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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角川文库][结城光流]少年阴阳师 第二十九卷 消去斑驳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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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帝门六花 于 2013-10-4 21:12 编辑

少年阴阳师 第二十九卷 消去斑驳之印

作者:结城光流
插画:浅木樱
翻译:☆牧羊☆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这是今天排版校对的第二卷了呢…眼睛好累!!!呜呜呜…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在这里再说一遍,第二十七卷的翻译是千叶美惠(百度ID),百度空间是http://hi.baidu.com/qttvtbdphscgmqr。第二十八卷的翻译是cindytsubasa,新浪博客是http://blog.sina.com.cn/cindytsubasa。第二十九卷和第三十卷的翻译都是台湾的☆牧羊☆,博客名是牧羊草原地址:http://blog.yam.com/freedomsheep,需要翻墙。
第二十七卷在线:https://obsolete.lightnovel.us/thread-17061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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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帝门六花 于 2013-10-4 20:44 编辑

内容简介:
平安时代。昌浩将侵袭天狗总领之子·疾风身上的外法转移。同时,都内藤原行成的儿子·实经因为不知名的疾病病倒了。袭击疾风的外法师,用同样的外法袭击实经。而那名外法师威胁昌浩,若要救实经就将疾风交出来!!为了救出疾风、实经两人,一定得打倒外法师才行——!?大人气系列飒风篇、激动的第三卷!!




那双大手,是我唯一的救赎。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被困在如同被冻结空气一般的幻觉中。
独臂的天狗伊吹,紧紧盯着藏在面具底下同胞的表情。
总领邸很宽广,还有比他们所在的庭院更深处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随便通过,只有喧哗能乘着风传入。
往更里面去,马上就会到跟峡谷连接的茂密异境森林。也有另一种说法,是会到外国神仙的居住地,但这是谁都没有确认过的事情。
飘舞戴的面具与乐伎非常相似。伊吹戴的面具也是同样的。
面具上刻划的表情每一个都不一样,而那也表示着戴着它的天狗本质。
那个面具,尽管是恐惧僵硬的表情也看起来像飘着浓郁的忧愁。
继承爱宕天狗一族的手艺和崇高名誉的青年,从出生到现在也快两百年了。
天狗的寿命很长。对长寿的种族来说,后代的繁衍是很困难的。这就是总领家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会传授下一代的原因。
当代的爱宕族首领,以人类来说也许才刚过完四十岁而已。
现在伊吹面前的飘舞,差不多才刚满二十,而他的外甥飒峰也是。
已步入老年的巨大天狗脑中,浮现出人类少年的身影。
啊啊,对了。飒峰和那孩子在一起似乎不太改变姿态呢。
转过身面向同辈,伊吹尽量平静的开口。
「…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隐藏面具底下飘舞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是看不到的,但现在却想象得到。
青年的响应,缺乏抑扬顿挫。
「会很麻烦的,如果得救的话」
伊吹的独臂按在腰上佩剑的剑柄上。
「是吗?怎么说…」
面具下,伊吹的眼闪耀着光芒。就算没有看见,飘舞也应该感受的到那股魄力。
而飘舞重复。
「得救什么的──。被应该赠恨的人类的术拯救了什么的,绝对不要!」
在恍然大悟的伊吹面前,飘舞两手紧紧握着拳,注入太多力量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所以说,我很困扰要不要让他救。那是,我的义务、我的职务。绝对不行,不管是人类、外法师都不行…」
「…飘舞……」
走向在悔恨抽泣的的年轻天狗,老一辈的伊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剧烈震动的肩膀肌肉,像是要证明飘舞比谁都认真断练剑术一般坚硬的。
「……不是外法师,昌浩是阴阳师喔。」
「两个是一样的!」
「不是的,不一样的,绝对。」
看向比自己来高出许多的伊吹,飘舞冷哼。
「人类都是一样的。外法师也好、阴阳师也好,都是狡猾的,都是用恶劣的背叛来报恩。如同外道之于天狗,背叛就是与人类最相称的形容词!」
要救总领的独子,一定得是完完全全的天狗才行。
隐藏在面具底下年轻天狗的眼,闪耀着愤怒的光辉。
在将飘舞提拔次代疾风的守护者的时候,飘舞咬着嘴唇沉默着,默然的点头。
长老之中,有有不少对这个任选有异议。就他的出身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伊吹叹了一口气。
「飘舞啊,那不重要啊。能救疾风大人的话,是借谁的手都无所谓。只要疾风大人的命有救回来,能恢复元气,这就好了不是吗?」
飘舞丧气的摇摇头。
「不是!人类根本不能相信。」
「飘舞。」
「我不允许。这样疏忽的话,疾风大人的身体也许会毁灭也说不定!」
「飘舞,不准乱说话!」
面对顽固的飘舞,伊吹也不禁扬起眉。
「飓岚大人将他的独子托付给我。我觉得那孩子是值得信任的,飓岚大人也知道这件事。」
飘舞退后一步向上看着伊吹。
感觉到箭一般的视线,伊吹的眼神也带着锐利。
做为尽责的总领守护人,这样坚强的意志是令人满意的。可是到这样钻牛角尖也实在令人头疼。
但,彻底拒绝人类的这个态度,也许就是爱宕天狗的天性吧。
将重要下一代的生死托付给人类这样的事,现在还是有多数族人会反对吧。
在面具深处,飘舞的眼闪耀着光辉。
「──伊吹阁下,你相信那个人类吗?。」
「……,当然。」
伊吹隔了一点时间才响应。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飘舞似乎看出了什么。
「原来如此……,伊吹阁下你也在心底防着他们对吧?」
「飘舞!」
独臂的天狗不自觉得厉声吼道,但飘舞一脸不想再说什么的样子,转身要走。
「飘舞,等一下!」
伊吹抓住飘舞的肩膀,却被他不加思索的抖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娇小的身影从树旁的阴影跃出来。
「伯父大人!」
仔细一看那身影,是伊吹的外甥,与飘舞一样是疾风守护者的飒峰。
飒峰停下脚步。
伊吹和飘舞间飘荡着微妙的紧张气氛,飒峰惊讶的看着两人。
把手收回来的伊吹,努力的装出开朗的语调。
「喔喔,是飒峰啊,有什么事吗?」
飒峰稍稍放心的回应说。
「总领大人吩咐下来说请伯父大人和飘舞去找他,现在正在找你们。」
「是这样啊。」
巨大的天狗回头看着飘舞。
「总领大人在叫我们,一起去吧?」
飘舞瞥了一眼伊吹,无言的从飒峰身边通过。
就这样看着的飒峰,茫然的抬头看伯父。
「伯父大人,您和飘舞到底…」
摇摇头,伊吹叹了口气。
「……那个啊,很难改变。……」
将飘舞提拔到飒峰守护人这件事,多少含有希望能解开心结的意义。
──得救的话,会很麻烦的。
与其被人类所救,还不如这样就好了,真是个钻牛角尖的想法。
凝望着飘舞离去的方向,巨大的天狗询问外甥。
「他真的能胜任守护人这个职务吗?」
「当然!飘舞有比我周到的判断力,我总是仿效着还常常自省。」
「这样啊…」
点点头,伊吹的视线快速的滑向一旁。虽然带着笑容,但面具深处的双眸耀着锐利的光芒。
「这么说来,妳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提问的声音像刀子一般锐利。
一个纤瘦的身影从树丛边的阴影显现。
「真要说什么事的话,只是想请您让我参观一下庭院而已,没也别的意思。」
混杂着苦笑回应的是十二神将的勾阵,她双手抱胸轻轻的颔首。
接收到伊吹询问视线的飒峰点头。
「她说的没错,得到亲信的许可。是我带她过来的。」
「这样啊。」
确认巨大的天狗解除警戒,勾阵也松了一口气。平时一直戴在身边的笔架叉现在并没有挂在她的腰上,因为进入爱宕乡中并没有要战斗的准备。但缺少熟悉的重量,还是有种违和感。虽然战斗能力并不会因为缺少武器而大幅下降,不过就是会有失落感。两支笔架叉曾遗失了一支,也曾借别人一支,但从来没有一次失去两支。
再说,若因轻率的拒绝而触怒天狗,这绝对不是聪明的做法。没办法,只好还是将笔架叉交给守门人。
当时,因为小怪带着非常危险的目光,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安抚他。
这么说起来,小怪根本不同意到这异界来。
严格来说,神将是被强迫到这异境之地、天狗的家乡,如果昌浩违反对天狗许下的诺言,神将们就会被拘留在异境。
天狗是魔怪,怎么可以随便对他们许下诺言。
出发前,小怪针对这件事对昌浩说叫一刻以上,正襟危坐、严肃倾听的昌浩,看到天狗来迎接的时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勾阵看到那个景象让她想起白虎对太阴说教的时候。
放下抱胸的手,勾阵回头看与屋宅相连的小路。
「那个叫飘舞的天狗,个性十分火爆呢。」
从战友那里听来,在爱宕山中的对决的事,和刚才擦身而过时感受到那带刺的激进眼神。
那个大概是与被冠上最强之名的战友势不两立的原因。
「那样的个性,我也有战友有呢!」
「哦,真特别呢,跟飘舞有相同的见解。」
勾阵看着伊吹钦佩的样子露出浅浅的笑容。「这怎么办呢?像那样莫名其妙讨厌人类的态度,也不是我们主动就改变的了的吧。」
「的确,勾阵阁下说得有道理。」
飒峰露出认真思考的样子。
在近半夜去迎接的时候,飒峰称呼勾阵是「使用武器的女性」,因为那是有点饶舌的称呼,所以她就请他们直接称呼名字。
另一方面,伊吹对她的态度还抱着疑虑。
「这么说来,你们的主人似乎不在呢…」
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名声就连住在异境的魔怪们都有听闻。
尽管感到骄傲,那却是心底的秘密。但勾阵的表情并没改变。
「人界也到处动荡不安,每个世界全部都是相连在一起的。」
人界也好、异界也好、神界也好,甚至是冥府。
只要有一处发生能崩毁均衡的事情,其他的世界也会被波及到。这就是这世界的常理。
「嗯,的确是这样。话说回来,你在这里的话,那守护人阁下…」
相对于友好响应的勾阵,小怪总是板着一张脸,瞇着眼保持沉默。当然,他是不太可能好好的响应。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飒峰。
「怪物阁下,跟亲信们在一起。在与总领大人会面前,亲信们会判定是否有危险,在备用的房间里。」
「这样的话,勾阵阁下是否在正里等会比较妥当。」
对着伯父点点头后,飒峰再度转向勾阵。
「难得有这个机会欣赏庭院和见到风代大人呢!」
风代是亲信中数一数二的天狗。
对于让总领受伤的神将,总领的亲信们抱持着明显的敌意。敌意大多数都针对小怪而来,勾阵感觉到他似乎并不怎么被重视。
其实要去欣赏庭院什么的是个借口。亲信的其中一人命令飒峰马上带她去,只是想让她从小怪的身边离开。
在天狗们说话的同时,她就注意到了。
看来亲信们似乎是因为先前冲突时,勾阵在红莲身边,才打算排除她「只是一个女人不会有力量」这件事。
天狗族的女性并不具有力量,跟人类差不了多少。从她对天狗们的认识,他们因该觉得「总不可能这女子会是十二神将中的次强吧!」
反正也没有订正的必要,就让他们这么认为也没有关系,勾阵是这样觉得。与其被他们认为很有力量而被盯着,这样子反而能让她自由的行动。这种时候,还是身为女性会比较有利呢!
勾阵嘴角浅浅的扬起,虽然她眼神并没有透露出欢喜之意,但飒峰和伊吹都查觉到了。
「那可真是个诚挚的欢迎啊!」
因为想跟神将见面是总领飓岚的愿望,所以亲信们才可能同意。不过,他们不但表面上没有示好,还在警戒神将。
不,并不是那样。他们警戒的、避忌的不是神将、也不是使役,是人类。
天狗们会厌恶人类到这种程度的理由,勾阵已经从小怪和朱雀那里得知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不管总领多么希望都坚决的拒绝的话,也许就会演变亲信们被抓住前襟强迫也说不定。
虽然说不太可能会被天狗喜欢,但这样被彻底的讨厌,要维持心情的平稳,还真是困难啊。
叹了一口气,勾阵轻声呢喃。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家伙总是抱持着这种心情吗…记住了。」
被青龙他们彻彻底底厌恶的腾蛇的心情,她多多少少了解了。没想到居然会是天狗们告诉她。
虽然了解,但不陷入同样的状况之中,是很难真正理解的。不管活了多久,都能有新的发现呢。
但是,尝试要改变别人想法的话,她不会做。青龙有青龙自己的想法,其他的战友也是如此。这是强迫不来的,也不想强制。就像青龙或天后也没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勾阵身上一样。
大家都会以自己的想法为优先。
对着秀丽的脸庞染上些许不安的勾阵,一直在沉思的伊吹严肃的说。
「这也许只是我任性的想法,勾阵阁下。虽然这样的机率很少,我觉得我们一族对人类的憎恨有柔和许多了。」
飒峰吃惊的抬头看向伯父。伊吹的嘴角微微上扬。
「一直被憎恨所囚禁着,先代也非常担心这种情况。」
「伯父大人…」
飒峰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他几日前才知道,以前爱宕乡发生的惨剧,以及当时伯父所失去的事物。
伯父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憎恨人类才对。
不可以相信人类,这是在飒峰懂事之前就被灌输的事情。爱宕乡的天狗们,大家都是这样的。虽然不知道理由,他仍对人类彻底的警戒。
他会对因误入异界的人类在路旁死去而感到悲伤,所以若发现生还者他会将人送回人界。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再更进一步接触人类。
变得如此彻底讨厌人类,应该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飒峰是直到前几天才知道。
「我是想尊重你的打算…」
手插腰,勾阵叹了口气。
「完全与爱宕天狗一致的意见相反了呢。不过强迫你改变应该会产生不良后果吧。」
「当然,强迫那种不风雅的事请不要模仿喔!」
伊吹张大嘴巴开朗的大笑。
「如果能成为一个契机就好了。就算只是现在这样,也是有很大的进步了。」
轻轻拨开落下的浏海,勾阵眨眨眼苦笑。
「虽然不想否定你,但是说成契机也太奇怪了。怎么…」
回头看向肩后的黑暗,她张大眼注视着竖立在林后的总领屋宅。
「露骨敌意的天狗们,真让人伤脑筋。什么时后才会学着成熟一点。」
伊吹与飒峰吞了一口气。
「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那瞬间灼热的斗气迸裂。
「……似乎在不远的地方」
勾阵对眼前的变化弄得目瞪口呆。伊吹、飒峰也失去语言般的呆站着。
一边眨眼一边拨弄浏海,勾阵惊讶的喃喃自语。
「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时间稍微回朔…
在异境之地、爱宕乡。
那里的深处竖立的总领屋宅是由宽广的屋脊、走廊复杂的交织而成。
大概跟大内里(指日本平安京内的宫城)有些相似吧。
总领的居所在最深处,要到那边不走过好几道走廊、穿越好几道拉门到不了。
到最深处的那栋处的走廊一个都没有,在前面有建造一个备用房间。
那里,在两丈乘两丈大的四方房间中,比猫稍微大却又比狗稍微小有四足的生物,在正中央坐着。
维持前足伸出去,后足盘腿坐的姿势,就这样不动了。
在四个角落的灯台勉勉强强才照明房间。
那个覆满纯白毛发的身躯,随着火光的闪耀看起来像接近橙黄的颜色。四周围绕着天狗们的影子,如同黑色歪斜橙树的斑影。
长长的耳朵与尾巴在身后垂下,脖子的周围有一圈像红色勾玉般的突起。
额头上还有像红色花朵的印记。
然后,又园又大的眼睛,被降下来一半的眼皮隐藏起来。
这种生物,被人类称为怪物的小怪。
不过,当然。天狗们并不可能使用那样的称呼。
「──我们想再次向您询问。」
充满焦急的声音低沉响起。
小怪依旧没有反应。虽然这更刺激了天狗们焦急的情绪,但无礼的是天狗们,他一点也没有必要改变态度。
从他们空中进入爱宕,到达天狗们的故乡后,武器被夺走、被团团围住,战友还被支开,本来情绪就已经坏到极点了。
既然是总领请我们来的,就快点跟总领见个面就好了。见面的话,他们也会满意了。就算不怎么担心,也想尽快把事情了结,然后回去。
「总领大人是希望能跟前些日子与我们对峙的那个使剑的强者见面。」
「让你这代替品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小怪的耳下,青筋浮现。
「总领大人原本有兴趣的就是那个与他势均力敌的青年。」
「但是,那人并没有出现。代替的你又与那名女性有什么差别。」
室内充满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
小怪半开的眼闪耀着危险的光芒。
天狗们仍一人一句的说着。
「有许这样说有些失礼,这难道就是人类的真心吗?」
「─────」
因为许多麻烦事而一直保时沉默的小怪,到了这时候他似乎听见理智线断裂的声音。
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那个随便答应天狗去爱宕访问的孩子。与天狗们不要发生争执就赶快回去,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但耐性这种东西,他果然并不怎么好。
白色的尾巴一晃,在地板上敲出声响。天狗们吃了一惊,马上架起警戒网。
徐徐的环视包为天狗他的天狗们,小怪缓缓的开口。
「你们要知道你们的担心是没有意义的。以团团围住的方式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这难道就是你们天狗的礼节吗?」
这个瞬间,小怪的魄力完全压天狗们的气势。
「虽然看起来你们的包围是站优势的,但我才不会因为这样而被你们困住。是因为很麻烦所以才不想抵抗。这样笨拙的争论,主人才会受伤。但…」
嗖的一下站起来,小怪的耳朵微微晃动。
「如果沉默会损毁到主人与我的尊严的话,这样的话不改变做法也不行了。」
白色的躯体隐约的神气升起。
小怪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
「再说一次,是你们叫我这样做的,别忘了。」
「什么…!?」
着这的斗气膨胀起来,四隅的灯火瞬间熄灭了,还发出吭啷倒地的声音。
天狗们蹲低姿态想稳固身体,但还是被真红的斗气弹开。
刻印着出色细致花纹的门板被天狗撞飞,也有别的天狗撞上墙壁。
倒在房间外面,没有天狗是能好好站好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天狗们无法理解。
终于能够起身了,望小怪的方向看去,他们都同样的惊愕。
在天狗们狐疑的视线前,一名高大的青年稳稳的站着。
全身腾起的灼热斗气是真红色的,额头戴着金色的头箍,长及肩部的深色长发被斗气吹得一晃一晃,系在腕上的丝带轻轻的晃动。金色的眼眸耀着危险的光芒。
不再隐藏明显的怒火,青年用低沉的声音说话。
「不是我自傲,我的神气是就算我想要压制也压制不了的东西。就算以异形的姿态也很难完全隐藏的了。」
天狗们已经说不出话了。暴露在十二神将中最强斗将没有特别压抑的神气下,这是当然的。
红莲令人生畏的眼光瞪视着天狗。
「好啦,安心了就快点带路到总领那边。」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沾染墨汁的手突然停下来,昌浩眨眨眼。
在一旁观看他做事的乌鸦疑惑的看着他。
『唔?安倍昌浩啊,你突然停住是想做什么?』
昌浩摇摇头。
「……不是,怎么说,有点……」
昌浩歪头并皱眉。
「……怎么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好像没有……?」
不晓得昌浩到底想说什么,嵬心情变得很差。
『安倍昌浩啊……你总是,不集中注意力在一件事。这样也许会一不小心做出失态的事喔!』
昌浩瞬间语塞。想反驳,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语词。
除了在迫不得已的状态,在面对不拿手的东西时,不管怎样心神都会飘走。虽然知道不可以这样,但要专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还是很困难。
看着手边的事物,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不想写信,但却怎么也提不起劲。
将藤原行成写的『万叶集』当范本好好练习,相信这样一点一点的持续练习笔迹应该会整齐一些。持续不断的努力,虽然不知到哪天可以看到成果,但坚持下去还是非常重要的。
除了需要才能以外,多半的都是还要靠努力才能达成事情。
文字是大家都在写的。昌浩并没有非要当书法家不可,并不需要这么好的才能。至少,要到一般的水平。想写出不管是谁都可以轻易阅读、整齐的文字,他是这样期望的。
移开放置墨的纸张,嵬轻轻跳起,站在昌浩面前的桌子上。昌浩换了个坐姿。在磨墨的时候需要正正的坐好。白天时在阴阳寮常常被纠正姿势。正确的用词、姿势对阴阳寮的人或者是更高阶的官都是很基本的,在懂事之前,祖父就已经在进行礼节教育。就连在宅邸里放松的时间都不放过。再说,如果平常没有好好放在心上,就会不小心说出口,就像在出仕的时候一样。
啊啊,这样说来,我常常被敏次阁下指点。果然在日常生活中就应该要用『私』来称呼自己。可是成亲大哥都不太会搞混,是习惯的原因吗…
一边这样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另外一回事。
「的确,虽然我(昌浩这边还是用"俺")集中的持续力还是差一点,但跟现在的状况是两回事。有种虫儿来通知的感觉,怎么说呢…嗯…」
没办法找到比较好的形容。
「昌浩说的有道理。」
从后方传来肯定的语句,昌浩马上转头。
「这样的话,不是我的错觉吧」
靠着柱子,盘腿坐着的十二神将朱雀苦笑着。在他身旁横坐的天一也点点头。
「看来应该是腾蛇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从神气都从异界传过来了,真不愧是最强的神通力。」
昌浩皱起眉。
「到底是…」
朱雀与天一交换一个眼神。
「这个可以不用担心没关系…」
朱雀也同意带着微笑的天一。
「应该是威吓一下天狗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昌浩用充满慌乱的声音说。
「不对不对,那已经很严重了啊!啊啊啊啊啊,这样子的话…!」
对着抱着头苦恼的昌浩,站在桌子上的嵬开口说话。
『说起来,不是只要不违反跟伊吹阁下的约定就好了吗?』
「…这么说是没有错。」
看着转过身的乌鸦,昌浩的眼中有股怨气。说话命中核心是件好事,但至少表达方式可以婉转一点,再多点温柔不是很好吗?
但,嵬非常冷淡的继续说。
『比起那种事,快点磨好墨,开始练习吧!在今晚之前把回信写好,快快!』
被急急的催促,昌浩没办法只好再次面对书桌。
嵬藉桌子上跳到昌浩的膝盖上,并转个身。
『这么说,你拿笔的方式根本就错了。看好喔,拿笔的话,要将手肘弯曲,用整只手臂的力量去运笔。』
嵬灵敏的弯曲翅膀当榜样。
「欸,这样?」
依着他的指示,从肩膀注入更多的力量。不可思议的嵬似乎很习惯教学的样子。
『对对,真的好多了。……这让我想起公主小的时候,教公主拿笔的时候,那个时候啊……』
一边听着怀念着望向远方的乌鸦说话,全部的人都这么想。
连这样的事都要做,其实才是侮辱道反的守护妖吧。
想象着小女孩在乌鸦的指导下拿着笔练字的模样,其实还满可爱的。
等等把这件事也写进信中吧,昌浩想着,这样的话也可以传达给六合了。
或许,自己在学习的时候,她也正在教小公主也说不定。
「……」
看了眼放在唐柜上的砚箱,昌浩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美丽的文字,也许能当模板也说不定。
如同纤弱女子般美丽的文字,是藤原氏的长女,尽可能接受最高教育的证明吧。
看到文字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出写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而且从笔迹也可以看出作者的教养。
因此,昌浩非常想写一手漂亮的字。虽然文字不能代表全部,但有整齐的字迹还是最好的。
跟着昌浩的视线望过去,嵬好像了解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的确。那个字是非常漂亮的。但是,安倍昌浩啊!身为男性的你,笔迹如果像个女子就没有意义了。这样会沦落成笑柄,赶快修正你的想法比较好。』
「我才没在想那种事呢!」
对着想都没想就吼回去的昌浩,嵬激动地举起一边的翅膀。
『来吧!快一点!我会在天刚亮的时候启程。放心,不会麻烦你的。今晚就将回信绑在我背上,我就这样睡觉,一早起来就出发,知道了吧!』
「谢谢你担心我,但是这样的话身体会酸痛喔。」
昌浩完全无法想象的干笑起来。
他再一次拿起墨条开始磨墨,但心却飞到爱宕去了。
跟天狗们一起过去的小怪们,没事吗?然后…
疾风的替身…





