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34272
- 阅读权限
- 70
威望
轻币 枚
XD 个
注册时间2008-1-17
最后登录1970-1-1
|
楼主 |
发表于 2015-1-4 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无辜~
明确感觉到了死亡在迫近,但他却依然要寻到自己的宝物,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那份难以言齿的欲求是他活到当下唯一的动力。
巴斯里斯克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眼前的门。遍布血迹与伤痕的房间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衣衫不整的金发女子正躺在肮脏的地板上。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大片的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丰满前胸的微弱起伏显示出她还活着,只是这番任凭摆布的样子犹如凋落于暴风雨中的梨花,令人联想到“鲜活”与“脆弱”,忍不住要上前拈起。
当这异样的光景映入巴斯里斯克的瞳中,过去与现在便在一瞬间接驳在一起。
他想起了那一天。一如此时此刻,他轻轻推开门,看到那个妓女平躺在地板上。满屋的酒气令他心烦意乱,一地的污渍更令他无从下脚,但他还是走了进去,走到那个妓女的身边,像着了魔一般。那是曾经接纳他又折磨他、抚养他又凌虐他、令他迷恋又令他憎恶的女人,她是他的主人,他是她的财产,然而很快这些关系都将不复存在。妓女被骗走所有钱物与产业,她就连妓女都当不上了。他注视着妓女的眼睛,从那绝望无神的瞳孔中他看到了另一个幼小的自己,感受到了她此时心中仅剩的想法——死。
人,其实是一种非常容易死去的生物,因为人无法独自而活。妓女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无声地乞求一份不可能实现的拯救。他却现实地将脸上传来的温度当做最后的道别,想着是时候该逃走了。意识到最后的所有物就要消失,妓女终于癫狂,抚摸侧脸的手突然变成了紧揪耳朵的爪。她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将他拖拽至地上,死死卡住脖子,要带他一起下地狱。他奋力挣扎,本能地抗拒着死亡,情急之中他抓到地板上的一个空酒瓶,乱挥之下,玻璃和妓女的头一起破裂开来,血与玻璃渣刺了他一脸。
鲜红之血从太阳穴处一股股涌出,在地板上占下不小的地盘。他怔怔地看着她躺在地上,依然纤细的四肢血泊中抽搐着,那对小巧玲珑的玉足痉挛一样伸得笔直,配合上翻的白眼,还有似离水之鱼般努力呼吸的口唇,令他联想到从前在门缝里偷窥到的秽乱光景。他的心在这一瞬间混乱到翻腾,一直压抑的欲望瞬间填充入肉体之中,迫使他不顾一切压在了妓女的身上,抢占那最后一点体温。他撕开妓女的衣服,急切地用嘴用手用身体每个部位去寻找着冲动的泄洪口,直到纠缠中的两副躯体都沉浸在血泊之中。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也能在哀伤与惆怅中稍稍兴奋起来。巴斯里斯克中断了短暂的回忆,他走到莎朗的面前,端详着这位自己朝思暮想的女性,一如他当年看着垂死妓女之时。他蹲下身去,伸手轻触莎朗的额头,确定她没反应后便抚过那线条优美的侧脸,一路向下滑过耳垂、颈脖、锁骨,最后缓缓按在了她的胸上。与此同时,巴斯里斯克开始颤抖起来,双腿因为某些说不出口的原因而撑不住身体了。接下来,一切都和多年前一样,他迫不及待地拥抱眼前人,将自己嵌入那渴望已久的温暖中。
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用想,仅仅依着心中那模糊的轮廓去占有那些相似之人。只有在这一刻,巴斯里斯克才能找到几分属于自己的真实。
汗水从每个毛孔中溢出,与其他液体交融混合,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为原本雪白的皮肤染上一层淫霏的亮光,同时也将两具鲜活的肉体浸泡在一起。难以控制的亢奋驱使着巴斯里斯克陷入幻觉之中,他肆意挥霍着所有的力气与精神,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样不顾一切。为了满足自己的征服欲,他睁开自己那双万能的人工魔眼,想要从内到外彻底看尽身下女子的肉体,然而无意间的一瞥,他发现了昏迷于床底的某人,这令他整个人都停下了动作。
那是约翰。
漆黑的自虐情绪像冷水一样浇了他一身。在确定追随葛蕾雅叛变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莎朗认定为敌人了,所以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负罪感,但是在用魔眼看到约翰的那一瞬间,骤然而生的负罪感令他动弹不得,身上的灼热急速退去,随之而出的是来自心底的寒意。
约翰曾是朋友,是以身犯险带领【兽】逃脱生天的引导者,是既非任务目标也非【兽】之同类的第三种特例。约翰曾发自真心地肯定过自己,还曾心意相通默契对敌,他绝不是坏人。更重要的是:代号为“约翰”的术士爱着莎朗。
“这就是背叛吗……”
巴斯里斯克在自言自语之中感到了嘴唇的颤抖。他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不敢再去看床底的约翰,哪怕一眼也不敢看。就算现在并非敌对,他也能够毫不犹豫地对莎朗下手,但是却对于约翰却怎么也不愿意伤害他,因为他意识到:约翰是无辜的。
许多年的同类相称,也比不过数小时的风雨同舟,人就是这么的无情,同时也是这么的多情。
“……不能在这里……至少不能在这里……”
巴斯里斯克喃喃自语,全然听不到楼下那越来越盛的枪鸣声。他看了看依然沉睡中的金发女子,那是他割舍不下的欲望化身;他又移了移视线,在目光未敢触及的前方躺着约翰——令他心神不宁的根源。面对选择,他只能逃避:抱起莎朗,悄然无声地退出房间,另寻他处再续幻梦。
他像个偷了父母钱包的孩子一样逃走了。
仅仅是用手摸了摸封住地下室的铁门,一道幽蓝的电子光便乍现于黑暗之中。高大如巨人的尤加矮着身子,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通道中退后数步,接着便屏住呼吸盯住光源。
那是一块四四方方如腕表般大小的液晶屏,以极其不自然的方式“镶嵌”在铁门上。完全没有线路连接、也没有电力供应,这块毫无来由的电子液晶屏便自顾自地显示着倒计时。9,8,7,6……似心跳般,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减小,直到变成0。
地下室的铁门在这一瞬间爆炸了。爆炸的规模很小,但威力十足,连博鲁特倾力一击也未能打穿的【石化】铁门直接被炸成飞灰,彻底到不可思议,就好像组成门的成分本就是炸药一样。
“咳咳,干得好!”博鲁特率先从地下室中冲出来,弥漫在空气中的浓厚烟尘阻碍了他的说话,但掩不住那一脸得意的神色,“不愧是我的搭档——【爆尘】尤加。论破坏力,看来还是我们这一组最强嘛,亚巴顿之类的家伙果然死了也没关系。”
尤加动了动嘴角,想要勉强自己笑出来配合下博鲁特的玩笑,但面色如死灰的他完全做不到这种事了。奥菲斯紧跟其后窜了出来,看了一眼尤加就大体明白了他那快要到极限的精神状况,于是奥菲斯拍了拍尤加的肩膀,指了指背后。
“去把东边的楼梯炸掉,只留西边的楼梯,然后你死守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团队核心的奥菲斯下达了命令。尤加点了点头,一声不响如幽灵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喂喂等下!喂……奥菲斯啊,尤加怎么说也是我的固定搭档吧?让他和我一起去驱逐入侵者不是更好?”对这样的安排颇有微词,博鲁特斜着眼睛看着奥菲斯。
“如今的尤加已经做不了你的搭档了,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再有搭档。”奥菲斯只顾着听取外面的动静,“就和从前单独执行特殊任务一样,之后我们可能要全程单打独斗了。”
“不会吧?那你和莎朗也分开行动?”
