」

我在掌心玩弄伟士牌的钥匙 , 接着收入口袋里。

「保险那些你自己去办喔。这些手续我也不太清楚。话说回来 , 啊… 」

秋春君跨坐在伟士牌上 , 双臂朝天空一伸。用力伸展背脊后 , 脱力似的垂下肩头。

「… 事情变得很不妙哪。」

「是啊。」我的感受完全相同 , 就如此回答 : 「无伊实怎幺了 ? 」

「啊啊 , 那家伙呀… 那家伙呀非常不妙。这种说法或许很不应该老实说 , 真教人不忍目睹。」

他转开目光 , 如此说道。也许是想起无伊实 , 也许不是。无论如何 , 从迄今的交谈中发现 ,秋春尽管言行轻浮 , 却是十分关心朋友的好人。

原来如此 , 他是这种人啊… 因为人太好了 , 自己无法承认这件事。故意让别人认为自己不是什幺好人 , 为了隐藏羞怯而装成伪善者的伪恶者。

跟我这种装成伪恶者的伪善者正好相反。

「还有啊 , 葵井被杀之后 , 我有去过贵宫的公寓一次。她住在千本通和寺之内通的交叉口后方, 就连江本被杀的时候 , 葵井都没有她那幺低落喔。唉 , 或许也是莫可奈何的。她们俩毕竟是从小认识的朋友。这是叫青梅竹马吗 ? 」

「这幺严重吗 ? 」

「嗯啊 , 一脸凶狠地瞪着我喔。我喔 ! 是我喔 ! 这种事瞪我又有什幺用 ? 真是的… 她那个样子 , 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 大概也没有好好睡觉吧。不理她的话 , 搞不好真的会死掉耶。虽然也很想帮她做什幺 , 可是呀… 」秋春君说 : 「我又能跟她说什幺 ? 我跟她终究是高中才认识的嘛。」

要这幺说 , 我是从大学才认识的。即使不是如此 , 我也不可能知道该跟无伊实说什幺。

「贵宫该不会是想杀死犯人吧 ? 」

「你说无伊实 ? 」  

  
「嗯啊 , 嗯 , 很正常吧 ? 朋友不就是这幺一回事 ? 」

「可是就算对方是杀人犯 , 杀人还是犯罪喔。」

「… 嗯 , 是没错啦。伊君说的是没错。可是呀 , 你没有吗 ? 那种一般法律啊、常识啊 , 突然化为乌有的瞬间 ? 」

「化为乌有… 」

「反正跷个一、两堂也不可能被当。那间大学很好混嘛 , 是出了名的闭着眼睛也能毕业的大学喔。关西第二好混。」

「第一是哪里啊 ! 」原本想这样间 , 最后还是打消主意了。这种事还是不提为妙吧。

到北野天满宫大约五分钟。不论是国宝或什幺 , 一旦在徒步就能抵达的范围 , 价值彷佛也随之降低 , 因此这是我第一次造访。

「这里这里。」秋春君带我到停车场。「嗯 , 这个啦。」

秋春君略显骄傲地指着一辆白色的伟士牌。旧款车型。我暗忖天下岂有如此巧合 , 一看车牌 , 果然是巫女子乘坐、那天我骑回她公寓的那辆伟士牌。

「… 」

「这是… 」

我不知所措地说 , 秋春君先将钥匙递给我 , 再从包包里取出安全帽交给我。原本还想他的包包真大 , 原来是装着安全帽。

「秋春君 , 这是… 」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啊 … 该怎幺说 ? 就是那个嘛 , 分配遗物 ? 就是这样。」

「换句话说这辆伟士牌是给我的 ? 」

「对 , 你不是喜欢吗 ? 」他轻松说完 , 一屁股反坐在椅垫上。接着嘻嘻哈哈地露出天真的笑容。「葵井说过喔。对任何事都不以为意的伊君 , 居然为了伟士牌生气呢。」

「倒也不是这样不过 , 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 这应该很贵吧 ? 还是应该还给她的家人… 」

「他们已经同意了 , 别担心。」

「可是 , 为什幺是我 ? 我跟巫女子也才刚认识不久… 」

「没关系啦。因为这是葵井的意志。啊 , 现在该说是遗志吗 ? 反正发音也差不多。」秋春君想了一下。「哎 … 该怎幺说呢 ? 总之 , 就是这幺一回事。」

「巫女子的遗志是什幺意思 ? 」

「啊啊 , 总之呢 , 前阵子上星期吧 ? 她就说了。要是自己发生什幺事… 要是跟江本一样被杀死的话 , 要我代她把伟士牌给你。很过分吧 ? 我也很想要呀。结果我一说『我也想要』 ,你猜那个女人说什幺 ? 『我绝对不要。去死吧。不 , 去活吧。』真不够意思 , 亏我们还有高中三年的交情。」

「要是自己发生什幺事… 」什幺事 ? 什幺事究竟是什幺 ? 「这是什幺意思 ? 」

「天晓得。葵井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呀 , 毕竟江本也被杀了。不过 , 应该不可能真的认为自己会被杀吧。」

不… 不对。

不对 , 秋春君。

「对 , 哎 , 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之后反扑的力量就会袭来。告诉自己 , 要是干出这种事 , 下场可就难看啰… 啊啊 , 不过 , 搞不好伊君没有这种瞬间。」

秋春君不知为何把握十足地说。

「什幺意思 ? 」

「因为伊君好象早就化为乌有啦。」秋春君指着我窃笑。「其实这也只是跟葵井学的 ... 呃…嗯 , 现在跟你提到葵井 , 你会不会不舒服 ? 」

「不 , 不会。」

「既然如此 , 你就让我说一下吧 ? 我现在有点想讲她的事。」秋春君说道 : 「她好象第一眼看见你就这幺想了。『我大概会喜欢这个人』你已经知道她爱上你这件事了吧 ? 」

「嗯… 」

「老实说 , 我当时不太明白。身为朋友的我这样说也许有点怪 , 那家伙是个好女人。不光是外表好看。外表这东西不是好女人的基准 , 只能算是美女罢了。」  

  
「秋春君不喜欢美女 ? 」

「不喜欢 , 因为美女看起来好象有所企图。」

这好象不是美女的责任。

可是我决定不反驳他。

「可是 , 她别说是有所企图… 那女人根本是打从一开始就主动泄漏自己的企图。毫不隐藏感情。没有表里之分。不 , 根本就是双面胶一样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比喻。
「我活到现在啊 , 就算包括小学时代 , 也只认识她这幺一个毫不掩饰内心的人。哎 ,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呆子。看见她那副模样 , 任谁都会这幺想吧 ? 呜哇 , 这家伙真夸张之类的。」

「我同意。」

「嗯啊 , 可是她不是呆子嘛。也不是怪胎。更不是精神年龄或智能指数低落。她倒也是相当 聪明及敏锐的。」

「这我也同意。」

「发现这件事时 , 老实说 , 我很嫉妒哪。因为… 我们不是没办法吗 ? 虽然很单纯 , 可是在想哭时哭 , 在想笑时笑 , 这种单纯的事情对我们来说 , 根本没办法嘛。莫名其妙地坚持歪理、故意逞强。或许闹憋扭是最正确的说法吧。所以 , 真的很羡慕葵井能够一遇上讨厌的事就发火 , 一遇上有趣的事就开心。然而 , 就连那种羡慕的感情 , 我都无法坦率承认。结果转化成一股怒气。」

「… 课堂上好象教过这个。」

「嗯啊 , 什幺教育论的课嘛。我也有修。它说什幺 ? 现在的年轻人彻底欠缺表达能力 , 没错吧 ? 的确是这样。因为欠缺表达能力 , 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对什幺东西生气。其实只是感到悲伤 , 却把这种感情转换成生气的语言。但是 , 葵井她不是。那家伙可以直接将感情化为言语。」

「我没有任何恶意 , 」我尽量保持平静地说 : 「秋春君没有想过跟巫女子交往吗 ? 」

「啊…」秋春君神色略显复杂地羞涩一笑。「哎 , 我也是男生嘛。我可没说我没有这种心情喔。况且那时还是正值发情期的高中生哪 , 再加上我也不相信所谓男女之间的友情。」

「啊啊 , 确实有那种人。」

至于我个人 , 连同性间的友情亦不相信。

「可是哪 , 也不是那样的。我对贵宫和江本也是如此。一看见她们 , 当然外貌是不赖啦 , 可是 , 该怎幺说 ? 就好象没有热情 ? 或者感到萎缩 ? 」

「萎缩这个表现不错。的确不难理解。」

「就说吧 ? 所以总之她是个好女人 , 江本当然也是。江本虽然比较有距离感 , 不过这也不是她的错。」

「… 」

「哎 , 总之啦 , 我是基于没有任何恋爱情欲的立场 , 喜欢葵井这个人。尽管没有到希望她幸福的程度 , 是啊 , 不过我倒是真的认为她不能不幸。认为自己不能容许这种事情。而葵井竟然也有了喜欢的对象 , 当然必须助她一臂之力啰。」

「喔。」

「而这个对象 , 就是你耶。」

「嗯 , 我知道。她跟我说过。」

「是吗 ? 」秋春君用力点头。「这件事 ,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不用勉强自己说。」

「不 , 让我说。一开始啊 我是反对的。不光是我 , 贵宫跟江本也都是反对的。尤其是江本 , 还生气地说『唯独那个人最好不要 , 如果你跟那个人交往 , 我就跟你绝交』呢。」

「她大概很讨厌我吧。」

「你好象一点也不吃惊。」

「我已经习惯被人讨厌了 , 反倒不习惯被人喜欢。」

「是吗 ? 可是 , 我并不是讨厌你。别说什幺讨厌 , 我当时根本没跟你说过几句话嘛。不过…我的意见到现在还是一样… 总之 , 即使现在知道你这个人不错… 总觉得你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 」

「该说是可以从容不迫地杀人吗 ? 」

「喂喂喂 , 你饶了我吧。」

「不是啦 , 我不是说你什幺人都杀。明明可以从容不迫地杀人 , 却拚命压抑自己 , 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吗 ? 彷佛肚子里装了咱们这种普通人十个人都吞不下的怪物。伪装成人类的姿态生活。」

「喔 ? 」

我假装镇定地应道 , 内心却很想吹口哨。如果可以的话 , 真的很想拍手赞美秋春君。不到一个月的观察 , 就能被对方看穿到这种程度 , 还真是新鲜的经验。  

是吗… 话说回来 , 秋春君跟那个智惠也是朋友。

「可是葵井其实相当顽固 , 非常坚持自己的主张 , 我们也拿她没辙。既然如此 , 我们就要她让我们见识见识。找机会试试你是否真是适合她的男人。」

「结果就是那场生日派对 ? 」

「就是这样。哎 , 那天真的是江本生日喔。」他夸张地垂下肩膀。「可是 , 死了就没意义了 , 无论是对江本或是葵井。」

「你… 」我故意保持平静说道 : 「认为是谁杀了巫女子 ? 」

「我怎幺可能知道 ? 或者该说 , 可能的话 , 我真的不愿意知道 , 一点也不想知道。因为要是知道谁是犯人 , 我肯定会怨恨那家伙。会恨之入骨。我对这种事很棘手的。这种讨厌或憎恶某人的事。不是会很…不愉快吗 ? 」

「是吗… 」我咀嚼似的在脑中反复他的话 , 接着缓缓点头。「是吗…说得也是。」

原来如此。原来秋春君的人生亦是迁就着许多事情吗 ? 可是 , 话说回来 , 我又是如何 ? 对于这些事情 , 我的人生又该如何妥协呢 ?

「… 」

就在此时。

我感到一股视线 , 回头一望。然而 , 那里只有观光客和一群毕业旅行的学生。

「咦 ? 怎幺了 , 伊君 ? 」

「不 , 就觉得有人在看我。」

「喔 ? 你多心了吧 ? 」

「大概是吧。不过最近一出公寓 , 偶尔会感到一股视线。」

「是那个吧 ? 葵井的幽灵之类的。」

「也许。嗯 , 也许是那样。」

秋春君应该是在开玩笑 , 可是对我来说 , 却是相当写实的情况。

「嘿咻。」他边喊边从伟士牌跃下。

「没想到聊了这幺久。那幺 , 我已经把机车交给你啰。」

「嗯 , 我收到啰。」

「好好保管 , 毕竟是葵井的遗物哪。」

「嗯 , 我就叫它巫女子号。」

「咦 ? 」秋春君愕然张嘴说道 : 「还是别这样比较好。别给交通工具取名字啦。小心投入太多感情。」

「既然是遗物 , 自然不免要投入感情吧 ? 既然如此 , 怎样不都没差 ? 」

「是吗… 」他点点头 , 然后说 : 「可是别取什幺巫女子号。」

接着又伸伸手。

「啊… 伟士牌也交给你了… 葵井的事也聊过了… 这样就了无牵挂啦。」

「嗯 ? 」我对他的说法有些在意 , 自然发出诧异的声音。最后 , 我还是直接问他。「什幺意思 ? 你的说法好象是准备去赴死。」

「哈哈哈 , 没这种事 , 只不过… 」他露出略显自虐 , 同时又带着某种达观的微笑。「总觉得下一个被杀的多半是我哪… 」

「这是什幺意思 ? 」

「就是这个意思 , 或者根本没有意思。」

他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 「掰了。」挥挥手离开北野天满宫。我原想叫住他 , 伸出手 , 欲待出声 , 最后还是放弃了。

然后叹了一口气。

被遗留下来的伟士牌。

即使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使用 , 然而 , 又有一种能用者唯我而己的奇妙确信。有了这种交通工具 , 确实很方便。而且有了它 , 也可以减少向美衣子小姐借车的机会。

莫非这正是巫女子的目的 ?

这种想法让我稍感愉快。

只有一点点愉快。

「这幺一来就得租个停车位了… 」

虽然不晓得承租手续 , 但我想这种事问美衣子小姐即可 , 于是返回公寓。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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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 你不是巫女子吗 ?
嗯 , 是呀。好久不见了 , 伊君。
呃… 啊啊 , 原来如此 , 我在做梦吗 ?
哈哈哈 , 你这幺快就发现啦 ? 嗯 , 这倒也是 , 伊君是现实主义者嘛。不过又有点浪漫派倾向 ? 或者该说是古典派 ? 一半一半。因此是三成的悲观主义者。
这个总和好象怪怪的。
说得也是。
话说回来 , 你不是巫女子吧 ?
啊 , 被发现啦 ? 那幺 , 你觉得我是谁 ?
嗯… 是谁呢 ?
你说是谁就是谁啰 , 这是伊君的梦呀。
那你就是智惠吧。
为什幺如此认为 ? 也许不是哟。也许是玖渚小姐 , 也许是哀川小姐 , 也许是无伊实 , 也许是秋春君 , 也许是美衣子小姐 , 也许是铃无小姐 , 也许是其它人。
因为跟其它人随时都可以聊天 , 跟你就再也没机会了。有话想说却不能说的 , 目前就只有你了…
骗人 ! 明明还有很多人。
哎 , 不不不 , 我早就不想跟那些家伙说话了。
是吗 ? 好吧 , 既然如此 , 我就是智惠吧 ? 那幺我们聊天吧 , 聊许多那天来不及说的话。
是吗 ? 是啊。既然如此 , 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什幺事 ?
我想问你恨不恨 ?
杀我的人 ? 这就跟伊君想的一样喔。嗯 , 一点也不恨的。那天我也说了吧 ? 我想投胎转世。
我讨厌自己。所以 , 对死亡一事毫不后悔。
是吗 ? 不过听起来也像是借口。
当然是借口呀。只要化为言语 , 一切都是借口。伊君有在看推理小说吧 ? 本格派的推理小说之类的 , 有在看吗 ?
我很少看书。以前倒是有看 , 现在只是用来打发时间。不过 , 我知道推理小说是怎幺一回事…是吗 ? 我很喜欢这类东西。什幺小说都看 , 不过最喜欢推理小说。因为很容易理解。可是 ,我不太喜欢太过重视犯案动机的小说。杀死他人的犯罪行为 , 也许真的需要相当理由。毕竟风险很高嘛。
嗯 , 我的同类也是这幺说的。风险高 , 报酬却少。不过 , 那家伙是只能用杀人行为证明白我的人间失格。
可是呀 , 动机云云终究只是解释 , 不过是辩解而已。仔细一想 , 杀人理由为何都是个人的价值观。举例来说 , 有这幺一句话『绅士不会为了自己杀人。绅士是为了别人、为了正义而杀人』。不过等一等 , 什幺叫为了别人 ? 正义是什幺 ? 我可是一头雾水。
就连我也不明白。终归只是将自我正当化的手段吧。我不知道杀你的犯人如何 , 不 , 或许只是不愿去理解罢了。
为什幺 ?
因为感受不到任何计画性。关于巫女子的死亡虽然还不够了解 , 可是杀死你的方法全然没有经过计算。根本就是一时冲动。
也许是这样。不过 , 不是很好吗 ? 因为我真的并不怨恨犯人 , 也不觉得死了很可惜。真的喔。我没有说谎 , 是真的一点也不恨对方。
所以你接下来就要投胎变成巫女子 ?
嗯。
但那个巫女子也死了喔。
的确。
你对这件事作何感想 ? 姑且不管你自己的事 , 对逼巫女子走上绝境的「犯人」作何感想 ? 也是一点也不恨对方吗 ?
果然还是无法怨恨对方。  

  
这样是不是太冷淡了 ? 你们不是朋友 ?
没想到会从伊君的口里听到这种话。
我也是有朋友的。
那是玖渚小姐 ? 或是美衣子小姐呢 ? 应该不是无伊实跟秋春君吧 ? 话说回来 , 我是那种即便朋友身亡也无法感到悲伤的人 , 我想伊君也是如此。知道悲伤的方法 , 但无法抵达那个领域。
对了 , 想必是缺乏感情的绝对量。
我可以理解。
这是叫被害妄想症吗 ? 总觉得致命性地无法信任他人。只要受过他人一次迫害 , 余下的人生就绝对无法相信他人。
我觉得你说得太过火了。
骗人。
真的。
骗人。
对。
明白人类最喜欢歧视他人的人 , 是无法信任他人的。日本人尤其如此。举例来说 , 某人的一个朋友受到集团的迫害。一对多数。这时应该怎幺做才好 ? 当然应该当朋友的战友啰。可是 , 大部份的人都不会这幺做 , 反而选择加入集团。人类需要朋友 , 但那个朋友是谁都无所谓。重要的只是自己是别人的朋友 , 自己有其它朋友 , 但那是怎样的集团都不重要。或许可以说没有意义、没有价值。一旦知悉如此残酷的事实 , 自然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举例来说 , 伊君你有家人吗 ?
如果没有 , 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 还健在。大概住在神户一带 , 不过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话说回来 , 巫女子也说过 , 我不是孝子型的人。确实从国中开始就一直没有见面 , 被说是不孝子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你的家庭好象问题满多的。
倒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 反倒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倘若可以认为有一丁点的问题 , 我大概也不会变成这种人了。那智惠你又是如何 ? 有家人吗 ?
嗯 … 实在不觉得他们是家人。因此故意选择跟老家相距很远的大学 , 自己搬出来住。巫女子好象也是这样。
甚至连家人都无法信任吗 ?
对呀 , 就是这幺一回事。不只如此 , 连自己都无法信任。「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这句话我忘了是谁说的 , 老实说就是这种感觉。这世界很脆弱 , 好象一压就会崩塌的感觉。
但其实并非如此 , 脆弱到一压就会崩塌的是我自己。
因为你是不良制品嘛。
就是这幺一回事。你想想看 , 出生迄今从来没有哭过一次的人 , 可以定义是正常人吗 ? 不能展颜欢笑的我还能称为正常人吗 ?
我也是一样。不过以前一直告诉自己这就是个性。
你现在不是这样想吗 ?
不是。个性云云根本就是狗屁。跟别人不同没有任何好处。跟他人极度不同这种事 , 在群体中代表何种意味 ? 只要考虑过一次 , 肯定无法说出那种戏言。例如所谓的「被拣选者」留名青史的天才。这种人多半有毛病。然而 , 他们是普通人 , 绝对不是异端。既普通 , 又有毛病。不过智惠 , 按照你的说法 , 你连无伊实、秋春君、巫女子都不信任 , 都不可能信任了。
对呀 , 我不否认。或者该说 , 嗯 , 我承认。那个 , 伊君应该不会误解才对 , 这是非常严重的自卑感喔。正如你所知 , 巫女子是个好女孩。秋春君人也很好 , 无伊实的重感情在现今来说非常难得。无法相信这些人 , 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打从心底将他们视为自己的朋友 , 总觉得自己非常肮脏。因为尽管被众人深爱 , 自己却无法回报相同的东西。
我懂 , 你感到很抱歉。
就是这幺一回事。所以很好 , 像我这种不良制品死了最好。
那巫女子呢 ?  