翅膀拍动的声音。
明明应该在深沉的睡眠中才对,为什么会听见。
「……?」
揉揉还带着睡意的脸,他坐起来。
啪沙、啪沙,是拍打翅膀的声音。
巨大的鸟,飘摇落下。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啊。
啪沙、啪沙。
快速接近的鼓翼,拍动着。
凝视着黑暗的深处。
现在已经快要到冬季了,房门与纸门都会关起来,外面详细的情况这里看不到。
小鸟,现在还在那里吗?
然后,他想起来了。
那只小小的雏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那个时候,为什么再一次拍动翅膀?
他并不清楚原因。
深吸一口气,他掀开被褥并轻巧的拉开竹帘与木门。
隔着围屏歇息的乳母,完全没有发现的样子。
缓缓的前进,裸足发出啪搭啪搭声响,体温被冰冷的地板吸走。
凝视着远方,有个黑影停伫在高栏旁。
那是一只很巨大的鸟,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的鸟。曾经听过叫大鹫的鸟类,也没有这么大只。
在高栏的那个黑影,没有发出声响便跃下来。
咕噜,他吞了一口气。
展开的双翅发出啪沙的声响。
冷风拍打着他的脸颊。
睁大的双眼,陷入一片漆黑。
淡淡的、模糊不清的影子,似乎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听到有如禁脔发作一般的悲鸣,隔着围屏歇息的乳母醒了过来。
穿越围屏传来的是不寻常的啜泣声。
「……哈…好…好热,好热啊……哈……!」
乳母脸上的血色尽退。
「公主,您怎么了,公主!?」
说不出话来的啜泣声。胡乱的声响。
乳母脚步不稳的堆开围屏。
撑起上身的幼小公主,身上夜寝单衣的衣襟却是打开的。
「公主,怎么了?」
一边哭泣,公主一边从怀中掏出东西丢在旁边。
紧紧抱着哇哇大哭的公主,乳母注视着被公主丢出来的物体。
忽然火光一闪,物体马上就被熊熊烈火吞噬。
「火……!」
瞬间乳母用身体保护公主,背向火光。
在抽泣声中,颤抖着身躯的乳母,像没发生过事情般的回过头。
只剩少许的白色灰烬留下。
「那个…到底……」
在呆然呢喃的乳母耳边,尖锐的声音响起。
「……护……身符,护身…符……」
在倒抽一口气的乳母怀中的公主还在啜泣着。
突然,啪沙的声音响起。
「咦!」
乳母一边颤抖,一边转身,像巨大猛禽振翅的声音越来越远。





继一声巨大的声响后,激烈的火炎一瞬间在视野间展开。
「……!」
从被褥跳起来的藤原敏次,惊慌的环视四周。
「刚才的是,什么?」
为了平抚激烈跳动的心跳,他认真的调整呼吸。
梦到什么,他并不记得,只剩下恐怖的冲击。
将手按在眉心的敏次,感觉到指间因刚才的惊吓而变的冰冷,他在黑暗中眨眨眼。
眉心是致命处。在这附近,还留着冲击的余韵。
这里不只是肉体的致命处,同时也是灵魂的致命处。不管是被术者的灵力或者是妖怪的妖气攻击到的话,肉体会呼应灵魂而损伤。一个偏差就会丢了小命。但是,承受这样的攻击,肉体居然没有留下一点损伤。
僵硬而不太能动的冰冷手指没办法合拢,敏次重复做几次深呼吸。
「冷静一点。……是招来谁的怨恨…」
才说完,敏次又摇摇头。不太好的脸色露出一抹苦笑。
仔细想想,这根本没办法确认。而且,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返回诅咒的时候。
一瞬间,年轻哥哥的身影在脑中闪过,痛苦的阴影在眼瞳深处显现。
将冰冷的手放到眼皮上,敏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
轻轻颔首,他抬起头。
拍拍脸颊,转换心情。
缓缓的环视周围,多亏大部分都是习惯了的事物,他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阴影。
这种反常的现像不能说什么。
「现在的时刻是……?」
走出窗外,确认星象。幸运的,今晚并没有什么云。
天顶或西边的天空都没有月亮的影子,东方的天空也没有天明的迹象。再来看着天空的星星,对照以深印在脑海里的星谱。
敏次撑起下颚。
「子时快结束时正要进入丑时的时候。……丑之刻,不吉利啊……」
轻声低喃的敏次耳边,微弱的蹄声响起。
惊讶的皱起眉头。蹄声越来越接近,终于在他家门前停下来。马的嘶声与蹄在地上踩踏的声音、骑手从马上快速落地的声音,接着是激烈的敲门声。
「这种时间来访的客人?是谁,这不合常理啊…」
然后是门扉被打开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有脚步声朝他的房间而来。
「敏次,请起床喔。」
「是,我已经起床了。母亲大人。」
将房门打开,在微弱烛火的灯光下,他发现母亲的脸色不是很好。
并不单单只是夜晚的原因,敏次记起了这种不好的感觉。
「母亲大人,刚刚来访的客人到底是…」
「快点准备好,别让右大臣大人派来的使者等太久。」
敏次惊讶的张大眼。





灯台的火焰焰摇晃。
「………」
昌浩拿着笔,却丝文不动。
深锁的眉头,让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坐在他膝上的乌鸦开口。
『不管如何,先从问候语开始怎么样啊?搞不好一写完就会文思泉涌也说不定。』
「唔…」
昌浩只有喃喃自语,却迟迟没有下笔。就这样停顿了很久,在宽阔的白纸上,一滴墨汁落下了。
「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昌浩懊恼的趴在桌上。
『……安被昌浩啊。』
嗨哟一声跳下地板的嵬,又飞到桌子上,用翅膀乱打他的头。
『为甚么,所以是为什么?赶快写好、交出来不就好了!』
趴在桌上的昌浩抬头看着嵬。
「就说写不出来……没办法写啦!」
『为甚么啊!』
用桌子撑着下巴,他瞇着眼回应。
「………总觉得就是这样?」
乌鸦张大嘴吼道。
『这才不算答案────!』
一边挨着怒气冲冲的乌鸦的攻击,昌浩低声呢喃。
「说的也是……」
但是,为什么写不出来,他真的不知道啊。想用比较轻松的口吻写,但强迫写的话,却有种写不出情感的感觉。一定得写出情感才行。
怎么说呢,现在写出的东西,感觉都只有空泛的语词而已。
在一旁默默看着昌浩跟嵬互动的朱雀,似乎跟自己有同样的想法。坐在他身旁的天一将右手按在胸前说。
「昌浩,如果怎么样都没办法写的话,今晚还是先不要写会比较好。」
昌浩和嵬同时看向露出温和笑容的天一。
「什么事都做到适当就好,写不出来的话就暂时不要做。这个道理昌浩你应该明白的。」
听到她说的话,昌浩愁眉苦脸的说。
「……不要。」
看到朱雀不悦的挑眉,昌浩赶紧摇摇手。
「我没有想很多啦。会那样说,只是有种不想逃避的感觉。」
朱雀听到一半就呆愣的眨眨眼。
「适时放弃也不坏,如果腾蛇在的话,一定又会进行他的敦敦教诲。」
「但是啊~」
把笔放回笔盒中,昌浩双手抱着头。
「明明用形代把外法师引诱过来降伏就可以了…」
把行代放在爱宕山中当诱饵。就根本上来说是没问题的。在那个时间点是最好的决定,谁都没有异议。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昌浩心底升起异样的感觉。没有形体的模糊事情。异样的感觉环绕在心头,不知为何,警钟一直响起。
「这就是阴阳师的直觉吧,腾蛇的话会这样说吧。」
「不是小怪的话也不会这样说吧。」
有点混乱的回应,朱雀就那样子沉默的笑着。
昌浩叹了一口气,看向嵬。
「抱歉,嵬。今天应该写不出来了。」
一瞬间,漆黑的乌鸦用比昌浩想象中还快的速度欺过去
啪一声展开双翼的乌鸦,全身颤抖着开口。
『……这…』
「这?」
『事到如今,你们这些人……』
「不是,所以早就说了,你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对着挤出干笑的昌浩,嵬就这样扑过去。
但。
乌鸦突然收起翅膀,静静的垂下来。
全部人见到他反常的反应,眨眨眼。
乌鸦开口了。
『……这是试炼』
什么?
在心中疑惑呢喃的昌浩面前,嵬向后仰。
『啊啊,我挚爱的公主啊,这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离开您身边。如果没有那讨厌神将介入我们之间的话,这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但我可是高贵的道反守护妖,这样的试炼我甘愿接受。一定、一定会把回信带回去的,所以请暂时……』
看来,似乎自己在忍耐着什么。途中还说了很过分的话,但是这应该不能继续追究下去吧。如果戳戳树丛会有蛇跑出来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嵬的右翼尖端指着昌浩。
『好啦!安倍之子,好好的烦恼,就算最后摸索到的是忘我的境底。我这双眼会确实的见证到最后。』
「……」
对嵬来说,我是要去哪里吗?
昌浩并没有询问这奇怪的问题,沉默的点点头。
不说出来的话,嵬就不会报复。
一边收拾纸张,昌浩地望向柜子后面的纸门。
「说一下子就会回来了,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跟着昌浩的视线望过去,神将们露出苦笑。
「就算再怎么快,现在也只过了一下下而已。」
「如果要跟爱宕天狗族的总领会面,那样的仪式会更花时间。也许快天亮的时候才会回来也说不定。」
「欸!真的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啊。」
朱雀假装没看见昌浩吃惊的表情。
「而且,不知道腾蛇的忍耐力会不会到了极限…」
想起了一直摆臭脸的小怪,昌浩望向远方。
「啊…」
既然昌浩都已经承诺了,就不能违背。但乘在勾阵间上的小怪还是一脸臭脸。虽然有先道过歉,却连一声回应都没有。但是,牠看了这边一眼后,只深深叹了一口气。
「生气了,给天狗们添麻烦的话该怎么办…」
对着真心在烦恼的昌浩,朱雀和天一交换了一个眼神。
「昌浩。」
开口的是朱雀,而天一也用深思的眼神望向昌浩。
看到两个人的表情,昌浩不自觉的坐正,表情也变严肃。
「你的正直与诚实是没有东西能替代的美徳,但并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的正直、诚实。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
昌浩忽然屏息,静静的声音,但沉重的气氛却蔓延开来。
直视着昌浩的朱雀,用平淡的语气继续说。
「人啊,没办法从他人中发现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看的出来你对天狗们相当信赖,那是因为你觉得这是应该的。而且你能保证,有谁能像你一样有这种想法?」
「我并没有…」
对于想都没想就反驳得昌浩,朱雀举起一只手制止。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绝对不笨。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跟腾蛇说的话,像这样给妖怪承诺的事情,以后绝对要控制。」
虽然是平静的语调,但却有强大的说服力。昌浩默默的点头。
「昌浩大人,我们常常担心您的身体,请您不要忘记这件事…」
一下子低下头的天一,金色的长发轻轻的向前滑下。
昌浩一边点头,另一方边心却飞到爱宕去了。
小怪、勾阵、朱雀、天一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吧。
明明打算要好好注意的,却没有注意到。应该要早点知道这些的。
嵬沉默的看着叹了一大口气的昌浩。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褐色的狩衣、浅灰色的狩跨。解开的发髻在脑后梳成一束,手上带着刚套。
穿着这样的装束,昌浩站在黑暗中。
眨眨眼,他轻声呢喃。
「唔。」
不知在什么时后来到了这个地方。
骚骚后脑,昌浩环视四周。
「没有外出的记忆啊…」
放弃写回信后,被朱雀他们训斥的昌浩。就这样无精打采的沉入坐垫中。他记得,嵬还在他身边闭起眼、收起翅膀、缩成球状的躺在天狗做给他的那个小坐垫。
确认自己身上的衣装。的确,这是他放在唐柜中,正考虑要在天气转变时要拿出来的衣装。
不过现在有时候还会有秋阳出现,并没有完全进入冬季。
「要不要送衣服到伊势呢?」
祖父们应该只有秋季的衣服,既然已经确定要再待一段时间的话,不送一些必要的东西过去不行。
这样想着的昌浩,突然有种物体降落到肩上的感觉。
「哇!!」
不由自主得想把异物从肩膀上扫下来,才发现是一只黑色的鸟。
「欸,嵬!?」
站在昌浩右肩的乌鸦满不在乎地说。
『正确。』
「为甚么你会在这边,这里可是我的梦中欸!」
令人意外的,乌鸦露出一抹笑容,原本乌鸦的脸是没办法像人类一般做出那么多表情,这可是彻底得推翻昌浩的印象。
『我可是道反的守护妖,进入梦中一点也不麻烦。』
「欸──原来是这样啊。那为什么要进来呢?」
听到第二个问题,嵬自豪地说。
『是那总是在变化的那个十二神降拜托我的。』
「为了什么?」
──非常抱歉,但是可以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在梦中做蠢事可以吗?
虽然很惭愧,但十二神降们并不会进入梦中的术法。无论如何焦急,也无法保护、守护他。
像是险险地回避危机,或是摇摇晃晃地度过不危险的桥。
听到嵬的话,昌浩蹲下去抱着头。
「…………」
在口中呢喃了一会儿,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缓慢得抬起头,他瞇着眼注视着黑暗。
「我是不是不被信任啊…」
于是嵬露出惊讶的表情。
『安被昌浩啊。你有遵守约定吗?』
「好过分……」
昌浩一脸抱歉同意他说的话。乌鸦理所当然地摆起架子。
『没有办法了,被那样吩咐过,却再一次的打破约定,还让神降们那样仓促的托付。要再一次得到失去过的信用,没有半生是没办法的。』
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昌浩咬着下唇,默不作声的低头。
保持着蹲坐的姿势,他凝视着黑暗。
之前,在这里遇见过疾风、风音,还有对疾风施外法的外法师。
外法师会在哪里呢?
这里是梦殿。神住在这里,亡者也住在这里。在这现世与幽世的夹缝中,只要想见面,就能见的到。
一边思考着,昌浩站起来。
『怎么了?』
昌浩心神不宁的四下张望,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过了一段时间,他面对一个方向,信步走出。
『要去哪里啊?』
「不太确定要去哪里,但有个地方我想去。」
昌浩徒步向前走,有时候会停下来凝视前方,确认是否有障碍物,不可思议的,什么也没有。
唯一有感触的地方,就是踩到坚硬似土的东西。因为四周黑暗,昌浩看不见。他蹲下去让鼻子接近地面,是干土的气味。
『到底要去哪里?回答我!』
瞥了一眼右肩,昌浩望向天空,梦殿的夜空并没有星星。
「……之前,我在这里遇见了风音。」
『什么!真的吗!?公主过得还好吗?为什么都不跟我说。啊啊,别提起那令人讨厌的神降,我一点也不想听。再说,如果你说了,我也不会听。』
昌浩默默的下定决心,以后闲聊的时候绝对不要提到六合。
「如果那真的是风音的话,那她应该过得不错。」
『嗯,我对你这句话有很高的评价。在这现实与梦境交接的梦殿中,自己的愿望很容易就成真。』
但,嵬的眼角挑起来。
『你说那不是公主!?』
「她教了我很多关于天狗的事情。因为并没有很多时间,所以其他得事情就没有聊到。抱歉,下次一定会……」
嵬摇摇头,打断昌浩的话。
『够了,我直接去伊势见公主就好。所以你快点把事情解决。』
「嗯…我知道了。」
昌浩有点被对方气势压倒的点点头。
「话说回来,梦殿一直都那么暗吗?」
『不是这样的,梦殿一点也不暗。』
「欸?」
昌浩目不转睛的看着嵬,而嵬满不在乎得继续说。
『梦殿会如此暗,是因为梦的主人这么想所以才会变暗,也有可能是住在梦殿的东西做出来的。』
「原来如此…」
突然记忆苏醒了。啪咑啪咑、如同黏稠的水滴滴落的声音缓缓接近。
想到这里,昌浩漾一抹浅浅的笑容。
「因为黑暗中存在着危险,我想都不想就想攻击。突然后方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嘴,之后就被迫安静。」
『唔?』
向下看着自己的手,昌浩瞇起眼。
「我马上就知道了,那样细长的手指、就算张开也很小手,应该是女子的手不会错。」
不久之前,十二神降朱雀也做过类似的事(就是从后面偷袭,在昌浩跟小怪吵架的时候),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就这样拉着我的手,然后…看见了黑色的长发,我就想,该不会是这样吧…」
紧握着手,昌浩看向远方,那时候的心情全部都回想起来了。
『有想见的人了吗?』
昌浩对着嵬点点头。
「你跟风音说一样的话呢。虽然我知道见不到,但就觉得或许…」
『我可以问是哪个人吗?』
看着难得会追问的乌鸦,昌浩苦笑着。
「严格来说并不算人喔。是奶奶,爷爷的妻子。」
就算到现在,仍是一个人在河边等待祖父。在前一阵子,差点度过河的时候,昌浩才跟祖母见过一次面。为了让他回去,静静的纠正他的错误──
「多亏了奶奶我才能回来。若是能再见到的话,一定要好好道谢。啊…」
突然露出了放弃似的干笑,昌浩发现了不太合理的地方。
「仔细想想,那个恐怖又不留情的冥官,不太可能让一个应死的人类这么简单的就从河边回来。」
而且在河边的祖母,也绝对不能行动才对。
现在祖父还不能去那边,而昌浩也不希望如此。但是一想到祖母的心情,他却有些罪恶感却是不争的事实。
似乎发现了什么,乌鸦在是望向远方。
「嵬?」
『……所以说、这种放肆的、这种小气的、这种怨恨、这种狡猾、这种』
「所以,嵬!? 你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昌浩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但好像在谩骂着什么。而且这样放肆的语词,好像有些意义在里面,也不能责备他。
突然间,嵬摇摇头,用像要舍弃一切般爽快的语气说。
『那么,安倍昌浩。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如果是实现愿望。』
对着下意识将手指向自己昌浩,嵬颔首。
『你这家伙,……算了,如果不是你的愿望的话,那…』
乌鸦的双眸耀着锐利的光辉。
「你在呼唤着什么?」
昌浩感觉到心跳漏了一拍。