“暂时别管莎朗了,我们先顾好自己的性命。”
虽然这么说,奥菲斯其实已经确保了莎朗的生命安全,毕竟有一根魔弦还连在两人身上。他摸了摸耳垂,找到了隐藏于鬓下的一根魔弦,它的另一端正连着某个小女孩。
“露!准备伏击敌人!”
奥菲斯将指令通过意识发送给彼端的同伴,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楼大门被轰破时的巨大响声。
“骑士团进来了!准备全力守住这一层!”
部署完毕,奥菲斯和博鲁特转眼融入暗影之中。
魔兽从深渊中现出实体,开始收割生命。
大敌当前,原本充沛的自信却在急速蒸发。
科林从前一直认为作为骑士,其之力量便是手中的枪与剑。只要精准地将枪中子弹射向正确的方位,只要全力地将剑上锋刃斩向敌人的位置,再加上指引者的圣光与教典赐予的睿智,刺破黑暗扫除邪恶仅在弹指之间。
然而现在却不行了。手中之枪没有生锈,腰间之剑也没有变钝,然而名为【兽】的黑暗却始终挥之不去。它现在盘踞着一所3层高的住宅楼,将其武装成魔性的凶城恶堡,让科林与其圣刺骑士团一时间无从下手——几名僧兵团战士刚一冲入前庭,还没碰到正门,就被看不见的细线利落地切成几块。
预想中的扫荡战就这样变成了攻城战。明明近在咫尺,敌人却依然站在子弹射不到、刀剑也砍不到的地方,科林在咬牙切齿的同时只能暗自叹息。绝对包围,圣裁在即,【兽】这些歪门邪道竟然一点也不退缩不畏惧,还让正义之师一筹莫展,就是因为它们与自己的骑士团出自同一根源?市区巷战原本也是骑士团的强项,现在反而要被残缺不全的暗杀队压过一头?总不会又要重演圣城驱逐战的惨况吧?
【兽】怎么可以这么强大?他们的力量来源到底是什么?难道【兽】与教会骑士团真的是既生瑜何生亮的关系吗?难道力量本身真的与正义邪恶神圣黑暗都无关吗?
结果到头来,追击【兽】的征途变成了一次自我怀疑之旅。科林又忍不住去想如果团长劳伦斯在就好了,但他很快打消了这种没出息的念头。心烦意乱之间,一名骑士团的骑士匆匆来到科林的面前,低声汇报道:“报告副团长,目标建筑的后方已经确认。由于建筑整体背靠运河,没有器械和直升机的辅助我们难以直接侵入建筑的高层。”
“啧,好吧……”科林之前对此不抱希望,现在终于听到确定的消息了,但他仍然感到不快。
“另外建筑内发生了骚动,我们目击到有人在房间里施展攻击性术式,同时有人从窗口跳脱。”
“哦?果然如此吗?那看来那个术士没有说谎……”科林稍稍放心一点了,亚伦的情报准确无误:【兽】的内部爆发了内乱,“不过你说有人跳脱?那是谁?”
那位骑士想了一下后说道:“这……我们暂不清楚对方具体身份,从目击到的情报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很可能是【兽】中一员,目前我们正组织人手展开搜索。为了防止再有人跳脱,我们也已经封锁了运河水面,狙击手也到位了。”
跳脱者不是葛蕾雅就是莎朗,而前者的可能性非常大,因为科林他们早有【兽】中众人的资料,了解莎朗没有从高楼上跳窗奔逃的行动力。
“脱逃者一定要快速查清身份,保持跟踪。”科林略一沉吟,将注意力转到眼前的危机上,“目前我们这边现场状况如何?”
“交通道路已完全封锁,周围住户与媒体已妥善驱离,阿姆斯特丹的警力也会酌情协助我们,一切都很顺利,只是……”骑士欲言又止,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分析建筑内外的状况和准备入侵通道方面,恐怕还需要时间……”
“够了!”科林清楚手下所需的时间肯定是以小时来计算的,“对方仅仅只有那么一层防护措施,为什么我们要花那么久的时间来破解?!”
说着他环视了一圈四周,确认了目前最大的阻碍——3层高住宅楼仅有的小块前庭与四边2米高的围墙。就是这种寒酸的小楼,连停车场都与对面的建筑共用,居然也能挡住骑士团的攻势,想想科林都觉得羞耻。如果不是教会骑士团没有炮兵这种配置,他早就用炮弹把这楼与其中的怨敌炸成灰烬。
“拆了它!”科林下了强攻的决心。
“什么?”手下的骑士怕是听错了,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
“我说拆了它!连围墙护栏还有前庭一起!”科林提高了声调,“庭院里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切开钢铁的线附有邪恶的魔性!但就算如此,它们也是线,既然是线,就需要两头都连接在某些支撑物上才能拉直!只要我们拆了这些围墙,那些可恶的陷阱就无效了!”
