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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月牍迪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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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幻想恋爱系】夏娜外传—月蝶-玄(200516更新,第八卷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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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3-26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2588日(中)

      窗外的雨滴敲打在窗户上,奏出嘀嗒嘀嗒的乐声,弟弟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起舞,飘出沁人心扉的音符。
      范妮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然到了晚上九点,房门却依旧紧闭,门外的廊道没有半点声响,她寻思母亲今晚可能又不会回来了。
      自从父亲因为别的女人抛弃这个家后,母亲不得不重新背起吉他四处挣钱养活范妮和弟弟,然而这对于长久没有登上舞台的她来说并不容易,最初常常忙碌到深更半夜却几乎赚不到钱,之后逐渐变得夜不归宿,印象中原本总会洋溢幸福微笑弹奏音乐的母亲开始酗酒,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继而将一切不顺发泄到范妮姐弟身上。
      而今晚似乎又是这样一个不归夜,范妮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剩余的食物,同时催促弟弟可以准备休憩了:
      “雅科布,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不行,姐姐,今天必须把这首曲子练熟,否则妈妈会生气的!”
      弟弟的话犹如鞭子般抽到在范妮的心上,虽然眼前的男孩穿着长袖优雅地端坐在琴前,与其他孩子无异,然而只需轻轻撩开衣袖,一道道或发青或发紫的伤痕会立刻映入视线中。
      不同于平庸的自己,弟弟似乎继承了母亲在音乐上的天赋,自从偶然参加钢琴比赛获奖后,出身音乐世家的母亲就对他严加训练,要求他精准地弹出所练习的曲子,每一个音符、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是原作者的再现。没有一丝技术上的纰漏,也不夹杂一丝自己的情感,无论曲目多么复杂、多么困难,弟弟都能忠实地将作品还原,与其说是人在演奏,更像是机械在重播。
      环顾四周,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堆满了奖状和奖杯,可是范妮内心是苦涩的,如今家中的开销大部分都来自于弟弟比赛获胜的奖金,而身为姐姐的自己却完全帮不上忙,焦躁而又自责的她不由习惯性地咬起了自己的指甲。
      “姐姐,你影响到我了。”
      毫无抑扬顿挫的平直口吻听不出一丁点的怒意,也没有任何的亲切感,明明是从弟弟口中说出的斥责,听来却好似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依稀记得从前那个总是缠着自己玩耍的可爱男孩,也记得那个追着自己哭闹的熊孩子,然而自从开始正式参加钢琴比赛后,那个感情丰富的弟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渐渐的,弟弟不仅不在琴声中传递情感,就连现实生活中也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范妮想要阻止这种变化,可是弱小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她没有资质去代替弟弟承担这一切,也没有力量去反抗、也不忍心去反抗独自抚养他们的母亲。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母亲回家后,一脸笑意地迎合母亲:
      “妈妈,欢迎回来~”
      第二天中午,一名染成金色卷发的女性出现在这个狭小的家门口,一如既往地将吉他背在身后,左手拿着方形的金属质地容器,透过未拧紧的瓶盖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气。
      “你这张脸就像带了个面具似的,和你父亲一样,真让人扫兴!”
      纵然被母亲斥责,范妮还是保持着亲切的笑容,就像曾经在学校被欺凌时一样,似乎只要保持住这如纯真孩童般的无邪笑容就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一切都会顺利的,都会回归到最初的美好。
      “我一直在等你哦~”
      强忍不断涌出的委屈,抑制积蓄许久的寂寞,展露出违背本意的笑容,自从父亲离开后,范妮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无论是在家中、抑或是在学校。
      “才两天而已啊!你已经不是小学生了,不要小题大做了!难得好久没像这样享受LIVE了,真是扫兴的小鬼啊!”
      范妮低下头,一丝落寞悄悄爬上她的脸庞,由于母亲时常在外寻找演出机会或者登台演出,而唯一的弟弟则整日埋头于练琴,几乎所有的家务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加之学校中的欺凌程度日益加重,同时为了不给家里再额外增添经济负担,就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选择了退学。
      “笑啊,笑一下讨妈妈开心啊!”
      迫于母亲的要求,抬起头的范妮再次流露出了无邪的纯真笑容,有时候她不禁会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也许仅仅就是为了满足母亲的需求才降生在这个世界的吧?
      可是,已然喝醉的母亲并没有认可她的努力,而是一把将她推开,跌跌撞撞地走到钢琴边,依靠着钢琴滑坐在了地上:
      “讨厌!你才不会讨人喜欢!抚养费屁用没有!”
      被范妮称作母亲的女性举起方形的金属质地酒瓶,试图将最后几滴酒倒入嘴中,可瓶中的烈酒早已被她喝完。
      “就算我再有才能,带小孩的摇滚乐手才不会被接受!”
      范妮母亲无力地将酒瓶丢弃在一边,脸上充满了愤怒、失落、不甘与绝望,她转头望向跪在身边的女儿,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微微恐惧,音调骤然升高:
      “你那是用什么眼神看着妈妈啊!”
      本已胆战心惊的范妮立即带着尽可能让母亲感到舒心的笑容,那个祈求一切能回到美好最初、却再也回不去的纯真笑容。
      “我在笑哦~所以请不要生气了”
      “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才无法出头!你懂吗,你这个绊脚石!”
      “不要生气了~”
      纤瘦的女孩笑颜依旧,声音却带着弱弱的哭腔。可是,她的苦苦哀求并没能让母亲心软,反而被迎面一拳打趴在地,左边眉角因为磕到桌边而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你知道的吧!疼吧!疼就哭啊,哭吧!”
      本应关心女儿伤势的母亲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抓住了范妮的右手,一手握住她的无名指与小指,另一手握住食指与中指,大笑着使劲向两侧掰开。
      “讨厌我的话,就让你爸带你走吧!”
      手掌仿佛要被撕扯开般的钻心疼痛一阵阵袭来,年幼的范妮早已说不出任何话语,只剩下一声声的哭喊与拼命地摇头,不知是以此来表达心中的否定答案,还是仅仅在祈求母亲的宽恕。
      “不可能带你走啊!就是因为不要,你才会在这啊!”
      冷酷的言辞犹如尖刀刺入少女的心灵,随即又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虽然他也不要我……”
      母亲在这时候终于松开了手,范妮急忙缩回,左手紧紧地将右手捂在胸前,深怕再次受到刑罚,惊恐地望向眼前这个生她养她的母亲。
      “嗯?这里应该笑哦~”
      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在白皙肌肤上流淌,布满惊恐的脸上僵硬地浮现出了一个似哭般的笑容。
      “笑啊,大笑啊!”