明明是在深夜中,藤原行成的府邸却灯火通明。
渡殿上,一个身影飞快得走过。
沿着门廉到处跑、脸色铁青的行成,在转角看见了敏次的身影,于是他开口呼唤。
「敏次!」
看上去像尽全力赶到的样子。一边顺着有些破旧的衣服,敏次在行成面前跪倒。
「真得是非常的抱歉……」
他在来这里的路上从使者那听说了。之前交给幼小公主的折符突然烧了起来。公主哭嚷着好烫好烫并丢掉了折符。发生这样的事,公主到现在还害怕得哭泣着。
喘着气,他的额头已经贴在地板上了。
「如果…这样不成熟的我,没有将折符交给公主的话,这样…这样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发生了,真得是非常的对不起。」
抓着帘子的手颤抖着,不只是手,肩膀、背部、全身都颤抖着,敏次是用尽全力在道歉。
行成单膝跪下,手轻轻放到敏次背上。
「敏次,这…」
「不对!请不要安慰我,请惩罚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不管怎样的严厉我都会接受的。」
敏次一味的责备自己。因为不断的修行、累积知识,也许是太过自信也说不定。
阴阳道,特别是除灵、降妖这种特殊的术法,不管拥有多少资历,因为一时的大意而失去生命。这种例子可是很多的。
前辈们留下来的警告,早已深深刻印在心中。但是这样自大是绝对不可以的。
「像我这样不成熟、不明白情势随便行动的话……」
令人意外的台词传到发出颤抖声音的敏次耳中。
「你这样诅咒自己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死的喔。」
敏次吸了一口气,这个声音是…
敏次挺起身,僵硬的筋骨发出声响。在他眼前,安倍成亲一脸疲惫,一手还垂着肩膀,缓慢的走过来。
似乎放心下来,敏次抬头看着成亲。
「……为什么…在这里……」
成亲眨眨眼,露出灿烂的笑容。
「刚好路过啊,你就别在意了。」
看着无语的敏次,行成补充说明。
「似乎是碰上了派去找你的使者。」
使者有两名。发出粗暴的蹄声在路上奔驰的马上,成亲发现了熟悉的脸,然后他就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人认出成亲停下了马,而另外一人就这样前往敏次家。因为有些担心,成亲就这样到行成的府邸。
发现来的人不是敏次而是成亲时,在府上掀起一阵骚动。但,这也许是老天帮忙,所以就去通知主人。而行成当初见到成亲时也是一脸错愕,不过也由衷的感谢上天给与这令人赞叹的巧合。
在还在错愕中的敏次面前,成亲蹲下来,伸出手。
在敏次的额头弹了一下。
「痛……!」
一阵刺痛之后,敏次回复正姿。
敏次一边忍着申吟声,一边压着额头。比想象中的还痛。
「成亲,实经…」
对着脸色铁青的行成,成亲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结了。看到成亲的举动,行成脸色更差了。
「实经…」
举起一只手,成亲制止他。并且努力地维持平淡的语气。
「发烧烧得很高,目前没有意识。还有,在右腕有奇怪的斑痕显现,还发出异常的高热。」
稍稍冷静下来的敏次听到这个消息,疑惑的开口。
「那个…不是公主……是少主吗?」
两个视线望向敏次,而成亲点点头,给予肯定的答案。
「是少主实经,染上原因不明的急病。」
「那公主呢!?」
看着紧紧抓住他手腕的敏次,成亲温和的瞇起眼
「公主没事,你做的折符成为替身,保护了公主。」
「!」
吞了一口气,敏次回望行成,后者点点头表示肯定。
敏次滑落在地上,想站起来,身体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
「太…好……!」
在这同时,忽然眼眶一热,视线模糊了起来。他慌乱的擦擦眼,然后眨眨眼。
好像将肺中的空气全部吐出一般,敏次想起了那个好像头被重击的冲击。
「少主,现在怎么样了?」
抬起头,敏次发现成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成亲询问地看了一眼行成,行成同意的点点头。
催促着有点摇摇晃晃站起来地敏次,成亲转身。
「成亲大人,到底是……」
「其实就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来到了连接对屋的渡殿。前些日子被流星砸毁的钓殿在过去很远的地方,就是行成长子实经居住的地方。
几个侍女来来往往的地方就是对屋,跟着成亲进入的敏次,查觉到被无数灯火照亮的房间,飘荡着异样的氛围。
「好热…?」
明明快要到冬季了,但这里却弥漫着热气。并不是人很多的那种闷热,是一种异样的燥热。
「在那边。」
顺着成亲的指示看过去的敏次说不出话来。
三岁的实经横躺在地上,额头上覆着湿透了的毛巾,身上盖着一层外衣却露出了肩膀。露出的皮肤被汗浸湿,还透着发烧时特有的殷红。
更让敏次震惊的是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肩膀的浓紫色斑块,像被狠狠打到似的紫斑,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寻常的东西。
如同斑一样的挫伤。
吞一口口水,敏次惶恐的开口。
「成亲大人,这是到底是……」
「在处理公主那边的骚动时,这边的乳母面无血色地来通报。」
──少主的情况不太寻常……!
睡着的乳母听到寝殿那边发出喧闹声,正想着发生什么事醒来后,却惊觉门和帘子都开着。明明睡觉前都关的好好的,为什么会打开呢?
该不会跑出去了,这样想着的乳母马上跑出去,却没看到少主的身影,回到殿内,乳母在围屏中认出了小小的身影。乳母才刚放下心,却马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趴在垫子上,脸朝着旁边的小孩,用令人害怕的速度呼吸着。
慌慌张张的把少主抱起来,才惊觉正在发高烧。而且单衣都被汗给浸湿。这样下去可就糟了,急着帮少主更衣的乳母发现孩子右手腕颜色不太对。稍微碰了一下,乳母感受到了异常的高温。吞了一口气,微弱的呻吟含在口中,少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想要找人帮忙,但寝殿的骚动让所有人都过去了,身边都没有人响应。
尽可能不要碰触像挫伤的地方,乳母替少主更衣并盖上单衣,然后通部主人夫妇。
一看到跟着侍女来到了对屋的行成夫妇,乳母与敏次一样,跪在地上一直不断的道歉。
生病吗,还是接触到什么妖气才会变成这样?正当再通知药师看诊、配药地时后,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阴阳寮的历博士终于来了。
日后行成在叙述这段往事时,都这么说,就像是地狱来的佛一般。
「所以少主为什么会这样?」
避开在对屋中的侍女们,敏次乘成亲拉开门地时后压低声音询问。他大概了解成亲刚才说「替身」是什么意思了。
「我个人认为这并不是普通的病,那个斑,应该是一种术法施术的证明才是。」
刚刚已经念过消灾祈福的祝文了,表面上是驱走了阴气,但烧却没有退,而且紫斑也有缓缓扩散的趋势。
「那…该不会是…」
成亲伸出一只手,制止敏次没有多想就脱口的发言。
「好,到这里就好了。不要说太多污秽的言灵,一不小心这样的研灵可能会招来妖怪或不好的妖气。」
强悍的妖怪,就算对方没有要加害的意图,只要接触到妖气,就有可能发生意外。
敏次羞愧的低下头。
「的确是……我的思虑不够周延,我这样还真可悲……」
瞥了一眼,紧握拳、咬着牙还露出严肃表情的敏次,成亲举起右手。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敏次觉得脑中火花飞舞。
「痛…好痛……!」
对着含着眼泪、捂着额头的敏次,成亲悠然说。
「就说了,不准自己诅咒自己。这样自己污蔑自己的心、伤害自己、贬低自己,比起被一些不良的术师诅咒还遭!」
看着苦着脸挨着处罚的敏次,成亲浅浅的笑了。
「我们家的末弟也时常做这样的事呢!你听好了喔。」
看着竖起一只手指的成亲,敏次点点头。
很久以前就到河对面的敏次哥哥,跟成亲有点像。但是这种恶作剧般的事情,哥哥是不会做的。那个认真的哥哥,会什么事呢?偶尔敏次也会思考这样的事。
然后,敏次这么想,有两个哥哥的昌浩真是幸福啊!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公主平安无事,然后你的符燃烧起来。怎么想都觉得是你的符代替公主承受灾害。」
没有发烧,也没有声出挫伤,就是因为折符全部挡下来了,然后用燃烧净化污秽。
「那个折符是式吗?」
不只承受灾祸,就像不想留在当场一样,燃烧后就消失了。一般来说折符只会反映施术者的意图而已
对于成亲的问题,敏次摇摇头。
「不是,并不是那么夸张的东西。只是加注了”如果发生灾祸,就成为替身”的念力而已。」
「足够成为式了啊,做的好喔,敏次。」
敏次抬头看着成亲地笑脸,一瞬间跟那令人怀念的面容重迭了。
──不愧是敏次呢!好好用功的话一定可以尝到成功的果实……
好像能听到那样的声音。
「………真得是非常感谢。」
只是说这句话,敏次就得咬紧嘴唇,努力装做没事的样子。
如果现在开口说话的话,不知道又会脱口说出什么。
一边告诉自己”平常心、平常心”,敏次转开话题。
「我想让少主稍微轻松一些,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听罢,成亲露出苦笑。
「只能念一些净化邪气、治愈的祈祷咒文吧。」
选择、调和正确的药物是药师的工作。相对的,除此以外就是阴阳师的工作。
敏次挺起腰杆。
「是的,那行成大人我先告辞了,马上去准备。」
成亲对迅速有反应的敏次点点头。
「嗯,我想接下来就是阴阳师发挥的时候了。」
敏次行礼之后便转身加速跟上在前方的行成。想将这边交给他应该不会出问题。
但是。
在对屋的一角,成亲亏视着少主的情况。
有一件事情他真的很在意。
退不下来的高烧、像挫伤一样异样的斑。
总觉得最近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症状。
到底,是在哪听到的呢?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黏稠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啪咑、啪咑,在寂静环境中,声音缓缓的接近。
昌浩屏住气息,乌鸦的紧张透过右肩传了过来。昌浩轻拍它的背,凝视前方。
一片漆黑并未退去,果然在梦殿中暗视术起不了作用。
这种异样气息的主人,十之八九是外法师。可是昌浩并不知道这个术法,也没看过外法师的样子。不只是昌浩,十二神降、爱宕的天狗们也都不晓得。
唯一的目击者就是疾风的守护者飘舞,来自爱宕、十分厉害的天狗,受到外法的攻击,受了重伤,一度在生死边缘徘徊。
但不知道是他那股异于常人的精神力,还是天狗族的强韧生命力作用,让飘舞奇迹似的生还下来、康复了。现在,就像没发生过事情一样继续当疾风的守护者。
退了一步,昌浩小声的嵬说。
「等一下碰到危险的时候,你就快点离开这里。」
嵬一挑眉,但话语的音量却比昌浩还要小。
『不行,你怎么能贬低身为道反的守护妖的我?』
怎么可能贬低它啊,只是为待在他肩膀上的话,行动会被限制。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它能飞起来。
昌浩这样告诉它,嵬才拍拍翅膀。
『啊啊,我大概理解了。如果能在公主身边,我…』
「我知道了,那些等一下再听。」
好像有什么默默的通过屏障,昌浩将注意力都放到周围的黑暗中。
得想个办法把黑暗移除才行。看不见还是对他很不利。
嗤嗤,昌浩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移动的声音。
一边听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昌浩和嵬紧盯着黑暗。
「…术、师…那个术是你的杰作吗…」
彷佛抚上背脊一般令人作呕的声音。
尽管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昌浩也没有随便的回应。
在黑暗中,传出朝笑声。
「……是吗?……就算你不出声……我也会全部夺过来,力量也好、生命也好……」
在黑暗中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好像浮现了一张带着歪斜笑容的脸。
沙沙的声响让昌浩一直感觉到有股恶寒蔓延上脖颈,这是来自本能的警告。300年前吃下天狗女婴的外法师,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力量应该会比以前还要强许多。
现在自己是处于脱离实体的状态,跟祖父使用离魂术时,将灵魂与实体切开的状态很相似。在这种状态下,真正对峙起来,双方受的伤应该是相当的。
昌浩藏在袖子下的右手,做出了刀印,并且敏锐的感觉周遭的动静。
突然右肩传出一阵刺痛,还留在肩上的乌鸦,锐利的爪子陷入他的皮肤中。瞪了它一眼后,才稍稍动了动翅膀。然后乌鸦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暗,越趋刺辣、锐利的妖气腾起,令昌浩打个寒颤。
虽然体型很小,但就像它自己常常宣示的那样,嵬的确是倒反的守护妖。
不管怎么说,都是如此。
完全读不出来外法师企图的昌浩显得有些焦急。忽然,黑暗中一个身影浮现出来。
『外法师!』
唐突喊出来的乌鸦飞了起来。
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小孩子的身影。
而昌浩张大眼,这个孩子他认识。
「少主!」
藤原行成的长男,实经。
还在惊讶中的昌浩,耳边响起嵬的叫声。
『啊啊,你看那个!』
昌浩凝神观看乌鸦指的方向。
躺在垫褥中的孩子,白色的被子盖到胸口,额上还覆着毛巾,一看就知道正发着高烧,裸露出的肩膀被汗浸湿,而手腕处长着浓紫色、异样的斑痕。
昌浩认得那个斑痕,那跟附在疾风因外法而脱落的翅膀根基上的斑痕一模一样。
感觉到心脏不自然的跳动,昌浩慌张的摇摇头。
别被骗了!这是外法师做出来的假像。利用这个假像要破坏昌浩的镇定。
「……这可不是假像喔…」
彷佛能透视人心的声音令昌浩感到一阵战栗。
「你说……什么…」
呢喃脱口而出,昌浩凝视着实经。
像被污点滴到一样,孤伶伶的一块斑,缓缓的扩散开来,从右锁骨到腕边都有,那斑就像是自己有意识般蠢蠢欲动,侵入孩子稚嫩的皮肤。
从黑暗中传来好像能具现化不吉祥的笑声。
嵬重新落到昌浩的右肩,失去平衡乌鸦一瞬间又拍拍翅膀,移到左肩去。
『降落的时候会有点不平衡,这一点也不奇怪。』
「呃,我知道了,知道了啦……但……」
为甚么外法师会找实经当目标,那孩子跟天狗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昌浩眨眨眼。
不对,并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捡到从爱宕乡离开的疾风并照顾它的人就是实经,虽然只有一下子,但确实发生过。
如果残留在那里的羽毛还付着外法,而外法没有转移到替身而是实经身上的话…
在黑暗中的从实经身上浮出的斑痕,缓缓的扩张,因发高烧而意识模糊的孩子,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左手像在找什么一样蠕动着,而右手却一动也不动。
「术师……别动歪脑筋喔…」
外法师含笑的声音像是要拢络他一般。
「如果想要救这个孩子的话……从天狗手中交出…」
「……!?」
对愕然瞪大眼的昌浩,外法师重复一次。
「从爱宕的天狗们的手中交出……交不出来的话……外法……会吞噬这孩子喔……」
黑暗中的外法师好像带着新月般歪斜的笑颜。
代替说不出话的昌浩,乌鸦出声了。
「别说这种骗人的话了,你这堕落到外道的苦行者。」
刹那,外法师放出的气息一变,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像针一般的敌意与杀意如浪涛般的涌向昌浩两人。
啪一声,实经的影像碎裂,这是外法师术式解开的景像。
昌浩结印了。
「オンアビラウンキャン、シャラクタン!」
清澈的灵力迸出。
外法师用扭曲的声音大笑着。
「啊啊,好弱、太弱了!」
膨胀上来的妖气如海啸般涌来,动摇着昌浩的下盘。就算平衡被破坏,昌浩仍继续咏唱,并寻找外法师的位置。
「ナウマクサ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カン!センダマカロ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
「那种骗小孩的替身,一直放在那也没有意义……」
溢满恶意及狂气的言语回荡着。
「在那边。」
转像个外大声的方向,由左手做成的刀鞘中挥出刀印。
「万魔供服!」
放出的灵力像疾风般狂扫出去。
但,外法师巧妙的避开,还阴阴地笑起来。激烈的羽毛拍打声响起,看来外法师已经堕落成魔怪了。这样的话,那个大概就是行凶后所得到的灾祸翅膀。
敌人放出的邪念与风纠缠在一起。
昌浩紧紧压着被风啪搭啪搭吹起衣服,而诅咒般的言语就这样流入耳中。
「这件事可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如果违背的话,那可怜的孩子就牺牲了喔……」
感觉到外法师的气息逐渐远离,昌浩大喊。
「等等!」
「把天狗的孩子带过来,不是替身,是真的天狗……」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嵬,要追那家伙吗?!」
啪咑趴咑振翅,黑影消失在前方。
风缓缓的平静下来。
望着黑暗的昌浩,听到了风啪打翅膀的声音。
仰望上空,看见了被弄乱的风及一个正在落下的身影。
降落在昌浩肩膀上的嵬,一口气站了起来,还展开翅膀。
『浑蛋!那个外道……』
看来应该是追丢了。
昌浩叹了口气,但这也没办法啊。而且这里是梦殿,就算抓到了,也只是意念做出来的形体,并不是本体。
果然,外法师隐藏在哪里窥看。
先前嵬叫外法师为苦行者,堕落外道的苦行者。
隐居在深山中修行的苦行者,累积了许多怨叹语执念的男人,最终沦落成怨灵。
风音的话在昌浩中苏醒。
─一个人类堕落到外道的话,会变成魔怪。
他也曾精纯粹地磨练灵力而锻链方术,做为苦行者累积研究成果。现在却沦为怨灵。
为了追求力量,到爱宕之乡去行凶。然后被充满怨恨的天狗们讨伐。
天狗们语昌浩都称呼他为外法师,因为他是使用外法的人,原本应该有名字的男人,现在连应保有的理想都忘却了,只为了”对天狗地憎恨”而行动。
这样的话,那家伙地目的就是。
对杀害自己的天狗复仇。
「……」
压着嘴角,昌浩微微颤抖着。
如果现在解开替身术的话,被替身吸引过去的外法会一口气返回疾风身上,虚弱的天狗之子恐怕无法承受。
扑通扑通心脏剧烈的跳动,昌浩呆望着空无一物的黑暗,什么都做不了。
约定过了,一定会解除外法,救回疾风。
跟飒峰、跟伊吹,还有……
──绝对要救它喔……
一次又一次传达意念,一边流泪一边目送疾风的小实经。
忽然,世界摇动了一下。
昌浩脚步绊了一下,大吃一惊的乌鸦迅速的把人拉回来。
嵬轻打着脚步不稳的昌浩,严厉斥责。
『振作一点啊!亏你还被称为是那个安倍晴明的继承人,这样可一点也不令人同情喔!』
「唔……爷…爷……」
昌浩咬着嘴唇。
该怎么做才好?身为人类的实经会比疾风更快速的被外法侵蚀。
但也没办法解除替身或是把疾风带出爱宕,那样的话,疾风地生命就结束了。
而且这种行为是背叛对比任何人、甚至是自己都还信任他的飒峰。
『欸,不要这样就动摇了,被一点花言巧语所骗就失去冷静,这更中了敌人的下怀。』
一边啪沙啪沙地啪打昌浩的头,嵬一边滔滔不绝的说。
『外法师的说的话不值得信任,不准让外法师的言语流入耳中,听到了吗?』
「……」
脸色铁青的昌浩,默默的点点头,然后深深的吸一口气。
现在最优先、比什么都还重要的事就是确认外法师话语的真假。
昌浩双手抓住嵬,让自己的视线与嵬平行。
『唔?』
「大概,神将们已经察觉到异变发生了。」
在昌浩睡眠中的身体旁,朱雀与天一应该会代替小怪守着。睡梦中发生了什么事。从表情或者是呼吸都可以看得出来。虽然有嵬跟着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恐怕是瞒不住了。
「拜托你,外法师说的话不要告诉大家。」
『什么?』
「如果万一,外法师说的是真的,那行成大人的少主会有危险。」
突然,乌鸦挺起胸、张开嘴想反驳,但却被昌浩的眼神压回去。
缩起身的乌鸦,一脸不得不同意的瞪着昌浩。
『……只到你察明事情真假为止。不管是谎言、还是事实,不仅是神降那边,连天狗那边我都会传达到!知道吗 !?』
一边用力的点点头,昌浩一边思考别的事情。
不管是实经还是疾风昌浩两边都要救。但如果无法实现的话…
如果事情陷入最糟的状态,自己该选择哪一边呢?
忽然昌浩脑中浮现怒视着他的小怪身影。
──居然轻易的对天狗们承诺。
一次又一次像针刺般的在心底回响。
昌浩与天狗们约定过,绝对会救他。如果违反约定的话,昌浩愿意承受任何报复 。这就是约定。实现约定,这就是义务。
但,昌浩的心怎么想?
在前些日子,昌浩对小怪说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为不伤害任何人、也不牺牲任何人,最强的阴阳师。
如果可以的话,谁都不用牺牲。但也有必要的时候,非要选择甚么、要舍弃什么不可的时候。这的确需要好好想想。但……
「这个也……即使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这样真的好吗……?」
抱着头呻吟的昌浩,忽然将乌鸦拥入怀中。
面对突然发生的状况惊慌失措的乌鸦,想逃走一般踢着脚,但很快就放弃抵抗了。
嵬忽然想起来。
这样说起来,每一次有甚么事,这孩子都会这样抱着那个变化的神将。
原来如此,现在我是代替去赴天狗之约的那个白色的怪物。
虽然这不情愿,但在此之前还是当作他宣泄懊恼的玩偶,免得他噩梦不醒的
嵬一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伟大,一边深深的探了口气。





人界该差不多要天亮了吧。
在庭边走廊望着天空的飒峰听到帘子掀起的声音回头了。
「飒峰。」
现身的是一直在照顾疾风的母亲。
「母亲大人,有甚么事吗?」
「疾风大人在叫你。」
「疾风大人 !?」
飒峰慌慌张张的穿过母亲得身旁进入内室。
屋宅深处的那间房是先前昌浩来访的那间疾风的个人房间。被几个侍女团团围住的疾风躺在棉被中。
「疾风大人,飒峰在此。」
睡脸朦胧的疾风听到呼唤抬起头。
「啊啊……飒峰」
飒峰的露出一丝笑容。
到底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听到疾风的声音了,放下心的同时,一股暖意充溢胸中。
昌浩的术的确有效果,加诸在雏鸟身上的外法都被放置在爱宕山中的替身给吸引过去了。
如果外法师认为那个替身是疾风而跑出来的话,设置在替身附近的陷阱将会抓到他。那陷阱似乎是昌浩借助十二神降的力量而设置的。
瞥见受了伤而无法移动的翅膀,疾风悲伤的歪头。
「……没办法动……还…没办法飞。」
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拍动翅膀,但却只有根部能稍稍移动,坏死的部分一动也不动。就算疾风僵直了脚、用力到全身在颤抖,仍是分文不动。
「飞不起来的话……父亲大人会很伤心的,飒峰也是、飘舞也是、伊吹也是……」
悲伤的声音刺痛飒峰的心。
飒峰摇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请您放心,这是外法造成的坏死,只要除去肇因,一定可以复原的。」
抬起头看像飒峰,雏鸟疑惑的提问。
「……真的吗?」
飒峰用力的点点头。
「是的,所以疾风大人,请您早日恢复健康,那样的话,飒峰我能再次带您在天空遨游。」
一听到天空,雏鸟露出笑容,似乎很开心。
「嗯…这样……这样啊,似乎不恢复健康不行呢……」
「就是这样。」
飒峰越讲越起劲。
「而且已经跟那人类的孩子约定好了,要恢复健康、有精神的去见他对吧!」
疾风吃力的点点头。
「但是……疾风是天狗啊,也许会吓到他也不一定。」
而且大家都很讨厌人类,如果疾风说要去见人类的话,大家也许会很生气、很愤慨吧。
虽然疾风还小,但他已经有当下任首领的自觉了。反对要守护的爱宕之民的意见,这样的首领好吗?
小小的胸口刺痛着,疾风想着飒峰的话。
飒峰自己到现在对人类还是抱持着些许敌意,但到了人界与阴阳师安倍昌浩接触后,似乎也有一些改变了。
「……疾风大人,我现在仍不喜欢人类……」
疾风凝视的飒峰,虽然眼睛被面具遮起来,但飒峰知道,那双眼一直带着温柔。
「但人类也是有很多种的。那个阴阳师……那个叫安倍昌浩的人类,至少他……应该可以相信。」
轻轻的点点头,疾风眨眨眼。
「……阴阳师。」
与那孩子见面的时候,不管是在宅邸、还是在梦中,他都很坦率的面对自己。
疾风是魔怪,拥有比人类更强的力量。就算他还年幼、力量还不纯粹,但也能轻易的看穿谎言。
「阴阳师……也许就是那样也说不定……那个……少主……」
此时,飒峰将使放在胸前承诺。
「这样子,疾风大人、就让飒峰去监定那孩子的为人吧!」
「欸?……要怎么做?」
对着睁大圆圆眼的雏鸟,飒峰辞穷了。
他还没想那么远,只是一心想排解疾风的烦恼脱口说出的。
飒峰绝对不是呆瓜。一个天狗突然出现在眼前,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害怕,这样的结果其实很容易想象。
「那个……那……那个……」
在飒峰吞吞吐吐说话的时候,他听见了小小的笑声。飒峰的视线滑到一旁。
两个面对面坐的侍女,用袖子掩着嘴偷笑,其中一个还是他母亲。
飒峰有些抱歉的调正了坐姿。
「在疾风大人恢复元气的这段时间,飒峰会好好的思考。所以请您好好的休息,早日让翅膀能活动。」
疾风轻笑着。
「是阿,这样的话……」
疾风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露出不安的神情。
「飘舞呢?我一次都没有看见他,伤势还没有好转吗?」
惊讶的飒峰看向旁边的侍女,侍女们点点头回应飒峰的疑惑,而母亲开口说明。
「因为一次都没有看到飘舞,疾风大人非常担心。也许是觉得没有面子面对也说不定……」
没办法阻止外法师夺走疾风,还被凶刃砍伤。虽然疾风现在暂时平安的回到爱宕,但没完成守护者的使命,飘舞现在可能正严厉的责备自己也说不定。
飒峰脑海中闪过与十二神将交手、狙击阴阳师的同胞身影。
渴望力量。
但这样的话,不就跟以前血染爱宕的外法师一样吗?
天狗虽然被唤为外道的生物,却不是真正堕落到外道。
惊讶的飒峰,露出严肃的表情。
「飒峰……?」
不安的声音坏回飒峰的心神,又让疾风大人担心了。
「请您别担心了,飘舞才没有这么没有志气。会不来见疾风大人,应该有他自己的考虑。」
拥有爱宕天狗族少数强者称号的飘舞却失态了。
赌上性命要从外法师手中夺回次代的飘舞,这些安慰的声音才是折磨,明明就不是该被谴责的人。
「恐怕飘舞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在加上那顽固的性格和少数人的闲语,而受到不小的误会……」
看着讷讷说着的飒峰,疾风眨眨眼轻笑。
「飒峰你啊,很了解飘舞呢!」
「啊!才没有那种事!只是我的剑术是跟飘舞学来的,还有一起担任守护者的职务而已,其他时候都没有甚么机会相处……」
「飒峰也是呢,很依赖飘舞。虽然飘舞有些可怕……」
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他并不危险,但却仍优柔寡断的保持距离。
「他一定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自己烦恼,所以阿,等会能帮我告诉他,我想见他吗?」
飒峰一本正经的回应小雏鸟的愿望。
「是的,请任命我吧!」
谈到这里,小雏鸟叹了口气。
醒来后似乎说了很久的话,有些疲惫了。
「飒峰殿下,差不多……」
侍女催促着飒峰,飒峰在母亲使了个眼色后停止说话。
行完礼,飒峰拉起帐子,叹了口气。
虽然想先去找飘舞,但却不知从何找起。
听闻他与伯父一起回应总领的呼唤,去参见了,而那之后就没见到他的身影。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入回廊的飒峰认出了拎着酒瓶的伊吹。
「伯父大人。」
独臂的天狗停下脚步,回过身。
「喔喔!飒峰啊!疾风大人的状况如何?」
「刚刚有醒来一下,稍微说了一些话。」
听到飒峰的叙述,巨大的天狗开心的频频点头。
「喔喔!这样非常好啊!」
徘徊在心中的阴霾逐渐散了。
「接下来就看昌浩的了。话说回来,伯父大人您手上的酒是……?」
伊吹面向的方位是:中栋末端的东屋在过去的钓殿。
「嗯,这个是给软禁那边的生化殿下,送过去慰问的解闷酒。」
飒峰惊讶得睁大眼。
「哈 !?」
在惊奇的飒峰面前,伊吹露出一抹没什么好奇怪的苦笑。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啾啾的麻雀鸣声变大声了。
睁开迷蒙的双眼,昌浩环视四周。毕竟天气还是转凉一些,窗户都关上了。
在清醒的昌浩眼前,天一优雅的站了起来,将上半部的窗户稍稍拉开一些。但寒气被天一的神气阻挡在外,没有透进屋里。
一边在心中感谢天一,昌浩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对上朱雀与在他身旁的天一,两个人的视线。
在昌浩枕边蹲坐的乌鸦,轻轻拍拍翅膀。
昌浩与嵬目光一接触。昌浩传送了“拜托你了”的讯息,而嵬也用眼神响应“没问题”。
看到这样的互动,朱雀双手抱胸,感慨的开口。
「……用眼神就能沟通,你们感情变好了呢…」
嵬与昌浩同时举起双手。
「特地跟着我到梦中,真得是很亲切的乌鸦。」
「嗯,当然。安被昌浩,既然已彻底解决你的烦恼了。就快点写出能让天神、地祇都赞叹的文章吧!」
那是什么东西?
怕嵬一不小心说溜了嘴,昌浩押着乌鸦走出房外。
冬季太阳升起的时间大约在卯时半刻左右,现在附近一带已经完全天明了。
从太阳露出山际的情况看来,搞不好已经接近辰时了。
今天是物忌的最后一天,若是什么都不做,明天开始就得像平时一样出仕。
父亲吉昌与昌浩一样到今天为止是物忌,可以晚一些再悠闲的吃早餐。
难得昌浩和吉昌可以一起待在宅邸一天。
「嵬,你知道行成大人的宅邸在哪里吗?」
让乌鸦停在高栏上,昌浩压低声音说。
「我想确认少主的情况,能的话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你等着。』
心神领会的嵬迅速展翅飞翔,消失在南方的天空。
目送他离去的昌浩,手紧紧的握住高栏。
希望那只是谎言,真的希望那只是普通的梦境而已。
「昌浩大人……」
听到从后方传来的呼唤声,昌浩倒抽一口气。
转过身,天一微笑着,手上还拿着外衣。
一边压抑心中的动摇,昌浩挤出笑容。
「嗯,甚么事?」
「在这样吹风的话会感冒的,请穿上这个……」
「谢谢。」
昌浩伸出手要接,天一却带着微笑摇摇头,转个身将外衣披在昌浩肩上。
「昌浩,别让天贵那么担心!」
随后跟出来的朱雀皱着眉。
「抱歉。」
「……发生了甚么事了?」
「……欸?甚么!」
朱雀的眼睛闪耀锐利的光芒。
「你的演技真差劲。跟晴明那骗人的技巧还差远了。」
那可是个很难达到的标准。
昌浩露出一张苦瓜脸。
朱雀也好、天一也好,昌浩都不想骗他们。他俩都知道前些日子昌浩在梦殿里碰到来路不明的黑影,还不顾安危追上去这件事。
「看你和嵬两人微妙的心神交流,就知道你们在梦殿里发生了一些事,难道不是吗?」
朱雀的语气变得尖锐。如果是平常,这种质问应该是小怪负责的任务,可是在小怪不在的现在,由朱雀代理。
想到这里,昌浩眨眨眼。
「……话说回来,小怪和勾阵呢?」
朱雀的表情更吓人了。
「昌浩,不要敷衍我……」
「不是,我很认真在问。因为啊,他们两个不是说好最晚早上会回来的吗?」
昌浩挥着手辩解,转向天一询问。
「不在这里的话,是去天空那礼吗?」
天一望了朱雀一眼,朱雀把手放到额上叹了口气,摆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吧”的表情。接收到朱雀的讯息,天一开口。
「其实那两个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朱雀他们也都很困惑。」
昌浩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真的跟天狗他们起冲突了」
「不会吧。」
忽然之间,朱雀收起笑容。
「就算是腾蛇,也不会做这种会危及自己立场的蠢事。」
「可是……如果真的很生气……」
朱雀打断觉得肩上有责任的昌浩。
「如果你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头痛的也只会是天狗们,腾蛇跟勾阵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安心吧!」
「……」
这个结论也太……
对朱雀的爽快断言,昌浩感到有种不同于先前的不安。
看向天一,她依然带着微笑默默的点头。这是同意朱雀说的话;还是叫昌浩不要担心呢?不成熟的昌浩没办法抓住她的心意。
要达到那种境界,要花多少时间才行?如果是祖父的话,能正确解读吗?
再说,十二神将们的个性都自由奔放,要掌握他们全部的性格、分配到适合的位置、做最适当的利用,这个叫安倍晴明的人应该是天才吧。
这时,乌鸦飞回来了。
『安被昌浩喔!』
啪唦啪唦降落的乌鸦在高栏上停了下来,并开口说。
『马上就有客人来了,是你的兄长,现在正往这里过来。』
三道目光射向嵬。
「兄长大人?」
「是成亲大人还是昌亲大人?」
询问的是天一。
『大哥是叫成亲吗?因为他走得很急,我看不用多久就会到了。』
从高栏探出身子可以看到门口,昌浩想确认到底是谁。
「这么早还走那么急,到底有甚么事……」
是偶然?那位兄长比起昌浩跟藤原行成的感情更好。
「不会吧……」
强烈的不安在昌浩心中蔓延开来。