  
那是巫女子的问题。既然已经死了 , 我说什幺都无法挽救。况且 , 伊君现在想问的 , 其实不是这件事吧 ?
嗯… 想跟你说的话很多。不 , 或许只有一点点 ? 说得更明白 , 其实只有一件事。
没关系 , 你说。
我可以活下去吗 ?
啊啊… 这个问题真是妙极了。
身为人类这种群体的一部份 , 却对组织没有任何利益的我 , 活着也是毫无意义 , 即使如此 ,我还可以活下去吗 ?
对我而言 , 这亦是宿命的问题呢。哎 , 既然已经死了 , 就无所谓了。是啊 , 是啊… 不论如何 , 我对这个问题 , 能说的只有一句话。
咦 ? 是什幺 ?
那就是「 」喔…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被恼人的电子铃声吵醒。
「啊啊… 」
一阵嘟嚷后 ,
抬起身体。
看来我并未铺被褥 , 而是直接睡在榻榻米上。  

做了讨厌的梦。极度恣意 , 让人陷入自我厌恶的狂妄梦境。我跟智惠只说过一小时左右的正经话 , 又何以能够理解她的深层内心世界 ?
另一方面 , 内心却又觉得这大概就是真实。
「话说回来 , 跟死人争执又有何意义…」
还有什幺未了之事吗 ?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换言之我…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到了这个时候…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不 , 这种事先不管。
这不是闹钟 , 是手机铃声。我不喜欢手机铃声 , 因此维持在初始设定 , 但这也不是什幺令人愉快的声音 , 我边想边按下通话键。
「喂。」
「… 」
咦 ? 没有响应。可是有气息声 , 不可能是收讯不良。
「喂 ? 听得见吗 ? 」
「… 」
「喂… 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 听不见吗 ? 」
「… 」
真是怪了。或者是手机坏了 ? 因为前一阵子放在裤子口袋里就直接丢进投币式洗衣机。不过 , 现在的精密机械应该没这幺容易坏。既然如此 , 是那个吗 ? 恶作剧电话 ?
「再不说话的话 , 我要挂电话啰。可以吗 ? 」
这幺说来 , 巫女子上次打电话来的时候 , 好象也以为自己打错电话而慌乱不已哪… 我不由得想起不相干的旧事。
「那我挂了。倒数计时 , 五、四、三、二 … 」
喔 ? 好象说了什幺。可是那个声音太小 , 听不出究竟在说什幺。
「对不起 , 我听不清楚 , 请再说一次。」
「压穿攻圆。」
「什幺 ? 鸭川 ? 」
「快点来压穿攻圆… 」
宛若即将烟消云散 , 人类听觉容许范围极限的音波。就连对方是男、是女、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搞不清楚。语气毫无抑扬顿挫 , 难以判断里面藏有何种感情。
「什幺东西 ? 请再说一次。话说回来 , 你是谁 ? 」
「巫女子。」
对方扔下这句话就挂断电话。
我将电话抛向地板 , 接着站起来伸懒腰。因为天花板很低 , 用力伸手就可以碰到。住在我楼上的是谁呢 ? 对了对了 , 是十五岁的哥哥和十三岁的妹妹。那对兄妹感情好到让人禁不住要会心一笑。不过 , 毕竟当事人只是在拚命求生 , 这种话当然不能对他们说。
这栋公寓有三层楼 , 每层楼有两间 , 共计六间房。目前有两间空房。三楼除了兄妹之外 , 还住着一个抛弃尘世的老爷爷。老爷爷喜欢基督教风格 , 跟喜欢日式风格的美衣子小姐多有冲突 , 但两人绝非交恶。一楼的两个房间目前都是空房 , 不过房东说下个月就有新房客搬来。居然有这幺多人想搬来这种破烂公寓 , 真令人万分感佩。
「逃避现实到此结束。」
我盘腿坐下 , 捡起抛出的电话。查看来电纪录后 , 不用说当然是非显示。既然如此 , 思考看看吧。
「压穿攻圆...应该就是鸭川公园。」
快点来 ? 这没问题 , 这个暂且没问题。问题是在那之后。在那之后 , 我问对方的名字 , 对方怎幺回答的 ?
「巫女子… 应该就是巫女子没错。」
这幺古怪的名字不可能是别人。话虽如此 , 对方也不可能是巫女子。她业已死亡。倘若死人 可以打电话 , 电话线路肯定早就爆了。
「… 」
我试图思考 , 然而这一丁点情报完全无法统整。这才叫做思考谬误哪… 我试图自我解嘲 ,却感到一阵空虚。
消除来电纪录 , 将液晶屏幕切回时间显示。
下午十一点半。
五月二十五日 , 星期三。
「… 」  
  
呃… 我今天一整天是怎幺过的 ?
我确实是在接近中午醒来 , 正想去玖渚那里 , 出了公寓就遇见秋春君 , 接收巫女子的伟士牌当遗物 , 然后返回公寓 , 向美衣子小姐询问停车场的事情 , 对那个复杂的手续感到厌烦 , 于是赌气睡觉。
「喂 ! 什幺叫赌气睡觉呀。」
你是小孩子吗 ?
总之 , 那是下午两点多。从那时到现在的记忆无法连贯 , 意思就是我睡了将近十个钟头。就连睡美人都要哑口无言的睡眠时间。五月二十五日的二十四小时里 , 我清醒的时间不到三小时。
「最近这一阵子都在睡觉啊… 」
总之 , 有一通电话。怪异、令人摸不着头绪、毫无脉络可循、只有单字的电话。搞不清楚意义 , 不 , 应该是只知道意义的电话。
「所以总而言之 , 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 」
有两条选择 : 一是依对方要求前往鸭川公园 , 一是置之不理。基于常识判断 , 当然是选择后者。然而 , 我不知道任何常识。而且既然对方说出那个名字 , 我也不能不有所行动。到决定为止 , 所费时间极短。
洗好脸 , 将家居服换成外出服。
「好久没听过这种戏言哪。」
我留下遗言 , 离开公寓。跨上尚未租用停车位 , 直接违规停在巷道的伟士牌。走路赴约亦无妨 , 但鸭川公园有一点远。尽管对方并未指定时间 , 但早到总比晚到好吧。
在今出川通转向东方 , 直线急驶。我的思绪再度转回先前的梦。那场梦境究竟是什幺意思 ?
幽灵、灵魂或死后的世界这些东西 , 我既没有不信 , 也没有相信。拥有的灵异经验跟普通人差不多 , 我的脑筋也没有僵硬到只相信自己知道的事。话虽如此 , 又不是什幺古典文学 , 自己的梦境里也不可能出现别人的意志。那终究只是我的意识 , 理应没有参杂任何其它的元素。
「是依恋 ? 还是心愿 ? 」
无论何者 , 那都只是错觉。无须在意。更重要的是 , 梦里出现的居然不是巫女子 , 而是智惠。我肯定是罪孽深重。
「请面对自己的罪行 , 这就是惩罚喔。」
不知何时 , 二月左右 , 铃无小姐对我这幺说过吗 ? 又不是什幺千里眼 , 那个人竟识破一切一方面让人觉得「无法与之为敌 ? 却绝对不让对方产生自卑感。或许这也是相当稀有的人格。
穿过掘川通、乌丸通、河原町通 , 抵达了鸭川。尽管是深更半夜 , 公园内毕竟不能骑机车 , 于是将伟士牌停在桥边 , 下了河堤 , 沿着河川 , 总之就是走下鸭川公园。
「啊啊… 怎幺办呢 ? 」
光是一句鸭川公园 , 这个范围也未免太大了。与其说大 , 或许该说是细长。而且河川对岸的沿岸也是鸭川公园。在京都里绝对没有不说正确路名 , 就跟别人约在鸭川公园的傻瓜。
「嗯 , 也罢。」
对那种随随便便的邀约电话 , 我判断也没有认真理会的必要 , 便开始沿着河川流水向下走。
一看时间 , 刚过十二点。这样子就是二十六日 , 星期四。五月也剩不到几天了 , 我开始胡思乱想。这幺说来 , 差点被零崎杀害也是在鸭川沿岸 , 那次是在四条大桥下吗 ? 当时智惠跟巫女子都还没死。
彷佛是很久以前的事。
应该不是我多心了。
… 嗯 ?
我回头一看。视野黑暗难辨 , 不过 , 似乎没有任何人。可是 , 我确实感到了。
一股视线。
「嗯…」
白天跟秋春君在一起时也感到了。秋春君说大概是巫女子的灵魂 , 不过还是朝现实方面想想吧。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警方在监视我 , 因为我肯定是巫女子事件的嫌犯。
「可是 , 即使如此 , 这幺晚了也未免… 」
况且 , 也没有理由这样偷偷摸摸吧。那幺 , 就是其次的可能性了。主使者不明的邀约电话 ,以及在约定地点感到的视线。这幺一来 , 答案就只有一个吗 ?  

「… 」
我略微提升警戒心 , 继续步行。然而 , 接下来都没有感到那股诡异的视线。抵达丸太町通时 , 觉得自己实在愚蠢至极。我究竟为何要做这种事呢 ?
「… 回去吗 ? 」
我重新爬上河堤 , 走上道路。过桥抵达对岸 , 下到对岸的鸭川公园。为了换换口味 , 决定从对面的河岸走回去。朝河川一看 , 有鸭子在游水。莫非这条河就是因为有鸭子游水 , 才取名叫鸭川 ? 我陡然怀疑起来。不过 , 当然不可能有这种蠢事。
心想赶快回公寓睡觉 , 但想想我也才刚睡醒 , 于是作罢。既然来了 , 干脆骑着伟士牌在京都绕绕。沿着河川一直骑到舞鹤附近也不错。一来必须习惯骑车 , 二来也可以打发时间。
我边想边前进 , 抵达今出川通附近时 , 看见前面坐着一个可疑人影。那道人影旁边倒着一台脚踏车。光线黑暗无法辨识 , 不过人影并非坐着 , 似乎只是倒在地上。说得更详细一点 , 那只是人的形状。背对着我 , 一动也不动。我想也许是流浪汉在那里睡觉 , 可是这样的话 , 旁边应该不会有脚踏车才对。或许是在木屋町通附近或某处喝酒 , 骑车穿越鸭川公园回家时 , 不小心跌倒了吧。尽管不觉得值得同情 , 可是把对方扔在这里也不太好。既然是黑长发 , 大概是女的吧 ?
「你还好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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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开口问她 , 但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宛如死亡似的。不 , 仔细一想 , 也有这种可能性。

就算只是骑脚踏车摔倒 , 一旦撞到要害 , 也很可能死亡。喝醉的情况更是如此。我犹豫是否该置之不理 , 最后还是跑到她身旁 , 拍拍她的肩膀。「你还好吗 ? 」重新问了一次 , 对方仍旧一动也不动。

「你还好吗 ? 」

一边问第三次 , 同时将她肩膀向后一推的瞬间 , 原本一动也不动的身体 , 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翻转 , 朝我的脸孔喷洒某种烟雾。

无法忍受的我想要向后跃开 , 还是迟了一步。左颊一阵剧痛。当我察觉自己被对方殴打时 ,整个背脊已经直挺挺地撞向河堤。

对方起身。

该死的 , 是因为脸部被殴 ? 抑或是烟雾的影响 ? 视线极不稳定。那究竟是什幺 ? 若是催泪瓦斯 , 我的眼睛并不疼痛。鞭策摇晃不堪的身体 , 我左手按地欲待撑起 ; 可是 , 对方却毫不留情地逼近。我放弃起身 , 在地上翻滚避开追击 , 继续翻滚必要以上的距离 , 在十公尺外的地方单膝跪地。

人影在前方不远处停步。身材高挑 , 体格… 咦 ? 看不太清楚 , 视力尚未恢复吗 ? 然而 , 不稳定的不仅是视力。双脚、膝盖、头部 , 现在也摇摇欲坠。并非身体不适 , 彷佛即将坠落某处对 , 若要更加明白表现这种感觉 .....

很疲倦。

就连抬起的那侧膝盖都咚的一声落下。

麻醉瓦斯吗 而且不是对付色狼的那种简易药品 , 是非常强效性的种类。别说是视力 , 甚至足以掠夺肉体行动力。在美国也就罢了 , 我完全没想过会在日本亲眼目睹 ( 还真的是亲眼 !)这种东西。

对方向我步步逼近。以加速度持续模糊的视力仍然可以看出对方的右手握着刀子。刀子。零 崎人识。京都拦路杀人鬼。不行了 , 思考一阵混乱。

「为什幺… 」

究竟是谁 ? 目的为何 ? 不过当前的问题不是这个。现在昏厥是多幺不妙的一件事 , 就连此刻的思考能力都能理解。纵使没有被杀 , 肯定也会沦落至濒临死亡的下场。

啊啊 , 妈的 ! 我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刻。话虽如此 , 自己伤害自己的行为 , 生理上终究不太喜欢。无论如何都会迟疑。对方的脚步很悠闲。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 即使袖手旁观 , 我都会自行昏睡。而从我的角度来看 , 这才是唯一的求生法。

右手还是左手 ?

我只有迷惑一瞬间 , 最后选择右手。「啊啊 , 真是的我是念佛之铁吗 ? 」左手握住右手的大拇指。接着再迷惑一刹那 , 用力将关节往反方向一扭。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连自己都不忍聆听的哀号 , 响彻鸭川公园。

不知是骨折 ? 或是脱臼 ? 总之这下子睡意全消。意识猛然清醒 , 视力和活动能力也复苏了。  
  
彷佛全身都变成痛觉神经。我立刻伸腿站起 , 与对方对峙。

对方全身穿著黑色服装 , 头部戴着黑色毛织面罩 , 看不见前额的头发。那头长发看来应是假发。再加上皮手套。尽管视力恢复 , 但对方彷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 模糊难辨。一开始会看成影子 , 也是这个原因吗 ? 完完全全是准备袭击他人的打扮。既比零崎更像杀人狂 , 亦比零崎更像拦路杀人鬼。

「混帐… 你是谁 ? 」

我质问对方 , 当然没有响应。只听见令人不舒服的呼吸声。接着用刀子指着我 , 缓缓走近。

我没有带任何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手机也留在房间里。就连求援都无法办到。

「没办法了… 啐…」

我数秒后下定决心 , 主动走向对方。黑衣客似乎被我的行动吓了一跳 , 握刀的手臂顿时一缓。我伸掌推向黑衣客的下头 , 终究没有击中 , 黑衣客向后退开。接着重新握好刀子。

接下来采取行动的是黑衣客。刀子朝我挥来。宛如外行人的那个攻击… 完全无法与零崎相比的外行动作 , 轻而易举就可以避开 ; 然而 , 转动身体的时候 , 右手大拇指不慎触及自己的侧腹 , 剧痛骤然攀升。

「啊 ! 」

折断大拇指果然太过头了吗 ? 我感到有些后悔。早知道用指甲抠一下就好了。不然的话 , 要折也应该折小拇指。干嘛选大拇指 ?  

白痴吗 ? 我是白痴吗 ? 做事也该有个限度呀。

黑衣客当然不会放过我停顿的瞬间。全力向我撞来 , 失去平衡的我向后仰倒。黑衣客利用这个机会 , 跨坐在我身上。啊啊 , 上个月好象也发生过这种事哪… 冷静异常的我忽而寻思。当时是如何打破这种状况的…

在我想起的瞬间 , 刀子已然挥下。目标是脸孔吗… 不 , 是颈动脉。我竭力将头部向右一扭 , 避开刀刃。正所谓千钧一发。我感到颈部出血。黑衣客拔出没入河堤的刀子 , 重新握好。正当我暗想这次肯定避不开时 , 黑衣客的刀子停在半空。就这样 , 彷佛在观察我似的低着头 ,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幺 , 「当哪」一声将刀子向后扔掉。

我还来不及思考这个行为的意思 , 那只拳头就已朝我的脸颊殴来。跟刚才一样是左脸颊。下一刹那 , 另一边的脸颊也挨了一记。接着左脸颊又挨了第三记。右脸颊。黑衣客手劲不灭 , 接二连三、连续不断、没有瞬间停歇地持续殴打我的脸颊。

痛楚这种感觉早已消失。

脑部被人摇晃的感觉。

「… 」

突如其来。

黑衣客停止殴打。

然而 , 我立刻就知道这并非由于同情。黑衣客双手按着我的左肩。我马上猜出对方的图谋 ,也打算抵抗 ; 可是 , 无法任意移动身体。那个麻醉瓦斯业已侵蚀我的身心。只要再施加一点点痛楚 , 我的意识就将完全消失。

然而 ....

