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巳 兜(原文中兜的字体是虚的,如下图)
医师会在这里出现的理由,以及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的,都没有向我说明。“看来你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父亲的事情”只是这么说了。 是被跟踪了吗?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不这样的话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碰面。 “那个今天的诊察”我问了个毫无紧要的问题。 医师没有回答,向我靠近,右手稍稍往前伸出,我简直混乱到以为他是要拿听诊器来听诊的,然而仔细看上去,看上去像听诊器的其实是手枪,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玩具?应该不是真东西。他将那个东西顶在我肚子上,“去那个公寓”这样说道。瞬间,后背的汗毛立起,顿觉一阵寒意。 真东西? 没办法理解现状。 为什么会有手枪?医生怎么会有手枪? 周围的景色突然变得模糊,头脑中的东西一下变得没有实感。 这不是现实。 这么祈祷的自己,也许是想在拼命麻痹自己的感官。连踏在地上的感觉甚至都失去了。 和我的意志相反,交谈单方面进行。就如双六的棋子一样,被人所捏住,在棋盘上移动。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公寓。虽然之前又从管理人那里问到了房号。但即使坐进了电梯也没有一点感觉,不知不觉间就上楼来了。 “哪个房间”从后面抵着手枪的医生声音里没有感情,真想回头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一直往前走”如冷冰冰的金属一样的发言。 电梯门口的走廊,向左右延伸开来,一瞬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但看了房间分布图之后,向右行进。 “也许会碰到住在这里的人,要是被看到这种场面的话”我虽然这么说了,一声没有回应。“为什么这么在意父亲的事情呢” 仍然没有回应。 我抬头似乎要望穿公寓的房顶,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我面前的奈野村,数次慢慢的闭上眼睛,仿佛伴随着谢罪和祈祷的意味。 按照奈野所说的,来到了办公楼的楼顶。使用电梯来到最上层之后,接着移动至紧急通道,如果是一般情况下是没办法开门的吧,由此进入了屋顶的区域。 晴朗无云的天空真是美丽。 突然感到愧疚起来。在至今为止我所夺取性命的人当中。有在狭窄的房屋里终结人生的人,也有在瓢泼大雨中绝命的人。而都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时刻的人也不在少数。 考虑到这一点,现在的状况可谓是好多了。即使被说你是被优待了我也会觉得确实如此的程度。 “真没想到能再见面”我说道。虽然是真心话,但在奈野村听来可能是带刺的话。 “抱歉”奈野村还没有亮出武器。是在衣服的什么地方,或者是身体上的什么地方吧。 “不不,奈野村也没有做错什么” “上次谢谢你了” “什么” “自动贩卖机的零钱”“啊”“帮大忙了” 在钟楼见面的时候,奈野村单刀直入的这么说了。“我只能这么做”“要不然我儿子的命” 我已经察觉到发生什么了。医师向奈野村委托了取我性命的工作。当然本身就准备离开业界的他,没可能上来就高高兴兴的接下工作,说着谢谢光顾的,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刺激他的动机,这就是他儿子的性命吧。像是他孩子已经被抓走关起来。 另外奈野村的衣领上,还有麦克。刚才我们的谈话,医师也都已经听见了吧。就是为了防止我和奈野村进行秘密沟通,再施与反击的吧。 奈野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枪,对准我。突然接近开始碰我的衣服。一边不断道歉,一边将我持有的东西全部拿出。 公寓的钥匙也被拿了出来。 “那是”我要说的时候,奈野村将钥匙从屋顶扔了下去。钥匙型的武器,这种可能性也不能排除,实际上,做成炸弹模样的炸弹我以前也是见过。是需要特别警戒的。 