十二神将火将腾蛇现在非常的不高兴。
他们现在的所在地是,一个深不到半丈的狭小岩屋中。
后背是岩壁,前面则是金属的格子。
「──混账、天狗」
「……」
在愤怒低语的红连身旁,勾阵在狭小的空间转动身子。
被困在这建造在东屋底下的岩屋中,人界的时间应该过了两刻以上。
之前那句话,是他被带到这里所说的话。
看了眼战友的侧脸,勾阵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能在冷静点就好了。
从那时开始,他就听不进一句话,一直像刺猬一样。
「完全不可理喻……」
因为被岩壁阻碍,红莲只能安分座好,而一旁的勾阵也因岩壁而缩着脚。勾阵双手抱胸说。
「是吗?我倒觉得没比这更好的待遇。」
「这哪里好了 !?」
勾阵两手压住凶狠反问的红莲。
「对于像你这种来路不明还露出凶狠敌意的人,就算总领有多么想要见你,那些亲信们也不可能同意吧。」
「先做这种无礼蠢事的人是他们!」
「阿啊,的确是这样,这点我认同。但是,如果有个辩解:会发生这样的争执是对方先挑起的。这样不是比较好解释吗?」
红莲眨眨眼。
「对谁解释?」
「天狗和昌浩双方。」
毫不犹豫响应的勾阵,其实心里也没那么有把喔。
红莲轻揍了墙壁一拳,含怒低语。
「关于那件事,一开始挑起纷争的的确是天狗。虽然也不是完全不关我的事。」
「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红莲对勾阵无奈的叹息冷哼一声。
「妳被那些亲信们包围的时候,他们有说甚么吗?」
「没有特别说甚么。比起这件事……」
勾阵一边压着红莲的膝盖,一边皱着眉抱怨。
「你就不能在过去一点吗?」
「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对于变脸的红莲,勾阵毫不留情。
「这样的话,你就变回小怪啊,对你的真身来说,这里实在太狭小了。」
对于理所当然回话的战友,红莲也没多想就反驳。
「那样的型态只有我能变化喔,要是今天被困在这里的人是六合或是白虎那妳要怎么办?」(如果是六合或白虎跟勾阵来,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昌浩家了XD
六合的话身高与红莲差不多,但是体格的话,白虎就壮多了。
勾阵迅速响应。
「那个时候我就会乖乖忍耐,不会多说甚么。」
「真是……」
红莲深深叹了一口气,瞬间变成小怪。
一旦红莲变回白色怪物,空间就宽阔许多,勾阵不自觉的放松了肩。这时她才发现全身上下的筋骨都很僵硬,大概是下意识的用了多余的力量。
看着畅快伸展手脚的勾阵,小怪一脸不能释怀。
「为甚么妳会扔进这里?」
「嗯?」
长长的尾巴轻轻拍打地面,刺骨冰冷的土壤有些潮湿,也许地下有水脉也说不定。





照着天狗们的愿望恢复本性的红莲,在一瞬间被褪去血色的天狗包围、加诸了缚咒。
响应领头者的呼唤,武装的天狗急忙赶过来的情景,实在非常壮观。
红莲没有特别抵抗,就这样被带到这个囚室。
之后,这些武装的天狗就到伊吹那逮捕勾阵,没说任何理由就把人带到东屋的地下囚禁。
虽然在认出在格子另一边的战友后勾阵被吓了一跳,但因他露出不太安分的眼神,而勾阵判断现在不应把事情闹大,便老实的进到岩室中。
「妳应该甚么事都没有做。是我把妳牵连进来,很抱歉。」
听到意外的值得嘉奖的话语,勾阵苦笑。
「不是,大概不是这样。恐怕他们是认为我没有力量,所以才会这样去抓人。」
红莲惊讶的张大眼。
「啊!?」
「应该是觉得一起关起来会比较省事罢了。」
「明明在桂川那就痛打过一群天狗了。」
「才没有痛打,只是威吓而已。」
「没有差别吧。」
「有很大的差别。总而言之,对天狗来说,女性是柔弱的。这是是他们的刻板观念,当然,我也不会是例外。」
小怪无言了。
的确,天狗们的刻板印象可能是这样没错。但看到在桂川沿岸展开的攻防战,应该不至于会被判定为没有力量吧。
现在有股冲动想去质问做这样判断的天狗。
看着仍有疑问的小怪,勾阵继续说。
「似乎是因为我一直在你后面,所以就认为所有事都是你做的吧。」
「欸──」
小怪用没有感情的声音附和着,把斗将中的一点红、十二神将次强的凶将抓来囚禁的原因就是这样?
人类遇到超越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情,会打从心底的否定、拒绝接受。看来天狗也有这种倾向。
露出沉思表情的小怪,很快的给了响应。
「……算了,既然妳都这么说,就这样吧。」
反正这样的安排也好。
小怪骚骚颈边,深深叹了口气。
看到这个举动的勾阵,把手肘撑在膝上。
「为甚么要做这样的事?」
如夕阳般焰红的眼睛瞥了眼战友。勾阵浅浅的笑着。
「别跟我说是真的生气所以才引发纠纷的。」
长长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小怪富有深意的眨眨眼。
「一半是真的生气了,另一半是另有打算。」
甩甩尾巴,小怪跃上勾阵的肩膀,压低声音。
「我竟然没看到进来异境的路。」
如夕阳般焰红的双眸闪耀着光辉。
「那个外法师,到底是怎么进入异境的?」
连十二神将都无法轻易进入的天狗之乡。
如果连经过允许进入都遭受到这么阻碍。那么身为天狗死敌的外法师,总不可能受到招待而进入。
那这样的话,外法师该如何找到通往异界的路,然后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对疾风施外法,而且还成功的带人逃亡?
静静听着小怪平淡的分析,勾阵点头。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稍微引发了一点纠纷,观察天狗们的反应?」
「就是这样。」
虽然绝对不可能只有这样,但大致上还算说的通,勾阵就先相信他。
用后脚支撑身体,小怪前足灵敏的做出抱胸的动作。
「大致上,我觉得那个叫飘舞的天狗有问题。就算是要救疾风,会选择用以前外法师行凶的手法吗?」
使用与厌恶的外法师一样的手法,天狗的自尊应该不会允许。
「的确是这样。」
一边回应,勾阵回忆起飘舞的眼神。
那个看向昌浩的眼,燃烧着憎恨与愤怒。就好像是想夺取阴阳师的力量并据为己有。
也许只是因为他与夺取总领独子的外法师一样是人类,但这个论点有些极端。
「这样的话……」
「!」
突然睁大眼的小怪,用前脚遮住勾阵的嘴。迟了一些,勾阵看向一旁。
有甚么人,站在阶梯的入口。
就算岩屋中并不明亮,对天狗们似乎没有差别,当然神将也一样。现身的是刚刚他俩话题中的天狗。
在格子前停下脚步,飘舞冷冷的俯视两人。如剑般锐利的视线,溢满敌意。
在飘舞身后的两名天狗是熟面孔。应该是武装佣兵,飘舞的后辈吧。
天狗们瞪着小怪与勾阵。
「……喂,白色的。」
小怪甩了甩耳朵,瞪了回去。天狗面露恐惧,退了一步。也许是想起红莲的斗气,又或者是他曾在桂川畔被红莲痛扁过。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对红莲抱有恐惧。
「我们可是因为你们总领邀请,所以才过来的。现在这样把我们关在这里,你们天狗难道不懂礼节吗?」
制止放出狂傲之言的小怪,勾阵扑灭火星。
「先不管总领大人说了甚么,但就像牠所说的一样,我们是被招待过来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能让我们离开吗?」
他尽可能的选用比较温和的语词,但从天狗的表情看来,大概没什么效果。
飘舞对他的部下使了个眼色,一个手拿细长包裹的小兵点点头,站了出来。啪搭一声,他打开了包裹,从中掉出勾阵的武器。
另外两个兵站了出来,各拿了一把,站在格子两旁。
飘舞在胸前结印。
「……喝!」
绽开的妖气溢满岩屋,两边的小兵同时将笔架叉插入地面。
受到飘舞妖力的影响,本来蕴藏在笔架叉中的神气被强逼出来。
到底,勾阵还是吞了一口气。在绷紧神经的勾阵背上,小怪用尾巴轻轻的敲了一下。
「……唔。」
好不容易,勾阵强押下心中的躁动。看了眼咬牙的勾阵,小怪低声呢喃。
「……到底想做甚么?」
解完印,飘舞简短的扔下一话。
「在一切结束前,你们就待在这吧。」
面具下的双眸耀着不安的光辉。
「有总领大人的准许,你们就安分的待着。」
那个准许是指可以待久一点,还是只要继续监禁两人?
「总领大人现在身体不适,会面暂且延迟,请两位就好好待在这里休息。」
冰冷、不带感情的语调,流畅的说完。飘舞指示兵转身欲走。
「出手是没用的。」
这并不是对着神将们说的。
勾阵与小怪的视线游走,在石阶上站着两名天狗。
拿着酒瓶的伊吹困惑的歪着头,而在他身后飒峰目瞪口呆的站着。
打破沉默的人是伊吹。
「……怪物阁下,他们只是过度紧张而已,请见谅喔。」
「伯父大人,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吧。」
独臂的天狗把系着酒瓶的绳子交给外甥,一脸困惑地骚骚后脑。
「但是啊,若是因为误解而失和,这样不太好啊。」
「这……」
飒峰觉得有些晕眩,不管怎样现在都不该是解决误会的时候啊。
拿着酒瓶,飒峰逼近飘舞。
「飘舞!你到底在做甚么,总领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飘舞没多说什么,一把把飒峰推开,便要离去。
巨大的手伸出,挡住他的去入。
但飘舞只是木然的注视前方。
「这样我没办法离开,请你拿开手。」
年老的天狗紧盯着飘舞,但却无法得知他的想法。
伊吹默默的放下手,让飘舞与小兵们离开。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伊吹深深叹了口气。他从飒峰那将酒瓶及酒器拿回来,并在格子前坐下。
狼狈的飒峰也在伊吹身边坐下,看着伊吹对两名神降低头。
「事情就是这样」
小怪危险的瞇起眼。
「甚么事?是指无理的事,还是指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事?」
「真是,怪物阁下一点都不宽容。」
「我已经很宽容了,要不是这样,这里一带早就陷入火海之中了。」
勾阵知道这并不是吹牛,若是能自在操纵地狱业火的腾蛇有意,不只是宅邸,整个爱宕都会被火炎吞噬。
天狗是魔怪,神将们并没有任何束缚。更何况,除了极少数的天狗以外,大部分的都对人类抱有强烈敌意。
对神将来说,主人是最优先的。若是天狗们有威胁到他们,就不用顾虑甚么了。
夕阳色的眼耀着危险的光辉。
「我认为那个叫飘舞的天狗,是一切的主谋者。」
「……这…!」
伊吹与飒峰瞬间说不出话来,但马上就调适回来,虽然语气还有些慌乱。
「那不可能啦!」
「伯父大人说得没错!其他人像是总领的亲信什么的还有可能,飘舞是绝对不可能的!」
飒峰愤怒的站起来。
「这句话我不能当作没听到,不管你是抱着好意还是恶意,都给我把话收回去!」
把情绪高涨的外甥押回座,伊吹冷静的看着小怪。
「先让我提一件不太相干的事,请问两位知晓,天狗是很重情义的魔怪吗?」
坐在勾阵肩上,小怪回应。
「我知道。但这是两回事。飘舞的行为让我摸不着头序。」
「你还要说吗?」
第二度把恼火的飒峰押回座,年老的天狗询问。
「这样的话,请让我听听您为何会这么想?」
然后伊吹转头跟外甥说。
「你现在到人界告诉昌浩阁下,怪物阁下会晚一些回去,你再回来。」
「伯父大人!」
还想辩驳的飒峰,看到伊吹锐利的眼神便把话语吞下去了。
「我认为,要飘舞背叛总领是天地颠倒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小怪疑惑的皱起眉。
「不管你相不相信,那家伙正追着外法师的脚步,这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那是……」
「侵吞阴阳师的力量后据为己有,外法师也是用同样的手法取得魔怪之力。」
一瞬间,伊吹的表情僵住了。
小怪还想再说下去,但被勾阵打断了。
「──我想询问一件事情。」
转过头,伊吹看向勾阵。
「飒峰和你如此相信飘舞的理由是……」
「……」
巨大的天狗垂下肩。
他拿起酒瓶,将酒器住满。
一个放在格子前,另一个拿在自己手上,准备开口。
小怪从勾阵的肩上跃下。
想从格子的间隙把伊吹放下的酒杯拿来。
他伸出前脚,不料,在快碰到格子时,有巨大的力量袭来,身体就这样飞弹出去。
皮肤绽裂、血滴飞散。小怪舔拭渗血的脚伤,露出严肃的表情。
看到这个情景,勾阵也将手伸出,却被小怪搁开。
「别这样做,看来只有天狗能通过这个。」
「但是施术的媒介是我的武器。」
「别赌成功机率那么小的赌注!」
一个眼神先封住勾阵的反驳,小怪的视线回到伊吹身上。
「看来有相当深的原因,就让我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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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飒峰在爱宕上空飞行,不断涌上的愤怒,令他微微颤抖着。
「怎么敢这样侮辱飘舞!」
的确,飘舞不怎么友善,又不太说话,很容易被误解没错。但怎么能随便说飘舞是主谋者。
溢满脑中的愤怒,令他觉得有些晕眩。
在半空中停留,他生气的甩甩头。
「怀疑同伴是对爱宕全民的侮辱。」
紧握着剑,飒峰在北风中怒号。
小怪说的话令他一肚子火,在旁边没有阻止的勾阵也同样令人火大,至少要让小怪说出:「我再看看情况。」才对。但这应该都跟昌浩没有直接关系。
虽然还没完全信任人类,但身为阴阳师的安倍昌浩是竭尽所能的在救疾风,这点,他是看得出来的。
「对了,那个替身的情况。」
他望向远方绵延的山。
的确,应该是在那一带。森林中有块空地,是神将与飘舞发生争执后留下的痕迹。
飘舞是在兵将中拥有相当实力的天狗,能与那个飘舞打成平手,或许神将们拥有飒峰无法想象的实力也说不定。
一边接近空地,飒峰一边确认是否有异常。如果外法师有到这附近的话,现在应该被陷阱捕获、打倒了。
压下腾腾怒气,飒峰连一点可疑的气息都没感觉到。
带着混乱的情绪着地,飒峰寻找着替身。
在视线所及的地方,飒峰失声叫道。
「──啊!」
应在异境宅邸养身的雏鸟,现在却蜷缩在这里。露出痛苦的表情,歪着头,还不时发出呻吟。
在冲过去前,飒峰的理智控制住自己。虽然仿制品很可怜,但将术法解除的话就糟了。好不容易才将外法转移到这里,疾风才慢慢好转。
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飒峰再度探查周围,果然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寻常令不安躁动起来。
为甚么外法师会完全不在顾从爱宕深处出来的疾风呢?该不会是因为都没有守护着在一旁,所以被发现是假货吧?
「……看样子似乎要在等一下会比较好吧……」
在思考中的飒峰身后,一抹同胞的身影落下。
大约对着风的来向转身,飒峰大喊。
「飘舞!」
虽然表情被面具盖住,看不出来,但是放出来的气息却有种危险的感觉。
这个天狗一直都是这样子的。飒峰从来没见带有笑意的飘舞,一直以来,飘舞总是表现出不满的样子,拒绝所有人。
疾风曾说过飘舞有点可怕,大概就是因为这种表现的。不过疾风绝对不是讨厌飘舞,不管是身为守护者还是护卫,飘舞都是个优秀的男人。
「怎么了吗?」
「那个阴阳师的术,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呢?」
阴郁的声音就像平常一样,飒峰并没有特别留意,点了点头便指向替身。
「在那边,根本就跟疾风大人一模一样,实在有点惊人。」
「哼。」
同胞发出一声鄙视的冷哼。
「真是没有见识,你真的相信这样能帮助疾风大人吗?飒峰。」
飒峰无言以对。
「……那个是……」
「我已经看到了。」
似乎飘舞把他当作笨蛋了,飒峰语气有些混乱。
「我并不是不了解的啊!而且,昌浩都承诺一定会就疾风大人了!」
在面具的深处,飘舞的眼透着冰冷的光辉。
睨着比自己还小的天狗,飘舞清晰的说。
「──人类是能说谎如呼吸般自在的生物。」
一股恶寒抚上飒峰背脊。
「以前袭击乡里的外法师,最初也不可能想夺取天狗的力量,要不然先代怎么可能让他待下来!」
飒峰想要反驳,却被飘舞的气势压倒了,喉咙彷佛萎缩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将视线从替身移开,飘舞的手握住腰际的太刀。
「那样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运作?你这样盲目相信他,真得是愚蠢透顶!」
飘舞说出的话语,总是冰冷的,连一点情感的碎片都寻不着。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要将那两个人囚禁起来……吗?」
飘舞没有响应飒峰好不容易问出来的问题。
飒峰抓住飘舞。
「你这样子做,总领大人知晓吗?不就是因为总领大人希望见他们俩,所以他们才被允许进入异境、我们的乡里啊!若不是如此,他们是不会被允许进入的!」
听罢,飘舞挥开飒峰的手,激昂的说。
「我怎么能让那来路不明的家伙跟总领大人见面!」
「飘舞……」
在失去言语的飒峰面前飘舞激动的颤抖。
「先代也是,飓岚大人也是,为甚么都不了解,招待人类到异境,只是洒下灾祸的种子。为什么要重蹈覆辙!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为甚么!」
紧紧的咬着唇,天狗发出低声呢喃。
「要是在我身上发生的灾祸降临到乡里中,该怎么办……」
飒峰恍然。
听着流露深沉痛苦及悲伤的声音。
看着鲜少揭露自己激动情感的同胞,飒峰难掩狼狈。
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安慰,彷徨的眼神游走,这时候他才会觉得有面具真好,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惨不忍睹。
该怎么做好呢?
太阳缓缓的升起,林木的影子逐渐缩短。
沉默垂着头的飘舞转过身面对飒峰说。
「──这个替身应该无法让外法师相信这是疾风大人。」
飒峰像弹簧般抬起头,背向朝阳的飘舞,表情被阴影覆盖,看不见。
「你接受了伊吹阁下的命令,要去阴阳师那里吧?」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身为守护者之一的自己会留在这里。
飒峰闵着唇点头,接着尽量用开朗的语调说。
「是的,疾风大人就拜托你了。」
飘舞沉默的转身,而飒峰无意间漾起一抹苦笑。飘舞总是这样子。
振翅,往都城的方向飞去。飒峰灵光一闪,越过肩膀看向飘舞。
「对了,飘舞!等疾风大人好起来之后,我们再来比试一场吧!」
回应从背后传来。
「你想再增加一笔败北的记录吗?」
「才不是!下次我一定会赢!」
宣言完,飒峰迎向天际。
其实飒峰到现在一次也没赢过,这是当然的啊。飘舞可是他剑术师傅。而教导飘舞剑术的便是以过世的先代总领。
总领必须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因此担任守护者的飒峰与飘舞必须教导次代总领疾风。
在那天到来之前,飒峰得达到能跟飘舞分庭抗争的程度,至少,三场中要能取得一场胜利。如果做不到那种程度,他就没办法教导疾风了。
最少最少要先从飘舞手中取得一胜!
「……就是这样,等疾风大人康复之后,一定要请隐退的伯父大人指点我!」
现在引退的伊吹,可是被称为第一的强者的天狗。飒峰也听闻不少他还是守护者时,彻底锻炼当代首领的辉煌历史。
「喔喔!」
向着朝阳飞去的飒峰,心中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成亲刚到安被府邸的时候,才刚过辰时。
他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安倍吉昌。
「父亲大人,早安。」
因为是物忌的最后一天,吉昌准备明天的出仕,为停滞已久的公事做有效率的计划。
「怎么这么早啊!真难得。」
尽管惊讶,吉昌还是阖上书,并请自家长男坐下。
在圆垫上坐下,成亲看着南屋发出感叹。
「虽然进门时就有看到,不过真的很让人惊讶,那个彻底崩坏的房间居然修得这么漂亮。」
转头看向父亲,成亲灿烂一笑。
「还是在一日之间。」
吉昌苦着一张脸。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边从怀中取出书信,成亲悠然续道。
「有这样的轶闻在城中流传,木材在天空上飞行。这是为甚么呢?木材为甚么会从西北方的山头……」
横跨京都、穿越大内里上空,一直线的木材在天空飞翔,从贵族到平民都有许多的目击证词寄到京职与检非违使那边。
一边收下书信,吉昌有种不好的预感。
寄件人上写的是他兄长的名字,阴阳博士吉平。
「……然后哩?」
对着不耐烦催促的父亲,成亲露出悠远的神情继续说。
「要有一些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可是完全在意料之外喔!」
「什么 ?!」
对着惊讶回应的吉昌,成亲叹口气。
「总结来说,爷爷的传闻又增加了。」
「啊?」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跟不在都内的晴明能扯上什么关系?
「父亲在伊势的事情,应该不是只有宫中人知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啊。嗯,到不如说,因为他人在伊势的事众所皆知,所以才有传言吧!」
成亲干笑回应。
流言是这样说的。
晴明虽然人在伊势,却知道宅邸发生大事,利用式神到山中砍木材回来。
那个式神似乎是神让给他的欸!
不对,那就是伊势的神啦!
不对、不对!晴明是怪物之子,式神当然是使用怪物啦!
那些木材承着风运到宅邸。
啊啊,我也有看到。那些原木排一路纵队在空中飞行。用那些木材啊,一个晚上就把房子完全修好了。
不只完全修好,还修葺成连魔怪都破坏不了的坚固结构!
哇赛!!
真不愧是安倍晴明!
在那么远的地方还可以处理这边的事。
他果然不是常人,是怪物呀……!
默默听着的吉昌,拾起手边的书信翻开。
看上去还不到要逃避现实的年纪啊!成亲表情复杂地交叉着手。
「就连爷爷也完全没预料到吧!不过如果是爷爷的话,会觉得这是小事,而不去特别澄清吧!」
吉昌也有相同的想法。那个父亲的话,大概真的会这样做吧!
可是。
撑着头,吉昌瞇起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如果他人在宅邸的话就不晓得了,连不在宅邸的时候都传成这样……」
「不,我觉得即使他在宅邸的话,也不见得不会发生这种事?」
而安倍晴明的次子,白了儿子一眼。
「这样不是很好,至少不是空穴来风的传言。」
只要有可能与怪物相关的事,像是降伏僧都、整修神主等等,都可能被传闻扭曲,一直都是这样。
成亲眨眨眼。
「父亲,这样有点随便呢。」
吉昌狠狠的瞪了成亲一眼。
「你觉得这是谁的错?是谁说什么“连着哥哥的一起”把一堆公文丢到我这里,难道你忘了?」
「啊啊,那个啊……」
看着完全没想解释的成亲,吉昌皱眉续道。
「从你那来的文书多半写着“请快点回来吧!”这种催促父亲回京的文书……」
大概是数量真的太多了,吉昌难得发牢骚。
成亲夸张地笑了起来。
「真是太为难了,我衷心的体谅您。」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真是的……」
露出如苦瓜般的表情,吉昌打开从兄长那来的文书,一边阅读一边呢喃。
「怎么会……」
「发生了什么事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吉昌垂下肩膀。
在他物忌的期间内,在阴阳寮天文部吉昌的位置,终于被从贵族那来的文书掩埋了。
从原木在天空飞过的事件后,不只催促晴明回来的声音变多了,那种“既然在伊势都能处理事情,那件是怎样、这件是怎么处理、请帮忙处理这件事、请帮忙处里那件事”也多了很多。
毕竟也没有合适的处理方式,无奈的吉平将文书收集好,放到火中烧了。
成亲睁大眼。
「啊!?这样做好吗?」
「虽然不太好,但可以这样说:已经乘着风到伊势了,有传达到的话,应该会有什么传回来。」
没有响应的话,应该就没有传达到了。
那就像水波散开一般,吉昌就在说故事。
如果真的没有传达到的话,那也没办法,因为自己不是安倍晴明。
(这边很奇怪我知道…不过查了很久都没有比较合理的解释,就将就一下吧><)
在父亲的允许下,成亲阅读伯父的文章,吹了声口哨。
「真是没有品格啊!」
成亲漾起的笑容一点也没有责备地意思。
「真不愧是伯父大人,爷爷的儿子啊!」
这算是夸赞吗?吉昌陷入复杂的心境,而继续看下去成亲眨眨眼。
因为发生木材飞翔的怪事,恳请物忌再延三天。
「这么说,昌浩也一样了喔。」
「应该是吧……啊啊,工作……」
抱着头的吉昌是个勤快认真的人,这样白白休息,他其实有些不开心。
「这样的话,要不要转告昌亲帮忙父亲的工作?」
身为弟弟的昌亲是天文部的,是吉昌的直属。虽然直接由成亲接任也行,但他并不擅长那种细腻的分配。如此一来,由熟悉事物的昌亲处理会比较好。
「啊啊,拜托了。」
夹杂着叹息的回应。吉昌突然露出疑惑的表情。
能把书信送过来是很好,但是并没有必要一大早就过来吧。应该可以像以前一样,出仕结束后再露个面就好了。
把疑惑问出口,成亲得意的一笑。
「嘛~有很多原因啦!」
似乎不想多说。对透露出这样言外之意的儿子,吉昌叹了一口气,表示了解。
「那我先到昌浩那边一趟。」
「啊啊。」
目送一如往常悠然离去的长男身影,吉昌小声呢喃。
「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是第几次叹息了,吉昌再度拾起兄长的书信。
安倍吉昌已年过四十了,同辈的人几乎都已经送走双亲了,已经列入鬼籍的也不是没有。
越想越沉重,他再度呢喃。
「父亲,请早点回来吧!」
然后。
暂时是不可能的吧!但他能想象灿烂笑着回来的晴明。