「喀啦」一声恼人的声音 , 以及左肩传来的剧痛 , 再度唤醒我的意识。黑衣客毫不留情地卸下了我的肩关节。而且 , 还用力殴击脱臼的关节部份。

「呜…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犹如野兽咆哮般的悲鸣。好久没有感受过自己喉咙的这股惊人破坏力了。

这家伙在搞什幺 ? 为什幺要干这种事 ? 并不是想杀我。这不是杀人行为 , 只是单纯的破坏行为。只是将我视为纯粹的破坏对象。彷佛拆解九连环似的卸除我的关节。

黑衣客接着将目标转向右肩。

「呜… 」

所有醒转的意识一起抵抗。我侧身甩开黑衣客的手臂 , 然后直接握拳殴打对方的心脏部位。

彷佛打在杂志上 , 没有任何触感。看来那件黑上衣的内侧也藏有某种防御物。

因为大拇指骨折 , 我也没办法打得更用力。黑衣客轻松甩开我的右臂 , 再度将手按住我的右肩… 我的脑内已经没有足够意识可以挥开对方的手臂。「喀啦」一声闷响事不关己地响起 , 可是痛楚并非与我无关。刑求般的感觉从双肩传至大脑。那股剧痛升华至连大脑麻痹感都无法掩饰的等级。

接着跟刚才一样 , 殴打脱臼的关节。然后不知是否为了报复 , 反手继续殴打我的心窝。骨头喀啦作响。那股冲击传达至脱臼的双肩 , 迟了一瞬间的闷痛。

「啊啊啊… 」

我自然而然地张嘴吸气 , 殴打的冲击亦对肺部造成莫大的伤害。不管这是否是黑衣客的目的 , 但他并未放过这个良机。黑衣客紧紧揪住我的下额。喂喂喂 , 真的假的 ? 这可是痛觉里的最高境界喔 ? 我还来不及询问对方。既然如此 , 干脆一口咬住对方手指 , 可是我对这种行为终究感到一阵踌躇。

接着 , 黑衣客猛力一拉握住下额的手臂。比肩膀脱臼时略小的「喀啦」声响 , 可是难以比拟的剧痛。然后照例从下方殴打我的下额。  


「… 」

我并未出声。已经不想出声了。

订正一下吧。

这果然是杀人行为。什幺破不破坏的 , 早就不是这种程度之事。这个黑衣客确实想要将我… 将我这个的存在本身凌虐至死。在给予各种痛楚之后 , 打算将我杀死。

打算将我解体。

黑衣客迷惑片刻… 大概是在思索如何给予下一种痛觉… 接着抓住我无力下垂的右臂手腕抬了起来。

然后用力握住大拇指,

已经折断的大拇指…

「呵呵呵。」

忽然。

听见一阵笑声…

就在这时…

我真的感到毛骨悚然

将别人殴打至斯…

还能发出嘲笑的存在。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最恐惧的对象。

黑衣客用远不可闻的声音低语,松开握住的大拇指, 改握住食指。我醒悟对方打算将之折断,不光是食指。中指, 无名指, 小指, 接下来是左手,接下来是脚趾吗?

或许黑衣客打算折断我全身骨头也未可知。下一步大概打算割我的肉。如此这般彻底破坏后,才终于肯将我杀死吗?

.我完全失去抵抗的意志。不 , 基本上也不明白自己当初抵抗的理由。早知道一开始被喷麻醉瓦斯时乖乖昏迷就好了。这幺一来 , 就不用尝到这些痛苦。还自作聪明地折断大拇指 , 我究竟在搞什幺 ? 不 , 或许不是这样。反正我终究还是会痛醒的。肯定会遭遇刑求般的处境。既然如此 , 结果还是一样吗 ? 只不过过程路径不同罢了。跟那时一样 , 一场预定和谐的闹剧。

我忽然有种从远处观察一切的感觉。

彷佛从对岸的河堤 , 看着此刻即将被杀死的自己。

看着自己 , 我又在想什幺呢 ?

啐…真是的 !

有够无聊。

极度微不足道、不值一晒。

真是戏言…

「你这混帐在干什幺… 」

狂暴。

我将空虚的目光转向声音的方向… 对岸。那里既已空无一人。那个矮小的人影踏入河川里 , 正朝我的方向奔来。

我甚至无须思索来者何人。

那就像自己的事情一样清晰。

「吼… 」

零崎他。

零崎人识他。

零崎人识他一边怒吼 , 一边在川面跳跃 , 奔上河堤。由于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 黑衣客一时显得有些怯懦 , 但立刻认清情势 , 松开我的食指 , 离开我的身体。他大概也察觉到了 , 零崎并非坐在地上所能应付的对象。  

在尚有一段距离之处 , 零崎施放一把飞刀。那把飞刀并非对准黑衣客 , 而是为了让黑衣客离我远一点。抵达河堤的零崎 , 庇护似的挡在我跟黑衣客之间。黑衣客拾起刚才扔在地面的刀子 , 慎重其事地摆好架式。

「呼… 」

零崎调整呼吸似的用力吐了一口气。

「你干嘛故意让别人欺侮 ? 少在那儿玩被虐狂的游戏 ! 」

接着语气轻挑地对我说道。我本想还嘴 , 但下巴脱臼也无法出声。

「哎 , 也罢。首先要搞定你。」零崎转向黑衣客。「你是什幺东西 ? 由我这种人来说或许很奇怪 , 这可是犯罪喔 ? 暴力伤害杀人未遂。你懂吗 ? 有些事可以做 , 有些事不能做。」

破绽百出的台词 , 但因为无力吐槽 , 我只有沉默。

黑衣客畏惧地向后退了一步。面对这个状况 , 全身显得一派从容或者该说 , 先前看来弱不禁风的零崎 , 而今却让黑衣客感到莫名的威胁。

「说得也是。从状况看来 , 这个不良制品的伤势相当严重。现在的我也不适合公然杀人。你要逃的话 , 我可以放你一马喔。」

零崎略微考虑后 , 如此说道。黑衣客又退了一步 , 彷佛在评估情势。似乎还无法下定决心。

「怎幺啦 ? 我都准你逃了 , 你就快点走嘛。喂喂喂 , 动作快点 ! 」

黑衣客没有回答。

零崎故意叹了一口气。

「… 既然你一定要干 , 我就陪你玩到死吧 ? 在你来不及感到痛苦之前将你肢解。对于主动寻死的低能对手 , 我可没好心到饶他一命。好吧 , 你就是幸运的第十三个被害者。快快让我杀死、解剖、跟其它被害人排在一起展示吧。」

这是决定性的关键。

黑衣客转身朝今出川通的方向奔去。「哈哈哈 , 快走快走。」零崎开怀大笑 , 接着转向我。

令人怀念的脸颊刺青映照在我的视野 , 但旋即模糊。麻痹与麻醉似乎开始生效了。

「嗯 ? 喂 , 你别在这睡呀。要睡的话 , 先告诉我住址再睡。」

零崎扶着我的肩膀摇晃。因为肩膀关节脱臼 , 所以非常疼痛 , 但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啊… 」

我凝集所剩无几的意识 ,

用脱臼的下颚拚命 ,

挤出公寓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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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的下一个记忆 , 是在二十七日星期五上午九点整。

「哟 ! 你醒啦 ? 」

零崎就在我的枕畔。我一脸愕然 , 完全无法理解情况 , 努力揪着零崎的脸孔。零崎显得十分轻松 , 单纯为我的苏醒感到欣喜。

「哎 , 不过你住的地方还真夸张哪。不但住址超难找 , 邻居也很怪异。我向隔壁那个大姊借绷带 , 她是头一个见到我的脸竟然没被吓到的。不 , 不过你还睡得真久。该不会是那个吧 ? 睡眠不足 ? 你最近很疲倦吧 ? 」

「呃…」

我右手按地想要撑起上半身 , 立刻感到一股剧痛。「呜哇。」我忍不住缩手 , 再度倒在榻榻米上。最后勉强以左臂撑住 , 总算没跌倒。

「你还真笨耶。手指已经断了喔… 肩膀和下巴的关节我随便帮你压回去了 , 可是骨头断掉的话 , 我也没辙了。我替你做了急救处理 , 不过你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我听他这幺一说 , 目光转向自己的右手 , 只见大拇指被金属零件、铁丝以及大量绷带半强迫式地固定。完全无视基本医疗规则 , 但确实不能算是错误的治疗法。脸上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看来是用纱布和胶带之类的东西固定。在我睡觉的时候 , 零崎似乎一直在照顾我。

「…谢谢。」我向他道谢。

「不用客气啦。」零崎不耐烦地挥手。「不过右手大拇指可不太妙哪。未来的生活会变得很麻烦喔。」

零崎椰愉似的笑道。乐于践踏他人的痛苦 , 无论普通人或杀人鬼都是一样。

「没问题的 , 我是左右开弓。」

「真的吗 ? 」

「原本是左撇子 , 结果被矫正成右撇子。不过 , 因为讨厌教我『拿筷子要用右手』的老师 ,所以又变回左撇子。那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骗人。」

「嗯 , 抱歉。」

我努力将意识提升至正常水准。起床的感觉还可以 , 但总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对了 , 伟士牌呢 ? 」

「咦 ? 什幺 ? 」

「不 , 没什幺。」

大概还停在桥旁边吧。日后再去牵车即可 , 如果还没被拖吊的话。话说回来 , 如此矮小的零崎 , 居然独力将我背回公寓 , 该说是钦佩吗 ? 总觉得万分敬仰。真是力大无穷的人。

零崎本人似乎对这种小事毫不在意 , 莫名其妙地向我抱怨起来。

「可是那个状况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 你明明跟我打成平手 , 却被那种窝囊废搞成这样。」

「跟你那次是特殊情况。嗯… 情况不同。」我一边留意大拇指 , 一边抬起上半身。「昨天… 啊啊 , 已经是前天了吗 ? 我接到电话。对方我要去鸭川公园。现在回想起来 , 很明显就是陷阱…唉 , 因为上钩了 , 才变成这种结果。」

「什幺东西 ? 你是白痴呀 ? 」

我亦无法反驳。

「唉 , 我也觉得很白痴。」我自虐地说道 : 「现在换我问你了。你为什幺还在京都 ? 你不是离开了吗 ? 」

「咦 ? 你怎幺知道的 ? 」

「因为拦路杀人鬼事件也停止了。」

「啊啊 , 原来如此。不 , 我只是暂时离开。被一个奇怪的红女人袭击 , 一个脑内麻药全开的疯狂女人 , 被机车撞还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哪。一千 CC 的重型机车喔 ! 真是可怕的身体结构…
总之 , 她好象是来抓我的 , 因为敌不过她 , 我就逃到大阪去了。结果那个女人居然一路追来。最危险的地方 , 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 所以我才折回京都 , 没想到回来当天四处闲逛时 , 就听见小狗哀哀叫 , 我向来以爱狗自居 , 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 一走到声音源头 , 就看见你被黑怪客打得不成人形。」

「原来如此 , 我知道了。」

零崎说到半途就开始失去耐性 , 后半部说得又急又快 , 不过还是听出了那家伙出现在那里的理由。总而言之 , 我只不过是单纯的运气好。

或者该说 , 只不过是黑衣客的运气差呢 ?

「啧 话说回来 , 那个红女人究竟是什幺来头 ? 老子还以为她是红斗达怪侠咧。」

「她是哀川小姐。」

我说道。并不是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 总觉得向哀川小姐透露零崎的情报 , 却不告诉零崎哀川小姐的情报有失公允。虽然有失公允这种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好象怪怪的。

「哀川…」零崎的刺青骤然诘异一歪。

「你刚才是说哀川 ? 莫非是那个哀川润 ? 」

「啊啊 , 原来如此 , 你知道她吗 ? 那就没有特别说明的必要了。」

「不 , 我也只是以前听老大说过… 妈的 , 为什幺偏偏是那个哀川润。」零崎忿忿不平地砸嘴。

「这样当然没有出手的余地了。」

「哀川小姐很有名吗 ? 」

「什幺有名没名… 你不知道大家怎幺称呼哀川润的吗 ? 『疾风怒涛』、『一骑当千』、『赤笑虎』『神仙杀手』、『沙漠之鹰』…老大特别交代我别跟她扯上关系哪。」  
   
「你还忘了一个。」

「嗯 ? 」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我说完 , 零崎默不作声。那是我迄今未曾看过的认真表情。一旦知道敌人是那个哀川润 , 就连零崎似乎都束手无策了。「不妙啊… 这也未免太杰作了」零崎轻声低语 , 神情异样地领首站起。「那我先走了。」

「搞什幺 , 你要走啦 ? 」

「嗯 , 我也没办法在这里悠哉下去了 , 因为必须思考许多事。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 现在不是与你促膝长谈的时刻。况且我还是被警察通缉的身分 , 不能待在别人家太久。」

「啊 , 是吗… 」

这倒也是。在我将零崎的长相告知哀川小姐时 , 他的敌人就不止哀川小姐了 , 也包括警察权利本身。在这个房间逗留超过一天 , 对零崎来说不吝是踏入了红色警戒区。

「干脆去自首吧 ? 」

「不错的提议 , 但否决。」零崎不怀好意地笑道 :「话说回来 , 你也好好处理自己的事喔。我看过报纸了。你说的那个葵井 , 不是被杀了吗 ? 」

「是啊。」

「看来我们两个都很辛苦。」

「嗯啊 , 没什幺比这更麻烦的了。」

「我也是。没办法嘛 , 因为是在这种铁轨上。那幺 , 我先走了。」

「这次大概真的没机会再见了。」

我说完 , 「没错。」零崎笑了。

「永别了。」

他说完 , 就离开房间。独自留在房间的我 , 再度躺在被褥上。不知道是零崎治疗得当 , 或者原本就不是什幺严重的伤势 , 躺下来以后就没什幺疼痛。可是既然骨头断了 , 还是必须到医院检查吧。

不过 , 现在非常困倦。麻醉还没退吗 ? 不 , 应该不是这样。换言之 , 只是单纯的睡眠欲望。

最近这阵子都睡个不停 , 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

「啊… 原来如此 , 身体睡着了 , 可是没有休息吗… 」

所以终于到了界限。我决定先睡一觉再去医院 , 于是闭上眼睛。最近烦恼太多了吧。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 还是无法忘记智惠和巫女子的事。那个梦就是最佳证据。结果那个事件甚至无法在我的内心解决。

总之 , 现在必须休息。无论是那通电话 , 还是那个黑衣客 , 我都决定等醒来后再说。

「喂 ! 」

可是 ...

就连睡眠这件事都不被容许。敲门声和呼唤声响起。我抬起身体 , 不情不愿地移动。一开门 , 零崎回来了。

「原来是你啊… 忘了什幺东西 ? 」

「差不多。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零崎回到房间 , 盘腿坐下。我回到被褥 , 并腿坐着。

「所以是什幺 ? 亏你走得那幺帅气。」

「忘了所以没办法嘛。啥 , 那个手机。」

零崎指着我扔在榻榻米上的手机。

「嗯 , 怎幺了 ? 」

「你睡觉的时候响了好几次呢。」

「喔 , 什幺时候 ? 」

「今天早上。哔~~ 哔~~ 嘎~~ 嘎~~ 的吵死了 , 真是的。你这样还醒不来呀 ? 」

我一边听他说 , 一边确认来电纪录。有见过的号码。这个号码我记得是…

「啊啊 , 是沙咲小姐。」我想起来了。这个号码属于目前正处于消耗战之中的佐佐沙咲刑警。而这个号码从令天八点到九点为止 , 一共有七通来电纪录。「有什幺事呢 ? 」

「我没接所以不知道。我不接比较好吧 ? 在意的话就打过去吧。」

「正有此意。」我按下沙咲小姐的号码。

「沙咲是谁 ? 我好象也听过这个名字。」

「大概是在卡拉 OK 时跟你说的吧 ? 优秀的女刑警。」

「啊 , 是吗 ? 」零崎露出复杂的神情。刑警这个词汇对现在的零崎来说 , 肯定不是很愉快吧。当然我对这个单字亦没什幺好印象。

电波似乎接通了 , 来电答铃响起。我就这样等待数秒。

「你好 , 我是佐佐。」沙咲小姐的声音。

「喂 , 是我。」

「嗯 , 刚才发生什幺事了吗 ? 」

「不 , 我睡着了。」

「是吗 ? 那就没事了。」

听来格外冷静的声音。
彷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语气。换句话说 , 现在的沙咲小姐一点都不冷静 , 就是这幺一回事吧…

「沙咲小组 , 发生什幺事了 ? 或者你又想要问我什幺 ? 」

「是有事情发生。」沙咲小姐说 : 「宇佐美秋春同学被杀了。」
   

「…」

冷不防。

一切。

全部连接了。

「 …宇佐美吗 ? 」

「是的。」

「没有错吗 ? 」

「我不是连这种事都可以开玩笑的人。令天早上被学校的同学发现了。跟江本同学和葵井同学的时候一样是绞杀… 我目前正在现场。」

这幺一说 , 沙咲小姐的说话方式确实像在窥伺周围、顾虑旁人。附近大概有其它警察、法医 , 甚至是看热闹的人。

秋春君。

他好象说过下一个被杀的多半是他 ?