不等手下回应,科林便将通讯器放到嘴边,迅速开始部署:“各单位注意!爆破小队先上来,3分钟后破坏正前方的围墙,其他各单位退后50米,随时准备火力掩护!”
这招虽然听上去蠢,但成功率最高。科林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摧毁正对楼房正门的围墙,扩大火力覆盖面,接着用火力压制敌人可能出现的主动出击,同时继续破坏左右两侧的围墙,如此一来外围的威胁就一扫而空了。
战术执行得异常顺利,超出了科林的预想。几声爆响之后,正面围墙就被骑士团从地面上拔除了,前方豁然开朗,所有人的精神压力都为之一轻,显然某些魔道层面上的设置被破坏了。科林一挥手,一波榴弹拖着烟尾飞向楼房一层的正门与窗口,数秒后爆炸声此起彼伏,同时待命的武装人员开火压制,爆破小队则分秒不差地拆掉了左右两边的围墙,整个团体效率得犹如机器。然而直到火焰与烟雾从门窗扩散而出,一个人影也没有出现在骑士团的视野中。
“……该死,他们是打算拖延时间?”
科林这才意识到【兽】的企图,他们早已放弃前庭,准备在住宅楼室内进行决战。尽管识破得还算及时,但心中仍然怒气骤升,他回过头去立即开始组织突入强攻。
“僧兵团冲锋队准备行动!任务为扫荡建筑物第一层,控制向上通道!”说完他又切换通讯器的频道,对自己的嫡系属下吩咐道,“骑士团第一第二小队跟着冲锋队前进!第三第四小队从建筑物后方的一层窗户侵入!”
成败在此一举了,科林抬头看了看楼顶,猜想着今次战斗产生的尸骸是否能一路铺到魔女所在的楼层。心中越发沉重的他叹了口气,再度对着通讯器喊道:
“各单位注意!一分钟突入准备!”
第二波榴弹雨在60秒后准时撒了出去,至此科林差不多将骑士团带来的常规重火力挥霍完毕了。下层早已焦黑开裂的楼房在爆炸与烟雾中瑟瑟发抖,一队队的僧兵与骑士实枪荷弹冲入大门之中,毫不留情地踹开各个单间的房门,彻底搜查每一处角落,随时准备消灭任何敌人。
“这里是冲锋队,一层没有发现任何目标,正在寻找通往上层的楼梯。”
从耳机里传来令人放心的消息,科林也暂时松了一口气,想必【兽】是打算死守最高层。然而——
“这里是第一小队,确认电闸所在,立刻恢复电力供应、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突如其来的惨叫被突如其来的刺耳电流音打断了,惊得科林硬是将松下的那口气又咽回嗓子眼。他凭着经验猜到:拉闸的倒霉鬼触电了。但是骑士团的装备里有良好绝缘性的战术手套,拉个电闸又怎么会触电?
敌袭?!
“这里是冲锋队,已经找到楼梯……唔!咦?这是……”
耳机里再度传来意义不明的话语,科林还没来得及询问,通话就已经中断了,同时楼内传来数声瓦斯罐爆炸般的闷响。
是【兽】在行动!
科林抓起通讯器吼道:“第二小队!第二小队!敌人已经出现!快去支援冲锋队与第一小队!听到请回话,第二小队!”
回应他的只有突突突的开火声和夹杂在其中的惊叫声,显然他们遭遇了相当恐怖的对手,恐怖到让他们方寸大乱。
正面突击的3支小队要被全灭了,科林的汗水如盆泼般不断流下,他深呼吸一下后强作镇定,对着通讯器呼叫最后一点希望:“第三小队!第四小队!敌人已经出现!速去援救其他队的队员!听到请回话!”
滋滋地电流音传递着绝望,让科林的心饱受折磨,就在他自己也要放弃的时候,通讯器里突然有了人声。
“这里是第三小队……我们受到了伏击,损失惨重!请求支援!!重复!这里有伤员……请求支援!”
终于抓到一丝希望,科林抓紧通讯器问道:“第三小队!我是副团长科林,快汇报你们的状况!”
对方气若游丝,似是受了极重的伤:“报告副团长……我们受到了火焰袭击!除了我其他人都已阵亡了……我也受了严重烧伤,我请求骑士团的援救!”
火焰?科林摸不着头脑,在他印象里【兽】里应该没有人会使用火焰类型的术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必须搞清楚这一切。
“援救马上就到!”科林急切地问道,“快告诉我敌人到底是什么?我们要怎样才能消灭它?!”
“是怪……怪物……像龙一样……”那位幸存者快要把力气用完了,话都说不全了,“需要……至少……300人,就和圣城一样……”
听到这话科林的心都凉了,该不会是魔女莎朗又产下一头黑龙吧?这短短2个月来得及吗?
“抱歉,我们没有这么多的人。”科林实话实说。
“我们……需要圣光……不然无法战胜敌人……副团长,快叫支援……我流了好多血。”
“圣光榴弹数量有限,对不起,阿姆斯特丹里也没有团长。”
纵然心中满怀痛惜,科林也只得切断了对方仅剩的希望。队友的死,不会白费,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酷起来,可是情况并没有随着他的冷酷而有所好转。
“没有圣光,也没有劳伦斯,人数也只有不到300人,是吗?”通讯器里的话音突然一转,之前那濒死感十足的语调完全消失了,“而且还连支援都不敢继续派了?圣刺骑士团也成笑话了啊。”
科林终于慌乱起来了:“你……你是谁?!你不是第三小队的骑士吗?”
“骑士?他们早就变成一片片的肉了。”耳机里说话的人是个少年,嗓音中性且不带温度,“我只是代替他们和你聊聊而已,没想到你毫无人性,还打算从向你求救的队友身上索取情报,哼哼,这才是教会应有的丑恶嘴脸。”
“你这家伙……”科林被对方驳到无话可说。
“就这样吧,没有劳伦斯我们就可以放心了,单凭你是不能把我们【兽】怎么样的。”这是充满现实意味的冰冷嘲笑,少年说完话就切断了通讯,一点机会也没留给科林。
“畜生!”想要套话反而被骗,科林恼羞成怒,他右手抄起一直背在身上的幽灵M4冲锋枪,左手将通讯器送到嘴边,用几乎要吼破嗓门的声量喊道:“所有人注意!突击!全力突击!把他们全部送下地狱!!”