一打开门板,预料之外的迎接令成亲退了一大步。
另一方,准备好的昌浩有气势的开口。
「早安!兄长有甚么事吗?」
对着那认真的眼神,成亲心中涌起感慨,耸耸肩走入房间。
昌浩调整姿势正对坐下的成亲,静静的注视着。
好了,现在该从哪说起?
对着还在整理中信息的成亲,昌浩忍不住发问。
「请问你哪么急有什么事情吗?」
「你听谁说的?」
意外的被反问,昌浩慌乱的回应。
「欸……为在天空上看到你。」
寻着弟弟的视线,成亲发现黑色的乌鸦,他豁达笑道。
「喔喔,原来是嵬阁下啊!看到您非常的健康有活力,我感到由衷的欢喜。」
「喔,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您也是没有什么变化,实在令人高兴。」
靠在房间边缘的朱雀,望着两人的对答,心里这么想。
前几天才见过面而已,当然是没什么变化啊!
昌浩一脸焦急的皱着眉。
「兄长。」
「我知道了、知道了啦!」
有种自己被耍弄得感觉,昌浩觉得非常不甘心。
注意到自己营造的气氛被破坏后愁眉苦脸的昌浩,成亲望向朱雀。
「抱歉,能离开一下吗?」
朱雀眨眨眼变隐身了。
朱雀和同样隐身的天一,两个人的气息从房间内消失了。等两个人完全远去后,成亲正襟危坐。
「先询问一件事。」
昌浩挺直背脊,这位兄长难得如此正经。
「嗯?」
昌浩疑惑的点点头,而成亲老实的提问。
「你知道行成阁下的少主吗?」
「是,那个……」
就是捡到疾风并保护他的少年,记得应该是叫实经。
这样告诉成亲后,成亲点点头。
「没错,在那个家中,还有位公主。在前天日子出事时,藤原敏次将护身折符交给小公主。」
「啊……?」
昌浩暧昧的响应,兄长现在在说什么啊!?
从昌浩表情读出他想法的成亲,举起一支手制止他。
「昨晚,不知道是魔怪还是什么的,在府邸出没。然后,敏次的就燃烧起来了,造成好大的骚动。」
而巧遇杂役的成亲就被请去府邸
「小公主没事,出事的是少主。」
噗通噗通心脏剧烈的跳动。
瞬间昌浩脸色铁青。发现到这点的成亲就这样继续说下去。
「高烧不退,不仅如此,在右手上出现一块斑状的污点,一点一点缓缓扩散。」
「……唔」
倒吸一口气,昌浩的表情似乎另有故事。
「昌浩你现在的确跟天狗有关系。」
成亲淡淡的说下去,而昌浩咬着唇,却什么也没说。
「天狗的雏鸟正为外法所苦,而那个症状,你不觉得跟实经现在的状况很像吗?」
昌浩下意识的回避头来的确认视线。但这样做就糟了,后悔马上袭来。明明才刚被朱雀指责过演技低劣而已。
「那…那是,可能是这样也说不定,但是……」
怎么也想找话语来填补这个疏失,但是却一个词汇也找不到。
从弟弟的行为来看,成亲知道自己的预感可能中了。
「……没办法说的话,就算了。是没关系啦,但这样的话……」
撑着下颚,露出思考神情的成亲观察昌浩。
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但这样下去实经可能有性命之危。不管如何、用什么方法,成亲都得拿到情报。
如果加诸在天狗雏鸟身上的外法,在实经身上显现,那就有及早去除的必要了。
「实经的病情,是外法造成的吗?」
「………」
昌浩没有回应。
而这,就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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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放在膝上的两手紧紧的握着,昌浩拼命的思考。
无法告诉其他人,要是这样做的话,实经就没命了。但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外法就会一点一点侵蚀实经的身体,削弱他的生命。
单就将实经卷入这点,就绝对不能让实经失去生命。
这样的话,就只能将天狗引出了。但这却违背了与天狗的约定。
现在,救疾风几乎等同于昌浩的义务。但守护实经对现在的昌浩来说并不是义务。
如果能查出外法师的所在地、降伏外法师,就可以一次全部解决了。虽然是有可能跟外法师同调(风音篇、找修子公主时用的方法。),但这是自杀行为。神将们一定会阻止。而昌浩也希望能避免像这样让自己陷入危险的状况。
既然替身的计划已经被看穿了,就得好好想个对策。但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他好好考虑。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嗯」
看着沉默拼命思索对策的昌浩,成亲还视四周轻声低吟。
实经身上出现症状就是外法吗?
就算亲眼见识到了,果然成亲也没有解决的方法。
数日前,昌浩说过:曾彻底的翻过数据,但都没有找到解除的方法。虽然不可能一一详阅安背宅邸的全部藏书,就算如此,也都大略翻过一次吧!
晴明虽有可观的藏书量,也决不可能拥有全世界的书。
学习越多东西,越会发觉自己的无知。了解这件事便是学习最大的课题。而在这几日间,昌浩不可能不了解了。
「昌浩。」
弟弟的肩膀缩了一下,成亲困扰的看着那坚毅的表情。看来不管做什么都很难要他松口说出实情。从那暋成一字的唇便能窥知那坚强的意志。
然而,都到这里了,成亲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目的。
现在,行成的府邸中应该正在进行修拔仪式(除去不详的仪式)。为了不接触不洁物,全体人员都集中在祈神之处。而实经的乳娘及侍女则集中在一起接受修拔仪式,并根据历法进行数日的斋戒。
藤原敏次一直在行成宅邸待到清晨,直到要准备出仕才离开。离开时,还一脸不能释怀的样子。恐怕脑中还拼命的想着治好实经病症的方法。
而成亲则从行成那收到了询问”是否有比修拔更好的方法”的眼神。看那非常憔悴的神情,就知道他是多么担心家人的安危。
成亲响应应该会去调查一下,并没有确实答应。就算如此,行成仍一再的低头道谢。这样卑微的对地位远远比自己低下的地下人行礼。
就算是一直把尽可能回避麻烦是当作准则的成亲,都打从心底觉得不做点什么不行。
因此,成亲为了寻求资源才会一早回到安倍府邸。
而昌浩的确知道什么,但却怎么也不说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对天狗施外法的是外法师对吧?」
「……」
昌浩依然沉默。在膝上,紧握拳的双手逐渐变得苍白。
啪唦,突然响起了拍动翅膀的声音。
成亲不以为意的续道。
「外法师将目标转成实经了吗?」
啪唦、啪唦、啪唦、啪唦。
乌鸦拍动着翅膀。
成亲看向嵬。
「嵬阁下,虽然有点冒昧,但能请您安静一点吗?」
「唔」
嵬歪着头展开翅膀。
「我正在整理仪容,不用在意我。」
成亲露出无奈的笑容,将视线收回。
昌浩得脸色在成亲注视之下逐渐转白,暋着的唇微微颤抖。
「但是阿,就算对实经下外法,外法师也不能得到什么啊……」
啪唦、啪唦、啪唦、啪唦。
「应该还有其他理由吧!像这样对实经施外法……」
啪唦。
觉得翅膀拍动的声音很吵,成亲用手撑着下颚,瞇起眼。
「……是想令实经痛苦威胁行成阁下什么吗?」
啪唦、啪唦、啪唦、啪唦、啪唦。
成亲摇摇头。
「不对,这样的话有些是说不通,一直执着于天狗的外法师,不太可能来找行成阁下的碴。」
啪唦。
啊啊,好吵阿,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啪唦啪唦的啊!!
感觉到自己有些急躁,成亲又再回头思索。
「…这样子……」
忽然,成亲眨眨眼。
翅膀的声音停下来了。
察觉到什么的成亲忽然转头,恰好目睹嵬将头转向另一方。就像是刚刚一直盯着成亲看一样,真的非常不自然。
「………」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嵬似乎有什么想说。
看了乌鸦一下,成亲再度开口了,这次对象不是昌浩,是嵬。
「……爷爷似乎暂时是不会从伊势回来了吧!」
啪唦。
就这样面对错误的方向,嵬轻拍了一次翅膀。
「昨晚下了雨吗?」
啪唦、啪唦、啪唦、啪唦、啪唦。
顺带一提,最近几天晚上,一场雨都没下。
「道反的圣域似乎在出云国呢!」
啪唦。
「不,应该在伯耆国吧!」
啪唦、啪唦、啪唦、啪唦。
看着错误的方向,为用自己的法则拍动翅膀。
「……」
脑中灵光一闪,成亲得意的笑了。在一旁的昌浩瞪着嵬,蠕动着唇,似乎有什么想说。
彷佛现在察觉成亲的视线一般,嵬满不在乎的响应。
「干麻?我正忙着整理仪容,别管我!」
「我了解了。请您好好整理仪容吧!」
心中十分愉快的成亲,重新面对昌浩。
「施加雏鸟身上的外法就是那个样子吧!」
啪唦。
「实经跟雏鸟之间应该有什么关联吧!」
啪唦。
「为什么实经会成为外法师的目标呢?实经跟行成阁下应该跟外法师没有直接的关连才对。为什么呢?……祭品吗?」
啪唦、啪唦、啪唦、啪唦。
「喔喔!不对啊!嗯……是警告妨碍者吗!」
啪唦。
「该不会是威胁吧!」
啪唦。
「喔喔!原来如此,对方反过来利用你的性格计划的阴谋啊。」
「……」
从刚刚开始,昌浩就一直用无比怨恨的眼神瞪着嵬,但正忙着「整理仪容」的嵬完全不理他。
成亲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并低声呢喃。
「在加上封了你口,你就只会将所有事闷在心里。虽然单纯,却是个好计策。」
在之前都颤抖着肩、沉默着的昌浩,到此刻终于开口了。
「~~兄~~长~~啊啊啊!」
「嗯?怎么了吗?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呀!对吗?嵬阁下。」
听到成亲征询,嵬一脸爽朗的回应。
「喔喔,我也整理仪容到一段落了!」
昌浩无力的垂下肩膀。
的确,自己并没有说出任何事情,嵬也是。应该不算违反外法师所说的话。但这样真的可以吗?
成亲甩甩手,悠然笑道。
「你真的很老实呢!我能理解被威胁的为难,更重要的是你得找出漏洞钻出啊。」
兄长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昌浩只能无力的应一声。而成亲鼓励地拍拍那无力的肩膀。
「既然都上了同一条船,便是患难与共,把你肩上的行李分我一些吧!」
「……欸?」
昌浩抬起头,看见成亲带着爽朗的笑言这样说。
「对手是外道,便是走在外道的家伙,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贯彻咱们的正道。」
瞬间,恶寒从背脊上涌,直漫头顶。
成亲虽然脸上带着笑靥,但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听好了昌浩,你、是阴阳师。」
昌浩只能点头同意,为什么呢?这时候只管沉默会比较好。
「净化怨灵、降伏妖孽、拯救他人的术式,都属于正道。外道一点都不可怕。不然怎么连这些都做不到?」
成亲稍稍停顿一下。
「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要不要试着诅咒外法师看看?」
成亲真的笑得非常灿烂。
经过数十回呼吸的时间,昌浩才呆然响应。
「………………………………………啊!?」
拍拍弟弟的肩,成亲指向晴明的房间。
「爷爷那里啊,不仅有许多的神具跟法具,更有古往今来、各式各样的咒具,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不有数十个以上,稍微借一个来吧!」
然后成亲爽快得继续说下去。
「大概他也跟你说交出天狗之类的话吧!像你这样认真、正直的接受,根本无能为力,让我们回归根本吧!元凶是谁?」
坚强的眼神催促他。
「……外法、外法师。」
这样啊,成亲点了头。
「这样的话,就得快一些了。如果那个外法师不在的话,只要消去外法师,实经和天狗都得救了。」
「但是……」
昌浩慌乱的反驳。
「但是我不知道外法师的所在地,而且,外法师是魔怪,还具有从天狗那夺来的可怕妖力,万一让他逃走了疾风跟少主都……」
「不要让他逃走不就好了?」
爽快打断他的成亲与某人的身影重迭了,是谁呢?
脑中浮出清爽的笑靥。想起来了!是风音。前几日在梦殿,她也说过相似的话。
成亲拥有的灵力比昌浩少许多。但他长了昌浩十几岁,多钻研了十几年。这段时间所累积的经验与技术,远远超过昌浩所拥有的威力。这些昌浩正需要的东西,成亲拥有。
这些就是小怪常常挂在嘴边的事物。
该怎么说才好,昌浩拼命的寻找话语。
「虽然有人说过跟兄长一样的话,但我还是做不到你说的那样!」
听罢,成亲眨眨眼。
「喔~谁说不行的啊!?」
不同于平时的对话,昌浩心下慌乱、失去言语的能力,而成亲厉声追问下去。
「谁说的,回答我!」
「唔~~」
「有一个人说过吗?说你不行、说你办不到,有任何人这样说过吗?」
「那个……这个、小怪他……」
说过不准跟外法同调,因为非常危险,身为人类的昌浩根本不可能承受施加在天狗身上的外法。
说过不能再允诺天狗任何事,说过面对魔怪时不能用不详的字句。
「没……没有人说过,大概吧……」
「是吗?该不会就只有你自己觉得不行吧?」
「……唔!」
感受到电击般的冲击,昌浩睁大眼。
「的确是不行啊!自己对自己下的诅咒,是很强的啊!」
成亲一点也不留情。
「连做都没做就决定不行,在搪塞一些理由,这样是很轻松没错啦!我不会阻止你走轻松的道路,但你这样是不可能有所进步的。」
成亲的话如利刃般不断的刺入胸膛。
「……」
看见越趋消沉的昌浩,成亲察觉有些说过头了。终于将矛尖收起来。
摸摸弟弟的头,兄长的语气缓和下来。
「抱歉,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摇摇头,昌浩看着成亲。
「不……兄长说得对。」
什么时候开始压抑自己,为了不受伤、不失败而如此说。从以前开始,回荡在耳边的话与苏醒了。
──你啊,要成为最强的阴阳师,然后超越晴明。
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想起那时红莲的眼神。
那是「办得到」、「做得到」信任的神情。
抿抿唇,用力得拍了拍脸颊,昌浩呼气。
「好了!」
「嗯?」
「我想要尽量去做。」
似乎恢复本性了。
「要怎么做呢?」
「我不会选任何一边,我两边都会救!」
既然说过不会引出天狗,就绝对不会做。
而且,也要救实经。
成亲扬起嘴角。
「是吗?那就做给我看吧!你的话,一定办得到的!」
怎么说,昌浩也是安倍晴明唯一承认的后继者呢!
昌浩注意到成亲明亮的爽朗笑容,惶恐的询问。
「兄长,你在生气吗……?」
成亲露出灿烂得笑容。
「啊啊,那已经没关系了。」
对那样幼小的孩子施加外法,在怎么样生气,他也束手无策。
成亲孩子们的也差不多这么大,使他更加有同感。
「行成阁下之后应该也会尝试各式各样的方式。」
不只为了政务,还有其它的理由,是成亲个人对行成的期待。
能直接将意见上传给藤原道长的人,并不多。
「若是再次失去长男,他搞不好就会看破尘世出家去了。那样的话就会很困扰,也是我绝对不乐见的。」
的确是这样的。行程将妻子与孩子看得很重,恐怕现在也为了正在受苦的孩子祈祷,并责备只能祈祷的自己。
而且,成亲双手抱胸。
「我对藤原敏次抱有很高的期待。那样很好啊,那样认真、勤勉是对他很有利的资质。」
兄长会这样褒奖别人,是很少见的,但是敏次并不会承受不起。
「啊!对了,昌浩。」
忽然想起什么的成亲呼唤一声,昌浩抬起头。
传达吉平文中所说的延长物忌的事项,昌浩眼中耀着光芒。
真是侥幸,这样还有数日可以专注于外法师与天狗。
『嗯嗯,非常好!』
望着表情万里无云的的昌浩,嵬满意的点点头。
道反守护妖的矜持可不允许像那样听从外法师的吩咐。
越早把外法师的事情解决掉,昌浩就越早能安心的把回信写好。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稍稍出手帮助可一点都不惋惜。
于是嵬悄悄的在心中发誓。
就暂时这样做吧!将昌浩的意见打给成亲,成亲也欣然接受,还给与些许的提示。剩下的就得让昌浩自己想出来了。
成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引一个方向就停止了。回答所有的事情并没有意义。要让昌浩自己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比起借助他人帮忙,自己找出答案更能让人理解。
真是一个漂亮的教师呢!兄长们也好、十二神将们也好,他的周围一应俱全。
安倍昌浩真式在一切得天独厚的环境下成长啊!嵬不禁感叹。
噗唦,翅膀拍打风的声音。
『唔……』
乌鸦面向被弹开的纸门。
「然后呢,弟弟啊!」
在合适的对谈空档,成亲发问。
「从现在开始,要先做什么事?」
昌浩在脑内整理信息,现在有许多的方案混杂在一起。
「应该先解开疾风的替身之术,那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时,前几日才新修复好的纸门被从外而来的力量破坏了。
在整整两个纸门飞舞的同时,激烈的妖力绽出。
惊讶的成亲与昌浩转头,一名天狗屹立在那。
「飒峰!?」
听到昌浩的叫喊,成亲张大眼。这就是天狗吗?虽然听过许多传言,但实际看见这还是第一回。
整理好的书本与纸卷又变的杂乱无章。
一边对抗着,彷佛要将房屋吹飞、不断膨胀的沉重妖气,昌浩怒吼。
「你给我把妖气镇静下来!好不容易天狗们才把它们修好的……」
「──闭嘴,人类!」
这声回应,让昌浩浑身一震。
他从面具深处那双天狗的眼眸感受到了熊熊燃起的怒火。
直觉透过颤抖的身躯传达给他。
「兄长」
这样就足够了。成亲无声的点头,在袖内结好印。
昌浩调整呼吸,现在飒峰放出得妖气酷似初遇时的那般。
毫不掩饰的敌意。不,比那时得更加冷酷、强烈。
从鞘中抽出的剑握在手中,天狗沉声说。
「……人类,你刚才说了什么?」
在回答之前通常需要一点时间,自己的话语在脑中反复。
「……解开……」
替身的术。
在此同时,飒峰的双眸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辉。勾起一边得唇,露出嘲讽的笑,放出得妖气亦趋强烈。
「对…,将替身之术解开,你说了啊!解开这个拯救我们次代的术法……」
「飒峰,不是这……」
瞬间,天狗的身影消失了。
喉咙传出一次痛,眼前身影变得清晰了。飒峰在这眨眼的瞬间,捕获昌浩。
横拿着的剑峰抵在昌浩喉处,飒峰冰冷一笑。
「如果这样刺入的话,就能轻易得让你的人头落下了喔。」
「飒峰……」
「不转你随便乱喊!」
盛怒断言的飒峰,唇歪向一边。
「……果然,不该相信你们这些人类的!」
扔下这么句话,飒峰收起刀刃。
「你的守护人,还在我们的手中,要拯救我们的次代是你立下的约定。」
昌浩的背脊涌上一股恶寒。
糟了,再不解开误会,事情会变得难以弥补。但是,要再开口的同时,这次却被成亲用喉音阻止了。
「如果违反约定的话,守护者两人就不可能平安无事了喔!」
于是天狗露出残酷的笑靥。
「外道者啊,跟你这家伙存着得这颗心比起来,可是更加的残忍喔。」
扬起刀刃,飒峰焦躁的往后退。
「听好了人类,期限是黄昏。在这时候之前讨伐外法师,将外法造成得痛苦从疾风大人身上移除。」
昌浩往飒峰追去,但却被他放出得妖气给阻挡,如被缝在地板上般动弹不得。
「若没找到的话,就用你的血来赎罪。」
在喉咙深处冷笑,飒峰将剑收回鞘中。
「我可不像某人,是说到做到的喔!」
一转身,天狗向天际飞去。
「……唔……!」
全力戒备被解开了,昌浩踢开纸门的碎片飞奔而出。
「天空!抓住飒峰!」
回应昌浩得喊声,围绕宅邸的结界放出闪光,但天狗一振翅便在一瞬间穿过了。
昌浩揍了高栏一拳。
「可恶……!」
不甘心,让他就这样逃走了很不甘心。但比起这个,结下了误会,还这样子诀别更糟糕。
回到高栏旁,看见押着头的昌浩,朱雀和天一除去隐身。
「昌浩,到底……!?」
询问的是朱雀,而在一旁察觉到什么的天一制止他。
这时候,成亲走出来。
「成亲大人,有受伤吗?」
面对询问的神降,成亲摇摇头。
道这时后才稍稍动了一下的昌浩,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
「……昌浩。」
对于兄长关心的呼唤,昌浩摇摇头。
「没事的。」
比起这些,现在有不可不做的事情。
转向神降,昌浩坚毅的说了。
「我要救疾风跟实经,请借我力量。」
朱雀与天一静静的笑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望的一眼注满酒的酒器,小怪眨眨眼。
注意到他的反应,伊吹告诉他不用担心。
小怪他摇摇头。
「总觉得喝下天狗的酒会发酒疯。」
听到小怪睁着双眼说的这句话,伊吹豪爽的笑了。
「不会啦不会啦!才不会发生那种事呢!」
「真的吗?」
对着仍存怀疑的小怪,伊吹泰然的响应。
「真的,至少老朽我喝了这么多次,都没发生过。」
「……我还是算了吧。」
看到皱眉的小怪,伊吹觉得有意思的笑了起来。
沉默望着的勾阵长声叹息。
「伊吹啊,虽然我从刚刚就一直保持静默,但是否该让我们听听你真正想说的事情?」
直勾勾的看着他,勾阵漆黑的双眸耀着光辉。
「还是你为了什么理由在争取时间呢?」
如箭般的视线射穿独臂的天狗。小怪也露出同样的眼神。伊吹便如两人预期般板起不正经的面容。
一口气将就气中的酒全部灌下,伊吹重重的叹了口气。
「……今晚的的酒,似乎能让人醉倒了呢」
在酒器中注入新的酒,他注视着泛起阵阵涟漪的酒面。
「……只是个无聊的故事啦。」
将酒瓶放下,他拿起酒器,伊吹缓缓开口。
「──那是在先代让出总领位置、隐居起来不久后发生的事情……」