      范妮不敢违背母亲的期望,哭泣似的笑容渐渐变成了张开嘴的大笑,可她所等到的依然是母亲反手的一巴掌。
      “为什么我那么傻,不该生小孩的啊!”
      “妈妈——”
      面对女儿声嘶力竭的哭喊,作为母亲的女性所给予的回应不过是又一次的、毫不留情的反手一挥,将其打倒在地。
      “你出生的时候杀掉你就好了!”
      因为在人生即将迎来巅峰时遇到了误以为是知音的男性,甚至为此而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及家族,可换来的却是如今这般田地,这个落入浪子陷阱的女人就这样嘶吼着、哭泣着、发泄着……

      就在这一幕发生的几个月前,范妮如约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废弃建筑工地,在这里,她想向在校时唯一愿意跟她说话的丽贝卡学习吉他。
      依稀记得曾经母亲弹奏吉他时的帅气模样,那时候的她蜷缩地靠在母亲身边,每当弹完一曲后,母女俩就亲热地头碰头传递着彼此感受到的幸福。好想回去,回到那个充满音乐与喜悦的幸福之家……
      “诶?真的来了啊~”
      可出现在范妮眼前的除了丽贝卡,还有一群她熟悉却不愿再次见到的人,而站在她们中间的,正是在校期间带头欺负自己的布兰达·桑切斯学姐。
      “丽、贝、卡?”
      “都是你的错!自从你离开学校后,她们欺负的对象就换成了我!凭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我和你偷偷说了一句话吗!就因为我没有加入欺负你的……”
      旁边的女生一拳打在丽贝卡的腹部,疼得她当即捂住肚子,蹲了下来。
      “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听说你要学吉他是吧?我来教你吧?”
      布兰达没有理睬发生在身边的暴力,只是粗暴地拽过丽贝卡的吉他,朝范妮走去。其她女生也随之一步步逼近,很快便将范妮团团围住,只有丽贝卡蹲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可是范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对好友出卖的怨恨,也没有对布兰达的恐惧。这样的表情毫无疑问严重损伤了欺人者的尊严,布兰达没有征兆地对着范妮就是一巴掌。
      “听说你是个不入流的吉他手的女儿,难怪这么没用~哈哈哈哈……”
      对于想要站起来的范妮,其她女生不断地用脚踹她,同时加以各种污言秽语:
      “诶~你们知道吗?她母亲根本不会吉他,只是靠身体取悦客人来赚钱……”
      “难怪女儿至今不会弹奏呢~”
      “说不定她真正想学的是如何用自己的身体赚钱吧?”
      ……
      各种肮脏的词汇与诽谤接踵而至,刺耳的笑声肆意在她脑海里翻腾,好不容易站起身却被后面不知谁再次踹倒在地,此时她是多么想狠狠朝眼前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挥拳,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给家里增添额外的负担了,尤其还是这些在学校表现良好的“优等生”们。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双手撑地,默默地一次又一次起身,可布兰达却一脚踩在了她的左手背上:
      “说实话,你很碍事呐!明明就是个穷鬼,却一副高高在上、谁都不理的样子!”
      范妮咬着牙竭力忍耐手背传来的疼痛,以及内心不断涌出的愤怒,缓缓扭头注视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女生,尽可能语气平静地说道:
      “布兰达学姐,能请您挪一下脚吗?”
      “哎呀,不小心踩到你的手了啊!”
      布兰达望向这个留着黑色长直发的女孩,还是和以前一样,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苦与愤怒,但一双黑色瞳眸却没能掩藏住心中的情感。
      她轻易就读出了范妮的愤怒与不甘,饶有兴致地缓缓蹲下,温柔地抬起对方被自己踩到的左手,象征性地为其拭去灰尘:
      “是想要学吉他吧?别担心,你肯定有这才能!”
      出其不意的发展让范妮露出一丝疑惑,心怀警戒地想要弄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布兰达并没有给她机会,忽然牢牢抓紧了她的左手:
      “指甲这么长的话,怎么可能弹啊!还说要学吉他?你在小看我吗!”
      范妮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而布兰达早有准备,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其他女孩也迅速拽住她的右手和肩膀。
      “丽贝卡!你给我过来,好好帮范妮把指甲啃干净!”
      范妮拼命摇头,微微抽动的嘴唇想要辩驳、想要求饶,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这一切显然是早有预谋的,越是反抗只会让对方更加愉悦,漆黑色的双眸悲哀地看着被连拖带拉的丽贝卡。
      “不是说好只要带她过来就行了吗!为什么……”
      又一次,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等丽贝卡说完,就是一巴掌:
      “再啰嗦,就把你的指甲也全剥了!”
      布兰达费力地将范妮颤抖的左手递到丽贝卡嘴前,嘴角掩饰不住地上扬,第一次,她第一次让对方露出了如此恐惧的表情。
      “给我啃,用力地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偌大的空旷场地中,范妮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双脚不停地乱蹬,而丽贝卡的双唇则沾满了对方的血渍,却不得不忍受着愧疚与恶心一次次啃咬。
      “为什么不笑了?真的有那么疼吗?是不是换脚趾会好点?”
      眼前的丽贝卡一脸恳求的模样,显然啃手指甲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更不要说是其他人的脚趾甲了!同样,范妮自己也已经快到承受极限了,她不敢想象脚趾再遭受这样的罪孽。于是,她逼迫自己闭上嘴,不顾大颗大颗滚落脸庞的泪珠,用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即使不断有鲜血渗出,也要艰难地挤出笑颜。渐渐地,只为讨人欢心的伪装笑容变成了无所顾忌的纵声大笑,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诶,真的笑了啊,真是让人不舒服!”