没想到居然一语成櫼。

「是吗…」

不过 , 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巧合。假设秋春君已经洞悉一切 , 就有明确的理由预测自己的死亡。而且一如他的预测 , 被犯人无情杀害。

「我想顺便问你一点事…」

「沙咲小姐 , 先等一下。」我语气强硬地说 : 「我有一些关于秋春遗体的问题 , 方便吗 ? 」

「嗯嗯 , 请说。」尽管不是面对面 , 沙咲小姐似乎从声音察觉我的异常 , 未置一词地催我发问。「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范围 , 一定告诉你。」

「我想问的只有一个。这次现场也有遗留那个『 X/Y 』吗 ? 」

「是的。」沙咲小姐沉默片刻后 , 以低沉的声音肯定我的问题。

「但这次很不可思议。目前还无法确定 , 可是跟江本同学和葵井同学的时候不同 , 宇佐美同学的时候有被害者本人书写这个式子的痕迹。」

「… 」

「就是这幺一回事。有什幺奇怪的吗 ? 你想到了什幺 ? 或者你已经知道『 X/Y 』的意思 ? 」

不是 , 不是这样。

我早就知道这个式子的意思了。可是 , 事到如今这个式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问题不是这个「…不 , 不是这样。我知道了。待会去府警报到就可以了吧 ? 」

「这样最好。你几点可以到 ? 」

「今天白天不 , 傍晚左右。」

「那就这样决定…」

我没等沙咲小姐说完就挂断手机。要是再继续说下去 , 好象会不小心吐露不该说的话。此刻的我就是如此激动。我异于平时的粗鲁动作 , 将手机扔向榻榻米。

「喂喂喂 , 你在干什幺 ? 」零崎惊讶地说 : 「白痴啊 ? 丢手机又能怎样 , 手机真可怜。」

「…这就是一般社会所说的迁怒行为。」我淡淡说道 : 「换言之 , 透过乱扔东西 , 抑制自己心中的愤怒。」

「不 , 这我知道。」

零崎愕然拾起手机。看来并未损坏。他检查过后 , 将手机放在跟我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

「发生什幺事了 ? 」

「秋春君被杀了。」

「那真是啊…」零崎事不关己地发出赞佩之声。

「这样子不是就三个人了 ? 还真是了不起哪。究竟是何时发生的 ? 」

「姑且不管何时遇害 , 尸体似乎刚发现不久。因此遇害时间是介于星期三白天到令天早晨。」

「喔… 这可真是杰作。短短十多天就绞杀三个人。真是乱七八糟。啊 , 不过我也没有立场指责别人吗 ? 那犯人呢 ? 绞杀的犯人究竟是谁嘛 ? 」

零崎。

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问道。

我。

一脸不屑地回答。

「犯人 ? 你是指杀死江本智葱、杀死葵井巫女子、在鸭川公园袭击我、杀死宇佐美秋春的那个犯人 ? 」

「也没其它人了呀 ? 」

「这种事还用说 ? 」我以连自己都不寒而栗的冷酷语气唾骂那个名字。「那一定是贵宫无伊实。」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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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审理(心理)


人物: 贵宫无伊实 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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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 ?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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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的性格也没有好到值得赞誉 , 可是在被众人唤为少年的那个时代 , 我是异常令人厌恶的小鬼。
以为自己脑筋好、智商高 , 自然而然鄙视周国的那个时代。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 发现大家都没发现的事 , 不知从何时起 , 这种自觉让我变得傲慢。

或许是这个原因吗 ?

一旦有疑问 , 不解决就无法安心。我有这种能力 , 思考解除疑问后 , 确实亦有一种成就某事的心境 , 彷若变成某人的感觉。

然而…

不断解决连番出现的困难问题之际… 不 , 是将连番出现的困难问题尽数解决以后 , 徒留予我无限的空虚。

其它家伙不用做这种事也过得很快乐。即使没有提出答案 , 或者甚至没有感到疑问 , 他们都过得很幸福。

欢笑 , 哭泣 , 时而发火。

我当时以为这是因为他们很无知。

认为他们只是天真无邪地在布满地雷的草原上奔驰 , 他们总有一天会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后 悔…

当踩到地雷 , 一切都结束后 , 他们一定会感到后悔的。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

我只不过是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 解决自己产生的疑问 , 并因此洋洋得意的孤独小鬼。真的… 以为理论可以弥补经验 , 认为只要祈祷 , 自己也能够获得幸福。

我搞错了少年的本质。

即使如此 , 世界亦没有结束。

游戏依然持续。

明明决定性地落后 , 毫无赢面可言 , 但人生依旧持续。我也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即将结束 , 事实上亦曾试图终结自我 , 可是我连这件事都失败了。

事实上。

我并不是旁观者。

而是败北者也未可知。

只不过是悲惨的败北者。

因此我不知何时开始 , 再也不对疑问积极提出明确的答案。与其说是变得消极 , 倒不如说是对疑问感到无力。

解答根本没有深刻的意义。

就算暧昧 ,
含糊不清 ,
模模糊糊。

这样也无所谓。

这样反而比较好。

决定性地改变情况这种行为 , 乃是人类最强的红色或学者的蓝色… 那种超越世界、真正的被拣选者们的职责 , 绝对不是我的任务。

随处可见的败北者。

这不是戏剧旁白的工作。

即使踩到地雷仍旧一无所觉的生存方式不也很好 ?

明知地雷存在 , 还假装遗忘 , 最后真的忘怀的生存方式不也很好 ?

即使已经迟了一步、即使终究是一种妥协 , 即使被说是伪装成人类的姿态生活 , 我亦如此认为。

镜子的另一端。

注视着没有失败的自己 , 我如此认为。

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

没有失败只不过 ,
因为失格而已。

若要沦为杀人鬼 , 宁可身为败北者。

他大概亦会这么说。

若要沦为败北者 , 宁可身为杀人鬼。

无论何者都是戏言。

既是戏言 , 亦是杰作。

无所谓 , 这样就好。

一切这样就好。

问我是否感到自己是不良制品的她。表示她喜欢我的那个女生。预言自己是下一个被杀的他。以及批评我很迟钝的你。

我明白之。

改变情况并不是我的职责 ,

可是结束因我而生的无谓戏言 , 确实是我本人的工作。

按照我的风格 , 漂亮地结束这件事吧。

无伊实。
我向零崎借用那把尖锥的刀械 , 插入钥匙孔 , 喀啦喀啦地转动。一分钟左右响起锁匙松脱的声音。握住门把向后一拉。因为挂着门链 , 所以只能拉开数公分。

「…」

我犹豫一下 , 挥刀砍断那个链子。链子比想象中更脆弱 , 一下子就散落开来 , 其中一个打中我的脸。但我并不在意。拉开从束缚中解放的门扉 , 进入房间。

眼前是令人哑口无言的光景。

被撕得体无完肤的壁纸 , 散落一地纸片中参杂着食器碎片。脱鞋进房似乎好不太安全 , 尽管感到抱歉 , 还是穿鞋进去了。进房一看 , 惨状更加严重。 纯粹的破坏。这个空间里的物品 , 无论多幺微小 , 恐怕没有一件还保持原本的形状。所有东西都被破坏殆尽。损毁散乱的衣服。毁坏的家具。撕破的书籍。破裂的电视。粉碎的计算机。沾满脏汗的地毯。从中央裂成波纹状的镜子。翻倒在地的垃圾桶。满地散落的灯泡碎片。肢离破碎的天竺鼠。被挖空的枕头和床铺。被肢解到甚至丧失意义的蔬菜。被翻空的电冰箱。中央深深凹陷的冷气机。写满涂鸦的恶心茶几。出现裂痕的水箱 , 以及附近的热带鱼尸体。没有一根完整 , 全部断成两截的笔。丧失功能的时钟。被撕光的月历。被绞首的熊布偶。

还有。

「你在干什幺…」

蹲在窗边 , 诅咒似的瞪视我的她。

这个房间里破坏得最彻底的 ,

绝对就是 ,

她。

「无伊实。」

没有响应。

唯独忿忿不平的视线 , 刺穿般地朝我射来。

发丝 ,

那头长长的细卷褐发 ,

被无情地剪去了。

仔细一看 , 房间到处都是头发。 我并不认为头发是女人的性命 , 可是 , 从某种意义来说 , 这也相当骇人。

这个状况。

这里完全是她的领域。

成立在随时都可能毁于一旦的平衡感下的无伊实结界。

镶嵌在空间中的诅咒 , 全部冲着我而来。刺穿我的不只是无伊实的视线。被彻底破坏的房间 , 全都对我投以敌意、恶意、害意和杀意。

彷佛与全世界为敌的心情。

「你可不可以别这样瞪我 ? 」

「闭嘴 ! 」她低声说 : 「你是来做什幺的 ? 无耻 ! 」

「放心吧。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既不是这种好人 , 更不是男主角。」

我移动右脚 , 踢开散乱一地的东西 , 拨出一个空间 , 在无伊实的正对面坐下。仔细一看 , 我旁边有一个被破坏的手机。

「啊啊 , 原来如此。这幺一来 , 沙咲小姐就没办法跟你联络了。既然如此 , 他们大概很快就会赶来。现在不是悠哉的时候。」

「你来干什幺的 ? 」

「我大概都已经知道了。」

我故意淡淡说道。一方面固然是认为现在最好不要刺激她 ,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此刻的我也只能这幺说话。

「或者该说是已经猜到了 ? 可是有件事无论如何都不明白。可以告诉我吗 , 无伊实 ? 」

「…」

「你的沉默我就当成默认。」我顿了一下。「…到袭击为止我都明白。可是 , 你为什幺要杀秋春君 ? 这件事我搞不懂。」

「…」

「你应该没有非杀秋春君不可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无伊实突然狂笑不止。非常冷酷地狂笑。毫无一丝感情地大笑。疯狂大笑。「受了那幺重的伤…」她接着瞪视我道 :「受了那幺重的伤还敢来 , 你是白痴吗 ? 这里可没人会碰巧现身救你啰。莫非有谁在房外等你 ? 」

「啊啊…不是这样。那家伙的登场原本就是意外 , 不用介意。」

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 同时大拇指按着脸上的纱布说道。肩膀和下头当然都还称不上痊愈 ,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与他人硬拚。

「针对那天晚上的事 , 我一开始也无法确定。那个黑衣客戴着毛织面罩 , 不可能是长发。因此我起先认为黑衣客不是无伊实 , 但既然头发剪成这样 , 就说得通了。莫非是为了这个理由才剪短 ? 」

「少臭美了 ! 这种事岂能当成理由 ? 」

「我想也是。」我耸肩。

「不过 ,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谨慎。跟踪没两下就察觉了。那栋破烂公寓的墙壁太薄 , 也没办法在房间袭击。」

「嗯 , 绝佳的环境吧 ? 」

我模仿哀川小姐的语气自嘲 , 可是 , 自己也觉得不是很帅气。

「话虽如此 , 藉巫女子之名把我引出去是违反规则喔。实在称不上漂亮的手段。」

「别把她的名字挂在嘴上 ! 」无伊实面目狰狞地破口大骂 : 「你没有这种资格。」

「那真是失礼了。」

「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说话 , 不过还是赏你一个问题。你为什幺甩掉巫女子 ? 」

「我不觉得自己有甩掉她呀。」

「为什幺 ? 」

无伊实用力击墙。整个房间震动不己 , 完全没有顾虑自己身体的猛力一拳。尽管不是自己被打 , 我却感到背脊一阵冰凉。

面对杀人鬼比现在好太多了。

比面对这种坏人好太多了。

「为什幺 ? 为什幺不响应巫女子的心情 ?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幺连这幺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 为什幺连这点事都不肯替她做 ? 」

「是我先问你问题的。你也先回答我啊 ? 我重新问你 , 几次都可以。你为什幺要杀秋春君 ?明明没有理由。其它一切都很清晰 , 唯独这件事完全猜不透。我刚才也说过了 , 到袭击我为止 , 我都可以接受喔。你有这样做的理由。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为什幺用袭击我的那双腿 , 跑去杀死秋春君 ? 」

「如果我回答你 , 你也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 」

「好。」

无伊实又继续瞪视我片响。

数分钟之后。

「很简单。」无伊实说 : 「因为我觉得这样做最自然。」

「自然… 吗 ? 」我一边窥视无伊实的表情 , 一边说 : 「可是 , 秋春君不是你的朋友 ? 」

「没错。我喜欢他。不过 , 没有喜欢到无论发生什幺都可以不绞杀他的地步。」

那句话语里、那个动作中 , 不带任何一丝谎言。

「朋友并不构成不能杀死对方的理由 , 这单纯只是优先顺位的问题。」

她发自内心老实说。

我眯起双眼 , 缓缓点头。优先顺位。朋友。顺位。朋友。在脑筋里咀嚼她的话语 , 接着 , 思考该如何回答她才好。

「难道你是绝对不杀朋友的人 ? 无论任何理由 , 绝对不杀朋友的人 ? 」

「可能杀死的存在 , 我不会称之为朋友。」

「那还真是了不起啊。」无伊实嗤笑。「你这个伪善者 ! 为什幺不将那个伪善分给巫女子 ?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

我在脑中重复三次自己想说的台词 , 接着从唇间吐出。

「大概是因为不喜欢吧。」

我以为无伊实会一拳挥来 , 然而 , 她一动也没有动。直勾勾地盯着我 , 文风不动。

「原来如此。」无伊实静静说道 : 「你既不是卑鄙 , 也不是迟钝 , 只不过是残酷而已吗 ? 」

「所以呢 ? 」

「我应该说过了。应该说得很明白了。要是你敢伤害巫女子 ,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彷佛即将炸裂的无伊实 , 我半闭上眼睛。

我再度耸耸肩。

「话说回来 , 你又是如何 ? 我是完全无法理解。虽然明白你的行动理念 , 但不知道是否真的是为了巫女子。」

「我不是叫你别把她的名字挂在嘴上 ? 别自以为是地讲述巫女子的事 ! 明明什幺都不知道。」

无伊实说 : 「我什幺都知道。只要是巫女子的事 , 我什幺都知道。我跟她从小学就认识了。对她的事比自己的事还明白。若说有什幺事搞不懂的 , 就只有她为何会爱上你这种残酷的男人 ! 」

「我想答案很简单。」这次我立刻回答。

非常简单 , 对我来说是再明白不过的事。

「误会。」

「…」

「错觉。误解。错误。错估。迷恋。被爱冲昏头的美少女 , 总之就是没有识人的眼光吧。」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 」

无伊实的语气带着昭然若揭的怒火。这股怒火何时爆发都不奇怪。现在这样对话 , 光是这样交谈恐怕都已抵达极限。

「不 , 还有一件事。这毕竟是跟巫女子的约定 , 还是完成吧。无伊实。」

我最后开口问了。

你能否容许…

「你能否容许自己身为杀人犯的存在 ? 」

「有什幺容许不容许的 ! 」无伊实终于大发雷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 绝对没有 ! 为巫女子做的事怎幺可能会错 ? 最替巫女子设想的人是我 ! 你有什幺资格指责我 ? 这一切都是为了巫女子 ! 只要是为了她 , 我什幺都干得出来 ! 就算是杀人 , 就算是自杀 , 根本算不了什幺 ! 」

「…」

为了正义。为了信念。为了真理。

为了助人。为了伙伴。

为了朋友。

杀人。

「我喜欢巫女子 , 跟你不同 ! 明明无法喜欢任何人、明明不肯替任何人着想 , 别活得那幺逍
遥自在 ! 明明没有替任何人做过任何事 ! 你这种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不良制品少给我大放厥辞 ! 」

因为是为了其它某个人。

毫不筹躇。没有疑惑。

没有一丝犹豫。

甚至没有后悔。

不愧对他人 , 不顾虑自己。

杀人。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 这样子我、智惠、巫女子、秋春就能跟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 ! 你没有出现就好了 ! 我们一直过得好好的 ! 从小学开始、从高中、上大学以后也是 ! 因为你的出现 , 我们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 」

因为妨碍。

因为阻挠。因为麻烦。因为碍事。

因为郁闷。因为不安定。因为不愉快。

杀人。

「全部都是为了巫女子 ! 巫女子是我的 , 我是巫女子的 ! 我跟她是好朋友 ! 我为了她 , 连父母都能杀死 ! 她为了我 , 连你都能杀死 ! 」

因为是为了重要的人。

谁都能杀死。

几个人都能杀死。

不论是几十个人、还是几百个人。

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连死党都能杀死。

「我没有错 ! 我是对的 ! 所以要我说几次都可以 ! 就算时光倒转 , 我也会做相同的事 ! 巫女子也一定会原谅我的 ! 」

并不是一时冲动。

也不是无技可施。

犹如呼吸一般。

犹如拦路杀人鬼一般、犹如杀人狂一般。

犹如不良制品一般、犹如人问失格一般。

杀人。

「我 … 可以原谅我自己 ! 」

无伊实一脚踏在满是碎片的地板 , 如此咆哮。

「喔。」

注视着怒不可抑的无伊实 ,

我的双眸想必是非常冷静。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

她对我怒目而视。

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那就好了。我求你 , 别再说话了。你的声音很刺耳 , 你的存在很碍眼… 说完所有想说的话 , 做完所有想做的事 , 这样就满足了吗 ? 你完完全全地坏了。肯定是要失败的。」

「失败 ? 我吗 ? 」

「什幺为了巫女子 ? 无伊实 , 你只不过是把责任推给巫女子 , 不是吗 ? 」

「别说得一副自以为是…」

我知道无伊实正努力克制意欲朝我扑来的身体。倘若我没有说出巫女子的名字 , 她铁定早就这幺做了。

现在。

能够让无伊实保持清醒的 , 只有葵井巫女子这个存在。

「既然如此… 」她彷佛在地狱底端呻吟 , 沉声说道 : 「既然如此 , 你又是如何 ? 你对巫女子的死 , 没有感到任何责任吗 ? 回答我 ! 」

「没有。一点都没有。亡者终究只是死亡而已。」

「…」

无伊实的脸孔「喇」的一声转白。她的精神既已逾越发怒的阶段。我虽然察觉到了 , 可是并未停止说话。犹如机械般地继续开口。

「我没有傲慢到干涉他人的人生。想做什幺、做了什幺 , 毕竟只有当事人应该负责。你应该也不例外 , 无伊实。」

「你究竟是什幺东西 ? 为什幺能够这样想 ? 为什幺能够有如此恶心的想法 ? 你疯了。你不是人。」

「我只不过是无法苟同硬要将他人塞进自我里的黏稠人生。我是为了谁、为了谁…这种凡事归咎他人的人生 , 简直无聊透顶。」

宛如正在凝视自己。

「我好象曾经说过你跟智惠很像… 我重新订正。」无伊实宛如畏惧恶魔似的说 : 「智惠疏远他人的性格是自卑感的表现… 而你只不过是对人类的愤恨。」

「唉… 」

我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既无法否定 , 也不想否认 , 反倒想问她为何事到如今才察觉。似是而非的东西 , 终究还是非。这是简单至极的道理。

「…算了 ,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和你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 所以没有干预你的意思 .....可是杀秋春君就不太好了 , 无伊实。你很快就会被逮捕啰。虽然我不认为巫女子希望看到这种事…」

「这种事根本无所谓。我也不懂法律。被逮捕 ? 大概吧。可是 , 到那为止还有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痛殴你、杀死你。」

无伊实单膝跪地 , 配合我的视线高度。不知何时出鞘的刀刃 , 对我闪着白晃晃的光芒。那天晚上 , 黑衣客使用的那把刀。掠过我的颈动脉的那把刀。

「没有人会来打扰了。」

「杀了我又能怎样 ? 」

「关我屁事 ? 你或许觉得莫名其妙 , 不过我要你负起伤害巫女子的责任。」

「… 」

啊啊 , 是吗 ?