骑士们用确认手势代替山呼的圣号,用装填弹匣代替刀剑的出鞘,他们破开熏人的硝烟,踏过满是坑洼的前庭,在狂怒的科林带领下一路冲进了已经吞噬了十数条人命的楼中,而这一切都被二楼上的奥菲斯看在眼里。
“上钩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这句话,而是用意念通过魔弦传递给其他同伴,“我看到骑士团的副团长在其中,到时候所有人按计划行动。”
“收到,啊哈~骑士团没了个团长就变成这副德性了吗?”回应他的是博鲁特。
“因为骑士团主要是用于对人战,他们的对手往往是普通异教徒,而我们当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奥菲斯对于骑士团的弱点一清二楚,“我们是万能的,不管是对人战还是对术战都是一样的。”
“哈哈,结果现在教会也没有合适的力量来对付我们,真是报应啊!”博鲁特爽朗地笑道,“哦?我看到骑士团进来了,干活干活!”
“行动次序不要忘了!”
结束最后的叮嘱,奥菲斯从断掉的楼梯上跳至一层,隐入角落的阴影中,静静注视着楼房的大厅与,一边等待着混战的降临,一边做好出场的准备。
很快,以科林为首的教会战士们冲入了奥菲斯的视野,犹如一群冲入饿狼包围圈的野牛群,怀揣致命武力横冲直撞。他们先是检查了一下门口附近的骑士团团员尸体,接着集体奔向一侧走廊。奥菲斯稍稍估算了一下,按照他们的步速不需10秒就会来到自己的面前发现自己,但他知道这种情景是不会发生的。
因为在奥菲斯的前方,露正潜伏在天花板上。此时的露已经不再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形象,而是有着外骨骼身体与蜘蛛四肢以及毒蝎之尾的恐怖怪物,唯一能看出它还是露的细节在于头部——它依然有着一张人脸,而且还是可爱小女孩的脸。行进中的骑士们先行发现了露,接着理所当然地发出一阵惊叫:“有怪物!”
科林等人纷纷举枪上扬,火舌从枪口激射而出,弹壳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天花板上随即掀起一阵浓密的烟尘。毫发未伤的露趴伏在众人的头顶上,覆盖全身的甲壳状外骨骼挡住了所有子弹,她用肉眼难以辨清的速度甩了下异形蝎尾,两名正在开火的僧兵团战士便从地面上消失了,下一秒科林等人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化为尸骸的战士正像糖葫芦一样串在蝎尾上。
恐惧在一瞬间爆发。露再度舞动蝎尾,将两具尸体丢向教会战士们,恐慌中的后者只能后退避开飞来的尸体,露则趁机从天花板上翻身跃下,同时挥动着蜘蛛般的节肢,将最靠前面的一名僧兵团战士拦腰斩断。
“混账,畜生!”科林不断叫骂着,好以发泄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边指挥着队友与露拉开距离,一边瞄准露的头部连续射击。这一招确实起到了作用,头部是露唯一没有防御的部位,而在狭长的走廊中身躯庞大的露并没有多少空档左右躲闪。很快,一发子弹便擦伤了露的侧脸,流下了细细一条血线。
这一线的红色让教会战士们看到了希望:再强的怪物终究也是流着人之血。骑士们开始有意识的引诱露进攻,想将她引到走廊与门前大厅的接连处。训练有素的他们终于开始发挥战斗力,不过这一切都在奥菲斯的预料之中。他认真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估算着科林与骑士团员的实力发挥程度,同时他也注意到原本素质要差上一成的僧兵团战士也有所增强,特别是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精悍男子,不仅能迅速摆脱恐惧,洞察力更是指挥官级别的,甚至看破了露的另一弱点:毫无保护的下腹部。奥菲斯亲眼看到那家伙贴着地面向露的身体下面送出一枚手雷,明显是瞄准腹部去的。
“人才还是有不少的。”奥菲斯在心中喃喃自语。眼看着骑士团的作战就要得逞,科林已经用通讯器呼叫更多的增援从大门攻入,做好准备在走廊的尽头堵截住露,但他并不知道这都在奥菲斯的计划之中。奥菲斯默数着倒计时,直到骑士团与僧兵团的增援小队全部冲进来后,执行下一步行动的时机立刻降临。
一柱雷光从天花板上的破洞中直贯而下,在激震全场的同时将增援与冲锋队强行隔离开来。刺眼的电光尚未散去,无数雷球从光柱中分出,自动追踪攻击在场的所有教会战士。暴风般的突袭令人无从反应,不论是受伤者还是未受伤者只能习惯性地原地伏下,避开电球夸张的扫荡攻势,然而他们这种不能移动的姿势在【兽】的眼里就像是结穗垂枝的稻子,正等着被人收割一样。下一瞬间,露和博鲁特同时展开了攻击,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呛人喉鼻的血腥味再度充满整个空间。
至此,第二阶段应该结束了。完全没有出手的奥菲斯冷眼旁观这场杀戮盛宴,心中计算着执行下一步计划的时机。他看着僧兵团的战士们哭爹喊娘四处奔逃却被露挨个撕碎,看着骑士团的精英们背靠背蜷缩到角落只求能用子弹阻止博鲁特的幻影奇袭,他看了看之前表现不错的大个子僧兵,只见他已经退到门口,随时准备逃走;他又看了看科林,后者一边单手射击抵抗露,一边继续通过通讯器呼叫援军。火候把握得差不多了,奥菲斯做好出击的准备,他通过魔弦连上博鲁特的意识:“就是现在,执行下一步作战。”
“收到!”博鲁特隔着老远朝奥菲斯的方向做了个OK的手势,接着他让全身涂满电光,整个人都进入了雷化状态,眨眼间便窜出了大门,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这样一来,刚刚才从混乱中回过神来的副团长不得不又面临新的选择:是否要进行追击?