      布兰达盯着脸上挂着泪痕却在肆意地笑着的范妮,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折磨他人过后的快感,反而流露丝丝厌恶的神情,或许是对方在这种情况依旧能展现的笑容令她打心底里感到不悦吧。
      围拢成一圈的其他女孩面面相觑,一个个的脸色仿佛是吃了过期食物般的难受,有些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而更多的人则是望向布兰达,等待这位在大部分时间扮演着“乖乖女”的老大所给予的新指示。
      然而布兰达并没有下达新命令,只不过是悻悻地转身离去,甚至都没有心情去搭理跪在地上的丽贝卡。
      其她女孩也赶紧跟着布兰达离开了欺凌现场,谁也不知道遭遇如此虐待还在大笑着的范妮在想什么,会不会下一秒突然袭击自己。
      可是,所有人都不想表现出自己害怕的样子,尤其是领头的布兰达,她在即将走出建筑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记得以后再来找我们玩哦~”
      “嗯~”
      范妮将满是鲜血的左手紧紧捧在胸前,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即使布兰达一行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表情也没有任何改变。
      她,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



 楼主| 发表于 2016-4-3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2588日(下)

      范妮的每天都在打工与家务中度过,母亲的暴力与弟弟的冷漠早已成为了日常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因为某件事的发生,这样的日子恐怕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那是在范妮刚满17岁不久的一天,买完必需品回家的她,在门口就听见母亲刺耳的责骂声。打开房门,母亲正拿着藤鞭狠狠抽打蹲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的雅科布。
      “你真的是我儿子吗?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曲子都会弹错!”
      即将升入高中的弟弟就这样蜷缩着,没有吱声,更没有反抗,默默地忍受着母亲的责罚。
      “明明和你说了这个音节要停顿,为什么总是会快!”
      完全陷入酒精控制的母亲机械式地高高举起手,一次次重重地打在雅科布身上,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仿佛被鞭打的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而是没有生命的玩偶。
      范妮就像往常一样将购置品轻轻放在屋子角落,然后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母亲的怒火消散。记得在很久以前,她曾经莽撞地试图阻止母亲,然而换来的却是母亲变本加厉的暴力,最终只落得姐弟两人遍体鳞伤的结局。
      可是,这一次情况却有点不同,暴怒的母亲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反而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
      范妮不知所措地望着一切,弟弟除了双手护头外没有任何的辩解与反抗,就连原本蜷缩的双腿也渐渐放弃了抵抗,无力地伸展,她不知道弟弟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母亲今天为何如此愤怒。
      “连这么简单的曲子都不会,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要来连累我!”
      母亲终于停止了打骂,转身快步来到水槽边,开始寻找起什么。
      范妮紧随其后,隐隐约约,她似乎有些明白母亲要找的是什么,而这件物品在此刻却是绝对不能落入母亲手中的!
      她打开一旁的橱门,从刀架上抽出昨晚刚刚使用过的尖刀,几乎同时,母亲也发现了:
      “呵呵呵呵,对,我要找的就是这东西!过来,把它给我!”
      范妮摇摇头,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自从父亲离开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违抗母亲的命令!
      “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让她忽略了危险,还是从未考虑过女儿的反抗,即使在对方持刀的情况下,她依旧摇摇晃晃地走到范妮面前,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你也和你父亲一样勾搭上了外人吗!”
      范妮左手捂着发烫的脸,右手将刀挡在身前,似乎是在警告母亲不要再逼迫自己,可她的脸上却看不到对于母亲的恐惧,也没有一般人持有利器的傲慢,有的只是迷惑,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什么的迷惑。
      处于愤怒中的女性并没有将这种威胁放在眼里,她继续向前逼近,视线不由落在了范妮紧握刀柄的纤细右手,显然下一步她打算直接强抢硬夺了。
      一切发生在刹那间,范妮却并未有半分的惊慌,在冷静看透了母亲冲向自己的动作后,她轻巧地侧身躲闪,同时朝对方的后背刺去。
      ……
      扑通一声,母亲倒下了,鲜红的血液慢慢从伤口渗出。
      范妮倚着墙缓缓蹲下,侧头注视着倒在地上的母亲,询问道:
      “呐,呐,生气了吗?不要生气了,范妮是个好孩子哟~”
      范妮的脸上习惯性地展露出纯真笑容,仿佛是一个不小心犯错的孩子在用笑容祈求母亲的原谅。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她。
      范妮不自觉地将手放到嘴前,自从曾经的那次欺凌事件后,只要一旦情感发生剧烈起伏,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咬自己的指甲,直至鲜血淋漓……
      之后经过抢救,母亲与弟弟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范妮却因此离开了这个家庭,被关押进了少年管教所……
      然而不幸并未就此停止折磨这个女孩,在她进入少管所几个月后,因刺伤而无法再登台表演的母亲整日酗酒,终于在某天夜里遭遇车祸而去世了。
      几天后,他们所居住的房子发生了火灾,除了钢琴几乎失去自理能力的弟弟被困在火场中活活烧死,而留存于家中的一切也在大火中焚烧殆尽,唯一遗留下的只有不久前弟弟前来探望时递给她的几张残旧废纸,歪歪扭扭的字迹上下飞舞,仿佛是由乐音直接印刻一般,这是弟弟自己创作出的曲子。
      (即使还是种子时,也从不害怕枯萎。就算别人看来多么虚幻,每当回想,这段青春总是让我骄傲。)
      范妮将此时涌现出的词句牢牢刻在心中,弟弟的曲谱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可是在这其中并未感受到深深的绝望,反而透着一股坚韧与幸福。也许弟弟从未觉得自己是不幸的,也许弟弟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实现着他与母亲的梦想,可是,她已没有机会向弟弟求证了。
      参加完弟弟的追悼会后,范妮在两名女性警务人员的护送下缓缓走向警车,此时的她已然从少年管教所转移到了成人监狱。
      “不要磨磨唧唧的,赶快走!”
      “咦?这不是范妮·玛祖伊·蕾娜吗?”
      抬起头,喊出她名字的女生正是当年在学校欺负自己的布兰达·桑切斯学姐。
      “幸好退学了,真是太可怕了,居然拿刀捅自己的母亲!”
      在一旁进行补充的另一名女生是在校期间将范妮视为对手却一次都没有在成绩方面赢过的同班同学,萝拉·罗德姆。
      “和她同班一定很可怕吧?”
      “是啊是啊,吓死我了~”
      被她们挽住的两名男士此时正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着范妮,显然他们在听了各自女伴的描述后,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她。
      “不要做多余的事!”
      一名负责监视与护送的警务人员推开了挡住前路的布兰达等人,另一人从身后推了范妮一把,示意她继续前进。
      “没想到你们学校居然还有这种垃圾……”
      “喂喂,别说的那么无情嘛,那女孩长得还不错啦~”
      在范妮的背后,非议之声依旧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仿佛他们是故意在说给她听似的。
      “尼古拉,你可要想清楚,那家伙可是一个荡妇和野男人生的,不是名门哦~”
      “诶?野种和花花公子吗?正好尼古拉他还没试过采摘这种野生的花朵呢~”
      “她?算了吧,那家伙脑子有问题,经常会一边傻笑一边折磨自己,听说自虐倾向十分严重啊!万一你和她玩到高潮,她一开心把自己弄死了,你也许还会牵涉进命案呢~”
      来自于背后的嘻嘻哈哈的笑声如细针般,一根根刺入范妮的大脑,各种情感在心中开始翻腾,左手又一次不由自主伸到嘴边,她开始咬起了指甲。
      “布兰达学姐,你听说了吗?不久前,她那个弱智弟弟把整个家都烧了,看来这一家都不正常啊!”