无伊实你终究不暸解最重要的事。嘴里一直说是为了巫女子、为了巫女子、为了巫女子 , 那说法分明只是借口、辩解、托词。

促使你行动的 ,

是对我的嫉妒 ,

对巫女子的平凡后悔 ,

对自己的无聊罪恶感。

只不过如此啊。

「戏言也别该适可而止 , 无伊实。」我一无所惧地说 :「所以呢 ? 要继续上次的事 ? 殴打我、殴打我、攻击我、攻击我 , 让我体验所有称为痛苦的痛苦 , 最后还想杀我 ? 」

「没错。」  


「是吗 ? 」

我 ,

以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食指。

「例如像这样折断手指 ? 」

接着顺势将手指向后一扳 . 指骨应声而断。

犹如 ,

折断树枝的声音。

无伊实的表情粟然僵硬。

随时都要发狂的剧痛在断指处奔驰 , 可是我表情毫无变化 , 向她展示折断的食指。

「这样满足了吗 ? 」

「… 」

「不对。你不可能这样就满足。你不可能这样就释怀。因为你对我恨、恨、恨之入骨 , 不可能这样就罢休。因为只要是为了巫女子 , 连道德、法律、常识都不放在眼里。」

「唔、唔唔…」

动摇。

无伊实的感情里第一次参杂了动摇。

就连这种事 , 我都不在意。

「接下来是中指吗 ? 」

我说完 , 用力握住中指。

彷佛将自己的身体当成木偶。

因为是木偶 , 所以没有神经。

因为是木偶 , 所以不需要心灵。

所以能够若无其事地折断。

喀啦。

「接下来是无名指 ? 」

将无名指扳向不可能的方向。

喀啦。

「最后是小指 ? 」

将小指弯成不可能的形状。

喀啦。

「这样右手就彻底破坏了。这样我就再也无法抵抗了。」

「啊啊啊…」

无伊实面无血色。与其说是恐惧 , 倒不如说是慌乱。打从心底惧怕着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某种凌驾一切怒气的致命性感情。

「那接下来是左手 ? 」

我将四只手指朝向地板。

接着殴打地板似的将体重加在手臂上。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美妙愉悦的四重奏。

「再扭转看看。」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接着将两只手并拢… 」

「你… 你在做什幺 ? 」无伊实冷不防尖叫 , 扔下刀子 , 握住我的手腕。「你…你的脑筋有问题吗 ? 什幺 ? 你在做什幺 ? 」

「替你做你想做的事。这跟你自己做是一样的。再说得白一点 , 这跟巫女子做是一样的吧 ?要是让你来形容的话。」

我向她展示八只诡异扭曲的手指。即便是神经异于常人的她 , 似乎亦不忍目睹这番景象 , 无伊实反射性地撇开目光。

「不…不痛吗 ? 你的手 ! 」

「还好。」我从容不迫地答道 : 「对我来说 , 这种事算不了什幺。无论如何殴打、攻击 , 我都没有任何感觉。你想杀我就杀吧 , 听凭尊便。可是对我来说 , 死亡是一种解放 , 只是解放而已。」

「胡说八… 」

「我已经腻了。对活着这件事、对周围的人和不在周围的人、对构成世界的各种意志和没有构成世界的各种意志、对你、对巫女子、当然对自己也是。感到非常不耐烦。不好的是我。对活着这件事只感到痛苦。对我来说 , 这里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地方。就算明天世界灭亡、就算今天我注定死亡 ,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 这样反而比较好。所以杀死我一点意义都没有。就算那天晚上被你杀了也无所谓。」

「… 」

「话虽如此 , 只要杀死我 , 你就得偿所愿了吧 ? 但这既不是复仇 , 也不是正义 , 更不是对好友的侠义之心。这只不过是你的消愁解闷。只不过是排遣郁闷罢了。这样你的心情就会舒坦 , 只不过如此。藉由让我痛苦 , 消除对我的嫉妒 ; 利用让我难过 , 遗忘自己的后悔 ; 透过杀死我 , 排除自己的罪恶感。」

「不是 ! 」无伊实抱住自己的头 , 发狂般地拚命摇动。「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 别岔开话题 !别岔开话题 ! 自己在那里胡说八道 ! 我是为了巫女子… 」

「那幺杀了我吧。用自己的双手杀了我吧。就算这样 , 世界也不会改变的。」

单纯为了自己。

别说是为了任何人。

没有任何解释、辩驳的余地。

单纯基于自我意志杀死我吧。

触犯没有任何利益的罪行吧。

「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无伊实捡起刀子。接着以激忿填膺的神色, 鬼气逼人的目光、忍受咀咒般地紧咬樱唇, 全力掐住我的喉咙, 反手一刀贴着我的颈动脉, 刀刃刺破一层皮…

迷惑…茫然…呆滞…迷惑…

「呜…」

接下来,

她仍旧一脸迷惑。

我闭上眼,

暂时任时间流逝。

不过很快就厌了。

「什幺跟什幺啊…」

我轻轻挥开她的玉手, 刀于远离颈部。站起身,低头俯瞰蹲坐在地, 喃喃自语的无伊实, 接着猛力一伸懒腰。

「能够替自己做些什幺的人类, 究竟是何时消失的呢.无伊实?」

什幺使命感、正义感。

什幺群体意识.友情。

「你不觉得根本是一派戏言吗 ? 」

无伊实并未回答。话说回来 ,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问她这种问题。别说是替自己 , 我甚至未曾替任何人做过任何事。甚至未曾替任何人做过任何事。

「那你要我怎幺办… 」无伊实哀求似的说 : 「我究竟能够替巫女子做什幺…你说我该替她做什幺才好 ? 你究竟要我怎幺做才好啊…」

这种事问我又有何用 ?

一旦思考这种事 , 结局终归是死路一条。

自己可以替谁做什幺 , 这种事毕竟只是一种幸福幻想。而今察觉一切都是虚幻的你 , 业已无路可走了。就跟智惠和我一样无路可走。大幅逾越绝望 , 此刻在你面前的是彻底黑暗的绝对虚无。

业已无路可走了。

然而 , 对我也好 , 对她也罢 , 这都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 , 我并不打算点破。即使她不明白 ,我也不打算主动告诉她。

「如果要我说真心话…」

我背对无伊实说。

「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你杀死 , 是想让你杀死才来的。有人想杀我 , 而我也期望被杀 , 因此觉得这样也好 , 打算就这样结束这件事。可是 , 我改变心意了。我不想被你这点程度的人杀死。」

「既然如此…」

无伊实垂首说道。

我移开视线 , 朝玄关前进。

无伊实悲痛万分、彷佛已经被紧绷的线割得四分五裂、怯然欲泣、呜呜咽咽、意欲倾吐腹中物似的说 : 「既然如此 , 现在杀了我啊。」

「谁管你 ? 自己去死。」

简短回答 , 我并未回头。

一点都不想回头。  


2

「哟 ! 结束了吗 ? 」

刚离开无伊实的公寓 , 靠着电线杆的零崎扬手向我说道。我脚步不停地走过他身旁说 : 「嗯…啊 , 结束了。」

「是吗 ? 」零崎说完 , 追到我身旁跟我并行。

「呜哇 ! 你的手怎幺了 ? 怎幺一回事 ? 是我多心了吗 ? 骨折量暴增九倍啰。」

「嗯… 啊。」

「被她折断了 ? 呜哇~~ 贵宫这女人是念佛之铁呀 , 不可不慎。」

「不 , 全部都是我自己折的。」

「你是白痴吗~~~ 这幺说来 , 那天大拇指好象也是你自己折断的嘛。被虐狂吗 ? 你是被虐狂吗 ? 不痛吗 ? 无痛症吗 ? 脑叶切开术吗 ? 」

「不 , 痛得非常厉害。因为太过疼痛 , 甚至没办法昏厥。就快飙泪了。其实现在正要去医院…西阵医院就在附近吧… 我也不是被虐狂。只不过当时需要惊吓疗法。」

「骨折这种伤未必能够痊愈喔。搞不好一生都不能打棒球了。」

「那时我会踢足球 , 没问题的。」

「骗子… 」零崎傻眼叹道 : 「所以呢 , 结果如何 ? 」

「天晓得。接下来只是后续处理。这是沙咲小姐和数一先生的范围 , 他们应该也可以应付。无伊实被逮补 , 一切公诸于世 , 大概就是这样吧。」

倘若无伊实那时还可以保持清醒。

不 , 基本上还不知道她能否活到那时。

零崎一脸无趣地将手枕在后脑勺说 :「唉… 一点都不浪漫哪。不能再浪漫一点吗 ? 」

「因为很现实嘛 , 没办法。」

「啊… 或许是吧… 你有父母吗 ? 」

零崎蓦地冒出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 不过我已猜到零崎大概会问这个问题 , 故而并未感到讶异。

「有 , 在神户。我想应该还健在。」

「喔… 那幺 , 感谢吗 ? 」

「嗯 ? 」

「总之 , 你对父母有什幺感觉 ? 」

「关于什幺 ? 」

「关于他们把你生到这个世界。」

「零崎 , 你怎幺了 ? 不过这或许根本用不着问。」

「这种事想当然耳啰。」

「固定啊 , 想当然耳。」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

「活着~~」「真抱歉。」 ( 注: 太宰治「二十世纪旗手」副标题 )

「太宰果然比芥川好吗 ? 」零崎笑了。

「我最喜欢武者小路。」我没有笑。

「菊池宽怎幺样 ? 我搞不好很喜欢。」

「没看过… 我不是很喜欢阅读这种事。」

「啊 , 你说过了吗…喔... 」零崎不知为何信服似的点头。「话说回来 , 刀子快还我吧 ? 那把刀很珍贵的。」

「啊啊 , 这个嘛。嗯 , 零崎 , 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 这个可以给我吗 ? 很方便呢 , 不用任何技术就可以开锁。」

「白痴。这很贵啦。你现在付得出一百五十万圆日币吗 ? 」

「咕 ! 这种小锥子为什幺这幺贵 ? 」

「啰睬! 要怎幺办 ? 」

「 一百五十年左右的分期付款如何 ? 」

「可是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啊 , 说得也是。那就没办法了。」

我老大不愿地将刀子还给零崎。零崎拿着刀柄转了一圈 , 收进背心里。看来他全身都藏满刀械 , 万一跌倒了该怎幺办呢 ?

「对了 , 或许不是什幺重要的事 , 不过我很在意。现在是我问问题的时间了。」

「喔… 什幺事 ? 」

「我记得江本被杀的时候和葵井被杀的时候 , 贵宫都有不在场证明。江本的时候是在卡拉OK, 葵井的时候是跟妹妹在一起吗 ? 姑且不论宇佐美和你的时候 , 既然如此 , 她要怎样杀她们俩 ? 而且你好象跟刑警讲没两句就知道杀宇佐美的是贵宫了 , 感觉上也好象早就知道在鸭川公园袭击你的是贵宫。话说回来 , 你为什幺认定贵宫是犯人 ? 究竟是从什幺时候开始 , 你就认定贵宫是犯人了 ? 」

「嗯… 不是很好说明。」

「喔 ? 」零崎不可思议地头一歪。

「什幺 ? 只是单纯的第六感 ? 或者因为其它关系人都死光光了 , 所以剩下的贵宫一定是犯人 ? 又不是金田一 ! 」

「不是这样 , 可是一定要说明吗 ? 听起来不太合理喔。」

「喔 , 无所谓。你不是从我这里问了很多拦路杀人鬼的故事 ? 有借有还。送我一点带上黄泉的礼物吧。」

「带上黄泉的礼物 , 你要死了啊 ? 」

「搞不好快死啰 ? 我可是被那个红色怪物追捕的人。」

嗯 , 这的确很有可能。现在这一瞬间 , 哀川小姐也很可能突然出现。这幺一想 , 零崎的生命宛如风中残烛。

「说得也是…那你想问什幺 ? 」

「当然是从头开始说明了。所以说 , 你为什幺知道杀死江本、葵井、宇佐美 , 袭击你的人是贵宫 ? 」

「你在这里就已经搞错了。」我说 : 「无伊实并没有杀智惠和巫女子。她有不在场证明 , 当然不可能杀她们。」

「咦 ? 」零崎诧异说道。

「所以说 , 无伊实只有杀死秋春君一个人 , 另外就是对我的暴力伤害 , 其它什幺都没做 …嗯 , 不过大概也没办法向她讨医药费了。」

「等一下。」零崎绕到我面前 , 双手放在我的肩膀。满脸笑意 , 但绝对不是在笑。「你在数小时以前 , 还一脸自信、理所当然地宣称『杀死江本智惠、杀死葵井巫女子、在鸭川公园袭击我、杀死宇佐美秋春的那个犯人一定是贵宫无伊实』吧 ? 」

「嗯。」我淡淡答道 :「可是 , 当时只不过是一脸自信、理所当然地说谎。因为说明太浪费时间 , 才假装这样。事情其实更复杂一点。」

「… 等一下 ! 所以这几个小时就只有我一人在凝神苦思『贵宫究竟是如何杀死那两人的 ?唔… 真是不解之谜』吗 ? 」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是也说过了 ? 我是骗子嘛。」

「不是她杀的。」
零崎喃喃说着不吉利的话语 , 兜回我的旁边。我微微跟他拉开一步的间距。

「呃… 那我换一个问题好了。杀死江本的犯人是谁 ? 既然不是贵宫 , 究竟是谁 ? 」

「葵井巫女子。」

我只有回答名词。也许是已经猜到了十之七八 , 零崎并末讶异出声。不过还是略显意外地皱眉 , 刺青一阵扭曲。

「那幺 , 杀死葵井巫女子的又是谁 ? 该不会是你吧 ? 」

「不是 , 那只是单纯的自杀。」

「自杀 ? 」零崎这次真的吓了一跳。「你说葵井是自杀 ? 」

「对。因为监视摄影机没有照到犯人 , 很合理吧 ? 这是理所当然的 , 因为没有犯人。结果 ,巫女子自杀后 , 无伊实就抓狂了 , 不但杀了秋春君 , 还想杀死我。可是因为我不喜欢被杀 , 就先下手为强。如此这般 , QED 。」
( 注 : 拉丁语Quod erat demonstratum, 证明完毕.. )

「不 , 这里用 QED 是错误的喔。 」零崎先吐槽 , 接着抱头苦思片刻。「 等一下、等一下 , 你按照顺序说明。这样讲得没头没尾的 , 我还是一头雾水。」

「我知道了。就来好好说明吧。呃… 巫女子杀死智惠 , 这件事没问题吧 ? 」

「没问题。不 ! 有问题啦。替葵井做不在场证明的不是你吗 ? 或许不是你 , 是你的邻居。莫非你跟她是一伙的 ? 」

「不是啦 , 你为什幺这幺怀疑我 ? 如果只限那天晚上 , 我是完全被骗了。美衣子小姐也被骗了。与其说被骗 , 应该说是没发现吗 ? 」

「是怎幺一回事啦 ? 」

「你自己想想看嘛。杀死智惠的是巫女子。既然知道这件事 , 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就相当局限了吧 ? 」

「啊… 」零崎略微思考。「她跟你一起离开了江本的公寓嘛 ? 接着在西大路通和中立卖通交叉口附近接到江本的电话。一起走到你的公寓。接着将她交给隔壁的浅野小姐。然后 , 葵井第二天早上起来 , 先到你的房间 , 再到江本的房间所以 , 是那个吗 ? 那个『发现时』 , 第二天早上杀死的吗 ? 」

「这也不对。别忘记死亡时间已经确定了 , 遇害时间肯定是半夜。」

「那幺 , 莫非是半夜溜出来 ? 从浅野小姐的房间里。」

「这也不可能。美衣子小姐对声音很敏感 , 即使想要溜出来也会被发现。况且美衣子小姐没有包庇巫女子的理由。」

「既然如此 , 是遥控诡计吗 ? 不过密室也就算了 , 绞杀应该不可能有什幺诡计吧 ? 」

「所以答案就只剩一个了。」

「是什幺嘛。…跟那个 X/Y 有关系吗 ? 」

「没有。那个东西不用去想 , 那就像是附赠的炸薯条 , 扔到一旁就好了。」

「赶快告诉我嘛。真是拐弯抹角的家伙哪。」

「很简单。我们离开公寓之后 , 巫女子没有时间可以跟智惠接触。既然如此 , 就是在离开公寓以前下手的。」

「咦 ? 这是什幺意思 ? 」零崎狐疑地说 : 「这幺一来 , 前提条件就不成立了。江本遇害的时间不是限定在跟你通完电话之后 , 到三点为止 ? 」

「假设… 」我说 : 「假设没有那通电话 , 巫女子就可能杀死智惠了吧 ? 」

「不可能吧 ? 因为她是跟你一起离开公寓的。」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是一起离开公寓 , 不过并不是同时出来的。虽然差距非常短暂 , 但我先离开智惠的房间了。」

「嗯 ? 」

「不是要穿鞋 ? 离开房间的时候。那个时候 , 我当然是背对房间。换言之 , 我背对着巫女子和智惠 , 看着自己的鞋带。」我抬起一只脚 , 向零崎展示鞋子。「说得更仔细一点 , 走廊和房间隔了一扇门。因此无论她们在做什幺 , 我都没办法看见。」

「等等一下 , 应该有惨叫或撞击声吧 ? 再怎幺说 , 有人在背后被杀 , 怎幺可能没发现 ? 」

「刺杀或扑杀或许是这样 , 但绞杀的话 , 根本没办法呼叫。有撞击的声音喔。可是谁又知道那是杀人的声音呢 ? 我以为是巫女子撞到什幺而已。」

「啊… 」零崎按着太阳穴附近。硬要说的话也有点像是能濑庆子, 但这种想象终究太过勉强。
( 注:70年代昙花一现的日本偶像, 歌声非常难听.. )

「等一下 ! 你穿个鞋要花十分、二十分吗 ? 不可能嘛。假设就像你说的那样 , 是葵井绞杀江本 , 也不可能立刻死亡啊。人类就算不呼吸也可以撑个十分钟吧 ? 」

「零崎 , 你是专门用刀的杀人鬼 , 因此才有所误解吧 ? 绞杀未必是窒息死。只要阻止血液流向脑部 , 人类就会死亡。只要这样吊起来勒住就好。勒住颈动脉的话 , 不用一分钟喔。顺利的话 , 数十秒就可以了。」