追击的话就要分兵,原本人数就不算多的讨伐军团一再分兵,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但是如果不进行追击,那么就会留下不小的隐患:假如逃走的博鲁特身上带着《生命》之书就麻烦了。所以无论如何科林都不得不分派人手去盯住博鲁特,问题只在于分派人数方面。
这一点才是奥菲斯整个计划的核心所在,他想要做的就是分散骑士团的战斗力。虽然目前看上去是【兽】占优势,但很快随着增援的教会战士越来越多,没有足够活动空间的他们就不得不退守到上层,另外体力消耗也是问题,所以必须在疲态渐露之前削减对方的人数优势。
果然如奥菲斯所料,科林指派那个大个子僧兵带人前去追踪博鲁特了。如此一来,所有计划都算是执行妥当了,奥菲斯自己也没有再藏下去的理由了。他径直现身于走廊正中间,一线飙出直穿科林手上的通讯器,指尖一抖便将那小小方盒切个粉碎。
“圣刺骑士团的副团长科林,还有教会的走狗们!唯有你等,不可放过!”
就算从幽暗的梦之深处醒来,心中的怨怒之气也完全没有消散。
从昏迷中醒来的约翰下意识地从地上跳起来,结果屁股还没离开地板头就先撞上了床底。阵痛之中,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昏睡过去后被人塞到了床下面。
莎朗……这家伙!!
恼怒与焦躁立刻充满胸口,不、其实这些负能量一刻也没从约翰的体内离开过,只是当前浓度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一拳击穿床板,接着徒手将大床撕开两半,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般,双手的指间与虎口扎满了木刺,但就算这样他也毫无知觉。
他只能感到莎朗消失在这个楼里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生命》之书。房间里的异味让他浑身难受,葛蕾雅的邪恶身影依旧在脑海里晃悠,还有《生命》之书的被夺、莎朗的下落与人身安全、以及莎朗最后对约翰所做的那些事,这些片段与念头搅得约翰脑袋都要爆炸了。他现在恨不得把莎朗拎到面前狠狠质问她为什么要害自己昏迷,但他更迫不及待想一脚踹死那混账叛徒葛蕾雅,同时他还想着夺回《生命》之书的芯片,并无情撕碎所有试图抢夺它的歹意之徒。
要暴走了。约翰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焦急狂乱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犹如水银泻地一般,他奋力伸手却捞都捞不住。就在头疼欲裂的他想要努力冷静下来决定先做哪件事的时候,楼下的爆炸声与枪械开火声一阵响过一阵,显然交战更加白热化了,而且已有向楼上蔓延的趋势。
约翰的满腔怒火立刻有了转移的方向,他立刻靠紧墙壁,侧着脸扫了一眼楼外的状况。不出所料,为数不少的教会战士们正蹲在堤坝下的掩体后面举枪瞄着楼房的窗口,运河的河面上还有可疑的船只。他把精神集中到听觉上,注意听取楼下的战况,很快就了解到目前【兽】正慢慢失去优势。
无论如何,【兽】这个集体都是必须存在的,不然围绕《生命之书》芯片的交易就无从谈起了。约翰马上意识到这点,做下了反击的决定。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看了下走廊上是否有敌人,确认安全后他便一口气冲到楼梯下面,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难以置信的死斗现场。
从未中断的大量血迹,沿着下层的楼梯一路铺展到二楼走廊,数不尽的断肢残尸像是在装饰这条猩红地毯一样撒得到处都是,呛鼻的铁锈味浑浊了空气,连呼吸时都能让人舌头发咸。但这种程度的地狱还不够,名为厮杀的献祭还在无止境地延续。约翰看到变成异形魔物的露挥动着钳状节肢展开攻击,看到她张开满嘴的小小尖牙,一口咬断敌人的颈脖;约翰看到高大的尤加拧断敌人的脖子,然后将死尸举过头顶并用力投出去,尸体在空中发光继而剧烈爆炸;约翰还看到奥菲斯与骑士团的副团长科林,两人陷入胶着对峙之中,一如当初圣城里约翰对阵科林时的一幕。
“太少了,【兽】的人数太少了!”约翰自言自语道。仅有3人,怎么可能挡住百人以上的强攻?这样下去很快二楼也会失守,接着就是楼顶三层……莎朗,或许就藏在其中某个房间里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约翰就沉不住气了。他知道莎朗没有能力去追葛蕾雅,突围逃走也很勉强,但她有匪夷所思的召唤能力,或许正在集中精神遥控召唤物,又或许在发动其他未知的能力,总之不管怎样,只有守住了楼层,才会减少莎朗被害的危险性。
“归根结底,都是教会造成了这一切!”将断言变成咒语,约翰将右拳放在胸前,将心底的漆黑怒火全部融为魔性之力,同时一直压抑在灵魂内的残忍野性也在力量的激流中渐渐化为有形之物。
“用你们的血肉来赎罪吧!”
约翰高举右手,攥紧的拳头猛地松开,积蓄已久的魔力顿时有了可以填充的空间,一团深蓝之火骤然跃于掌心之中。约翰用力捏碎了那簇火焰,无数幽蓝火星从指缝中爆散开来,拖着长长的烟尾陨落于地,并像生了根一样在地上开始膨胀与扭曲。深蓝色的烬火们迅速分化出脑袋与身躯,睁开魔眼露出锐牙,并展现出类似于生物的活性。很快,一个个愤怒的化身便具现于眼前。
鬼炎化为狼群,组建成只听令于约翰的复仇军团。这些从魔火中召唤出的狼完全不像真正的狼,它们的头颅硕大,躯干细长并与尾巴连成一体,整体非常不成比例。它们没有四肢,只能如幽灵般贴着地板滑动,但却拥有巨大到夸张的尖锐獠牙,随时准备撕碎敌人。
召唤物的能力完全不平衡,这正是约翰在极端情绪下所发动术式后的效果。他不需要这些畜生有多么灵活,也不需要它们多能抗打击,他满心只想着一个效果:杀死敌人!以最快的速度和最致命的力量!因此这些幻想魔狼舍弃了利爪,舍弃了敏捷,舍弃了耐久,只将撕咬强化到一击必杀的地步。
“【群狼之灾】!”
