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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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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长篇] 【幻想系】星辰戏话 (Star Tr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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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8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Rentuteng 于 2014-8-23 21:05 编辑

从2009年开始的一个思路,写了删删了写,终于在去年十月完结了。
除去以激斗为主的主线,本文还不避讳地讽刺了国内一些令人不齿的现象。
先少发一点,有人看再把全集传上来。
之前曾在 创世中文网 发布过本文
此为转发声明的链接 http://chuangshi.qq.com/read/bk/kh/70177799-m-3215500.html

故事背景
在这个“应试”成为了生存方式而不是教育模式的时代,又到了一年五月时分,众多中下层高中开始疯狂争夺优秀生源,甚至不惜采取篡改志愿、持刀威胁等卑劣手段。本书主人公作为竞争中的牺牲者,遭到了班主任雇佣的刺客追杀,走投无路之际,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任摒弃理智,以蛮力反杀刺客。但他没能预料到,这只是未来众多艰险中最无足挂齿的一环。
因为接下来他即将面临的敌人,已不再是人类。


*本书中的人物称谓会因为形态的转换而发生变化,阅读时请尤其注意
以下为人物称谓参照表,同一横行即为同一人物不同形态


(人形-初级觉醒-完全觉醒-超觉醒)
任刚剑-白天星-闪光白天星-冰涟白天星
杨燚明-烈午星-爆炎烈午星-魔龙烈午星
曹安晨-暗辰星-撒旦暗辰星
柳璃-苦丛星-猎芒苦丛星
海牧英-泪海星-深蓝泪海星
沙柯飞-赤封星-修罗赤封星
(暂无)-炫朗星-(暂无)
 楼主| 发表于 2014-4-8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透明的心

  月牙挂在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只眯缝的眼睛,不知凝视着什么。
  废弃的两栋高楼,近百只昏暗的玻璃窗俨然组合成一张阴沉的脸。两栋楼之间的通道是用意不明的死胡同,中间被一堵墙阻隔着。
  脚步声,急促而慌张,乍听之下好像野马狂奔,却不如马蹄敲击地面那般浑厚有力。求生的驱使下,人类能表现出的爆发力是无法估量的,那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就在两楼的外圈拼命狂奔。周边景物倒退的速度,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被抓到就要死。虽然我没做错任何事情。
  少年选择了这人迹罕至的死角作为逃生地点,实属不幸。
  随后追上来的两名彪形大汉,身上的纹身与刀疤是身份的象征。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追杀那少年的意义何在,但既然拿了别人的钱,自然就要严肃办事。就这两个大汉的体格看来,他们即使空手打死这瘦弱的少年也绰绰有余,出于保险的考虑,他们还是各自装配了一把短刀,以防他疯起反抗。
  被追杀的人名叫任刚剑,是附近中学的一名普通学生。墨蓝的头发,侧斜的发帘刚好遮住右眼,血红的双眼,似是诉说着他这半年来禁受的委屈,纸一样煞白的皮肤,也许是惊吓所致,也许是天生的。
  “死路!”任刚剑拐进死胡同才倏忽停步,两名杀手很快就会追上来,此刻他已没有回头路可走。潮阴的死胡同里爬满了苔藓,废弃的水管里滴下的液体大概并不是透明的,此外,视线内只有一堵粗糙的墙壁,和一只侧翻的垃圾箱。脚步声越发地接近,冷汗自任刚剑的头顶频频流下,甚至浸湿了他的白衬衫,但他并无察觉。
  “只剩一个多月了,我…不能死。”任刚剑终于义无反顾的回过身来,转身的一刻,遮脸的发帘随之飘起,现出了右眼下深刻的伤疤。两个体型魁梧的杀手已站在胡同的唯一出口,缓步向任刚剑走近,得意地怪笑着,形同捕获到猎物的野狼。
  两个杀手都没有注意到,任刚剑血红的眼球释放出来了微弱的亮光。
  先后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夜的寂静,但那只是短暂的。
  任刚剑伫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只手还持着染血的尖刀。
  那刀是他从两个人手里抢来的,生存的欲望促使他和两人搏命,而等他亲手用抢来的刀刺穿两人的心脏后,很快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手沾鲜血,不由心中一阵紧张。他明知道不会有谁发现这里的死尸,这也正是两个坏人选择在这里刺杀他的原因。但无论如何,尽管只是出于自保,两条人命的确葬送在了他的手上。
  而作为真正的杀人者,他甚至没记住自己如何夺取了那两人的性命,只感觉当时头脑似乎被注入了高压电,等到回过神来,一切已经如他看到的那样。
  “那些人为争夺生源,竟不惜将学生逼到如此境地!”
  一枚黑影猛的从暗中窜出,原来是只骨瘦如柴的黑猫,嘴里叼着一只干瘪的死鼠,也许它已经被饥饿折磨很长时间了。然而那黑猫失态地吞下那死鼠后,便立即僵硬地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这就是饥不择食的恶果。
  这并没有吓到任刚剑,相反,他却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这让他的脸色惨白得近乎放光。
  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站在阴巷的出口,呆滞地望着自己。
  是幻觉吧,任刚剑心里这样想着。
  那个人却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那白得透明的皮肤,遮住右眼的墨蓝色头发,暗红色的无神的双眼,跟任刚剑俨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是谁?我…是谁?”
  淡蓝色的强光突现,打断了任刚剑恐惧之中的思索,而那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便是这光芒的来源,那个“人”的身体正逐渐幻化为这耀眼的光晕,鬼魅般地向任刚剑靠近,将其紧紧包裹住,冰冷的气息,刺眼的光照,无不让任刚剑痛苦难堪。“见鬼了!我又没做错什么事,那两个人要杀我,我只是出于自保才这么做的,谁知道我发怒的时候力气那么大…噗!”
  白里透蓝的光芒汇聚至一点,浓缩,而这一点恰恰就是任刚剑的心脏。
  “咳!”刺骨的寒痛贯穿了任刚剑的全身,空气中的少许水汽,自接触到了任刚剑发生异变的身躯后,无一例外都瞬间变成了晶莹的固态。随着淡蓝色光一丝丝涌入他的心脏,这刺眼的亮也就逐渐弱下来,片刻,任刚剑身上的冰渣也全都消融掉了。
  并非一切现象都是能用科学解释的。这也包括任刚剑缓过剧痛以后,惊异地发现那两个谋杀自己的坏人,他们的死尸消失了。
  “我大概在做梦吧!”任刚剑明知道这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却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确认自己还活着以后,任刚剑心惊胆战地从两栋楼夹着的阴巷疯狂逃出,远离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场所。
  由此看来,闹鬼的传闻绝不是无中生有。相传这两栋楼原本是用作民宅的,建造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触及什么忌讳,但近年住进去的居民却一再莫名其妙地失踪。久了,幸存下来的住户就顾不得经济问题,带着全部家当离开了这里,这房子也再也卖不出去了。开发商放弃了这块地,而两栋楼的故事也在附近居民的口中以讹传讹。
  任刚剑不想知道这些,他只在乎自己如何能活着回家。
  逃到大街上,情况便好了很多。
  街上满是匆忙来去的车辆,这时在任刚剑听来,那平日里令人心烦的鸣笛声变得格外悦耳。人行道上,或是盯着手机不放的上班族,或是一步一趔趄的疲惫不堪的学生,或是闲暇之余外出散步健身的老人。看到这些,任刚剑的不安情绪也就缓和了不少。
  “也许刚才的确是幻觉吧!我大概太累了。”
  任刚剑这才长出一口气,却分明透过微弱的路灯看到,自己吐出了一缕清凉的薄雾。就算吐出来的是血也不要紧!任刚剑现在只想活下来,活到六月底,一切便安好。
  可这世上偏偏就是有那么多事与愿违的事情。
  一声水泥断裂的巨响,让任刚剑仅有的对生的渴望,再次显得微不足道。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接踵而至的是人们的尖叫声,任刚剑看到失控的人们不顾形象地疯狂奔跑着,跑到掉鞋的也有,跑到摔的也有。任刚剑却咬牙站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跟着人群跑,还是应该先回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选择了后者,顿时瞠目结舌,但这并不是一个令他后悔的选择。
  银灰色的鳞片洒落满地,塌陷的柏油路中有失足的人惊慌地爬出。那是一条宽度横穿了整条街道,身长一望无际的巨蟒,面无表情地咀嚼着水泥块。先是阴巷闹鬼,这会儿又是怪兽上街,任刚剑再度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如果是梦境的话,这时间未免太长了,而且那种真实感又是哪里来的?
  “我没做错任何事情吧,只是在争取我应有的权利,难道这也是不被允许的?”
  巨蟒呻吟着,将嚼不碎的钢筋吐出,而后便低下头,俯视着那唯一没有被吓走的人类。
  事实上并不是没有吓跑,只是任刚剑觉得,与其禁受这接二连三的惊吓,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因此才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那巨蟒的身下。“嘶…”巨蟒沉重的头部一点点向任刚剑逼近,刺鼻的消化液从嘴角流下,让支离破碎的路面在顷刻间化作无色气泡。
  “侥幸逃出了坏人的魔掌,这下又要被怪兽吃掉,还真是匆忙啊!”任刚剑脑海中放映着自己短暂的十五年人生中值得回味的场景,而后苦笑着合上了眼。他却没能发现,随着巨蟒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从异样中恢复的心脏,又重现出淡蓝色的微光。
  任刚剑仿佛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正微笑着朝自己点头。
  光芒渐强,并蔓延到全身,划破了夜空的黑暗,路灯在其衬托下显得别样黯淡。
  强烈的痛感遍布全身的神经,又在不经意间持续减弱。任刚剑眯缝着眼,恍惚看见自己的左手竟生出了长而锋利的红色指甲,极寒的冷气从指甲的尖端不断溢出。被光芒照射过的白衬衫,竟被一身质地柔软而坚韧的绸缎道服所取代。右手紧攥着的微黄的金属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凭空出现的。
  “我变成怪物了?”他看不到自己的脸是否起了变化,只能胡乱猜测。“我是…白天星…咦?这不是我本来的名字!”
  巨蟒被无形的力量阻拦着,无法更加靠近,直到冰冷的光芒完全消散,它才张开那没有牙的棱角分明的口,企图将这无助的人类一口吞下。
  白天星在惊慌中下意识伸手护住了头部,不久便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额外的痛。等他镇静到足以将视线聚焦于固定的一点时,才看到那巨蟒的下颚,在做出啃咬的动作后,反而粉碎得血肉模糊。
  碎裂的并不是他的头骨,而是巨蟒的尖牙。
  “是因为这个东西吗?”白天星一掂量手中的金属杖,观察到这上面镌刻着一列似乎是文字的意义不明的符号,但他并没感觉到这东西有多重或多硬,但他的确把那怪兽的嘴给折磨成这副惨样。“看来还没到我该死的时候呢…”
  巨蟒挣扎着发出惨叫,笨重的身体蠕扭着,造成了堪比地震的波动。
  力量灌注入白天星的左手,指甲即刻伸长并发光。“满…月…回…环!”白天星对着空气左手一甩,锋利的指尖即挥出了淡蓝色的月牙状气刃,似乎要将这空间都冻结撕裂一般,在空中向巨蟒那扭动的身躯滑行而去。巨蟒被气刃所触及的部位,都被无情地留下了平滑的切口,肌肉的纹路随即暴露在夜幕中。
  白天星孤零零地伫立在路灯下,看着巨蟒被切碎的肌肉化作尘埃。潜藏在安全角落里的记者跳了出来,给白天星拍了一张茫然的特写,又不知趣地问了些诸如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之类的问题。白天星自然没有心情回答,说不定还根本没有听见。“它消失了,是我杀了它吗?如果它是怪兽,那么我现在又是什么呢…”
  金属棒消失了,任刚剑的衣装恢复了原本的姿态,身上散发的冷气也淡去了。
  任刚剑离开了面目全非的街道,庆幸自己尚且活着。
  时针已过了十点。任刚剑的父母见孩子还不回来,差点就要报警。索性是任刚剑总算活着到家了,看着儿子满身的血迹,又联想到班主任最近一阵的威逼利诱,他们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以后再也不敢来找我麻烦了,你们不用担心!”
  “你们老师下手也太绝了!学生不报考本校就…”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对我而言是一劳永逸的。”任刚剑冷笑着一耸肩,对接下来发生的阴巷闹鬼、怪兽袭街的事情只字未提。
  无论在外面遭遇了多可怕的事情,家,总能给人以温暖与安全感。
  任刚剑站在镜子前,一只手掀开发帘,仔细端详右眼下方的疤痕,又叹息着拿开了手。多少年来,他总会不自觉地重复这一系列动作。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任刚剑沉吟片刻,从书架上抽出一个老旧的日记本,那是自己还在上小学的时候记录的点点滴滴。翻开这本子,看到自己当初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与毫无逻辑的幼稚语言,哑然失笑。然而,当那揉皱的一页展现在眼前时,油然而生的揪心感,让任刚剑不禁收起了笑脸。
  “二月二十日,寒假开学第一天,班里转来一个新同学,她真的好奇怪啊,一整天在班里都不说话,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就哭个不停。
  二月二十一日,可怕的一天!我放学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坏人,在学校门口,一个戴着口罩的叔叔拿刀指那个新来的女生,吓坏我了。没想到那个叔叔看到了我,让我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我说我没有钱,他就把我整个人举起来,我很害怕,怕得我都晕过去了。可是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更吓人的情景,我竟死死地咬着那个叔叔的脖子,血沾得我全身都是!好恶心!坏叔叔死了,同学们和老师们围在我身边,告诉我已经没事了。那个女生跪在我身旁,捂着脸哭,一直小声说好可怕好可怕。咦,脸为什么这么疼?回家一照镜子,我的脸上居然有一道刀刮的伤痕,几乎都看到骨头了,真吓人。
  二月二十二日,妈妈让我用纱布裹着半边脸去学校。那个女生今天没来上学,有同学告诉我她又转走了,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呢。我还没记住她的名字,真是太可惜了。今天我的心情真是糟透了,别人为什么都说那个女生是因为我才转学的?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果然是我玷污了那个女孩的心灵?”任刚剑合上日记本,眼眶微红。
  侧目,一阵冰冷的淡蓝色吸引了任刚剑的目光。“咦?这是我的东西吗?”任刚剑整洁的书桌上摆着一枚蓝灰色的石板,正方形,手掌大小,穿着一根细线,正面刻着天平的图样,像是某种佩饰。任刚剑试图把这块石板拿起来,指尖触碰到石板的一刻,沁人的凉意即涌上了手心。
  “这是什么感觉…”任刚剑把石板挂在脖子上,疲惫,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刚剑随后一头栽到床上。经历这一夜的出生入死,他庆幸自己没告别了人间,没有闲心去琢磨是否有灾难即将降临自己所处的次元。“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当它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就没事了吧…”
  任刚剑苦笑着合上了眼。“活着真好。”
  
  深夜的月光变得温暖起来,各色的星星伴着自以为高贵的月亮乱舞着。
  谁会注意到那是不同颜色的星星呢?
 楼主| 发表于 2014-4-8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炽热的意志

    一挂暗红色的不知名液体淌入那湖泊。 湖旁没什么花草,有的也尽是枯朽的残枝败叶,甚至灰白的骸骨。而飞经此地的有翼动物,也都禁不住尸腐气息的摧残,无一例外掉头返还去了。
  杨燚明疯狂敲击着鼠标左键,怎么也关不掉这教人匪夷所思的视频。它在杨燚明专注于填表时弹出,使得杨很是不爽。“去他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老子报志愿呢怎么会…” 杨燚明正心如火燎,一旁的打印机如同傀儡的似的嘎嘎响起,卷进一张白纸在肚里翻滚一阵,而后悠然吐出。那张纸已经被印上了白纸黑字的表格,总共八个大框,除了第一框被填写着杨燚明就读中学的高中部,剩下皆是空白一片。
  “怎么会…天哪!去他娘的!”杨燚明咆哮着撕碎这张纸,将碎片挥洒在房间里。“我在他们面前装成乖孩子,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被找麻烦,这可倒好,好孩子还真是更容易欺负!”
  杨燚明,生得古铜色皮肤与微红的爆炸头,天蓝色的眼珠显得有些浑浊,五官还算端正。“若是说理说不通,就别怪我做事不过脑子!”

  乌啼月落,又一个灰蒙蒙的雾天。积雪尚未化尽,谁知这时立夏已半月有余?
  任刚剑次日醒来的时候头昏脑胀,但至少活了下来。昨天和坏人搏斗的时候任刚剑为了行动方便把书包丢掉了,后来便再也没找到,幸好他从来不把重要的复习资料带到学校去,除了没有实际价值的作业及书包本身,并没什么大的损失。“头痛…如果今天就这样空手去学校,会不会把老师气死?”
  于是任刚剑怀着复杂的心情出门了,连早饭都没吃。
  前一夜发生怪兽骚动的路段仍然一片狼藉。那附近几个游走的工人,正啃着馒头喝着稀菜汤,这将是他们为修复马路做苦工的唯一能量来源。不只是这些持着口音的工人,不同领域的上班族以及各年龄段的学生,都在议论着昨夜的离奇事件。任刚剑经过这地方时,只好强迫自己不露出任何紧张的神情,以免暴露自己当事人的身份。
  学校的大门依旧敞开着,而任刚剑先前的顾虑已不复存在。
  睡眼朦胧的学生们陆续到达。
  班主任看到任刚剑来了学校,果然显出了无法言表的惊讶。他想了解那两个杀手究竟出了什么闪失,可这事哪是能直接问的?一方是不惜抛弃职业道德想将学生扣留在本校,一方是宁可遍体鳞伤也要和老师抗争以考出这所学校,不管哪边都怕被对方抓住把柄。
  清脆刺耳的上课铃让正在钻研难题的学生不由得分散了注意力。
  “好了同学们,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一下咱们班的新同学…”老师此言一出,班里一片哗然,距中考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还有学生转来这里?
  除非是在原来的学校惹了事,或者托关系从外地来到北京就读,否则这样的做法太过不可理喻了。新同学的是个文弱的女孩,羞涩非常,从走进班来的一刻,她就没正眼看过班里的任何一个人,怎么也不像是闹事的主。这女生的头发也是墨蓝色,但显然是后天染色,与任刚剑天生的蓝发不同。
  “这是海牧英同学,将和大家一同走过初三的最后一段时光,希望你们友好相处!你的座位…就安排在任同学旁边吧,那里有空位。”
  任同学即是指任刚剑,因为这班原本是奇数个人,正巧他的人际关系一向烂得要命,其它同学也就对这位置回避起来。海牧英在任刚剑左边就座,后者轻蔑地瞄她了一眼,竟吓得她尖叫出来。任刚剑只得一耸肩,将脑袋扭向另一边。“谁让我长得吓人呢!”
  “怎么?海牧英同学,对这个位置不满意吗?”班主任说道,一副统治者的模样。
  海牧英红着脸拼命地摇头,眼眶里似乎酝酿着泪,却不敢表达心中的不情愿。
  “她好像在怕什么?”任刚剑心中默念道。“不过跟我没关系,没干扰我复习就行。”
  “你的右眼下方,好像有刀疤?”海牧英轻声问道。班主任已经转身写起板书。
  任刚剑一言不发,并咬牙瞪眼起来,这个话题显然是他不愿提起的。
  上午的课对于任刚剑来说毫无意义,事实上这个学校的老师讲的内容,顶多能帮助那些不愿意思考的学生。任刚剑除了趴桌子睡觉,也只好欣赏阴晦的天空。偶尔打量一眼旁边的新转来的同学,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即视感。
  拥挤的云层间闪过星星点点的橙黄色火星。
  到了中午,任刚剑依旧无事可做,学校一般不会让学生在这个时间段出校门。教室里的同学都先后赶往食堂去了,窗外一声闷雷让任刚剑从发呆中脱出,此时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我还是饿着吧。”

  空荡荡的走廊,独有一个人伫立在角落,将愤怒书写在脸上。“志愿真的被窜改了!这些人渣,怎么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瞪着初三年级组办公室的方向,开始摩擦起拳头来,把关节挤压得连连作响。“最可恨的是,我明知道这些恶行是谁犯下的,却拿不出任何证据!”
  “我之所以在那些人们面前低三下四,仅是为了苟全我作为一个考生应有的权利,就算同学们因此看扁我,为了能从这里逃出去,我也认了!但是我已经窝囊到这个地步,前途还是不得不毁在这里,我就必须和他们…”杨燚明自言语着,掏出藏在上衣兜里的打火机,熟练地一挑。“…同归于尽!”
  杨燚明紧攥打火机,呼喊着踹开办公室的大门。空无一人。
  “见鬼!他们莫非是预料到我要来所以…啊!”杨燚明正准备离开这被香烟的气息熏得呛人的屋子,而办公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皮肤发红,头发如同爆炸火花似的人,用同样愤怒的目光注视着前方,那不就是他自己吗!
  “说见鬼…就见鬼?”杨燚明吓得倒退。打火机从他满是冷汗的手中滑出,并在着地的一刻爆炸,跃升为吃人的烈火,在遍地的花岗岩上蔓延开来,充盈着整间屋子。杨燚明当即陷入了火海,火燎全身,痛苦难堪,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堵在门口,使得他没有逃生的机会。“我还不能死,至少…也要让他们和我一起死啊!”
  嘶喊出那句话后,火势未能减弱,但杨燚明猛地感觉不到烫了。
  相貌和杨燚明相同的那人,豪爽地大笑起来,而后化作橙红色的光芒,注入了他的心脏,高温让他的血管膨胀、跳动,嘴角冒出了淡淡的黑烟。
  满屋的火骤然灭了,如同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不知道是凭空消失,还是协同那缕橙光一同进入了杨燚明的身体里。教学楼也没有任何烧毁的痕迹。唯一与之前不一样的是杨燚明的打火机的确消失了。但这显然不是心疼这类身外之物的时候。
  “我还活着!果然没到我该死的时候。”杨燚明感叹道。尽管这诡异的大火即便不把人烧死,也够把人吓死,但杨还是稳住情绪,他现在没有将思绪集中在刚才的怪象上,他想做的只有趁着老师都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在办公室这里尽可能找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事情意外的顺利,当杨燚明在桌上脏乱的文件夹翻出一张揉皱的纸时,浑浊的眼球中散发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纸上用潦草的英语写着“PASSWORD”,后面跟着好几串没有规律的数字,其中一串数字的左侧写着一个扭曲的“燚”字,但是在杨燚明眼中,这根本就是游离的四个“火”勉强拼凑起来的。
  杨燚明手指颤抖着,用班主任的笔记本电脑登入了中招志愿填报的网站,敲入了自己的报名号以及这张纸上附有的数字序列,回车。办公室的无线网络速度离奇地快,杨的学生证照片和其他个人信息立即展现在了他的眼前。“漂亮!他们肯定以为我会自认倒霉,可惜这些缺心眼的人想错了,我为了梦想中的学校我都奋斗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能轻易地被这种低端的手段打倒?哼,现在就算有人回来也没用,作案证据就在我手…”
  这个情景在杨燚明脑海中早已上演过无数次。待他修改了密码,顺利地将一个个学校的名字输入到那些方框当中后,杨深出一口气,按下提交键,而后清除了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心满意足地狂笑起来。“呜呼哈!事到如今你们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兴奋过度的杨燚明没能注意到,那高清显示屏竟自发地播放起视频来,令人作呕的昏暗气氛,漂浮在暗红色湖泊中的白骨,那不就是昨晚在杨燚明的电脑上蹦出的画面吗!那么,如果有一对灰黑色的黏稠的手从屏幕里伸出,是不是教人觉得更加恶心呢?
  两只脏兮兮的手撑着显示器的边缘,其本体,一个烂泥状的人形怪物,从屏幕中艰难地爬出来,从桌上滚下来,在地板上生硬地蠕动,搅得办公室里满地都是黑紫色的黏液,散发出浓烈的腐臭。然而杨燚明注意到这一切时,那怪物的脏手,已经贴近了他的咽喉。“去他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从哪冒出来的!别,别过来…”
  杨燚明倒退几步,怪物则两手前举并缓缓蠕动,脸上疑似嘴的器官翕张着,发出低沉的鸣声。这一切再配上那副令人不适的面孔,实在教杨燚明忍无可忍。“见鬼了,老子连老师都不怕,还会怕你这样的东西?”言罢,向怪物的头部出拳,黏稠的糊状物四溅,杨燚明随即感到手上一阵滚烫的刺痛,再看向周围,似乎被黏液触及到的地方,无论是地砖还是书桌,多多少少都遭到了腐蚀。
  杨燚明捂着烫伤的手,决然冲出办公室,随即听到身后一阵惨烈的鸣叫,伴随着机械制品爆炸的巨响。可这时候万万不能回头,杨燚明臆想着,也许自己稍一迟疑就会被怪物如同变形虫一般的肢体所吞噬。
  “你跑什么?”偏偏是在杨燚明经过班门口的时候,被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叫住。
  “任刚剑,你怎么没去吃饭?”杨燚明惊问,同时慌张地原地踏步。
  “你呢?”任刚剑血红的眼睛眯缝着,不屑地冷笑,看得杨燚明更是发毛。
  “几句话说不清楚,总之,走为上策…虽然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我站在一个同班同学的立场,还是建议你最好别留在这里,再见!”杨燚明趔趄着奔向楼梯,很快没了踪影,任刚剑撇着嘴,轻蔑地环顾四周,猛地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阵不合时宜的灼热。
  不是闷热,不是燥热,是灼热。
  蓦地,一只奇烫的黏手从后面扼住了他的脖颈,余光瞟到紫色黏液沾染到自己的白衬衫上,任刚剑这才有点明白杨燚明的言外之意。淡蓝色的微光再度从任刚剑的心脏溢出。
  “身体又发生变化了,这是我的意志可以控制的吗?”任刚剑看到了自己的布衬衫变成丝绸衫,右手又多了那丈长的淡黄色金属棒,虽然不知道这变化的由来,但既然保命要紧,也就没理由考虑那么多了。“如果在这里使用‘满月回环’,搞不好整栋楼都要塌,毕竟它在眨眼间消灭那么庞大的怪物来着…先把它赶出教学楼再说!”
  潜意识告诉他,现在的他不再是任刚剑,而是白天星。
  白天星用长有尖利指甲的一只手拎着棍棒,将怪物挑起来,另一手推开楼道的窗户,毫不费力将怪物从楼上扔下去。而他却很快后悔了自己的这一做法,下课已有一段时间,操场上正有不少学生进行着各式活动。“这样反而会伤到别人,还真是不好办呢…”
  当白天星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才意识到自己犹豫已久。他伏在窗边俯视操场,竟看到那怪物变大了些许。“真教人不得安宁!我想本本分分地过日子,结果这人祸天灾又接踵而至,问题在于,凭什么有责任杀灭怪物的人…是我?”话这么说,白天星从窗框爬出,顺着管道落到地面上,快步赶到怪物面前,驱散开四周惊恐的学生。
  “我不是为了拯救世界才和他打,只是为了…保自己的命罢了!”
  冰冷的月牙状气刃从白天星左手的指甲尖端喷出,回旋斜抛,如同刺眼的满月。意外的是,那怪物的身体好像水银一般,被月牙切开后,又迅速黏合成原来的模样。而怪物有如遭到了挑衅,狂暴地嚎叫起来,不定型的双手连连敲打地面,将塑胶跑道腐蚀得体无完肤。
  “竟然…不起作用。”白天星细线似的眼睛惊瞪得老大,血红色的瞳孔黯淡无光。
  “那是任刚剑吗!不会错的,衣服虽然变了,可那张欠揍的脸没变!”杨燚明藏身在人群之中,不是滋味地看着任刚剑和烂泥怪物的打斗,然而这并非出于同情。“他什么时候获得这种能力了?好一个深藏不露啊,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怎么就轮不到我!”
  杨燚明的心口泛出炽热的橙光,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白天星这边有明显的劣势,很快就被怪物打得满身青紫,伴有灼伤的痕迹。
  “喂!你不是在教室里假装忧伤呢吗,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拯救世界!”杨燚明推开旁边的低年级学生,从人群中跳出来,指着任刚剑喊道。
  “拯救什么世界!”白天星把棍棒横过来,勉强挡下了怪物的拳击,他的胳膊和腿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酸痛。“我才没有您那么高尚,优秀团员杨同学!”
  “少废他妈话!你没在拯救世界,难道你是在侵略地球?”
  “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手中的棍棒被打飞,白天星进而被怪物单手按倒,怪物却没有持续肢体攻击,而是吐出乌黑的溶化液,胡乱滴在任刚剑身上。围观的学生们都替这个蓝头发的学长捏了把冷汗,也有些低年级的同学不识趣地大呼过瘾。
  
  某个人获得了特殊能力,因此他被选去送死,在普通人眼中,这是合情合理的。
  “去他娘的!如果我能变得像你这样…”与杨燚明拥有相同长相的那人,一瞬在他眼前浮现,流露出赞许的眼神。杨燚明心口的橙光,终于燃烧了起来。
  火光在这灰蒙蒙的雾天里成为了又一个耀眼的烈日,霎时,名字带火的少年,整个人都熔成了巨大的火球。炽热在杨燚明的血液中回荡,那身校服一经浴火,即变成了粗野的麻布,背后还从烈焰中生出一把沉甸甸的朴刀。
  他的新名字是烈午星。
  “呜呼!”烈午星得意地舞着大刀,将附着在身上的火焰一并吞下。“哈,你们都看好了,我是优秀团员杨燚明,现在将由我消灭这个它,我将成为英雄!”
  任刚剑的脸上满是教人惨不忍睹的灼伤,毫无还手之力。
  “呼!”烈午星挥着长长的刀柄,向怪物的头部砍去,只是怪物软绵绵的身体在遭受任何物理伤害后都总能快速复原,这种攻击毫无意义。“燃烧突刺!”烈午星哗众取宠般地吼出绝招的名字后,冲着怪物吐出青白色的火球,带有熏黑的轨迹,也许这便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业火罢。
  最终怪物被火球击中,身体红热又立即爆炸开来,燃着的黑紫色黏液统统化作了刺鼻的烟雾,分毫不剩。当然,同样受到火焰波及的任刚剑,纵然以变身后的姿态存在,也同样伤得不轻,以至于变回人形后,身上仍有可辨认的痕迹。
  烈午星牛气哄哄地给全校同学表演起喷火来,直到下午的上课铃响起。
  澎湃的心潮一经冷静,烈午星就恢复了杨燚明原本的模样。
  
  夕阳的红晕下,孩子们有说有笑地背着书包各自回家。那样发自心底的单纯的笑容,恐怕也只有放学或放假,才能让它们得以在孩子们的脸上绽放出来。
  杨燚明被班主任喊到了办公室,看着班主任一脸滑稽的愤怒,不禁咯咯笑出声来。“有什么好笑的!你今天趁老师不在偷动了老师的电脑,被监控录像拍下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班主任手中拿着一张尚未盖章的学生违纪处分草案,上面用红笔写着杨燚明的名字。“你这种严重违反校纪,甚至触碰法律底线的行为,将受到无情的严惩!”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在校园公告栏上张贴布告,‘班主任恶意篡改学生中考志愿,学生发现后不惜危险将其改回,学校教育处因此给予杨燚明同学开除处分,请其他同学切莫效仿’?去他娘的,好一个冷幽默啊!”杨燚明挑着一边的眉毛,反用训斥的口吻说道。
  “你…你胡说什么!”班主任涨红了脸,冷汗从额尖频频滚下,浸湿了纯金的耳环。
  “老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如果还想找我的麻烦,无异于和自己过不去啊,我劝你省省力气吧!想要获得更高的收入,唯一的合法手段是提高教学质量…”杨燚明从班主任手中夺过那张整洁的草案,一把扯得粉粹,继续咯咯笑着。
  “胡闹!你,你竟敢顶撞老师!”班主任指着杨燚明的鼻子,失控地叫喊道。
  “顶撞?你可别忘了,今天那匹出现在校园里的怪物是谁杀死的,如果你不想…”杨燚明说到这里,心口已散发出高温的橙色光芒,细小的火苗从杨燚明的眼眶中窜出。其他班级的老师听着杨燚明单挑他的班主任,一齐捂嘴偷笑,分明是在幸灾乐祸。最终班主任憋得无话可说,还遭到了同事们的嘲讽,只得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埋头大哭。“老师?我该回家了,好孩子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家哦,这是你教导我们的!”
  “滚回去!”班主任抄起一份画满涂鸦的教案甩在杨燚明脸上。杨燚明怪笑着,大摇大摆,踏着异域风情的脚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心中的得意分明写在了脸上。这一天,杨燚明挽回了自己应试教育的合法权利,又以正义战士的身份在全校学生面前大出风头,临放学还让班主任出糗,怎能不说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不知是谁在杨燚明的文具盒里塞进一块巴掌大的石板,偏黑的橙色,绘着拳头的图样,刻有模糊的三个字。
  烈午星。
  浓雾散了。围绕着某点乱舞的群星,显然又少了一颗。
 楼主| 发表于 2014-4-8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破灭的良知

  但凡经过那片墓地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那游走的冤魂拦截,但这冤魂并不企图夺取无辜路人的性命,只是单纯地需要有活着的人倾听他生前没能了却的苦衷,希望获得在世人们的同情。然而有谁会在这种地方停下来,去听一个鬼魂说话呢?路人大多只把这当作无聊人士的恶作剧,而少数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的人,也基本被吓跑得没影。
  冤魂的怨念未能得到释放,他的积怨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

  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站在这间满地鲜血的房间中央,一身整齐的名贵西装与他脸上那贪婪、漠视的神情极不相称。这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恐怕最吓人的便是那倒在一旁的家庭主妇,一手僵硬地攥着水果刀,另一手的动脉已被割开,血液几乎流尽的她,早已脸色铁青,如果有什么比这一幕更吓人的话,恐怕也只有那个脖子吊在天花板上,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舌头垂到下巴上的落魄男人了。
  房门打开的声音徐徐传来,那手持鲜花,微发灰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男孩,准备为在这天过生日的母亲送来一份惊喜。自然,在他看到父母的惨烈死状后,手中的花束即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四肢颤抖着,五官的排列立即扭曲起来,金色的瞳孔中溅射出杀气,这大概是任何生物在类似的场合都会出现的本能反应。“又是你这个畜生!你果然害死了我爸妈!”
  “害死?我拜托你说话前擦干净狗嘴!曹安晨小少爷,老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这对狗男女,也就是你父母,一直欠着我的钱不还,还想一死了之,这下我找谁要回我的钱去!看你这丧家犬的狗样,你是想给你父母报仇是不是?在那之前,把你身上的手机和钱包,以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交给我,还有,你家的家具、家电,一会儿我就喊人来搬到我家去!”胖男人一口气说这么一大段话很是吃力,还挑衅似的拍着自己的肚腩。
  “根本就是谋财害命,你这丧心病狂的吸血鬼!”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的财产,谁让你爸妈用这样卑劣的手段逃避他们的欠债呢!”
  阴空中跳过一支霹雳,而后,是污浊的细雨。
  胖男人肥嘟嘟的拳头却格外的坚硬,那一拳如同陨石似的砸在曹安晨的脸上。曹安晨原本就气急败坏,头部又受到了这般重创,当即晕厥了过去。几分钟之后赶来的一位彪形大汉,熟练地将曹安晨家中的所有物件,都搬到了公寓外面的卡车中,胖男人悠哉悠哉地踏上卡车的副驾驶座,踩着大雨迅速撤离。
  当曹安晨恢复知觉的时候,家里已被洗劫一空了,死去父母也没了踪影,也许是被胖男人毁尸灭迹了。这天,本该是一家人共同庆祝的,他却在这时候成了孤儿。
  曹安晨以呆滞的目光望着窗外的雨,声带释放出好像野兽的哀鸣。一个恐怖的念头冲过他的大脑,让他耷拉到下巴的嘴角又稍稍上扬了起来,顺着黑暗指引的方向,曹安晨如同僵尸一般从凌乱的家中踉跄地跌出,任由头发被酸涩的雨点打湿。
  “果然,那才是我应该归属的场所吗…?”
  
  曹安晨在一片荒弃的公墓前停了下来。尽管明月被乌云遮拦的天空甚是漆黑,又有落雨阻挠视线,这也没妨碍他找到那尊不起眼的墓。一束闪电落在了曹安晨的正背后,将他灰白的面孔映得更加不可辨认,那副表情,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
  “爷爷,我该怎么办!那个害死你的财主,仗着权势从牢狱中脱出来,然后又逼死了我爸妈,眼下我举目无亲,我只想给你们报仇…可是我甚至不能料理好自己的事情,我的中招志愿被班主任偷改了,我唯一的出路也被毁了!”曹安晨跪在坟前,紧闭双眼,指甲在自己的胳膊上撕挠着,歇斯底里地嚎叫。
  “孩子,站起来。”
  曹安晨被这熟悉的声音震惊了,他揣着怀疑抬起头,看到了一位披着麻布织成的衣服,蓬乱的头发与胡子几乎遮住眼睛的老头,这正是冤死多年的祖父!
  “爷爷,你…诈尸了?”曹安晨说道,惊喜与恐惧在心中交织。
  “太没礼貌了,即使你面对的是一个鬼魂,你也应该拿出尊敬长辈的态度!”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吗?那么爷爷,你专程跑出来是为了…”
  飘在空中的老人顿了顿,胡子随呼吸颤动着。“我想你已经见识过了,这些天里出现在你身边的怪物们,给人间带来了不可忽视的骚动,不过好在你的两个同学,先后杀死了游走在人间的两个怪物,才使得它们没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出现在人间的怪物,是无意间流落到这个世界来的,它们只是因为恐慌和焦虑才做出了一些破坏,而在另一个世界,还栖息着一些天生对人类抱有敌意的怪物,一旦它们来到人间…”
  “任刚剑和杨燚明不是可以有可以消灭怪物的特殊能力吗?让他们去把怪物全都杀死不就没事了吗?”
  老人长出一口气,缓缓飘到曹安晨的面前,合并的双手慢慢张开,托出一枚紫黑色的流体,散发着比黑夜更加阴沉的气场,就算是恍惚划过天空的雷电也不能掩盖它的黑暗。“曹安晨,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做坏事!”
  “你怎么会这么说?坏人害死了你还有我的父母,难道我会去效仿这样的人!”
  “那,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了!”老人的食指前伸,那一抹浓郁的紫黑色,在又一道闪电咆哮于天际的一瞬,如同饥饿的猛鬼一般,卷进了曹安晨的心脏。那短暂的弹指间,曹安晨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死是活,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那种极致的黑暗,让他感到如同被千万猛兽一同撕咬的剧痛,反而给了他灵魂解脱的感觉。
  “不可以拿它做坏事,暗辰星继承人!”老人的身影终于隐匿在模糊的夜里。
  曹安晨的脖子上挂着一只被细绳系住的石碑,上面刻着颅骨的画像,还有三个难以辨认的字。“这上面写的是…暗辰星?刚才爷爷也说到了这个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要像任和杨一样,变身打怪物吗?那些怪物都是哪来的?另一个世界究竟在哪?”
  猛地,父母曾经的笑容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些跟我都没关系了,现在我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黑紫的气泡从曹安晨的胸口涌出,而后是紫红色的獠牙与犄角,又长出一对结实的蝙蝠翅膀。膨胀的肌肉撑爆了上衣,取而代之的是血色的金属铸成的带刺铠甲,那双运动鞋外面也被套上了同种材质的靴子。“…我明白了,暗辰星就是我,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为我至亲的人们报仇雪恨!”
  