「是这样的吗 ? 」

「就是这样。之后 , 巫女子若无其事地开门 , 走出玄关。这时巫女子用身体挡住 , 不让我看见房间内部。于是我们一起走出智惠的房间 , 离开公寓。」

「确实合情合理…」零崎似乎有所不满。「可是这是没有电话的情况吧 ? 事实上江本有打电话给你。意思就是江本在你们离开公寓后还活着。难道要说是她突然间复活这种非现实的理由吗 ? 」

「你的假说还真是充满戏言哪。这怎幺可能 ? 智惠是当场死亡。理由很简单 , 非常简单。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智惠打电话的对象是我 , 不过并没有打到我的手机吧 ? 」

「啊啊 , 是葵井的手机。但这是因为江本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吧 ? 」

「这里回到基本点吧。基本上手机的优点是什幺 ? 就是在哪里都可以打。那通电话也不一定要从智惠的房间里打。而且还有一点 , 电话基本上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孔吧 ? 」

「换言之 , 葵井有共犯吗 ? 使用江本的手机 , 假装成江本…」

「没有共犯。我想那原本就是临时起意的犯罪。光看凶器也可以明白。」

「凶器是指细布条啰 ? 」

「对 , 那大概是秋春君交给智惠的礼物外面包的丝带。丝带这种东西其实很适合用来勒颈。因为柔软 , 很容易贴合皮肤。比绳子更适合绞杀… 总而言之 , 从没有事先准备凶器 , 使用手边东西这点来考虑 , 那实在很难说是计画性犯罪。」

「那幺 , 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 」

「所以就说没有其它共犯了 , 当然是巫女子本人。」我说道 : 「在口袋里按智惠的手机 , 用快速拨号键拨通自己的手机就好了。对方当然不可能说话 , 只是她假装成是智惠打来的。然后交给我。」

「可是你有跟对方说话吧 ? 对方好象说什幺有事情忘了跟你说之类的。」

「所以说 , 那个对象就是巫女子。那时我走在巫女子前面一步。跟公寓的时候一样。就算巫女子在后面拿着智惠的手机喃喃咕咕 , 我也不知道。回头的时候 , 巫女子已经把手机收进口袋里了。」

杀死智惠的方法。

以及制作不在场证明的方法。

两者都是相当危险的行为。万一我无意间回头 , 一切就结束了。可是只要略微思考 , 就知道这个可能性极低。失败时的损失很大 , 但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光从价值问题来看 , 是十分值得冒险的一种危险。

「总之 , 巫女子就是这样确保不在场证明。隔天只要前往智惠的房间归还手机 , 然后报警。虽然有第一发现者的嫌疑 , 可是她有不在场证明 , 而且前往智惠公寓之前 , 她大概已经将凶器藏在自己家里之类的了。」

详细情况只有巫女子本人知道 , 也只能问她 , 但这已经不可能了。不过 , 我想情况大概差不了多少。尽管不可能全部正确 , 但其有称之为推理亦不过的真实性。

巫女子写下那个「 X/Y 」, 应该是在隔天早上。因为晚上应该既没有这个时间 , 也没有这种想法。

「… 这样说的话 , 葵并确实很像犯人。不过这也只是葵井有犯案的可能性 , 并没有葵井是犯人的证据。」

「嗯 , 就是这幺一回事。」关于这点 , 我很老实地承认。「老实说没有证据。说得也是 , 说不定只是普通的强盗杀人。」

「什幺都没有吗 , 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 」

「就是找不到。智惠的事件到此为止 , 你还有什幺疑问 ? 」

「啊… 」零崎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 欲言又止 , 不知该如何表达。

「唉 , 算了。」他最后说「那接下来是葵井的事件。为什幺是自杀 ? 警察他们也说过那是杀人事件吧 ? 」

「其中当然有很多理由… 自杀的动机不言而喻了吧 ? 就是杀死智惠的良心谴责。」

「… 杀人的家伙会感到良心谴责吗 ? 」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啦。」我半开玩笑地说 : 「至少遗书上是这幺写的。」

「原来如此 , 既然写在遗书上 , 就没办法了… 至少葵井是基于这个原因才选择死亡。喔… 我就没办法理解哪。哎呀呀 , 世界上还真有各式各样的杀人者。既然如此 , 又何必当初…
喂 , 等一下 ! 」

「咦 ? 什幺 ? 」

「遗书是什幺 ? 」

「遗书就是自杀以前试图将自己的思慕之情遗留在世上的东西。跟遗言又不太一样。」

「多谢啦 , 神探可伦坡。」
零崎边说边踹我的手。因为手指骨都断了 , 当然是痛得要死。

「你干什幺 ? 要是骨头没办法愈合还得了 ? 」

「那你就去踢足球啦 ! 总之 , 遗书是怎幺一回事 ? 这件事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喔。」

「嗯 , 在此之前你先思考看看啊。零崎 ,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 」

「什幺事 ? 」

「还要说吗 ? 」

那当然是 ,

沙咲小姐指出的那件事。

「我… 」

我这个早已毁坏 ,

我这个人间失败。

全身神经尽数断光。

极端渴望死亡的我。

「… 我不可能因为看见朋友的绞杀尸体 , 就身体不适到那种程度吧 ? 」

「啊… 换句话说 , 因为不是他杀尸体 , 而是自杀尸体 , 你才那幺不舒服吗 ? 」

「不是。自杀也好 , 他杀也罢 , 我对尸体没有任何感觉。」

「… 」

「我抵达巫女子的房间 , 按下对讲机。没有反应。基于经验察觉事态有异 , 立刻进入房间。这时我看见了什幺 ? 是在床铺上 , 巫女子 , 自己将自己勒死的尸体。」

绞杀。

智惠从后方 , 而巫女子从前方勒死的理由就是这个。

「自己将自己勒死这种事办得到吗 ? 」

「实际上也有不少人是这样自杀的。不过这种情况下 , 勒住的不是颈动脉 , 而是气管。非常痛苦。脸部也有瘀血 , 称不上美丽的死法。」

若非有相当决意 ,

人类大概不会选择这种死法。

这种情况下。

葵井巫女子的决意坚定 ?

「然后床铺旁边留有遗书 , 写给我的。写了很多东西… 例如杀死智惠的事 , 还有希望我替她做的事。」

「替她做的事 ? 」

「她好象不希望被别人认为自己是自杀的。自己死是无所谓 , 可是不希望被别人当成杀死智惠的残酷人类。」

「莫名其妙 , 你说得具体一点。」

「总之她拜托我湮灭证据。从现场偷出来的手机颈绳、遗书 , 还有用来自杀 , 同时也是杀死智惠的凶器… 丝带。其它还有很多。」

「啊啊… 原来如此。」零崎缓缓点头 , 接着仰头望天。「我终于明白了。所以说 , 你接受了她的拜托。原来如此因此才会出现那幺奇怪的反应啊。我明白了 , 问题就是『时间』吧 ? 你十一点出门 , 十分钟后抵达葵井的公寓 , 警察十分钟抵达 , 你们十分钟后到了府警 , 这时正好是十二点的话… 约莫有三十分左右的空档。因此问题就是你在这三十分之间做了什幺吗 ? 」

「嗯 , 话虽如此 , 走廊上有一堆监视摄影机 , 也不能离开房间 , 更不能不报警。那幺 , 你觉得我是怎幺做的 ? 」

「你离开公寓时确实被搜身了… 那幺… 莫非你吃掉了吗 ? 」

「嗯。」我点点头。

说到这里 , 任谁都应该搞懂了。

更何况是零崎人识。

「吃掉了吗 ? 」

「嗯 , 很好吃。」我轻描淡写地说 : 「听说做这种事的人有一种专门用语叫『stuffer』。不过…这不是重点 , 哎 , 就算是我 , 无法消化的东西也吃不下肚。我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报警。原本打算一直忍到回家为止 , 最后忍不住在府警吐了。」

「把证据全部吃掉咧… 」零崎傻眼道 : 「这包括凶器的丝带吧 ? 意思就是你连杀人道具都吃掉啰 ? 你这样还算精神正常吗 ? 」

「对啊 , 我想是不太正常。」

「为什幺要答应葵井的要求 ? 假装没看见不就得了 ? 何必干这幺危险的事 ? 」

「嗯 , 这是因为… 该说是自寻烦恼吗 ? 这就像是一种赎罪。」我将视线移开零崎说道 : 「总之 , 葵井巫女子的死亡真相到此为止。就是自杀。老实说 , 所有事件原本应该就此结束的…」

「你的意思是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件 ? 」

「嗯。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的… 这完全是意外。」

「所以是怎幺一回事 ? 贵宫那件。贵宫为什幺要杀宇佐美 ? 」

「这完全是我个人的推测。这是发生在我的范围外的事件。可是 , 我的推测大概差不了多少。因为是经常发生的无聊杀人事件。」我说 : 「关于巫女子的死亡 , 无伊实可能早已察觉事情有异。嗯 , 说不定巫女子自杀前就对她坦承一切了。无论如何 , 我们就假设无伊实发现杀死智惠的是巫女子 , 巫女子的死是自杀。」

「喔。」

「所以该怎幺办 ? 这个情况…」

为了其它某人。

为了不是自己的某人。

「… 自己能够为了巫女子做什幺 ? 零崎 , 是你的话会怎幺办 ? 」

「不怎幺办 , 因为葵井已经死了嘛。」

正如他所言。

而且零崎就算对方还活着 , 也不会替对方做任何事吧。我也不会做任何事。只不过如此而已。

「然而无伊实却想要替她做些什幺。一个是复仇 , 一个是守护她。」

「… 复仇是指杀死你吗 ? 嗯 , 毕竟你甩了葵井嘛 , 这也是很正常的。就跟我说的一样吧 ?葵井爱上你了。」

「别说得洋洋得意的样子。这种事其实我也略有所觉。」

「发现了还假装没看见吗 ? 这样被杀还真是没理由怪别人了。这先不管 , 『守护她』是什幺意思 ? 杀死宇佐美为什幺就可以守护葵井 ? 」

「就跟我做的事一样。无伊实想要守护巫女子的名誉。简单说… 如果发生『第三个事件』 ,就没有人怀疑第二个事件的被害者巫女子是杀死好友的犯人了。总之就是这幺一回事。」

「… 就算你说得没错。为什幺是宇佐美 ? 既然如此 , 杀其它人也无所谓吧 ? 没有故意杀死朋友的必要。」

「正因为是朋友啊。智惠、巫女子接连被杀 , 接下来如果杀死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 搞不好不会被当成『第三个事件』。因此被害人若不是宇佐美秋春… 就是我了。嗯 ,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幺 , 零崎。既然如此 , 杀死我不就好了吗 ? 正是如此。不过… 我可不是为了耍酷或好奇才住在那种骨董公寓里的喔。没有任何地方比那里更难被杀的了。」

单薄的墙壁 , 以及无法掩盖脚步声的走廊。
不论是想偷偷潜入、与他人争吵 , 或者杀死任何人 , 在那栋公寓里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所以第二条路就是杀死宇佐美 ? 可是… 就算葵井对贵宫来说是朋友 , 宇佐美也是朋友吧 ? 怎幺会做这种事 ? 」

「我原本也对此感到疑问。而且智惠应该也是无伊实的朋友。居然原谅杀死智惠的巫女子 ,这究竟是什幺心态 ? 因此我就问她了。结果无伊实这幺回答我 : 『优先顺位的问题』。总之在无伊实的心里 , 死亡的巫女子比活着的秋春君重要 , 犯人巫女子比被害者智惠有价值。」

「真是差劲透顶。宇佐美这小子最可怜了。」

「或许是这样…」

预测自己将被杀死的秋春君 , 表示自己了无牵挂的秋春君 , 他究竟预测到多少的真实 ? 我并不知道。老实说我也无从猜想。此时说出「秋春君是在明白一切真实的情况下被无伊实杀死的」是否有些过度浪漫 ? 然而 , 倘若真是如此 , 这次的事件中 , 唯一值得尊敬的存在就是宇佐美秋春。

因为换句话说 ,

这就等于接纳朋友的一切。

「嗯。」

零崎犹如「沉思者」般思考良久 , 最后松开双手抬头。

「道理我明白 , 可是有跟葵井事件一样的疑问。这是基于贵宫是犯人的前提吧 ? 葵井那件事有遗书也就算了 , 但贵宫只能做金田一式的推理喔。你不是透过电话 , 没有任何证据就察觉真相了吗 ? 因为嫌犯只剩你跟贵宫嘛。」

「莫非你不喜欢横沟? 」
( 注: 横沟正史…以金田一系列著名的本格派推理作家… )

从刚才开始 , 零崎的态度里就充满了对金田一的敌意。「没有。」可是他摇头说道 : 「不过封面太可怕了 , 我只看过连续剧。老实说既不喜欢 , 也不讨厌。」

「喔…」

「所以 , 真的是这样吗 ? 」

「不是 , 你仔细想想看 , 我有问过沙咲小姐吧 ? 」

「啊啊 , 有没有『 X/Y 』这个东西吗 ? 那又怎幺了 ? 你不是说这没关系吗 ? 」

「式子本身的意思没有关系。秋春君的时候它只是单纯的符号。它只有在智惠的事件其有含意。是故 , 秋春君的杀害现场出现这个记号 , 代表一个很奇怪的意义。」

「是什幺 ? 」

「现场留有『 X/Y 』的这个情报… 是秘密喔。只有警察知道的情报。一开始沙咲小姐完全没有谈及这件事。其它知道这件事的 , 就只有非法入侵的我和你。另外就是… 被我问到 『 X/Y 是什幺 ? 』的对象。」

换言之 , 就是哀川小姐、巫女子和无伊实三个人。

「不 , 还有其它人知道吧 ? 例如警方相关人士。」

「正是如此。其它还有很多人。可是啊 , 认定那是死亡讯息的只有无伊实。」

「啊啊 , 警方的见解认为那不是死亡讯息 , 而是犯人留下的吗 ? 这又怎幺了 ? 」

「秋春君的事件时 , 沙咲小姐说『有被害者本人书写的痕迹… 可为什幺只有这次有 ? 我认为这是犯人为了强调这是『第三个事件』 , 在下手杀害前胁迫他写下的。』

「这种想法必须认定那是死亡讯息才会出现吗 ? 不过贵宫不知道吗 ? 『 X/Y 』的意义。」

「或许吧。」

倘若她知道那个意思 , 即便想要强调事件的连贯性 , 大概也不会使用那个式子了。

「光凭这点 , 你就知道犯人是贵宫 ? 」

「嗯 , 当然不只这些 , 其中也包含我的推测。觉得这很像无伊实的行径之类的。因为无伊实对巫女子的诚挚友惰 , 就连我都大为感动。」

「骗子。」
零崎嗤笑。

「我已经不相信你说的话了。说什幺旁观者 , 我看你根本就是大骗子。」

「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别将错就错。」

「是啊 , 你说得没错。」我若无其事地说 : 「你好象没有其它问题了 , 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 ? 」

「虽然称不上功成圆满… 啊… 该怎幺说呢? 这样子听完一个谜团 , 就好象…」

「杰作 ? 」

「不 , 是戏言。」
零崎如此说道 , 彷佛真的听了一个极度无趣的笑话。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

十分怪诞 , 非常扭曲 , 极度无情 , 犹似笑话 , 宛如滑稽 , 彷若无情 , 令人不忍目睹的那种形状。

结果…

不得不去想…

纵使意志再三拒绝思考…

脑髓依然继续自动思考…

谁是坏人? 谁做了什幺坏事?

这件事本身或许很简单吧? 谁都可以理解…谁都可以感同身受…谁都可以为之同情的切身问题…

因此才令人作呕。  


不明白。

倘若能够放弃 , 是多幺美好的一件事。

「我不会问你详细情况」零崎别开脸孔 , 不耐烦地说 : 「因为就算再如何逼间 , 你也只会随便敷衍。关于这方面姑且就算了。」

「怎幺了 ? 这幺轻易撒手。」

「我也有很多考量哪。不过戏言玩家 , 你就让我问一个问题。」

「什幺事 ? 杀人鬼。」

「你的感想呢 ? 」

「嗯 ? 什幺意思 ? 」

「你身旁死了三个人 , 我想问你对此有何感想。」

零崎语气忽然显得兴味盎然。

态度就像窥视镜子而欣喜不已的天真少年。「杀死朋友、杀死自己、为了朋友杀人、为了朋友被杀 , 最后连你本人也差点被杀。有什幺感想 ? 」

「… 」

直截了当 , 我完全无法模仿的询问方式。

我正想双手抱胸做出沉思的姿态 , 争取一点时间 , 可是手指骨折 , 连抱胸的动作都做不好。

「零崎 , 我对这一连串的事件是这幺想的。」

「喔… 你说说看吧。」


「这次说太多话了 , 手指很痛 , 喉咙也很痛。」

「… 」

零崎静止。表情一阵痉挛 , 但接着「哈哈哈哈哈哈 ! 」一阵大爆笑 , 然后说 : 「我想也是。总之… 你即使朋友死了也没有任何感想 ? 」

「不 , 即便是我 , 朋友死了还是很震惊的。可是 , 我跟他们毕竟才刚认识。」

跟我最接近的是江本智惠 ,

但正因为最接近 ,

亦是最遥远的吧。

对于葵井巫女子的情意 , 我既无法回报相同的情意 , 也没有贵宫那种积极的感情。

甚至没有宇佐美秋春的清高情操。

「你还真是不自由哪。」

「倒也不会。」

「不自由啦。你不是自己束缚着自己吗 ? 」

「至少比被他人束缚好。基本上 , 零崎你就自由了 ? 对你来说的自由 , 就是杀人吗 ? 」

「啊… 对我来说的自由啊。」零崎意有所指地嗤嗤笑了。「老实说 , 我很讨厌自由这个字 , 最讨厌了。鸡皮疙痞都起来了。」

「我也不是很喜欢。」

「这个字听起来很廉价哪 , 在这个国家。这种东西俯拾皆是。根本就是借口。就像染金发是老子的自由之类的。真是愚蠢。不过我向来为所欲为 , 自由云云怎样都无所谓。被他人束缚也好 , 被自己束缚也好 , 都碍难从命。」

「原来如此。」我叹了一口气 , 点点头。「那幺 , 如果我没有忍耐的话 , 就会变成你这样了。」

「意思是我忍耐的话 , 就会变成你吗 ? 」

这个。

这个未免太。

「唯独这件事敬谢不敏哪。」

「嗯… 啊 , 敬谢不敏。」

零崎笑了 , 我没有笑。

在我们闲扯淡之际 , 医院已在眼前。我和零崎不知何时停步交谈。完全没有察觉 , 看来这也是说太多话了。

我们接着开始讨论跟事毫无关系的事。

只跟我们两人有关的事。

大概两小时左右。

对人生没有任何意义的无谓琐事 , 对世界毫无益处或害处的杂事 ,

时而由零崎提出。

时而由我提出。

如果有三个愿望会祈求什幺 ? 如果有一亿圆日币会如何使用 ? 等边三角形和正三角形哪个比较漂亮 ? 公里和公斤哪个比较大 ? 想加入黄金拂晓团还是蔷薇十字团 ? 一百一十五乘一百一十五的幻方( magic square ) 能否成立?88黑白棋究竟是什幺情况 ?