约翰下达了进攻指令,无数魔狼一拥而上,扑向酣战中的教会战士们。原本正步步为营逐渐建立优势的骑士团与僧兵们遇到了始料未及的猛攻,一时间完全陷入混乱之中,血肉之躯在魔狼的巨口之下顷刻间化为碎渣。正在与奥菲斯缠斗的副团长科林大吃一惊,他原本认定【兽】之中没有人会如此规模的集中召唤,但突兀的现实摆在眼前,他也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两头巨狼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
“怎么会这样?!”靠着作为骑士的本能反应,科林躲过一劫。两头狼擦身而过,但由于它们没有动物的四肢,难以克服惯性快速转身,被科林抓住空档连续开枪消灭掉了。在分神的这一刻,科林原本已经抱着被奥菲斯重创的觉悟,但预料中的一击却迟迟没有到来,他扭头看去,发现奥菲斯也呆如木鸡站在原地。
“……难道他和召唤者不是一伙的?不……”
科林趁着这个机会接连射击,救下数名被魔狼袭击的教会战士,然后他从泛滥如潮水的魔物群中看到了约翰的身影。
“居然是术士!!为什么术士会在这里?!”
科林明白奥菲斯为什么会惊讶了。明明之前已经和亚伦确认过了,事到如今术士怎么又会介入进来捣乱??难道亚伦玩两面三刀的鬼把戏,故意陷害骑士团?但这么做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疑心病的发作让科林忘了指挥,在恍惚中坐看战机延误殆尽。
不过延误战机的人并不只是科林一人,奥菲斯在同一时刻也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他无法冷静的原因不是质疑,而是顿悟。奥菲斯一看到约翰出现,他就明白了:莎朗在瞒着所有人藏匿约翰。如果不是莎朗提前将约翰藏在楼里,他就不可能恰好在这时机出现。但是莎朗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约翰在这里又偷听了他们多少秘密?他和之前的潜入者又有什么关系?奥菲斯不敢去想这些问题。
因为一去思考这些问题,那么就相当于已经认定了莎朗在背叛【兽】。
混乱的战局,因为两人纷乱的思绪而变得更加混乱。把自己当做战斗机器的尤加,在掐死一名骑士后冲到了科林的面前,径直一拳击向对方胸口。“糟糕!!”当科林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他已经下意识用冲锋枪枪身挡下了尤加的重重一拳,然而那泰坦级的力量却让他脚跟离地,身体随着冲击力飞了出去。
“啧,被这家伙击中的话……!”
科林知道尤加的恐怖能力,他来不及稳住身体,先瞟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状况。果不其然,刚刚被拳击的冲锋枪上已经浮现出了极不自然的液晶屏,上面正跳动着“00:03”的数字。科林毫不犹豫地将爱枪丢了出去。随着液晶屏数字全部变成0,飞在空中的冲锋枪便开始发光,接着被爆炸的火球吞噬了。
这便是【爆尘】尤加的能力。包括人体在内的任何物体,只要被他的身体接触到就会变成定时炸弹,并且物体表面会出现用来显示倒计时的液晶屏。一旦中招,无药可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倒计时归零,默认自己将被炸死的命运。
“撤退!!各单位开始撤退!!僧兵团火力掩护!!”前有狼群,后有猛【兽】,意识到大势已去的科林只得大声下令全军撤离,减少损失。尤加和露见形势逆转,正要追击,但却被奥菲斯伸手拦下,示意穷寇莫追。然而杀得兴起的约翰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他正要驱使着【群狼之灾】反攻至楼下。
“约翰!”
在硝烟逐渐散去的楼层中,奥菲斯叫住了约翰。他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这个“莎朗派”外,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尤加,还有什么都不了解的露,显然眼下正是和约翰正面交流的机会。
“别去追了!教会的恶狗是杀不完的,和我们一起撤离吧!”
“奥菲斯,我……”约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奥菲斯,眼里闪过一丝求救的神色,“莎朗、莎朗被葛蕾雅那混蛋偷袭了!!那个女人背叛了莎朗!!”
“我知道,你见过莎朗了,是吗?”奥菲斯平静地问道,他料到这种情况了。
“莎朗她……《生命》之书的芯片被抢走了!葛蕾雅抢走了芯片!那家伙从后面逃走了,我……”情绪激动之下,约翰差点说出莎朗打晕他的事情。
“果然吗?芯片没保住啊……”
这件事也在奥菲斯的考虑范围之内,既然袭击莎朗,那么葛蕾雅的目标肯定包含《生命》之书,只是她抢走芯片要做什么?难不成……
意识到某种可能性的奥菲斯注视着约翰,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破绽来,但可惜他什么也没能找到。
“奥菲斯,我现在要去找莎朗,你知道她在哪里吗?”约翰急切地问道。
“莎朗吗?你不用担心,她在……唔!!”奥菲斯随即用魔弦连上莎朗的意识,但他马上像触电一样切断了联系,脸色也变了几变,“她现在不方便见你,但我可以保证她很安全。”
“……是吗?她还在这个建筑物里吗?”约翰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放心了很多。
“在,我们会保护好她的。”奥菲斯不假思索地答道,“约翰,你在这里不要紧吗?亚伦、咳、我是说术士那边,你方便交待吗?”
约翰粗暴地打断了奥菲斯的询问:“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些了!!我要先把骑士团给消灭到干干净净,保证莎朗的安全,然后——”
约翰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抠到肉里,眼神也变得和那些魔狼一样冷酷。他在盘算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击溃骑士团,他要亲自追击葛蕾雅并夺回《生命》之书。沉浸于无法散去的炽热憎恶之中,约翰挥别了奥菲斯,引着群狼冲入了下层的修罗场。
“……单纯之剑,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折断吗?”
奥菲斯抱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约翰离去,心中百味杂陈。过了良久,他才再度接通与莎朗的意识联系,沉默了一下后他问道:“现在方便联系吗?事情结束了?”
“没关系,暂时结束了,敌人好像撤退了?”莎朗那平静如水的意识缓缓传来,波澜不起。
“是的,骑士团被击退了,我们现在稍微安全一些了。”
“好的。我会继续困住巴斯里斯克的,奥菲斯你去追葛蕾雅,务必从她手中夺回《生命》之书的芯片。还有,尤加留下陪我,其他人就转移到其他安全地点去吧。”莎朗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全部指令。
“…………”
“怎么了??”莎朗发来了疑问。
“我刚刚遇到约翰了。”奥菲斯决定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他……是不是之前一直在你的房间里?”