  胖男人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脸色泛出红晕的他,不自然地微笑着,走向躺在床上故作娇羞的年轻女人,伸出了粗糙的手。这间房子不会小过两百平方米,其装修及家具也都是上乘的奢华,各处又有名家字画和各式古董陈列着,实在是一副难以形容的气派。
  “别担心,我不会弄疼你…”胖男人这时的语气,和面对曹安晨时的那般盛气凌人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男女,本该在今夜共度良宵的。可是意外总会发生的。尤其是三层防盗门被击碎这种事,哪是这一对即将融入对方身体的男女能预料到的呢?
  暗辰星,由曹安晨变来的,完全没了人模样的生物,却还是保留了人类的情绪。
  “啊!有怪兽,怪兽闯进我家里来了!”刚脱光衣服的胖男人在卧室里捂着要害原地兜圈子,身上的赘肉不知趣地晃着。床上的女人也吓得够呛,立刻用被子蒙住脑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董事长,你可是已婚的人,而且你的配偶年龄和你相近,别告诉我你现在只是为了研究生物学知识才和那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暗辰星一步一步向两人靠近,手指的尖端跳动着紫红的电火花。
  “这个声音,莫非你是…曹经理的儿子?”胖男人吓倒在地上,尿湿了崭新的地毯。
  “亏你还猜得出来,我本打算让你带着这个疑问下地狱去的!放心,我是个胆小的人,我不会让你的死状太恐怖!”暗辰星双手摆成花萼状,电火花在他的双手间汇聚成一只黑紫色的球体,释放出阴森的恐怖。“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我对你的怨念太深了,上天都看不下去你的恶行,才赏给了我惩恶扬善的能力!你,夺走了太多太多属于我的宝贵的东西!我绝不原谅你!”
  无论一个人有多显赫的权势,都不应该把底层社会的人逼上绝路。事实上,纵观古今中外,凡是改朝换代之时,有多少统治者不是死于底层社会的人手里呢?
  “拜托了,别杀我!我把我的钱全都给你,我还没活够!”
  “在我的心灵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个绝招的名字叫做…暗夜镭射!”暗辰星毫不理会胖男人厚颜无耻地求饶,双手用力前推,刚生成的球体以难以捉摸的速度,化作了紫黑色的波导集束,直接命中了满地打滚的胖男人。波导之力集中在一点,胖男人病态臃肿的身体随即爆炸了,化成灰烬的血肉和熟透的脂肪溅到了整间屋子里,就连骨头也在强烈的力量波及之下成了粉末。
  “这个死法真是讽刺,不过还好,我最怕看血腥的场面了。”暗辰星扭头转向了那个从被子中探出眼睛的女人,前者金色的瞳孔依旧杀气重重。
  “如果我不杀了你,大概你就要把我的事情报告给媒体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是无辜的,我答应过爷爷绝对不会做坏事。”暗辰星向女人挪动着,每走一步,厚重的靴子就会在精致木地板上踏出一个坑。“不过,留你一条活命的话,这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丰富人生体验的好机会呢。”
  窗外的巨响和房屋的震动,打破了曹安晨的杂念。“嘁,我还是多守几年身吧!”
  一拳敲碎了脆弱的玻璃,暗辰星从这整洁又肮脏的房间里飞出,待他盘旋在高空,环视城市的街道,才发现,一匹墨绿色色的,恐龙似的怪物,约摸有三层楼高,正屹立在十字路口,把柏油路踩踏得满目疮痍,健壮的尾巴来回扫动,掀起了一辆辆吨级的车。“不好,已经有人受伤了!我刚才真不该生出那些非分之想,嘁,来吧怪兽,吃我的飞踢!”
  从高空自由下落的暗辰星,以靴子带刺的一面指着那不得安宁的怪物。强风拂过暗辰星的耳畔和硬邦邦的脸颊,自由的快感几乎要从身体里溢出。尽管那只是因为暗辰星与空气的相对速度过大罢了。
  而那恐龙却有着不同于外表的敏捷,在暗辰星即将击穿它身体的一刻,它突然仰起头,满是尖牙的口中喷射出充满恶臭的酸液,而下冲过快的暗辰星来不及减速,无处闪躲,只得被这恶心的黏液包裹住,难以动弹。“该死,轻敌了,不过这还难不倒我…”
  暗辰星平衡身体侧面着地,黏液反倒减小了落地时碰撞的损伤,等他艰难地站起,丹田发劲,惊天的怒吼伴随着永恒的黑暗,正是这黑暗的能量集合冲散了那些令人作呕的液体,同时没在暗辰星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不过,你肯定接不下这一招了,暗夜镭射!”
  波导之力打穿了恐龙怪兽的大脑,神经失去控制的它侧倒在路面上,脑浆侵蚀着人类修筑的道路,不过很快,这怪兽的身体就化成了轻盈的尘埃。大概这些尘埃还会让城市中飘着的雾霾变得更加浓重。
  “兄弟,太感谢你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刚看你飞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跟这怪兽是一伙的呢!”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司机从底朝天的车里爬出来,没来得及清理身上的玻璃碴,就向暗辰星连连道谢。在这繁忙的路口,又有很多司机和行人纷纷涌来,有的是表示谢意,有的是询问暗辰星的真实身份,也有人在质疑,刚在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有人在这拍电影。
  “我坚决不会做坏事,我恨坏人,至于我是谁,这不重要,你们硬要问我的话,我只好回答,我是一个被坏人害惨了的初三学生而已。”暗辰星说到『初三』一词,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抱歉,我该走了,解决完天灾,接下来要处理的,是人祸!”
  粗心的暗辰星,离开之前没能发现人群中有一个皮肤蓝紫,带着英式礼帽的怪人)也许根本不是人),冲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诈笑。
  
  “明天下午区教委就要关闭报名系统了,只要在那之前别出乱子,这些学生就到死也别想考出这所学校!”中年妇女得意地走进家门,将防盗门用力地反锁上。一天的工作下来,她涂抹在脸上的白粉和口红早已经干裂,沉甸甸的纯金耳环在她脸颊两侧分别进行着简谐振动。“即使有一两个人站出来反抗,也可以忽略不计了,大半个班的学生都已经被我压制住,应该没有人敢再抱怨什么。只要奖金一到手…”
  “不会让你得逞的!”灰白的拳头击碎了窗户,玻璃碎片映着微薄的月光飘落了一地。随后一个壮实的黑影伏在窗台上,身上血红的盔甲和头顶的恶魔犄角格外引人注目,紧咬的獠牙放射出难言的恨意,这般气场,只有来自地狱的恶魔才配拥有。“左右学生的前途以获取不义之财,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鬼啊!你…你别过来,我家有、有枪!你如果靠近过来,我就毙了你!”班主任吓得发抖的手摸向床下,带着骚气的淡黄色液体在地上蔓延开来,刺鼻的氨味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
  “在这个国家,你真的敢大喊自己家里有枪支?也罢,就当你有,我倒要看看人类的武器对我起不起作用!”暗辰星踏着金属战靴,每走一步都会在精制的瓷砖地板上留下裂痕。“话说回来,你连自己学生的声音都认不出来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始终只是让你发财的傀儡,你根本不稀罕记住我的声音?”
  “你莫非是…曹安晨?”一大块白粉从班主任脸上落下,这时她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
  “哟,你还知道我的名字?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呢?”暗辰星冷笑着逼近班主任,将黑紫色的波导之力集中在指尖尽管他故意将攻击打偏,还是烧掉了班主任的半边头发。“这是怎么回事?居然吓尿了?你打骂学生的那番霸气都哪去了!”
  “你…去死吧!”班主任从床下摸出一把沾满灰尘的手枪,闭上眼睛一通乱打,花瓶和鱼缸都被打烂了,大屏液晶彩电也被打成了筛子,而暗辰星却毫发无损地站在远处,事实上他的确被子弹命中了,可惜这种人造的武器对他无法带来任何伤害。“天哪,你…你是怪物!我班里的学生怎么净是这种可怕的怪物!”
  “你才是怪物!”暗辰星又释放出一阵弱波导力,班主任手上的手枪立即爆炸开来。“在这个公民无权持枪的国度,你竟然随手就能把枪支拿出来!不过这不是重点,我这次找上门来有什么目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别杀老师呀!曹安晨,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求你不要杀掉老师好吗?好歹我们也是师生一场,求你别这么绝情,老师以后再也不敢做坏事了,老师…还没结婚呢!”班主任试图挤出眼泪换取同情,可惜连腿脚都不能控制的她,更不可能自如地控制泪腺。
  “师生一场?你篡改学生志愿的时候,所谓的师生一场被你扔到哪去了?真正绝情的,难道不就是你吗!暗辰星单手攥住班主任的脑袋,将她举过头顶,液体还在持续滴下,看着眼前这张丑陋的脸,这颗丑陋的心灵,暗辰星的怒气更是越发的激烈。“我现在真想捏爆你的脑袋!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胆小,我可不像看到你这丑女人脑浆乱喷的场面,其次,你必须活着,你必须给我活着把同学们志愿系统的密码全都改回来!”
  “求你放开我!我这就改,别杀我,千万别杀我!”
  “嘁!”暗辰星放下了班主任,不了班主任挨着地之后,立刻撒腿就往家门口跑。暗辰星气得浑身的血管都涨了起来,随后化作一堆黑色的气泡。没多久,班主任又被吓得跪地不起。黑色的气泡堵在防盗门口,而这些细胞很快又变成了暗辰星的模样,手指着班主任的脸。“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可有的是办法整你!快给我动手!”
  暗辰星用波导之力围出了结界,班主任和她的Macbook被包裹在结界之中。看到班主任将同学们的密码都逐一改回,暗辰星又逼着她给同学们的家长发短信,通知他们尽快完成志愿填报。“又是Macbook又是Iphone,你的生活还真是滋润啊,亲爱的班主任。”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求你饶了我吧!”
  “也对,我也没必要在这种龌龊的地方继续停留下去了。顺带说一句,等我离开之后,如果你又动了什么手脚,一旦被我发现,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暗辰星就要踩着窗户跳出去,犹豫了一瞬,又把脚步撤回。“你这个发型太不对称了,明天去学校可是要被笑话的,念我们师生一场,就让我帮你修剪一下吧!”
  短暂的燃烧声响伴随着刺耳的尖叫,随后暗辰星即扇动着巨大的蝙蝠翅膀飞走了,留下了头发被烧尽的班主任,跪在破碎的窗户旁边,望着暗辰星消失的背影,不顾满地的玻璃碴,捶地痛哭开来。一个富贵梦的破灭,不知能让多少朦胧的梦想就此重燃。
  
  乱舞的群星已经少了两颗了,虽然这枚紫黑的星不是那么容易被注意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4-8 23: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生于忧患
   
  枯朽的花瓣,粘连着幼嫩的种子,在温柔的微风中轻舞。大概是从远方飞来的。在旁人眼中,那没有意识的落花只能任由命运摆布,最终落入泥土,与之相融。殊不知,这一片游荡的花瓣带着尚未成形的生命,正消耗着残存的灵气,尽力着陆在一个清净的角落。它似乎知晓自己的使命。
  然而并不是每一颗种子都会长成艳丽的花朵。

    这张破旧不堪的书桌,多半是从第一天上学一路用到现在的。桌上无秩序地摆着的几支笔,也磨损得连商标都难以辨认。偏偏就在这张桌子前面,端坐着一个长发齐腰的女孩,颤动的眉毛好似春风中的柳叶,微蹙微颦,翠绿的眼瞳像初夏的湖水一般,深邃而清澈。只是这频繁的哀叹,着实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少女应该拥有的。
  柳璃,这少女的命运却不像她的名字一样完美。
  柳璃持着冰凉的钢笔,在微弱的台灯下,将此刻的心情留进了日记本里。“路边的小树苗只需要无意识地汲取泥土中的营养,日积月累,就可以长成参天大树,这一过程不需要任何经过思考。而且它们除了一味的生长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追求,没有复杂的欲望。除非…火灾或狂风夺走了它们的生命,而在这种意外面前…”
  着笔于“意外”的一刻,柳璃又不由得眼眶湿润。“…反抗又有何意义呢?”
  “小璃啊,你们班主任来短信了,说志愿系统出现异常是因为系统错误引起的,他们已经想办法把密码复原了,我们快来重填志愿表吧!”这喜出望外地报信的人是柳璃的母亲,看这满头干枯的白发与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实在很难想象她的女儿仅有十几岁。“已经登陆上去了!我先帮你把密码改了,报名的具体内容就你就自己来填。”
  蓦地,欲出的眼泪被惊喜压住了,柳璃欣慰地回眸一笑,披散的头发凌乱地甩在身后。
  
  天空依旧漆黑。幼嫩的种子已经发芽了。新生的嫩芽迅速发育出根茎,贪婪地掠夺着泥土中的养分,同生在一片土地中的花草树木顿时全都枯萎了下来。阴风呼号,幼绿的茎又变成了粗糙的树干,象耳大小的树叶密密麻麻地吊在枝杈上。树皮表面的脉络缓缓扭动着,终于,一副人脸似的花纹在树干上绽放出来,干枯的眼球环视着夜晚的人间界。
  白昼来临,短暂的温暖在空气中扩散。
  柳璃总是那个最早来到学校的。正因她住家离学校很远,她才需要每天五点左右就起床、洗漱,有时甚至来不及吃早饭,为的就是赶上最早的一班公共汽车。这天,又是天色刚刚亮起,她就已经背着书包,精神抖擞地站在尚未敞开的学校门口。
  她可以自由追寻自己的梦想了,这更让她善于苦中作乐的心态更加阳光。
  柳璃大概过于在意自己的前途,而没发觉身边的现实威胁。与楼房同高的巨树,其粗糙并宽大的枝条无声地向柳璃接近,一时间把柳璃团团捆绑起来,如同金字塔中的木乃伊一样,只有她的头部还显现在空气中。
  枝条回缩,柳璃被送入了巨树躯干表面的空洞。
  
  “学校对面…有这样一棵树吗?”任刚剑再次两手空空就来到了学校,而这次他却在校门口停下来,反复打量眼前这颗摩天楼一般的巨树,怀疑自己是否记忆出现了差错。“也许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算了,反正我也没多少机会再来这个学校了。”
  任刚剑正准备进校门时,迎面走来了跌跌撞撞的一个人,面色枯黄,两眼红肿,好一副憔悴落魄的模样。“曹安晨?才一晚上没见,你怎么变金鱼眼了?”
  “一言难尽,总之家里出了点意外。”曹安晨强作笑脸说道,同时揉了揉眼,打了个深长的哈欠。“现在我爸妈都被利欲熏心的坏人害死了,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实,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杀掉坏人替他们报仇而已,那种只知道欺负弱者的败类,不教训一下怎么能…”
  曹安晨注意到任刚剑细长的眼里露出了几分吃惊的神色。“哦,你一定想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对吧?其实很简单,现在我跟你还有杨燚明一样,也获得了一些特殊能力,有这样的能力帮助,那些坏人在我面前也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你也被牵扯进来了?”任刚剑把声音压得很低,唯恐经过的学生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是啊,不过我倒是很高兴,也许我还能顺便除掉一些贪官什么的…”曹安晨似乎还有话要说,这时任刚剑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闭嘴。任刚剑转头看了眼那棵巨树,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感觉这棵树刚才好像动了一下。”任刚剑的声音更微弱了,即使是面对面说话也很难听清。“好了,这不是重点,有些话我觉得跟你说会比较合理,因为像杨燚明那样以打怪兽为乐趣的模范青年,根本就不是可以沟通的对象,好,那么我想问你有没有思考过,近期出现在我们身上的这些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怪物是从何而来,又有何目的?”
  曹安晨没有回答,一夜未眠的他思绪很乱,也没法思考这种虚幻的问题。
  “也许事情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我这两天经常担心,如果出现更强的怪物我该怎么办,如果我所居住的地方就一直这样变得混乱下去我该怎么办。”任刚剑言语间,拳头就下意识地捏紧起来。“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不过我总有种灾难正在逼近的预感。”
  “灾难?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毕竟有怪物活动的地方还是少数。”
  “而且,到底是谁平白无故地给予了我们这种变身的能力呢?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他的目的又何在呢?总不能是…”
  “别说了,我困着呢,不想听你分析现在的严峻局势,而且,假如你说的更强的怪物出现了,我们都打不过它,那就是我们命中注定该死!所以现在考虑这些没用,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曹安晨又打了个哈欠,步伐迈向校门,走路的姿势如同醉酒的老头似的。
  
  “但愿只是我想多了罢。”任刚剑又瞟了一眼门口的巨树,而后也进了学校。在任刚剑背过身的一刻,泥土中窜出了活动的树根,将沥青铺成的路面钻出了裂痕。淡蓝的微光将清晨的暖意全部抹消掉了。踏着渐弱的光芒站出来的,是持着金刚棒,愤怒地举起利爪的白天星。“不过很可惜,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裂缝以极快的速度侧穿了整条马路,触手似的树根又猛地从白天星的脚下生出,扭动着,延伸着。“满月回环!”白天星发光的指甲喷射出气刃,在树根即将抽打到他的头部时,将树根对半劈开,切口铺满了光滑的冰层。不料,冰层很快因树根分泌的绿色汁液而消融,已被切裂的树根在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样。
  目睹自己的攻击被轻易破解,白天星顿时变得暴躁不安,狂叫着,左手的指甲伸长到比手指更长。“这下你就没有复活的机会了!”白天星将金刚棒扔到一边,挥舞着利爪向那蠕动着的树根猛扑过去,身体尚且悬在半空中,就对它展开了连环切割,粗大的树根当即成了无数薄木片。“寒冰…咆哮!”血液温度骤降,随后白天星口中鼓出激烈的冷气流,将木片吹卷到空中,无一例外冻结成了饼状的冰块。
  “没办法复原了吧!不过,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了,这棵树有一支可以主动进攻的树根,那就意味着…”白天星的猜测是正确的,上百支强有力的树根一并从土里冒出,有如万箭齐发,遮掩住了白天星头顶的阳光。即使白天星一再用利爪或冷气攻击阻挡,偶有一两支树根被斩断或被冻结,由于力量的悬殊差距,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百余支飞跳的树根,最终将白天星一圈又一圈地捆绑起来,将他死死地勒住,后者脖颈、四肢、腰腹的力量等同于彻底被封杀了。白天星顿感呼吸困难,虚汗从额尖冒出,但汗珠未流到脸颊就化作了冰菱。不多久,内脏受到损伤的白天星,嘴角滴下了鲜红的浊液,眼球险些要被强劲的压迫挤出。
  “唔!曹安晨那个家伙为什么不来帮我,难道他就疲倦到连如此巨大的动静都察觉不到的地步了吗?”白天星心里气急地念着,但这无济于事,他的余光一瞟,只发现曹安晨已经没了踪影,而路过此处的其他学生,似乎都没有注意到端倪。“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不,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白天星遭受了长时间的折磨,神经信号已几乎被阻断,带着对死亡的抵触失去了知觉。
  伴着一阵吱嘎的响声,树皮表面的“人脸”竟睁开了眼,张开了口,密集的树根则将满身瘀青的白天星送进了这张“口”中,并将他活活吞下。待巨树身上泛过一阵蓝光,先前引起骚乱的树根又重归泥土,这树看上去又和普通的植物没什么区别了。
  上课铃声如淙淙流水一样在街道上传开,微红爆炸头的少年挎着单肩包慌忙地冲向校门。“妈的,反正都已经要迟到了,我这是着的什么急啊!”杨燚明此刻已挥汗如雨。在调整几番气息之后,他悠然信步地行走起来。“咦,学校门口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棵树?好大啊,看起来不像是被人搬过来的…哦操,这跟本大王有什么关系啊!身为优秀团员怎么能迟到呢,哎,看我编个有可信度的借口!”
  
  这是一棵性情凶暴的灵树,然而在它的体内,却出人意料地充盈着让生灵感到身心放松的芬芳气息。奄奄一息的白天星趴在柔软的草丛中,逐渐被周围弥散着的香气唤醒了意识,但这样也只是醒来罢了,即使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过仅能睁开眼睛而已。“唔,看来…我还没死啊。”
  树洞里颇为昏暗,少有的光源也只是一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花朵。洞窟内部的空间并不狭窄,大概已经延伸到了地下,顶部遍布着交织成网状的枝条,再往深处就又是昏黑的一片了。“呵,如果我上学再迟到,肯定要被班主任往死里整…”白天星苦笑道,他的身体哪怕挪动分毫,也会感到剧烈的疼痛,从肌肉到骨骼。“不行啊,完全动不了!”
  刹那间,白天星感到一股电流穿过了大脑,眼前出现了金星四溅的幻觉,继而身体散发出薄雾与白光,体温也缓缓上升起来。待回过神来时,左手的利爪已经消失,身上的衣装也换回了通常所穿的那一套,显然他已经变回了人形。“唔,这样倒是轻松多了…可是我应该没有余力再变身吧,如果再遇到了什么怪物,我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疼痛感仍然遍布在任刚剑的全身,但已经不再影响他的站立或行走。踏着地上的嫩草,任刚剑在四周走动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出口,换句话说,在这树洞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外来的光线。放眼望去,在树洞的更深处,枝条盘绕出一副扭曲的模样,好像受尽了凌虐,此外,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总比等死强!”任刚剑于是咬紧嘴唇,拖着受伤的身体,沿着这条前途毫无光明的路行进下去,只能义无反顾地行进下去,尽管他的心脏正像打点计时器一样怦怦直跳。渐渐地,任刚剑迟疑了一下,此刻他已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域。转头一瞥,原先的那点光亮也莫名地无影无踪了。
  死亡的恐惧是短暂的,更甚于这种恐惧的,则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我从哪来?我要做什么?我要到哪里去?
  悲愤与恐慌交加,任刚剑双腿发软,失控地跪在地上,不住嚎叫起来。他的头脑已被绝望冲昏,以致于没能注意到,一个带有淡薄绿色光芒的身影,正在他背后缓慢地升起。
  距悦耳的上课铃声前一次作响,已经过十余分钟,可这教室里的人仍然没能到齐。不仅有两个学生的座位空着,而且授课老师也迟迟没有来到工作岗位,这节恰好是班主任的课。没了老师的管制,班里的学生要么互相说笑,要么闷头玩手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初三的班级。当然,也有个别同学的确是在复习的,自从进了教室笔就没离过手。
  “真是太险了,幸好老师也没来!”杨燚明大喘着粗气,匆忙地寻找课本与前一天的作业,也没来得及抹一把头上的汗。杨燚明的正后方,那气色憔悴的曹安晨,不小心听到了杨燚明的自言自语。于是身体微微前倾,低声耳语道:“那个死要面子的低智商老太婆今天估计不会出现了。”
  “你说啥?”杨燚明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把作业卷子从一堆书本中抽了出来。
  “没什么,我就是稍微教训了一下那个良知丧尽的老女人而已。你没发现吗?今天班里的同学都非常兴奋,这是因为他们能报考自己理想的高中了。”曹安晨一边说一边冷笑着,胸口的黑色泡沫时隐时现。
  “也就是说…你?你也获得那种能力啊,看来有人要跟我抢出风头的机会了!”
  “不说这个了,你看…教室最左后角的那个位置是任刚剑吧,今天他没有来吗?我明明记得我在学校门口还看到他来着。还有那边,柳璃的座位居然也没人,这对她来说太反常了吧?”看似精神萎靡的曹安晨仍保持着敏锐的警觉。不过在这种怪兽横行街头的非常时期,是个人都会对身边的异样敏感一点。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蹊跷。我记得这三年里,她别说是请病假了,甚至没有迟到过任何一次,结果她偏偏在这个临考的节骨眼上没来学校?莫非是学习太刻苦,身体撑不住病倒了?”杨燚明的眼睛紧盯着柳璃座位的方向。
  “按柳璃的性格会带病坚持上学的…如果是怪物作乱,那可就太糟了。”
  “你说,怪…物?天哪,你确定你今天早晨见到过任刚剑吗?”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设想涌入了杨燚明的大脑,这使得他当即大惊失色。
  “当然,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希望他们还活着!”杨燚明二话不说从座位上跳起来,推开窗户,身体燃起灼热的橙色光芒,没等变身完全就从三楼的教室纵身跳下。沉重地落脚于操场,将地面砸出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浅坑,坑中冒出缕缕温热的青烟。烈午星,持着高温的朴刀,口中溢出活蹦乱跳的火花。
  “你死了吗?”曹安晨趴在楼上大声喊道,同时全班同学几乎都围在了窗边。除了那个名叫海牧英的转校生,她一个坐在教室后面的位置,静静地望着正前方的黑板,既不融入人群,也不忙自己的事情。别人透过她那海洋般深邃的眼瞳,也很难捉摸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没有!老子只要转换到这个形态,骨头就他妈像铁打的!”烈午星的一声呼吼好像洪钟一样响亮,引得全校学生都从窗子探出了头,一睹这位言语粗野的学长的面目。“我是优秀团员,我有义务保证同学的安全!”

  黯淡无光的树洞深处,一双粗糙的大手正紧扼住任刚剑的喉咙。
  “想不到你竟然来自投罗网啊,白天星继承人!”
  “白…白什么?呜哇!”任刚剑刚开口说话即喷出一捧鲜血,温热粘稠,可清晰地感觉到带有腥气的液体从下巴滴下。“是谁在说话?咳!那个白什么玩意儿的,是…在叫我吗?”
  “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你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不知名的生物终于撒开了手,任凭这个力量微薄的人类无力地摔在草地上。“看来你还不清楚状况啊,无知的人类,那么我就告诉你好了:‘白天星继承人’正是你!自从你的身体被奇怪的青色光球击中后,你就获得了变身的能力,你一定很想知道原因吧?”
  任刚剑吃力地抹去嘴边的血,没有作答,因为他没有余力说话。
  “那是因为你被古代白天星的生命核心附体了!当你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时,这个灵魂就会发作,使你‘进化’为白天星的姿态,并拥有它的战斗能力。”怪物说到这里顿了顿,它注意到任刚剑的气息已非常微弱。“跟你这半死不活的低级生物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进去!我的任务就是负责把你们统统除掉,反正我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让你带着此生的遗憾见阎王去吧!啊,噗…”
  尖锐的爆鸣声响起,怪物即全身燃烧起来,火光照亮了整条通道,虐心的惨叫在洞窟中回荡,任刚剑借着这点光亮才看清那怪物的真面目:一个如假包换的木头人!火焰却并没有波及到草地与构成墙壁的枝条,唯独这木头人,在窜动的烈火中挣扎着,七窍生烟。
  转瞬间,木头人便烧成了黑炭,硬挺挺地倒在草地上。倒下的木头人背后,竟是烈午星,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擎着朴刀,露出得意的笑容。“任刚剑!你果然被困在这里了,我可连着救你两次了,放学请我吃比萨!”
  “杨?你…也被吞进来了?”任刚剑说话的同时咳嗽不止。
  火光下,这张满是鲜血的白脸,格外狰狞。
  “别把我想的跟你那么没用!我可是自己钻进来的,我一把火烧了那玩意儿的根须,然后这棵树的入口就自动打开了,哈!也许本优秀团员是占了五行中火克木的便宜?”烈午星怡然自得地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有正事没办。“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这样吧,你先在这躺着,我进里面看看柳璃在不在。她那样全勤的人,今天竟然没来学校,这未免太不寻常了。既然你都在这种鬼地方,那么柳璃也很可能被吞进来了,所以我先去了!”
  “你…根本就不是来帮我的。”任刚剑淡淡地一苦笑,眯眼瞅着烈午星逐渐变暗的背影。
  
  绿色的星消失了,它是被命中注定拥有它的人召唤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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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苦涩的新绿

  树洞的最深处里,一朵薄荷绿色的巨花挂在顶部,俨然就是这片空间中的迷你太阳,给其它弱小的花草提供光和热。火把的光芒变得无足挂齿起来。烈午星的眼球却从没停止过转动,直到他的目光掠过一抹人类的肤色。“柳璃…怎么会这样!”
  带刺的藤蔓将柳璃团团绑紧,身上好几处都有伤痕,看上去人已昏迷多时。
  “直接喷火的话肯定救不成人,如果用刀砍也可能会伤到她,我到底该怎么办呢?”烈午星犹豫半晌,随后把朴刀缠在腰间,大踏步走上前去,深吸气,直接用双手掐住了藤蔓,不顾尖刺扎进他的手心。“还真疼!不过值了,喝!”
  烈午星的古铜色脸憋成了猪肝色,总算硬生生将绑在柳璃脖颈周围的蔓藤掰断,弯腰呼哧带喘,没发现柳璃的心口有一缕淡绿色的光芒正在淡去。“你要庆幸你是女的,要是任刚剑那个废物被绑在这,我可就直接上刀砍了!”
  费尽劲力折断了束缚柳璃的每一根蔓藤,烈午星的双手也被扎得生红一片。烈午星将柳璃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另一手搂着她的腰,故意放慢脚步向出口走去,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当烈午星回到原先的位置时,任刚剑已不见了踪影,草地上的血迹却还在。
  “那家伙还有体力自己走出去啊,正好省我的力气了!等等…操,要出事!”烈午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扛着柳璃狂步向洞口奔跑,在身后留下了一道赤焰的轨迹。阳光映入了烈午星的视野,遗憾的是,他到底也来迟了一步,任刚剑正被巨树新生的粗大枝条卷住咽喉,白脸憋得青紫,血液从他的口鼻不断的冒出来。
  烈午星将柳璃抬到校门口的长椅上,从腰间拔出了朴刀。“放开他!他还没请我吃比萨呢,怎么能这么就让你弄死了!嘎!”烈午星对着沥青路面吐出火焰,使得自己在反作用力的支持下跳起到空中,将朴刀举过头顶,呼喊着,对准那根让人作呕的、堪比触手的树枝,挥出全力的一刀,将其一分为二。
  任刚剑重摔在了坚硬的路面上,呼吸与心跳的减弱,昭示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燃!”青白色的火焰从烈午星的内脏涌上口腔,这时巨树的千百枝条对他发动了总攻,他的脸上却没有显出分毫的紧张。“烧!”树枝互相蛮拧起来,摆出拳头的形状,其推进的速度与它的庞大姿态极不相符。“突!”树枝聚集而成的拳头已无限逼近烈午星,后者却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满口的火焰使得他的两腮胀起,急速升高的体温令脚底的沥青也熔化了些许。“刺!”
  燃烧突刺,极热的光华承载着烈午星心底的自傲,蓝色火焰像久经囚禁而获得自由的野兽一样爆出,没有伴随着丝毫烟雾,只有燃料的彻底燃烧才能达到这样惊人的效果。烈午星清晰地看到那一根根扭动的树枝在自己制造的火焰中燃成了灰烬,不禁感到心情大快。“啊哈!这害人的妖怪总算死了,没办法,谁让你的对手是优秀团员呢…”
  说笑间,火堆中飞出一只残存的树枝,盘蜷着,重击烈午星的头部,害得他带着僵硬的笑脸当场昏倒,直直地躺倒下去。火势削弱了,那巨树却安然无恙,原来在烈午星的蓄力期间,它悄然分泌出了阻燃的黏液,抹遍了全身上下。
  巨树又伸出了崭新的枝条,幻化为手臂和腿脚,树干上的“脸”也有了活动:翻转的眼球,与动物相似的呼吸方式,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教人不敢置信——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植物,根本就是活生生的树妖!它身下的土壤已被他榨取得枯黄干硬,稍遭压迫就龟裂开来,树妖的“手”按住人造的柏油路,克服巨大的重力从干裂的泥土中爬出来,傲视着人间界的房屋,街道,车辆,还有聚在操场上看热闹的中学生们。
  树妖双手合十,企图给予烈午星致命的一击。霎时,旁边的校园内升起一阵黑紫的泡沫,掀起一阵阵不容忽略的阴风,让树妖头顶密密麻麻的叶片细簌作响。然而,在旁人看来,那不过是正常的自然现象罢了。
  “暗夜…镭射!”细小的黑紫色波导集束,从树妖的侧面飞速入射,在树皮表面上炸出一枚坑来。树妖的眼球向旁边轻蔑的偏移,看到的是双手摆成花萼状,悬在空中,露出惊愕表情的暗辰星。“怎么这么弱!莫非,我的绝招只有在夜晚时才能发挥威力吗?”
  “嗖!”几颗庞大的果实从树冠中飞出,奇快的速度让暗辰星来不及使出隐身术就被砸了个满怀。压在暗辰星身上的树果爆炸开来,带有腐臭气息的绿色果肉当即沾满了暗辰星的全身,固定住其手脚与翅膀。失去飞行能力的暗辰星,无法从自由下落中脱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面与自己的距离逐渐缩小。最终他头先着地,摔得满脸都是暗红的血。
  
  三人以各异的惨状倒在地上,像案板上的鱼肉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真是作孽,为什么…我的坏预感…总…能这么灵验!噗哇!”又一口鲜血挥洒而出,任刚剑的意识已模糊而迷离。“可恶!难道…我只能就此认命了吗,不可能,我不甘心!”
  树妖露出了贪婪的笑容,因为企图反抗它的人类们,无一例外败在了它的压倒性力量之下。烈午星被树妖捶打得像麻薯一样,承受下那样的重拳,大概骨头也会粉碎掉。暗辰星用尽力量也不能从黏稠的束缚中挣脱,这实在是印证了柔能克刚的道理。
  “除非…”任刚剑机械地一点点扭过脖子,看见了躺在长椅上的柳璃。“刚才我在树洞里感到的让人放松的气息…那并不属于这树妖,不会错的!咳!只要那个人就是柳璃…我们…还有救!可…该怎么让她产生情绪变化呢?咳!”
  任刚剑的目光又很快集中到身旁的一枚小石块上,它就在自己手边,但任刚剑因为肌肉受了重伤因而无法抓住它。“嘎啊!”叩打带来的剧痛使得烈午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试着向树妖喷射内脏中贮存的最后一丝火焰,却只能吐出一些滚烫的血液。
  强烈打击造成的震动,却让那枚石块跳进了任刚剑的手心。
  “呸!我真没用,居然…会想到让一个女的来帮忙!这是…最后的赌注了!”
  疼痛感像千万爬出撕咬着任刚剑的神经,但他只不过做出了抛掷石块这一简单的动作而已。任刚剑恍惚间看到石块在空中起舞,仿佛是对自己的嘲笑。他合上了眼皮,听着烈午星被暴揍与暗辰星的挣扎,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运气。
  
  石块不偏不倚落在了柳璃的额尖。惊醒的弱女子,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先后看到三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以及那泯灭人性的树妖。惊诧,在她倒吸寒气时流经了全身,树妖的拳风,让柳璃的乌黑长发,如她纷乱的心情一样飘摆起来。
  淡绿色的光芒在她的心口重现,并随着心绪的荡漾而演变为浓郁的、苦涩的新绿。
  乌黑的头发染上了墨绿,白净的脸庞蒙上了浅红。随后是芭蕉叶织成的软甲与裙,硬木打造的短剑与靴,斜挂在头顶的淡粉色花朵,将自然美赋予了这位单纯的女孩。柳璃,这个人类才能拥有名字,已不属于她,她也无意识地念出了自己全新形态的名姓。“…苦丛星。”
  树妖察觉到又一个人类的力量暴涨,中断了对烈午星的殴打,眼球转向了苦丛星,不巧这个拥有植物特性的女孩,更激起了树妖的嗜杀本性。眨眼间,侧芽冲破了干涩的树皮,又一批树枝生长出来,千龙出海般向苦丛星集中。
  “残忍污秽的灵魂,请,从人间消失!”苦丛星不自觉地蹦出这样一番话,让她自己也感到惊异无比。短暂的迟疑过后,无法遏制怒气在的脸上展开来,柳叶眉挤成了一条线。随即,苦丛星头顶的粉花疾速旋转起来,锋利的花瓣纷纷以那朵花为中心四散开来,并在苦丛星的食指挥向树妖以后,暴雨般向树妖突袭而去,将扭动的枝条逐一切成薄片,只等它们化作春泥更护花。
  可苦丛星却没有喘息的间隙,树妖在前一轮攻势失败后,又投掷出来腐烂的树果,流星雨似的纷纷落向苦丛星,后者见状不妙,即舞蹈般的挪动脚步以躲闪,树果落经之处,皆被令人反胃的果肉腐蚀得面目全非。确认树妖的攻击中止,苦丛星则向前直冲而去,逼近树妖时轻盈地跃起,将手中的短剑水平扎入树妖的眼睛里。褐色的汁液从树妖眼中流出,它的双手都用来抚摩眼上的伤口,顾不得和那女孩的战斗。
  一旁的曹安晨早已而停止了挣扎,他已经完完全全看傻了,他从没想过这个平日里弱不禁风的女生,在这种场合下能表现出如此过人的胆量。
  “旭日…”噼啪作响的耀眼电流在苦丛星的右手食指与中指的间隙萦绕,将她的脸映得一闪一闪,不多久,苦丛星的右手比作手枪状,浓缩的生物电蓄势待发。“…辉光!”超高的电压将空气电离,白花花的电沿直线射出,而电束的目标,则是树妖的另一只眼。
  洁净的电光击穿了树妖的眼,破坏了它的神经中枢之后,又从树妖的背后穿出。可怜这难缠的怪物,最终栽倒在地,没有了任何行动。那一刻的树妖,看上去和一般的树木已没什么区别,除了被连根拔起之外。片刻过后,死树便化作了一团灰尘,被初夏的微风吹拂,均匀地散步在了人间界的空气中。
  
  先前有英勇表现的苦丛星却跪倒在地,独自哭泣起来。
  泪水随风溅落在两旁濒死的三人身上,奇迹般地医好了他们的伤。
  校门口终于炸开了锅,全校学生都在为柳璃喝彩。校医和几个力气大的男生把另外三人抬到了学校的医务室,几番检查后,只发现他们受了些皮外伤。“还真是惊险呢,”杨燚明挠头傻笑着说。“差点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我一个优秀团员怎么能死了呢?”
  “也就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还能笑出来。”任刚剑干咳了几声,猛然从重伤恢复健康,反而使他有些不适应。“你刚才说让我请你吃比萨?呵,虽说不是你救我我早该死了,可以你的脾气大概要大宰我一通!不过我认了,反正毕业之后你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你还当真了?我就是随便说说。”杨燚明贱兮兮地说,一脸得便宜卖乖的德性。
  “爱去不去!不过,你最好能把曹安晨和柳璃也一起叫上。”
  “哟?你是发财了还是怎么的?”
  “当然没有!只是我今天意外收获了一点情报,和我之前的猜想又相似之处,我准备和你们详细讨论一下目前的局面。”任刚剑说着活动了一下脖子,飘开的发帘下,右半边脸上的伤疤被一览无余。“如果你要参与讨论的话我不介意,但我估计你没那个耐心。”
  杨燚明眉头紧锁起来,那严肃的表情,教人看了哭笑不得。
  站在医务室门口的曹安晨默不作声,显然他有更沉重的心事。
  -
  “我…今天早晨在学校门口,见到了一枚绿色的光球,它在空中闪烁,好像漂浮在空气中的星星一样,漂亮极了,我就一路被它吸引,完全迷失了方向,直到被树妖吞下,那树妖用它的藤蔓攻击我的头部,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柳璃委屈地说,作为一个女生,她本不该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放在心上。
  “光球…对!我们都是被一种光球击中了身体,准确地说,是击中了心脏周边的位置,此后在出现情绪波动的时候,身体就会出现剧烈的变化,并获得如我们所看到的特殊能力。”任刚剑从餐桌上拿起纸和笔,怒瞪一眼旁边正狼吞虎咽的杨燚明。
  “虽然还是很难搞清状况,但是,谢谢你们的配合了,很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从快餐店离开,任刚剑的钱包瘪了许多,而且他并没有收获想了解的情报。而另外三人对最近发生的事情基本持着冷漠的态度。杨燚明只觉得消灭怪兽是提高自己在同学之间的威望的手段。而曹安晨在杀死了仇人、教训了班主任之后就没有了战斗的念头。
  
  漫天烟尘,让夜月的光辉辉黯然失色。
  “还不能轻举妄动…”蓝紫色皮肤的似人非人的生物,戴着英式礼帽,穿着不合身的大号西装,正模仿着街道上行人的走路姿势,怀着疑惑,观察从它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类。当它看到有人停步于在路旁的公交车站,懒散地等着晚班车,不停地摆弄着各款式的手机,还时不时地把手机抬到耳边,并对着空气说话的时候,怪物感到一阵危机感。“那发出各色光芒的魔盒,是他们的武器吗?”
  铁皮铸成的大箱子驶入了车站。素不相识的人们踏上了同一辆车,彼此没有任何语言交流。这些黄皮肤、披着五颜六色衣装的人类,其生存方式,远远逾越了怪物所能理解的程度。“这个世界的生物,究竟以怎样的方式共同生存着?”
  