乡里中的一名女性,下落不明。
从外法师行凶后已经过了快200年,爱宕的天狗们也逐渐放松了警戒。
在人界与异界间往来,到人界采些野草与果实。也有了数名孩子。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名女孩就这样子失踪了。
天狗们倾巢而出搜寻他的下落。与男性不同,天狗的女性是毫无力量的。若被人类看到的话,可能会引起恐慌。
人类是非常厌恶异类。虽然乍看之下会将天狗女性错认成人类,但因为眼睛的颜色正相反,若是被发现不符常理的眼睛,不可能还瞒的住异形的身分。
在这秋季,爱宕山上染上一片赤红。为了寻找栎树的球果,女孩们常常在此时离开乡里。
那个女孩在出生之后第一次到人界,见到一望无际的赤红的树木,内心应该雀跃不已没错的。
在山中细细搜寻每个角落的天狗们,在接近夜半的时后才发现被巨大树木压住的女孩。
发现的他的是当时已经隐居起来的伊吹,因为人手不足而被请出来了。
女孩以惨不忍睹的姿势在地上,伊吹很想闭上眼当做没看到,但他必须确认女孩的生死。如破抹布般的衣物,只敷衍的遮住部分身体。
伊吹将身上的羽织衣脱下,盖在女孩身上,同时确认她的呼吸。
女孩还活着。
伊吹放心下来,并撑起女孩上身,让她靠在树干上,然后轻轻摇晃她的肩。
「振作一点!」
在这同时,其它的天狗也赶了过来。
「伊吹阁下。」
「她还活着,快通知父母。」
有一名天狗先回乡里传讯了,此时,加入搜索的天狗们都露出安心的神情聚集过来。
黄昏的山中,窸窣的吵杂声中带来了夜的黑。为了在天还未全暗下来之前把女孩带回乡里,一名天狗小心的抱起她。
忽然,女孩睁开了眼。
聚在一群的天狗们印入她眼帘,她发出尖锐的叫声。
「────啊……!」
用尽全力拨开同伴的手,女孩一边发出无意义的喊叫声,一边挣扎着逃走。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
因她突然抓狂而混乱的天狗们,透过残破衣物的缝隙发觉了。在女孩的脚上,有无数条殷红的爪痕。一时间,所有天狗都说不出话来。
「谁…谁快点去叫女性来,这已经不是老朽能处理的,快点!」
好像连喉咙撕裂都无所谓一般,女孩不断的发出悲鸣,谁都无法接近她。
慌张地从乡里赶来的是飓岚的妻子与伊吹的义妹。
一眼就看出女孩发生什么事,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紧紧抱住女孩。但女孩仍全力抵抗着。
终于,喉咙哑了,到了连嘶哑的悲鸣也发不出来时,女孩用尽力气昏厥了。





伊吹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神将们。
比起露出「别在说下去」厌恶表情的小怪,勾阵的表情更可怕。
天狗有些抱歉的抓抓头。
「抱歉,因为勾阵阁下似乎不想听下去了……」
一边在心中说我没关系,小怪一边催促。
「赶快继续下去,然后呢?」
这些到底跟飘舞有什么关系?
忽然最坏的假设在脑中形成,从小怪的侧脸发现到这点的勾阵,保持着微妙的平静表情,抓住白色的尾巴!
突然被强行拉走的小怪,无法反抗地让肚子跟土地做亲密接触。
「呜哇哇啊!」
看着用手抽回尾巴的小怪,勾阵用出奇冷静的声音呼唤。
「腾蛇。」
小怪迅速回头,并瞪着勾阵。
「干麻?」
「我要暂时塞住耳朵一下,等没问题后再叫我。」
「什么!?」
勾阵就这样转过身背对伊吹。
「喂!勾阵!」
没有反应,似乎真的把听觉阻断的样子。小怪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转回去,小怪看着仍一脸歉意的天狗,
「果然……不该说出来的……」
「她好歹与算一个女子,恐怕她现在正在脑中把霸王硬上勾的家伙斩个八断,重复个五十回吧。」
好像可以看见她那单薄的肩上燃起熊熊怒火。
「好了,那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小怪的催促之下,伊吹应了一声,继续将故事说下去。





天狗们将女孩带回乡里。
在天狗总领宅邸里的浴室中帮女孩清洗身体,在完全康复前,让她在这里休息。然后半年后。
「……她似乎怀孕了。是夫人发现的。」
当然,不会知道父亲是谁。
更严重的是,在那天之后,女孩就失去了神智与情绪。
忘了如何笑,也忘了如何哭。就算跟她说话,也完全没有响应。无法对焦的眼,彷佛望着很远的地方。不时在做梦途中,会一边尖叫、一边胡闹,在筋疲力竭之前决不会停下。
夫人与伊吹的义妹很有耐心的照顾她,侍女们也都一起帮忙。衷心的祈祷她能寻回心智,能找回那纯真可爱的笑靥。
发现这件事的夫人,深思熟虑后向飓岚报告了。
不知道谁是父亲的孩子,与不知能不能找回神智、心崩坏的母亲。
说到天狗要产下孩子,在一般家庭的话,是多么令人欢喜的事。
「要将腹中的孩子产下,还是扼杀他,总领烦恼了好几天。」
在答案出来前,伊吹一直保持沉默。
侧耳倾听的小怪疑惑的询问。
「你……是怎么想的?」
天狗看了小怪一眼。
小怪曾听闻,在很久以前,这名天狗最珍爱的妻子被外法师亲手夺走了。那时妻子已经接近预产期了。因为卑鄙的人类造成的悲剧。
「……老朽吗?老朽啊,是这么认为……」
面具下的眼瞇成细丝,伊吹想起了那时跟飓岚说的话。





就算被生下来,也会成为薄幸的孩子啊。
有人这么说。
没有父亲、母亲也不能依靠。
这样的话,还不如现在就给他一个痛快,至少不会这样悲惨。
亲信们没有一个人说要将孩子生下来。
在这之中,伊吹这样说。

──不要这样做。

对在上座陷入苦恼迷雾中的总领天狗,伊吹恳求。

──如果是需要养育他的亲人,就让老朽来做吧!孩子是无罪的。

讨论的场地瞬间掀起一阵骚乱。完全不知父亲来历的孩子。而且这人还让女孩感到恐惧。他在女孩心中留下无法碰触的恐怖回忆,他是做出这种恶行的人。
在人界横行的妖怪或魔物。袭击女孩的人到底是谁,他们完全不晓得。
这实在太危险了,不管是谁都阻止伊吹。

──如果成为恐怖的异形改如何是好!

──而且还有可能根本不是天狗的孩子!

──但是……!

此时,总领座位由儿子让给许久未出现的先代。

──给我谨言慎行!

离开身处宅邸,隐居起来安稳的过着每一天的先代,一脸严肃的对怒火火中烧、颤抖着的天狗们低喝。
扫视臣服于力量沉默的天狗们,先代这么说。
「……那孩子,是乡里的孩子啊。既然是爱宕的孩子,就要好好的照顾……」
伊吹怀念的回想起来,过已世许久的天狗总领当时的表情。
一直沉默听着的小怪开口了。
「那就是飘舞吧!」
伊吹点点头,并露出一抹苦笑。
「先代将他带回,是先代在寿终正寝之前一直培育、养育的孩子。飘舞这个名子也是先代给他的。」
飘舞年少的时候,先代就已经过世了。于是他就这样住在总领屋宅,帮忙是女交办的家事、杂事。就在那段时间内,飘舞就接受伊吹的剑术训练。
在先代过世之前,有拜托他继续指导飘舞学习。
从那时开始,飘舞就是一名阴沉的少年,很少开口说话,也不与同年龄的天狗们在一起,彷佛是自己选择孤单一样。
因为飘舞的出身是机密,同龄的天狗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在总会有像在总领屋宅里举办的酒会之类的地方,一些醉鬼总会不负责任的脱口说出些什么。飘舞都会在席间帮忙上菜、斟酒,就算不想听也得听,大概就是这样推敲出自己的身世吧。
在当时的爱宕,没有双亲的孩子就只有飘舞了。
不知是否如此,随着飘舞的成长,情感也越来越淡薄,就算偶尔有发言,也带着浓烈的攻击性,如同碰触就会砍人的刀子一般危险。
如此显而易见难相处的个性,更助长了他被孤立的情形。
在那时候,飓岚、夫人还有伊吹,比甚么都还在意,为他担心。
「生下飘舞的女孩,如同睡着般地断了气。」
是非常严重的难产,女孩一面厉声哭泣、一面用力挣扎,在不断增长的痛苦最后,终于产下孩子,但此时已奄奄一息了。
过世时的表情,就像终于逃离痛苦与恐惧而欣喜一般,浮现了那日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天真无邪的笑容。
未知的父亲、夺去母亲生命的孩子。这就是飘舞所背负的重荷。
并不会因为她的出身而有所避忌,总领将他视为爱宕之子,并没有让他与其他天狗隔离。
飘舞冷漠少言的个性一直没变,虽然不知道他脑袋在想什么,但是仍能感觉到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博学的先代在教导,他非常努力的学习,剑术也有显著的进步。
乡里的人们,都有看到飘舞的努力。天狗本来就是情感丰富、深刻的一族。一个接一个,声援飘舞的声音变多了。不知不觉,他已经普遍被认为是一族中的佼佼者。
这时候,在拔擢他成为夫人用生命换来的孩子的守护者时,也没有人持反对的意见。
年迈的天狗轻轻一笑。
「但是…还是没有改变,那冷淡、少言个性。」
伊吹在教他剑术时,不管是不小心打到他的头、或是被刺伤、或是打击手腕落下模拟剑,他没有喊痛也没有哭。只是把唇暋成一直线,忍受着。
就像是在母亲腹中就已经将这些是遗忘一般。
「怪物阁下,这样您明白吗?如果没有这样的守护,就无法存活。你能明白那家伙的心吗?」
「……」
小怪无法回答。
是甚么原因呢?如果问起被厌恶的的心情的话,他能理解。十二神将的腾蛇,本来在出生的瞬间就是一个被讨厌的存在。
但是,谁都不可能怀着同样的心情。就像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小怪的心一样,在这世上也不可能存在完全理解飘舞心的人。
含一口酒在嘴中,伊吹直勾勾得看小怪。
「……事情就是这样,怪物阁下。」
虽然天狗的表情背面具遮住,但一直维持严肃的样子。
「就算乡里的所有人都背叛总领大人,飘舞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家伙被先代及飓岚大人救过。他不可能忘记那份恩情。」
伊吹还继续说下去。
「在乡里中,尤其是厌恶人类的那群,说他们是强硬派好了,不知不觉中飘舞就像他们的头目一样。就因为如此,他无法舍弃对昌浩的敌意。」
产生像「比起借助人类的手,还不如让我来使用他的力量」这样极端的思想。
「就算如此,那家伙的本性并不是冰冷无情的。聪明如疾风大人,都不讨厌飘舞,并让他待在身边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外甥、飒峰也很崇拜飘舞。以前的飒峰,好几次、好几次去拜在乡里中少数高手的飘舞,才终于成为他的弟子,在他手下学剑数。
「……」
小怪到现在还是一脸难以释怀的样子,似乎思考着甚么。
发现他这样子的状况,伊吹挑眉说。
「怪物阁下,您还有甚么疑惑吗?」
甩甩白色尾巴,小怪向前倾。
「总觉得他带着可疑的氛围。」
「既然都说这里了,到底怎么样说您才会满意?」
带有自暴自弃地叹息,伊吹将酒器注满。
「在那之前,怪物阁下也喝一杯吧!」
大个的酒瓶穿越栏杆,小怪无奈的接过酒器。
注满两足拿着都还有些大的酒器中的酒,散着比人界还要强烈的酒香。这个大概很接近高天原的神酒了。虽然没有到那么高级,但比起一般魔怪的酒是好的许多。对神将也有充分的效果。
一边在心底发厌恶的牢骚。小怪小酌一口。如同火焰般的灼热,延着舌、穿过喉,一路流至腹中。
「……好烈。」
看着苦着脸的小怪,伊吹开怀大笑。
「这是当然的啊,天狗的酒可是连猿田彦大神都会醉倒的喔!」
虽然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但确实有可能吧。高天原的酒的话,不管喝多少,都很舒适。但天狗的酒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把它喝完的话,我就来回答问题吧!」
对着准备要发难的小怪,伊吹无畏地笑着。
「你说说看啊,如果老朽能回答的话,多少问题都答给你看!」
「你曾说过在外法师深入异境、带走疾风的时候,飘舞受了重伤。那是怎样的伤?」
从腹部下方一直到胸口被利刃切开的伤口。
伊吹面具深处的眼神,漾起凌厉的光辉。
「你这家伙看这边!就是从这边被刀切入,这样到胸口下方一直线。」
用自己的腹部当范本,伊吹解说。
大概是从腰骨上方一带,右边侧腹开始斜斜一道,一直延伸到左肋骨下方。
「因为撞到肋骨而停止,这可是不幸中的大幸。将缓缓地从伤口流出的脏器放回原位,再缝合。若不是飘舞坚韧的生命力,根本不可能撑过去……」
叹了口气,伊吹沉重自语。
「若不是飘舞如此坚强,现在疾风大人一定沉浸在悲伤中。为了不让这样子的事发生,他才拼了命的从彼岸回来。」
一边听着一吹的话,小怪皱起眉头。
因为腹压的关系,腹部开口时脏器会飞出来。
「………嗯嗯嗯嗯」
将正在低声沉吟的小怪的酒器注满,伊吹淡淡的说下去。
「怪物阁下,您能别再说“这是飘舞的骗局”这种负面的猜疑了吗?」
「……」
一双夕阳色的瞳望着伊吹,对着沉默的小怪,天狗一改之前作风,改用坚定的语气说下去。
「虽然说了很多次,但飘舞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为甚么呢?那家伙惯用手是右手,持剑的手也是右手。」
押着自己的腹部,伊吹意味深长的继续。
「老朽亲眼看见了那个伤口。那样严重、深入,不太可能是骗局。如果那是飘舞自己造成的伤口的话,那跟自我了断没什么两样。」
而且,若不是惯用手的话也很难制造出那么深的伤口。
再者,从右边腰侧延伸到左胸的斩击痕迹连一次都没有停下。
如果是飘舞自己斩的,应该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停止。要流畅地划过去是不可能的。
「请您停止这方面地臆测吧,怪物阁下。飘舞的伤,是外法师造成的。」
小怪依然沉默。
一吹耸耸肩。
「……嘛,就到此为止吧。如果能让疾风大人恢复元气的话,全部都恢复原状了。只要昌浩阁下能找到外法师,我们就能亲手报仇,这样就结束了。」
到此刻,伊吹露出抱歉让两位待在这的神情。
听罢天狗说的话,小怪甩甩耳朵。对瞇着眼瞪过来的小怪,天狗以冰冷的神情回应。
倾倒酒瓶的伊吹,发觉内部没有反应。
「啊呀!不小心全部喝完了。」
大略看了眼酒瓶,伊吹将瓶子整个反过来,除了滴下几滴酒外,甚么都没落下。
小怪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甚么时后的事!里面的全部,你都喝到肚子里了吗!?」
「似乎似如此呢。」
干笑着,伊吹迅速的站起来。
「啊呀,我再去把它装满好了。请在这稍待一下,也顺便弄一些下酒菜过来吧!」
轻轻的摇晃酒瓶、清空地上的酒器,天狗踏着轻快的脚步登阶而去。
小怪半张着口,无言的目送他离去。
「真不敢相信,那家伙深不见底。」
「的确难以相信,如同大酒缸一般不可思议呢。」
「话说回来啊。」
回到刚才的话题,小怪眨眨眼。
不知在何时转回来的勾阵,随便屈膝坐着,靠在岩壁上双手交叉。
「从哪时你开始听了啊?」
「飘舞的阴谋那边。」
她的视线,投向插在格子边的两只笔架叉。
小怪充分的思考该怎么用那个做出伤口。如果是使用武器的朱雀及勾阵,会用甚么角度与速度斩击,才能造成游走在生死边缘,却又可以刚好生还呢?
外法师应该是个成年男子,斩击身高相去不远的对手,比起斜斩更倾向横斩。朱雀与勾阵的看法是一致的。如果是由下往上地斩击,对方可能在地势较低处,或者对方个子较小。
又或者,那是他自己造成,故意被砍的。
勾阵询问一脸严肃低声呢喃的小怪。
「你似乎还不能理解呢。」
「别说的与自己无关似的,妳还不是一样。」
「算是吧。」
神将们,觉得现在判断是否为飘舞的阴谋还有些早。对天狗独子施外法、带出乡里,全部都有可能是飘舞计划的……
但是。
「他没有理由这样做,要理由啊。」
喀哩喀哩地搔着头,小怪急躁的搜索着理由。
例如,怀着推翻飓岚的诡意,要继承总领的位置疾风很碍事之类的。
或是,对疾风个人有甚么隔阂,非得要让他尝尽痛苦之后再夺取其性命。
还是,看到外法师得凶行,图谋着甚么。
不管是对昌浩或是神将。他都散发着超越常理狂气得憎恶,是因为天狗凄惨的经历作祟吧。
这样想起来,一个一个假设都不成立。没有办法找到可以解释的理由。
但是,小怪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飘舞非常奇怪。
果然是因为他判断身为外道的自己几要占有阴阳师的力量吗?
「……不,错了。」
摇摇头,小怪推翻自己的思考。
这样一来,还是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理由。
最坚强的证据就是直觉。并不是阴阳师,是小怪自己觉得飘舞很讨厌。
不想接近昌浩。只在何理的范围插手,尽量不要与他有直间的关系。
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天狗、他们是魔怪。这样做的理由,飒峰也好、伊吹也好,甚至是疾风,应该都怀着同向的想法。
但是他对其它天狗都不会提起这样的警戒心,只有针对飘舞。
嘎哩嘎哩的小怪把头皮抓破了,惹来汗毛直竖。
「没道理啊,到底为了甚么,飘舞对疾风师外法的理由!」
「还是静观其变吧。」
呆了一下,小怪深思这句话的意义,转身面向同胞。
「啊啊这样吗?这样啊。静观其变啊。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我其实没多想甚么,先不要管伊吹跟飘舞的事了。在这上面花太多心思并不是什么好事。」
勾阵说的是正确的,小怪一脸不满地闭起口。
对昌浩有善意天狗绝对是少数,要是连他们都突然感便想法,事情就麻烦了。
加诸在疾风身上的外法现在已经转移到替身身上。看到次代身体状况有改善的话,天狗们的想法也会比较温和也说不定。
在那之前他也束手无策,只能老实的呆着了。
「就算如此还是很火大啊。明明就是他把我们叫过来的,现在却连脸都见不到,还被关在这里。」
看着十分忿满滴声抱怨的小怪,勾阵一脸无奈的耸耸肩。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在爱宕山中地一角,草地上饱受苦动的雏鸟蹲在地上喘息,而飘舞沉默的在一旁看着。
那是阴阳师的制作的替身,现在在这里聚集外法师所有的诅咒。
如果这只雏鸟被外法吞噬,坏死扩散到全身而殒命的话,那时外法师就会认为外法已经完成,而到这里来确认雏鸟的尸身。
在那时若能捕捉到外法师,就能使陈年的积怨明朗,飒峰气冲冲的说。
「……外法吗?」
外法原本就是人类教给天狗的术法。所有的天狗,也都可以操纵外法。但是这样的外法,天狗们是不会用在同胞身上的。因此,天狗们对救助雏鸟真得是束手无策,也没有像阴阳师一样的替身之术。
「如果我有像那样子的术法就好了……」
低声呢喃。
如果拥有比现在更强的力量的话,不管是人类、还是阴阳师、还是外法师。
在凝望着雏鸟、无言屹立的飘舞身后,天狗的风降下了。
越过肩看去,激动到脸色铁青,被愤怒垄罩的少年同胞。
对着默然回身的飘舞,情绪激动的飒峰滔滔不绝说。
「果然,不该相信人类的!不管是阴阳师、还是外法师,就算是用名字来称呼,都无法改变的!你说的对,人类这种生物,说谎就如同呼吸般的自然……」
喀答喀答牙齿颤抖着,飒峰紧握着拳。
「我…是如此的愚蠢。居然将疾风大人的命运交给人类……!果然还是太嫩了,我实在……!」
对着无法继续说下去的飒峰,飘舞静静的陈述。
「……那就是被称为人类的东西啊。」
再回顾这个雏鸟的替身之术。
「这个术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身为一名人类,应该觉得我们是很可怕的天狗吧!……不。」
他话说到一半,还说出诅咒之类的话。
「恐惧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只想要天狗的力量,还是天狗如堕落的魔怪,下贱的家伙。」
听着飘舞淡然述说的话语,飒峰用力的点头。
「我不会再被他骗第二次,果然人类是不能信任的生物。」
飒峰单膝跪在替身旁边,伸出双手。
在快要碰触到替身时才停下来,他低声呢喃。
「疾风大人……请您安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飒峰和飘舞,都会全心守护你的……」
虽然并没有碰触到,但是热气还是不断传过来。替身完全呈现疾风的情况,重现那发着高烧、忍受着翅膀坏死的情况。
虽然性格坏死到骨子里了,但这个术式实在了得。
「单就你将疾风大人从痛苦中解放这一点,我很感谢喔。阴阳师。」
收拾自己的心情,飒峰迅速站起。
「不知道那个阴阳师会不会为了解开替身之术而来呢?」
飒峰感受到飘舞从面具下射出的凌厉视线,他抽出系在腰带上的剑。
「飘舞,你的先见之明救了我。」
在神将们还在手里的这段时间内,就算是昌浩也无法轻率的挑战他们。
将外法师找出来,并解除外法,是他们间的约定。
「如果敢违抗魔怪的约定,我会让你见识到残酷的后果。」
瞥了眼毫不掩饰杀气的飒峰,飘舞无言的转身。
「飘舞?你要去哪?」
「我有点担心,疾风大人的情况。」
抓住他的手,飒峰停下飘舞。
「不用担心,神将们被你囚禁,伯父也在那附近。」
看了眼替身,飒峰肯定的说。
「在这个替身还在承受外法的时候,疾风大人不会有事的。」
「若是那个人类还有其他阴谋的话……」
「到那个时候」
面具深处,飒峰的眼神耀着光辉。
「我会用他的鲜血赎罪。」





在祖父的卧室中,昌浩被书堆包围着,他点点头,收起纸片。
至今,昌浩有过返回诅咒的经验,却没有下过诅咒,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基本的阴阳术都有学过,但昌浩并没有祖父或父亲那学到实践诅咒相关的知识。这次是因为成亲的帮助,才把相关知识从书中补完。
常常书中记载的术或是咒文,都抽走了最重要的部分。这是为了,万一有非修行者读了书而使用时,也无法发动术。
而这些重要的部分就由师徒口头相传,虽然可以记下笔记避免忘记,但要传承这些知识,一定得用口述才行。
在昌浩房间里就有几枚这样的纪录,但前几天,天狗们破坏房间时,有几张破损了。
之后得找时间修补才行。
「利用斋戒时的空闲来整理好了。」
将展开的滚动条折好,在桌上堆积起来。之后祖父看到后,得好好道个歉。
虽然其他的事物他都不会多说甚么,但只要和诅咒相关他就非常在意。
现在未时大概已经过了一半了,比预想中的还花时间。得在太阳下山之前出发才行。
将狩衣及狩袴穿上,戴上手套。确认转备好的诅咒人偶放在怀中。
将长发术在脑后,最后准备好念珠。昌浩站起来。
拿出放在廊下的鞋子穿上后,昌浩瞥了眼坏掉的纸门。
好不容易天狗的工匠们才修好的,又被飒峰破坏了。
「……」
说不出来的感伤滑过心中。神气在昌浩身后显现了。
「昌浩。」
转过身,对上比自身还高的朱雀的视线。
「我没事。」
「这样特意说出来的话,一定……」
昌浩漾起微笑,摇摇头。
「恩,不用说出来我也知道的。」
朱雀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昌浩拾起飒落在地上的纸门碎片。
「刚开始的确是因为天狗们…飒峰的请托,才会答应救疾风。但是自从在梦殿里见过疾风之后,我就有这种想法,想帮助牠脱离苦痛……」
所以,能救疾风与实经当然是最好。
「而且我也有好好记住小怪说的话。」
对方是魔怪,就算与人类多么相似,就算觉得心灵相通。
绝对不能越过最后一道防线。不能表现最真实的感受,该怎么表现才好,昌浩在未来得慢慢学习。
阴阳师不管心情多么激动,也不能乱了方寸。
朱雀静静俯视这样说着的昌浩,心领神会的闭上眼。
在远地的晴明这次错过了目睹昌浩成长瞬间的机会了。这恐怕会让他的主人懊悔一阵子吧。因此他得代替晴明好好的看着,再将一切传达给晴明。
「这样阿,那走吧。」
听到朱雀的催促,昌浩点点头。
昌浩现在正在斋戒期间。是不被允许外出的。如果被发现离开都内,在斋戒期满后,搞不好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记起过去的教训,昌浩会尽量回避任何危险的因素。
朱雀伸出手,将轻松的将昌浩扛到肩上。昌浩深吸一口气,虽然做过心理准备,但果然很高。
「要好好抓紧喔!」
「恩、恩。」
昌浩有些僵硬的回应。没办法阿,要不让任何人发现然后离开都城。
朱雀微微屈膝,乘着反作用力跳跃出去。在接近屋檐的下个瞬间,他飞奔而出。
昌浩全身僵硬。很快、很高、很可怕。
经过宅户的屋檐、泥墙的边上,朱雀笔直的朝西北奔驰。
神降的身影无法投影在人类眼中,而这样的速度,也不会留下多少残像。街边的柳树被呼啸而过的风卷起,聚在墙缘上的杂轨被扫下了几只。
「怎么了怎么了!?」
无法掌握突发事态的杂鬼们,灵活的环视周围。但,始作俑者、朱雀已经从那边消失了,
在连呼吸都困难的风中,昌浩这么想。
好怀念白虎安稳的风喔,白虎请你快点回来……
背负着秘密在心中悲鸣的昌浩,朱雀笔直地往爱宕山奔驰。