望着钥匙消失的方向,一边感到自己的选择一点点被夺走。 “三宅桑,本来是打算怎么办的”奈野村这样问道。就像是将棋或者围棋结束之后,复盘一样的气氛。 “想把那个医生叫道外面,然后想让人把他推到车道上的” 不知道奈野村知不知道推手的事情。只是同情一样耸耸肩。好像在说“他就算来也不会一个人来”强调他警惕性的性格,一定会兼有大批经纬一样,而我想的是如果是推手的话总是应该有什么办法,做出了这样充满风险的赌局,而赌局的结果怎样则是次要的问题了。 “这个世界像是盛者必衰的样子,能够带上护卫也就是这一段时间了”我对着可能在麦克那边监听的医生说下这么一番话。“一旦衰落下来,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做完这些事了” 奈野村又变成可怜这边一样的神情。“今后五年,怕是没有办法了” “那我想五年后再试一次”我笑道。“不行吗” “抱歉,三宅桑”手枪的前端似乎一下子立起。 不用道歉。我自己,迄今为止已经做了那么多,昧良心的事情。 刚刚才向中学生发出的自己的话在头脑中浮现。“再怎么想都是unfair吧”剥夺他人人生的我,只是想着自己的人生要怎样才能平稳,长久,幸福,这才是再怎么想都是unfair的吧。迄今为止所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强烈的似在反击一般。 跟在我后面的医生,最开始见面时的那种机器一般的冷漠已然稀薄许多,看起来是老了很多。是因为在诊疗所是穿着白大褂吗。 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嘀咕着什么,仔细听去,“没落了啊”叹息的声音,还说什么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必须要一个人出来什么的。 “你在说什么”我虽然问道,对方只是“往前快点走”这样回答道。 这个医生不是被什么凭附了吧?到底是什么?妄想?还是别的什么? 走廊的最前面,是父亲的房屋。站在面前之后,门好像突然变得大了起来。 简直像是堵在那里的士兵的盾。 这里面有父亲的秘密吗。 “把门打开”医生说道。 从兜里拿出钥匙的时候,掉在了地上。不是故意的。自己也想恢复冷静,但手脚都在颤抖。匆忙要去捡,又没捡起来。 “那个”突然想起来,说道。“父亲死时候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知道”医师没有表情。 “我不觉得父亲是自杀” 医生一直盯着我看。似乎想要用视线看穿我的内心一样。“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不像父亲” 医生的表情间露出小小的缓和。是笑了,还是在生气,虽然分辨不出来,但确定的是,这个人不喜欢父亲。“你对你父亲,了解多少呢” “什么意思” 医生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父亲死的时候的情况吗”有没有给我和我母亲留下什么话,我一下子就想问好多问题。说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渴望有这种东西。从十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在追寻父亲所留下的东西。 “你父亲”医生保持着没有表情。“那时很害怕” “害怕?” “害怕死亡”说着,这次明显漏出了嘲讽的意思。 啊,我出声。想到这下我不用再信医生的话了。“请不要说谎” “死是让人害怕的东西。所有一切都会消失。你父亲也不是例外” “没有这种事情”我这次坚定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父亲最恐惧的是” “什么?” “是母亲啊”虽然我知道这时候应该露出笑容,但眼泪还是从眼眶渗出。 我面向奈野村保持举起双手,“没有必要开枪。我自己会死”这样说道。“跳下去,然后就结束了” 楼顶虽然被栅栏围住,但一部分破损了还是有空隙的。从那里的话就可以跳下去的吧。 “我只要死了的话就完事了。所以奈野村桑根本不用开枪的吧”说着我已经走动了起来。“说实话,我有愧意。