  最后一颗深蓝色的星星也降临了人间,这是否意味着恶战的钟声即将敲响呢?
 楼主| 发表于 2014-4-15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噩梦的开端
  
  由于闹鬼的传闻,这两栋废弃的楼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厚重的雾霾,让这个被称作『鬼楼阴巷』的场所,覆上了一层更诡秘的阴影。当初,那两个被雇佣去除掉任刚剑的杀手,正是选了这个没有人类出没的地方,展开他们的杀戮行动。
  这里也是一切异常现象的起源之地,正是因为被莫名冒出的淡蓝色光球命中了心脏,任刚剑的身体才发生了变化,从此,他不得不全力投入到战争之中,即使并不情愿。“我从来就没想过什么拯救世界,我之所以主动参与战斗,只是…因为我怕死,因此我必须在那些怪兽害死我之前把它们统统消灭!”
  任刚剑再度光临了鬼楼阴巷,某种使命感取代了曾经的恐惧。“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哒,哒,哒。”硬物敲击地面的声音传入了任刚剑的听觉范围,音量并不大,却极为刺耳,不由得让任刚剑变得心惊胆战起来。“有脚步声!怎么可能呢,除了我以外,还有哪个精神病会赶着天黑的时候在这种地方游荡吗?”
  任刚剑正站在阴巷的边缘,后背紧贴着爬满苔藓的墙壁,声音是从他左后方传来的。哒哒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有什么活物在急促地行走着,而且正向自己这边靠近过来。
  “呼!”从阴巷中轻盈地跳出的,已是双手端着金刚棒的白天星,血红色的瞳孔里散发出浓烈的杀气,眼角的伤疤在晚风的吹拂下暴露无余。然而出现在白天星眼前的,只有一套悬浮在空中的特大号西装,和一只脏兮兮的英式礼帽,没有人,也没有怪兽出现。
  正当白天星怀疑自己是否出现幻听时,一记凌厉的手刀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呜啊!”白天星下意识地用金刚棒往头后猛戳,随即爆发出一阵金属相互摩擦的巨响。
  不顾肩膀的疼痛,白天星小腿发劲,奋力前挺,而后单脚着地将身体转过来,才看清楚那偷袭自己的妖孽的真面目:乍看之下与人类有相似之处,但这蓝紫色的皮肤,大概二米五的身高,一身岩石般健硕的肌肉,头顶的一对犄角与锋锐的尖牙,都是人类不太可能拥有的,教人感到一阵压倒性的气势。
  白天星将金刚棒对准前方,摆出了防守的态势,屏住呼吸,眼耳并用以捕捉怪兽的行动,连日积累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在不了解敌人的实力前,务必谨慎发动攻击,否则受伤的将会是自己。
  “呲!”怪兽眼旁的肌肉迅速发力,煞白的激光当即从它的双眼中射出。而原本蓄势待发的白天星早就预判出来怪物可能的动作,在激光触及自己的身体之前,将长有尖利指甲的左手平推至前方,手心朝向即将涌向他的激光。
  一道微白的冰墙竖立在了白天星身前,很快因激光爆炸的波及而变成了一堆锋利的碎片,置身冰墙之后的白天星却没有受到半点损伤。“寒冰咆哮!”酷寒的冷气从白天星口中吹出,裹挟着冰墙的碎片,向着防备疏忽的怪兽席卷而去。碎片刮过怪兽的身体,冰菱也在其体表凝结开来,怪兽举起双臂在眼前摆出交叉的姿势,似乎是为了护住头部。
  白天星的脚下掀起了一阵亮晶晶的冰雾,随后他贴着鬼楼的墙壁向空中滑行,留下了一条冰铺的直线。待接近了顶端,白天星将膝盖弯曲,以弹墙一跳,置身于相邻楼房的屋顶。白天星本以为这样就能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不料,怪物没有翅膀却能够自由的飞行,紧随自己之后达到了楼顶,教他震惊得心口一紧。
  明知存在力量的差距,白天星也不得不正面应战了。
  “满月…”利爪延伸,寒光四射,冷血中涌动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向白天星的左手汇聚起来。“…回…”眼看着白天星就要将气刃投掷出去,怪兽却以更快的速度,将波导之力集中到双臂,用力摊手,释放出十字形状的波导流,融化了结在身上的冰。波导流夺目的橙光色光芒极大程度上干扰了白天星的感官,导致他的气刃偏离了正轨,以倾斜的角度滑至夜空,斩下了其中一栋楼的屋檐一角,切口盖着一层光滑的薄冰。
  波导流如饿虎扑食似的冲向了白天星的面门,炸开了忽明忽暗的烟火,十字形的灼烧痕迹在任刚剑的脸上扩散开来,令他痛苦难堪。白天星眼前光怪陆离的一片,只得乱挥金刚棒,以免再遭怪兽的攻击。
  但闻『砰』一声响,白天星感到手中的重量消失了,显然金刚棒已被怪兽打飞。怪兽坚硬的拳头紧随而来,照着白天星的头顶就一记重锤,一瞬,白天星的耳畔闪过一声脆响,他无法判断这究竟是怪物关节摩擦的声音,还是自己的颅骨开裂的声音。
  “我的猜想又灵验了!出现在眼前的怪兽,还真的是越来越强啊。”白天星自嘲地说,右手擦拭去嘴角的血。白天星预感到自己的时辰已不多了,然而他到了这份上也不知道这头蓝紫色的怪兽之所以出现在这鬼楼阴巷又对自己发起攻击的原因。可惜怪兽没有留给白天星感慨的空隙,眼看着那一双堪比篮球大小的铁拳,又在晚风中接近了他。
  “呀!”白天星绝望地伸出左手,运送冷气,制造出一座新的冰墙,比先前的更加厚实。
  “咔!”怪兽以一手击碎了冰墙,仰天怒吼,吹散碎裂的冰块,而后肘击白天星的腹部,后者的身体当即与地面分离,鲜血从他的口鼻中泉涌出来。无计可施的白天星只好认了挨打的命,任由怪兽枪林弹雨似的拳反复暴打自己。
  “无用的渣滓!”怪兽竟能开口说话,但在这种紧张的关头,也没人也在意这样的细节。一阵恼人的奸笑之后,怪兽将白天星倾斜向上抛掷,同时令自己悬浮起来,在空中双手合十,给予了白天星最后的沉重击打。白天星受到了极大冲量的作用,以他今生未曾经历过的快速,向冷冷的水泥地坠落而去。着地,弹起,再落下,险些害得白天星把内脏全都吐出来。
  终于,白天星脸朝下趴在地上,眼神呆滞,呼吸接近消失,心脏成了失控的引擎,神经细胞纷纷停止了工作。
  “总算打死了,弱得让我不忍直视!我还以为这些星辰继承人会对我有多大威胁,原来只是徒有虚名。”怪兽将白天星的脑袋翻过来,因为它皮糙肉厚,没能感受到白天星苟存的呼吸。“不过保险起见,把剩下的几个人都杀死,再展开侵略行动也不迟,不久之后,这个净是弱小生物的次元的统治权,就会全盘落到我的手上了!”
  白天星的手指微抖动了一下,之后就没有了动作。
  “你这低等生物,居然还活着吗?”怪兽又弯下腰,给了危在旦夕的白天星狠狠一巴掌。“不过你也撑不过半斗烟的功夫了!能死在我怨魔大人的手里,是你的荣幸!顺便告诉你一句,你身后的房子,就是连通你们的次元,和本王居住的『镜像次元』的通道,少数无知的人类就是因为踏入了『镜像次元』,才会在人间界音讯全无!如果你还有余力的话,就慢慢爬着去寻找那扇连接两个世界的大门吧。不过,你有那个力气吗?渣滓!”
  自称怨魔的怪兽,拾起了西装和礼帽再度套上身,以人类的标准行走姿势,从鬼楼阴巷中走出,重新混杂在人类的行列中。任何人都没能分辨出这个夹在他们当中的异类。
  
  任刚剑的母亲反复盯着钟表的指针看,往任刚剑的手机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仍未得到儿子的回信。这时,她的目光突然转移到了一份晚报的头条新闻——这则报导原本没引起任母的注意,因为她起初认为那只是媒体人员的恶作剧罢了。
  方方正正的黑体字印刷在《晚报》标志的正下方:成妖古树袭击**中学,学生变身正义战士为民除害。附在报导旁边的照片背景,看上去正是任刚剑就读的院校,而照片中,躺倒在马路边沿的,身穿白色道服、顶着一头蓝发的学生,怎么看怎么像她的儿子。“我明白了!”任母惊呼一声,将报纸扯碎,而后不知所措地原地打转起来。“任刚剑他一直在做这些危险的事情,身为母亲的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任母先是夺门而出,但没等片刻便止住了脚步。如果任刚剑正在和怪兽纠缠,那么即使她到达了现场,又能帮上什么忙呢?“任刚剑,答应妈妈,一定要活着回到家里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家老式武馆内依然亮着昏暗的灯光。屋内,一个壮实的光头小伙子,正在房里忙前忙后,一会儿捣杵药草,一会儿又端来开水浇在药草上,汗珠不断从他光溜溜的头顶流下。“师父,你为何帮这不认识的小白脸忙活?依我看,这倒霉蛋已经没救了!”
  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正在给躺在地上的蓝发白面少年把脉,灰白的胡须随着他的叹息而微微颤抖。“在普通人看来他的确是必死无疑了,仅从脉象来看,他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强度极大的打击,内脏被砸烂了不少,肋骨也断了几根,但我自有办法把他救活。”
  躺倒的少年即是任刚剑,频繁的暴打使得他早已变回人形。
  “不行啊,师父,您不能再运功救人了,您这每天咳嗽不止的,本该静心疗养身体,这时候运功,必定会缩短您的寿命!”小伙子试图阻止师父的举动,但为时已晚,老人粗糙的手掌已推至任刚剑的胸口,淡黄色的光晕从老人的手心溢出,被分毫不差地推进任刚剑的腹腔中。光头则没好气地将泡开的药水灌进任刚剑嘴里。
  运气过后的老人,气喘不止,汗流浃背,这项工作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有些勉强。但老人的脸上不仅书写着疲劳,更折射出他内心的疑虑。“这孩子的命着实不好,但更令我担心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能拥有如此怪力,把这个苦孩子打成这副惨样?”
  霎时,惊醒的任刚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虚汗湿透他的衣领。
  “好些吗?还疼吗?”老人家问道,慈祥的笑容挂在沧桑的老脸上。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任刚剑坐立起身,痛感全无,顿觉一头雾水。
  “这里是司马氏武馆,我是武馆的掌门,司马崩,他是我徒弟龚伦武。”
  任刚剑对这武馆有些耳闻。经司马先生教导的徒弟,很多曾在正式武打比赛中获奖。
  “小白脸,怀点感激之心吧,之前你的心肝肺全坏了,骨头也尽是碎了,若不是师父把他的气分给你,你已经一命呜呼在路边了。”光头龚伦武指着任刚剑的鼻子,气呼呼地叫嚷道。“如果师父因为救你而损伤了自己的身体,休怪我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伦武,莫要无礼!”司马先生摆手呵斥徒弟,唤他住口。“孩子,我和徒弟素有在几栋无人居住的楼间练功的习惯,那处向来安静,是修身的绝佳场所。今日偶然发现你一个人倒在楼旁,满身血渍,人命垂危,于是我们把你带了回来。可否容老朽冒昧问你,你是与何方武道奇才交手,才落得这等不堪入目的模样?”
  “抱歉,打伤我的不是人类,而是一个自称‘怨魔’的怪兽。”任刚剑说道。
  “你竟敢和怪兽叫板!我和师父是这一带武功拔尖的人,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它们,凭你这副文弱的德性,也能和怪兽过招吗?”龚伦武说着就哆嗦了一番,即使是他这样锻炼出一身引以为傲的肌肉的年轻人,谈到怪兽时,也难免产生一点无名的畏惧。
  但反应迟钝的龚伦武没有注意到,任刚剑道出『怨魔』二次的一瞬,他的师父已惊得双目僵直,言语不畅。“少年,和你打斗的怪物当真做‘怨魔’吗?莫非是一个拥有蓝紫色体肤,体魄高大魁梧,有几分像人的魔怪?”
  “是的,司马先生听说过他吗?”
  龚伦武从没见过师父感到害怕的样子。“若不是师父连日感染风寒,以他的功力,甚至能空手砸碎一块与成年人等高的巨石,这‘怨魔’是何方妖孽,让我师父都恐惧不已?”
  司马崩从床下翻出一只箱子,轻掸盖子上的灰尘,而后将箱子敞开,里面装得尽是些破洞的衣服。老先生将衣物统统搬到床上,从箱子底部取出了一本老旧发脆的书,封面上用繁体字写着《中華妖魔錄》。老先生沾把唾沫,以极轻的力道翻开这本随时可能化成碎纸的古书,展现在书中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生物的画像,图的旁侧配有难懂的古汉语,大体是对图中怪兽的简介。
  “这是从老朽祖上传下来的禁书,我儿时曾把它当作消遣读物来看。倘若这少年说的是实话,那么他惹上的可能是这书中记载的怪兽中,能力最强大、秉性最残忍的一个。”老先生说罢便把书轻置在桌上,原地踱步深思起来。“这些记载毫无凭证可言,但你的确遇到了传说中的可怕妖魔,听老朽劝告,以后再见到它,尽量回避。”
  “司马先生,我可以请你教我几手拳法吗?”
  “开什么鸟玩笑!”龚伦武暴跳如雷,厉声吼道。“以你这样弱不禁风的体质,恐怕连只狗都打不死,又怎么可能撑得过司马师父的严苛修炼!”
  “求你了,司马先生!”任刚剑拱手说道,没有理会秃子的叫喊。“虽说那怨魔的力道和速度都远高于我,但它毕竟只是一介莽兽,不懂运用气,也不知如何耗费最小的力气给以敌人最大的伤害,正好明天是周六了,这周末我就不回家,专心在您这练拳,您同意吗?”
  “年轻人太急功近利了,区区两天,你就想学来一套拳法?”司马崩先生说。
  “慢着!”龚伦武被两人无视,心里不爽得很。“小白脸,你若是想得到师父的真传,必须先过了我这关!我是师父的弟子里最不重用的一个,你若是连我都打不过,就趁早打消和我师父学拳的念头!”
  淡蓝的光芒充满了整间房屋,一老一少都瞪大眼睛目睹着任刚剑的异变过程。
  “啪!”白天星右掌一推,就把块头比自己大出好几号的龚伦武一把推开,后者一头栽进了那堆废弃的衣物当中,一时不敢还手。“老先生,您也见到了,我的实力应该有资格接受您的训练,那怨魔比我强出不知几倍来,如果放任它在城市中乱跑,就一定会有更多人受伤甚至丧命,因此我们必须要把它除掉。倘若您能教我几手好使的绝招来,也许我下次再和怨魔碰面时,就可以顺利解决掉它了!”
  “唔…”老先生闭目沉吟半晌,才艰难地点了点头。“破坏生活安宁的怪兽固然可憎,但我也发自内心不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做危险的事情,但你话都说到这了,我也就只好教你几手罢!看得出来,你不是普通人,你的基础也相当优秀,那么我们这么办,明天一早我和你来一次面对面的比试,只要你赢了我,我就把我压箱底的一套拳法传授给你。”
  “难道是…太过分了师父!”龚伦武从衣服堆里爬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抱怨道。“我在您这练了三年,您也不曾肯教我这招,却情愿教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
  “伦武,你可看清楚,论力量你不如他,论对力量的操纵熟练度,也是他更胜你一筹!等你再有些长进了,我才可能教你这招!”司马崩先生严肃地说,龚伦武也算识趣,就一个人到屋门口蹲马步去了。“孩子,请先把你的姓名告诉我。”
  “我叫任刚剑。”白天星说道,他更愿意承认自己身为普通人的名字。“井冈山的冈加立刀,剑…也是带立刀的那个。对了老先生,您这有电话没?刚才打斗时我的手机坏掉了,我要跟父母说一声周末不回去了,否则他们会着急的。”
  “就在大厅的柜子上,自己去用吧,这两天的训练将会非常严苛,但愿你能承受得住。”司马先生道,白天星谢过老先生后,就变回人形,径直向大厅的电话机走去。
  “师父!”龚伦武心情不悦,扎马步也没耐心。“你果然要把那个招式教给他吗?”
  “以他的力量必定能够驾驭这招!”司马先生肯定地说,又拍了拍龚伦武的肩膀。“事实上,任刚剑这孩子变身以后,哪怕在不闹病的时候,我的力量也不可能比过他,我能做的只有启发他找到适宜的方法,将自己对力量的运用效率提升到最高。你放心吧,在教给他拳法之前,我会亲自校验他的水平,如果他不能通过我的考核,我自然是不会轻易让他学来那种危险的绝招。”
  “师父,您知道我没上过学,您说的这些我基本听不懂。”龚伦武尴尬地说。
  “事情来得委实是突然。”老先生垂下脑袋,而后便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乱舞的群星早已一颗不剩了。
  自认为已经把白天星杀死的怨魔,是否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呢?
 楼主| 发表于 2014-4-15 01: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护城之拳
  
  日月交接之际,夏日的落叶带去了凌晨的寒意。
  武馆的格斗场中,老先生和蓝发白面的战士正在拳脚切磋。白天星拳力甚猛,但司马崩先生却总灵巧地以敏捷步伐躲过白天星的攻击。纵然司马崩有感冒在身,体力上又逊色一截,但白天星的拳掌却始终触碰不到老先生。大概半小时过去,老先生仍泰然自若,而白天星的苍白的脸已经泛上一丝翠绿。倏地,白天星正喘息着,司马崩的手掌即不留情地砸在前者的腹部,教白天星一时失去平衡,连连倒退。
  “哒!”白天星与司马崩保持着五米开外的距离,右拳迅猛地送至正前,一阵冷飕飕的拳风向老先生扑面而来,势头不亚于秋冬交替之时的彻骨寒风。老先生犹如脚下生根似的,双手抱于腰间,直接挡下了这股疾风,身体却纹丝不动,只是身上结出了细小的冰碴。白天星见状,不由得暗自感叹老先生的修行之深。
  “你的小动作太多了,这就浪费了你大把的体力!下次出手时要将气集中起来!”
  “我知道了。”白天星心事重重,又急于在老先生这学来拳法,因此对基本功的练习有些心不在焉。稍一溜神,老先生疾步赶至白天星面前,以近乎撕裂空气的速度出拳,垂直击打在白天星的胸口,后者脚下一滑便摔倒在木地板上。
  白天星伏在地板上,似乎因为陷入沉思而迟迟没有爬起来。怨魔的丑陋嘴脸在白天星眼前恍惚地攒动着,无论是法术的强度,或是拳脚的力量,都让白天星在回想的同时感到不寒而栗。而且最让他不安的,就是怨魔一句自言自语的话:把剩下的几个人都杀死,再展开侵略行动也不迟。“杨燚明他们肯定也打不过怨魔,如果他们几个也输掉的话…”
  “快起来,这点程度放不倒你!如果你不专心于基础练习,你即使学到了拳法,也只会害自己受伤!”司马崩的白眉抖动着,他从禁书上了解过怨魔的恐怖力量,自然很清楚事情的严峻性,因此眼前年轻人的浮躁态度才让他有些不满。
  “呀呔!”白天星未起身,单手撑地转起圈来,一个扫堂腿便扑向老先生的脚跟。司马崩却以从容的轻跳闪躲过这一踢,同时顺势扭转身体,对趴在地上的白天星发动了力道惊人的肘击。白天星暗自庆幸道:倘若这一击打在了人类形态的任刚剑身上,必定会伤了脊椎,轻则终生瘫痪,重则当场毙命。
  “你的进攻意图过于明显,这就让敌人可能有防备的余地。你必须把呼吸放缓,杜绝无意义的怒吼!”司马崩先生喝道,而后为了迎接白天星的扑打而摆出了防势。白天星为压制住内心的不平,竟把牙龈咬出了血。
  一上午既过,武馆的地板被两人踩坏了大半,屋里落满了细碎的墙皮和瓷片。尽管白天星和司马崩都显出了疲惫,但两人的过招依旧持续着,惹得坏脾气的龚伦武不耐烦极了。“你这白脸呆子,到底是来习武还是来拆房子?你可知道修复你搞得这些破坏需要花多少钱?”
  “伦武!”司马崩一瞪眼,龚伦武便止住抱怨,默默打扫起武馆里满地的碎片来。“好了,任刚剑,上午的练习就到这里,但以你目前的程度,我还是不能放心把拳法教给你。”
  听罢这话,白天星压制住气息,恢复成了人类的常态。“咻!我可是早就打不动了,司马先生您还真是了不起呢,我几天前就以刚才的姿态,一击消灭了足有几层楼高的巨蟒来着,没想到只能勉强和您打成平手,果然名不虚传!”
  “呵,我且问你,假如你真的打倒了怨魔,你之后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和普通人一样过日子了,我一个月以后就要参加升学考试,也没有闲心考虑太多以后的事情。”任刚剑没有语气地说道。“切!我本以为,一旦逃过了人类的追杀,就等于清除了我升学途中的最大障碍,没想到会遇上这种飞来横祸!”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说,你心中没有任何私欲吗?比如说,你会不会利用超出常人的能力,去做一些普通人办不到的事情,比如…”司马崩粗糙的双手背到身后,花白的眉毛跳动起来。“掠夺其他人的财产,或者用武力逼迫别人服从自己?”
  “我现在既不愿意、又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任刚剑并没有把话说得太肯定。老先生的担忧不是多余的,如果任刚剑倚仗着自己的力量,又被贪欲吞没了理智,那就不是没有可能做出坏事来。“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的话,我只能说,我希望我不会。”
  
  咖啡馆是一个能使人们放松身心的场所。很多人都会选择在一个晴朗的下午,带着喜爱的书籍,或是一台笔记本电脑,独自走进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找一张小桌坐下来,无论阅读或是娱乐,总能以放松的心情,享受慢节奏的时光。
  而戴着英式礼帽、披着大号西装、又生有蓝紫色皮肤和畸形五官的怨魔,在这样的场合,也就成为了渴望短暂放松的人们的眼中钉。所幸的是,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各自的精神食粮营造的美妙世界中,并没有人去打扰那独自坐在角落的“怪人”。
  “嚓!”怨魔在轻呷了一口小杯中的黑咖啡后,忍不住用粗糙的大手把杯子捏碎。棕褐色的滚烫液体流经它的指缝,落到白净的桌布上。“为什么这些低级生物都能泰然自若地饮下这种苦水,甚至脸上还显出了满足的表情?”对着空气发表一番怨言后,怨魔手刃餐桌,将其劈为两半,而后甩掉了头顶的英式礼帽。
  “先生,请您冷静!如果我店的产品不对您的口味,请您汇报给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会在以后的工作中改进以让您满意,但可不可以请您不要采取这种不理性的抗议方式…你…你要干什么!”好言相劝的服务员被怨魔揪着衣领举高起来,不知所措。怨魔张开了布满獠牙的嘴,露出愤怒与贪婪相交汇的神情。
  “只要这样…就可以让我满意了!”眨眼间,服务员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鲜红的动脉血从他的肩膀的裂口处喷出。怨魔已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的一条胳膊带筋咬断,并连同骨头一并咀嚼,吞下。“你这个人类…还真是有够难吃的!”
  “出、出人命啦!吃人啦!”休闲之中的消费者们见到这样血腥的一幕,纷纷狂叫并失控地奔逃起来。负责前台工作的店员却没有赶着逃命,他在这种突发情况下的第一反应是要趁机发笔横财,把柜台中储存的钞票大把大把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怨魔抹了一把嘴角的人血,扔下那位被啃掉胳膊的服务生,转身向正在慌忙捞钱的前台工作人员走去。“你们这些人类,真是热衷于收集这种印着人脸的纸片啊!”怨魔嘲讽道,并拾起一张粉色的钞票,前台听到怨魔的声音,顿时吓得魂不守舍。“…既不能充饥,也不能提高你们的战斗能力,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目的才去收集这种东西?”
  橙黄色的魔光闪过,前台店员被当场轰成了焦炭。可叹他至死也不放开那几张被冷汗浸湿的钱币。
  
  黄昏时分,龚伦武提着两袋热腾腾的包子回到了武馆,白天星和司马崩师父的较量却仍持续着。白天星的左肩刚中了司马崩的十连手刀,现在身体正失去平衡,前后的拳击又全都扑空了。司马崩却没有留给白天星舒缓的间隙,在后者因进攻出现破绽的瞬间给予他的腰部一记肘击,又以一发扫堂腿将它撂倒在地。
  “你根本不会利用自己的力量,直到现在你还没有任何长进!”
  白天星浑身的血管涨得瘆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早已失去了冷静及耐心。眼看着司马崩的拳正奔着自己的脸飞来,白天星一个『鲤鱼打挺』使自己直立,右手攥住了司马崩的腿,野兽般的叫喊一声,而后将老先生直抛出几丈远,令他直接摔在了墙壁上,一条清晰的裂缝自墙壁爬向了地板,又延伸到白天星的脚下。白天星喘着,心中的惊慌写在脸上。
  “你作死!师父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玩命!”龚伦武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怨魔…跑出来杀人了!”白天星单膝跪倒,呼天抢地。“已经来不及了…”
  “年轻人下手还真是狠,一点也不懂得尊重老人!不过按照约定,我可以把拳法教给你了,按照你现在的资质不到十秒钟就能学会…”
  “十秒钟!老鬼头,你嫌我脾气好是怎么的!你够胆就再给我说一次!”白天星顿感被戏耍,挥起右拳作进攻准备状,霎时,白茫茫的耀眼电火花从他的指缝间窜出,呲呲作响。旁边专心啃包子的龚伦武吓得把嘴里的东西吐了一地。就连白天星自己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抱歉,我失礼了,您接着说…”
  “这拳术的名字就叫…”老先生的眼中辉映着奇迹般的电光。“…满月雷神拳。”
  
  夏夜的晚风嗡嗡地叫着,月牙又将它的身形埋藏在了昏灰的薄雾之中。
  曹安晨独自处在空荡荡的家里,躺在坚硬的瓷砖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毕竟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太离谱了,即使只是在一周以前,他也绝不可能相信自己这些天见到了祖父的鬼魂,又变成了什么叫作“暗辰星”的超自然生物并怒杀了仇人。曹安晨作为一个有感情、能思考的个体,虽难以接受,但更不能否认这些已经发生的现实。
  “爷爷…究竟要传达什么给我?”曹安晨无法平息自己灵魂中燃烧的烈火,突然坐起身来,双手抱头,吃力地呻吟着。他试图站起来,下肢却用不上力气,用手撑着地板才能勉强将身体直起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已经没有平静日子可过了!”
  一阵不详的预感扑上了曹安晨的脑海。他当即披上了黑色的薄风衣,将家门反锁,走向喧嚣的街道。幸存的人类的惊叫已经彻底覆盖住了往来车辆的引擎响声。这路边的悲惨景象,即使谈不上尸横遍野,也至少能称作血光漫天。那些遭到杀害的人们,或是被咬掉胳膊,或是少了半张脸,其死状教人不忍直视。
  不出所料,那以滑稽的装束行走于人间的怨魔,正守在街口,狡黠地笑着。但凡是心智清醒的人,看到怨魔脸上的血迹,也能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怨魔摘下礼帽,比划了个鞠躬行礼的姿势。“你果然听到我的真诚呼唤了。”
  “你…你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曹安晨指着怨魔,语气中饱含着一触即发的愤怒。“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这不重要!因为我脑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那些怪物都是你带来的,就是你害得我们没好日子过!所以我要打倒你,这是唯一的,也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你想打倒我?那还真是遗憾呢。”怨魔把礼帽重新扣到头上,模仿人类的动作,稍事整了整帽檐。“如果你愿意和我共事的话,以你拥有的纯粹的黑暗力量,一定能成为我的得力帮手。倘若有一天能攻下这个次元,好处也不会少了你的。”
  “少开国际玩笑了!像你这样残害无辜生命的孽种,我一定亲手把你除掉!”曹安晨的心口冒出了紫黑的泡沫,目光也在一瞬间变得黯淡却不失气魄。紫黑的蝙蝠翅膀扇起了阴冷的微风,血色的铠甲在雾中也未被埋没了光彩。深夜,是让暗辰星发挥全部战斗力的天然战斗场。
  “把我除掉?我想你大概不了解自己在说什么,我可事先告诉你,你的朋友,白天星继承人,已经死在我手下了!”怨魔此言既出,陶醉地欣赏着暗辰星脸上的转瞬即逝的恐惧。“只可惜白天星实在太弱了,本想陪他多过两招,结果刚被我打两下就已经没了命,呼,不知道你的身手能不能让我大开眼界呢!”
  “那你就试试看吧!”暗辰星的全身奇快地融作紫黑色的泡沫,而后在夜晚的空气中隐形起来。怨魔看到暗辰星的消失,却并不为之惊讶,只是在原地纹丝不动,脸上的奸邪笑容中充满了自信。
  终于,紫泡一闪,暗辰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怨魔的背后,血管暴胀的双拳就要砸向怨魔的头部。谁知那看似毫无防备的怨魔,在暗辰星即将出招的一刻猛一挥手,水泥般坚硬的手刀击打在暗辰星的腰部,直接击碎了他的护身铠甲。“太天真了,这种低级的隐身术,我只需稍集中注意力就能看破,想在我面前玩把戏,你别做梦了!”
  暗辰星一摸腰腹,满手都染成了鲜红。
  “你还有什么伎俩?我期待着。”怨魔微微悬浮在空中,轻蔑地挑衅道。
  “暗…夜…”暗辰星的双手摆成花萼状,蕴含着黑夜的能量的电火花在他的双手间蠕动着,吼叫着,聚成一团黑紫色的球体。“…镭射!”洪水般喷出的紫黑色波导集束,这股比黑夜更加阴暗的力量,好像要将那目中无人的怨魔整个吞噬进去似的。交汇于一点的波导引起的灼热爆发,立刻崩裂了整条柏油路以及林立的路灯,甚至远处的汽车也受到了波及,在崩坏的路面上上窜下跳。
  扬起的灰尘渐渐淡了,怨魔已不见了踪影。
  “居然被炸没了,也不过如此而已,如果任刚剑已经被杀死,这也算帮他报仇了!不过照这样看任刚剑还真是不够强,怎么会打不过这种级别的…敌…人…”暗辰星『噌』地一转身,竟看到怨魔毫发无伤地立在自己身后,手指泛出橙光色的强光,对准他的脑门。“骗人的吧,你这妖怪…能躲开那么快的冲击波!”
  “躲?请你不要欺骗自己了,正如你看到的一样,我扛下了你引以为豪的绝招,并且没受到任何损伤。我想,可以换我出招了!”话音未落,橙黄色的激光束从怨魔的指尖射出,直穿暗辰星的前额,再从他的头顶逸出,所幸的是没有伤及大脑。“不要以为是我不小心打偏了,这是我故意留你一条活命,让你有机会享受这种独特的痛感。”
  头骨碎裂的痛感,使得暗辰星连喊叫的余力也失去了。随后怨魔便冲上前来,对着本已痛苦难堪的暗辰星的全身上下又是连续的拳打脚踢。接连猛烈的击打,使血液从暗辰星头部的细小裂孔中溢出,很快铺满了他的脸。
  “呵,跟你这样玩下去也没意思,我还要赶着去消灭剩下的几个星辰继承人去,那就用这一击打穿你的大脑!”怨魔将中指举到与肩膀同高,浅橙色的光球即荡漾在中指的顶端。暗辰星伏在地上,头顶流出的血渗入了眼睛里。他似乎已束手无策。
  “砰!”未来得及掷出,光球却在怨魔的手上爆炸了,烫得它嗷嗷怪叫。
  “呼…我要你后悔留我一命…虽然我已经疼得四肢不能动了,但是我的大脑依旧完整,这就不妨碍我施加超能力!而且…这种钻心的头痛,反而能让我这超能力的威力进一步提升!”暗辰星勉强地笑着,然而,原本以玩弄的态度和他战斗的怨魔,这时已经有几分愤怒。
  “别得寸进尺了!在我面前谈什么超能力,你…怎么回事!”怨魔正准备再次进攻,没料到自己的身体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害得它使不出力气。“我…还真的小看你了,不过,你的元气总有耗尽的一刻,等你没有力气维持超能力的时候,你的死期也就来了,这次一定砸烂你的头!”
  “疾风…蝙蝠…”暗辰星没理会怨魔的威胁,而是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推出一缕浓重的黑烟,随着呲呲的叫声越来越密集,成群的黑蝙蝠从黑烟中迅猛地冲出,好一副挨饿多日后迫不及待寻找猎物的模样。“这是我最后的赌注了,要么是你这魔怪被我的蝙蝠们咬死,要么就是我被你打死…呃!”
  暗辰星发出惊叹的一刻,怨魔已挣脱了其超能力的干扰,用散射的激光束将疯狂来袭的蝙蝠烧成了冒烟的黑炭。“暗辰星继承人!胆敢激怒我的生物,在这个次元中恐怕只有你一个了,我要让你知道,惹恼本王将会落得何种可悲的下场!”
  『唰』地声响忽现,水平射出的冷冻气刃猛击怨魔的脖颈,冰雾飞散,但见它脖子的下端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痕。短暂的寂静过后,一阵清脆的男音悠悠地传入了怨魔的听觉。“究竟是什么下场?我也想知道,告诉我吧。”
  怨魔极快地转过头,险些把受伤的脖子扭断。它瞪大了眼,只图看清楚是何人物口气如此轻狂。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人,让他可气又可笑,从容地沿着破碎的街道走来的人,冠着一头蓝发,面如白纸,眼似红霞,又持着一支沉甸甸的金刚棒。这竟是先前被它揍得不省人事的白天星。“白天星的继承人?我还以为你被我打死了。”
  白天星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个普通人类,即武术老师司马崩,及他的徒弟龚伦武。
  看到白天星还活着,而且精神状态极佳,暗辰星先是一阵欣慰,而后疼昏了过去。
  “很遗憾啊,我也以为我一定会死,可我却被贵人所救,现在还苟且活着。”白天星毫不畏惧怨魔的强大力量,径直走到跟前,把昏迷的暗辰星抬到远离怨魔的长椅上。“那,司马崩先生,这是我的同学,劳您也运功帮他疗伤吧,我会给您工钱的。”
  “这时候还谈什么钱!我警告你,这怪物的气息强大得离谱,不管你对自己的绝招有多自信都要谨慎作战,明白吗?”司马崩嘱咐道,双手推出淡淡的光晕,暗辰星身上的瘀青与头顶的裂口正缓缓愈合着。“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本不该做这些危险的事。”
  “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自己也不想来送死。”白天星慢步走到怨魔跟前,挽起袖子,与恼羞成怒的怨魔对峙起来。“已经有不少人死于非命,如果我现在能够消灭你,至少还能避免让更多的人丧生。”
  “明明弱小得不堪一击,还敢这样满口大话!这就是人类的共性吗!你曾被我痛打到死亡的边缘,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怨魔指着白天星,失控地咆哮道,闹得街上破碎的钢筋混凝土也为之抖动。
  “抱歉,我忘了。”白天星冷冷地答道,随后把呼吸压到了最低。此刻他谨记司马崩的教导:不要在无意义的小动作上白费力气。新绝招既已练成,能否在此战中击倒怨魔,就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银河中挂着一枚摇摇欲坠的光晕。也许不久之后就会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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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绝命的血气弹