“……是的,就是这样。”停顿了一下后,莎朗非常干脆地承认了,“约翰参加战斗了吧,他受伤了吗?现在还在你身边?”
“他已经走了,表情很可怕。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吧,我发现他很混乱。”
“只是在任性而已,他还是个孩子。”莎朗依然不为所动,没有特别的感情流露,“切断联系吧,巴斯里斯克醒了,我要继续陪他了。奥菲斯,你一定要尽快回收《生命》之书,赶在葛蕾雅与术士们会面之前!”
奥菲斯轻叹一声:“好吧,我会竭尽所能,你也要留点心。”
魔弦再度融入空间化为无形,奥菲斯结束了和莎朗之间的密谈。新的枪声和惨叫声在脚下的楼层里不断响起,但却一阵远过一阵,看来教会的攻势就要被土崩瓦解了。奥菲斯环视了一周,看了看自己身边仅剩的两个同伴,这才不得不承认【兽】的彻底分裂不可避免,心情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露,找机会离开这里吧,我们要放弃这个据点了。”奥菲斯向同伴们传达莎朗的命令,“向北去北海运河的南岸,那里有我们之前早已准备好的临时藏身处,你去那里等我们!至于尤加,莎朗说了想让你继续守在三层,和她同进退。”
“要我……留在这里吗?”尤加垂下脑袋和肩膀,原本高大的巨人身躯看上去像是矮了一截。
“不是让你等死,话说你也不该是那么多疑的人吧?”奥菲斯讨厌多做解释。
“正是因为不是让我去死啊……”尤加的嘴角裂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虽然不懂原因,但只要和莎朗待在同一个地方,那就表示肯定安全吧?”
奥菲斯哑然,对此他只能勉强“安慰”对方:“别想了,或许莎朗是打算留着你的命去执行一些特殊任务呢?”
“那最好不过了。奥菲斯,还有露,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啊。”
说完,尤加就独自一人走上楼梯,同时完全抹去了自己的气息。奥菲斯与露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奥菲斯才走到露的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走吧,希望我们还能再活着见到彼此吧。”
在杀死一个又一个挡在面前的敌人之后,约翰开始渐渐理清思路。他本不是精通算计的人,在遇到一连串难以置信的挫折后他也难以迅速调整心态,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正常的,但现在处于浴血状态下的他反而能让大脑冷却下来,这点的确是非常的异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约翰开始习惯这种无限猎杀,习惯让漆黑的意识支配身体,习惯强烈释放后的空明感。他吃过太多的苦与累,忍受太多的痛与仇,这些成吨的渣滓在激荡的情绪中又再度泛起,让他怎么战怎么杀都不会烦不会累。在千疮百孔的楼层里,他驱使着【群狼之灾】鏖战教会骑士团,血气越浓,他的心中越发明朗。
约翰多多少少理解了莎朗当时的做法:她是担心约翰会落入葛蕾雅的圈套,毕竟约翰并不是非常了解葛蕾雅。【兽】,就要用【兽】来对付,这是最稳妥的,莎朗大概那时候已经想出对策了。但是对此约翰就有更深层次的怨艾了,他感到莎朗要么是无法信任自己,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瞒着自己,不然她没必要用打晕灌药这种激烈的手段阻拦他,简直就像是怕他和葛蕾雅再见面一样。
她在害怕自己和葛蕾雅接触后得到什么真相吗?约翰想了又想,一时半会理不出头绪,无法排遣的不满情绪也越积越多了。
总之,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解除该处的包围,接下来就是夺回《生命》之书,有什么疑问的话就直接从葛蕾雅嘴里撬出答案好了!约翰瞬间便理清了之前一直混沌的头脑,而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经负了好几处伤。
“啧!有点手段!”
约翰并不是擅长召唤术的术士,对于大量召唤物的操控早已力不从心。他收拢为数不多的魔狼,然后命其集体突击,待到狼群冲到敌人面前的一瞬间,他再度攥紧了右拳。
“砰砰砰砰!”接连的小规模爆炸产生于人群之中,所有魔狼在同一时刻自爆了。约翰抓住这个机会连续咏唱了数个术式,大量回旋风刃切开烟雾冲入敌阵,如剃刀般来回飞舞,一次又一次地带走哀鸣中的生命。
“撤退!撤出大门!”科林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紧接着一梭子弹便从声源出扫向约翰。约翰中断了手势咏唱,一个翻滚躲入走廊拐角,但那不断飞来的子弹却轻易找到了约翰的位置,肆意削刮着作为掩护的墙体。
“你终于做了点有意义的事。”约翰背靠着墙,双手正护着一朵小小的鲜红火苗,“我是指你没再让自己部下白白牺牲。”
“术士!你的罪恶不比那些【兽】轻一星半点!”科林快速调整身位,想要绕到约翰的背后,“在这里容你做下最后的辩解:为什么要帮那些【兽】?!”
“哈!这还用辩解吗?因为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有你们教会现身,我就一定会出手!”
约翰闪身而出,同时掷出了那团火苗。
“这就是我毕生志愿之一,我们永远都是敌人!”