迄今为止所做的事情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夺取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也许这话荒唐,但真的我死一次还完全弥补不了的程度” “要说的话我也” “不,奈野村桑还是活着比较好”虽然没有逻辑我还是这么说了,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刚才奈野村桑出现的瞬间,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事情,全部都知道了。喂,这样全部就结束了。你知道的吧”最后的话,是对着奈野村的麦克,对着应该在那边的医生说的。接着,“真是的”自然的叹息一声。“作战什么的,全都是画在图上的饼啊” “预备的计划也准备了?” “那边的饼也变成图画了” 卷起破损的围栏,出到外侧。站在大楼边上的我,和眼下的街道之间没有任何遮蔽物,只有天空扩散而开。青色,如海一样,等待着我。 真是好颜色。 “那个”奈野村在背后说道,已经没有举枪了。太温柔了,我几乎要笑出来,我这时候如果要反击的话怎么办呢。起码这份温柔就让他看起来比自己更加善良。“有给家人留的话吗”他说道。 “给家人?” “诶诶。如果有的话我帮你稍带过去”奈野村认真的说道。 恩,我稍微想了想,“就说不管何时,我都会注视着你们。你们虽然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但我会一直注视,为你们加油的”这么说道。 “好”
“不不,果然还是算了”我摇头道。那些在我手下死去的人们,对于家人都没有留下什么话。自己反而被赋予这样一种特权果然还是有罪恶感。“不用带话了” 这样就结束,倒也不错。我真的这样想。虽然没法看到克巳的未来会有遗憾,但本来就不可能永远都在一起。 一定要说的话,没有能够对那个医师报一箭之仇让我有点想法。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胜负已然分出来了。 死不恐怖。但死了的话妻子可能会生气,一想到这点,变得有点恐怖。 从屋顶的边缘飞出去一样,我将身体投入空中。妻子和儿子的脸充满了头脑,甚至感觉时间在一瞬间停止了,瞬间之后,落下。很快和地面产生冲撞,我的身体和灵魂俱散开,但在急速下落之间,和家人的过往不断呈现在脑海里的关系,胸中溢满了温暖的空气。 我拾起钥匙的时候,老人从走廊的那面出现。“啊,是打过电话的小兄弟吗”说着走上前来。 “是管理人吗?” 似乎是正在巡逻的样子。旁边的医生离开门边,把枪刷的收到身后。虽然像是想避免麻烦的事情,但在必要的时候还是打算使用的吧。“想要确认一下房间”医师说道。 “啊,这样吗,请请,我是不干涉隐私主义的,请便” “那就多谢了”医师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把手靠近钥匙孔。突然管理人就,“啊啊,是了,不行不行”这么说道。 “诶” “电话里我也说了,就是不能让家里人看”管理人就像是中断比赛的裁判一样,不断的摆手。“已经做好约定了。差点就要打破了。不行,最近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医师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看着管理人。“什么约定,这里的男人已经死了” “就算死了约定就是约定。当时确实说了,如果让家里人看了,就无可挽回了,之类的” 听到这番话的我,再次确信这个房间里存在着自己所不知道的父亲的秘密。 不要打开。耳边似乎响起父亲认真的声音,父亲都这么说了,我开始退后。 医师当然没有阻止的意思,“家人不行的话我来不正可以吗”没说完,就从我的手中抢下钥匙,插入门中。 十年之间一直都没有使用过的原因吧,开锁有些涩滞,一时间嘎吱嘎吱。的声音,然而我没有说出口“住手” 很快医生手放在把手上,慢慢把门拉向这边。那个瞬间,我感到这个医生像是蹂躏父亲生前的遗愿一样,内心涌起强烈的厌恶。因为我看到那想要隐藏起来的秘密,就像是被强行撬开一样。 住手,我叫道。 剧烈的声音响起是在这之后。还有咻,风鸣一样的声音。 只是眨眼一瞬间的事情。 让人不是出现巨大的手掌,狠狠的砸向公寓的墙壁吧。就是这种程度巨大的震动。同时,医师的身体从门被冲飞到后方。激烈的撞击到走廊的栏杆上。 我眨眨眼。 医师睁开眼睛,一副濒死的表情。虽然嘴唇在动,但很明显那已经是余命的热量一样的东西。胸口上扎着什么。房间中飞出的弓箭,刺在胸口上。一时让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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