  夜黑风高,丝毫没有夏季理应具备的气息。
  面目全非的街道上,白天星眯缝着眼,单手持金刚棒,另一手还冒着满月回环的余雾。他面对的则是杀人不眨眼的怨魔,看上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白天星你这渣滓!我会让你以最难看的死法告别这个次元!”怨魔一字一顿地说,其嗓门响亮至极,震得一旁的司马师徒都不由得捂住耳朵。“而且,我要慢慢折磨你,不会让你轻易解脱了痛苦!”
  “如果办得到的话,你就试试看吧。”话毕,白天星的身形即消失不见,在原先站立的位置留下一具模糊的残影。怨魔却怒极而笑,说道:“你能以这样猖狂的口气和本魔说话,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得了的本领,原来又是隐身术!亏得你们这些人类以智慧生命自诩,也不过只会耍一些小把戏…”
  半分钟已过,怨魔脸上得意的笑又渐渐减退了,它并没有察觉出白天星隐藏在何处。
  “啪!”一记掌击似重锤般地被施加在怨魔的肩膀,皮肤坚硬如磐石的怨魔,遭受到这一击后,也感觉到了隐约的痛感。没等怨魔找到还手的机会,白天星的身影又从它眼前消失了。“又躲到哪去了,你不敢和本尊正面交战吗!”
  “咚!”不到一秒钟的间隔里,白天星滑步绕到了怨魔的背后,以金刚棒的一端狠戳怨魔的后脑勺,这下也震得白天星自己的手感到一阵麻意。总归这武器的硬度还是大于生物的脑壳,借着微弱的月光,白天星勉强能辨认出怨魔的头后有一道细小的裂缝。
  “你作死!”怨魔转身飞起一脚,却未能触碰到任何活物。先前白天星站立的位置,在难以察觉的一瞬后,又是空荡荡的一片。“唰!”白天星闪现在怨魔面前,两者距离不足半米,没等怨魔做出反应,白天星即以锐利的指甲戳击前者的双眼,痛得怨魔吱呀怪叫。
  “师父,那小子都干了些什么?我什么也看不清!”龚伦武问,又是兴奋又是妒忌。
  “没什么邪门的,只要你加紧修行,你也办得到。”司马崩解释道。“任刚剑将自己的杀气压制到了最低,这样不仅能将力量集中,还能使移动的速度加快,而且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般人的眼睛难以捕捉的地步,唔,就算是老夫也只能看清一点点。”
  白天星完成上一番进攻后没有逃离,静站在原地,感受怨魔的气息变化。
  “渣滓!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怨魔一手护住头部,另一手推出了一枚乌黑的圆球,蝌蚪似的在空气中迅速游动,直逼白天星的正脸。“唏!”白天星侧身稍迟,黑色的圆球蹭到了衣衫的袖口,又笔直地朝着后面的一辆破烂的汽车飞去,被击中的汽车不多久即熔作了炭黑的铁块。
  “真悬呢,如果被这招稍微擦到皮肤,我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白天星再定睛瞧看,被黑球掠过的半边衣袖已化作灰烬,散落在他纸白的胳膊上,还散发出烧焦的气味。白天星调侃道,他注意到,接连的羞辱已致使怨魔已经不能集中精神进攻。“我说,你是叫怨魔吧,你的这招有名字吗?这还真是不简单呢!”
  “任刚剑!别玩了,快攻击它的要害!”司马崩高声呵斥道。
  “名字?伤脑筋,我还真是没想过,也许…我应该管它叫‘白天星的葬礼’?”怨魔的头脑些许冷静下来,拿开护头的手,将力量汇聚至双臂,两枚更加巨大饱满的圆球从掌心浮出。“这次你不可能再躲开了!”
  白天星嘴角泛过一丝笑意,却装出惊慌失措的神态。顷刻,怨魔单手掷出其中一枚黑色珠,白天星感受到前者行动的瞬间,以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跃起,轻松躲过怨魔的攻击。“白痴!”怨魔得意地托起另一枚黑色球。“你作为一个不会飞行的战士,还敢主动跳到空中,让自己的行动受到限制?这无异于作茧自缚啊!”
  说罢,又一枚黑色球旋转着抛向空中。闷声的爆炸,掀起了呛鼻的滚滚黑烟。待这浓烟渐渐淡去,先前飞身至半空中的白天星已不见了踪影,但见少许细碎的黑渣徐徐坠落。
  “愚蠢!”司马崩勒紧裤腰带,从暗处探出身来。“老夫…本不想插手这场争斗。”
  “你们不用为他伤心,因为你们很快就要去和他作伴了。”怨魔张狂地说,轻蔑地瞟了一眼司马崩等人,指尖萌发出橙黄色光晕,随时可能会化作毁灭性的激光束。“等你们全被我杀了,我会在这个星球上为你们立下各自的坟墓…”
  “你自己的坟墓吗?”白天星不知何时已立在怨魔身后,左臂扼住怨魔的脖颈。
  “怎么会有这种事!你区区一个人类,竟能承受住我的看家绝招?”
  “我当然承受不住,但很可惜,你的绝招根本没有打中我!”在白天星的束缚之下,怨魔因呼吸困难而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同时,白天星的右手掌心正源源不断地冒出白茫茫的耀眼电光,如同草丛中的毒蛇一样蠕动着。“你打中的,只不过我造出来的冰墙而已!”
  “要出现了,师父的满月雷神拳!”龚伦武兴奋的叫喊道。
  被电火花包裹的拳头子弹似的飞出,精准地砸中了怨魔头后的裂痕。由于拳力的压迫与电气的爆炸协同作用,一阵犀利的脆响后,怨魔的脑壳当即碎裂纷飞,硬邦邦的皮肤挥洒着青烟坠落在柏油路上。只剩下半个头的怨魔,也直挺挺地倒下了。
  “表现得很好!司马氏流派的精华已被你在短短半天之内学尽了。”司马崩赞叹道,一旁是目瞪口呆的龚伦武,和刚恢复意识的暗辰星。“我想,即使你以普通人类的姿态去作一个武道家,应该也能修炼出惊人的成果吧。”
  “谢您的夸奖了,司马先生,也感谢您的指导!不过,感觉有点不对劲呢…”白天星谨慎地盯着怨魔倒下的身躯。“以往和我们交手的怪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死去以后都会立刻变成灰尘,但这怨魔却没有,是我多心了吗?它的大脑都已经被破坏了…”
  “你这年轻人真是相当谨慎,那就让老夫来探探它还有没有生命迹象…”司马崩刚动身准备靠近怨魔的一刻,一道炽热的激光束从怨魔的指尖浑然射出,直穿司马崩的胸膛。若不是眼疾手快,这光束就会当场刺穿他的心脏。“果然,他…还活着!”
  “真了不起啊,白天星继承人!”怨魔以双手撑地站起身来,丹田发劲,肌肉膨胀,其头部被打坏的部分又完整地重新生长了出来,和未受伤时别无二致。“能逼得我动用『自我复原术』的生物,除了镜像次元的君主,就只有你一个了!”
  “喂,光头,带着司马先生还有我的这个同学到安全的地方去!”白天星平静地说道。“怨魔,我且问你,如果你一个细胞也不剩了,你还能重生吗?”
  “废话!那是当然不可能的!”怨魔感到智商被羞辱了一般,恼怒达到了顶峰。“不过,你真的有信心消灭我的全部细胞吗?我想你办不到,因为,你已经拿出全部的实力了,但我还没有…想知道我的名字的来由吗?”
  “少给我嘴硬,我会把你打得连心服口服的余地都没有!”白天星叱喝道。
  “我是从怨恨中获得能量的魔族战士!只要我从这个次元吸收足够的怨恨,我的战斗力就会大幅提高!对我有利的一点是,人类心中潜藏着的恨,是取之不尽的…”四面八方涌来的黑烟卷入了怨魔的口中,使得它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皮肤更加趋近漆黑,四肢和头顶生出了银灰色的毛发。
  “搞什么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长一身白毛?”龚伦武无知地笑道。
  “不是这样的,伦武!它的气息比刚才壮大了数倍,比《妖魔录》上记载的还要更强,搞不好任刚剑会被杀掉…”司马崩的白眉跳动着,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真是讽刺啊,我年轻的时候,身边的同龄人因为我自愿当一个武道家而取笑我,他们认为在武道家在和平年代是没有出路的,没想到,我这辈子学的一身功夫,在这么多年之后总算要派上用场了…”
  “师父!您要亲自和它较量?您的病可还没好利索,不要紧吗?”
  “我哪来的病?是因为我的寿命将要终结了,所以近日的健康状况才接连衰退。而老天有眼,想让我在死之前为年轻人付出些什么。”司马崩一捋胡须,挽起衣袖,露出壮实但粗糙的胳膊来。“伦武,你以后一定要超越老夫!”
  “师父?师父!”龚伦武惊诧地叫道,望着司马崩渐渐模糊的背影。
  “怨念闪光炮!”直径半米有余的激光束残暴地向白天星传播过来,五层冰墙被轻易粉碎,一瞬的接触引起了令人窒息的爆炸,碎冰与钢筋水泥的碎块漫天飞舞,灼热的波动使得赶来助战的司马崩也睁不开眼。柏油路上被轰出一座十多米深的巨坑,白天星更是早已消失不见。“好了,接下来…要杀掉哪一个呢?”
  “我还没死呢!”高空中飞旋出的寒冷气刃直奔怨魔的脸颊,可时至如今,这招对它已是不痛不痒的小动作,冰刃未能接触到怨魔的身体,便被它的气场弹开。白天星粗喘着,从空中狼狈的跌落,原先白净的道服已被烧得黑红交错。“嘿嘿,又让你失望了,我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甚至都超出我自己的想象了!”
  “你除了躲闪还会什么?”怨魔怒责道,随后打了个响指,白天星立即僵在原地,肌肉刺痛。“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超能力!那个暗辰星使用的超能力,最多只能封住对方的行动而已,而本尊能将此作为直接攻击的手段,你可听好,现在只要我一拍手,你的身体就会像扎破的气球一样四分五裂…”
  白天星目睹着怨魔的双手无限靠近,却甚至没有叫苦的力气。
  “砰!”一阵热流涌上怨魔的头顶,卷起了沉闷的爆炸。竟是远处的司马崩以单手推出了气功波,力道虽不很强,但足以分散怨魔的注意力。复原了行动能力的白天星瘫软地坐倒在地上,眼前的景象已变得黯淡且模糊。
  “啧,原来是个普通人!要本尊动用力气把你杀掉,未免太浪费了。”
  “没错,站在你面前的老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道家。”司马崩略弯下腰,双手比作怀中抱月状,有意克制力量的走向。“很遗憾,就我的武力而言,根本不能伤你分毫,更何况你的力量已进一步增强!只是,无论你的力量恐怖到了何种地步,只要你是一个有生命的个体,一定会被这招重创!”
  “你要重创我?好啊,我倒想看你有什么本事!”怨魔双手撑腰,自信地站在原地。
  “怨魔,你的傲慢会让你丧命的!”一枚鲜红色的小圆球逐渐在司马崩双手之间成形。小球既没有散发出光芒,也没有流露出起伏的气息。“不过,这对老夫来说,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你可瞧好,这是老夫年轻时独创的,将人的血气融入气功波从而将破坏力最大化的禁忌招式,我管它叫…”红色的圆球猛地胀大,并不时滴下有腥味的液珠。“…血气弹!”
  “咦,好像挺厉害,本尊是不是该趁你蓄气的工夫把你杀死呢?”怨魔讥笑着说。
  “抱歉了,任刚剑,老夫曾谎称那‘满月雷神拳’就是我的压箱绝招,但它的威力跟‘血气弹’比起来,根本无足挂齿…”司马崩当场变得两眼红肿,身体瘦削,而那枚红球也汇集成了篮球的大小,一阵带着血腥气的狂风骤然吹起,司马崩脚下的沥青路面也接连开裂。“但老夫不放心把这招传给年轻人,因为它会缩短使用者的寿命…”
  “嘿,老家伙,到底还是留了一手。”白天星无奈地浅笑道,仍没恢复站立的气力。
  杀气渐浓,怨魔才发觉到那枚红色球体中蕴含着的惊人力量,抬手,企图用激光束夺了司马崩的命。然而怨魔的手抬到半空,却忽然停住了。“为什么?不可能!你…”
  “你想问我的伤为什么又好了?可惜我没法回答你,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空中悬浮着伤势初愈的暗辰星,正瞳孔放光,用念力束缚着怨魔的行动。“老先生!快动手吧,我这样最多维持一分钟,不趁现在除掉它就没机会了!”
  “一分钟…绰绰有余了!”司马崩掌间的圆球又胀大了几分,此时的老先生已眼窝深陷、骨瘦如柴,面容瘆人至极。蓦地,暗辰星感到心脏一凉,没了运功的力气,从束缚中脱离的怨魔,紧捏着电光闪烁的橙色光球,将这充满怒气的激光束满贯至暗辰星的方向。暗辰星来不及躲闪,落得满身都是灼烧的伤痕。
  “咔!”凄厉的绝叫之后,司马崩脚跟一蹬,将血气弹全力投出。腥红的血气弹,好似夜空中饥饿的猛兽一样,扑向了毛发浓密的怨魔。怨魔侧身躲避,那血气弹却有灵性,也向怨魔躲开的方向追杀过去。
  赤球爆裂,血光冲天,月色失华,腥漫人间。
  司马崩仍架着抱月的姿势,纹丝不动。血雾中传来了怨魔的惨叫。
  “打中了!那害人精…总算完了!”白天星站起身来,轻掸身上的尘土。
  “没!怎会…”司马崩吃力地仰头一看,茫然地惊叹道。“…不甘!”
  枯瘦的司马崩硬直倒地,呼吸终止,心跳停息。“司马先生!您刚才说什么?”白天星上前一摇司马崩的肩膀,把脉,全无生命迹象。“抱歉,没想到您自愿牺牲自己,这只好怪我无能!请您安息…”白天星抬起司马崩的尸体,向一旁瞠目结舌的龚伦武走去。
  “师父…死、死了?”龚伦武强忍着不哭,语气却不尽自然。
  “恐怕是的,一定要厚葬他老人家,你也不要太伤心,人总有…”白天星看到龚伦武惊恐地指向他的背后,回眸望去,那满身沾血的怨魔,还咬牙切齿地悬在他的身后。“开什么玩笑,司马先生会死不瞑目的!”
  “我竟会被几个人类逼到如此境地!”怨魔一舔脸上的血迹,脸色又难看了许多。“人的血气…还真是让本尊浑身无力呢,不过,这顶多只能让你们的贱命再延长个三两天而已,我警告你,三天之内,等我的力量完全恢复,我会再次来这里,让你们和这个老东西在地狱团聚!后会有期了,低等生命们!”
  白天星愣愣地伫立在那,望着怨魔飞向了蒙蒙亮的天际。
  
  “任刚剑!”暗辰星从废墟中爬出来,粗野地用手堵住身上的几处伤口。
  “你也活着呢!哎,看来这回的事态可比我原先想的严重多了。”白天星道。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暗辰星问。
  “怎么办?呵,为了能活着参加中考我们都打拼到了现在,怎么能让这种怪物断送了我们的前途!”白天星指着怨魔远去的方向,厉声怒喝道。“不过,我们自然要采取一些积极的措施。那司马崩老人家教了我一些战斗的要领,明天一早把杨燚明和柳璃也叫出来,我把我学到的几手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样一来,我们各自的战斗力多少能上升一些,也许还能有较高的胜算。”
  “我就说呢!你会一天之内变强这么多,原来是有高人指点。”
  “可惜还是没能打败它,还把老先生的命搭上了。”白天星哀叹道。“不出意外的话,那怨魔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真正的敌人了,之前那些游走的怪物,恐怕也都跟它脱不了关系,只要把它先一步消灭,我们就相当于一劳永逸了。”
  “请问…”龚伦武突然从旁探出身子。“可以让我加入你们吗?”
  “恕我直言,以你的能力,大概跟不上这场战斗的水准。”白天星如是说。“而且,恐怕你已故的师父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连你也在这场争端中丧生。”
  “你!算了,说的也是…”龚伦武扛起司马崩的尸体,向武馆的方向失落地走去。
  “喂,任,你是不是说得太狠了?”暗辰星低声责备道。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还能活几天。”白天星没有理会暗辰星的提问。“也许三天之后真的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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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静水之愿

  完美的球状水滴融入了一汪清水,带起了微弱的波澜。
  披着墨蓝色长发,生着海蓝色眼的女孩,将那打磨得锃亮的匕首用丝巾一层层包裹起来,揣进书包的夹层里。海牧英,在临近升学考试之际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转校生,沉默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会错的!一定就是他,他就是害我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是时候跟他做一个了断了!”
  “大小姐,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管家装扮的老年男子站在海牧英的房间门口,手中端着一叠公文。“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个姓任的男生就是你要寻找的目标。而且,即使他就是你仇人,你把事情的原委和他说清楚,再喊他跟你道歉也就是了,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闭嘴!否则我连你一起捅死!”海牧英瞪着管家,在空中一比划卷着匕首的包裹,以示恐吓。“还有,请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听不惯‘大小姐’这种称呼,它听起来就像是对某种肮脏职业的代称一样。”
  
  多年荒弃的墓堆中,又意外多出了一块庄严的坟墓。狂飞的沙尘遮蔽了蓝天,土黄色的温热大风中扭动着身形的,是一匹楼房般高大的巨猪。肤如青铜,眼似翡翠,长矛一致的獠牙,石柱无二的四肢。
  脏旧的坟墓粉碎得遍地,泥土里镶嵌着折断的杂草,大概都是被大猪妖踩坏的。正对着猪妖的五人,正是连日来为城市和平而奋战的四位年轻的战士,以及赶往为师父送行的龚伦武。“用不着你们动手了。”杨燚明把拳头按得嘎嘎响,从众人中站出来,面对着嚎叫着的狂暴的猪妖,丝毫不露惧色。“我一个人就能把它解决掉,你们可看好!”
  火光熏天,砂砾被灼烧得噼啪作响。烈午星挥舞大刀从炽焰中跳出,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即使猪妖的一只脚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嗨!”烈午星以闲置的一只手攥出火球,擎刀的一手规律地转动,顷刻,火球冲向了猪妖的脚底。烈午星低身滑铲,刀砍猪妖的另一只前脚,使得妖怪失去平衡,正面倾倒。
  烈午星却没有被猪妖压在身下,他敢在后者完全趴倒之前挺进到安全地带,借着脚下的热流高跳起来。“燃烧突刺!”青白色的烈焰从烈午星口中窜出,如巨蟒盘绕,蛟龙乱舞,而这堆活生生的火焰却止有唯一的目标,即是那肆意搞破坏的猪妖。
  无情的煅烧过后,原先猪妖站立的位置,只剩一堆灰白的粉尘。
  “看到没,这叫实力!只要这个优秀团员亲自出马,别管是什么怨魔还是伏地魔,统统都会被我打得哭爹喊娘!到时候就怕没你们的戏份了。”烈午星得意洋洋地大笑道,似乎没把身边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你现在就夸下海口着实太早了,那怨魔的强大程度不是我们能够描述的,相比之下,之前出现在街道中的怪物们,真是可爱得不得了。”曹安晨的一番话让烈午星从自我陶醉中脱出。“而且,你能够进步得如此迅速,还不是托任…还不是因为司马崩老师总结的打斗要领!”考虑到一旁还站着司马崩的闭门徒,曹安晨没有把功劳完全归到方才教授技巧的任刚剑身上。
  “我也不想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但如果不能借此机会变得更强,恐怕你我统统都要死。”任刚剑言语道。“别误会,我才不关心地球上那些所谓的无辜群众的死活,我只是不想死在莫名其妙的生物手里,而你们刚好能帮到我。”
  柳璃双手背后,静静地伫立在旁边,一言不发。
  “你们这些能变戏法的小子,根本没把我这个凡人放在眼里…还有那个大姑娘也一样,一定是嫌我土里土气的,看到我就不肯说话!”龚伦武气哼哼地埋怨道,顺手一挠光溜溜的头顶。“你们根本不希望我参与这场战斗,何况现在师父已归西去,司马氏武馆也没人掌管,我…以后再也不练武了!”
  “你说柳璃啊,她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不是冲你!”杨燚明乐呵呵地解释道。
  “少拿什么‘再也不练武’这样的誓言恶心我。”任刚剑冷冰冰地瞪着龚伦武,嗓音并不响亮却满是严肃。“我也不跟你避讳,我们拒绝让你参加战斗是就因为你的能力不够,倘若你冒然冲到战斗前线,唯一的结果也只能是白白送命,难道你认为你战死的师父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吗?你无论是以一个后继者的身份,还是以一个人类战士的身份,你都有责任看护好你师父留下来的这份信念,你因为是值得司马崩先生信任的人,所以他才能安心地释放出危险的绝招来,图的是牺牲自己以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连这你也不能理解吗?”
  平日里寡言的任刚剑冷不丁地送出好长一大段话来,使得与他同窗近三年的三名学生都一愣一愣的。“我从司马崩先生那学来的几样本领,我也毫无保留地介绍给了你们,其余的就看各位私下的修炼是否合格,我再重申一遍,怨魔之强已超出了你我的认知范围,尤其杨燚明和柳璃,你们还没跟那妖怪会面过,也许光是我这样的描述并不能提起你们的忧患意识,然而,生命是自己的,如果你们把这次的战斗当成儿戏,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你搞这么紧张干蛋!好像你是人民领袖似的。”杨燚明不满地怨声说道。
  “不紧张就要死。我可没想去死。”任刚剑扭过头,背对着墓地,离开了这篇狼藉。
  
  火红的巨型树叶交织成了密林,浓淡正适宜的香甜气息在空气中弥散。一洌清泉从岩缝中溢出,墨蓝皮肤的怪物正蹲在巨岩旁,宽大的手掌捧着泉水,粗暴地送进嘴里。“咳!还是这边的世界空气比较清爽。不过,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人间次元是我的能力足以攻下的一块根据地了,否则我也没有向怀特大帝复仇的资本…”
  成群结队的翼龙翱翔在高空中,这些爬行动物的口边无不飘着薄薄的冰雾。密集的阔叶上不均匀地分布着金黄色的甲虫,粗略来看也有人间界的虎豹般的大小。恐怕没人猜得到这表面的宁静之下究竟潜藏着如何危险。
  陆上饮着泉水的怪物,即是在人间界大伤元气,不得不回到它出生的次元养伤的怨魔。一瞬,怨魔瞪直了眼,十指指尖泛光,错杂的激光罗网即撒开在天上,使得悠闲飞行的翼龙们统统被烧成了奇形怪状的肉块。“话说回来,那贱命的死老头子对我放的怪招还真不好对付,想想都发怵,怎教他气数已尽,没挨打便就死了。如今那群小子们没了靠山,那么我能否实现野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初中生涯临近尾声,近半的初三学生未穿校服即进了校门,更有索性不来上学的。但无论是以潇洒的姿态穿梭于校门与家门的学生,或是将命运托付在升学考试的学生,他们都持着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尽早离开这所学校。
  校园外,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跪在街边,蓬乱的脏头发遮住了污渍满满的黑脸,似笑非笑地观察着来往的车辆。倒是这叫花子生得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看上去倒还没落魄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叫花子的身前摆着两样物件,一样是乞讨不可或缺的破碗,一样却是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用深蓝色的染料均匀涂遍了外表面。
  叫花子没在乎装着零散硬币的破碗,却有意保护那漆成蓝色的木匣子。
  黑得肃穆的贵族轿车停靠在了校门旁,后座上的女孩从车上跳下,没有弄出半点声响。轿车的前窗徐徐降下,执舵的管家忧虑地叮嘱道:“大小姐,不,海牧英,请你别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一切点到为止,否则我跟老爷也没法交代。”
  “你回去吧。谢谢你这十几年的照顾。”海牧英的背影不久即埋没在了人群中。
  叫花子窃笑着将蓝色的木匣子打开,一道墨蓝色的光束如蛟龙出海般涌向天空,而后又弯折进了校园里,心绪沉重的海牧英则被光线击中,其心脏与这蓝黑光芒迅速合而为一。顷刻,虚幻的波浪在海牧英眼前闪现,她轻盈的身体似乎被无数泡沫托起。“…我懂了,他的死期…到了…”
  铃响。街边只剩了个装着硬币的破碗。
  
  “近日,京城中时常出现作乱的怪兽,有人认为这是世界末日的前兆,有人认为这是有人用虚拟影像蓄意制造恐慌,有人认为这是科学家工作失误带来的不良后果。你对这个问题有何看法?请任选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600的文章,除诗歌外文体不限。不得抄袭,不得套作。”
  “怎么还有这种题目,这根本就是不想让人写出作文来!”任刚剑愤怒地默念道,他的眉毛几乎竖起来,脸色却没太大变化。“有何看法?难道要写这是市民们展示‘北京精神’的大好时机?感谢国家的辛勤培养?”
  银白的刀刃已经贴近了任刚剑的手腕,他却毫无察觉。坐在他边上的海牧英见他两眼直瞪着桌上的黄纸黑字,于是想趁此机会尽早了断了她的挂念。“岂有此理!”任刚剑不禁感叹出来,粗野的嗓音吓得教室里其他正埋头作文的同学们纷纷抬起头。任刚剑手臂往旁一突,海牧英手中的匕首当即折成了两段,刀刃在空中飞旋数周,而后直挺挺地扎进她的课桌。
  班主任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却在讲台前不置一词,只轻轻整理了假发。
  “遗憾呐,如果你在转校当天动手的话,或许我已经死了。”任刚剑一把抓住海牧英的手臂,恶狠狠地侧目瞪她一眼,而后扭头向教室前方,眯缝着眼轻蔑地盯着班主任。“实在遗憾呢,你这老太婆居然想到安排一个转校生来除掉我,你的手段越来越歹毒了,杀人也就罢了,还想把罪名转移到一个未成年人身上!”
  “谁派她去杀你了!我告诉你,这次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班主任激动地一吼,假发随即滑落到讲台桌上,然而这一幕却并没有引来同学们的哄笑,大多学生都在琢磨班主任这番说辞的话外音。
  “这次?你还想有几次?呵,我能活到今天还真是造化不浅啊!”任刚剑丢下纸和笔,从座位中跳出来,胸口冒出了淡蓝色的微光。“曹安晨之所以没有把你彻底磨灭掉,就是考虑到这个班里还有成绩不够优秀的学生需要你的辅导,但我可没那么高尚,我只关心我的死活,既然你的存在对我是个威胁,那我就没有理由不把你除掉…”
  海牧英忽地站起身来,快步挡在任刚剑前面,阻拦住他的去路。
  “我不明白,那老太婆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包庇她!”
  “跟那个人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刺杀你!这是…我们的个人恩怨!”
  “个人恩怨?好像从你来到这里我就没同你说过话,不知我哪里得罪到你了?”
  “问问你自己的良心吧!”海牧英手中藏着的三支毒针,说话的同时即从她手心弹出,分别向着任刚剑的左、右及上方飞去。寒光爆发,三枚毒针皆因强大的气场而弯折地落到地板上。光芒之下,持着金刚棒的白天星,正怒目瞟着惊愕的海牧英。满屋哗然。
  “很抱歉,我的良心似乎记忆力不太好,如果我在哪方面有冒犯你,请你直接告诉我。”白天星慢步走到窗边,弹指击碎了窗户,锋利的玻璃满天飞起,却在瞬间化作了细碎的石英粉末。“而且我早就说了,我只关心我自己的死活,如果你硬要和我纠缠到底的话,我也只好先一步杀了你。这里不是适合打斗的地方,如果你还想和我争些什么,请你立刻到操场来。”
  没顾得上背后班主任和海牧英的呼喊,白天星从三层熟练地跳起,翻滚身体下落,平滑地同地面相接。只是在他抬起头的一刻,灰蒙蒙的天空却即刻转为炫目的紫红,大概这不是吉祥的兆头。“好强的妖气!而且和怨魔的气息不同…”
  回眸,白天星清晰地感到危险越发逼近。而这气氛的来源,恰是身后的教学楼。“难道在这个次元里,还存在着像怨魔一般强大的怪物?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哪怕在上个月的这时候,我也不可能相信最近一阵发生的事情…”
  深蓝色的光芒映入白天星的眼帘,并在短时间内迅速激荡起来,那四散的光似乎拥有无限真实的生命,即刻,空气凝滞,朗日无光。“好强大的气魄,是那个姓海的女生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怎么会…”
  在光芒的笼罩下,海牧英迟缓地迈出教学楼大门,深蓝色的裙角遮住了台阶的边缘,纤细的身板即被束在这件凭空出现的长裙中。披散着的头发垂到了腰间,头顶别着贝壳样的点缀。然而这些零碎的变化却不足够震撼,唯独让人不寒而栗的,就是海牧英手上那把丈长的三齿钢叉!
  『这点时间恐怕是不够她换上这身行头的,因此,可能的解释只有…』白天星仍处在惊疑中,钢叉的齿已经逼近了他的眼睛,“海牧英”早已不声不响主动进攻。未足毫秒的迟疑,白天星双手将金刚棒平推至脸前,此举虽将钢叉弹开,但白天星却感到一股蛮烈的冲劲,震得他手腕发麻。
  『不会有错了,能跟我进化之后的力气不相上下,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也获得了相同的能力!这世道还真是混乱,怪物横行不说,还有这么多大活人变成了怪物…』白天星的心理活动再度干扰了他对战局的判断,这次钢叉直奔他的下盘而来,显然敌人没留任何情面,而且同为人类,“海牧英”很熟悉白天星的要害。“吓!”白天星左手延伸出锐利的长指甲,将钢叉的刺杀拨离开自己的身体,右手则以迅雷之势弹出,死死攥住钢叉的长柄。
  “嘿,看来你果然跟我有仇,不过很遗憾,我的力量似乎略比你大些。”白天星道,试图掰断钢叉的长柄,用力数秒却徒劳无功,那钢叉的坚固程度不亚于他自己用来护身的金刚棒。“这样也好,我们两个当中只能有一个活下来,这样不管谁死了,这无名之仇也算是烟消云散了,但我要提醒你,我这一生最厌恶的事情就是死亡,所以我大概不会让你赢…”
  “噗!”一口沸腾的清水从海牧英口中喷出,无误地击中了白天星的面门。对严寒有熟练操纵的白天星自然忍受不住这样的高温,中招的一瞬便撇开棒子,捂着脸在地上打滚起来。“这是天助我把你杀掉,至于我要杀你的动机,你最好还是不要追问,我就是想让你怀着疑问滚下阴间去…啊!”
  一只滚烫的手掌掐住了海牧英的手腕。待海牧英回过头一顾,看到的却是一张粗糙的古铜色脸,微红的爆炸头,以及另一只举过头顶的燃着的拳头。“嘿,打你刚转到我们班的那天我就看你不顺眼了,原来你是个杀人犯哪!丫头,有你杨大爷在这,你就休想破坏此地的和谐,我那‘优秀团员’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白天星痛苦地吐出冷气使脸庞降温,又听得烈午星一番开场白,实在哭笑不得。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不是烈午星这滑稽的出场,他恐怕已经没命了。
  “哗!”又是一股凉爽的水流,浇得烈午星满头青烟,顿时口吐白沫,威风无影无踪。
  “你跟那些怪兽是一伙的吗?”白天星抚着自己的脸,怒视着眼前的冷血女人。
  “当然不是,这世界被怪兽毁灭了也不关我事,这些年来,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把你杀死!”说罢,钢叉飞舞,金杖乱窜,锵锵的作响声好似暴风雨前的雷鸣。白天星操控着金刚棒虽能抵挡,但无刃的棒子终究还是欠缺些底气,倘若被那钢叉捅到脸,白天星想必会当场丧命。
  『这女的细看倒还有点面熟。不过现在没时间想这种问题,论近战我拼不过她的钢叉和沸水攻击,现在理应拉开距离,然后用满月回环…哎呀,那会直接把她一刀两断,我还要问她的来历呢!』刹那的犹豫间,白天星的金刚棒已被钢叉挑飞,只得空手迎接敌人。躲过又一记刺杀,白天星以三四个后翻同敌人疏远开来,“海牧英”举叉企图追逐,总算是露出了短暂的破绽。
  “寒冰咆哮!”白天星口吐出夹杂着冰菱的寒风,猛冲而来的“海牧英”来不及回避,身上很快爬上了一层坚冰。“海牧英”身上的冰与地面相接,她整个人化作了一尊光滑的雕像,最终钢叉没能触碰到白天星。确认敌人已经制服,白天星低身快步至敌人跟前,对着冰封的“海牧英”的头部及腹部先后发出了八次重拳,碎冰四溅,随后蓝光一现,海牧英终于被打回了人形,跌倒在地,力量骤减。
  “如果我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惭愧,你会感到惊讶吗?”白天星问道,海牧英却捂着刚遭受打击的部位,默不作声。“其实你刚走进这个班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但我没有说破,我本以为你来到这里只是个巧合,没想到你却是有意转学到这里,还怀着要杀害我的目的。我也是天真,临近升学考试还偏要转学,必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白天星注视着海牧英,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在小时候有写日记的习惯,那件事理所应当地也进入了我的日记本。我虽天性愚笨,但我终究明白了年幼的我当初造孽深重,害死坏人姑且不谈,此外我还伤害了一个与我同龄的女孩的心灵…可那之后你就不见了,我连亲自道歉的机会也没有,呵,看你这副架势,就算我现在道歉你也不会原谅我,对吧?”
  海牧英依旧没吭声,不知是伤口太过疼痛,还是心绪太过复杂。
  “这些年我的愧疚不断地加深着,就如同你的痛恨一样。”白天星释怀地笑起来,即使他明知道全校的学生都趴在窗台边上围观着他。海牧英轻轻一擦眼角的液体,摇摇晃晃地站起,依旧不改对任刚剑的仇视。
  “我之前说了,我这一生最厌恶的事情就是死亡,如果我能做些什么补偿你心灵的创伤,我乐意效劳。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胆怯的宣战

    枝头的乌鸦察觉到异样,便向着遥远的南方执著地飞去了。
  “你变化以后的名字…是‘泪海星’吗?”白天星以冰冷的双臂将海牧英扛到校医务室,等到她情绪稳定之后,就将他们面临的困难与海牧英详细介绍了一番。“事情就是这样,最迟两天之后,那个叫怨魔的怪兽就会回到这座城市,如果我们不能消灭它,也许我们都会命丧黄泉。因此你同样需要加入这场战斗,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
  “也好,除掉那怪兽以后再找你算账,在那之前利用你一把,这也不坏。”海牧英道。
  “怨魔的实力强出我们数倍,但我们五人联手也并非没有胜算,到时候你只要拿出与我打斗的认真程度,你一定能成为可靠的战斗力。”白天星捏紧拳头,瞅了眼旁边不知所云的校医,勉强地笑了笑。“最好能打败它,我可没做好死亡的准备…虽说险些被你杀掉,不过托你的福,我不用写那该死的作文了。”
  “啊!”一声粗野的惨叫响彻整个校园。作为同班同学,白天星即刻辨认出来那是杨燚明的声音。“那小子,唯恐别人注意不到他是怎么的?”而后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响声,白天星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海牧英同学,请你暂时就在这躺着,我去看看情况…刚才我下手并不重,你应该能很快好起来。”
  操场上,衣着破烂不堪的烈午星手持断裂的刀柄,正进行着最后的挣扎。与烈午星相对峙的怪物,竟是一只猛虎般大小的银白色锹甲虫,看到那一对剪刀状的巨大触角,也能想象出烈午星的朴刀被折断的原因。白天星思考约五秒,将金刚棒放置在走廊的墙角,而后从教学楼中跳出。“从刚才的迹象判断,这个怪物应该具有金属的体质,和它硬拼肯定没有好结果,尽管我想到一个对付它的办法,但…就怕某优秀团员不肯配合了。”
  锹甲虫的剪刀对准了烈午星的脖颈,大概这一击就会斩下烈午星的脑袋。
  “噌!”一道冰墙赫然立在锹甲虫的面前,一时制止了它的杀戮,但这层薄冰无法挡住拥有钢铁之身的怪兽,一瞬,冰墙便被剪做细小的冰片,在夏日的阳光下软弱地消融。“喂。你死了吗?还能喷火吗?”
  “当然可以,我、我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喝啊!”蓝白色的火焰集束从烈午星口中窜出,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锹甲虫的左眼,刺耳的吼叫声在附近的街道传播开。不多久,以锹甲虫的左眼为中心,周围的甲壳很快被烧红,甚至有熔融的液态金属从它的头部滴下。
  “点到为止吧,你做得很好!”白天星说道,而在他发话之前的一秒,烈午星已经停止了喷射火焰,大概体力已经跟不上了。被烧红眼的锹甲虫痛苦地挣扎着,塑胶跑道很快被踩得满坑满谷。“满,月…”白天星左手的指甲伸长,伴随着淡蓝色的冷光,全身的能量在指尖聚集起来。“…回,环!”
  低温的弧形气刃从白天星的指尖弹出,虽有偏差,但至少击中了锹甲虫烧红部分的边缘,近千度的温度骤变,导致锹甲虫的金属外壳立刻粉碎,它的主体也因为“满月回环”的切割而被一刀两断。纵然构成锹甲虫身体的成分是坚硬的金属,这些也随着它的死亡而成为了无生命力的灰烬。
  两名战士在全校学生的喝彩声中变回了人形。
  “以你的战斗力本可以轻松打倒那个虫子。”任刚剑搀扶着杨,以责备的语气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之前被泼冷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杨燚明并不是在找借口,他说的毕竟是客观事实。回到教室后,杨燚明则对着曹安晨大吵大嚷起来:“傻逼!你刚才为什么不下来帮我啊!我都快被打死了!”
  “那种程度的怪物还要我帮?现在别管已经被打败的敌人了。”曹安晨没理会杨的粗鲁,毕竟在一起共处了近三年,他很清楚杨燚明并没有恶意。“任刚剑,我问你,这次我们又多了一个人去对付那个怨魔,你认为我们有多少胜算?”
  “不知道。”短促的回答,饱含紧张与无奈。“我只能说我们有胜利的可能性。”
  