      “早不正常了,而且还会传染,你瞧那个以前经常和她在一起的丽贝卡,现在不也待在精神病院了吗?”
      “那她弟弟也是咯?据说那孩子以前还蛮正常的,还得了不少奖呢!”
      “谁知道呢?反正也不是什么干净的血统!”
      各种污言秽语不断渗入心扉,浓郁的黑暗在慢慢侵蚀,一支铅笔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手中。
      “所以说嘛,穷人就是麻烦多!”
      范妮突然转身朝萝拉·罗德姆奔去,这一突变完全出乎了两名警务人员的意料,她们在错愕了不足一秒后立即追赶,同时不断喝阻范妮停下。
      身后的异动吸引了布兰达等人的驻足回望,但这一次的好奇却让她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已然逼近到萝拉面前的范妮举起笔就插入了对方的鼻孔中。
      “呜呜呜~~~~~~~~~~”
      从未感受过这般剧痛的棕发少女当即疼得倒在地上,她想拔出笔杆却又无比害怕,双脚不停地在地上乱蹬。
      一旁的其他人完全吓呆了,他们从未预想到自己简单的言语居然会招致如此可怕的景象。
      此时身后的警务人员已然赶到,其中一人立即举起警棍给了范妮后颈一下。
      “呵呵呵呵~~”
      可是眼前的这个犯人并没有因此倒下,而是面带笑容地转过身,直视对方。另一名女性警务人员见状急忙对着范妮的额头又是一棍,然而所得到的结果不过是范妮将视线从同伴移到了她的身上。
      鲜红的液体从额角缓缓淌下,范妮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退却,一步步逼近两名警务人员,舒展开的笑容愈发让人恐惧。
      “你这怪物!”
      身后其中一名男子似乎缓过神了,提起随身携带的雨伞对着范妮的后背一顿猛打。
      纵然如此,范妮依旧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而是反手抓住雨伞,将它从对方手上夺取。没能站稳的男子一个趔趄跌倒在她面前,范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将伞尖对准男子的后颈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布兰达当即瘫倒在地,而原本挽着她的另一名男性则拔腿就跑。
      “哈哈,你生气了吗?”
      范妮蹲下身子,侧头询问着还在挣扎的男子,看着他慢慢停止了呼吸。
      在她身后,两名训练有素的警务人员手持警棍,却丝毫不敢靠近。
      “救我,救救我!”
      寂静的血案现场,只有萝拉痛苦的呻吟在不断回响,可被她吸引而来的并不是警务人员,而是意犹未尽的范妮。
      一旁从包中散落的化妆镜碎片成了这个可怕少女手中新的玩具,她一边咬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将碎片在对方的身上划开一道道口子,而后将其埋入肉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偏僻的小巷回响,本应阻止这一切的两名警务人员早已倒在了血泊中,唯有瘫倒旁的布兰达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轻薄的裙摆早已被她自己排出的黄色液体所浸湿。
      没有多久,无法忍受折磨的萝拉已然昏死过去,浑身是血的范妮将视线移向了身旁这名在学校总是高高在上的“优等生”学姐。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的!!不要杀我,求你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求你了,我还想活下去……”
      范妮咬着染满鲜血的手指,侧着头,微笑地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又似乎是在欣赏对方的狼狈模样。
      天,开始下起了细雨,范妮捡起身旁不知是谁掉落的另一把雨伞,当她“砰”地一声撑开时,布兰达不禁全身颤抖了下。
      “给你伞~”
      范妮蹲下将伞递给对方,脸上依旧带着儿时纯真的笑容,一个善良乖孩子的笑容。
      布兰达害怕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范妮,完全不知道对方下一秒会对自己做什么,昔日那次欺凌的记忆再次浮现,那会儿的范妮也是这样的笑容,只不过当时的状况与如今截然不同。她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不由立即握紧了拳头,尽量不让范妮发现自己的指甲。
      “给你伞~”
      范妮又一次微笑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笑容依旧充满了纯真,可就是这样的笑容令布兰达异常恐惧,她无法再忍受这种恐怖的煎熬,颤颤巍巍地伸出拳头试图接过雨伞,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手以备随时缩回。
      然而即使这样,她依旧还是没能快过范妮,对方轻易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对、对不起,当时都是萝拉怂恿的,我本来没有想那么做的!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要快乐哦~”
      毫无征兆地,范妮将拔掉伞柄的伞骨直接穿透了布兰达的掌心。
      “啊————————————————”
      布兰达看着被伞骨刺穿的右手,鲜红的液体顺着伞骨一滴滴滑落,钻心的疼痛与异物嵌入机体的不适感一阵阵袭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滴下。
      “要笑哦~因为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哦~”
      布兰达惊恐地抬起头,眼前的范妮正盯着碎落在不远处的玻璃碎片。
      “不要,不要啊……”
      ……
      大雨中,手握玻璃碎片的纤瘦少女独自站立在无人的小巷,在风中肆意地纵声大笑,可她白皙的面庞上两行泪痕却清晰可见。
      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弟弟的她已经回不去那个温暖的家了,而倒在脚下的这些人无疑宣判了她连普通人的生活也无法回归。
      范妮独自在雨中漫步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废弃建筑的楼顶,这是她曾经就读小学的地方,也是她不幸生活开始的地方。
      “时光流逝,夕阳下沉,当繁星消失,太阳再次升起,眼前一切景色开始变化。”
      轻轻地、轻轻地,哼唱起母亲曾经唱过的歌谣,喜欢摇滚的母亲很少会唱如此抒情的歌曲,可不知为何这首歌却经常能听到,也许母亲也想改变吧?可是,就像他们一家人变成如今这般分崩离析似的,这首歌自始至终也是不完整的,因为母亲已无法再回到诞生这首歌的家中了。
      范妮沿着铁丝网漫步在无人的天台,从底层传来的警笛阵阵,好似背景音乐般陪伴她回忆起过去的每一幕。2588天前那个阴沉的下午,就是在这里,她得知了父亲抛弃了他们。
      望着眼前的缺口,弟弟最后的乐曲又一次回响在脑海中,不知为何,恰如其分的歌词总能很快闪现:
      “终于迎来了风,我的花瓣凋零,在空气中翩翩起舞,谢谢,我轻轻挥手……”
      只要从这里纵身一跃便能从这个让自己遍体鳞伤的世界中解脱,就能回到当初那个充满温暖的家去了!可是,她却犹豫了,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似乎错过了与某个重要之人的会面。
      微风拂过,右手不由自主伴随心中的旋律开始弹奏,忽然她意识到了这首曲子不仅仅是弟弟的创作,也是母亲曾经遗失的曲子,原来弟弟从未怨恨过母亲,而是在用自己的力量试图寻回母亲遗失在过去的梦想和幸福。
      而当初告诉她这一切的人,正是在牢狱中成为她同伴的女孩,以及她携带在身边的一只会发光的虫蛹。