火苗在最后的话语中飞散成赤红的风暴,在科林扣动扳机前遮蔽了他的视线。顶着乱射的子弹,约翰冲入火焰的乱流之中,双手卡住科林的脖子,硬推着他撞碎身后的玻璃窗,两人一起飞出了建筑物。
纠缠之中,科林抓到一线生机,在被掐死之前用膝盖撞开了约翰。感受到脖子一放松,肺部又再度充入大量氧气,科林作为精英骑士的战斗本能终于活了过来,他伸手摘下挂在肩上的格斗刀,完全不用瞄准就投向身后。被踢出去的约翰刚刚落地,面对危机只能伸手去挡,“唰”地一声,格斗刀直接刺穿了约翰的手臂,滚烫的血液溅到约翰的侧脸上。
弹药打尽,枪械全损,没有任何异能却战斗到这个地步,纵然如此科林还是挡在约翰的面前。他这么做不是因为赌气,也不是为了掩护队友,而是舍弃一切的觉悟,这便是狂信者的战斗方式。像科林,又或者像劳伦斯这样的教会骑士,为了达成目的会不顾一切,不管是自己的命还是伙伴的命,就算是无辜者的命他们也会用上,而且用得干脆利落、心安理得,对此约翰心知肚明毫不佩服。
约翰,莎朗,还有活着和死去的【兽】,以及那些连【兽】也成不了的实验体,无一不是科林这等教会人物的牺牲品。看着对方那纯粹到冷酷无情的双眼,约翰内心的黑暗面再度被点燃。他急速挥动右臂,做出咏唱的假象,引诱科林前冲,同时左手开始暗暗积蓄雷光,待到对方进入攻击范围后放出一道电弧,硬生生将科林击飞出数米远,躺在外围庭院边上的断墙边。
但是电弧并没有就此消失,这意味着约翰没有打算放过他。约翰慢慢走向科林,手中蓝光变得更加刺眼,连在掌上的电弧也陡然粗了数圈,强劲的电击让科林痛苦到死去活来,差点晕了过去。
“死亡等于解脱,所以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你和你那些主人的罪恶也不允许我轻易解脱你!”
约翰站在科林的面前,俯视着他那扭曲的身体,手中那噼啪直响的电弧也随即变成深蓝色,仿佛贯入其中的憎恶正慢慢染黑它。
“但是你不用担心这会持续很久,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很快就会让你彻底绝望,那些死去的骑士们在地狱里等着你!”
杀意已决,约翰就要下手烤焦眼前这个昔日的宿敌。但在这一念之间,数枚子弹飞了过来,钻进约翰脚边的地面里,让他分了神。他停下正要执行的死刑,避开下一轮扫射,这时他睹见之前撤出来的骑士团员正端着突击步枪冲了过来,想要夺回他们的指挥官。
约翰不想就这样让科林逃脱,他正要强行咏唱术式展开反击,却正好发现对面吉普车上的骑士团员正端着榴弹发射器瞄准自己,而且那扳机显然已经被扣下了。
“榴弹?圣光榴弹?!”
约翰之前在圣城里见识过这种骑士团专用装备,清楚此时此刻容不得再大意一分,于是他以飞扑的姿势跳离榴弹的发射轨迹。下一秒,榴弹拖着长长的烟雾飞向约翰的背后,爆炸声随即响起,夺目的致命白光照亮了整个住宅楼的前庭区域。
对物体没有任何破坏,但对生物却有极强的杀伤力,这便是名为“圣光”的纯粹杀戮兵器。卧倒在地的约翰避过这一难,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再站起来,发现教会的骑士们连同科林一起全部消失了,刚刚射出榴弹的吉普车也载着战士们绝尘而去,撤退得毫不拖泥带水。
被封闭的街道瞬间变得寂静无比,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只剩下几把坏掉的长短枪械与无数弹壳,以及被尘土与瓦砾掩盖的军装尸骸,完全是一副中东战乱的风景。约翰不敢轻易将身体暴露在大街上,要知道教会一旦明枪斗不过,就一定会出暗箭来伤人,他敢保证这附近还潜藏着骑士团的狙击手。
拔掉还插在右手手臂上的匕首,约翰猫着身子,沿着前庭边缘的断墙悄悄离开了这栋住宅楼,和几天之前他在夜里潜入这里时的路线一模一样,只是当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离开。等他好不容易逃离了骑士团设立的封锁区域后,他才发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喂??约翰??为什么不接电话??”
扬声器里传来的是那达的声音。
“这已经是第三通了,你在做什么??”
“那达?我正好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约翰一听到朋友的声音,立刻就感到一阵得救般的感觉,“【兽】那边被教会的走狗袭击了!!我们要快点采取行动,不然的话……”
“等等,约翰。”作为冷静派的那达在这种时候也依然如故,“【兽】的住所被教会的部队袭击了?嗯,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约翰大惑不解:“你已经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该是我问你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约翰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不能把藏身于莎朗房间的秘密说出去,“老师不是让我在外面巡逻吗,要我提防教会再次突然袭击?我发现教会的势力有异动,于是就一直跟踪,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吗……真是的!”那达也小声抱怨起来,他之前就不满亚伦老师以“外出巡逻”为借口支开约翰,结果现在反而让约翰卷进了不该卷进的事件里。
“现在情况非常危急,我已经和【兽】他们接触过了,《生命》之书的芯片确定被抢走了!”
“嗯?芯片被抢走了?被教会的人吗?”那达赶忙问道。
“不……这……”约翰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告诉自己好友真相,“据【兽】所说,《生命》之书是被叛逃者葛蕾雅抢走了,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葛蕾雅!”
“好的,我知道了。”那达这会已经确定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约翰,我和老师会立刻想办法处理这件事,你先回据点吧。”
“可是……”约翰不懂为什么那达还能这么淡定。
“不用可是了,米利安现在的伤还没好,需要人看护,而且你也不能确定教会下一个袭击的对象会不会是我们。”说着说着,那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约翰,“约翰,难道说对于你而言,【兽】的安危比我们的安全更重要?”
“这……”约翰无法回答。
“之前我就想问了,你和【兽】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你是不是和【兽】里的某些人有过交情?”
“……我只是同情他们而已,我也和教会有着血海深仇。”约翰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这种说法和以前一样。”
面对【兽】的危机,约翰的种种表现绝对不能简简单单用“同情”来解释。一直细心观察自己好友的那达洞悉了约翰和【兽】之间那似有似无的羁绊,也意识到了羁绊的纯粹。但他不想说破,更不想去利用这层微妙关系,他知道约翰绝不希望任何人这么做。
因此,他也绝对不能让约翰接触到整个计划的真相,因为这会给予约翰极大的伤害。
况且,约翰本就不该承受这种伤害。所以,如果让秘密一直是秘密就意味着要背叛所有人的话,那达就决定当个叛徒。他想起了制作《生命》之书等惊世魔典的罗德,这位被唾骂为【世界背叛者】的大术士所拥有的心境,他现在是稍微能够了解一点点了。
“回来吧约翰,我们都需要你,【兽】的事情让我去处理吧,你要相信我。”
那达留下了这样的话语后便中断了通讯,他将选择丢给了约翰。
然而,约翰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我会回来的,在夺回我该夺回的东西之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