  两天之内,关于怪兽的报导从新闻节目中消失了。
  生活在暂时平静中的人们却无从得知,真正的恐怖才刚要降临。
  晚九点,城市里依然没有怪兽活动的迹象,但任刚剑已早早守候在鬼楼阴巷,踱步,默默等待了将近两小时。在这两栋弃楼之间的寂静小巷里,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巷子的一端出现了人类的脚步声,任刚剑转头看去,原来是海牧英已经到了,她穿着白衬衫与及膝的白裙,倒有几分素雅的气质。“哟,这不是任同学吗?看来你在这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这次行动你还真是很积极呢。”
  “呵,不积极就要被杀了。死亡真的是件令人厌恶的事情。”
  “是个活人就会怕死,不过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敏感的。”
  急促而轻快的脚步,想必是杨燚明来了。“你俩不打架了?好像聊得很投机呀。”
  一阵黑紫的泡沫在杨燚明身旁升起,曹安晨乘着黑夜的微风,来到了这曾给他噩梦般回忆的危险角落。“你们太不谨慎了,像这样直接走来这种怪谈满天飞的地方,你们不怕被人怀疑吗?哎,但是过一会儿就不是怀疑这么简单了。”
  “抱歉,我来晚了!”柳璃顶着凌乱的头发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概是一路狂奔过来的。“我家里人不可能允许我这么晚出门,我就等他们睡着了爬窗户出来的,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过好像怪物还没有出现吧…”
  又有一小时在众人的等待中流逝了,怨魔还迟迟没有出现。杨燚明不耐烦得掏出手机,玩起了神庙逃亡。“怎么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我说,你没记错日子吧,还是说那个怨魔还是伏地魔看我们人多势众,就不敢来见我们了?”
  “妖…妖气!”任刚剑轻声说道。杨燚明只好止住话语,静观细微变化。霎时,鬼楼顶层的一扇窗子忽地亮起来,五颜六色的炫目光芒往复交替,空气变得冷热不定起来,水泥地不住地颤动,这只能是次元穿越引发的混乱了。“它来了,气场好像没有上次强大,但是它可以通过吸食人间的怨气增强自己的破坏力,我们不能大意…”
  蓝紫色的烂泥状物体从顶楼的窗户溢出,接触到空气后逐渐成形,幻化为与人类相似的模样,生出了坚实的身躯,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怨魔并没有装备滑稽的英式礼帽或大号西服。艰难现身后的怨魔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脚下的五个人类,不由诧异:“这些小鬼是有备而来的?这回竟然有五个人,他们莫非以为几个人聚在一起就能比我更强?”
  “各位,准备迎战了。”任刚剑的全身已变得白里透蓝,其余四人也随后聚集了力量,依次散发出橙黄、黑紫、墨绿、深蓝的光芒。在狭窄的过道上排开的,依次是白天星、烈午星、暗辰星、苦丛星、泪海星。“一会儿就按计划中的去做,用海牧英和曹安晨的绝招抑制怨魔的行动,然后我们五个人向它的位置集中出招…”
  “好久不见了,杂碎们。”怨魔从空中迅速降落到地面,没摆出攻击的架势。
  “你说谁是杂碎!”烈午星听不得辱骂,立即怒火中烧,一枚蓝白的火球从他右手掌心跳出,升起淡淡的黑烟,朝着怨魔的方向直线飞去。怨魔则不躲不闪,也没显出惊讶的神情,缓缓抬起一只手,弹指,那疾驰的火球就无力地熄灭了。烈午星却不甘示弱,连续猛推右掌,滚烫的火球如雨点般向怨魔突进,怨魔却甚至没有阻拦的动作,而是闭上眼睛,任凭火球砸在自己身上。“见鬼…居然没有用!”
  “怎么能说没有用呢,火球拂过时,我感觉到轻微的暖意了!”怨魔仍未显露出攻击的征兆,而是向孩子们展示了一番它手中的球状容器,从晃动的声响判断,这之中必装载了一种颗粒状固体。“你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不是我,而是我的特邀嘉宾…”
  “轮到你出场了,黄豆人!”怨魔将球状容器一把捏碎,一颗金黄色的小珠从中蹦出。金珠接触到空气后就失控地膨胀起来,直到直径长至三米左右时,又有四肢一样的附着物从珠子表面突起,最终还生出来一副像模像样的五官。“你们首先要和它决斗,在这个过程中我就在旁边观看,不会插手。如果连黄豆人都不能战胜,你们就休想打败我。”
  “黄豆人…看起来较弱,这个东西就由我一个人来对付,你们没意见吧?”烈午星刚被羞辱很是不爽,这会儿又看到这造型滑稽的臃肿的黄豆人,更气得不可开交。黄豆人在地上蹦来蹦去,口中发出“哦哦”的叫声,不时地跌倒,但总以圆滑的体态找回平衡。烈午星将右手的食指与无名指并拢,指尖朝天,低声念起咒语,一枚紫红的火球即萦绕他的两指活动起来。“鬼火燃烧弹!”
  火球慢慢地向黄豆人飘去,但行动迟缓的黄豆人还是没能躲开这慢腾腾的攻击,一阵炽焰在黄豆人身上爆裂开来,无论它如何打滚都无法从中挣脱。“没用的,除非目标对象被烧成灰烬,或者我主动解开咒语,否则这团火焰就不可能被扑灭!”
  “啪!”烈午星话音刚落,只见黄豆人四肢发劲,它身上的烈焰即刻就消失了。黄豆人身上也未见灼伤的痕迹,如同那鬼火从来没存在过一样。烈午星瞠目结舌,他的自尊心在几分钟之内跌落到了此生的最低谷。黄豆人摆弄的拳头,笑嘻嘻地走近烈午星,贱兮兮地说道:“嘿嘿,我是不是可以还手了?”
  “你倒是打?我看你能整出什么名堂!”烈午星咋呼着,摆出了招架的姿势。
  “砰!”烈午星只觉金光一闪,黄豆人就淡出了他的视线。头顶掠过一阵邪风,少顷,自由下落的黄豆人就将烈午星按压在了身体之下,前者还以滚动碾压烈午星的身子,只听几声“咔咔”脆响,烈午星的骨头已压断了几处。一切只发生在弹指间。“你还没有死啊,不过你也失去了打斗的能力了,现在就把你解决掉…”
  “黄豆人!现在不要杀他,让他多痛苦一会儿!”怨魔接话道。
  “明白!接下来…和我战斗的是谁?”黄豆人左右来回跳动着。很难想象这搞笑的外表之下隐藏的破坏力。白天星本想指责烈午星的鲁莽,但看到他被欺负得无力还手,也就暂时压制了自己的情绪,转头向柳璃说道:“柳璃,你上次用眼泪给我们疗伤的绝招,现在还能不能使出来?”白天星悄声问苦丛星道,目光却集中在猖狂的黄豆人身上。
  “你要我帮杨燚明疗伤吗?应该可以,但我这会儿不太容易哭出来。”苦丛星解释道,看着烈午星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她心里也难免几分同情。白天星看黄豆人没有主动进攻的迹象,也就稍微放松了警惕,先面对苦丛星说:“杨燚明命大得很,你趁早给他治疗他就没那么容易死,要哭还不简单,你就想象你半夜一个人出门,不幸被歹徒抓去糟蹋了,你哭是不哭?”苦丛星虽了解任刚剑平日里用语尖酸刻薄,也没能想到他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但事态毕竟紧急,她也没过多计较,只好小跑到烈午星身边。白天星而后转向另外两人人:“我有办法制胜那个黄豆人,在和怨魔交手之前,你们必须节约体力,一会儿我去和黄豆人战斗,无论我受到何等重伤,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千万不要出手!”
  没等暗辰星和泪海星作出表示,白天星已经挥着金刚棒立在黄豆人面前。
  “我接下来的对手就是你?看起来比刚才的小鬼还要弱,难怪怨魔大人不愿亲自和你们动手。”黄豆人傲慢地怪叫着,完全没把白天星放在眼里。白天星却懒得和黄豆人争辩,强弱与否,只要两方一出手较量就全见分晓。“吱呀!”黄豆人后脚发力,随即跳起,短小的前脚则冲着白天星扑来,其动作之敏捷,与臃肿的身形极不相符。
  白天星有意不躲,将金刚棒夹在头部前方,准备硬碰硬试探出黄豆人的力量。黄豆人倏地飞来,一脚踢在金刚棒上,白天星未觉手腕疼痛,黄豆人倒先一步被弹开出去。黄豆人固然肥胖,怎奈它平地踢来,也不能使出先前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力。黄豆人尚未落地,白天星右手持着棒,左手的锋锐指甲弹出,以半数的力量挥手,一记“满月回环”隔空打出,黄豆人无力回避,只能由冰冷的气刃击中它。
  冰雾弥散,黄豆人骨碌着爬起来,它除了身上零星覆盖了一些冰块以外,似乎并没受到显著的伤害。白天星心道:“果然如此,那怪物的身体是圆而光滑的,我们的绝招打在它身上,力道也就随之分散了,杨燚明刚用的那招并不弱,却也没能制服黄豆人。它的厉害之处多半就在于惊人的体重而已。幸亏我没使出全部的力量,否则大把的元气就要白费了…”但他转念一想,又不得不忧虑起来,尽管已摸出敌人的底细,却一时想不出应对的策略。踌躇间,黄豆人在地面上稳稳地站住,而后以肥硕的短腿蹬地,一跃三丈有余,大概要故伎重演。
  只听“唰”的一声响,白天星转瞬消失了,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已是空荡荡的。黄豆人自平地挑起,跃升至最高点,又全速向地面自由坠落,这全过程尽管也在短时间内完成,还是没能赶上白天星躲避的速度之快,肥胖的身躯如炮弹般直冲落地,金光忽闪,尘石飞扬,笨重的黄豆人整个嵌进了地里。但不足半秒之余,那一缕纯粹的金光色又高高跳起,这黄豆人原本没把人类们放在眼里,这时却已经失去了理智,高号着,向白天星再度冲去。
  “难道我只有提前使出那招了吗?如果被怨魔看到,它一定会有所防备!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时间拖得越长,我们和怨魔交战的胜算就越小…”白天星右掌摆作鹰爪状,刹那间,浓浓的血腥气即覆盖了街道。旁人不知这气息的来源,但暗辰星目睹了白天星、司马崩与怨魔的大战,他却立即明白了白天星的用意:“那是血气弹!司马老人出招只在瞬间,任刚剑他不过看了一眼,仅这么简单就把这招学会了?”
  黄豆人正旋转着坠落,一枚柑橘大小的血肉之珠已被白天星托在掌心,暗辰星既知道这招会折损使用者的寿命,不由为战友捏了一把冷汗,远处的怨魔也不由得为之一震。“去死吧!”白天星运气至手掌,内力推动血气弹向天抛出,急速下落的黄豆人自然被血气弹直接捕获,黏稠而富有腐蚀性的暗红色液体即刻包裹了黄豆人的全身,夺走了它周身的力量,不久黄豆人的皮肤也变得粗糙起来。
  白天星轻松跳开,看着黄豆人又在水泥地上砸出个深坑,心知敌人并未死亡,此时务必乘胜追击。静电自白天星的右手冒出,不多会儿就生长为炫目的高压电。“满月雷神拳!”白天星扑上前去,拳打黄豆人的眼,炸雷闷响,黄豆人即如同砂土一样飞散开来,留下的仅有一只粗短的手臂。
  这时烈午星也伤势初愈,看到白天星打倒了黄豆人,又是欢喜,又是嫉妒。
  “任同学,很厉害啊。”泪海星咬牙说道,她想到以后要和这个白脸少年为敌,又知道自己铁定打不过他,觉得一阵心虚。暗辰星已经冒了冷汗:“你先别着急夸他。黄豆人已被打败,我们就要和怨魔正面交锋了,那家伙的可怕…如果你不亲眼看到,你是不可能相信的。任刚剑他已经很强了,但他单挑怨魔也被打得惨不忍睹。”
  怨魔不紧不慢地走近众人,随即鼓掌大笑:“实在打得好!我本以为黄豆人能把你们统统放倒,没想到它被你们这么三两下就解决了,本魔只得亲自陪你们玩!话说这白脸的小鬼实在能干,上次见他变出一招满手放电的拳击来打我,这回就把那老鬼的怪招也学来了,如不出意外,你就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强的了…”
  “谁说他是最强!”烈午星愤愤不平地叫道,一枚紫红色的火球从他手心跳出,奔着怨魔的正脸疾速飞去。烈火爬满了怨魔的身体,但未见它有任何叫喊或反抗,只若无其事地冷笑着。“哼,什么狗屁怨魔,还不是拿我的鬼火没办法!除非目标被烧成灰烬,或者我亲自解开咒语,这团火就会一直烧下去!”
  “只要你解开咒语?就这么简单?”怨魔讥笑着,语速慢慢地问,烈午星还没明白状况,只见两支橘黄色的激光从怨魔的双眼射出,一道从烈午星的裤脚掠过,另一道则命中了他的膝盖,刺骨的灼烧感让拥有火焰之躯的烈午星抱着自己的大腿满地打滚起来。包裹怨魔的大火也因而褪去。
  “别再打乱计划了,优秀团员!”白天星怒啸道,见烈午星摇晃着站起,虽走动不便,但施放绝招应该不受影响,也就把焦点重新转移至怨魔。“曹安晨,用超能力!”白天星说罢,暗辰星眼冒蓝光,将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施予了怨魔,使它动作减缓。
  “各位,出招吧!狠狠地打,往死里打!”白天星高声喝道。
  冷气刃斩“满月回环”,黑气功波“暗夜镭射”,电流集束“旭日辉光”,还有迟来的蓝白色烈焰“燃烧突刺”,一并气势汹汹地向着怨魔集中去。泪海星在一边静静地站着,其悠闲宛如正观看一场电影似的。四招在怨魔身上即刻爆炸,盛光四散,浓尘狂飞,水泥开裂,鬼楼摇曳,四人全因为高度紧张,没能注意到他们之中有人偷懒。“它的气息…没有减弱!”白天星平静地说道,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嗖!”一束橙色激光从混乱中逸出,直射向苦丛星的腰部,后者全没防备,无从躲闪。幸而这光束只打中了苦丛星腰间别着的短木剑,这武器自然是焚毁了,但苦丛星腰腹上也只留下轻微的红热痕迹。苦丛星仍是吓得魂不附体,她见到烈午星的纠结状,只觉得难得死里逃生,暗自庆幸。
  “游戏可以正式开始了吗?”怨魔从烟雾中走出,一手捂着对侧受伤的肩膀。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所谓“是非善恶”,皆显得渺小无比。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败北的悲歌

  虽是夏夜,此时却有几分阴森的邪风,惹人不悦。鬼楼的恐怖已不在于那些由无聊之人编造的传说。怨魔强大到了令人无法望其项背的程度,而这样的怪物就站在众人面前,硬接下四人的绝招,狂妄的笑依旧挂在脸上,看上去并没因为这合力攻击和受到任何影响。五人当中最感到揪心的莫过于白天星了,他感受到怨魔在承受攻击的一瞬间才释放了内力,气场骤然增强,然而四人的招术并不迅猛,因而能被怨魔轻松化解。
  “我懂了,是妖术!”烈午星自说自话道,忽地忘却了膝盖的伤痛。“其实我们的绝招都没有打中它,它只不过是在一瞬间快速移动离开,又在我们没察觉到的间隙里回归原位,嗯,一定是这样!这怨魔不过是个爱玩戏法的江湖骗子而已。”
  “红毛小鬼,本事不大话倒不少,看本魔还不先宰了你!”怨魔双脚离地腾空而起,漂浮着平移道烈午星跟前,蓝紫的大手攥成拳,对着烈午星的头部就是一记重捶,只听“啪”一声响,火花四溅,烈午星向后连连倒退,只觉眼前一片黑,也没发现血以顺着鼻窍流下,不多久就没了知觉,倒地不起。“中了我这一拳,就算不当场毙命,也活不出两小时来,我也懒得再动手去断了他最后一口气,接下来…”
  怨魔的目光射向了苦丛星,后者被不怀好意地盯着,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红毛小鬼先前被我打得筋骨锉断,但我稍不留神他就好像重生了似的,这当中是你使得诈,我没猜错吧?拥有疗伤本领的苦丛星继承人,虽然你们再怎么恢复也不是本魔的对手,但我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你对我的野心也是个不小的威胁,接下来我就除掉你!”
  苦丛星脸色铁青,一时没了反抗的意识,眼见怨魔已飘到自己跟前,她却未作出任何动作。“砰!”金刚棒横架在怨魔体前,怨魔的冲劲被削弱了,腹部的皮肤也磕掉了几块。白天星单脚着地,轻盈转身,双手执棒,与怨魔对峙,倒把怨魔瞪得几分不自在。“柳璃,再给那挨千刀的治一次伤,虽然这小子净是耽误事,但少了他的力量,我们不可能打赢!我在这帮你拖延时间,你快动手!”
  苦丛星又凑到烈午星身边去了。恼怒的怨魔嚎叫着推出重拳,白天星感知了气的细微变化,转动金刚棒,猛砸怨魔的手腕,怨魔的拳头没能打到白天星身上,但一人一兽皆感到手臂酸麻。“着家伙!”白天星腾出右手,造来乒乓球大小的血气弹,掷向硬直之中的怨魔,自然打了个正着,人血的精华之气当即掠夺了怨魔的力量。此时仍未到喘息的时机,白天星右手迸出雷光,一记满月雷神拳直打怨魔受伤的腹部,电光一闪,白天星的拳从怨魔前腹钻入,从其后背钻出,见怨魔苦不堪言,白天星才拔出了胳膊。
  “任刚剑,闪开!”暗辰星已扇动翅膀飞在更高处,双手被浓重的黑烟罩着,白天星闻听此言便敏锐地跳开。“疾风蝙蝠!”吱吱叫声由远至近,大群饥饿的蝙蝠从黑烟中窜出,舞着獠牙聚集向受伤的怨魔,在它身上贪婪的啃食着。但怨魔的皮肉坚硬好似水泥,多半难合食肉蝙蝠的胃口,没等暗辰星发放号令,蝙蝠们已经接连飞走,留下了身体坑坑洼洼的怨魔。不容迟疑,紫黑色的波导之力已聚集在暗辰星的两掌之间。“暗夜镭射!”
  “满月回环!”一黑一白的两招卷在一起,成了一道凌厉的灰晕,那怨魔自然是无力躲闪,只由这组合技冲进它的伤口,短暂的炙热,怨魔的身体整个爆炸开来,蓝紫色的硬块铺天盖地地落在过道上,黑夜就此安静了下来。
  泪海星不以为意地嘲讽道:“你们把这怪兽吹捧上天了,你们稍施小计不就把它打败了吗?这只需你们两个人就足够了。任同学,我看这只是你为推后你和我的决斗而刻意设下的圈套吧,那怨魔搞不好是你雇来的托?”
  “如果这样就能消灭它,我们也不用大费周章了!”白天星指着泪海星,大声斥责。“它的碎块遍布四方,这样反而不好将它的身体彻底摧毁,我们只好等它自我复原,再另想别的手段对付它,这怪物不傻,同样的战术已经不管用了。”
  “听你这口气,你还想了别的对策?”暗辰星问道。
  “没错,刚想到。这怨魔自称体力有限,怨魔力量极强,但它的反应却不甚敏捷,因此我们如若跟它车轮战,消耗其元气直到它不能再生为止,这样以来,再消灭它也许就很轻松了。”白天星已不再镇定,他对自己的策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理论上是这样的,除非怨魔说的是假话…”
  满街的蓝色碎块蠕动起来,或就地相融,或浮空结合,最终又汇聚成两米余高的黏土状巨块,从无形逐渐化为有形,最终显出怨魔本来的模样,看它的脸色,大概傲气已被少许打压了下去。“真是令我不解,第二次见到白天星时,他的功力就比先前大有提高,现在连暗辰星也一样。你们是如何做到在短时间内将力量大幅提高的?”
  “因为我有求生的欲望,你给予我死亡的威胁,那我只好让自己变得更强,在你害我下地狱之前先把你杀掉。”白天星回答道,右手拄金刚棒,左手悬在腰间,不再多言。
  “说什么莫名其妙的求生!弱小的生命就没有生存的资格,这是天经地义!而且,我想你不会忘记…我可以从怨恨中获得力量?”怨魔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有必要获得回答。地球人心中或多或少的恨,在怨魔的法力之下化作了黑烟一样的实体,从怨魔的口进入其体内,少焉,怨魔的身体膨胀起来,头顶及脊背钻出来银灰色的毛发。“如果你忘记了,我变成这个形态也许就能让你想起来!”
  “那是什么,好恶心…”苦丛星惊得跪倒,再也没有战斗的意志。
  “正因为我没有忘,我才有勇气再来挑战你。”白天星横过金刚棒,簌地消失了身形,瞬移至怨魔的背后,没有声响,也没有气息的起伏。怨魔似是没有察觉,双手托起了淡黄色的光球,露出诡异的笑容。随着光球的扩大,大地摇撼,朗月无光。“既然白天星跟我玩躲闪的功夫,那我就先把其它杂碎消灭掉…怨念闪光炮!”
  直径半米的滚烫激光束窜出了怨魔的双手,白天星之外的四人都难免受到波及,只怕挨了这下攻击,任何人都会尸骨无存。泪海星不以为意地看着,苦丛星手捂着脸,不住地惊叫。“万事休矣了吗?”暗辰星被激光束辉映得眼花缭乱,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能阻止敌人的攻击,即使反抗也只会白费力气。白天星在怨魔背后一阵野蛮的拳打脚踢,但怨魔却不受影响,即使白天星已打得大汗淋漓,它也纹丝不动。
  “什…什么!”怨魔忽然感到它的双手正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牵引,它的闪光炮也因而偏离了轨道,待它定睛瞧看,竟发现烈午星正吞吃着它发射的激光,一脸享受的模样。众人这才幸免于难。“谢谢你特地把力量送给身为火炎战士的我!今天我堂堂优秀团员总算能发挥表率作用了,怨魔,现在让你夺走我们的性命,恐怕还为时尚早啊!”
  “我怎地疏忽了!不过,就凭你吸收的那点能源,想要打败我,也未免荒唐!”
  “那就来试试看吧!”烈午星踏火跃起,仿佛脚下踩了风火轮,分明是在空中行走。不仅随行的众人,哪怕已经绝对强大的怨魔也不由一愣。紫红色的火球平托在烈午星的双手掌心,比先前燃得更旺,生得更大,如幽灵忽闪,似潜龙待发。“为感谢你给予我的新生力量,我就以这‘鬼火燃烧弹’回敬你吧!”
  白天星见状只得跳开,落到了众人了行列中。短促的炸裂声响,但见火球脱手,如野马奔腾向孤立的怨魔,这时那两团伙彼此互融,又好像饥饿难耐的雄狮,将怨魔整个吞噬进去,狂热地燃烧,旁人只觉一抹烈焰在那蠕动,却不知怨魔竟对这鬼火束手无策。“喝!”烈午星却主动将鬼火的咒语揭开,怨魔刀枪不入的躯体上,竟有了焦黑的痕迹,它的毛发则更是残破不堪。“竟然有这种事,我的闪光炮被你吃了!你…”
  “看你一脸惊讶,我还真是倍感荣幸啊!”烈午星冲向怨魔,身后踩出一条火焰的轨迹,奇快的步伐,让怨魔在没能察觉到烈午星行动的情况下,其头顶就挨了四记重拳,腹部则中了两次膝踢,但由于烈午星攻击的速率过快,别人没能看清他的动作,怨魔也不知道自己挨打的具体次数。白天星目瞪口呆,心道:“杨燚明已经占上风了,这样打下去搞不好真的能把怨魔消灭得一个细胞也不剩,这样也不用我出手了…”
  “呀!”烈午星以双手劈杀怨魔的颈部两侧,而后又咋呼着用手指连戳其双眼。尽管力量大增,烈午星的动作还是毫无章法,但这样以来,怨魔不能摸清他的进攻规律,反而陷入苦战。“呼!”烈午星吹出一口灼热的狂风,推得怨魔接连倒退,直到两栋鬼楼与一堵墙围作的死角。“看我把你烧成灰烬,那样你就没办法重生了!”
  “你这种杂碎,别给我得寸进尺!”以怨魔为中心,一阵阵黑暗的波澜向四面八方扩散,将烈午星直接吹飞,其他人与怨魔相距较远,也尽然感到脚下不稳。怨魔橙色的目光穿透了黑暗,藐视着向它发起挑战的五个孩子。“让你吸收了我的绝招,这是本魔的疏忽,但你果真认为这种程度就能将我彻底击败?我就告诉你好了,本魔还有变强的余地,只要我再度聚集人类心中的怨恨…”
  “杨燚明,快打!趁它还没变得更厉害…”白天星高吼道,同时又看到怨魔的躯体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其气场也瞬时倍增。只是眨眼的间隙,那怨魔忽地生长成十层楼高的红色巨人,银灰的毛发布满了头顶、双臂、腰腹。烈午星的锐气顿时被打消,眼前的怪物矗立在帝都的大地,他站在怨魔的脚下,堪比蝼蚁。血色光充满了整座城市,有人看到突现的巨兽,恐慌得尖叫,也有人认为那是电影拍摄现场,一笑而过。
  “我还当它有什么花样可以耍,原来只是把身体巨大化而已,这样也没什么难对付的。着家伙,燃烧突刺!”烈午星以口喷射青白色的火焰集束,疾驰的烈焰自有前所未有的威力,只可惜它还没能接触到怨魔的身体,已化作了袅袅青烟。“开玩笑的吧…呃,怨魔先生,其实我很尊敬您的,刚才只是想试探下您的实力,请让我跟您合作吧?哇!”
  身形巨大的怨魔稍一摆手,一阵阴邪的大风即卷入了众人,飞旋的石子划破了烈午星的额头,而白天星以冰墙庇护着自己及其余三人,他们才免于受伤。“哎呀,看上去你们不太喜欢本魔打招呼的方式,这凉爽的清风不能使你们的心情愉悦吗?实在是难以理解,那本魔就给你来点有趣的即兴表演好了…”
  怨魔挥动起沉重的双臂,一来就把那鬼楼砸得粉碎,碎石块与玻璃片漫天飞舞。大概与鬼楼有关的都市传说也要随之烟消云散了。“怨念闪光炮!”手指微颤,白茫的激光直射向怨魔自己脚下,巨爆的强光将帝都映照得有如白昼,光芒渐褪,以鬼楼为中心的方圆十余公里内一律被夷为平地,满目尽是残垣断壁,废墟中遍布着无辜人类们的烧焦的尸身。“本魔特制的烟火…很华丽吧?只是我好像用力过猛,不小心杀了几百个人罢了…”
  “任刚剑,现在该怎么办?”暗辰星耳语道。
  “你问我?我哪知道。如果不出现奇迹的话,呵呵…”白天星阴沉地板起脸,眼眶微热。求生,这本该是与生俱来的卑微的天性,可面对着不可战胜的敌人,它终于成为了最奢侈的梦想。“如果我们现在逃跑,也许能多活几分钟,如果跟它硬拼,我们马上就会没命。虽然不甘心,但我们完了,这个星球、乃至这个次元都在劫难逃,呵,既然终究会死,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降临过人世,也省得在离世前有各种不舍或眷恋…”
  听到白天星语无伦次,暗辰星一时心灰意冷。苦丛星倚着断裂的路灯昏睡过去。先前一直把战斗当成儿戏的泪海星,也终于战栗不安。“…那就跟它拼啦!”白天星捏紧金刚棒,踏着崩坏的大地向怨魔滑行,待接近了敌人,白天星向地面吹出冷气,借着反冲的力量高升起来,回旋身体,以金刚棒最坚硬的一端击杀怨魔的眼睛。“咔!”金刚棒即刻裂为两截,与怨魔的眼球接触的一截,更是熔成了金色的粉末。白天星但觉双手疼痛难忍,稳住眼神瞧看,才发现两手的虎口已尽开裂,鲜血直漫到手臂。
  “满!月!雷!神!拳!”夹杂着赤血的电光汇集到右掌,蓄气完毕时,白天星已降落不少,这一拳只砸中了怨魔的胸膛。半空雷鸣,后者毫发无损,白天星的右手已烂成了血块,骨骼甚至暴露在了空气中。“咦呀!”在剧痛的折磨下,惨叫是难免的。从高空跌落,与地面高速相撞,对白天星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嘁!”没等白天星站起,怨魔一脚踩在他身上,连跺三次。白天星如野兽嚎叫着,头发彻底凌乱,血染道服,半截金刚棒在手边滚动。“好像不小心踩到你了,是不是很痛?我来帮你按摩一下,也许会好一些!”怨魔拾起遍体鳞伤的白天星,攥进手心,捏紧,但闻“嘎嘎”作响,凄惨惊天。白天星最终失去了呼喊的力气。
  “也许逃跑才是比较明智的…”暗辰星咽下唾沫,腿脚与翅膀却不听使唤。
  蓝影晃动,泪海星终于身入战线,然而为时已晚,她的钢叉自一出手,就被怨魔的气场弹回,倒插在水泥地上。“我管你是不是宇宙最强的魔怪,我可告诉你,那个龌龊的男人,要由我亲手杀死!”泪海星又口吐激流,浇到怨魔的小腿上,自然,那对于怨魔只是一汪清泉而已。
  “你就这么想先死吗!”怨魔将白天星向身后抛掷出去,弯腰,眯眼瞧着泪海星。“那好,我就改变杀人的顺序!先宰了你这个小丫头!”怨魔布下了激光束的天罗地网,泪海星及暗辰星都无处可逃,皆落得满身灼伤。苦丛星恰倒在怨魔攻击的死角。泪海星默默悔恨:如果不固执地纠缠于童年阴影,也许她也不用亲临今夜的灾难。暗辰星忍痛将身体化作黑紫的泡沫,间接隐匿起身形来,试图接近怨魔,伺机攻打要害。但他变成泡沫以后身体变得更轻,全然没可能靠近敌人。
  烈午星刚从远处爬回,虽受伤惨重,但未曾服输。烈午星又向前挪动少许,忽听头顶有风声,仰视,他只见一具血躯从空中落下。那无疑是白天星了。可怜他那一身柔韧的道服,这时只成了几块红彤彤的破布。
  “死了?哎,这也难怪,连我都打不过他,你…”烈午星正暗自叹惋,却看到白天星的手指抖动,多半还有一丝生机。“被打成这样了还不死!不过,看你这惨样,闹得我也害怕了,也许我刚才就该调头逃走…咦?你说什么?”
  “…石…碑…”白天星从牙缝中挤出这两字,随即不省人事。烈午星发觉白天星胸前有一阵亮光,像是某种佩饰在发光,又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挂着细绳,顺绳轻轻一提,兜出了一枚淡蓝的正方形石块,忽明忽暗,其表面沾满了已泛暗的血渍。这想必就是白天星所说的“石碑”了。烈午星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不死神符?等等,我好像也有一个,但是没带在身上…”
  “竟然一个也没死?本魔的巅峰状态,也不过如此吗?”怨魔气急而懊恼,此时又有泪海星与暗辰星前后与它周旋,虽有无限的力量,它也没法展开对人间的全面侵略。“都是你们这些小鬼害的,本魔早该攻下这弹丸之地了,若能吸尽此次元的精华之气,我就能向怀特大帝复仇,一血前耻!为什么你们这些渣滓偏偏要阻挠我!”
  “渣滓?”烈午星不爽于被羞辱,碍于实力悬殊,没有主动反抗。
  
  “…你…想…什…”一个刺耳的声音从白天星耳边掠过,昏迷中自当幻听,没多在意。
  “你的梦想是什么?”声音逐渐变得柔和清晰,压抑不住好奇,白天星费力地睁开眼,发觉自己站在一间狭小的教室,身边坐着一群矮小的学生,转头一看教室的窗子,竟发现自己不仅变回了人形,还匪夷所思地变矮了不少。“回答老师的问题!任同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课?”
  面向教室前方,任刚剑更是一愣,讲台前站着的人,恰是他的小学老师!
  “快回答,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是…长生不老。”任刚剑脱口而出,他意识到自己在数年前的课堂上给出过相同的答复,儿时的情景正在他的梦中重演。“胡闹!”老师走下讲台,将手中的课本掷向任刚剑的头,闷响,一缕殷红从任刚剑的头顶淌下。“你在课堂上说什么鬼话?你以为这是你家吗?你以为在这里可以放肆地开玩笑吗?”
  “这的确是我的梦想。”任刚剑委屈地回答。幻像中的一切都和他的记忆吻合。
  “还敢狡辩!”老师走上前来,亲自扇了任刚剑两巴掌,唤他到教室后面罚站。而后老师又叫起了另外一位同学,此人带着方框眼镜,理着平头,肩上别着三道杠,脸上时刻挂着标准的微笑。“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是,运用我在学校学到的知识,为祖国的发展做出卓越贡献,令祖国母亲因我而自豪!”这段话好似朗诵一般优美,教室里爆出了响亮的掌声,老师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把一朵小红花别在平头小男生的胸前。
  我如实回答你的问题,我不得不挨打。
  他撒谎应付你的问题,他得到奖赏。
  任刚剑不敢向老师发怒,只好忍气吞声,带着悲愤的情绪上完了这天的课。回到家,任刚剑告诉父母:头上的伤口是老师打的,他又受到了父母的痛骂,指责他骗人。“为什么说实话就要挨打?”这个疑惑自任刚剑还是小学二年级生就困扰着他,直到他成为了即将参加中考的学生,直到他意识过来自己还在战场之上,这个问题仍旧困扰着他。
  怨魔纵身运气,将空中的暗辰星吹到不远处的残砖碎瓦中,又是惨烈的红晕。
  “我究竟是谁?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是否应该坚持我自己的道路?”
  怨魔弯下腰身,对路灯旁的苦丛星施以重拳,新绿最终和鲜红彼此交融了。
  “以前的我是谁,这不重要的了。现在的我,既是任刚剑,又是白天星。”
  激光散射,泪海星最终没能躲过,只怕她已分辨不清,脸上流着的究竟是水还是血。
  “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能做的只有坚持活下去,直到寻找出这个意义为止!”
  
  淡蓝色的方形石碑,终于散发出贯穿宇宙的光辉。石碑上的天平标记,将无边的凛冽带到了地球的这个小角落。石碑融入了白天星的心脏,白天星握紧拳头,在烈午星的惊讶目光之下徐徐站起,倏忽,他身上满满覆上了无暇的淡蓝色。奇光滔天,极寒慑地。怨魔和其余四人尽被迷晃了眼。
  从光芒下走出的,仍带着白天星的面容,周身上下却已经披上了纯白色的合金铠甲,取代了原先的道服。右手顶着大口径的炮筒,左手成了极锋利的钢爪,双腿的重甲携连着钢刃,背后生出了白羽织成的巨翼。寒风拂过头顶,头帘之下,前额中央,以正楷刻着一个血红色的“光”字。
  天下无敌的怨魔,看到白天星的变化,也不由惊出了冷汗。
  
  这变身意味着什么?是雪中送炭,还是回光返照?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凛冽之怒

  新白天星身披锐甲,背负羽翼,俨然以脱胎换骨的新姿态屹立在了帝都大地。
  怨魔瞄准新白天星射出了连续的闪光炮,但爆炸过后,唯见地面被打烂,新白天星仍一动不动,甚至表情也没有改变。“你、你到底是谁?凭你区区一个地球人,怎么能发掘出古代星辰的完全进化姿态!就算是真正的古代白天星,也很难做到…”怨魔惊诧道,慌忙中踩碎了几块鬼楼的残骸。
  “惊讶吗?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新白天星支起炮筒,扇动翅膀,飞到与怨魔的头部同高。“不过既然你问我是谁的话,我就如实告诉你,我是成长在人间的一个平凡的人类,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却不幸卷入了和一群怪物的纷争。由于受到死亡的威胁,我的战斗力从而全开…我现在的名字是…闪光白天星!”
  “任刚剑…又变身了?”暗辰星嵌在一栋楼里,只看到一个蓝发的怪人飞在空中。
  “果然是那块石头的关系!早知道我也带来了。”烈午星惊喜地叫道。
  怨魔嘴角一撇,怒目圆瞪,双手托起硕大的黑色球。“别得意忘形了,只进化这么一点就想打倒巅峰状态的本魔?你这是痴人说梦!”黑色球脱手,如水中扑食的蝌蚪一般涌向浮在空中的闪光白天星,后者只微微低头,抬起机械化的左臂,蛮力一挥,打出的卷风即吹灭了两枚黑色球。怨魔见自己的招术被破接,不禁慌乱,但它却并不相信这闪光白天星拥有击倒自己的本领,也并未乱了阵脚。
  “该我出招了。”右臂的炮筒冒出点点白光,寒气越发逼人,炮膛也随着满盈起来。爆鸣,一枚光环缭绕的冰球逸出炮口,其轨迹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只听几声连续的“咔嚓”响,那冰球自怨魔的口窜入,自它后颈射出,怨魔感到喉咙一凉,随即刺痛钻心,只得发动『自我复原』的邪术,才勉强撑过了这势凌厉的强攻。
  “有两下子啊…就当是我征服这个星球之前的一点娱乐吧。”怨魔揉着颈前说。
  “娱乐?你真的认为自己…还有那个余力吗?”闪光白天星的白羽之翼伸张开来,一阵冷风自空中挥洒,冰霜覆盖住了大地,以及站在地面上的人类与怨魔。“…被你杀害的无辜的人…还有为了与你同归于尽而送命的司马崩…你…不可原谅!”被金属外壳包裹的左手冒出来青红相间的电光,惆怅的面庞上露出愤怒的獠牙。“满月雷神拳!”暴雷迸溅,红蓝交错的彩光将闪光白天星的脸映照得有如鬼怪,可这张恐怖的脸只存在一瞬,而后他便从怨魔的视线中消失,后者依稀听到几声金属摩擦的响声,随后感到头顶一凉,颅骨开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怨魔的听觉,电流涌入大脑,带来些许麻意。
  “不可能…本魔…”怨魔已意识恍惚,脑中的干扰电阻碍了它的正常思考。
  闪光白天星见局势已对自己有利,当时降落到烈午星旁边,嘱咐道:“别留在这里,你受伤最轻,快带着他们快逃到安全的地方去…越远越好!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它。”烈午星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又感觉站在眼前的人,熟悉而陌生。
  “滚蛋!趁我还有理智的时候!你想给我添堵吗!”闪光白天星呵斥道,而后飞回战场。
  “我明白了,任刚剑,剩下的工作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打败他!”烈午星奔向负伤的其他人,确认大家都还活着,就逐个将他们转移到了远处。苦丛星早就吓得不省人事,暗辰星也因为受伤过重而难以挪动身体,唯有泪海星还有点自理能力,她发现形势扭转,感到一头雾水:“那个铁片堆起来的怪物…是任刚剑吗?”
  “是啊,但他已经变成了狂怒的战士…闪光白天星。”烈午星叹道。
  “闪光…”泪海星板起脸来,未来的宿敌实力大增,她自然愉快不起来。
  
  闪光白天星就站在怨魔脚下,侧目瞧它抱头哀鸣。怨魔将绝大部分气力都用于巨大化,终于不能自如的复原身体,只先填补了脑伤。“好个小鬼,竟然让本魔挂彩,你的战斗力的确大幅提升了…不过,你我现在正势均力敌,一时分不出胜负,但很遗憾,我又发现了一处强大的能量来源,你很快就狂妄不起来了。”
  闪光白天星依旧不动摇。见怨魔凝声屏气,随后,一支黑漆漆的气流从远方溢出,并被怨魔吸入口中。黑色烟雾的来源是泪海星,她当即没了知觉,守在边上的烈午星只得暗捏冷汗,祈祷战斗尽快结束。怨魔的身体又胀大了一些,气场稍有增强,可它看到闪光白天星仍不为所动,先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而后又转为冷笑。“这就是你说的能量来源?我倒要感谢你,那女的因为一些琐事而恨我入骨,一直缠着我不放,想要夺我性命。你吸走了她的怨恨,正巧帮我抹了一个心头大患!”
  “你…别给我嘴硬!”怨魔怒吼道,两枚黑色球脱手而出,气势较先前只增不减,闪光白天星挥手抵挡,其拳风却只打消了两球其中之一,另一枚疾驰至来,呼啸着将闪光白天星吞入。“嗡!”黑色球立刻紧缩,似将要碾碎目标。“呼!”寒风却由内至外爆发,黑色的不知名物质终被吹散,闪光白天星挣开束缚,盔甲上染了些炭黑,但气息并未紊乱。
  这时怨魔变回了原先的大小,体肤也恢复了蓝紫色。
  “你也知道盲目变大会对自己不利啊。”闪光白天星悠闲地讽刺道。
  “少罗嗦!”怨魔举拳冲上前来,只图和闪光白天星近战一番,以释放心头的不满。闪光白天星右手已改造为炮筒,只得以单手抵挡怨魔的双拳,但他与怨魔来往百来快拳,仍没有显出慌乱的神色,反倒是怨魔已气喘不止。闪光白天星看准破绽,铁拳轰击怨魔的腹部,自其后背钻出。没急于将左手缩回,而是借势抬起炮筒,炮口瞄准怨魔头顶的裂缝,开始积蓄能量。“没…没什么可怕的,你根本不会使出全力来打…”
  “……?”闪光白天星沉默,只觉得怨魔话没说完。
  “你没忘记吧,这里是你居住的星球?”怨魔已满头虚汗。
  “所以?”闪光白天星冷淡地反问道。
  “你与我决斗时,会忌惮毁坏了这个星球,从而不能使出全力,而本魔就没有这个顾虑,即使我这样解释,你还不能理解吗?”怨魔本想使诈以束缚闪光白天星的力量,但它没能料到,此话出口,闪光白天星仍不改雕像般的表情。
  “你想错了,地球上的人或动物都与我无关。我和你战斗到底,只因为我怕死而已。如果为了打败你,就不得不毁坏我居住的地方,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闪光白天星的炮膛膨胀至极限,弹药中夹杂着他积攒已久的负面情绪。“你让我见到了一个活人走向死亡的过程,你给我带来了贴近死亡的恐惧,我很自私,所以我要把你除掉。”
  “等等!如果你在这个距离开炮,不仅你脚下的星球会被毁灭,恐怕你自己也难逃一死,这也无所谓吗?”
  “…还挺有道理的。”闪光白天星扇动巨翼,刹那飞到怨魔的头顶,将炮筒插入其头部的裂缝中。怨魔才意识到危险,也为时已晚。闪光白天星面不改色地抬起右臂,怨魔轻易举过头顶,将全身的气力汇聚至炮膛之中,而后乘风飞起,直冲向地球的大气层。怨魔几度试图反抗,可闪光白天星的手指已深嵌入它的头颅,它无论如何挣脱不开,只能任由闪光白天星抓着自己飞上天去。
  临近天空的顶端,闪光白天星左臂高摆,将怨魔投向大气层的边缘。
  “暴雪裂空弹!”
  闪光白天星一举释放炮筒中贮存的全部能量,霎时,怨魔的身上生出来千沟万壑,每条裂缝中都溢出了蓝色的荧光。怨魔甚至没有来得及惨叫,其身躯已被裂空弹的寒气冲击得四分五裂,而它身体的碎块在高能冲刷之下,又细碎为粉末,粉末被分割成无数细胞,而接触到凛冽冷风的细胞,无一不在弹指间胀裂,终于彻底消失。
  怨魔最终死于闪光白天星的手下,被消灭得半个细胞也不剩。
  “你…自找的…”闪光白天星放低左臂,只觉眼前一黑,从几千米的高空猛跌而下。
  