      几乎同时,范妮眼前突然一黑,再次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原先的躯体。
      毫无疑问,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是让她又一次重温了过去的记忆,却在最后改写了记忆,试图让她坠入死亡深渊。
      挣脱幻术牢笼的范妮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脸上依然挂着泪痕的自己,以及那个赋予了自己新生命的红世使徒。
      “嗯?真是有趣的自在法~”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透过朦胧的细雨,她能隐约看见站在远处的“银月诗人”以及“真红女王”,同时一并恢复的还有身体的知觉。
      “……”
      范妮低下头,淡淡的冰蓝色光芒几乎全完将身体覆没,想必是趁着她陷入幻术之中,敌人对自己施加了多重的束缚。

      “呵呵呵呵~~~”
      伴随骤然增大的雨势,令人毛发悚立的恐怖笑容再次传出,用以封锁“雨之钢琴师”行动的自在式逐一崩坏,逃脱了幻象迷宫的范妮正保持着看似纯真的笑容缓缓逼近众人,仿佛在说“接下来是我的回合了吧”似的。
      兰迪面色凝重,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原以为一首自在诗足以令其沉睡,之后像之前一样如法炮制地将“侍星月姬”留下的桎梏解开便可。
      (没想到居然靠自己的力量挣脱了自在诗的结界!)
      大颗的汗珠混杂在雨滴沿着兰迪清秀的面颊滑落,正准备近身施以封锁自在式的琪雅当即愣在原地,酒红花瓣在伊丽莎白身后不安地飘舞。
      显然,大家并没有做好再次与“雨之钢琴师”范妮·玛祖伊·蕾娜展开恶战的准备。
      兰迪深深吸了一口气,踏出一步,同一时间,一股冰蓝色的寒冰之火从肩膀徐徐而出将水滴渐渐凝结成冰晶,构筑成冰蓝色的肩甲,原本覆盖全身的浅蓝色透明长袍上被缓缓溢出的冰晶染成了冰蓝色,上面银月与星辰的图案渐渐清晰起来,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各种文字的诗篇;而在他身后是8个外围包裹着冰蓝色火焰的银色月相。
      “像你这样的强大的战士为何要受制于人!”
      “因为这是与‘侍星月姬’先生的约定!”
      和之前显露出玩乐笑容不同,范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澄澈双眸中所透出无法撼动的坚定,但这份坚定中却欠缺了什么。原来,眼前的这名少女并非是一名单纯的战斗狂,而是遵从契约,为了他人可以牺牲一切的战士。
      (没想到“雨之钢琴师”是这样的人,或许这个计划可行!)
      “那你和‘侍星月姬’订下的约定是什么?”
      瓢泼大雨中,兰迪与范妮面对彼此,相互直视对方,不夹带丝毫的虚伪。
      “有朝一日遵从他的命令,守护他所珍惜之人,诛杀他所复仇之人!”
      望着名为“雨之钢琴师”的女性火雾战士,兰迪不禁思绪万千,一样纤瘦的身体,却有着相似的坚韧,昔日与那名女性并肩战斗,如今却和相似之人以命相搏,真是孽缘啊!
      (“剑花挥舞者”虞轩……)
      “所以要你在这里务必将我杀死吗?”
      兰迪试探性地提出疑问,这是至关重要的一问,也许避免一场恶战的关键就隐藏在对方的回答中。
      “嗯,他要我找到‘银月诗人’,并将其杀死。”
      “所以,他并没有强制你必须在哪里,在什么时候杀死我吗?”
      范妮似乎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但从小到大总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她并不善于自己得出结论,唯一一次自主做出选择的便是参加完弟弟追悼会后遇到昔日同学所引发的血案。
      “是这样的吗!”
      “嗯……”
      果不其然,面对兰迪的强势质问,范妮犹豫不决间吐露了实情。
      “那我能不能在这里同样和你定下一个约定,护送我见到‘侍星月姬’,在这之后如若还想取我性命,我悉听尊便?”
      纵然有些羞涩,但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兰迪还是直视着对方的双眸,同时为了不给对方过多思考的时间,他进一步强调:
      “这、并没有违反‘侍星月姬’和你的约定吧?”
      “没有……”
      范妮白皙的面颊上露出了困扰的神情,尽管从正常人来看这显然与原来的约定相背离,但单从文字来看,这的确没有违背。
      “可是……”
      “哦~~没想到你们居然想出了这种办法来刁难我的契约人。”
      通过挂在范妮脖颈处以皮绳串起的银色吊坠“ROCK”,在整场战斗中始终沉默的红世魔王“霡霂樂玢”第一次传达出了自己的意志。
      “嘛~这样也不错,反正我也很好奇‘侍星月姬’为何如此恨你们,而且凭我契约人的实力要杀死他们也易如反掌”
      其实,喜欢自由的红世魔王“霡霂樂玢”忒菈洛柯·诃莉媞一直对自己被囚禁一事心有不满,而与“银月诗人”的交易无疑给了她稍稍报复“侍星月姬”的机会。
      由于对方契约魔王的临阵倒戈,谈判比预想的容易许多。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霡霂樂玢’酱~”
      作为这一计划的始作俑者,“哀伤冰火”卡斯特拉终于在此时透过戒指发出了声音。
      “别叫的这么亲热,记得到时候可要让我们多享受一会儿哦~”
      “没问题,交给我的契约人~”
      大雨渐渐停息,天空重又恢复成一片蔚蓝,一场腥风血雨就此告一段落。



 楼主| 发表于 2016-4-16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命の意味

      漆黑的夜空中,一轮皓月孤独地悬挂在其中,散发出冰冷的青蓝。一片片雪花在风中飘散,为这座冰城盖上美丽的白色盛装。
      迦蒂丝一个人坐在窗口,两条腿悬空在窗台外,夜风轻轻拂起她海蓝色的长发,扬起缕缕青丝。望着脚下的万千灯火,原本精致娇俏的面容上,覆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与一年前逃离东北的那只“蓝蝶”相比,她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只不过去依然形单影只。
      作为红世使徒,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里也和其他东北城市一样,大部分居民早已被红世使徒们啃食,剩下的仅仅是无数“火炬”所构筑的虚幻繁荣之景而已。
      望向远方,万家灯火在无边黑夜中释放出点点温暖,哪怕是虚构也好,她多么渴望有谁能陪在自己身边。可是,没有人……
      “姐姐——”
      ——你……变强……了啊……
      伊莉忒亚在最后留下的那抹笑容直至今日仍不时浮现在眼前,仿佛是看着不成器的妹妹终于有所成长的笑容。
      (姐姐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她曾无数次地抬头仰望,想知道姐姐最后的话语和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却又害怕获悉真相,害怕自己错怪了姐姐。
      “迦蒂丝不明白……”
      只不过,即使真的想要去了解,现在也已经无能为力了,有关“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的一切存在早已被自己的“妖火”所焚烧殆尽,而曾经作为『双蝶』干部、深受姐姐信任的红世使徒们也基本在那场战斗中悉数消亡。
      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孤身一人的“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是什么样的存在;也没有渠道去了解,重新组建『双蝶』的“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准备做什么!