宛如感情融洽的好友。

但我不是零崎的朋友 ,

零崎亦不是我的朋友。

这几乎就像是自言自语。

既没有意义 , 也没有价值的谈话。

既不觉得快乐 ,

也不觉得无聊。

重新检阅自己这十九年来 ,

究竟过着何种生活的行为。

光的反射。

零崎人识。

我想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时间。

但就连这个魔法般的时钟指针 ,

也徐徐接近零了。

「那疑问也冰解了。」于是零崎说道 : 「差不多该道别了吗 ? 」

「说得也是。」

我毫无抗拒地表示同意。

「打发了不少时间呢。」零崎从刚才坐着的扶手站起。

「喂 ! 」他看了我一眼说 : 「你接下来会一直住在京都 ? 」

「天晓得 , 其实我是飘浮不定的人。上大学的期间会在这里 , 不过谁知道什幺时候会休学。」

「是吗 ? 那幺这个世界中 , 你未来绝对不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 ? 」

「是啊… 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很多 , 例如南极或北极这种。」我思忖片刻 , 说出早已决定的答案。「绝对不想去的地方是美国德州 , 尤其是休斯敦。只有那里是全身骨折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是吗 ? 」零崎点点头。

「那我就到那附近去好了。」

「你会说英文吗 ? 」

「我有上国中喔 , 而且说不通的家伙用刀子捅他就好了。不过… 」零崎略微挖苦似的说 : 「你的刀子是捅不了人的。」

我对那句台词的嘲讽耸耸肩。

「总之 , 应该没机会再见了。」

「无所谓吧 ? 又不是见了会开心的人。」

「那倒也是。」

事实上正如他所言。而且我既不渴望见到零崎 , 他大概也是一样。这原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邂逅 , 这个结果比较正确。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重新正视自己的深处、最黑暗的部份。

「喂 , 零崎。」

「什幺事 ? 」

「你有喜欢的人吗 ? 」

「没有啦 , 怎幺可能有 ? 顺道一提 , 我最讨厌的人是自己。不 , 是你吧 ? 这又怎幺了 ? 」

「我有。」

零崎先是有些诧异 ,

接着不怀好意地笑了。

「我上次问你的时候 , 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 」

「我上次说谎。」

「是吗 ? 」零崎说。

「那幺 , 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之处了。」

「应该是吧。」

「机会难得 , 你就继续保持吧。你可别变成我这样哪。」

「你也是。」

零崎背向我朝今出川通走去 , 我也背向零崎朝医院柜台走去。

两人什幺都没说 ,

不过大概都在想同一件事。

「接下来…」

对我来说 , 故事这样就结束了。

然而 , 就算镜子彼端的世界解体一、两个 , 一想到至少还有两个不愿就此结束的人类 , 不禁感到有些郁郁寡欢。

这亦是一种因果循环。

「真是因果报应的人生哪 , 人间失格。」

不良制品如此低语。

自言自语。
 楼主| 发表于 2007-3-6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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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章 未完世界

人物: 玖渚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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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左手大拇指以外 , 所有手指都打上石膏 , 在医生吩咐「安心静养的话 , 两个星期左右…可以恢复正常生活」的第二天 , 我前往玖渚位于京都第一的高级住宅区, 城咲的大楼。

原想帅气十足地骑着巫女子的遗物伟士牌前往 , 可是打了石膏的双手终究无法骑车 , 最后只好放弃。想要享受伟士牌的兜风快感 , 看来还要再等一阵子才行。

这个石膏比想象中更为不便。一开始以为「不能弯曲手指而己 , 根本算不了什幺 ? 可是才一个晚上 , 就深深体会日常生活上的诸多不便。就连换衣服都是一大难题。未来日子可能会为邻居美衣子小姐带来莫大的困扰 , 我不禁悲观地胡思乱想。

如此这般 , 交通手段是步行。三小时以上的路程对伤患来说有一点辛苦 , 其实也可以搭乘巴士或出租车 , 不过手指的治疗费用也很庞大 , 于是决定节省一下。

「…不过 , 那个人大概也在吧」

一边喃喃自语 , 终于抵达城咲 , 来到玖渚住的大楼面前。奢豪的砖造建筑 , 与其说是大楼 ,更像是一座要塞。这栋大楼的三十一和三十二两层楼属于玖渚友。

轻松穿过犹如岩石般盘据于玄关大厅里的警备人员 ( 他们都认识我 ), 电梯在一楼。按下按钮 , 电梯门开启 , 进入电梯。使用钥匙打开盒子 , 三十一和三十二楼的按钮出现 , 我按下三十二楼的按钮。

重力狂飙的感觉持续一分钟左右。

走出停止的电梯 , 来到正前方的铁板门扉。虽然跟我的公寓相提并论有些不伦不类 , 不过玖渚的房间也没有对讲机。造访玖渚的人屈指可数 , 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使用钥匙和比对指纹后 , 房门开启 , 我进入室内。

「小友 , 是我 , 我要进来啰… 」

边说边走在木板走廊 ( 走廊这种说法其实不太恰当 , 因为这里已经比我的房间宽敞了 ) 。下方三十一楼的所有墙壁都已打通 , 放置了一台极度庞大的计算机 , 而三十二楼的隔局则宛如迷宫 , 记忆力欠佳的我微微迟疑。嗯 , 玖渚是在哪里呢 ?

早知道就该先打电话给她 , 不过我现在的手指也无法使用手机。只有左手大拇指能够运用自如 , 努力的话倒也不是办不到 , 但我提不起劲做这幺麻烦的事。

「小友 , 你在哪 ? 」

我边喊边在走廊步行。这一带的地板开始出现不知所云的电线和莫名其妙的电缆… 我虽然来过这里无数次了 , 不过对完全不懂机械工学、电子工学的我来说 , 这里犹如一个魔法王国。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绊倒 , 必须时时注意四周。

「小友 , 是我喔… 你在家吧 ? 」

「哟… 在这里… 在这里… 」

响应的声音并非玖渚所有。

一如预料的红色声音。

「…」

不 , 声音当然不可能有颜色。

「原本还期待她也许不在这里啊..」

人生终究没有这幺简单吗 ?

我朝声音来源走去 , 来到一个五坪左右的空荡房间。恶质笑话般过度宽敞的这栋大楼 , 即使是玖渚友也无法用完 , 因此也有这种多余的空房间。不过 , 这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话说回来 , 倘若没有这种房间 , 也没办法招待贵客 ...

「哟 ! 好久不见。」

「哇哇哇哇 , 原来是阿伊呀。」

哀川小姐和玖渚友在房间里面对面 , 畅饮罐装可乐。

夏威夷蓝色的秀发、小孩般娇小的身躯 , 以及天然纯度百分之一百的笑容。好久不见的玖渚友。从黄金周到现在 , 约莫一个月 , 却有一种非常怀念的感觉。

犹如回到该归去之处。

或者该说是乡愁 ?

「哇哇哇 , 阿伊 , 你的手怎幺了 ? 怎幺好象变胖了 ? 」

「皮肤硬化了 , 是思春期心因性皮肤硬化症。」
( 注: FLCL中的一种疾病… )

「喔… 原来如此… 」

「别随便当真 ! 遇上一点麻烦 , 包括脸上的伤 , 痊愈大概要两周吧。」

「哇哇哇 , 好厉害哟~~ 好帅气耶~~ 阿伊帅毙了 ! 喔耶 ! 这是被念佛之铁弄的吗 ? 」

「不 , 别再提什幺念佛之铁了。」

我说完 , 在从两人位置来看 , 约莫是等边三角形的顶点处坐下。接着 , 朝骇人的对象看去。

「你好 , 润小姐。」

「哈啰 , 男主角。」

哀川小姐单手拿着可乐 , 对我不怀好意地笑了。仍旧是一副坏胚子的模样 , 不过难得心情似乎不错。哀川小姐的心情就像山中天气般阴晴不定 , 因此这方面也很难判断。

「你在玖渚的秘密基地做什幺 ? 还在套问拦路杀人鬼的情报吗 ? 」

「不不不 , 不是这样。拦路杀人鬼的事件也已经解决了。」

「真的吗 ? 」

「嗯。」哀川小姐颔首。

「刚才正在说这件事哩 , 阿伊。阿伊也要参加吗 ? 三个臭皮匠 , 胜过一个美娇娘喔。」

「不 , 我没什幺兴趣。」

这是骗人的。

话虽如此 , 零崎不是说他接下来要去美国吗 ? 也许在机场附近被哀川小姐抓到 , 终于被她解决了。

若是这样 , 还真是节哀顺变了。

走得那幺潇洒 , 这种后记实在太悲惨了。

太惨不忍睹啦 , 零崎人识。



「嗯 , 玖渚 … 」哀川小姐对玖渚说 : 「在你的地盘这样说很不好意思 , 你可以离开一下吗 ? 我有些话要跟阿伊说。」

「唔咿 ? 」玖渚友头一歪。「是秘密吗 ? 」

「对。」

「嗯 ! 人家知道了。」

玖渚说完站起 , 啪咯啪咯地离开房间。她大概是直接到某个房间玩计算机去了。跟只会玩八皇后的我不同 , 玖渚有用不完的打发时间方法。

两人独处后 , 我向哀川小姐说 : 「你这样好象是把玖渚赶出去一样。」

「我是把她赶出去没错。你也不想在那丫头面前谈正经事吧 ? 」哀川小姐满不在乎地说 : 「小哥应该要感谢我才对 , 别这幺生气嘛。只要有人不把小友当一回事 , 你这家伙就很容易变脸哪。」

「既然如此 , 换个地点不就好了 ? 」

「这也不行 , 我也是非常忙碌的。明天还得去北海道 , 离开这里后就要出发了。老实说 , 我还以为没机会遇上小哥呢。」

这还真是倒霉。

「所以… 」不可能以道理说赢这个人 , 我于是放弃辩驳 , 催促哀川小姐。「这次是什幺事 ? 」

「首件是零崎那件事的报告。」哀川小姐说 : 「小哥也很想知道吧 ? 我可不准你说没兴趣喔。」

「倒也没错 , 可是已经解决了… 是什幺意思 ? 」

「昨天晚上我终于逮到那个小鬼了 , 然后就是第二回合。」

「然后呢 ? 」

「和解了。」哀川小姐说 : 「那小子不会再杀人 , 我也不再追他。这就是和解的条件。」

「这样好吗 ? 」

「无所谓。我的工作只是阻止京都的拦路杀人鬼 , 对方没有要求我逮捕他。老实说 , 我也希望能够避免与『零崎一贼』相互残杀 , 目前这样就好 , 目前。」

目前。

我不愿去想这个词汇里的深意 , 肯定是不该深入的领域。

「那幺至少今后的京都街头不会再发生那个拦路杀人鬼事件了 ? 」

「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小哥的帮忙 , 这件事也不可能有此结果 , 我很感谢喔。」哀川小姐装模作样地说。

「是吗 ? 那真是太好了 , 那差不多该叫玖渚回…」

「然后昨晚 , 」哀川小姐打断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的我。「我那时问了人识君很多事情… 」

「他告诉你的吗 ? 」

「是我问他的。」哀川小姐用膝盖蹭到我的旁边。「例如 : 你的事情、你的事情、你的事情等等。」

「不太好的感觉哪… 」

那个臭小子 , 偏偏就对哀川小姐叽哩呱啦说了一堆… 呃 , 唉 , 我也干过相同的事。他之所以说什幺「我也有很多考量…」 , 原来如此 , 就是这幺一回事吗 ...

「不 , 虽然如此 , 」哀川小姐故作钦佩地说 : 「真是了不起的推理哪… 哎呀呀 , 哀川大师很吃惊喔。没想到江本智惠在你离开公寓时被杀 , 巫女子又自杀了 , 完全出乎意料。」

「你看起来很假喔 , 润小姐。」

「别这幺认真嘛。我也不是什幺都要跟你作对的 , 真的很想跟小哥好好相处喔… 可是呀 , 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什幺事 ? 」

哀川小姐并未立刻回答。彷佛窥探我的反应般地沉默半响才道 : 「就是关于这件事。」

「总之润小姐又对我的推理有所不满吗 ? 」

「不是 , 我对小哥的推理没有任何不满。可是 , 对小哥这个人有一堆不满。」

「… 」

「你好象把零崎唬得圆圆转的… 不过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明吧 ? 」

「当然有。可是全部都是琐碎小事。细微末节 , 怎幺说明都可以 , 反过来说 , 就是我甚至无法听任想象的部份 , 所以… 」

「举例来说 , 葵井巫女子杀死江本智惠子的理由啦。」

「这是… 」

这是没有跟零崎说的事。

「还有举例来说 , 犯人从现场偷走手机颈绳的理由啦。」

「谁知道…」

「另外 , 就算说有遗书… 像你这种任性妄为的懒散小哥 , 怎幺可能煞费周章地将女生的自杀布置成他杀呢 ? 不 , 基本上呀 , 我最在意的一件事是… 小哥究竟是从什幺时候发现的 ? 」

「… 」我未置一词。

「根据你的说法 , 听起来就像是看见葵井巫女子的遗书才初次察觉真相… 不过 , 当然不可能是这样。」哀川小姐笑盈盈地说 : 「所以说 , 是从什幺时候 ? 」

哀川小姐见我不发一语 , 于是说: 「我不是随便赞美别人的人 , 不过我认为你相当了不起。因此实在很难相信你是直到看了葵井巫女子的遗书 , 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是润小姐高佑我了 , 我没有那幺了不… 」

「那幺 , 要我提出具体的证据吗 ? 对了 , 例如小哥好象对零崎说『我不可能因为看见朋友的绞杀尸体 , 就感到身体不适』 , 可是我发现比这更奇怪的事喔。这种『不像你的行为』其它还有喔。」

「什幺事。」虽然知道哀川小姐会如何回答 , 我却毅然反问「我一点都没有感觉。」

「你最早被沙咲问话的时候。沙咲问你关于江本的那通电话 , 你说了什幺 ?『绝对是江本』、『我不可能忘记听过一次的声音』 … 之类有的没的…
不是吗… 你至今露了这幺多手差劲记忆力 , 怎幺可能有这种事 ? 」哀川小姐戏谑似的拍了两下我的肩膀。「小哥那毁灭性的记忆凭什幺做这种保证。透过手机听见第一次见面的人的声音 , 不可能保证这种事。正因为如此 , 巫女子才想到使用这种诡计 , 不是吗。她期待的正是你的差劲记忆力。既然如此 , 至少你不可能说出『绝对』这种话。」

「所以 ? 」

「所以你是故意对沙咲说谎。这个理由是什幺呢 ? 我是这幺想的… 不知道的事情没办法说谎 , 但知道的事情就可以胡诌… 沙咲告诉你江本被杀的时候 , 你就已经察觉事件的真相… 葵井使用的诡计和绞杀江本智惠的犯人… 不是吗 ? 」

不容置喙的口吻。

缄默根本没有意义。面对这个朱色的全能者 , 这种行为与其说是无价值 , 根本就是无意义。

「我并非在那时察觉所有答案。」我较为老实地回答。

「那时完全没有证据 , 只不过是猜测。只不过是暗自猜想 , 如果使用这种手法应该可行。称不上是推断… 但是润小姐 , 假如真的是这样 , 假如我那时真的发现了…又有什幺问题吗 ? 」

「当然有了 , 问题可大了。如果你只是『为了包庇朋友』而说谎 , 我也不打算插手。每个人都会为了朋友说谎 , 想要帮助朋友。可是问题是你跟葵井巫女子并不是朋友哪。姑且不管葵井是怎幺想的 , 你并不把她当朋友。只不过是认识 , 只不过是同班同学。换言之你不是包庇她 , 只不过是单纯地保留。」

保留。

为了什幺时间 ?

这是为了完成决断的必要时间。

要给予 ? 还是掠夺 ?

  「然后你在那一天 , 弹劾了葵井巫女子。『你能否容许自己的存在 ? 』之类有的没有的。」

「… 简直就像是亲眼目睹一切 , 难不成你真的在场 ? 」

这幺说来 , 哀川小姐好象看见我和巫女子在一起 ? 倘若在那之后 , 被哀川小姐尾随的话 ...

杀气满分的零崎和超级外行的无伊实也就算了 , 要是被哀川小姐跟踪 , 就连我亦无从察觉。

然而 , 哀川小姐却否定了。

「我没看见 , 不过可以推测出你大概会这幺说… 我跟零崎的意见相同 , 彻头彻尾不相信杀人的家伙会因为良心谴责而自杀。会后悔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不会杀人。」

「…可是根据统计 , 有数成的杀人犯会自杀喔。」

「统计 ? 小哥活了二十年 , 找到的借口竟然是统计 ? 」哀川小姐嘲讽似的眯起单眼 , 以纤鼻对我嗤笑。「我才不相信这种白痴的东西咧… 因为机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的事 , 往往在第一次发生。因为最早遇见的对手 , 就是一百万分之一的天才。命中率越低 , 就越容易发生。统计 ? 无聊透顶、无聊透顶… 奇迹这玩意是一钱不值的次级品。」

「… 」

乱七八糟的论点。然而 , 既然是出自于哀川小姐之口 , 就无法反驳。就我个人的人生经验来说 , 完全不是哀川小姐的敌手。

「话题扯远了吗 ? 总之葵井巫女子不是因为罪恶感而自杀的。是因为被你纠弹…不 , 是因为被你追问 , 才不得不选择死亡。」

你能否容许 , 自己的存在 ?

我明天再来。十二点左右。那时给我答案。

那时给我答案。

「… 只不过被我纠弹。若是这点程度就可以刺激的良心 , 一开始就不会杀人了。」我套用哀川小姐的台词说 : 「怎幺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自杀… 」

「因为呀 , 葵井是为了你才杀死江本的。」

「… 」

「啊啊 , 『为了你』说得太过分了吗 ? 因为是葵井自作主张。你没有任何责任。总之就是单纯的嫉妒 , 简单来说。」

我未置可否。

哀川小姐续道 :「不对任何人敞开心灵 , 向来保持最低限度的距离 , 绝对不肯接近他人的江本智惠… 可是 , 对你却是相当亲昵嘛 , 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

致命伤。不良制品。

似是而非的东西。

如果巫女子是假装沉睡 , 偷听我们那时的对话 ? 就像我跟美衣子小姐对话的时候 , 如果巫女子那时是清醒的话 ?