  以战场为中心,方圆几千米之内的建筑尽被毁坏。所幸的是,参与战斗的五人,他们自家的房子却不在这个范围之内。任刚剑逐渐从昏迷中恢复,模糊中感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泛白的视野中,战友们都站在床边,满面的关切与欢喜。又有一张陌生的脸,看打扮大概是这里的医生,这人正在向众人报告检查结果,任刚剑却感觉两耳蚊鸣,医生的话他一概没听清,不多久又陷入了晕厥。
  “就是这样,因为那块石头的力量,任刚剑才有了第二阶段的变化。”杨燚明手舞足蹈地说道,一不留神崩飞了鼻子上的创可贴。曹安晨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左手打了石膏缠了绷带,用右手艰难地摸向左侧的裤兜,掏出一枚黑色的方形石碑:“我也有一个类似的物件,可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我也没有变成满身钢铁的怪兽。你确定这不是巧合?”
  “我也说不准,也许有别的触发条件?”杨燚明不经允许就把曹安晨手中的石碑抢来,细细观察,浮雕虽模糊,也勉强能辨认出一副骷髅头的图样。“也许这个图案在暗示什么?我记得任刚剑那块石头上面刻着的好像是个天平。”
  “就算它有这样神奇的功效也没意义了,怨魔都死了,我们哪还用得着这个?”
  “你们几个…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拿着大簿子走进病房,一推厚重的方框眼镜。“如果不是的话请尽快离开吧,任先生已脱离生命危险,但你们在这里吵嚷,影响病人休息,说不好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请你们理解。”
  
  杨与曹互相争论着走出病房,柳璃向医生一鞠躬,也告辞离去。
  “姑娘,病人需要休息,你就不要留在这了。”医生对站在墙角的海牧英说道。
  “您就让我留在这吧,我是家属。”海牧英微笑道。再标准不过的微笑。
  医生透过厚厚的镜片把海牧英上下打量一番,也就摊手离去了。
  “嗨…现在你要杀我可是轻而易举了。”任刚剑咳道。
  “搞什么啊?你根本就醒着?”
  “我也不愿装昏呢,可想到某人一定会对我问东问西,我还是装一下为好。”
  “某人?哦,我大概知道是谁。”海牧英静静坐在窗边,一字一句说道。这时她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杀气,听起来竟也挺悦耳。“其实我想说,这次从生死线上爬回来,我也不太在意那些无聊的童年阴影了,我们的旧账,就让它埋没在历史中吧。”
  任刚剑闭目,自知这是因为怨魔夺取了她的怨恨能量。但他却无心提起此事,同时留了个心眼:搞不好这是海牧英为了使他放松警惕而设下的陷阱。但那脸纯真的笑容,却不像装出来的。“听说你这三年过得很曲折,等你伤好了,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
  任刚剑只闭目不答,似睡非睡。
  
  一周之后,任刚剑痊愈出院,以疗伤为由不去学校,实则在家做考前的最后冲刺。有医院开出的证明在,班主任也终于无法从中作祟。任刚剑在家自修期间,至少在他自己看来,学习效率是空前绝后的高。
  怨魔死了,怪兽骚乱也就此不复存在。这考前不到一个月的时光,还算颇为平静。
  高级中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于六月二十四号开始,为期三天,考试科目为五门。对学生来说,既是对智力的考验,也是对体力与耐心的挑战。燥热的天气似乎与考生们的心情如出一辙,但实力出色的考生才不被意外界条件的干扰。
  六月二十六日,最后的科目,最后的几十秒钟,大多考生的心思已经不放在考卷本身,而是想着自己考试结束后将要如何挥洒青春。
  “请考生立即停止答卷。从上至下,依次将答题卡、试卷按页码顺序摆放整齐,待监考员收齐试卷并清点完毕后,方准离开考场…”考场的喇叭传来了模糊的男中音,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的三年初中生活,即止于了这个没有语气的声音。这天是六月二十六日。
  任刚剑呼吼着冲出考场,路人只当他是疯子。原来他是冲向了自己就读三年的初中,在校门口将全套校服平铺,掏出火柴将它们点燃,目睹着这堆化纤聚合物成了黑炭,又在校门口用尽生平所知的脏字将学校连连唾骂,才终于罢休。
  “再也不会有人把我关进小黑屋里,或者雇用杀手暗算我…应该不会吧。”任刚剑欣慰地自我排解道,他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某些唯利是图的人类,远比那些破坏力超群的怪兽更加可怕…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漫长而闲适的暑假即将拉开帷幕。
  这闲适可能并不会持续太久,但漫长是肯定的。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entuteng 于 2014-4-16 13:31 编辑

后面的都能直接发上来了,中间还有一段在审核,囧不过对于主线剧情没什么大影响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圣洁的微笑

  六月二十六日,艳阳高照,欢歌满街。考生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考场,但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两月有余的彻底休整,一个没有作业的假期。
  一手托着一只破旧的纸箱子,一手将钥匙伸进了家门的锁孔,转动,门启,曹安晨长叹息着走进了空荡荡的家。纸箱子里装着的竟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婴孩,看模样不过刚出生不久。这样一个新萌芽的生命却只被装进纸箱子里,随意地丢在路边。大概她父母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这婴孩的诞生恐怕只好被当做一个美丽的错误。可这错误的后果,竟不得不由一个新生儿来承担,这未免有些残忍了。
  曹安晨正巧发现了那倒在路边又传出哭声的纸箱,出于同情把孩子捡回家来,幸而暑假将至,曹安晨认为自己有余力照顾这个孩子,大不了开学之后再把孩子交付给社区里的孤寡老人来养活就是。“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的命不好,就像我一样…”
  三天来五场考试,闹得曹安晨一直没正经吃过饭,现下考试已顺利结束,他总算有充足的时间给自己买吃的,自然,也少不了那路边婴孩的份。然而没等曹安晨再反锁上家门,他只觉脑中有静电窜过,一时不敢动弹。“这种不安的预感是什么…”随即探身进屋,只看那婴孩安静地躺在纸箱里,并无异样。“是我太敏感了吗?”
  
  流传着各式怪谈的鬼楼,在一月之前的生死大战中被彻底摧毁。尽管残砖碎石已被清除干净,一月既过,也没有开发商愿意接手这处地盘。闹鬼的传说是无从考证的,但一个身负机械的少年在此处与巨人般高大的怪物决斗,这可是媒体都报导过的事实。通俗地说,这处地段风水不好。因而直到现在,鬼楼旧址仍是一处光秃秃的平地。
  虽然时隔已久,但住在附近的人们在出行时总会有意避开这里。
  以至于无人发现空地的中央裂开了不起眼的虫洞,一支红色的身影正从洞中上浮。
  从洞里钻出来的东西像是个中世纪骑士,只不过批了一身鲜红的战甲,再加上体型矮胖,使得它看上去活像是个熟透的苹果。怪物的背后别着一支长柄巨斧,手中却拿着一个计算器模样的物件,与它这一身装扮极不搭调。怪物摆弄了几下机器,不由自言语道:“这个次元里竟没有强度超过一百的生物!莫非怨魔并没有逃到这里?我艾普鲁是堂堂皇族战士,夸下海口要把怨魔活捉,若是空手回去大殿,只怕我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忽地,自称艾普鲁的怪物手里的机器发出了短促的声响。“哦?一个强度为四十九的生命正在缓慢靠近,莫非怨魔那孽种的力量已经流失到这种程度了?你艾普鲁将军的功名到底还是要更上一层啊!”数秒,机器的荧屏上显示出了一些古怪的文字,艾普鲁又不禁生疑。“这是地球人的资料,地球人的强度可以达到将近五十吗?”
  出现在废墟间的人类正是曹安晨,为了尽快赶到超市而选择了这条危险的近路。
  “等等,西北部约1.7公里有更强的生命体,强度为…一百一十四!与常态的怨魔很接近。这次一定不会错!”艾普鲁的战靴冒出了火束,其身体如赤色闪电一样自平地跃升向天空。“你跑不了的!像你这样的叛贼,等待你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
  曹安晨只模糊地看到一束冲天红光,还当自己连日考试以致疲劳过度。
  
  正午的阳光扫过书房,屋中的任刚剑正木讷地坐在书桌前,反复刷新着搜索界面。“这些人的效率真是有够低下的,往年的这个时候,各大网站早已登有考试答案了!”忽而感觉电光石火穿过头脑,他惊地一拍桌,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幸亏杯子里空空如也。“妖气?怎么会…而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这里接近!”
  猛然从木椅上站起,任刚剑只看到窗外鲜红一片。但那并不是血液的颜色,而是一个着锃亮的红色盔甲的武士。任刚剑住在三楼,唯一的可能性即是那武士正悬浮在空中。“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事情吗?”
  “你也不是怨魔!那个狡猾的东西究竟躲到了何处!”艾普鲁怒喝道。
  “你说…怨魔?如果你指代的是个蓝黑色的魔人,那么很抱歉,它已经被我杀死了,虽然费了不少力气。”任刚剑平和的说,仅从气场判断,眼前的这个怪物对自己构不成很大的威胁。“请你离开这里,你找不到你想见的…生物。”
  “被你杀死了?我很久以前就听说人间界的地球人擅长自吹自擂,今日亲眼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艾普鲁一面怪笑,一面把机器的屏幕向任刚剑展示。“你知道你自己的强度数值是多少吗?你知道数字上极小的差距会带来实战能力极大的差距吗?探测器是不会说谎的,凭你这点能耐也敢自称打败怨魔?这个笑话的水准实在不高。”
  “是吗?”任刚剑扶着窗台跳出房间,脚踩栏杆,从外部关上了窗。“我本以为把怨魔解决掉以后,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怪兽出现,看来我的确天真了。虽然我宁愿避免无意义的争端,但顺便把你打倒也是举手之劳!那你手里的机器仔细瞧好!”
  微蓝的亮光,一如既往。从光芒中镇静地走出的,已是屡经历练的白天星。
  艾普鲁的机器持续发出刺耳的鸣声,听起来像某种警报。“700…800…900…1170!你真的是地球人吗!”激动的艾普鲁竟伸手去抓挂在背后的长柄战斧。“如果怨魔一时疏忽的话,搞不好还真的会败给你!如此强度的地球人迟早是祸害,那我只好杀你灭口!”
  艾普鲁挥动巨斧,利刃直劈白天星的头部,后者却从旁发劲,侧手刀将斧头推开,应付起来并不勉强,不由面露冷笑。“满月雷神拳!”雷光惊现的右拳击杀艾普鲁的头盔,电光炸裂,红色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头盔既毁,艾普鲁本来的面目也暴露无遗,尖嘴獠牙,细目长耳,分明是头野猪的模样。尽管一向冷淡寡言,白天星见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竟敢取笑皇族战士!不可饶恕,看你接了这招以后还能不能笑出来!”艾普鲁猪鼻一颤,运功至手心,双手之间生出一枚深红色的光球,其表面的一端还长出了棕褐的木质短柄。白天星只感受到一阵微弱的气息波动,于是没把艾普鲁的招数放在眼里。“准备受死吧!这是艾普鲁将军独创的‘苹果爆弹’!”
  “切!”白天星抬腿直扫艾普鲁的侧脸,后者一时脑中嗡嗡作响,失手把光球甩到了空中,自身也失去平衡,难以平稳地浮空。“寒冰咆哮!”白天星口吐冰冷的狂风,艾普鲁因身体稍矮,被冰风击中后恰向斜下跌落。只见艾普鲁狼狈坠地,红色光球就此爆开,溅出了黄绿色的粘液,洒满了艾普鲁的全身。
  白天星从三楼翻身跳下,与柔软的土地平滑相接,只看见艾普鲁在粘液中挣扎,却无力脱出,白天星自知一旦中了这招,大概就只能任敌人摆布了。“还活着吗?我就怕出手太重把你杀死了呢,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
  “呵呵,实话跟你说吧,这个次元就要被毁灭了!无论你杀不杀我。”艾普鲁停止了扭动身体,转而阴笑起来。“如果我一星期之内不回到大殿交差去,我皇一定会派人来打探情况,到时候来讨伐这个次元的将领会比我厉害得多,想占领这个星球也只需要三两天的工作而已,反之,如果你放我走,今天之内我就能把情况汇报给我皇,明天我就能和其他将军再来这个世界来除掉你…谁让你得罪了皇族的战士呢!”
  “你所说的‘我皇’是谁?你们找怨魔又有什么事情?”
  “我皇当然是‘镜像次元’的顶头君王,怀特大帝!那怨魔自不量力想要推翻我皇创立的政权,我们皇族将领自然要抓它治罪。还有任何疑问吗?如果你想多保几天你的贱命,最好趁现在就把我杀掉…”艾普鲁试图以激将法逃脱,它自认为智慧生物都很重视尊严。不料白天星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左手,尖锐的指甲映照着正午的阳光。
  “正合我意!”满月回环脱手而出,艾普鲁被切为两段,随后化作灰尘。“还有没有完了!什么镜像次元,还一定要找我的麻烦…”
  
  家门吱呀一声敞开,曹安晨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踏进房厅。抬手摸一把头顶的大汗,猛然一愣,房间中央的纸箱正翻倒在地,捡回的婴孩已不见了踪影。“那个孩子还是自己爬出来了!”曹安晨在书房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婴儿。虽说是书房,但这里既没有书桌,亦没有书架,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空白。
  自己饱食了一顿,又给婴儿安顿了饮食,曹总算腾出休息的空闲来。
  一晃即到了夜晚,炎热并没因为阳光的缺席而减退。曹安晨在仅有的一把破椅子上闭目静坐,回想初中生活的欢笑与泪水,回想五月下旬的生死激战。“咔咔。”窗口传来了令人烦躁的响声,起初曹安晨并不在意,但这响声却持续不断,睁眼望去,惊见窗户已被撬开,一名蒙面汉正从外爬进来。
  “可怜这倒霉贼选错了做生意的对象,我这家里没有比我这个活人更值钱的物件了。呵,看你摸黑找来找去的,等你败兴而归的时候我再吓你一吓,就当娱乐了。”曹安晨得意地盘算着,不禁面露窃笑。一来房内漆黑,二来贼人正忙于搜刮,那小偷也没注意到曹安晨表情的变化。
  可这看似欢乐的计划,终被撕心裂肺的惨叫所打破。
  金光忽闪,血色飞溅。一名留着金色齐肩直发的端庄女子,身着淡黄色的连衣裙,满手鲜血,凝视着倒地不起的盗贼。曹安晨惊得一身冷汗,忙质问那莫名出现的女人:“你是谁?你怎么进的我家!”
  “是你把我救回来的。”金发女子轻声道,嗓音甜美得让人浑身汗毛倒立。
  “我?把你?你是说…”曹安晨欲言又止,整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如果我不伪装成那个婴儿的样子,我担心你会把我当成敌人。”女子一理耳边的头发,举止透出非凡的气质。“你是个纯粹的好人,那个人潜进你家,想窃走你的财产,我只好给予他应有的惩罚。”
  “那你也不至于杀了他啊!再说我家也没什么可偷的。”
  “抱歉,我不懂地球人处事的法则。”女子走近曹安晨,冰凉的手指轻触曹安晨的额头,后者虽紧张,但感到意外的舒适,也就没有反抗。“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炫朗星,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古代星辰的继承人,而是炫朗星本体。过了这么多天,你们一定对超自然力量的来源感到好奇,即使你们已经适应了这种危机四伏的生活。”
  “…你要解释这一切的原委吗?”
  “没错,而且我不想当着你们所有人解释,还烦请你帮我转告剩下的人。”炫朗星顿道,手掌托腮,二目微合。“地球人普遍认为地球是唯一存在生命的星球,这种想法并不正确。早在宇宙混沌初分之际,一些原始的行星在时间与空间尚不能稳定存在的时期,因次元的扭曲而获得了近似生命活动的能力。”
  “我想你大概猜到了,这些行星就是白天星、烈午星、暗辰星、苦丛星、泪海星及炫朗星,事实上还有一颗,但它只在久远的记忆中存在,宇宙大爆炸时期它就和我们远远的隔离开来了,也许是在那个混沌的阶段流落到了另一个次元。”
  “我们的体内都储存着巨大的能量,并且我们能在必要的时候将能量以实体化的形式释放出来。但那并不是重点。镜像次元,这是一个和人间界的时间完全同步的平行世界,大概五千年前,一群战斗力高强的魔兽将它破坏得残破不堪,生灵涂炭,甚至毁坏了镜像次元和人间界之间的次元壁,因此我们古代星辰自发地出击,想要制服那些罪不容赦的魔兽,但很遗憾,除我以外,其余五人全都战死沙场。万幸的是,它们的生命核心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我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冒死将这生命核心引导回人间,并把它们运送到了一个生命繁盛的星球,也就是你们居住的地球。”
  “生命核心的移动速度比我稍快,在我之前抵达了地球,这时恰逢次元壁彻底崩坏,各式易被控制的怪兽在怨魔的带领下横行。但幸运的是,生命核心们都找到了合适的寄主,也就是你们。你们在危险面前没有退缩,而白天星继承人甚至发挥了进化图腾的潜在力量,成功觉醒为完全形态的闪光白天星,将怨魔彻底消灭。在那之后,也就是现在,我才赶到了这里。”
  “然而怨魔来到人间界的真实原因,正是因为它在镜像次元造反不成,遭到了皇族的追杀。皇族,则是以怀特大帝为首的一群自诩正义的勇士,五千年前挺身而出并与魔兽们抗衡,将魔兽的首领封印在了上古浑铁打造的容器中。那时起,这些勇士受到生灵们的拥戴,从而获得了镜像次元的至尊无上的统治地位。怀特大帝在那时受到了神仙的赞许,还得到了永恒的生命。”
  “但五千年来,怀特大帝的贪欲早已取代了它正义的一面,在它的统治下,生命们受到了比魔兽横行时还惨痛的折磨,尤其是最近一百年以来。越是有人站出来反抗,怀特大帝的残暴程度也就愈演愈烈。怨魔是魔兽残党的后裔,本着为祖先复仇的愿望,也成为了众多反抗者的一员。但怀特大帝的强大不可想象,即使怨魔变化至巅峰状态,也不能伤及它分毫。很惊讶吧?那个差点杀害全地球人类的怨魔,在怀特大帝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苟延残喘的怨魔逃到了人间界,企图消灭这个次元里的一切生命,将此处当作它暂时的根据地,以图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但你们的表现很出色,阻止了它的野心。可惜这些还远远不够,以怀特大帝的贪婪程度,一旦发现了人间界这块宝地,必定会试图把它收入囊中。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先它一步前往镜像次元,并尽快完成各自的完全觉醒,这样也许有机会将它推翻,才能一举拯救两个次元。”
  炫朗星终于停止了叙述。曹安晨瞪大双眼,心绪复杂,良久一言不发。
  “为什么只和我说?”
  “你拥有极强的责任感,而且远比那些人理智。”炫朗星笑道,水灵的薄唇微微跳动。“也许你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这种素质在某一时刻就会化作你有形的力量。”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镜的另一侧

  晨时的湖面上飘着薄雾,一艘小船缓缓地驶过,在湖水上带起阵阵涟漪。船头的少女悠悠地拨动船桨,似是低语,又好像在轻声歌唱。少男端坐在船尾,眉头紧缩,看上去心情烦躁不安。少女回头一望船尾的少男,纤手抬到唇边,似笑非笑。“你不用担心什么,如果我还想害死你,我早就在给你的点心里下毒了。你肯定在怀疑我会不会在湖中央把你推下去,然后自己开溜吧?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以你的生命力大概不会因溺水而死。”
  船上的少男、少女,果然是任刚剑和海牧英了。
  “只要你有任何下毒手的预兆,不管你是否有意,我都会第一时间掐断你的脖子。”任刚剑把食指顶在额头,烦恼的困扰几乎要逼疯他。“更何况,你根本没资格我成为我忧虑的原因。我只是一直在想,地球人数量有几十亿,比我更适合作为战士的人肯定不胜枚举,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去投入危险的战线?或者正因为我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所以才被优先挑出来送死?”
  “你不是哪次都也没死吗?”海牧英调侃道,从兜里掏出手帕擦汗。
  “每次总能化险为夷那倒还行,但我更希望‘险’的出现频率降低。”任刚剑用力紧捏着拳头,指甲将手指割出了血。“只要失手一次就不可挽回了,虽然我不知道活下去有何意义,但假如我死了,我甚至会没有机会找出这个意义了。”
  两人沉默。小船即将飘至湖边,任刚剑只觉兜中一震,缘是手机收到了新的简讯,拿来一看,竟是曹安晨发来的,只有寥寥几十字,却带有沉重的信息量:“怨魔虽死,但恶根尚未断绝。请各位在明天早晨八点于一月前的战场旧址集合,携带各自的石碑图腾以及尽量少的生活必需品,一齐前往‘镜像次元’,我们需在敌人上门前主动出击。事态紧张,无特殊困难请务必准时参加。”
  “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任刚剑不禁生疑。但这简讯中透出的严峻,却不像是轻易编造出来的。小船停稳在岸边,海牧英凑到任身边来浏览简讯的内容,两张脸几乎贴上,任刚剑有意侧开身子,海牧英又会很快靠近过来。幸而这湖边没有其他游客。
  “你说我编个什么理由跟家人说呢?毕业旅行怎么样?”海牧英问道,语气里似是对未知的冒险充满期待。任刚剑收起手机,冷冷地站起身来,背对着海牧英回答:“你如何应付家人和我没关系,而且,我根本就没打算去什么异世界。”
  “咦?你对各类战斗不是一向很积极吗?”
  “不积极就被杀了!这明摆着是主动送死去,我没有义务承担这个风险。”
  “得了吧,哪有怪物能打得过你啊?”海牧英故作娇嗔道。任刚剑不再理会身后的女生,继而仔细回想着红色的矮胖骑士说过的话。“…将有比我厉害得多的将领亲临你们的世界,想占领这个星球也只需要三两天的工作而已!”翠绿的叶从树的枝桠上挫落,在微风中轻旋,最终与湖的表面平稳相接。
  
  网吧,趴在电脑桌前熟睡的杨燚明被鼠标旁手机的一阵短促震动吵醒,随后扬声器传来了优柔的女声:“您有新的短消息!”同在一家网吧过夜的其他人,也因这不和谐的声响而被扯出了睡梦,无一不怒视着杨燚明。
  “镜像次元?”杨燚明揉着睡眼,屏幕上的小字对整夜未眠的他而言成了乱爬的蚂蚁,总也不能连贯地阅读。“哎哟!正愁暑假没事做呢!”不禁喜出望外,可他不久又有了顾虑。“如果我在另一个世界奋勇杀敌,认识我的人就没法一睹我的风采了!哎,这世界上也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网吧里其他的人听杨燚明这番自言自语,只当他是精神病,也就埋头继续睡下了。
  
  城市边缘的一处小房屋内,两个年轻工人正组装着一只崭新的书桌。墙壁被重新粉刷,脚下也尽铺着洁净的瓷砖。柳璃与她的父母站在一旁,互相笑而不语。柳璃的怀中还抱着一摞沉甸甸的教辅书,皆是高中学习可能会用到的。“咱们家真是双喜临门不是?我这桩生意赚了大笔钱,咱家闺女也要考上高中了,像我这初中都没毕业的大老粗,这二十年创业不知经历了多少坎坷!这下也算熬出头了。”
  发表感叹的中年男子即柳璃的父亲,他也不顾外人听去自家的私事。“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音乐源自柳璃父亲的上衣兜,因为柳璃没有自己的手机,曹安晨只得把这短信发到她家人这边。柳父不善文字,看半天也没懂其中的含义,又知道这是发给自己女儿的,就把手机交给了柳璃。柳璃忐忑地通读一遍,也领略了其中的大致意思,但她却不能把信息直接传达给父母,否则这对把独生女视作珍宝的老夫妇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去冒险。
  “哦,这是班里的同学组织的毕业旅行,要去一趟郊区,途中会游览一个叫做‘镜像次元’的主题公园,明天就要启程了。”柳璃解释道,不擅说谎的她不由脸上泛红。柳璃的母亲不由不悦起来:“你们这一代的孩子就是太野了,这一放假就要出远门玩!反正你是个小大人了,爸妈的话你也不爱听。你们出去玩几天?”
  “我还不知道呢,那边有趣的话可能多待几天吧…”
  “别人怎样我管不着,你一星期之内必须回家。今天我和你爸会给你置个手机,你每天都要和家里联系。”柳母说到这,柳父又笑呵着摆手道:“孩儿他妈,你管得太多了吧,咱们小时候跟农村里不也净在外面过夜来着?这么大个姑娘,不放她出去自己生活,到时候都不会自理了!闺女,明天用不用你爹送你去?”
  “不用了,我们…租车。”柳璃自然不能让父母亲知道了去向,送一程就尽露馅了。
  
  恍惚似是一场很长很清晰的梦境,可它毕竟是不得不被接受的现实。
  次日晨,炫朗星与曹安晨同赶到鬼楼原址,炫朗星找准了次元壁裂口可能被打开的位置,自己独守在原处,招呼曹安晨去迎接其他人。曹安晨被人使唤,心里自然不爽,但一种无形的压迫却教他不敢抗拒。片刻后,杨燚明背着大登山包乐颠颠地赶来,带曹安晨引见炫朗星后,他又硬要和这金衣女生握手以示“友好”,握住即不肯松开。炫朗星自当这是地球人的礼节,并没太在意。
  随后赶到的人是柳璃,她只挂了只不很显眼的腰包,恐怕只能装下一套换洗衣服。
  一辆豪华轿车驶来,从车上走下的自是海牧英,她提着一只镶宝石的旅行箱,其气派活像是炫富又顺便旅游去的。“呵呵,我好像来得有点晚!还要等任刚剑吗?我看你们不用浪费时间了,他说过不打算去那什么‘魔镜次元’。”
  “那是‘镜像次元’。还有,他不打算跟我们来,为什么不直接回复我?你俩水火不容的,怎么轮到你来转告?”曹安晨质问道。海牧英卖萌似的一转眼球,答:“嗨,他没有给你回短信吗?这个淘气的孩子!咦,你那是什么眼神呐?你不会怀疑我杀了他吧?”
  “你…”曹安晨不当海牧英是玩笑,还以为己方的首要战力果真遭遇不测。
  “别跟她计较了,白天星继承人活得好好的。连接次元的大门帮他开启,他会在我们之后到。”炫朗星排解道,随后食指在空中画圈,手掌脱出一枚透明的气泡。“你们所有人请务必站到这气泡里来,我们即将进入虫洞,那是一片虚无的空间,不存在任何氧气。如果你们跌到氧气泡外,恐怕在你们窒息而死前,你们的身体就会因为不能承受内部的压力而爆裂,所以请不要把这件事当儿戏。镜像次元的环境与人间相似,氧气浓度和地球基本相同,你们不会出现太强的不适感。”
  “任刚剑真的会来吗?他要如何穿越虫洞呢?”曹安晨问。
  “我会在虫洞的入口处覆上气泡膜,这样既能阻止入口关闭,也能让白天星继承人安全抵达目的地。你不用担心他会缺席,白天星继承人虽然性情怪癖,但这点责任感他还是具备的。”炫朗星解释道,自信并镇静,有如看穿了任刚剑的心灵。
  众人从豁口踏进空气泡,尽感到身体发轻。随后气泡上浮,地面的残骸之间凭空裂开一条缝,缝中只有漆黑一片。炫朗星将气泡推进裂口中,以薄厚恰好的气泡膜遮住了裂口,方才进入虫洞。“那女的说得话是不是真的?她自己在外面的空间飞行,明明一点事都没有!我们该不会中了敌人的陷阱?”柳璃道。
  “她自称是炫朗星本体,能在宇宙中生存,所以她既不用呼吸,身体的强度也应该能承受虚无的空间。”曹安晨说道。“哈,如果她果真是恶人,我们四个一起收拾她,她也不会有什么还手之力!她单体的力量虽在我们之上,但我们联手的话,胜算还是很大的。”
  炫朗星听清了一切,却默不作声。冲动,对善人或恶人,都是祸害的源头。
  气泡载着四个怀着相似而相异心情的年轻人在虚无中穿行,直到微弱的亮光辉映在气泡的表面,炫朗星向着发光的尽头挥指,光亮当即扩散开来,众人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幅广袤草原,偶有不知名巨兽在草丛间走动,食草,嚎叫。“那里就是镜像次元吗?跟我想象的太不一样了…”曹安晨说道。
  “不一样?你想象中应该是怎样?”问话的人是杨燚明。
  曹安晨沉吟几秒,说道:“我本以为这世界应该是物质呈现混沌状态的样子,没想到和我们世界的野外如此接近。不过我的想象也没有依据,毕竟这镜像次元还有完整的社会与政权,我竟还会产生这样的凭空猜测,也只能当它是笑谈了。”
  “不知道这次的敌人长什么样子,真希望赶快见到!”杨燚明仍是不知趣的德性。
  
  气泡从黑暗中逸出,缓缓降落到草地上,随即化成了无数液滴,这液滴却没自由下落,反而纷飞向蔚蓝的天空。炫朗星环顾下四周,确认没有埋伏的敌兵,才向众人解释道:“我们现在正身处一座孤岛,选择在此处降落时因为这里相对偏僻,我们的动静不易被帝国军察觉。我们需要渡海前往皇军驻扎的大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尽量保持一阶进化的状态,虽然对身体的负荷很大,但你们将要面对比怨魔更强的敌人,这种修炼也是必要的,对你们尽快激发完全觉醒姿态也有帮…助…”
  炫朗星忽听空中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响声,颤抖着仰头,只看到让她不寒而栗的一幕:两个中世纪骑士装扮的生命体,一者披着橘色铠甲,身长近三米,虎背狼腰,手持西瓜大小的一对短柄重锤。另一者身着黄色铠甲,体型适中,却也挺魁梧,背负着金杆的三叉长枪。橘色人悠悠地笑说:“你听到了吗,巴拿勒?她说在这里降落就不会被我们发现!”
  “你当我聋吗?奥兰智,好像是他们没发现我们两个才对!”黄人嗓音尖细,听着让人浑身发冷。这巴拿勒又晃了晃手里的古怪机器,得意洋洋。“你们一定很想知道吧?我们之所以能精准确定你们的位置,就是因为这个小东西,它能够探测出生命体的位置与强度,因此你们的行动早就暴露了!”
  炫朗星沉着至此,也终于有些慌了。“这两个家伙是皇族专门守卫边疆的将领,它们在皇族战士中算相对较弱的,但是两个人一起上的话,我们很可能打不过。”炫朗星却不忘向不知情的各位说明情况。
  “嘿嘿,巴拿勒,他们的强度数值分别是多少?”奥兰智挥动双锤,蠢蠢欲动。
  “说出来别吓死你!那个为首的金发女子,强度有一千四百,这个对付起来恐怕棘手一点,但剩下的人都还不到五十!这点能耐也敢跨越次元的边境,我会让你们知道踏入怀特大帝掌管的圣土会是怎样的下场!”巴拿勒兴奋过度,失手把探测器摔到草地上,但它并没放在心上。“为你们这样的角色动用探测器的电力,实在浪费资源!”
  奥兰智与巴拿勒快如神速地降落,两者踩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方圆几米内却只剩龟裂的干土。“好久没玩大混战了,嘿嘿,今天我要打个痛快!”奥兰智举起巨锤正要跳出,却被巴拿勒一把抓住肩甲,前者怒目回瞪,却见巴拿勒摆手示意,才强忍意气没有发作。巴拿勒站到奥兰智前面,以领导者的口吻说道:“难得你们光顾这里,我们免不了要好好招待一番。如果以混战起笔,恐怕这场战斗很快就要结束。我们作为看守边疆的战士,平素享受不到太大乐趣。不如我们玩一对一单挑,你们看如何?”
  “这样玩耍的时间更长了,也好!”奥兰智傻笑道,难以想象它头盔之下咧嘴的模样。
  “你说这是在‘玩’?还想跟我们单挑,别天真了,你莫不是怕输才不敢让我们一齐上阵吧!”杨燚明指着巴拿勒高吼道,这临危不惧的气势不知是勇敢还是鲁莽。炫朗星却举臂挡下杨燚明,低声阐释:“我们现在需要争取时间,等白天星继承人一来,这两个将领根本不足挂齿!而且它们并不知道我们此行的意图,还当我们是无意路过的异世界生物,因此不会决意下杀手,这样说你还不明白?”
  杨燚明频频点头,只得退下。“我们就来一打一!”炫朗星喝道。
  “奥兰智,你先去会会他们,如果你遇到困难,我再上场。”巴拿勒挖苦似的说。
  “那你就没有出场机会了,我这一双锤下要添五个亡魂了!”奥兰智架起马步,双锤举过肩膀,作防守姿态。炫朗星也站出人群来,先抱拳施礼,见敌人没有攻击预兆,即运功浮空,试图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没等奥兰智随着飞起,炫朗星一挥右臂,右手洒出一团金色的粉末,罩住了奥兰智的全身,后者本欲提气上浮,不料被这快招暗算,金粉吸入鼻腔,不由咳嗽不止。
  炫朗星随即斜向下俯冲,双臂摆作十字交叉,劲力运至手臂。奥兰智咳嗽才缓,就感觉一阵暖风卷入头盔,抬头看,炫朗星已逼到眼前,它来不及躲闪,只好稍一弯腰,这交叉臂锤直打在奥兰智的后背上,金光泛滥,其背部的盔甲被砸出了裂痕。奥兰智向前扑倒,炫朗星踏着前者的头顶飞跳开,拉远了与对手的距离。这一切只发生在不到五秒,旁边的四个人类,除了杨燚明,尽看得一愣一愣。
  “哈哈!奥兰智,你好像遇到麻烦了!”巴拿勒高声大笑,好像嘲讽一般。
  “要你操心!刚才的只是热身运动,接下来才要动真格的!”奥兰智怒而直腰,野蛮地把重锤扔出,那短柄巨锤竟轻飘飘地在空中飞旋,向着炫朗星的位置飘去。炫朗星先侧边跳开,而后直线上浮,但那重锤似乎有灵性,对炫朗星紧追不放。“这傻子竟然来真的!”炫朗星心中埋怨,这堂堂皇族将领着实毫无教养。“如果我真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它这一锤必定会把我砸成一摊烂肉!”
  炫朗星上升骤停,重锤将至,她的足下也窜出金色气焰,飞起一脚,只听如雷的爆炸响声,那一柄重锤只裂成了烧红的铁块,有气无力地先后落地。奥兰智惊得不轻,另一柄锤也险些脱手。“竟有这种事!我的回旋锤击足以让强度三千以上的生命体去见阎王!怎么会被这么个弱女子给踢烂!我懂了,她的鞋子一定很硬。”
  “没什么稀奇的,刚才检测到的数值是她平静状态的强度,她并没有傻到像你一样随时把战斗力开放到最大。”巴拿勒对奥兰智又训又骂,像极了领导批评下属的态度,也没见奥兰智有任何怨言。奥兰智屡次遇到门槛,气恼交加,不得冷静,呼吼着掷出了另一柄锤。重锤高速旋转,表面跳起了细小的火焰,看起来它用上了更大的力气。但这锤只从炫朗星身旁擦过,就飞向了更高的天际。
  “你死定了!既然从下面打会被你的脚踢烂,那我就砸碎你的脑袋!”奥兰智手指放光,巨锤继而在空中急转弯,向炫朗星极速跌落,只看后者没有躲闪之意,奥兰智不由欣喜。巨锤虽接触了“炫朗星”的头部,但它却像没有打到任何物体一样继续下落,直到与大地相碰,深陷入肥沃的泥土。原先炫朗星停留的位置,只剩些被打散的云彩。
  “是…残影?”奥兰智先心头一冷,又立即转为怒火中烧,身为皇族战士,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生给戏弄地无力反击,自感颜面尽失,四下寻找,只看炫朗星端庄地站在自己身后。“呜哇!”奥兰智张开双臂,转身猛扑,两手攥拳,试图以近战取胜。炫朗星单手食指一戳奥兰智的头盔,后者用尽了周身力气也不得前进。
  “流金闪光!”炫朗星食指猛地前突,奥兰智的庞大身躯整个向后飞出,而后炫朗星五指张开,掌心骤发滚烫,一道金灿灿的毁灭光束自其手心射出,直直地略过奥兰智的头部。草原上不久便弥散了烧焦的气味,转而光束消散,奥兰智那庞大的身躯仍僵硬地站立着,比起先前唯独的区别只在于少了一颗头。
  炫朗星虽面色不改,却也难免气喘。“看来你真的很有娱乐价值!”巴拿勒怪笑着走近炫朗星,伸手去抓背后的长枪。炫朗星正准备施抱拳礼,突然感到脚下的泥土颤抖,先前钻入土地的重锤这时又夺路而出,冷不丁地直击炫朗星的腹部,一口红亮的鲜血从炫朗星口中喷出,淌经巨锤,渗入大地。
  “你最终还是疏忽了,是因为刚才的光束消耗了你的太多元气吗?”巴拿勒五指一摸巨锤,那硕大的铁块即化作铁粉。炫朗星眼前一黑,侧倒在草地上。“剩下的人,强度都不足五十的杂碎,我也没兴趣用你们污染我的金枪!死了一个烦人的傻大个,我现在心情正好,你们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任刚剑怎么还不来?”曹安晨不住地回望身后的虫洞,却不见有人出现。
  “喂,那个黄人儿,你那橘色同伴死后,身体为什么没有化成灰啊?”杨燚明脸上仍不显惧色,实在让人捉摸不透。鬼知道他是对力量充满自信还是单纯地缺心眼。
  巴拿勒上下打量一番这红头发的少年,怪笑道:“听你这么说,你应该来自人间了?那我就受累给你科普一下。构成这个世界生命体的首要元素,在你们的宇宙不能稳定存在,因此一旦我们去往了人间,并意外丧生,我们的身体中的这种元素就会迅速化作氧、硅的化合物,也就是砂土。想不到你们还有幸能目睹这样的奇观?”
  “原来如此,我还怕它会突然爬起来。”杨燚明全身泛热,眼中窜出火苗,皮肤成了鲜艳的橙红色。盛焰过后,手中早就没了大刀的烈午星,以蔑视的眼神瞧着巴拿勒。“我对付你一个不成问题,但你们两个如果联手来打,我可就应付不起了!”
  “强度好像上升了?”巴拿勒捡起地上的机器,对准烈午星,先后按了几个钮,不由惊叹。“已经增加到七百多了,人间界哪来这样奇怪的生物,会有这种战斗力的成倍提升?搞不好他还有更高的提升空间,我可能不能像奥兰智那个废物一样大意!”
  “记住我的名字,杨燚明!或者你可以叫我…爆炎烈午星!”炽焰似出海蛟龙,时而冲上云霄,时而遁入大地,满地青草尽作了灰。短暂而漫长的浴火过后,不改的是烈午星那张快活的脸,变化的,则是更加壮实的肌肉,不知是被烧去还是被身体撑爆的上衣,头顶两撮不灭的火焰,以及腰间挂着的一对左轮手枪。
  曹安晨等三人只觉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两千,两千五百,三千,三千五百七十八!”巴拿勒把探测器往烧干的土地上一摔,一举抽出金杆三叉枪,横在自己面前。“抱歉,探测器故障了,刚才我念的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数字。按照我们先前定下的规矩,我们的决斗仍然采取一对一形式,那么接下来就是我巴拿勒将军,和你这个…什么五星的战斗!”
  “看你杨爷怎么收拾你!”爆炎烈午星咆哮道,一字一把火。
  