      半透明的翅翼微微颤动,迦蒂丝将头倚靠在一侧窗框,闭上双眼,细细品味这来自于东北地区的凛冽寒风,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抛弃一切、才能让自己获得短暂的平静。
      可是,就连如此卑微的愿望也不被允许!
      距离迦蒂丝所坐窗口不远,一名年幼的男孩正躲在某个昏暗角落,微微颤抖的双手托住枪把,漆黑的枪口直指狙击目标。
      (是新人吗?)
      迦蒂丝故作镇定,一双红色明眸不经意地建筑中游走,不在脸上显露一点察觉到对方的神情,只是默默等待敌人的进攻。
      没有任何声响,战斗的帷幕悄然拉开,被火焰包裹的子弹静谧地从枪膛射出。
      几乎同时,迦蒂丝身体微微前倾,纤细的双足用力一蹬,绚丽的翅翼顺势展开,以极高的速速滑向袭击者。
      “糟糕,被发现了!”
      “封绝!”
      施展完封绝的男孩并没有像以往所见的那些火雾战士般立即帅气地投入战斗,而是狼狈地坐在了地上,因为迦蒂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落在了他面前,近在咫尺,几乎伸手就能碰触到对方。
      “是新人吗?”
      迦蒂丝蹲下,尽量使自己的视线与坐在地上的男孩保持在同一水平面,赤红的双眸中闪烁出好奇的神色,仿佛一位亲切的小姐姐,没有半分红世魔王应持有的威仪。
      男孩不知不觉卸下了心中的防卫,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好似羞涩的孩子,同样没有火雾战士所具备的干练与沉稳。
      “喂,我们可不是来观光的!”
      从男孩的手环中传出了契约魔王严厉的训斥,年轻的战士随即重新端起枪,警戒地监视着眼前少女的一举一动。
      “等等,迦蒂丝并不是来和你们战斗的!”
      迦蒂丝举起双手试图证明自己并无恶意,她注意到眼前的男孩或许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异性,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本应时刻紧盯自己的视线却在四处漂移,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
      纵然如此,男孩也没有放下武器,扣住扳机的食指微微抖动,仿佛随时都可能扣动,足以表明对方此时内心的纠结。
      迦蒂丝意识到想要回到刚才的和睦氛围几乎是不可能了,她依稀记得兰迪曾对自己说过:每一名火雾战士缔结契约的基础都是对红世使徒的恨意,都是自己或者家人被红世使徒伤害过的受害者!
      眼前的年轻战士想必也是如此,自从被契约魔王提醒后,男孩自始至终都处于时刻准备攻击的状态。
      (迦蒂丝如果不是女孩子,大概早就被攻击了吧?)
      红世少女有些失望,但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依旧充满善意地直视对方,希望能化解这份恨意,至少希望能与对方交谈,能询问有关周边的情况或者自己到来前这座城市的景象。
      “你应该是属于「双蝶」的吧?”
      迦蒂丝注意到对方契约魔王在提到『双蝶』时,男孩骤然抬头望向自己,而且双眸中充满了强烈的恨意,显然,眼前这名火雾战士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人在与『双蝶』的战斗中逝去了。
      迦蒂丝紧咬双唇,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对方,一旦这么做的话,别说冰释前嫌了,恐怕维持现状也不可能了。可是,如果就这样隐瞒真相的话,自己又用什么去和对方坦诚相待呢?她,并不想成为为了讨好别人而隐藏真实自己的人!
      “嗯……”
      毫无预兆,甚至不等她开口讲述自己的身份,男孩已然扣动了扳机,不知是因为没能瞄准,还是出于恻隐之心,子弹只是擦着迦蒂丝的脸庞划过,削落了几缕发丝。
      她到底没能像姐姐伊莉忒亚·希尔芙那样展现出处变不惊的强大,弱小的蝴蝶少女不由后退了一步,几乎同时,男孩也迅速向后跃起,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当迦蒂丝再次注视对方时,原本稚嫩、羞涩的神情荡然无存,恨意为他重新刻画出了一张坚毅的面容,漆黑的双瞳透出无法熄灭的怒火。男孩,已脱变成了一名合格的战士。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独自承受着别人完全释放出的恨意,不自觉地再次向后退了一步,仿佛眼前站的不再是刚刚成为火雾战士的稚嫩男孩,而是一名燃着怒焰的高大巨人,试图化解这份恨意的自己是如此渺小。
      若换作从前,她或许会因此退缩而裹足不前,但如今,凭自己力量已经前行至此的她想要再往前一步。
      “抱歉,迦……”
      又是一枪,这次子弹不偏不倚地直奔迦蒂丝的右腿而去,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带有桔梗色斑点的海蓝火焰自发燃起,在子弹碰触到身体前灼烧殆尽。
      “迦蒂丝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杀死了你的什么人,但是……”
      男孩的手在颤抖,迦蒂丝知道对方正在努力克制着自身的愤怒,就如同在全力压抑内心恐惧与歉疚的自己一样。
      ——迦蒂丝要成为能够称得上是红世魔王“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的妹妹,配得上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兰迪的女朋友的存在!