不得已将入宫时间推迟的安倍成亲,因没什么重要的事便匆匆退出。
但是,他路过阴阳寮时并没忘记将回信交给阴阳博士吉平。
在被安排到吉平的地方将吉昌的信转交出去时,在一旁堆着大量的书信。那些一定就是在火焰中燃烧、乘着风送去伊势的信吧。不知道收到的那个人可小心眼了呢一边这样想着,成亲发现一直往着前方深思着甚么的藤原敏次。他手拿着几本书,应该是从书库中借出来的书。
发现了成亲的敏次,慌张的行礼。
「啊,成亲大人。今天早上让您费心了,真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比起那个,你现在脸色很不好喔,我转告博士一声,早早回去休息如何?」
敏次坚定的摇摇头。
「不行,我不能因为私事而延误公务。」
成亲望向远方。恩恩,其实有种被指责了的感觉。他不管公务再多都还是会做这种事吧,真是抱歉阿。
「这么认真是不错啦,但是要是把身体搞话可就本末倒置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喔。」
「是的,谢谢您的关心。」
深深一鞠躬,敏次返回职场。在结束工作后,敏次会前往形成的宅邸。他刚刚手里拿的书,都是关于治愈术咒文的书。
目送敏次的成亲,骚骚鬓角,提起脚步。
成亲的想法也一样。
在工作结束后,他也会前往藤原行成的宅邸。





出来迎接到访成亲的行成,面带疲惫。
「真是不好意思,在成亲你这么忙的时候……」
在诧异的行成肩上安慰的拍两下,成亲阔达的回应。
「跟行成你比起来,我哪有甚么。」
虽然小公主已经冷静下来,但是似乎还很惧怕睡觉。
「藤原敏次马上赶了过来,还将再次将折符交给小公主了不是吗?」
小公主惊讶的睁大眼睛,面露惧色。
「因为、烧起来了、很可怕的。非常烫的……」
「不是、不是喔。那折服可以防止小公主生病喔,所以阿,那折符好好的尽到了他的使命喔。所以阿,小公主。等一下看到敏次的话,请记得跟他说谢谢喔。他一定会好好准备一个很有效的护身符喔。」
「我知道了,敏次的折符,很厉害喔!」
「恩恩,非常厉害喔,所以请您安心吧。」
轻轻摸摸小公主的头,之后在仕女们的请托下,直接往实经的那走去。
太阳已经侵斜了,就快要到太阳下山的时刻了。
远望着西北方的爱宕,成亲的表情紧绷起来了。
「一切拜托了,昌浩……」





风轻轻拂过。
在替身旁边看守的飒峰,深吸一口气,摆开了架势。
从树林的狭小间隙中,十二神降朱雀跳出来。飒峰认出紧紧攀在朱雀肩上的昌浩,疑惑的皱起眉。
在他身边,飘舞吐出简短的几个字。
「真难看。」
刚从肩上下来的昌浩,脸色转青。
飒峰比谁都惊讶,从都内的安倍宅邸到爱宕山来,以人类的脚程算来是相当远的距离,大概是没办法借住在天空飞的神降或是天狗的力量,不得已才从地面奔驰过来。
这让他想起之前一边对骂一边从成都贵族宅邸飞过来的时候。
飒峰重振慌乱的情绪,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必须守护疾风、守护替身才行。
人类是谎话连篇的生物,飒峰不会二度让他找到空隙了。
感觉到露骨的敌意,昌浩看着两名天狗。
飘舞及飒峰稳稳地站在替身前面,要解开术法就得解开系在替身身上的结,并消去疾风写上的名字才行。果然两人不会让他行动吗?
「飒峰、飘舞。」
对着向前踏出一步的昌浩,飒峰大吼。
「你来干嘛?找到外法师的所在地了吗?」
「不、还没。」
「那你来这里有什么意义,难道想违反约定吗?」
飒峰极其冷淡的态度,让昌浩咬牙切齿。
「我一定会救疾风,所以不要再问了,把替身交给我好吗?」
「别说蠢话了。」
面带怒容的飒峰,意外的,飘舞伸出手制止他。
「飘舞!?」
与飒峰同样惊讶,昌浩与朱雀睁大眼。因为两人都觉得要说服飘舞比较难。
彷佛消去所有情感般,飘舞淡淡的说。
「这个是替身的事情被拆穿了对吧?」
在面具深处的目光越来越锐利。
「阴阳师,你一面说要救疾风大人,一面又要解除替身之术,为甚么呢?明明知道解除术法会让外法全部回到疾风大人身上,你这家伙……」
天狗的翅膀拍打着风。掀起激烈的旋风,地面上的落叶与沙尘随风卷起,遮蔽了视线。
昌浩一边用手保护眼睛,一边吼叫。
「不是这样!我一定会救疾风的,所以……」
「那你为甚么要解除为了救疾风大人的术!」
飒峰的怒号回荡。
在落叶与沙尘的来向,昌浩隐约的看见含怨咬牙的飒峰。
「疾风大人他希望能在一次的遨翔天际!希望能以健康之姿,去找那个人类的孩子!」
这样做的话,若有一天那孩子开始惧怕天狗时,到时候……
「为了这样的事而努力恢复健康的疾风大人,你为甚么要……!」
「……唔。」
昌浩差点没经大脑就把事时说出来,还好及时将话语咽下来。
“那就是为了救实经啊!”如果能说出来的话就好了。但是现在还不能说出这件事。
外法师随时都躲一旁窥视,如果这样说的话,他一定会听到。
不准跟别人说。如果破坏这着规则,实经就没命了。
昌浩紧握拳头。
「……不管怎样都不行吗?」
「废话!」
昌浩静静的瞪着瞬间回应的飒峰。
「────」
瞬间,昌浩身边的朱雀,摆起架势,握紧了背负在身后大剑的剑柄。
意识到朱雀的举动,飘舞抽出在鞘中的剑。
朱雀一蹬地,大剑出鞘,在飘舞动作之前先一步行动。将刀刃横胸扫开,就这样将冲到朱雀胸前的飘舞弹开。
朱雀的神气炸裂,天狗的身体被弹天空。
张开黑色的翅膀,飘舞回旋俯冲而下。
妖气与神气相撞产生的冲击,掀起阵阵狂砂。
在一瞬间就激烈交战的神降与天狗旁,飒峰与昌浩对峙着。
「阴阳师,我会让你连一根手指碰不到替身喔。」
昌浩瞇起严肃的眼。
「────这样的话」
两手结印,昌浩大喊
「我也会用尽全力!」
飒峰拔剑的瞬间,昌浩的箴言响彻。
「嗡!」
毫无压抑的灵力在瞬间完全解放,从昌浩体内绽出的力量形成一股旋涡。
与之匹敌的妖力从天狗身上爆发出来。展开的翅膀在天空翱翔,举起武器朝昌浩迎头击来。
昌浩解开缠在手上的念珠,用两手紧握,对准剑刃。
「居然用那种东……」
嘲笑了两声的飒峰,愕然的张大眼。
念珠串只稍稍弯曲后便反弹回来。仔细一看,每一颗珠子上都绘有退魔的印记。是为了防范天狗的力量吧。但,连系珠子的却只是普通的线。
抽回剑,飒峰对准线砍下去。珠子瞬间四散。
昌浩一边向后退,一边节起不动明王印。
「系上吧、系上吧、金刚童子!」
飞散的念珠放出光芒,像要围困飒峰般的行成一个圆。
「这是……!?」
视线沿着圈游走,绘出的圆交织成墙壁向上延伸,一边发出金属般的声响,一边往上攀爬。


飒峰向上振翅,必须在被关起来之前离开才行。他展翅全力飞行。
光形成的墙壁,越往上越狭窄,就像做一个圆锥一样。
「捆绑的童子,用不动明王的誓言……」
咏唱的声音越来越远,飒峰逆着风往高处飞翔,会被捉到吗?
像旁望去,飘舞与朱雀不知占了几、十几回合。
与前些日子实的战斗不一样,这次两人互不相让,才刚分开又马上战在一起,才跟交手又马上分开。
如果是自己,胜负马上就分了。
一直以来飒峰都输给飘舞,只差一步,就能抓到空档时,就会发现剑尖已经抵在咽喉了。
因为这样,增添了不少败绩。
不可以输、不能输。身为疾风的守护者、次代总领的亲信,在这之前不可以输任何人。
「…タラタカンマン、ビシビシバク、ソワカ!」(咒语)
咏唱完成,结界完全封闭了。但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飒峰逃脱光槛了。
因为强行脱困,漆黑的羽翼有不少飞散了。损伤的不只羽毛,羽翼的肌腱也受损了。
飒峰脸有些扭曲,重新握好剑。在遥远的下方,应该有阴阳师看着他。
他应该能看到昌浩才对啊。天狗赶到一震颤栗。昌浩在急奔,而在他前面是疾风的替身。
「糟了……!」
飒峰在心底咒骂自己肤浅。与朱雀交战的飘舞,在取得巧妙距离的同时,也气愤注意到昌浩的行动。
「你这浑蛋───!」
被愤怒冲昏头的飘舞被神气扫中,飞了出去。天狗在中一旋身,往昌浩投去。
「昌浩!」
血色尽退的朱雀大吼。昌浩的视线一转,手中握着剑的天狗,向离弓之箭般飞来。
转身,昌浩结印。
「天之五行、地之五行、人之五行!」
昌浩周围绘出了五芒星,不管是剑还是天狗,都被远远弹开。
「不会让你的逞!!」
仰望一面垂直下滑一面怒号的飒峰,昌浩叫道。
「ナワマクサンマンダ、センダマカロシャダソワラヤワン、タエアラカン、マン!」(咒语)
阴阳师全身的灵力绽开,魔怪对这冲击束手无策,被吹开了。
从飒峰手中飞出的剑,一边回旋一边落下沙地,刺入地面。
在替身前,昌浩拔除阻挡在替身前的剑,抓住替身。
一边回旋一边落地的飒峰,拼命起身大吼。
「住手!别这样!疾风大人会……」
在昌浩手中,替身从雏鸟的姿态变成普通的白纸。
天狗悲痛的吼道。
「别这样做,外法会……」
解开线结,将写有天狗文字的部分撕破。
飒峰睁大双眼,心脏鼓动着。
集中在这里的外法咒力行成旋涡,像是在寻找突然消失的疾风一般震荡着,似乎是失去目标一般,骚动着。
「啊啊…」
绝望的叹息从口中飘出。
身在爱宕的疾风正在圣域中的宅邸养身。就快要守护不住了。
「阴阳师──………!」
飒峰注入诅咒之力惨叫,而飘舞在他身旁降下。
外法的咒力发出不安的波动,在它要前往爱宕的瞬间。
昌浩用力地拍手。
啪,清澈的声音回响,将咒力术服在狭小的空间。
同时间,朱雀放出地炎之斗气,覆盖在附近一带。
灼热的风扬起,激起剧烈的旋涡。
「飒峰,借一下!」
昌浩喊一声,手上拿着地是飒峰的剑。
混和愤怒与怨恨地杀意,透过目光射向他,但昌浩并不介意,从怀中抽出人偶与符咒。
将两者重迭放置在地上,一面深深吸一口气,一面将剑高高举起。
「怨敌降伏,在此显现!」
在符咒与人偶被贯穿地瞬间,如同临死般的惨叫声轰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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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比地面震动更可怕的惨叫、刺痛耳朵。
飒峰愕然的环视四周。
「这是……」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在昌浩眼前,漆黑的火焰冒出,转眼间变成了巨大且熊熊燃烧的块状物。
在那里的是与天狗相像,却又完全不一样的物质。
飒峰茫然的看着,一面痛苦地喘着气;一面发出震耳欲聋吼声的生物。
他完全不晓得发生甚么事,那个到底是甚么?从没有见过像这样的东西。
牠每次挣扎所产生的风,都令飒峰有种异样的感觉。生热、黏稠,彷佛有种看不见的东西缠上肌肤。
「这到底是甚……」
正开口询问昌浩的飒峰忽然停下。
面具深处的眼,溢着怒火。
他认得这个气息。
让他侍奉的幼主陷入痛苦的外法,与那东西释出的妖气十分相似。
保持将剑刺入人偶的姿势,昌浩叫道。
「飒峰!」
只有目光投向飒峰的阴阳师,拼命地用表情指示异形。
「这个就是对疾风施外法的外法师!」
飒峰身上腾起如蒸气般,惊人的怒气。





「我啊,真的很不擅长这种术啊……」
拍了一次手,成亲深吸一口气。
在他面前,实经静静的躺着。裸露出的肩膀及手腕上,外法造成的斑痕逐渐扩大。
如果能解除外法的话,斑痕与高烧应该就会退去了。大概吧!
看护的乳母及侍女都到对屋去了。他在四周糊上纸做的栏杆,固定独钴杵。的确,他曾犹豫过为要不要在建筑物里面固定独钴杵,但还是慎重点好。
摆好冥想的姿势,再拍一次手,成亲保持双手合十的参拜姿势闭上双眼。
现在,昌浩应该已经将替身之术解开了吧。
怎么说昌浩也是第一次诅咒,成亲希望他能将全付精神投入施术。
「结果如何呢……」
呢喃的瞬间,微弱的波动传来。
躺着地实经大吸一口气。
「────来了。」
眼睛仍是紧闭的,成亲做出刀印。他感受到逐渐增强的妖力像旋涡一般卷起。
灵巧地在面前划了九宫格,手换成内缚印。
「ナ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サ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ン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ンマン。」
结起剑印。
「オンキリキリ」
再来是刀印。
「オンキリキリ」
接下来是转法轮印。
「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
外五钴印
「ナウマクサラバタタ、ギャテイヤクサラバ、ボケイビャクサラバ、タタラセンダ、マカロシャケンギャキサラバ、ビキナンウンタラタラ、カンマン」
诸天救勅印。
「オンキリ。オンキヤクウン」
痛苦喘着气的实经,身体剧烈的痉挛。
外缚印。
「ノウマ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ウ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
「……唔…」
颤抖的实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痉挛也平缓下来。
在这之前一直短而浅的呼吸也平稳下来了。
解开外缚印。轻轻的吟唱从成亲口中流出。
「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ノウマクサン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センダマカラ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
就先到这里吧。
立在四方的纸壁,垂下长长的纸绳,在瞬间被切断了。
啪唦,纸片翩翩飘落。
成亲静静的睁开眼。
虽然实经的额头上还持续泌汗,但呼吸已经顺畅多了。
将肺中空气全部呼出来,成亲放松姿势,伸直双脚。
「哈阿~」
疲劳瞬间涌上来。
转转肩膀,成亲低声呢喃。
「有效就好了……」
在露出十分有自信的表情,把所有的仕女赶去对屋时,他并不了解一次使用大量的灵伏法是如此累人的事情。
将手放到少主的额上,高烧依旧。但先前蔓延到锁骨的斑痕已经消失无踪。
就算如此,还是要禁食一段时间吧。
眺望着西北方,成亲瞇起眼。
在昌浩完完全全咒杀外法师之前,在这里防范外法入侵是他的任务。





在被十二神降朱雀的斗气围困的半圆里,昌浩就这样握着剑,瞪着外法师。
对不知为何完全不动的昌浩,飒峰投去不少可疑的眼光。
紧紧握着剑柄地昌浩,手腕不断微微的颤抖。
「可恶……果然、很强……」
昌浩额头不断涌出一颗颗汗珠。
另一方,正对着昌浩面前,不断在黑色火焰中打转的外法师,头部的轮廓开始崩坏、变形。
异形膨胀的腹部,好像孕育着甚么。还不时发出啵咑啵咑的声音。如骨头一般极端细长的手腕破碎。布满了一条条裂纹的皮肤,溃烂、一片一片滑下。
背上生出的翅膀,除了几根羽毛之外甚么都不剩。
一面发出凄厉的尖啸,痛苦挣扎的外法师身上滑下一片一片肉块,甚至可以从破裂的皮肤窥见肌肉与骨骼,而就连那些也都不断的崩解。
昌浩并没有别过眼,反而凝视着它的样子。
「……唔…」
必须将这一切好好烙印在眼中。因为这是自己的诅咒造成的结果。
将唇抿成一字形,为了不输给痛苦挣扎的外法师的妖力,昌浩用刀刃压住人偶与符咒。
这个咒符会侵蚀外法师的身体。
昌浩尽力的调慢呼吸,心脏如敲早钟般咚咚咚的跳动。向外法师放出的咒力,一不小心就会弹回来。那些咒力,是昌浩用尽全力所施放出的所有灵力。如果回弹的话,绝对不可能没事。
冷静下来,外法师现在已经十分虚弱。不要焦躁的话应该没问题。

──保持平常心,不要焦躁。不管发生甚么事,都不要忘记这点。

这是对昌浩说“对外法师下诅咒吧”的成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话语。
降伏时、净化时,保持平常心不要焦躁都是最基本的。但是,在施放诅咒时更是重要的一件事,成亲一次又一次的嘱咐他。
无法掌握外法师所在,因此无法降伏他,对着这样抱怨着地昌浩,成亲说了。

──这样的话,把他拖到自己面前不就好了,为甚么不这样做呢?

昌浩大吃一惊。

──怎么做 !?

风音也好,成亲也好,总是一次又一次说出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时的昌浩,还有两人是不是用不同的语言对他说话的错觉。
本来想与外法师同调,藉以追查,却遭到神将们猛烈的反对。因此昌浩以替身做饵想吸引外法师出来。但连天狗们都赞叹不已的疾风替身,却被外法师一眼看穿了,所以才会发展成现况。
正值束手无策的时刻,只要任何可行的手段,无论无何都想知道。
成亲反问精神振奋的昌浩。

──话说回来,昌浩。你有直接对外法师说,你会交出天狗吗?

昌浩有些不知所措的点头。

──但是、是在梦殿

──有连系的话就没问题了。

──所以,到底该怎么做。

成亲在这时从最根本的地方开始说明。
本来诅咒这种东西,就必须跟对方有直接或间接得连系才行。
知道长相、看过身形,用术法通过水镜观察这种姑且能算。
昌浩无法得知外法师的术式波动,更不用说他的本体。就算能藉由陷入外法之苦的实经追踪咒力来向。以昌浩之能,能知晓外法师术式的波动,就已经是极限了。因此,就算场所是梦殿,昌浩也算直接与外法师对峙,这让昌浩大略了解外法师的妖气与姿态。
就算不是直接接触,诅咒也应该到的了外法师那里。
这样叙述完,成亲开玩笑的说。

──嘛~习惯了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昌浩静静思考。
习惯诅咒这种事,说实在的有点讨厌。
从昌浩的表情读出他的心思,兄长静静的述说。

──但是,这就是阴阳师啊,昌浩。

这句话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沉入昌浩心中。
啊啊,就是如此。这就是阴阳师。是非、正邪、清浊全部并吞,怀抱阴与阳,但却不将这些表现出来。
神也好、魔也好,都是同等的,怀抱越强劲的阴暗,便能放出与之同等的光亮。
能不能接受这些呢?
恐怕昌浩现在正站在重要的分岔点。
要如何将外法师引出来呢?充满着疑惑地昌浩,最终还是回到兄长所提出的几个方案。
在诅咒发动的瞬间让外法师全身燃烧起来。
在诅咒发动的瞬间令外法全数返回外法师身上。
在诅咒发动的瞬间头就飞出去了。
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成亲被昌浩制止了。
为甚么,都是一击必杀,瞬间毁灭的呢?
因为这样才比较省事,成亲这样的回答让昌浩回送他一个臭脸。
因为还得先确认一下,所以比较希望能先让他无法动弹、半生半死的状态。
口上一边这么说,心中却想着别的事。
外法师不是人类,是异形真是太好了。
也不是说这样很好,是因为如果外法师是人类,就得有更多觉悟才行。
有一天,那个时刻也会来吧,但,至少不是现在。





手腕渐渐麻木了。
外法师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还要强上许多。这样下去,诅咒马上就会弹回来了。
在那之前,一定要结束仪式。
「朱雀,拜托你了……!」
可以的话,他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给它最后一击,但仅仅是压住人偶,就已经尽了全力。
「交给我吧!」
朱雀的大剑闪动光辉。
但,天狗大声吼叫。
「不会让你得逞。」
飒峰奔过去。朱雀比他早一步反应。
昌浩眼前显现朱雀宽阔的背。
听得到剑交会的声音。飒峰用从飘舞手中抢来的剑挥出的一击,朱雀接下来了。
飒峰一边愤怒得颤抖,一边低吼。
「你们到底在干嘛!又再图谋甚么!」
昌浩睁大双眼。
「不是!那就是外法师,对疾风施外法的……」
「我才不信!」
激动的说完,飒峰瞪着朱雀。
「没用的、神将,我要揭穿这人类的虚伪!」
朱雀眨眨眼。
「虚伪?这种东西昌浩有吗?」
至少现在,昌浩仍是表里如一。
「我就证明给你看,人类在呼吸间就能策划阴谋。」
锐利的言语,刺入昌浩胸膛。
不解释不行了,昌浩摇摇头。
「不对,不解除替身之术的话,我没办法全力将外法师引出来。」
在诅咒的同时将它困住,并召唤到昌浩面前,用咒符让他全身燃烧,削弱她的妖气,给予与外法相当甚至于凌驾于外法之上的痛苦。
这就是昌浩施下的诅咒。
一个凌驾于外法之上的诅咒。这样才能同时将施向疾风与实经地外法无效化。
对着拼命解释的昌浩,飒峰只冷冷地回问。
「喔?那你之前为什么都不说?不就是在背后策划着阴谋吗?」
「外法师威胁我,跟别人说的话,实经的命就……」
将朱雀的剑一点一点押回去,飒峰用魔怪的声音吼道。
「我才不管你们人类的事情!」
这句话在昌浩心中激起强烈的情感漩涡。愤怒、气愤或许还有点悲伤,也许再混点悔恨。
炙热盘绕在喉咙深处。昌浩颤抖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吼回去。
「那是真心的吗!?」
听到超乎想象的激烈语气,朱雀瞠目回望。
飒峰动弹不得。
昌浩从空隙中窥视痛苦喘息的外法师。而站在一边的飘舞,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外法师。
喉咙深处发出耻笑声,飒峰押下朱雀的大剑。
「反过来用那个孩子当替身不就好了。死去的话,外法也会消失,疾风大人也能得救了。」
焦躁的摇头,昌浩怒吼。
「就算疾风会伤心欲绝也无所谓吗?」
「甚么?」
瞬间,朱雀运上十成力气弹开飒峰的剑。
天狗一个大跳跃,退了开来。对着站定在同胞身旁的飒峰,昌浩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飒峰,你知道实经吧?」
「不知道,我从没有听过那个名字。」
昌浩若有所思的闭上眼睛。啊啊,原来如此。飒峰不知道啊,然后疾风也是吧!
「你知道的,而且你还见过他的。」
好悲伤。难以承受得无奈及悲伤。
那个垂着泪说要帮助疾风的飒峰、那个在爱宕之乡拼命说服母亲的飒峰。
他真心想完成疾风的愿望,真心的相信替身能拯救疾风。
虽然脸上表情背面具覆盖,但那多变的情感,从行为就能轻易了解。使这样的飒峰,剧变成现在冷血样子的人。
不是别人,就是昌浩自己的错误造成的。
昌浩背叛了,背叛了在全部都厌恶人类的爱宕天狗中,可能是唯一相信阴阳师的天狗。
不管解释了多少次这是误会,要令曾经冰冻住的心解冻,并不是件轻易的事。
就算如此,当时还是说不出口。
想救疾风、想救实经。
最后终形成背叛飒峰信任的局面。
因此,十分悲伤,非常、非常悲伤,后悔至极。
飒峰的语气焦躁起来。
「又想说谎……」
「实经是救了疾风的那个少主。」
啪唦,翅膀拍动的声音拍打昌浩的耳朵。回避开朱雀的大剑,往昌浩冲过来的飒峰,耳边回响昌浩语句的同时,长剑已经挥下了。
朱雀喊叫着甚么。
昌浩睁开双眼。身体已反射性的移动,牺牲了些许皮肤与数根头发,险险的回避开了。
掠过眼前的飒峰的剑,被昌浩用手中的剑柄一顶,藉反作用力飞了出去。
从飒峰手中脱落的剑,一边在地上回旋一边发出匡啷匡啷的声响。
天狗全身僵硬得俯视单膝跪着、肩膀上下剧烈起伏的昌浩。
「……什……什么…?」
昌浩重复说一次。
「在还不知道雏鸟行踪前,保护牠、照顾牠的那个孩子,他就是实经。」
震惊的飒峰声音颤抖着。
「……那样……」

──飒峰…。在恢复健康之后,我有一件事想做。

是的,是的,请问是什么样的事呢?