  任刚剑在濒死一刻爆发而出的二阶变身,却被杨燚明轻易达到。
  这新生的爆炎烈午星,果真能在任刚剑出现之前打败敌人吗?
 楼主| 发表于 2014-4-19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火舞之畅

  草原只剩一片荒凉,然而那是炙热的荒凉。
  巴拿勒虽起初不相信探测器显示的数据,但它持着三叉枪站在爆炎烈午星面前时,分明感到一股热流压迫着自己的心脏,加之爆炎烈午星态度狂放,这让它更不敢轻举妄动。虽有利器在手,它却忌惮爆炎烈午星腰间的两把左轮手枪,这与它的武器虽同以“枪”为名,但这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兵刃。
  “柳璃,你就去给那个炫朗星治伤吧。”爆炎烈午星吆喝一声,抓来两把红热的左轮手枪,对着惊慌的巴拿勒一通乱打,卷着橙黄色炽焰的子弹如暴雨袭击向巴拿勒,即使跳到空中也不能尽然躲开,身上落了不少焦黑的坑洼,招架尚不利索,更没有还手的空余。
  “喝呀!”爆炎烈午星口中即载满了蓝白色的烈火,巴拿勒感到热气扑面,随后爆炎烈午星仰起脖子,那烈焰似烟火般的向天空激突,高攀并扭摆,俨然是一条活生生的苍龙。龙首带着龙身自空中疾驰,全然是冲着巴拿勒来的,后者几次蹦跳,但它每躲闪到别处,那烈焰苍龙即如同有生命似的紧跟它的脚步。如此继续,只怕巴拿勒不被火焰击中,迟早也会因躲避而耗尽体力。
  “我已经玩够了,接下来…”爆炎烈午星两眼泛出蓝光,焰龙瞬间提速至肉眼不可捕捉的程度,只如电光石火,从巴拿勒的正面直线突进,忽听爆炸巨响,似是大地某处又生出了一颗急待长大的太阳,淡蓝色、橙黄色的火焰交织乱舞,热流覆盖了整座小岛,爆炸之下的巴拿勒,盔甲被烫得焦黑,行走也迟钝了很多,但那杆三叉枪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这招叫‘焰龙遁海’,记住它的名字,并把这个名字带去地狱吧!我刚才只使了六成功力,接下来的一击就不会这样友善了。”
  “机器真的没有故障,若没有三千五百多的强度,根本达不到这种破坏力。”巴拿勒暗暗叫苦,虽恼怒于对方的轻狂,但两边毕竟有力量的差距。“如果我贸然靠近他,多半也会在拳脚上尝到苦头。但突破口并不是没有,那就是它的头脑!这家伙不比奥兰智聪明太多,既然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我就还有一点胜利的可能!”
  思绪被一声呼喊阻断,但见爆炎烈午星双拳挂火,脚下生烟,似一颗出膛的炮弹,向巴拿勒这里狂奔。“只有赌一把了!”巴拿勒举起三叉枪,也有意地叫喊,只图虚张声势。爆炎烈午星见敌人向自己直线扑来,反而更加快了脚步。倏忽,巴拿勒将枪尖插入地面,以长枪作支杆,带动身体飞向空中,而后握柄起身,脚踩枪尾,跳出一个华丽的后空翻,在空中摸索平衡,才沉重却平缓地着地,掀起了阵阵沙尘。“沙土?有办法了…”
  爆炎烈午星一时减速不下,跑出数丈才勉强停住,只埋怨那巴拿勒和自己耍小聪明。这时,巴拿勒又把长枪从地里抽出,反是一副盲目前进的姿态。爆炎烈午星觉得好笑,自恃力量强大,不予闪避,倒要领教巴拿勒这把三叉枪的锋利程度。“去!”巴拿勒滑步急停,弯腰抓起一把烧干的泥土,在掌中捏碎,一把投向爆炎烈午星的面部,后者自慢过剩,对敌人没有丝毫警备,泥沙到底进了双眼。
  “你个黄骚的狗种,胆敢跟老子玩阴的!”爆炎烈午星使劲揉眼,巴拿勒这时拿着三叉枪再向他全力进发,想必这次是正经的攻击了。阴风拂过,几颗紫黑的泡沫贴上了巴拿勒的头盔,这是暗辰星现身的预兆,自也有一双乌黑的手从旁抓住了三叉枪的长柄,与巴拿勒直接较量腕力,但不出几秒,暗辰星只觉从手指到肩膀尽剧痛刺骨,不由惊叹实力的差距,可手指滚烫酥麻,也没了撒手的余力。
  “你想比他先死吗?你若不滚,我立即砍断你的手!”巴拿勒怒斥道,单手持长枪,另一手去拿腰间佩的短刀。“呲!”两道紫红色的射线自暗辰星眼中溢出,一齐击中了巴拿勒摸刀一手的肘关节,紫光四散,巴拿勒却不受什么阻碍,一把将短刀鞘中抽出,砍向暗辰星发黑的双手。
  暗辰星闭目只待残废,良久却未感疼痛,却隐约觉得一阵酷寒传遍全身。睁开眼,却看到一个背负羽翼,身上盖着白色战甲的半机械人,正紧扼巴拿勒操刀的手,冷冷地瞥着惊慌不已的它。“任刚剑!”暗辰星惊喜地叫道。悄无声息出现的人,正是闪光白天星。暗辰星总算感觉手掌收到的压迫少了很多,才撒开双手,瘫坐在地上。
  “你跟那红色的矮胖子是一伙的吗?”闪光白天星问道,声音不大,却有贯穿力。
  “矮胖子?你说艾普鲁!那个废物被派到了人间,前去缉拿叛贼,没多久生命反应就消失了,是被你杀死的?”巴拿勒几欲把手缩回,无奈闪光白天星金属化的右手与镣铐无异,巴拿勒使尽了手臂的力气,闪光白天星只是随意的抓着,就这样前者也没法挣脱铁掌。“啪!”闪光白天星手指紧捏,竟掐断了巴拿勒的手腕,一只围着铁制护腕的血手,带着尚有温热的血管,垃圾一般的被扔在了干涸的土地上。
  那被闲置的机器发出了警报般的响声。“可恶!你是怪物吗?只有十公里之内出现强度五千以上的生命体,探测器才会发出警报,凭你一个来自人间的…”巴拿勒滴血的手臂已没了知觉,但另一手仍紧攥长枪不放。“我从来就不会甘当逃兵,即使少了一只手!把生命献给保卫边疆的工作,我无怨无悔…看我这招‘蕉皮暴雨’!”
  巴拿勒将长枪扔到一旁,摘下头盔,显出原本的模样:似是猎豹,头上长着犀牛似的犄角。“哈!”一道黄澄澄的夹着香气的集束自巴拿勒口中喷出,向闪光白天星袭来。这风暴是无数香蕉皮构成的,每一块香蕉皮拍到闪光白天星身上,都会伴着势头不小的爆炸。而闪光白天星伫立在原处,不躲不闪,直到巴拿勒没有更多的体力维持攻击。
  “用香蕉皮当武器?有创意。”闪光白天星甩下没有语气的一句话,身形猛然消失,转瞬又出现在巴拿勒背后。“满月雷神拳!”平地轰雷,铁甲重拳,巴拿勒用来保护脊背的铠甲被砸得粉碎,漫天飞舞着被电流捕获的金属碎片。“杨燚明!你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给这家伙的致命一击可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嘿,亏你还记得这回事!这个东西是老子的猎物!”蓝白色的烈火又充满了爆炎烈午星的口腔,似乎稍一触及就会当场爆发。“焰龙遁海!”火束挥洒而出,冲天似苍龙舞云,遁地如蛟龙戏水。蓝炎焚过,巴拿勒先是一瞬间被烧熟,没几秒又变作了黑漆的一块无形固体,大概是成了焦炭。
  “抱歉,我来晚了。”闪光白天星鞠躬致歉,而后转换回了白天星的姿态。
  野兽的哭号响彻孤岛。这环境优美的僻静之地,只因几分钟的战斗,已尽然荒芜。
  “你还好吗?”在苦丛星泪液的作用下,炫朗星的伤势已接近痊愈。“已经足够了,剩下的等它自然康复就好,苦丛星,请节约你的体力。”炫朗星抚着腹部,摇晃着站起,眼望着太阳的方向。也许那并不被称作“太阳”,但那的确是一颗充当这世界光源的遥远星球。“坦白说,你们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尤其是白天星与烈午星继承人两人。现在我们需要往西北行进,渡海前往怀特大帝所在的大陆。”
  “你不是说不来吗?”海牧英问白天星道,问话时几乎又要和他贴脸。
  “你管我呢?我早上散步不小心走远了!”白天星说话同时把海牧英推开。
  约经过三小时,六人顺利到达岛屿的边缘,一片美丽寂静却让人无暇留恋的沙滩。炫朗星向天际极目远眺,而后转向众人:“我们当中有三人有能力飞行,三人没有,现在只好请会飞的人照顾下别人,一人带一人,这样就能尽快渡海了。”
  “不必那么麻烦。”海牧英早已变作泪海星,这时她对着海面挥手,只见一团海水即与汪洋分离,漂浮至空中,化作轮船的形状。“我有能力控制水的形状。任刚剑,你现在吹口气,这样我们就有办法过海了。怎么样?这办法很省事吧!”
  白天星被人使唤很是不爽,本想拒绝,但看在别人的面子上,只好照做。水船结为坚冰,自空中跌入海里,冰的密度比水轻,这才能浮在水上载人。
  
  海的另一侧,大陆的中央,水晶铸就的宫殿,在阳光的照映下闪出高贵的光辉。
  一个穿着白色丝绸长袍、长须及腰的老者从宫中踩着红地毯走出,鼻梁高翘,大耳垂肩,五官以扭曲的方式排列着,是常人看来丑陋无比的。老者抚着自己的胡子,视线中满是贪婪。其身后的随从披着鲜绿的铠甲,头盔遮住脸,腰间佩着龙纹大刀,高举一面写着“怀特”二字的白旗。“麦林?”老人的语速缓慢,却透露出教人不可抗拒的威严。“继艾普鲁之后,奥兰智和巴拿勒的生命反应也相继消失了?何人有此胆量,公然和皇族叫板?”
  “禀告皇帝!自东南小岛的时空裂缝走出了六个来自异世界的生命体,其中三个有很高的强度,雷达检测到的数值依次为5158、3578、1401。”绿色将军麦林颤巍巍地报告道。“他们出现之后,我们的两位将军不久就彻底没有了反应,我想应该是这群人打败了我们的将领。根据资料库的档案来分析,他们大概是从临近次元来的旅客。”
  “这点强度还威胁不了我们。但鉴于他们如此不懂规矩,本皇还需派人去给他们点教训。”怀特大帝从口袋里取出一只信号枪,对空扣动扳机,一道红色的亮光则在蓝天上延伸开来,即使在大白天也格外显眼。不出两分钟,红地毯的绒毛出现了轻微的抖动,一个身穿深青色战甲的将军自空中降落至宫殿外部,向怀特大帝施以跪礼。只见它背后挂着显眼的巨剑,若不是力大无穷的壮士,恐怕难以将这柄兵刃制服。
  “奴才布鲁贝利拜见我皇。”青色将军声音不大洪亮,但却比麦林更有底气。
  “免礼平身。布鲁贝利,你和麦林都是我麾下的得意将领,现如今有不识王法的恶贼与我皇族为敌,与你同阵列的三位将军已遇害。现在本皇要派遣你和麦林去捉拿这些反叛者。”怀特大帝讲话时不曾看向青色将军,青色将军也一直保持深躬的姿态。“虽然你们两个的实力强出巴拿勒等人数倍,但敌人的强度似乎会随着战局而提升,你们万不可轻敌!”
  “遵旨!”麦林与布鲁贝利齐声答应。怀特大帝一打哈欠,转身返回大殿。
  
  泪海星以法术操纵海水的流向,冰船得以在海上乘浪前行。不知名的海鸟尽被此船驱散,水中又有体型庞大的水母或鱼类在寻食,但这些凶猛的怪物从没见过在海上匀速直线前行的冰块,竟纷纷敬而远之。
  “快看,有陆地!”烈午星指向远方的一块凸起,凹凸起伏的一片,好像岩地。
  “这不可能!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怀特大陆,怎么会…”炫朗星感到诧异,但眼前的确出现了一块广阔的平地。暗辰星道:“也许是地形发生变化了。炫朗星,你不是说你上次光临这个次元是几千年前的事情吗?这么长的时间内,说不定火山或地壳活动改变了大陆与那孤岛之间的距离。”
  炫朗星低头不语,仍觉得事情蹊跷。
  “轰!”只是不足十秒的间隔,冰船驶近了岩地,波纹打在了起伏的岩石上,这块“岩地”竟蠕动起来,如同发生了地震,只听闷雷似的巨响,“岩地”的一端触电似的抬起,掀起墙壁一般的骇浪。这哪是什么大陆?分明是一头长着坚硬皮肤的巨兽!兽首生得一对犄角,口里有电火花在跳动,好一副被不速之客惹怒的模样。
  “那是海魔西多拉!它是当初的魔族残党,本该常年居住深海,这时怎么到海面来活动了?”炫朗星惊骇道。烈午星反而不慌不忙,脚踩船头:“谁也别和我争!这怪物必须交给杨爷我来处置,我那‘焰龙遁海’虽是火攻,但对水中的敌人却有奇效!你们可瞧好…”说着胸口橙光四溢,即二段变身之前的预兆。
  “住手!”喊停的人竟是掌舵的泪海星。“你想在这变成爆炎烈午星吗?那样的话不等你出招,这冰船就直接熔化掉了。”烈午星顿时醒悟,把好容易运出的力气收住,中止了变身。泪海星自居船中央,见西多拉口中冒电,已不得阻止,果断将钢叉掷出,直逼西多拉的巨口。钢叉刺喉,电流短路,西多拉的头部当即自爆,没了头的兽尸还滑稽的几度乱动,最终倒沉入大海。“这样也挺好玩的。”泪海星嬉笑道。
  “没有我印象中的强。”炫朗星没抬起头,却知道西多拉已死于非命。冰船毫发无损,在泪海星的操纵下继续前行。
  
  皇族将军布鲁贝利和麦林皆以内力飞空,对大陆东南领海进行地毯式搜索。“东部两千米有多个生命反应,但其中只有一个强度超过一千。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布鲁贝利的探测器是一块腕表样的机器,相比手持的品种,这种机器对战斗的阻碍会小很多。
  “为什么我没有你那样的探测器!”离了怀特大帝的视线,麦林的口气也不再拘谨。
  “这最新型号还在试验阶段,总共只做了三个,当然要交给最强的三个将领持有。”布鲁贝利毫不避讳地说。麦林闻听这话,顿感不悦:“如果你说格雷普和牟贝利比我强,我也就承认了,难道你还恬不知耻地认为你自己的强度也在我之上?”
  “这是我皇的决断,你想说他也是恬不知耻吗?”布鲁贝利戏问道,麦林立即哑口无言,阴沉地用手持型探测器继续寻找生命反应。“或者…”布鲁贝利悬停在一处,头盔之下的丑陋面容上露出笑意。“…我们可以先去找那些强度低下的贱命们玩玩,我皇不是说要小心那些反贼吗?以执行公务的名义,杀他三四个路过的无知群众,就当是热身运动。”
  “给我留一个。”麦林道。两将军向着生命反应的位置加速飞去。
  
  冰船持续定向行进,船上的烈午星早在颠簸中酣然入睡。“妖气?”白天星忽然感到空气中存在微弱的异变,但由于身处波动不停息的船上,他无法判断这是真实感受亦或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没有告知别人。“你不舒服吗?”泪海星的脸猛地凑到白天星边上,后者不由冷战一番,险些跌下海里去。
  “不是错觉!”白天星警觉地站起,冰船随之强烈晃动,烈午星身子向后一滑,头部磕在硬邦邦的船头上,一时惊醒。“白天星继承人?”炫朗星不解。白天星未作声,他看见视野范围内有一绿一青两个小圆点,随着冰船的前行不断放大。
  “你感觉不到吗?有敌人出现了,而且正向我们这边接近!”白天星终于反问道。
  炫朗星正要作答,绿色将军和青色将军已经悬在了头顶,对着冰船的方向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些什么,这才明白了白天星的异常举动,又惊讶于他对敌人气息的感知。“杨燚明,你变成爆炎烈午星以后,可以飞行吗?”白天星谨慎地问道。
  “疼疼疼…你问我?可以悬空,但还不是很熟练。”
  “你现在跳到空中,立刻变身。”白天星随后转向其他人。“你们在船上坐好,不要轻举妄动,那两个敌人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你们出手也只能起反作用。”随后蓄力于心,纵身入海,白羽和大块碎冰即刻浮上海面,从水里展翼飞出的,则是闪光白天星了。
  “你还瞧得起我!”烈午星耍酷式的一跳,好在没把冰船踩翻。空中的烈午星燃烧起来,犹如海上生了又一枚太阳,火势消退后,只见爆炎烈午星已经将左轮手枪持在手里。“刚才那两个家伙太弱了,打得一点也不尽兴!听你的口气,这俩会更厉害一些?”
  “厉害很多!”闪光白天星细语道。“你听着,那个穿青色盔甲的家伙相对弱一些,你去跟它战斗就好!”爆炎烈午星立刻感到不快,枪口对着闪光的鼻尖,反驳道:“你总以为你比我厉害不是?你休想再命令我,我偏要和那个绿的打!”随即脚下生火,向两名将军飞去。
  闪光白天星暗自偷笑,他从气息判断出青色的布鲁贝利比绿色的麦林的实力更优。他了解同班同学的秉性,才故意说反话激将。
  这下倒搞晕了麦林和布鲁贝利。“那些人好像知道我们要来,这都主动飞过来了!”麦林说道,右手抽出龙纹鞘中的黑铁大刀,带来了锵锵脆响。闪光与爆炎逐渐飞近,布鲁贝利的腕表探测器鸣起警笛,不禁大惊:“那两个人的强度都有所上升,一个升到了三千五百多,另一个增加得更多,已经超过五千了!这不就是大殿雷达探测到的数据吗?那两个飞来的,加上船上的四个,就是我们要抓的恶贼!他们果然可以自行改变强度!”
  “是吗?那就更没必要客气了!”麦林横刀正欲前冲,着火的子弹就铺天盖地向自己袭来,这枪弹不仅来势迅猛,而且其布阵与频率毫无规律可循,自己杀人用的大刀这时成了防身的护具。一看开枪的人是满身通红的爆炎烈午星,立时赞叹此人的枪法。它却无从得知,那爆炎烈午星从没练过手枪的用法,只是在一通乱打而已。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挑战皇族!”布鲁贝利的巨剑出鞘,仅是轻轻一挥,便掀起一阵带有金属腥味的邪风。闪光白天星粗略判断出敌人和自己的力量不相上下,若是用远程攻击,多半可以轻易得胜。“呼!”张口吹出夹杂着尖锐冰粒的狂风,海上潮气甚重,冰风的威力更上一层。但布鲁贝利却没为风势所动,任由冰块打在盔甲上,自己举起沉重的巨剑,向闪光白天星缓缓飞来。
  “如果在这里用暴雪裂空弹,冰船一定会被击沉。”闪光白天星思索片刻,假作惊怕,挥动羽翼,直线上升,布鲁贝利真当他怕了自己,随即斜线上升追赶。闪光白天星看到敌人追来,心中窃喜,估算着自己人不会受到波及,才回身急停。布鲁贝利没心理准备,想刹车就没那么容易,由于惯性而持续上行,最终位置比闪光白天星更高。
  “暴雪裂空弹!”寒光乍现,冰炮出膛,布鲁贝利感到身后一凉,就被突如其来的光芒给迷晃了视线,随后冰气炸裂,空中尽是痛杀人的闪光,这大爆炸将它无情卷入。破碎的冰块降落好似冰雹,所幸没砸到众人搭乘的船上。
  麦林被乱打子弹逼得无力进攻,正习惯性地举刀防御,爆炎烈午星却将左轮枪收回,口中聚集了蓝白色的热焰。“焰龙遁海!”火之苍龙脱口飞出,如同久受束缚偶然重获自由一般狂野。麦林才觉得炽热钻心,火龙已经涌至自己面前,甚至没来得及尖叫,就被燃烧的长龙吞没,即使厚实的盔甲也不能拦下这种滚烫。
  “任刚剑,你说这两个会比之前的厉害?我看反而取胜得更轻松了,这怎么解释?”爆炎烈午星调侃道,却看闪光白天星直盯着裂空弹爆炸后的余烟。“你也太敏感了,如果那两个人还没死的话,早就冲出来揍我们了,哪能…”
  爆炎烈午星那红褐的脸瞬间转为青紫色。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惊恐?
 楼主| 发表于 2014-4-19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迷失海上

  傍晚的冰雾中,眼前的景象恍惚可辨,那布鲁贝利用一只奇形怪状的透明护具挡在身前,最大程度地减小了受到裂空弹的伤害。爆炎烈午星没看清那护具究竟是什么,只觉有些面熟,却因此惊恐起来,只盯着缓缓消散的白雾,万不敢低头。
  闪光白天星也终于看出端倪,心脏一紧。“那不是我们的冰船吗!”这才把视线转向下方的海面,还好暗辰星与炫朗星原本会飞,后者就把不具飞行本领的苦丛星抱起,而泪海星自能浮在水面上。众人暂时还没有危险。“去!”布鲁贝利随意地把冰船敲碎,一把挥洒进大海。“我拥有让视线内的物质转移位置的能力,感谢我吧,如果我刚才用你的同伴当挡箭牌,不管是任何一个,他现在都已经一命呜呼了。”
  “视线内?”闪光白天星嘴角一撇,羽翼拍打,水平猛冲,头顶布鲁贝利的腹甲,两者一同飞速移动,直至附近几千米内只剩此二人存在。“满月雷神拳!”电光窜动,强拳击打在布鲁贝利的头盔,白茫乱溅,但上级将领布鲁贝利的铠甲强度自然也不会差,一拳运上了闪光白天星的八成力气,却甚至没在头盔上留下裂缝。
  “我就知道你会把我赶跑,地球人!你本可以有更强的战斗表现,可你感情用事的习惯会阻碍了你的发挥!”布鲁贝利手起剑落,千斤巨剑在它手中灵活如同匕首,利刃与闪光白天星的机械甲连续相撞,不多久爬满了划痕。
  “你高看我了,那些人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我只不想让你再随手抓谁当屏障,这将大大耽误我的时间!”闪光白天星飞起一脚,金属外壳直追布鲁贝利持剑的双手,一击踢得布鲁贝利疼痛难忍,当场嚎叫,但与生命等价的武器不可放松,即使血液从盔甲的缝隙中渗出。“呼!”寒风出口,冰砾在冷气中滑动,布鲁贝利的体液似是被冻得凝固起来,盔甲上覆盖了一层薄冰。
  
  另一侧,绿甲将军麦林在即将触及苍炎的一瞬,以强劲的拳风隔空打击海面,掀起的浪群削弱了火攻的力道,大量水雾之下,麦林几乎无伤现身。已摸清了爆炎烈午星的底细,了解到这个头顶冒火的莽汉并没有什么高明的战略,只是仗着蛮力四处乱打。“空有力量却不知如何运用,这样的角色即便强度在我之上,也未见是我的敌手!”黑铁龙纹刀手中一晃,向爆炎烈午星飞身急冲。爆炎烈午星还觉好笑,只双手擎着左轮手枪,手指按下却没感到阻力,原来他之前的一番狂轰已耗尽了子弹。
  麦林的这把龙纹刀由轻质黑铁打造,加上刀身较薄,因而坚硬锋利且不失轻盈。爆炎烈午星只顾更换枪弹,却没注意到敌人的刀刃已经接近自己的身体。“噗嗤!”一刀斩入爆炎烈午星的右手小臂,枪支脱手,鲜血骤喷,好在他骨骼结实,这才没把他的胳膊直接砍断。爆炎烈午星捂着手臂的伤口痛吼起来,这时麦林却乘胜追击,铁靴一抬,对前者的头顶施加下踢,爆炎烈午星只觉眼前一花,向大海坠落而去。
  操纵火的战士自然怕极了水,爆炎烈午星一经落水,水蒸气即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升起,不多久整个人沉下去,既不见人从水中探出,也不见气泡上浮。只怕凶多吉少。麦林战胜了强度高于自己的敌人,正值庆幸,发觉布鲁贝利与闪光白天星打得不相上下,刚本能地想要出手相助,忽然回想起它在开战前对自己的一番嘲讽,一时动怒。
  “暴雪裂空弹!”鲜亮的冷冻冲击波从闪光白天星的炮筒中连续喷出,布鲁贝利自然不甘示弱,内力窜至剑尖,释放出破坏性的剑气来与之对抗。两股巨大的力量拼杀得不可开交,在海上掀起了环状的狂风,两者自被置于高耸的水幕之中,均是神情紧张,身处性命攸关的对拼,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呀,你小子也有苦战的时候!你们就这样对峙下去吧,打个两败俱伤才好!”麦林坐山观虎斗,本正在兴头,方才想起眼下还有敌人没有解决,立时切换了方向,飞回四人所处的海域,只看暗辰星和炫朗星浮在空中,苦丛星由炫朗星牵着。“还有一个人不见了。这样也正好,这四个人虽不强,但若是联手起来打我一个,恐怕我也未必轻松!”
  “哗!”波浪中,一头湿淋淋的披肩秀发从水中突现,原来是熟悉水性的泪海星。“没找到杨同学!海面以下的冲劲更猛,大概下潜十米就会被直接弹回来!”泪海星歇斯底里地喊道,海上波动强势,声音若是小了,只怕别人很难听到。众人各捏了把冷汗,爆炎烈午星弱水,哪怕拖一两分钟恐怕也可能有生命危险。
  “炫朗星?你上次制造的气泡可以承受真空与大气压的压强差,可以再施展一次这招吗?”暗辰星抱着一丝希望,忙说出刚想到的办法。炫朗星却连连摇头:“气泡在海里虽然不会被破坏,也会因为无规则的风浪被吹往其他方向,恐怕难与烈午星继承人相遇。我们只能祈祷他尽快被冲到附近的岛屿,只要有陆地在,他的体力可以很快恢复。”
  是时,剑气与冷风力量相当,由内向外炸裂开来,散出了冷热交替的怪风,闪光白天星和布鲁贝利皆被吹得难以保持平衡,他们也都无暇顾及旁人的事情。“你很强啊。”布鲁贝利身体连同盔甲一并颤抖着,这赞许不知是否是由衷的。
  “比你强就够了。”闪光白天星是时才察觉到,敌人先前的剑斩竟力透盔甲,隔空在他的身上砍出了道道伤痕,让他在疼痛之余感到了令人不爽的温热与湿滑。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他的力量与反应力的确减弱了。
  “这就是你的底线吗?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冷不防地,布鲁贝利以内功吹散了身上的冰层,近前对准闪光白天星的脑门就是一记下勾拳,在闪光白天星眼中,布鲁贝利的神速出击不过是一阵阴沉的蓝影,强拳击杀在脑门上,闪光白天星没来得及痛吼出声已没了意识,背负羽翼却无力飞行,最终身上闪着懦弱的光芒,向翻滚的汪洋坠落而去。
  
  麦林看其余的人无心迎战,不由窃喜,心想:这时只要正面袭击,定能轻松收来四人的性命。它正要挥刀上前,听得身后一阵闷声巨响,冷热交替的怪风随即扑来,回头看去,竟是布鲁贝利得意地掀起了头盔的面罩,其脚下浪花飞溅,原先与它交战的闪光白天星也不见了踪影,多半是战败落海了。
  最为重要的是,布鲁贝利已大耗元气,现处于毫无戒备的状态!
  “这是上天助我!”麦林见此形势,暂时放弃了攻击人类的计划,转而飞向勉强浮空的布鲁贝利,后者刚收起巨剑,见麦林飞来,断定它打倒了爆炎烈午星,于是手摆出胜利的姿势,全然没考虑到来者不善的事实,还没好气地招呼道:“麦林!这身上装了大炮的怪人可把我害惨了,如果是你跟他打,早就尸骨无存了!你快解决了那些杂碎,把我扛回大殿去,找我皇讨要奖赏!”
  麦林不作答,只阴笑着靠近曾经的同事,一手举高了龙纹刀,一手前探。布鲁贝利还没搞清状况,突然感觉头部一轻,头盔已被麦林取下。麦林笑而不语,夕阳下的黑铁刀闪耀出淤血的颜色,布鲁贝利才感觉不妙,咽喉的剧痛一闪而过,真实的血光压过了龙纹刀的血色,几秒钟之前还在骁勇应战的皇族将军布鲁贝利,这下就成了无头尸。
  “你不是宣称比我厉害吗?布鲁贝利,你可曾想到你会死在我的刀下!”麦林摘下了布鲁贝利的手表式探测器,自豪地挂在自己的手腕上,把布鲁贝利的尸体草率地丢进海里,随后才挥刀飞向寻找爆炎烈午星的四人。暗辰星等人虽然没有参与战斗,却把远处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了解到闪光白天星也不幸落败。现在绿色骑士正向这边过来,他们明知道这是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又慌于寻找同伴的事情,此时束手无策。
  麦林看到几人面露惧色,更是感到底气大增。“你们就准备在孤独的恐慌中葬身海底吧!”立下五指张开,手掌急推,手腕翻转,螺旋的拳风向海上的众人袭来。先前的余波未平,新生的巨浪又起。夕阳下水花满天,本该是独特的景致。杂乱无章的激流把几人吹往了不同的方向,他们既无法控制自己的路线,也不能飞离激流的束缚,只能无奈地随波逐流,等候命运的审判。
  “奖赏全都是我的!”麦林兴冲冲地向着大殿的方向颠簸着飞去。
  
  白色岩石铸成的大殿中,怀特大帝坐在镶有各色宝石的龙椅上,身后有两名士卒,一个用阔叶扇为大帝带来凉爽的清风,另一个手持书卷,正念诵着大帝辖区内一日间发生的种种要事。相比穿有精致盔甲的将军们,士兵的打扮就相对朴素多了,一身灰褐色的战袍,唯有要害处有铁甲的防护,配置的武器也不过是量产的短刀而已。“东部区域八中出现平民叛乱,已被军队成功压制,发动造反的头目已经被腰斩示众。”
  “本皇并不关心这些自不量力的暴民,令我担忧的只有那几个无端闯进这个次元的生命,他们总不能是专门为了推翻我才来的吧?别的世界的生命没有动机这么做。”怀特大帝不停地玩弄自己蓬乱的胡须,一不小心揪下数根来,疼痛却不得叫喊,只怕失了君主的威严。守门的士卒走进宫殿里,跪地言道:“麦林将军求见大帝!”
  怀特大帝未传达旨意,麦林就得意洋洋地走进大殿来,只向大帝行了抱拳礼。看它披着的绿色盔甲上尽是烧黑的痕迹,大帝也猜到了它经历了不简单的苦战。“看你这走路的姿态,就知道你们的任务进展得很顺利。布鲁贝利何在?”
  “大帝在上,我抱歉的禀告您,布鲁贝利将军因实力不济,在和反贼的战斗中丧生了。我只好只身单挑六人反贼,虽然战斗的过程十分艰苦,但我还是获得了完全的胜利。”麦林面不改色地扯谎道,但宫殿中并没有其他人目睹了战斗的过程,唯一的同行者布鲁贝利也死在了它的手下,自然没有谁能拆穿它的谎言。
  “你把他们全都杀了?还真是出乎本皇的预料,毫无疑问,你的实力已经凌驾在布鲁贝利之上了,我竟然没有察觉!”怀特大帝还怪自己反应迟钝,尽管他这时也没有感觉到麦林的气息有所增强,但它却将此解释为麦林压制了自身的强度。“正好闲来无事,你给本皇描述一下,你是怎么打赢他们六人的?尤其是那强度五千以上的,你要着重说明。”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首先在海上与敌人相遇,只怨布鲁贝利太过弱小,一出手就被敌人砍去了头,我和那六人群战时,只是连续释放大范围的气功波,没出几分钟,他们就全都被打得没了形状,先后沉下海底,此后便没了动静!”麦林仍不打住吹嘘,它现在唯一的目的只是骗得更多的奖赏。
  “既然如此,你也没别的利用价值了。”怀特大帝忽地从龙椅上站起,一只长着长长的棕色毛发,指甲锐利如快刀的手从长袖中伸出。“你真当我不知道是你出其不意地暗算了布鲁贝利,才把它害死的?那六个来自异世界的不速之客,无一例外全都活着,我都不需要借助仪器就能感觉出来!你这样的废物,在我皇族数千年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耻辱!”
  “大帝在上!听奴才解释,哇…”利爪奇快地划过三两下,麦林即被切作了整齐的碎块,而它惨叫声的回音却仍未断绝。后面的两个士卒都没看清怀特大帝杀人的过程,登时不寒而栗。怀特大帝吩咐士卒收拾尸块,自己在宫殿中踱步思索起来。“马贝利与格雷普正在北方休假,但以我举国君主的身份,破例把它们召回大都来并不困难。只是那些异次元来客的强度数值会随着战斗过程改变,他们拥有不可估量的潜力,搞不好…”
  怀特大帝的手指按在佩剑的鞘上,沉吟。
  