      不久前在窗前迎着风雪立誓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一起浮现的还有姐姐在离去前的那一抹微笑。
      ——你……变强……了啊……
      “迦蒂丝愿意承担他们犯下的过错,因为,迦蒂丝曾经也是「双蝶」的一员!”
      诚心道歉的少女猝然跪下,经验不足的年轻战士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由自主地再次扣动了扳机,而这一次子弹径直穿透了少女的腹部,本应阻挡伤害发生的火焰在迦蒂丝的抑制下没有生成。
      “!!”
      开枪走火的男孩有些不知失措,由存在之力构筑的武器因为火雾战士精神的不稳定而又重新化作火焰,消散于无形。只不过,低着头的迦蒂丝并不知晓这一变化,她紧紧捂着伤口,默默地陈述着:
      “虽然……「双蝶」已经覆灭了……”
      没错,是被自己与姐姐一起毁灭的!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多说无益,狡诈而贪婪的同胞,接受制裁吧!”
      迦蒂丝闭起双眼,准备承受对方的全力一击。在抵达这座城市之前,自觉罪孽深重的她原本就没奢望在杀死姐姐后继续苟活,如今能够通过自己的死来消弭对方的怨恨,哪怕一分也好,不正是死得其所吗?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不能再见到兰迪了。
      但是,她所期盼的审判并未如期而至。
      睁开眼,面前的男孩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对方稚嫩的脸庞依旧残留着恨意,然而其中又参杂着些许的不忍,同样来自于心底的两股情绪就这样相互纠缠。
      迦蒂丝不敢妄动,深怕自己的一个动作都会影响到男孩最后的决断,唯有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注视着。
      “我的父母、都是协助者,然而「双蝶」袭击了他们工作的外界宿……”
      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男孩握紧了拳头继续陈述道:
      “他们都牺牲了,与他们一起遇难的还有无数的火雾战士前辈们。”
      男孩一边说一边用袖管使劲抹眼泪,这一刻的他不是一名火雾战士,仅仅是一个遭受了重大变故的男孩。
      “对不起……”
      心中感到万分难过的迦蒂丝唯一能做的只有道歉,但男孩却用哽咽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比我强大,但是却没有杀我,我知道的,我不应该把其他红世使徒的错怪在你的头上!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的,也会去杀死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
      对于男孩的冥顽不灵,也可以说是幼稚,与之契约的红世魔王似乎有些怒意,从手环中传出的声音中多了一份责备:
      “你应该清楚的!我们的职责是清除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红世使徒,并不单纯是为了复仇,即使像她这样的红世使徒也不可避免地需要通过啃食人类才能存在于此!”
      对于一般红世使徒来说,男孩契约魔王的指责无可厚非,但迦蒂丝不同,凭借宝具“残存晶球”的效果,她已完全无需啃食人类。
      然而迦蒂丝并没有出声,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像是在求饶似的。
      仿佛是通晓了主人的心意,外形如水晶球般的宝具在此时突然绽放出了清澈的光芒,将周围因战斗而游离的存在之力悉数吸入,继而输送给受伤的少女治疗腹部。
      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的男孩最初有些诧异,但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宝具吗?”
      “嗯,这是可以吸收游离存在之力继而弥补自身力量的宝具‘残存晶球’。”
      迦蒂丝在将宝具展示给对方时格外谨慎,毕竟这是兰迪送给自己的礼物。
      “是‘银月诗人’送给迦蒂丝的~”
      回想当时的自己因嫌弃不够美观闹起了别扭,红世少女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幸福却又带着几分寂寞的神色,或许正是这样的表情进一步促使男孩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这一次,契约魔王无言以对,眼前的红世使徒不仅喜欢人类,而且并不需要通过啃食人类来获得存在于此的力量。
      “即使成为火雾战士,我不想变得和那些坏人一样,滥杀无辜!”
      原来,眼前这个幼小的男生远比外表看上去的要坚强,就和迦蒂丝一样,他也有着决不允许自己践踏的坚持。
      解除了战斗着装的男孩径直走向迦蒂丝,漆黑双眸中的怒意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曾经的惊慌失措仿佛已是久远的过去,现在的他就和迦蒂丝见过的其他诸多火雾战士一样,散发出一股沉稳与坚定的气场。
      “大姐姐,你应该很强的吧?请多珍视一点自己的生命吧!”
      抬起头,迦蒂丝的脸上写满了诧异,霎那间,原本萦绕在心中的浓雾被驱散了。
      在亲手剿灭了姐姐后,她有些迷失了,想要回到兰迪身边却始终放不下自己曾经所犯下过的罪,想要就此自裁于世却又总惦记姐姐最后留下的话语。
      ——迦蒂丝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在每一个青色朝阳自地平线缓缓升起,在每一次紫红夕阳没入地平线下,她都会不住地询问自己,然而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谁来告诉迦蒂丝,到底该怎么做啊!
      在今天,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并不是由别人来告诉的,而是只能通过自己一步一步探寻所得到的!而如今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像兰迪一样在火雾战士、人类、红世使徒三者间搭起桥梁,创造出一个让彼此能充分理解、相互尊重的世界。
      “谢谢~”
      被感谢的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又一次展露出了害羞的笑容,同时解除了封绝。
      “我成为火雾战士还没几天,刚才误伤了大姐姐,对不起。”
      男孩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摩擦,但他们殊不知发生在异世的摩擦足以夺去数百人的生命。
      “不要这样,迦蒂丝其实已经准备好被讨伐了,如今只是擦破了点皮,已经很幸运啦~”
      迦蒂丝急忙上前扶起男孩,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这般灿烂的笑容已经暌违已久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奇怪的同胞。”
      在契约魔王的抱怨声中,头发微卷的男孩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战斗之路,孤独却坚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风雪中。
      孤身站在街道上的迦蒂丝再一次抬头仰望,今天的夜空不再乌云密布,点点繁星调皮地眨着眼睛注视着她。
      已经不记得出生的那个早晨,最初的记忆是姐姐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学会了走立,学会了说话,也懂得了爱,却又渐渐地失去……直到重新想起自己的身份,直到变得孤身一人,才终于开始考虑起自己被赋予生命的意义。
      (迦蒂丝是为什么而活着?迦蒂丝在浪费着时间吗?迦蒂丝做了想做的事吗?)
      伊莉忒亚在最后留下的那抹笑容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那个仿佛是看着不成器的妹妹终于有所成长的笑容。
      在弥留的那刻回首从前,也许姐姐对于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吧?所以才能在闭上眼的时候,微笑着面对吧?