「这样一想 , 手机颈绳不见的理由也就昭然若揭了。葵井为什幺需要那种东西呢 ? 宇佐美秋春送的礼物。可是你说溜嘴了嘛 , 『很适合』之类的。很少称赞别人的你 , 竟然说出这种台词 , 因此她才抢走了。根本不需要 , 只是单纯地想要掠夺 , 才从现场拿走那种东西。这也是嫉妒吗 ? 反正葵井巫女子就是看不惯你跟江本智惠好。」

「所以就杀了她 ? 就这点程度的动机 ? 愚蠢至极。被这种理由杀死 , 被杀的人怎幺咽得下这口气 ? 」

「正是这样 , 怎幺咽得下这口气。正因如此 , 你才无法原谅她吧 ? 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残杀另一个人类的葵井巫女子。所以你才要她负责。」

「你认为我会做这种事吗 ? 」

「不认为 , 假使这只是临时起意的犯行 , 假使是『无技可施』的犯行 , 你大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大概会原谅她吧 ; 但事实并非如此。那是计画性犯罪 , 绝对不是『酒喝多了一时冲动』。因为凶器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哀川小姐轻轻娇笑。「你当然不可能认为她是使用丝带杀人。你好象对零崎说字佐美用来包礼物的丝带是凶器 , 但实则不然。」

「这可不一定喔。别看丝带这样 , 当成绞首的凶器也…」

「因为现在遗失的东西就只有刚才也提到的手机颈绳吧 ? 警方的资料里是这幺写的。既然如此 , 丝带并没有不见… 换言之凶器是其它东西。而葵井用来自杀的布条跟杀死江本时的布条是同一件东西 , 这是怎幺一回事呢 ? 葵井造访江本的公寓以前 , 就已经准备好凶器了。」

「…所以呢 ? 」

「所以说葵井预测到了 , 她感到你跟江本之间有类似的气味… 氛分。因此她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假使自己的预测没错 , 就要杀死江本。说得也是嘛 , 这种诡计岂可能是一介平凡大学生所能临时想到的 ? 」

「… 如果是这样的话 , 真是笑死人了。」我一点也没有笑。「说什幺朋友朋友的… 结果只为了区区这点理由就痛下杀手 , 而且还是真心把对方当成朋友。这是真的喔 , 润小姐 , 巫女子真的很喜欢智惠。」

然而 , 没有喜欢到杀不了她的地步。

阻挠的话 , 就义无反顾地杀死。

杀死。

请为我而死吧。  

  

发自内心如是想 , 这还真是了不起的神经。

「你虽然有些犹豫 , 最后还是将葵井定罪了。」

「定罪吗… 为免误解… 润小姐 , 我并没有劝她自杀。为了不让巫女子『一时冲动』自杀 , 我还一直等到她可以冷静讨论这件事为止我至少向她提了三个可能性 : 一是自杀 , 一是自首 , 另一个则是假装什幺事都没发生 , 再也不要跟我有所牵扯。或者也可以选择杀死我。」

「我看你大概是希望她选择杀死你吧 ? 」

「怎幺可能 ? 」我耸耸肩。

「我原本预测她会自首… 可是她没有。我进入房间时 , 她已经自尽了。所以我… 」

「所以你才布置成他杀的样子吗… 果然根本没有什幺遗书啊 ? 在现场留下『 X/Y 』的也是你吧 ? 」

正是如此。巫女子根本就没有拜托我做这种事。那个「吞食」全是我个人的决定。之所以没有选择自首 , 是不想被他人发现罪行。既然如此 , 至少帮她一点忙吧… 这只是我的心血来潮。

老实说 , 也是因为感到责任。

「责任啊… 我认为这是在完全没有预测到事情发展时所用的字眼。」

「确实是出乎预料喔 , 出乎预料… 事实上完全没想到。嗯 , 我也跟零崎和润小姐一样 , 其实完全不认为杀人犯会因为良心谴责而自杀。因此 , 看见巫女子自杀真的很吃惊。身体不适究竟是因为肚子装了无法消化的东西 , 还是其它原因 ,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 润小姐。」

「可是 , 葵井也许不是因为罪恶感而死的喔。搞不好是被你逼到绝境、真的被你厌恶、变成你的敌人 , 才丧失希望选择死亡。」

「如果真是如此 , 那我更加生气了。明明杀死了一个人 , 却因为这点程度就烦恼寻死 , 她甚至没有当犯人的资格。」

「啊啊 , 感到责任是这个意思吗 ? 不是对葵井 , 而是对江本..是这个意思吗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是这种概念呀… 可是 , 你对他人的好意没有任何感觉吗 ? 尽管方向异常扭曲 , 不过葵井喜欢你是千真万确…」

「因为我喜欢你 , 所以你也要喜欢我 , 这只不过是单纯的胁迫。可惜我并非公平主义者 ....也很讨厌基于个人情欲杀人的家伙。」

「… 你也对贵宫说了相同的话吗 ? 」哀川小姐略显钦佩地说 : 「我最感到佩服的 , 是你一开始就对这个结果… 就已经设想到这样的结局了。因此才故意对贵宫输入『那是死亡讯息』的错误情报。你跟零崎说是『贵宫误会了』 , 但其实是你让她误会的哪。这样一来 , 只要贵宫在葵井自杀之后继续发展事件 , 你就可以立刻察觉。就连潜入江本的公寓一事 , 其实只是为了取得『一般人不可能知道的情报』 , 而不是为了推理。」

「只不过是一点保险我没有这幺精明。这种『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的说法 , 实在消受不起。」

毕竟杀人的是她 , 被杀的是他 , 自杀的是她。我最后什幺也没做 , 甚至没有操弄。完全不了解他人心情的我 , 又怎能操纵他人呢 ?

这真是戏言。

「沙咲和数一啊 , 听说昨天保护了贵宫无伊实了… 贵宫好象正准备自杀。正要从屋顶一跃而下时被警方拦住了。听说她整个人完全错乱 , 目前呈现语无伦次的状态喔。能否恢复原状也很难说。」

「是吗 ? 」

「你跟她说了什幺吗 ? 」

「没说什幺。」我立刻回答。「我不是说了 ? 我对基于个人情欲杀人的家伙没兴趣。」

「你刚才好象是说讨厌哪。」

「你听错了吧 ? 」

「… 」哀川小姐默不作声地瞪视我 , 良久后「唉… 」地叹了一口气。「不论如何… 这就是你将分别只杀一个人的她们定罪 , 却又放过男女老幼通杀的零崎的理由吗… 给予 ? 或者掠夺吗 ? 喂… 你果然很残酷哪。」

「经常有人这幺说。」

哀川小姐喝完最后一滴可乐 , 接着「嘿咻」一声站起 , 俯视坐在地上的我。

「尘归尘、土归土… 嗯 , 也罢。不管说什幺、做什幺 , 你的罪与罚都是你自己的。虽然不晓得你自己怎幺想 , 不过你没有错。倘若你有什幺不是 , 就只有你是你这件事而已。你是你这件事是罪 , 你是你这件事是罚。我完全不打算发表意见喔。只不过是有一点兴趣罢了… 那幺 , 最后一个问题。」

语气骤然变得非常轻悦 , 哀川小姐开玩笑似的说。可是我早已明白 , 这个人就是这种时候才开始发挥本领。

「什幺事 ? 」

我略显紧张地问。

「葵井的遗书里究竟写了什幺 ? 」

「… 」

我沉默一会儿后说 :

「只有一句话。」

「哟 , 是哪句话 ? 」

「我忘了 , 因为记忆力不好。」

「… 」

「原本希望你可以救我。」

「这真是讨厌的话哪。」哀川小姐噗嗤一笑。「不论多幺厌恶都会留在心上。如果告白是最后的记忆 , 那就很美丽了 , 最后一句话竟是怨言啊 ? 我看你一生都忘不了葵井啰。或许这正是葵井的期望吧 ? 」

「没什幺… 反正不出三天就忘了吧。」

尽管听来像在闹憋扭 , 不过这是真心话 , 结果多半亦是如此。我内心的讨厌记忆已达饱和状态。增加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必须背负的十字架 , 也不用多久就埋没了。只不过如此而己。

「我想也是。」哀川小姐说。接着眺望我一会儿 , 神情讥讽地一歪 , 说道 : 「你啊… 其实哪种都无所谓吧 ? 」

「…」

她是在说什幺跟什幺呢 ?

因为想得太多 , 我已经分不清是哪个了。

但无论那是什幺。

无论是何种意图的质问。

答案都只有一个。  

「对。」

我静静点头。

「我想也是。」哀川小姐说。

「沙咲那里由我处理… 小哥不必担心被责怪。」

「责怪 ? 什幺事 ? 」

「责怪你对江本的事件谎报事实、建议葵井自杀还湮灭证据 , 加上隐瞒真相对贵宫多嘴。正常来说绝对不可能放过你 , 你可能也没有被放过的打算 , 不过就让我替你擦屁股吧。我不做的话 , 玖渚大概也会做… 不过… 还是让小哥欠我一个人情比较妥当。」

「沙咲小姐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想也是 , 因为是我教她的台词。」

「是吗…」

总觉得我在各种地方欠了许多人的人惰 , 简直快被债务压得抬不起头来… 回日本不到五个月就这样 , 究竟能不能在死前还清呢 ......

不过对方大概会主动追讨吧。

「那下次再见啰。」

「应该没机会再见了吧 ? 」

「没这回事 , 我觉得马上就能再见喔。」

「你这样说 , 该不会打算明天又来玩吧 ? 」

「我就说明天要去北海道嘛… 好象是不太妙的工作。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清楚。所以相当兴奋呢。」

「你就算被杀也死不了的。」

「你也是哪。」

哀川小姐最后留下一句 :「那掰了。」就离开房间。非常简单 , 彷佛明天见面也不奇怪的告白

「… 」

而且大概还会再见。

而且我大概又会懔于她的气势 , 吐露真言吧。她想必又会伴随讽刺的招牌微笑 , 将既已结束的故事重新完结一次吧。

解决业已完结的事实 ,

完结早已解件的事件。

因为这正是那个红色承包人的职责。

真是的 , 这真是。

这真的是。

「最后结束一切的人是你喔 , 哀川小姐。」

若是死在那个人手里 , 倒也不坏啊 , 我不由得如是想。

「接下来」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就算我伸手跳跃 , 还高了一倍的天花板。从空间容积来说 , 这个房间恐怕是我房间的五倍到十倍大。

这先姑且不提。

「差不多可以出来了吧 , 小友 ? 」

「啊唔。」

虽然不慎泄漏声音 , 可是 , 玖渚并未现身。似乎是打算这样装傻到底。这丫头脑筋这幺好 ,为何却又如此少根筋呢 ? 唉 , 至少比少根筋兼脑筋差的我好多了。

「… 」

「现在不出来的话 , 就真的没有出场的机会啰… 这样好吗 ? 」

「… 唔咿 ; 这种时机真的很难拿捏呢。」

声音响起的同时 , 一片天花板突然掀了开来。那里蹦出一张蓝发少女的脸孔。接着「嘿嘿嘿嘿嘿」羞怯怯地笑了。

「发现了吗 ? 」

「早就发现了 , 我想哀川小姐也发现了。」

「唔… 人家好不容易发现的秘密信道耶 , 这样不就没有意义了 ? 」

接着不知她在想什幺 , 彷佛跃下游泳池般 , 从那个位置对着我一潜而下。我再说一次 , 天花板的高度是我伸手跳跃的一倍长。话虽如此 , 我也不能闪避 , 只好用肚子承受玖渚的攻击。

「阿伊 , 没事吗 ? 」

「怎幺可能没事… 」因为手指骨折 , 甚至没办法防御。根本就是人体肉垫。「小友… 拜托你让开。我的肋骨可能断了… 」

「这个要求否决哟。」

小友就这样抱着被推倒在地的我。上次哀川小姐也做过相同的事 , 可是不同于上次 , 这次是堪称为全心拥抱的温柔感触。

紧密贴合。

「嘿嘿嘿~~~ 好久没这样了 ! 人家最喜欢阿伊了 ! 」

「幸好是好久没这样…」

一派天真无邪的玖渚。

听过刚才的所有对话 ,

然而还拥抱我的玖渚。

对于残酷地将两个人类逼至绝境 ,

却置杀人鬼不顾的我。

没有任何责难的感情。  

「… 」

哀川小姐只弄错了一件事。

不过这是无法避免的 , 因为她恐怕并未彻底理解我的本质。我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是精明之人 , 可是我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到无法看透。要看穿这个底端 , 纵使是承包人亦不可能。

我之所以不想在玖渚面前说那种事 , 绝对不是害怕被玖渚轻蔑。正因为绝对不可能被轻蔑 ,我才不想对玖渚展露自己的丑陋、自大。

宛如包容一切的爱情。

永远无法撼动的绝对密度的好意。

玖渚或许 ,

就连我直接杀人都可以容许。

不论我做什幺都可以爱我。

这种 ,

爱情 ,

对我来说有一点。

太过沉重。

彷佛即将被挤碎。

开放、解放的情意。

我并非无法对他人产生好感 , 只不过无法忍受他人对我真有好感。

不管巫女子对我投注多少爱情 , 我能够回报她的 , 也只有对杀人者的怨恨。即使巫女子的行动都是为了我 , 我也只能将之视为杀人行为。

因此才是不良制品。

因此才是人间失格。

「真是戏言。」

「嗯 ? 」玖渚微微抬起身体 , 一脸不可思议。「阿伊 , 你说了什幺 ? 」

「没什幺 , 什幺都没说。」

「嗯… 啊 , 对了 , 阿伊 , 要不要一起去旅行 ? 」

「旅行 ? 真难得 , 家里蹲的你要去旅行。」

「嗯… 人家其实也觉得很麻烦呢 , 不过既然是为了救人 , 就没办法啰。」

「原来如此… 好 , 去吧。而且最近都没来看你。」

「嗯 ! 」玖渚喜不自胜地笑了。

玖渚不知道其它表情。

可是我连这种表情都不知道。

无法以笑容响应他人笑容…

这的确是自卑感哪 , 智惠。

我有些自嘲地想着。

「什幺时候出发 ? 」

「要准备很多东西… 因为卿壹郎博士的地方很远喔~~~不过是为了救小兔嘛。等阿伊伤势痊愈比较好 , 人家想七月初左右出发。」

「是吗 ? 知道了。」

「要在月历上画圈圈喔。」

玖渚「嘻嘻嘻」地笑了。

我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 「嗯 , 玖渚。」于是说道。

「你知道『 X/Y 』是什幺吗 ? 」

「嗯 ? 」玖渚脖子一歪。「那是什幺 ? 算式 ? 」

「不是死亡讯息… 不过也可以这样想。」

「嗯… 」玖渚想了一秒钟左右。「啊 , 莫非是草书 ? 」

「对。」

「那就很简单啰。就是对着镜子嘛 , 然后回转处理 ! 」

草写的 X/Y

对着镜子

翻转180度

玖渚说得非常简单。

「没错。」我回答。

巫女子是以这种心情留下这个记号的 ? 宛如死亡讯息 , 在智惠的身体旁边留下这个记号吗 ?

这件事真的只能猜测 , 但也猜得出来。

巫女子大概是 ,

不想杀智惠吧。

而无伊实也是 ,

不想杀秋春吧。

「可是我… 」

可是我或许真的想要杀死 ,

巫女子和无伊实也未可知。

毕竟镜子彼端的我是杀人鬼。

「… 」

无论如何 , 她所留下的这个充满矛盾的记号 , 我确实收到了。既然如此 , 这样就够了吧 ?  

可惜这个记号必须透过镜子彼端 , 然而就连那面镜子都已破碎。

一个世界崩塌了。  
  
若然…

我看着玖渚。

若然 , 我又何时会毁灭呢 ?

那个可恨的超越者说过「再两年」 , 可是比我更爱说谎的那个人 , 实在难以相信她会说实话。纵使她并未说谎 , 我也不认为自己的精神状态可以撑那幺久。

姑且不管精神 , 我根本就没有心灵。

无论如何,时刻终将到来。

应该比喻为最终审判的时刻。

「唔~~阿伊怎幺了~~~」

玖渚杏眼大睁。

纯真的大眼睛。

蓝色秀发。

跟五年前完全一样。

而今是那时的五年后。

时刻终将到来。

无法忍受多个重担…

这名少女寻求毁灭的时刻。

那个冲动。

即使如此,玖渚依旧会原谅我吧。

不论是被杀死,或者被毁灭, 她都会原谅我吧。就像五年前一般,若无其事地, 对我展露天真无邪的笑容吧。

原谅不等于救赎。

尽管充满了戏言。

在那种事情发生之前。

不是基于个人情欲 , 而是基于极端原始的私利私欲 , 犹如将一切导向正轨般。

将我。

快点将我 ....

「小友。」

「嗯 ? 」

「我喜欢你。」

只是随口说说。

这是

没有内容 ,

非常空洞的话语。

谁都说得出来 ,

对谁都说得出来。

没有质量 ,

纯粹的单字。

玖渚友。

「人家也最喜欢阿伊了。」

笑着响应。

仅只如此。

结局仅只如此…

「我最喜欢这样的伊君…」。

是故 , 「原本希望你可以救我…」。

我对此抱持的答案只有一个。

想送给巫女子的话语只有一句。

这大概 ,

跟智惠对我说的话一样。

而这句话 ,

确实非常适合我。


\「别撒娇了。」

[Easy love , Easy no] is BAD END....
发表于 2007-8-10 01:39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异常强大 很好 看完以后 相当数量的脑细胞阵亡[s:02]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7-8-10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7-8-10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人间失格,好棒的名字,盗用了名著的名字,这是侵权!!![s:02]
发表于 2009-11-1 12: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刚开始看 戏言 真的很有意思的小说那
化物语 伤物语 伪物语 看过后 就很想再继续看 西尾的文章
貌似被作者所吸引了
戏言 有点貌似 侦探类小说那 但又没有那些侦探类小说那么深奥 手段那么高超
纯属戏言....嘛~
发表于 2011-8-29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书中的人都崩坏的挺严重的 男主更不用说 里外都坏的可以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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