  海上不知几时挤满了乌云,雷雨与骇浪互不相容。清冷的激流中偶有人影起落,终于,一束整齐的灯光扫过了海面,成为了雷光中独立的个体,掠过了水中扑腾的人的脸庞。终于,在海洋中失去方向的人,迷盲地抓住了一支凸起的岩石,这才没被凶猛的水流卷走。当他奋力脱出咸涩的海水,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站在那雨淋的陆地上,蓦地才发现,眼前正屹立着一座高耸的灯塔,纵然电闪雷鸣也不为所动。
  “好像逃过一劫,接下来,怎么办…”浸湿的头发撇在一侧,他也无心打理,脸上的刀疤没了遮掩,额头的淤青也久褪不去,此人只能是任刚剑了。此地是一座面积不超千平方米的岩石小岛,伫立的灯塔是它与众不同的唯一标识。
  无征兆地,惊雷不偏不倚劈向了灯塔的顶端,这却只助涨了灯光的明亮。任刚剑却因为这一刻的刺眼强光,注意到了岩地岸边昏迷倒地的人类。“居然跟我漂到一处来了…”尽管有长发遮脸,但任刚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倒在远处的女生。“…海牧英…”
  “还没死,真麻烦。”雨势减弱,任刚剑近前瞧看,这才发现海牧英的手臂上有一环状伤痕,像是被什么活物咬伤,仍有些微的血液渗出。任刚剑先把手指掐在海牧英的颈部,思考数秒,又默默撤手,咬牙叹息。“如果我现在把你这女人杀死,只要我自己不承认,就不会任何人知道,等我们回到地球,这事也就能不了了之。这样以来,不必要的麻烦大多自动解除了,但…你也是个重要的战力啊,还是先救活了吧。”
  任刚剑一时感到头顶剧痛,大概是之前遭到的重拳伤在作怪。
  “塔里应该有守卫吧?但愿是个容易沟通的家伙,别是皇族的手下…”
  灯塔的大门没有上锁,只是简单地虚掩着。走进仅能看到空荡荡的暗黑一片,墙壁的漆已经很久,屋里没有窗,正对面是狭窄的楼梯。任刚剑试探性地假咳两声,只有回音,没有其他生物的响应,这才轻步走过大厅,迈上阶梯。自然,他背着昏厥的海牧英。
  二楼和一楼的构造完全相同,差异在于楼梯口站着的,两足直立、前足持棍棒的长耳巨兔,生得满身灰毛,看服装又像是生于某东方大国的千年前的武士,这兔子面无表情,似乎是很久以前就站在此处,又像是冲着闯入灯塔的不速之客而来。
  “喂!你听得懂我的语言吗?”任刚剑没有急于靠近那武装的灰兔,他心知自己体力不支,若冒失前进引来对方的攻击,自己必招架不住。“我是路过的,我的…同伴被海里的生物咬伤了,现在昏迷不醒,我也因为打斗受伤,没法在大海中找清方向,如果有办法的话…可以救她一救吗?”
  任刚剑在句中迟疑许久,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和海牧英的关系,最后只用了中庸的“同伴”一词。灰兔怪形同木珠似的眼球转几转,瞥见海牧英胳膊上的咬伤,不禁浑身一颤。“这里没有对鬼鳗毒的解药!你快走!”
  某东方大国还有句俗语:此地无银三百两。任刚剑明明看出了灰兔怪差劲的谎话,也没有一举戳破。“塔里还有其他人吗?你长期驻守在这里,应该存有应急的药物吧。”
  “我才不会蠢到被鬼鳗咬到,就没必要储备解药!这里从不迎接客人,你再赖着不走,休怪我…”灰兔怪说着把棍棒横过来,后足前迈,似是计划将任刚剑吓跑。
  “怪你怎么样?”任刚剑没感受到杀机,反而更上前一步。
  灰兔怪长耳下冒出汗,不知这闯入灯塔的怪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眼看着任刚剑慢步走近,背上还扛着另一个气息微弱的人,灰兔怪身为手持武器的一方,却也因为心底的顾虑而提不起底气。“…打你!”灰兔怪终于抬起棍棒,对着任刚剑的正脸打出虚晃的一击,后者却镇定自若地不予躲闪。
  “你不要命了?怎么不躲!”灰兔怪责问道。
  “你根本没打算下狠手,从动作和气息就能判断出来。”任刚剑故作平静地答复道,呼吸却已逐渐急促起来,虽说他疲惫之中他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力,但这毕竟是在用两个人的生命在赌博。
  灰兔怪沉默数秒,竟把棒子摔在地板上。“跟我上楼,我带你去见灯塔的主人。”随后转身招呼道。
  沿着望不到尽头的螺旋阶梯行走,任刚剑几度怀疑这灰兔怪是否有歹心,但随着走廊的灯光越来越昏暗,又因为带着另一个共同登塔,他早已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我提醒你,过路人,稍等见到灯塔的主人,切记无论如何不可动粗。”
  “那是个坏家伙吗?”任刚剑却是态度平和地问出这话。
  “塔主长得很丑,而且…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能察觉出别的什么。”
  怀着疑虑登上了数百级台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只腐朽的木门。尽管木门本身流露出令人不悦的陈旧气息,但任刚剑还是透过实际存在的气场感受到了门另一侧的端倪,因此立即煞住了脚步。这时灰兔怪的一爪已经按在的木门的把手上。
  “感觉到了,对吗?别紧张,那是正在练功的仙人。”
  灰兔推开了古老的木门,清冷的白光从缓缓扩大的缝隙中溢出。这里已经是灯塔的顶层,屋中央坐立着一匹披有红袍的苍老魔怪,一身灰色皮肤,头顶生有稀疏的毛发,皱纹规则地水平排布着。它即是这座灯塔的唯一光源。“启禀仙人,有负伤旅客经过,似是遭到鬼鳗的撕咬所致。”
  白光骤弱,红袍魔怪渐渐站起身,随后才睁开了紧闭的眼。
  主人一经打扰,灯塔的光芒也要随之熄灭,这便是灰兔怪先前执意赶任刚剑走的原因。
  任刚剑瞠目结舌,几次想要开口,却把嘴边的话咽回腹中。
  “你不用勉强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能看穿你的想法。”红袍魔怪解释道。“我是自愿在此驻守灯塔的一名隐士,我的名字我也不记得了,但其余的灯塔守卫会称呼我为‘妖仙’。你从我身上看出了妖魔之气,这并不错。我既是修道有成的仙人,也是数千年前讨伐魔族的战士的一员。老朽以为,治魔,首先需要精通魔道,所以我才以魔族通用的方式进行修炼,这极大程度提高了我当初的作战效率。”
  任刚剑右侧的眉毛抖了几抖,嘴角也不自然的下撇着。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太荒唐了。你刚被皇族的将领打败,紧接着又在海中遇难,正处于情绪低谷,恐怕很难相信一个陌生智慧生物的说辞,更何况…”
  “请告诉我如何才能消灭皇族的兵将和君王!”任刚剑倏忽大喊道。
  
  自称妖仙的红袍魔怪看穿了任刚剑脑中的一切。
  这身负妖魔之气的怪胎,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楼主| 发表于 2014-4-19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命运的回溯

  光芒消失的灯塔顶层,气氛单调而凝重。自称妖仙的红袍魔怪一捋灰白的胡须,近前检查海牧英手臂上的伤口。“嗯…的确是被鬼鳗咬伤了,现在立刻服药就没有生命危险。但这个孩子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可能都会体力虚弱,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人的死活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想从你那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任刚剑说道,随性地把昏迷的海牧英仍在冰冷的灰石地板上。
  “果真如此吗?”半秒沉默,妖仙对着任刚剑背负的海牧英挥去利爪,锋利的空气先一步划过了任刚剑的脸,后者敏锐地将脊背向后弯曲,妖仙的指甲几乎贴着任刚剑的鼻尖掠过,拳气的震动在房间的墙壁上凿出一块浅坑。
  “先救好你的同伴再谈吧,白天星继承人。”妖仙慢步走向房间后部,从生满苔藓的木柜上取下一只玻璃药瓶,扭开橡胶塞,取出其中的药片来。“把这个喂给你她,这是解鬼鳗毒的特效药,含在嘴里就可以了。以前,这灯塔里还有很多年轻的家伙跟我一同驻守,出海时难免被鬼鳗袭击,所以我备了很多。年纪轻轻的他们并不怕工作苦,但是…这里太闷了!如今,只剩我这老骨头和那憨厚的兔子坚守在这。”
  一阵飘散的苦味刺激着任刚剑的嗅觉,他只好不情愿地接过药片,塞进海牧英的口中,而后将她抬到一旁的长椅上,令她自然地平躺着。任刚剑以血红的眼瞳冷冷地盯着妖仙,一言不发,只等对方先开口。
  “以你现在的能力,想打赢怀特大帝是没可能的。”妖仙背对着任刚剑评价道。
  “你大概误会了,我现在还没有切换到作战的形态…”任刚剑试图解释,这时妖仙回眸一瞪,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方才住口。
  “我能读取你的记忆,你的作战表现全都被我了如指掌。”妖仙从窗边的桌上拿起一只透明的酒杯,抿一口酒,哀叹着摇头。“我仅仅这样评价,也许你还不能理解怀特的可怕之处,我就用数字来给你衡量吧。当你变化为闪光白天星的时候,你的强度数值最高可以达到6000单位左右,这还是你身体活动充分、彻底进入兴奋状态时达到的程度,但怀特呢?它只要坐着不动,就已经有10万单位的强度了!”
  任刚剑的眼眶即刻被他的面部肌肉扯大了,嘴角几颤,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想这足够有说服力了,如果怀特认真打起来,你就是修炼个几百年也不是对手。而且你所属的物种似乎只有不足百年的寿命,适宜你战斗的时期,从现在起至多也只有十年左右,就这样看来,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招惹皇族的成员。与其去挑起毫无胜算的战斗,倒不如趁早回到你们的世界,这样还能在皇军主动攻打之前多活些天。”
  “嘁…”任刚剑双膝跪地,仰首低鸣。毫无信息量的叫声,反而比任何含义深远的语言更能抒发哀怨与惆怅。作为一个有生命的个体,在极端绝望的时刻,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表达对命运的不满。
  为什么别的学生可以无碍地参加联考,度过一个放松身心的暑假,再踏入高中迎来未知的新生活?如果是我前世的过失,那么我到现在遭罪无数,也不能弥补那莫须有的过错?但我偏偏怕极了死亡,我不想以放弃生命来解脱生存的痛苦。
  “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有办法超越它!尽管你基本已达到了常规训练的极限,但这里还存在一种增强的途径,只不过这增强没有永久的效果,只是瞬时的。没错,你只要一瞬间强于它,把力量灌注在无悔的一击上,你就可以获胜了。事实上你已经见识过这一怪招了,就是我点亮灯塔时所用的‘迷幻增强’。”
  “果然是这样,先前的光芒褪去后,那种似乎能把人吹跑的强大妖气就消失了。”任刚剑心念道,眼睛却不由注视着妖仙脸上形如扭动蚯蚓一样的皱纹。“不过,这老鬼真有那种奇招,为什么不主动去铲除被天下憎恶的暴君呢?仅仅是出于回避尘世的考虑吗?”
  “我有不能和怀特大帝战斗的理由。首先,我即使达到巅峰状态也不打不过他,再有的原因,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妖仙慢步到任刚剑近前,毛糙的手掌按在任刚剑的额头上。
  “这动作莫非是要引导我潜在的力量?”
  “很显然,‘迷幻增强’这一招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我只能在起始处引导你,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此言既出,一丝弱电流带来的酥麻感在任刚剑的额头上漫开。后者的意识一瞬变得飘忽,眼前红袍魔怪的面容扭曲起来,彩色的幻象在视觉神经上绽放…
  
  “喂,这个小鬼是什么东西?有点像是青毛猎牙,但仔细看又差挺多的。”
  “真的没见过哎,突然就躺在这了,从哪里钻出来的?”
  “好像死了,看起来也不好吃。别管他了,继续搜这个村子!”
  任刚剑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困难地翻动眼皮,眼前却是数块模糊的高大蓝紫,待视线稳定下来,他才发现站在自己前方的是两只魔兽,一高瘦,一矮胖,一均匀,同有蓝紫色的皮肤与银灰色的毛发,体态酷似初学直立行走的猿猴。
  “哇!好多个怨魔…”任刚剑惊诧地感叹道,那三个魔人却以同样惊异的神情盯着他。周边尽是房门破烂、房顶粉碎的木屋,土地上倒着一具具叫不上名字的生物的尸身,无一不死状凄惨,或身体被烧焦,或手脚被扯断。远处似乎是一片农田,坑坑洞洞,成熟的作物大概都被拔掉了,只剩几颗小得可怜的菜镶嵌在泥土里。
  “老大,活了!怎么办,杀了这东西吗?”矮胖的魔人胆怯地问道。
  “你们两个接着搜查,不可遗漏任何一件值钱的东西!”体态均匀的魔人呵斥道,另两者毫无怨言地向残破的房屋行进去了,没多问一句话。“小子,那两个蠢货有眼无珠,但我跟它们不一样!你有相当的战斗能力,不过你为了保持身体的稳定,将力量隐藏了起来,我说的没错吧?我最近忙于公务,都没空跟厉害的家伙过招了,我想你能让我练练手。”
  “这里是哪?你是什么东西?”
  “我猜你是迷路的旅客?爷今天心情好,就给你稍微科普一下。这里是个无名的村庄,我是哈里斯,魔王亲封的使者,负责惩处拒绝缴纳赋税的刁民。你结合这村子里的景象,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吧?趁那两个废物还没回来,你我在这较量一番,你若是表现出色,或许我还能把你引荐给魔王大人。”
  “如果我不跟你打呢?”任刚剑的心口已亮出淡蓝色的微光,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意识中仍希望避免无意义的争端。
  “这就由不得你了!”魔人哈里斯的左手平托,一颗红色的光球在掌心升起,后以棒球击杀的速度出手,接触到的空气尽被烤得灼热了。
  不足一秒的间隙,微蓝的白光蔓延至任刚剑的全身,左手生长的锋锐指甲,右手持着的金刚棍棒,纯白色的绸缎道服,皆是白天星才拥有的标志。“砰!”白天星一脚后撤,双手上挑金刚棒,棒子的一段砸向即将袭击自己头部的红色光球,不料那颗球是爆炸性的,棒子的一段被轰得染满炭黑,白天星的手腕也被震得发麻。
  “那个叫妖仙的红袍怪把手按在我额头上,然后我就没意识了。所以此刻的我正在梦境中吗?还是果真被传送到了别处?魔王…”白天星恍惚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但这局面不容他再思考别的事情,热流扑面,哈里斯与他的距离已不到半米,其凌厉的手刀瞄准了白天星的颈部。
  “嗒!”白天星一瞬向斜后方高跳起来,哈里斯的滚烫的手刀就此扑空,前方房屋的残骸被干涉得燃着起来。哈里斯急刹脚步,两手各托出数颗红色光球,当时白天星身体尚悬在空中,前者屏息将热光球一齐掷出,白天星一时还无法自由行动,立时被散发着光和热的红色圆球包围得无处可躲。
  “我高估你的判断力了,逃到空中是你的失误!”哈里斯兴奋地喊道。
  “走你!”白天星的左臂伸直推至正前,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按住自己的额尖,冷气外溢,六面等大的方形厚冰墙围成了标准的六面体,将白天星结实地包裹起来。狂轰滥炸掀起了红色光晕与温热的旋风。冰墙固然粉碎,白天星在其中并未被直接波及到,并平稳地降落到地面上,仍摆着防守的架势。
  “你只会搞这些消极的花招吗?我原本还想把你带去见魔王,这大概是我看走眼了。”哈里斯脚下发劲,向着刚落地的白天星挥拳激突,重拳直指其面门。只见白天星横摆着金刚棒,没有逃跑的预兆,哈里斯还没瞧出异样,埋头向白天星猛冲。直到哈里斯的拳风毁了那“白天星”的面容,它才发现自己中了陷阱。
  “残影!”哈里斯重拳打空,张望数秒还没看见白天星的身影,但等它冷静下来静观变化,才听到了各个方向传来的脚步声。“这小鬼在以奇快的速度兜圈子!净跟我耍这小聪明,这种无聊的把戏,只要用射线攻击就能轻易破解了!”哈里斯心念,同时从口中喷出金黄色的冲击波,不料飞出的能量集束只炸裂了远处的一棵枯树。
  “啪!”白天星是从斜上方极速下落的,灌注了全身力量的冷飞踢直击哈里斯的头顶,一刻颅骨开裂,脑浆冻结,白天星以灵活的后空翻收招,那哈里斯的身体已飘忽不稳,随时可能倒下。
  “满月回环!”寒冰气刃出手,拦腰将哈里斯一分为二,截面上覆盖着光滑的薄冰,血液甚至来不及溅出来。“这个魔人打起架来还真是十分谨慎啊,稍不留意就要被它杀死了,幸亏我留了个心眼…等等。”
  正当白天星回想起某场战斗的一个镜头,那哈里斯被割断的上半身又蠕动了起来,紫色的黏液从头顶和腰部的豁口流出,一时间,哈里斯头顶的伤口修复了,骨盆一下又生出了两条崭新的蓝腿来,重生的哈里斯一个激灵站立起身,手掸着沾染的尘土。
  大脑被毁坏了也能复原身体,白天星对这一情景的仍记忆犹新。
  “你这小鬼,除了这些阴招你还会什么?如果你挨了我正面的进攻,你可早就没命了!”哈里斯气愤地叫道,身上的银灰色毛发纷纷尖利起来。
  “打得中的话,你就试试看吧。”白天星对敌人的实力有大概的把握,自认为硬抗一记拳击或光球不成问题。更何况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中,这些可笑的承诺原本就无关紧要。
  “这可是你说的!”哈里斯弯下腰来,丹田的气输送到全身,其蓝紫色皮肤的表面微微发亮,手臂与腿脚也在随着膨胀。白光四射,银灰色的毛发爬满脊背与四肢,身体整个胀大起来,犹如一只抓狂的巨猿。“久等了…这是我出招前的预热,迷幻增强!”
  “妖气大幅提高了!”白天星自知不妙,只好在哈里斯进攻之前,同步运功增强了自身的气。短暂的寒光洗礼后,走出光芒的闪光白天星,右臂挂着大口径的炮筒,左手成了坚实而活动自如的钢爪,背负白羽巨翼并身披合金铠甲。
  “哟呵,还有更进一步的变身呢?这样反而更有意思了,难得我把自我复原术和迷幻增强同时用出来,我可不希望这场比试太早结束。”
  高瘦和矮胖的两个魔人已从木屋的残骸中搜刮回归,前者抱着一缸谷物,边走边咀嚼着,后者扼着一个灰肤大耳、毛发稀疏的小童。小童拼命挣扎并哭泣,但它的反抗是徒劳的。“老大,你还真的和那小鬼打起来了?这个村子已经没什么油可榨了,还剩一缸不新鲜米,再有就是这个躲进地窖的孩子。要不把它烤了吃?我们可好几天没开荤了!”
  “呀哈!”哈里斯没理睬自己的同伙,对此刻的它而言,战斗就是一切。驾着白茫茫的妖光,哈里斯似一支灼眼的子弹向闪光白天星激进,后者还没能作出判断,哈里斯已经到了闪光白天星面前,一击重拳猛砸其胸口,清脆的碎裂响声后,白色的铠甲碎片漫天纷飞。
  “级别差太多了!”闪光白天星没能看清敌人的动作,只觉胸口一阵刺痛,那魔人哈里斯就已经站在自己跟前了。“若不把这家伙打到粉身碎骨,这场战斗就将会是无底洞。可按照目前的情况,一定是我先死…只好跟它拼了!”心理活动约持续0.3秒,这期间闪光白天星的左手已经跑起了耀眼的电光。
  “满,月,雷,神,拳!”闪光白天星出拳的速度自然不慢,但相比被白色气氛笼罩的哈里斯,此二者的差别就像脱弓之箭与宇宙飞船。“咔!”哈里斯的手刀从侧斩杀,切入了闪光白天星突进的手腕,手骨断裂,覆盖着金属外壳的左手拖着温热的血管螺旋飞出,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手指尚在颤动,鲜血滴入砂土。
  “啊——”闪光白天星经历着让人失去理智的疼痛,这时他瞳孔缩小,面容扭曲,泛白的舌头伸出老长。两个围观的魔人却看戏般大笑起来。
  “让你这小鬼踢我的头,这是回敬给你的!”一秒之内,哈里斯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折线,急落的一踢击杀在闪光白天星的头顶,即刻,其头部如盛汤的瓦罐一样碎裂开来。
  失去知觉前的一瞬间,闪光白天星分明还看见血液渗入自己的眼球。
  ……
  
  还是灯塔的顶端,黑夜依旧在。妖仙严厉地瞪着任刚剑,一旁是仍在昏睡的海牧英,还有在塔中工作的灰兔怪。任刚剑惊恐地睁开眼,头顶直冒虚汗,粗气直喘,妖仙的手掌终于从其头顶拿开。“醒了?看你痛苦成这样,一定是入戏不浅啊。”
  “咦?我不是在荒村被打烂了脑袋吗?”任刚剑迷糊地摸着自己的头,自己既不感觉疼痛,头上也没有丝毫伤痕。一切都和自己意识模糊之前的别无二致。
  “你压根就没离开过这里。”灰兔怪接话道。“那是仙人的催眠术。”
  “真实感太强烈了,我真的以为我被杀死了。”任刚剑庆幸道。
  “白天星继承人,你听清楚,我绝不是为了吓你才给你灌输了这样一段画面,我后天练就了超群的记忆力,而且我还能读取其它生物的记忆,我刚刚只是灌输给你摘取了我曾读取的记忆中的一部分。”妖仙解释道。“有了这样身临其境的体验,加上你年轻的资质,我相信你能比我更纯熟地掌握迷幻增强。”
  “我看到的那三个蓝色的家伙,就是所谓的魔族吧?”
  “是。”妖仙不假思索回答道,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魔族的战士拥有如此上乘的绝招,为什么怨魔在侵袭地球的时候没有用到它?”
  “很简单,因为这招很久之前就失传了。如你所见,发动迷幻增强的生物无论是否拥有魔族体质,都会向外释放出极强的妖气,从而容易暴露目标。怨魔作为残存的魔族下级战士的后裔,它的家族在镜像次元原本就存活艰难,它们更不可能用这样的技能去招惹皇室的注意。怨魔曾公开向怀特大帝宣战,这也是以卵击石的举动,它根本不清楚实力的差距。”妖仙解释得井井有条,似乎是早就预备好了这样的台词。
  “你知道得还真够多。再有,你不希望我追问那个小孩子的身份吧?”
  “……!”妖仙的老脸上首次显出了惊诧,这般沉默甚至比任何肯定的答复更有力度。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任刚剑近一步逼问道,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异世界,他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但他在自己的家乡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你胆敢对仙人无礼!”灰兔怪突然嚎叫起来,这就要挥舞木棒。
  任刚剑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成红色的缝隙,没理会灰兔的威胁,静等妖仙答复。
  “啊!”一声细腻的尖叫打破了此时的僵局,缘是海牧英身上的毒已被解掉大半,这时她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一眼看到了毛乎乎的大灰兔和面容苍老、穿着古怪的妖仙,一时失控惊叫出来。
  妖仙用眼色示意灰兔去安顿海牧英,自己留在远处,同任刚剑进行尖锐的交谈。“你的猜测跟事实几乎相符,但你没必要再细问下去了,对你没有好处。我辅导你们进行修炼,皇族兵将绝对不会搜查到我这个地方。记住,我无条件跟你们站在同一战线上,你是否相信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我拿不出让你相信我的证据,但我也没那个必要。对死亡有着病态抵触的你,应该能权衡出最优的抉择。”
  “呵,你该不会想说,目前于我而言的最佳选择,是假设你身为正义的一方?”
  “就请你这样假设吧。”妖仙地认同道。可谁能确定这是不是做戏的一部分呢?没有人知道这个面相苍老的魔怪可能有多油滑。
  也许妖仙是清白的,但古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现在的君王果真被我们推翻了,对你有任何益处吗?”
  “有,但我暂时不能和你细说。”妖仙捋着蓬乱的胡须答道。
  灰兔怪把棒子在它的前爪上转了好几个圈,却始终没有进攻的决心。
  “那个…谁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海牧英醒来后就看见任刚剑和不知名的魔怪进行着气氛沉重的对话,当时一头雾水。
  这一问换来了持久的沉默。
  任刚剑扯下湿透的衬衫,轻率地仍在地上,只留一件单薄的短袖在身,而后简易地活动了筋骨。“所以…迷幻增强是吧?”
  
  善意的隐瞒往往比残酷的真相更容易让人接受。
  但人们总倾向于不懈地挖掘事情的真相,再后悔自己了解到了太多。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22: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黎明的血刃

  夜半,一个浑身裹着海藻的人被冲上海岸,此人肩膀撞在岸边的岩石上,当时痛醒过来,呕出几口咸水,又觉得身上粘稠难忍,才把海藻逐一清除。此人便是暗辰星了。“果然和大家分散了吗?这回的敌人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强,甚至超过了巨大化的怨魔。这也应了炫朗星的话。”
  暗辰星又饿又累,周身上下还有几分肌肉酸疼,四周环顾下来,背后是无尽的大海,前方则是深不可测的一片热带密林。此地的环境和先前的孤岛不同,这里很可能就是他们作为目标的大陆。“哎,为什么同样都把刻着图腾的石碑带在身上,任刚剑和杨燚明就可以进行二段变身,我却不行?早知该问他们是否有窍门了。”
  徘徊几刻,饥饿感使得暗辰星没有思考的力气,飞回海上只怕无法回来这片陆地,因而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潜入那片密林,寻找食物,而后再专心寻找同伴们。密林中没有一丝光亮,但暗辰星自有黑夜护体,越是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就越能看清周围的一切。没走太远,只看一颗硬叶大树上长着几只野果,形似椰子,虽不知能否食用。但身陷饥饿的人都有一个基本的价值观:毒死胜过饿死。
  暗辰星艰难地飞起,取下一只最大的果实,以手刀将其一分为二,厚实的皮下尽是饱满的果肉,他忍不住在空中就拼命地啃食起来。不足二十分钟,这树上的野果就教他吃得精光,也没显任何不良反应。饱食过后,暗辰星才落到地面上来,困倦不已,就马虎地在大树下闭目歇息起来。
  约摸过了二三个时辰,天际依然昏暗,暗辰星也体力满满地醒来,正要站起,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胳膊被绳索绑起,身边站着几个土拨鼠似的怪物,它们都戴着金属制成的手套,头顶一枚尖角,穿着硬叶织成的长袍。“他醒来了!”最幼小的鼠惊叫着躲到年长者背后。“你们看他头上有一对黑色的犄角,还满口獠牙,他一定是恶魔!”
  “我不是恶魔,这种绳子也绑不住我。”暗辰星臂膀发力,紫烟升起,绳索当即从内被撑断。角鼠们惊呼着向密林深处逃去,唯有最小的一个,和最高大强壮的一个留了下来。前者受惊过度无力逃跑,后者支起长矛,摆出迎战的架势,但没有胆量主动进攻。“你们这些土耗子,也都是皇族派来的吗?”
  “我们?当然不是。”大角鼠撤回长矛来,细细打量起暗辰星,见他虽面容凶恶,但身上却透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正气。“我们角鼠一族原本住在都城附近的村落里,与世无争,听老一辈告诉我们,自大约二百年前开始,皇兵一直向我们索要高额赋税,我们的生产力早已不能自足,出于无奈躲到了这密林深处来居住。”
  “这帮掌权的混蛋,以欺压弱小为乐是吗?”暗辰星咬牙说道,但仍没打消对这尖角耗子的疑心。这异世界里充满了未知数,任何面善的生物都有可能是敌人,即使对方看起来弱小,也不得放松警备。“我不想害到无辜的生命,事实上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是受人委托,为了与皇族作战才专程赶来的。”
  “如果你能打败他们,对这世界的生灵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我们角鼠一族天性爱好和平,不愿奋起反抗,否则我们的祖先也不会屡遭的剥削。”
  “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没法跟他们叫板,我是和很多朋友一起来的。现在我和同伴们走散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你们这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大角鼠先是沉默,而后才做出了犹豫的答复:“我带你去见我们的长老。”
  几乎不透光的密林深处存在着一块广阔的空地,高矮胖瘦不一的角鼠都在这里工作、嬉戏。这里的房屋都是用树皮、果壳、硬叶搭建成的圆锥形,角鼠们一看到暗辰星进了村子,纷纷放下手中未完的农活,惊叫着躲进各自的房屋里。
  “这里即是!”大角鼠把暗辰星带到了一间构造特别的房前,它不仅尺寸大于其他房屋,而且在它的顶部还有些风干的水果作为点缀。虽然那并不是贵重的物件,但足以把长老的住所和普通民宅区别开来。暗辰星进来长老家,一眼看到那只坐在草席上的体型巨大且肥胖的角鼠,脸上的皱纹犹如古树的年轮一样密集,想必那就是长老了。
  大角鼠向长老施礼后,简要说明了暗辰星的来历,退到了房屋门口。
  “迷失的旅人啊,很抱歉我的孩子们冒犯了你。我们常年与世隔绝,文化程度很低,难免以貌取人。”长老艰难地从草席上站起身,似乎克服它身上每一克重量对这个年迈的角鼠而言都是不易的事情。“但关于你的同伴,我很抱歉,我们一族久居此地,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除非他们误入我们的村子,否则我们无法了解到外人的行踪。”
  “难道没有其他人走进过这个村落吗?”暗辰星问道。
  “只有一次,负责征税的军兵差点发现了我们的住处。那是大概十年前,在密林边缘采集野果的几个族人被巡逻的军兵发现,这些狡猾的军兵无声息地尾随着满载而归的它们,终于,最敏锐的角鼠战士,也就是拉塔尔的父母亲,发现了追兵的存在。”长老随后指向门口的年轻角鼠,想必那就是拉塔尔了。
  “拉塔尔的父母亲成功将那些军兵引出密林,并与之搏斗。村子最终没被发现,但那两个战士却再也没有露面过。”长老艰难地叙述到这里,长长地叹息。拉塔尔默默垂下了头,攥紧的拳在发抖,似乎遏制着悲伤或愤怒。
  “我很理解你的感受。”暗辰星转过头,用低沉的嗓音对拉塔尔说。“我的父母也死在了坏人的手里,当时眼看着他们被逼死,我,无能为力。”
  “我并没有亲眼看见我父母被杀,也许他们还活着。”拉塔尔强作精神回答道。
  暗辰星怀着复杂的心情,机械地点头。这时,长老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屋外响起了嘈杂的响声,其中有呼喊声,枪声,还有刀刃劈过骨骼的刺耳摩擦声。
  门帘被冲进来的角鼠使者吹起,它的肩膀上有一支陷入的箭,手持断矛的上半截。
  “长老大人,拉塔尔大人,官兵杀到村子里来了!敌方小队里约有百名步兵,为首的领队一来就向我们索要二百年以来的赋税,我们哪来那些钱?现在官兵们正动起刀枪来,村中的壮劳力几乎全军覆没,现在我们如何是好!”
  “它们怎么会发现我们隐居在这里?”长老大惑不解,咳嗽得越发严重。
  “不会是因为我吧…”暗辰星忽然想起来了先前战斗中的细节,自责感不禁升起。“与我们较量过的皇族将军身上都带着一种仪器,可以检测到生命反应的强度与方位,我已经和它们作战过,我的强度数值可能保留在了它们的数据库,也许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暴露了你们的位置。”
  大角鼠闻听立时动怒,高举长矛向暗辰星戳来,怒斥:“你这灾星!我看根本就是你把它们带来的吧。”
  暗辰星不予答复,小臂撇开长矛,随即跳出长老的木屋。几分钟之前还宁静祥和的角鼠村,这时已变得血流成河,遍地倒着长相各异的角鼠们,不是被砍伤,就是被枪伤,有的已经毙命,有的还存有一口气,但不久后就遭到了军兵的毒打。那些披着白色战袍,身高体型出奇整齐的怪物们,自然就是皇兵了。
  “抢光!杀光!”这样叫喊的怪物衣着和普通的步兵不一样,其战袍的关节处有金属护甲,头上顶着一只锃亮的钢盔,武器也是特制的短柄大斧,这多半就是领队了。暗辰星的瞳孔放出紫光,激烈的精神妨碍作用在那领队身上,但这怪物迟久不为所动,谈笑自若地招呼士兵们烧杀抢掠。
  “我的超能力…对它无效!”
  “都给我停下!好像冒出来了个有点水准的家伙。”领队此言一出,村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但和平已不复存在,生命也不可挽回。领队摆弄了一下怀表形状的仪器,看一眼暗辰星,讥讽地笑了一声。“强度数值七百三十?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但我还是要费点力气。”
  “你是皇族的将军吗?”暗辰星感到被强烈的杀气压迫,步伐逐渐失调。
  “将军?我当然不是,我托兰特只是这队杂兵的首领而已,虽说我的武功确实强于某些混饭的蹩脚将领。”托兰特的手先按在大斧上,没多久又撤了回来,摩拳擦掌。“免了,对你这种货色我用不着武器。”
  “过于藐视对手,小心输得很惨。”暗辰星虚张声势道。
  “数据永远不会说谎!”托兰特箭步飞出,身形挪移之快虽不比电光石火,也有如出弓之箭。托兰特快拳击打在暗辰星的左脸颊,后者中招后整个身体向右侧滑出,满口的牙齿根基受到了摇撼。力量的差距只需这一拳就能够说明了,暗辰星在地上翻滚了整两圈,才借着背负的翅膀向空中升起,极力摆正身体。
  “疾风蝙蝠!”暗辰星冒出黑烟的双手划破了空间的界限,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饥饿的吸血蝙蝠从黑烟中纷飞而出,向着那全副武装的托兰特袭击去。显然,这些蝙蝠咬不穿托兰特身上的盔甲,但暗辰星只希望它们能迷惑敌人的视线。这个空档之中,暗辰星化作了一阵紫黑的泡沫,身形完全隐蔽起来。
  “这种低劣的隐身术!”托兰特手刀劈在一股涌来的泡沫之上,那堆泡沫却平凡地消散了,如同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这时,真正的暗辰星在托兰特背后现身,双手挽作一团,暗黑的能量体在他的手掌之前汇聚。“暗夜镭…”
  “咚!”托兰特向后挥出的胳臂狠狠地砸在了暗辰星的腰部,暗辰星一向后倾倒,暗黑集束朝天喷射,染黑了刚刚放亮的天空。暗辰星还没直立起身,托兰特乘胜追击,一脚飞起踹在暗辰星的下巴。托兰特的战靴下陷,那分明是暗辰星的下颚骨被踢得粉碎。“小子,这叫将计就计!”
  托兰特眼前的“暗辰星”却陡然消失了。
  “暗夜镭射!”黑滚滚的冲击波从头顶直落,好似倾泻的黑瀑布,一时让人在黑暗中窒息,一时如刀刃切割被害者的身体,冷不防的突袭给予了托兰特相当的创伤,乌黑的斑点爬满了托兰特的战甲。真正的暗辰星就悬浮在托兰特上方二十米处,大口粗喘,全身都是冷汗。“这叫黄雀在后!”
  “好家伙,你造出了替死鬼?你的怪招还真不少,不过,制造实体分身一定会大幅消耗你的体力,接下来…”托兰特抽出来挂在腰间的巨斧,面朝天空中的暗辰星,一阵冷笑。“我先前说过,和你这样的家伙战斗我还用不着武器,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暗辰星身体正僵硬,听了托兰特这番话,更感到头皮发麻。
  “死去!”只见托兰特肩膀一挥,短柄巨斧脱手,那一黑铁铸成的杀器打着转向空中行动困难的暗辰星袭去。又一次,暗辰星的超能力失灵了。
  “砰!”从旁斜飞起一个棕褐色的身影,一脚踢开了飞旋的巨斧。偏离了原轨道的斧头落向了旁边的一块大石,硬是将其劈为了两半。拉塔尔,先前对暗辰星怀有偏见的年轻角鼠,在门口观战多时,此刻总算身入战线。拉塔尔的眼眶是湿润的,喉咙中发出了带有威胁色彩的鸣声。
  “强度指数三百三十!邪门了,这个数值并不太低,刚才为何没有检测到?”托兰特扔掉探测器,仔细端详起来这突然冒出的拉塔尔。“这张脸…我是不是曾经见过?”
  “多谢了。”暗辰星落地后先向拉塔尔道谢,后者却不加理睬,似乎并不领情。
  “十年前,这个混账闯进密林来,我父母就是为了和它搏斗,从那时起才杳无音讯了。”拉塔尔面朝着托兰特,眼中饱含悲愤,好像在自言自语,好像又希望被听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种感觉是暗辰星也曾切身体会的。
  “哟,我就觉得我见过你这张脸,当时那和我死斗到底的公耗子,跟你长得几乎一个样!原来它们是你这东西的爹妈?好啊,我就告诉你,那两只耗子都是我杀的,你恼火吧?来打我啊,报仇啊,试试看吧!”托兰特不住地挑衅着,其大斧已虽被弹飞,但有它外溢的强大气势在,还是逼得拉塔尔不敢动手。
  暗辰星刚元气大耗,这时正调整气息,也没有轻率地行动。
  “而且我刚才就注意到了,那间构造特殊的房子。”托兰特的目光转移到了长老居住的房屋上,这与世隔绝的村落只能用风干的水果作为点缀,但这样就足够区分别来了。“那里大概住着这村子中最德高望重的成员吧?”
  “如果是呢?”拉塔尔又怒又怕,声音都在发抖。
  “很快就能见证了。”托兰特狡黠地一笑,手臂发光,摇动,一阵紧贴地面的赤色波导直奔长老的房子而去。红光冲天,凄厉的爆炸中似乎有衰老生命的呼救声,可那尽被木材燃烧的声响埋没了。异变发生得太快,暗辰星和拉塔尔都没反应过来,悲剧就已经诞生。
  “长老!”拉塔尔扯着嗓子高喊,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行走不便的长老大概逃不出那片烈火了。“你这铁石心肠的走狗!自从我父母失去消息以后,长老就像我爷爷一样照顾我…”拉塔尔的眼珠因充血而通红,恐惧已抛到九霄云外,它这时与紧握的长矛似乎融为一体。“你,夺走了我身边太多宝贵的生命…我,不能饶恕你!”
  拉塔尔怒吼着向托兰特冲刺,后者的怪笑迟迟没褪去。“噗!”托兰特的快拳直击拉塔尔的膝盖,闷响一声,登时骨肉飞溅。剧痛彻心的拉塔尔已没了理智,用头顶的尖角直戳托兰特的盔甲,自然,角折断了。“你…纳命来…嘎…”
  所谓的仁义道德,终究不胜强大的力量。
  碎心的镜头在暗辰星脑中闪回。
  惨死家中的父母,利欲熏心的生意人。那一天,本应是美好的。
  现实中,皇兵领队的手刀劈断了拉塔尔的脊椎。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是时候结束了。
  激动之下的暗辰星气魄骤涨,隐形的临界点,终于被突破了。
  数量庞大的三磷酸腺苷充满了每颗细胞,新生的力量如高山飞泻的清泉,又好像黄昏涌动的黑暗。一时臂膀膨胀,又一时腿脚轻盈。黎明前的无尽黑暗总是让人难以忍受。暗空之下的生灵,此时皆被威慑得不可动弹。青涩的蝙蝠翅膀伸长为真实的恶魔之翼,更加尖利的犄角、獠牙,恐怖并富有正气。最显眼的,若不是两只从小臂侧面冒出的鲜红骨刃,只怕是那把尖端镶着金色宝石的紫黑魔杖。
  撒旦暗辰星,因愤怒激发了潜藏的暗黑力量,成为了游走于阳间的恶魔。
  被托兰特扔在地上的探测器上冒出了电火花,炸裂为一堆废铁。托兰特一时心率紊乱,四下寻找自己的斧子。
  撒旦暗辰星空闲的一只手缓缓抬起,眼睛释放出深紫色的光芒,近百名待命的步兵无一例外被超能力抬举到了天上。“难道你们就没有家庭吗!以后别再做坏事了。”食指前突,悬空的步兵向着四面八方直抛而去,短短一瞬就不见了踪影。“然后,至于你…”
  托兰特已重拾起战斧,但这回反而是它被撒旦暗辰星的气势压倒,不敢动弹。
  “你是怪物!”托兰特将战斧飞旋掷出,不料撒旦暗辰星魔杖顶端的宝石金光一闪,那斧头连刃带柄都在接近撒旦暗辰星之前化成了粉末。
  “你才是怪物,我要你死。”撒旦暗辰星面色灰暗,两眼无神,好在说话时还有嘴的活动,否则他看上去俨然是个屈死的尸身。
  手臂两侧的骨刃亮起了淡紫色,那是黎明的威严。
  刀光忽闪,托兰特被拦腰斩成两段。撒旦暗辰星的骨刃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这时托兰特尚且未死,失控的上半截身体惨烈地嚎叫着。切口太平滑了,好像在超市被封入塑料膜的牛排一样,过了约摸十秒才有血液渗出。
  在眨眼间,撒旦暗辰星完成了前扑、砍杀、归位的动作。
  
  天际泛白,这一日的黎明即将淡去。
  撒旦暗辰星在村里检查几遭,无奈地发现村中的角鼠族人皆不幸阵亡,无论长少男女,包括救他一命的拉塔尔,还有死在自己家里的长老。
  空地上,大块沙土在超能力的驱使下上浮、粉碎,撒旦暗辰星在村里造出了数十个土坑,将被害的角鼠逐一下葬,并用沙土铺好。至于那托兰特,它在断气后被埋进了远处的一个深坑里,用石子和树枝填埋起来。
  最后,撒旦暗辰星捡来两块大石,分配打磨成两个墓碑。
  一块碑上书写着《平民之墓》。另一块上书写着《官僚之墓》。
  “邪气最强的位置…”撒旦暗辰星的视线指向了北方,尽管相距甚远,他锐利的恶魔眼还是看出了奢华城墙的一脚,以及弥漫在远方空气中的贪婪与腐败。“…就是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了!”
  
  舒展的恶魔之翼,在渐亮的天色下越来越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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