──我想让那个人类的少主,见识一下我飞行的样子,这样的话,有一天……等到他长大了的时候,或许那少主不会害怕天狗有说不定───。

「……啊……」
颤抖的双手遮住了脸,飒峰瞬间跪倒在地。
「疾风…大人…!我……怎么会这么说……!」
虽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口,但居然说出要那个对疾风大人有大恩的人类之子做替身……这样的话来。
强烈的悔恨袭来,飒峰陷入半疯狂的情况。
「疾风大人、疾风大人,真得十分抱歉。我是如此的无知、思考不周、怎么会……」
看着陷入强烈自责漩涡的飒峰,昌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呃……」
忽然,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昌浩倒吸一口气。
是朱雀用斗气做出来的半圆形结界破碎的声音。
「朱雀!?」
叫声如同完全消失一般,而朱雀怒号。
「昌浩,是外法师!」
终于找回自我的飒峰看向外法师。
「糟了……」
脸色铁青的昌浩还站不稳就刺出手中的长剑,但是,还是来不及了。
外法师的妖气爆开来。
长剑、人偶、符咒都被吹飞了,散发炙热的妖气将所有咒具吞噬、燃烧殆尽。
这样下去对外法师施下的诅咒会全部弹回来。
昌浩从怀中抽出现在唯一的的人偶。
天狗的妖力、灵力、咒力。许多的力量形成像斑纹一样的漩涡。
将人偶丢出并结印,昌浩大喊。
「バン、ウン、タラク、キリク、アク!」
以人偶为中心,五芒星在空中显现。
波动的漩涡与五芒星冲撞,在可怕的冲击下,五芒星仍清晰可见,但细细的裂痕无尽的蔓延,终片片碎裂、散落。
昌浩双手交叉党在眼前,有谁滑入了视线中。
朱雀?
剧烈膨胀的妖气袭上。
昌后被吹到后方去了。
「───………唔!」
身体随着砂砾与草屑在空中回转,直到撞到树干才停了下来。
不断咳嗽着,猛然撞上树干后,背上不断传来痉挛般的痛楚。或许伤到筋脉也说不定。
总算能睁开眼之后,原本的地方被扫出一块空地。
在另一边溃烂掉落肉块的外法师,耀着明亮青光的眼注视着昌浩。嘴角漾着讽刺的微笑。
昌浩全身泛起颤栗。已经遭受这样的诅咒,为甚么还能活着。不管堕落多深的外道,原本不是也是人类吗?
至少,昌浩也注入了足以打倒众多妖怪的灵力了。就算与平常习惯使用的术式有所差别,应该也受到不少的致命伤。
外法师笑着。那个身体弯曲成歪斜的扁球状。
一瞬间,好像跟别的东西的身影重迭了。
「甚么……妖怪,四只脚的……?」
接着,他便成了细长的蛇妖型态,之后又收回来,再形成如同百足妖的型态。还发出沙沙的声响。
昌浩打了个寒颤。
吃下了天狗而成为天狗的外法师。原本的确是人类没错。只是得到了天狗的妖力,存活了三百年以上罢了。
还是。
「难道……!」
忽然,在身旁生出细小的呻吟。环视四周的昌浩瞬间说不出话来。
受重伤的飒峰躺在地上。
慌乱的察看四周。
朱雀在离昌浩遥远的对角线,手持大剑摆出架势寻找地外法师的空隙,牵制着恐怖的妖力,无法动弹。
飘舞站在右边的大树上,应该是很早就逃到那了,不然不可能没有受伤。
刚才在昌浩的诅咒逆袭回来时,有个人站在自己前面,承受了所有一切。
那时,他以为是朱雀。在红莲不在的现在,会挺身保护他的人应该只有十二神将而已。
满身创伤飒峰轻声呻吟,手轻轻的波动土壤。
「飒…峰…?」
昌浩呆愣地呢喃,而半个脸被遮住的天狗,似乎带着笑容。
 楼主| 发表于 2013-10-4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飒峰、飒峰,振作一点…!」
飒峰用无力的声音,响应血色尽去的昌浩呼唤。
「……阴阳…师……这种程度…不用……惊讶……」
辛苦的将力量注入手腕,飒峰缓缓地撑起来。付有裂痕的面具,发出劈哩的声音,破裂成两半。
从头淌下道血流,与人类黑白相反的眼眸,目光涣散。
「外法…呢?…疾风、大人…呢……?」
对在这种时候还先想到疾风的飒峰,昌浩哽咽说。
「你苯蛋吗?为甚么要档在我前面…!」
摇摇晃晃得站起来,飒峰剧烈咳嗽。喉咙深处发出不太妙的声音,而按住嘴巴的手,指缝间渗出红色的液体。
深呼吸两次,胸口传来从没有感受过的剧痛。看来状况并不乐观。
昌浩站起来支撑着摇摇晃晃的飒峰。
「……报……歉……。」
向人类借肩膀的天狗,瞪着外法师。
「我…认识……这个力量。」
「飒峰!?」
气愤地咬牙切齿,飒峰轻咳了几声继续。
「这是……伯父大人的……」
昌浩心脏漏了一拍。
昌浩曾听说,在天狗们讨罚堕落成天狗的外法师时,伊吹失去了右臂。
外法师转过身。
他仍持续变形着,但在身后的巨大翅膀却没有变化,仍是那脱落羽毛的惨样。
昌浩吞了一口口水。
「……天狗…的翅膀……」
巨大的翅膀,与外法师体格极不相称、巨大、凶猛、黝黑的翅膀。
与独臂天狗、伊吹的翅膀十分相似。
不舒服的感觉涌上,昌浩的表情扭曲。
「……伊吹的…手臂……」
外法师歪曲笑着。
想要天狗力量的外法师,夺走许多生命与天狗的巨臂,将其吃掉。得到更强的力量。
但是,它并不满足于此。夺取各式各样生物的血肉与性命,混杂着许多奇怪的力量,锻炼更强悍的力量。
「……让爱宕的天狗们灭绝……」
低吟地外法师,从喉咙上落下几块肉块,发出啪搭啪搭地声响。一边笑着,但声音却逐渐崩毁。
这已经可以算是怨灵了。不是外法师也不是天狗了,变成依凭着执念与欲望的异形了。
缓缓抬起头,飒峰眦目欲裂。
「……灭绝什么的……」
就因为如此,就可以对弱小的雏鸟施外法吗?让牠受尽折磨、让爱宕的天狗们陷入绝望深渊,好好玩弄后再夺取性命。
飒峰生气得全身颤抖。
「我……绝不允许……外道!」
离开昌浩肩膀,飒峰往前一步,但失去支持的他马上重心不稳、摇摇欲坠,在倒下前昌浩接住他,但屁股也撞了一下。
昌浩深吸一口气,虽然飒峰承受了冲击,但昌浩也不可能完全无伤。
身体虽然受了伤,但反弹诅咒消耗灵力所带来的虚脱感却更为明显。
诅咒的缺点还有一个,因果报应,下怎样的诅咒,就会回报怎样的东西。
虽然有用纸人转移诅咒,但是外法师得力量意外的强大。除了独臂天狗伊吹的力量,应该还藉了其他手段来获得力量。
但外法师的身体的确缓缓的崩坏中,诅咒确实有侵蚀他。似乎是吞下了太多怪物,外法师可能已经比较接近怨灵也说不定。
让飒峰横躺在旁边,昌浩撑膝站起。
很久,身体没有这么沉重、疼痛、灵力到了极限的状态。真的,很久没有这样了。
明明是这种时候,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啊啊,我累了啊……」
身体一阵疼痛,昌浩皱起眉并从怀中取出护符。
外法师对上的另一边朱雀的视线,平淡的金色眼眸回应他,
昌浩蹬地。
「オンアビラウンキャン、シャラクタン!」
将意念注入并放出符咒。
「缚鬼伏邪,百鬼消散!急急如律令!」
放出的符咒,变成耀着白光的猛禽,直接贯穿外法师的胸口,并裂强烈的闪光。
外法师发出濒死的惨鸣。
朱雀的斗气绽开。
近橙色的火炎燎烧地表。火炎包围外法师,瞬间吞噬整个身体。
抓住这个空隙,神将的大剑欺近,一闪、将外法师拦腰斩断。
火炎散开。散落的火星燃烧得更加剧烈。无数的火花像妆点黄昏般跃动着。
结印完,昌浩的神咒掀起一阵风。
「万魔拱服───!」
附近一带旋起数个漩涡,吞噬火炎后消散了。

在大树的顶端飘舞冷冷得凝视昌浩降妖的过程。
直到,确认完全妖气都消失而昌浩也精疲力竭的时候,飘舞转身往乡里的方向去了。





冬天的黄昏很早就来临了。
抱着一个大包,藤原敏次在都大路急奔。
他花了许多时间,终于结束了工作。在那之后,做了一些个人作业,现在月亮都西倾了。
「不快点的话……」
敏次一边急躁的低喃,一边拐弯。
在无云遮蔽的明月照耀下,他发现前方有人影。
持续前进的敏次,发现那人影竟是安倍成亲。
「成亲大人!」
对惊讶的敏次,成亲扬起手招呼。
「喔喔,现在才回去吗?」
「是,现在我正要去行成大人的府邸拜访……。成亲大人现在才要回府邸吗?」
行成的府邸就在前方。成亲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表示他现在应该是要回自己家。
点头肯定的成亲发现敏次似乎很紧张。
「请问,成亲大人。行成大人的千金与少主的现在情况如何?」
成亲眨眨眼,露出微笑。
「今早,夫人似乎请了大夫来诊断,药师开的药还满有效果的,少主得稍已经缓缓退下去了。」
「这样啊……」
似乎放下心里的大石,敏次叹了口气,脸上透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嗯?怎么了吗?」
对惊讶的成亲,敏次慌张得做出笑容。
「啊…没事。我只是想尽我能力多做一点事,所以去搜集了蓄有灵气的神水与护符,不过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原来如此,从刚才一直慎重得抱着得这一包,里面就是装这些东西啊。
大人的话,发生这样的情形时,会给他供奉在神前的神酒,让他喝下去。但三岁的小孩是没办法如此的,所以才去搜集神水吧!
「说到神水,这该不会是从贤所拿过来的吧?」
在内殿(皇居)里的三个神器的一个,就像供俸八尺镜的祭殿一样。在那里每天会有供品祭拜,直到日落之后才会拿下来。
(※供品,原文是神馔(しんせん),是指供奉神明的食物,像水、酒、鱼、水果之类的东西。)
只要是祭拜神器的的东西,都会有神的加护在上面。
「真亏你能拿到这样的东西呢!」
面对真的很惊讶的成亲,敏次退了一步。
「只是碰巧女官们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帮忙安排的。若不是对像是行成大人……」
从这里就可以窥知藤原行成的人望。早年他长男夭折时,不时叹挽「干脆出家去了」的憔悴样子,大家都记忆犹新。
那时候行成的憔悴样子,谁也不想再看到了。
不过,政敌或一向眼红的政敌们,可能就不这么想了吧!
在宫中,有很多除人类以外的妖怪或批着人皮的妖怪。在那之中有不少暗自希望行程不要失去志气,赶快回来工作。(某羊OS:你们只是想玩行成而已吧!)
「成亲大人,请小心慢走。」
「啊啊,你也是。你也要早一点回家好好休息。」
「谢谢,让您费神了。那我告辞了。」
行了一礼,敏次疾走离开。因为挂记着少主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心急吧。
目送那背影远去,成亲转过身往家的方向走。就算现在就开始赶路,妻子还是会很生气吧!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心情比较好呢?要跟孩子们说什么好呢?
三个孩子的脸在脑中浮现。
成亲的脸,也挂上自然的笑容。





张开双眼,金色月在眼前。
飒峰眨眨眼,不对,这应该不是月亮,是一头反射月光的金色头发。
十二神将的天一。
太阳已下山的天空,月亮与星辰出来了。
「还有疼痛的地方吗?」
「……没有……」
对着微笑的神将,飒峰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太好了。不用再担心了。」
后半句话并不是对飒峰说的。望向天一视线的方向,昌浩疲惫的靠在树旁休息,在他旁边,朱雀盘腿坐着,不知为何露出十分危险的表情。
飒峰从朱雀的视线中感受到沉重的杀气,一阵颤栗上涌。
「我……到底……」
飒峰慌乱起身环视周围。
在森林一角,如沙洲般敞开的地方,含留着不久前冲突的余晖。
「飒峰,结束了喔!」
昌浩笑着说,虽然表情十分疲惫,但很满足的样子。
在脑中整理思绪的飒峰,突然想起甚么似的瞪视昌浩。
「你这家伙!居然解开替身术!」
想起这点而是放杀气的飒峰,被默默站来的朱雀制服了。
「放开我!放开!」
「要怎么处理?」(某羊:不忍说,朱雀应该一秒想宰了他…)
昌浩对询问的朱雀苦笑。
「能样子制着他最好了。我真的累了。」
然后昌浩就这样座在飒峰面前说。
「为了打倒外法师这是必须的,不过还是很抱歉。」
昌浩坦率的道歉,但飒峰丝毫不退让。
「我才不相信!外法师到底怎么了!飘舞现在到底在哪里?回答我啊!」
飒峰十分挂心不见踪影的同胞。
对着疵牙裂嘴的天狗,朱雀答道。
「飘舞的话,刚才看完打倒外法师之后就自己离开了,大概是回乡里了吧!」
「那替身呢?疾风大人呢?」
面对连珠炮气愤追问的飒峰,昌浩向天一头以求助的目光。天一笑意更深了。
「在替身解除的同时,外法是不会到疾风阁下那边的,而且有我在,所以请放心吧。」
「什么意思啊 !?」
押着飒峰的朱雀,用危险的语调,阴阴的对完全不了解状况的飒峰解释。
「在爱宕之乡附近的地方,万一外法回去疾风的所在,天贵她有把全部接收下来的觉悟。」
天狗看向神将。
「甚么……!?」
昌浩对一脸困惑、抓不太到重点的飒峰解释。
十二神将的天一,拥有接收受伤、疾病、诅咒并将之净化「替身」的术法。但是,这个术会让天一自身成受难以想象的负担。就算如此,她眉都没皱一下就接下这个任务。
结果为了不让任何外法的碎片回到疾风那里,朱雀使尽全力将所有的外法局限在附近,就算只有相当少的外法溜走,仍让朱雀十分不爽。
飒峰的伤也是,当初天一说要接收伤势的时候,因为朱雀露出烦躁不安的神情,所以灵力已经见底的昌浩才拼命的使用治愈神术。
幸好天狗的生命力坚韧,将断掉、刺入肺部的骨头归位后,在加施治愈神术,渐渐的连接起来、只剩下皮肤上薄薄一层伤口。
不知是昌浩的术的效果,还是天狗强韧的生命力,那伤口回复的速度真的很快。
因为要活得很久,身体不强壮不行,一边看着飒峰昌浩一边如此想着。
飒峰一边思考着,记忆飞回不久前。
「……」
渐渐的脑袋清明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也回忆起来了。
对了。为了阻止昌浩解开替身之术,飒峰全力迎击他。放出了无数的术法,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要守护替身。但,却力犹未待,昌浩的手已经碰到雏鸟的替身,外法的旋涡卷起───。
不只想起来,还激起全身颤栗。
「……真的吗?」
听到沙哑的声音,昌浩瞇起眼。
飒峰甩开朱雀,抓住昌浩。
「真的吗?真的打倒外法师了吗?真的救了疾风大人和那个人类的孩子吗?」
抓住昌浩的胸口的手,被身后神将拉开。
不住咳嗽的昌浩,含泪答道。
「嗯,没事的。刚才朱雀去看过一趟了,实经已经退烧了,斑痕逐渐消失了。」
飒峰的白色瞳孔一震。
「所以……」
天狗的面具,在之前替昌浩承受反弹咒力的时候就已经裂掉了。飒峰现在是直接与神将和昌浩面对面。
但是,他似乎不并不在意这个。对他来说现在最优先的应该是疾风的安危。
「疾风大概也会好起来吧!不过,我不能进到异境里,因此并没有实际确认过……」
之前在浓雾中硬闯入爱宕乡中,体力完全无法负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如果在有非不得已要进入的情况下,还是先得到总领飓岚的许可,得到招待后再进去吧!
昌浩直直看着飒峰的白色的眼眸,严肃的说。
「爱宕天狗族的次代首领守护者飒峰。我完成了约定。阴阳师确实打倒外法师,并解开外法,救了次代首领。」
「────」
飒峰沉默了。
虽然是因为受到外法师的胁迫,但是这样突然背叛似的举动,还是让飒峰无法接受,但是昌浩的心并没有一丝违反约定的意思。
昌浩是秉着一片赤诚再说话。不过,飒峰却不信任他。
同胞飘舞所说的话,人类是在呼吸间都能骗人的生物。
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不,绝对不是这样。
被称为魔怪的天狗全部都会袭击人类吗?不,并不是这样的。
飒峰站起来。
「──若不确认疾风大人的状况话,约定并不算真的完成。」
昌浩呆了一下,露出苦笑。
「嗯,这样也好。可以的话,尽量早一点让小怪他们回来。」
既然已经打倒外法师了,也不用小怪和勾阵当俘虏了。
现在小怪一定嚷着「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那样」跟天狗们起冲突吧。如果放任那怒气不管,一定会破坏建筑,不经意间就把所有的东西然成灰烬了吧。
有勾阵在一起的话,应该不会闹到这么大。另一方面,有听说那个勾阵,先前也曾有一阵子也曾什么都不管的闹过一阵,这倒是昌浩以前完全没想的事情。
飒峰背向三人。
「那个的飘舞决定,但我会留心这件事。」
「嗯,拜托了。」
天狗两手紧握,望着这个背影,昌浩开口。
「飒峰。」
肩膀有微微的反应。
「刚才谢谢你当盾牌替我档掉反弹咒。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越过肩膀一瞥,飒峰就这样张开翅膀飞往天际。
昌浩静静目送在天上飞舞的天狗。
朱雀向天一点点头,在昌浩身前高跪。
「现在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别让天空翁担心,还有得好好处理坏掉门板的事……」
「啊!」
一直到刚才就这样忘记了!
昌浩抱着头,要是双亲问起来该怎么解释啊?不对,他们可能都没有察觉。天狗来把他破坏,然后天狗又修好了他。就这样说的话,吉昌大概一句「喔,原来如此。」而已,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
母亲的话,只要邻居没有太大骚动,她大也不会太在意,因为她心胸宽阔,早放弃追问太多难理解的事,不管做什么都泰然自若。
看来那门板还是得靠自己的力量修好。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之前天狗的工匠们注入精巧的功夫,使结构十分稳固,这次坏的只有门板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昌浩攀上朱雀的背,让朱雀把他背好。
「啊……」
对了,当初是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回去吧。
「好好抓紧了!」
「好……」
回答多少带了点泣音。





向爱宕飞行的飒峰,心念一转,改变了方向。
飞到都城的上空,降落在一间宅邸。
虽然人类看不见天狗的身影,但以防万一还是变化成鸟比较好。
对屋应该是在这边没错吧。
在庭院转了一圈,他听到年幼的千金(行成的女儿)的声音。
「是为我折的吗?」
飞到高栏上,在难以察觉的角落观察对屋,在乖乖坐在座垫上的千金面前有一名少年。
稍长昌浩些许的少年解开面前布包上的结。
十分好奇的千金探出身,眼中闪耀着光辉。
「鸟,是鸟耶!好大只的鸟喔!」
鸟、花、像鸟的蝴蝶,各式各样着折符,全部都是写着除魔神咒的护符。
灯台的光辉映照在千金喜悦的脸上,她专注的听着少年说的话。
「千金,请仔细听好喔。这些全部都会保护千金喔。万一又发生像昨晚那样子事情,马上就可以拿一个新的护符喔。」
仰头望着少年,千金有朝气的点头。
「恩,敏次很厉害!会保护我的!」
「是!在下敏次一定会尽全力、赌上性命来保护千金。」
然后,小千金身出小拇指。
「约定好了喔!」
面对小千金出乎意料的行为,敏次眨眨眼。
一直看着两人互动的侍女,一边偷笑一边告诉敏次。
「这是打勾勾,敏次阁下。请完成约定的订定。」
「啊…啊啊。是的,我这么胡涂,真是非常抱歉。」
露出服气的苦笑,少年用不灵巧的姿势伸出手指。
一边听从着千金的指示,少年与千金交换了约定。
飒峰跳下高栏。
约定。人类能这么轻易就许下吗?
守护什么的,绝对不是对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说出的。对那个少年来说,那个千金就是能用生命去手护的存在吗?
就像疾风对飒峰一样,
甩甩头,飒峰往目的的对屋走去。
在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他拉开门板,从缝隙窥视里面情况。有几个是女在里面围成一圈。
她们的对话到这里都还听得到。
「……真的是太感谢了。」
「恩恩,才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
「应该是有神明保佑吧!」
「还有啊,绝对不要忘记成亲大人的努力……」
飒峰眨眨眼,侍女们都很安心的样子。
因为是鸟的型态,所已看不到孩子,但是看这情况似乎不用担心。
安下心后,飒峰退出对屋。
剩下就只剩确认疾风的复原了。
然后。
回复本来的样子,飒峰抿着唇往爱宕飞去。
安顿下来后,就带着工匠去把安倍宅邸的门板修好吧!





回到乡里的飒峰,进到屋子里面。
越过疾风所在的表们,往深处了里栋接近。
首先,先将外法师被打倒的事情跟总领报告。
「然后跟飘舞说把怪物阁下放开……」
这该怎么口才好,飒峰骚骚头。既然飘舞已经先回来了,那应该根飓岚报告完了吧!
还是不要给未康复的总领增加负担好了,飒峰改变方向。
他将意力放在脚上,尽量减轻脚步声。
在接近疾风房间的飒峰,感受到风中的热意而停了下来。比起说他停了下来不如说他被停了来还比较贴切。
「……好安静。」
无生的寂静覆盖整个宅邸。
平常的话会有护卫巡逻的脚步声,就算在深夜也可以感觉到到处都是的天狗的气息才对。
「……」
剧烈的不安在胸中骚动。自然得加快脚步,奔跑起来。
啪搭啪搭的脚步声回响,为甚么谁都没有出来。在这种时间发出声响,平常的话一定会有人出来制止。
在最深处的一房,应该是看病的侍女及飒峰的母亲所在的房间,疾风的房间。
调整气息,飒峰死命的压抑颤抖的声音。
「………母亲大人。」
飒峰对着没点灯的帐子呼唤。
没有回应。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妳在哪里?侍女也好,有谁在吗?」
飒峰忍不住用力的拉开障子。
在黑暗中,有一名天狗,背对他站着。
那个背影飒峰认得。
深吸一口气,心跳的声音真的令人烦躁。
「……飘舞?」
那身影完全没动作。踏进房内的飒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热像旋涡般缠上。
屈膝,飒峰将手伸出,异样的热气,透过衣服传进来。
竖耳倾听,有数个浅而急的呼吸声重迭在一起。
「到底……」
聚焦前方的飒峰,发现倒在前方的人的衣服十分眼熟。
「母亲大人!?」
伸手将她抱起,飒峰几乎停止呼吸,僵住了。
无法动弹的母亲,透过衣服传来异常的高温,在往下看,伸出衣物外的手部逐渐扩大的、坏死的颜色───
在房间里倒下的侍女们,都发着高烧,脸部、手足坏死都逐渐扩张着。
「外法……!」
惊愕的飒峰,游移的视线下滑,瞠目。
在一旁的坐垫上,雏鸟的身影消失了。
让母亲躺回地上,飒峰在四周搜寻。
「疾风大人、疾风大人!」
飒峰弹向仍背对他的飘舞 。
「飘舞,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
飘舞无声的转身。
飒峰的腹部承受钝状的冲击后,被东西刺穿。
「……飘……舞」
不敢置信的张大眼,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口中发出。
炙热从腹部传来。飒峰的抓住刺入的手,如铁锈般的腥味上涌。
「为……」
脚部传来脱力感。抓住飘舞的手指,逐渐变的冰冷、僵硬。

──你还想增加败绩啊?

──不是!下次夺下胜利的人一定是我!

这样的对话交流,不是不久前才发生吗?
冰冷的声音,刺入颓然倒下的飒峰耳中。
「又增加一笔败绩了呢,飒峰。」
在越来越稀薄的意识中,飒峰死命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除下面具的飘舞真容。
那瞳孔的颜色是────。





到此为止,飘舞的笑颜谁都没有看过。
飘舞现在笑着。
在下半身染上鲜红的飒峰倒下之时,出生以来第一次,他笑了。
发表于 2013-10-4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少阴翻译得也太慢了吧。。。。
发表于 2013-10-28 01:2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算是结束了?没有后记真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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