      “迦蒂丝感受到了哦~姐姐~虽然我们选择的路不同,但是你对迦蒂丝的关心,迦蒂丝确确实实地收到了……”
      少女流着泪,再次迈开了脚步,她想要像姐姐和兰迪一样不断前进,想要就这么一直走到自己生命的终点,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以红世使徒的身份,在火雾战士、人类、红世使徒三者间搭起桥梁,创造出一个让彼此能充分理解、相互尊重的世界!
      这是她被赋予生命的意义,是自己拼尽一生想要去完成的,也是自己活到现在的印记!

 楼主| 发表于 2016-5-28 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6-5-28 21:12 编辑

断章五  Beautiful(上篇)

      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迈着轻快的步伐在雪中前行,深紫色的圆形冬帽下,一袭银白色的长发显得分外纯洁,裹着大衣的娇小身姿在茫茫风雪中看似有些孱弱。
      在她身边,哈根·克努特努力配合着夏洛蒂的步伐,尽量与她保持并肩而行,强壮的臂膀让每一个企图对身旁女孩起歹意的恶徒都不由慎重考虑。
      “需要我背吗?”
      “不用~”
      完全不同的两人时隔许久再次一同走在飘雪的森林里,仿佛是数百年前相遇的重演……

      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家族中也时常涌现出天赋异禀之人,在欧洲各国宫廷中担任要职,可谓名门望族。然而仅仅因为一名红世使徒的出现,致使整个家族险些从人类的历史长河中遭到彻底抹除。自此以后,爱因兹贝伦家族成员开始醉心致力于剿灭红世使徒的战斗,他们或成为火雾战士、或成为协助者、或参与宝具制作……渐渐的,爱因兹贝伦家族成为了对抗红世使徒一支重要的力量。
      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和其他爱因兹贝伦家族成员一样,自幼接受着远超同时代人们所掌握的知识,然而她并没有能达到“足以改变世界的伟人”这一评价,因而和许多同样没能获得之一评价的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孩子一起被划分为了“残次品”。
      所谓的“残次品”其实就是自愿成为宝具制作的实验体,相较于获得了“足以改变世界的伟人”这一评价的族人,“残次品”的结局无非是成为“宝具”或者在实验中死亡。

      今天,又被门外其他孩子的哀嚎声吵醒了,夏洛蒂揉了揉眼,四周依然一片漆黑,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隔着门,夏洛蒂隐约听到了大人们的对话:
      “这孩子不行了,还是让‘那个孩子’来吧!”
      “明白了。”
      夏洛蒂明白自己又要去接受“考验”了,因为和她一起来的孩子基本都已经不在了,只有她在接受了所有的自在式符文后依然活着。
      果然,没过没多久,管理员就出现在门口了:
      “夏洛蒂,要加油哦,一定要成为出色的‘宝具’去肃清所有的红世使徒们!”
      在仪式间冰冷的石板上中,被铁具锁住的娇小身躯一次性植入了超过上百条自在式。
      (唔……好痛……)
      历经2个小时的折磨,由管理员抱回床上的夏洛蒂早已完全处于瘫痪状态,身体似乎不再属于自己一般,想要开口喊疼却只能发出嗯嗯唔唔的声音,哪怕关节稍有弯曲便疼得浑身打颤,即使平躺在柔软的床上也好似针毡般疼痛。

      夏洛蒂的母亲在生下女儿后依然作为协助者奋斗在对抗红世使徒的战斗中,之后更是成为了一名火雾战士,然而没过多久,战斗经验并不丰富的她在一次伏击战中阵亡了。
      由于爱因兹贝伦家族成员从小就被灌输红世使徒之恶,所以诸如这样将一生都献给讨伐红世使徒事业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他们的子嗣则会继续父母的事业,忠贞不渝的,即使他们并未如父母般获得“足以改变世界的伟人”这一评价,也会将自己献给家族事业,只不过方式是成为创造“宝具”的实验体,而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就是其中之一。
      最初和她一起来到这座地下建筑的时候一共有18人,其中年龄最大的孩子12岁,而最小的就是夏洛蒂,只有8岁。
      也许是要展示自己的决心,年纪最长的那个孩子在第一次仪式中便挑战了可植入自在式的最大数,然而等待他的却是精神的崩溃。不过,这对于制作“宝具”并不重要,毕竟“宝具”不需要作为个体的自我意识。
      第二个孩子则没这么幸运了,在植入一半数量自在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尽管如此,这些孩子中也没有一人害怕、退缩,仍旧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地躺在石板上,接受这第一场考验,其中有3个孩子没能撑过这天,有1个孩子死在了第二天凌晨,幸存者中有4人失去了自我意识……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继续,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不断有孩子相继死去,很快只剩下了夏洛蒂以及另外4个孩子,调皮的杰克、活泼的安娜、安静的妮娜以及爱哭的诺曼。
      “早上好~”
      叫醒她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透着太阳般温暖。
      “嗯~”
      夏洛蒂揉着迷糊的双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还没醒吗?”
      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顶着苍金色乱发的调皮男孩,杰克·戴文·爱因兹贝伦,灿烂的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浅浅笑容。
      “嗯~昨晚好疼好疼啊~”
      夏洛蒂看着自己身上一条条银色的脉络,伸出手,沿着纹路细细触摸自己的皮肤,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凸起或异样,唯有阵阵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就好像自己的手指是一根细小的木板在骨骼上轻轻刮过。
      这样的剧痛对于还活着孩子们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他们也知道这种触摸才会发作的疼痛过几天就会消退了,只不过到那时一定又会有新的纹路出现。
      “夏洛蒂好好休息吧,今天晚上该轮到我了~”
      本应每天都进行的植入仪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周一次,也许是存活下来的孩子过于稀少吧,当时的夏洛蒂不禁如此猜测。
      “嗯~杰克桑一定要加油哦~”
      “早上好哦~夏洛蒂~”
      此时安娜突然闯入了夏洛蒂的视线中,扎着红色双马尾的她总是面带笑容,好奇心旺盛的她总喜欢在房间里窜来窜去,仿佛一只可爱的松鼠般。
      “昨晚你叫得好大声哟~怎么样,身体能动了吗?要一起溜出去玩吗?”
      虽然很高兴安娜邀请自己玩,但的确如对方所担心的那样,身上的疼痛还没消失,仅仅起床这一个动作,感觉就已经耗尽了几乎一半的体力,所以,夏洛蒂只能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被拒绝了的安娜似乎还不死心,又一个接一个地邀请其他孩子,但大家都在与仪式带来的剧痛战斗中耗尽了精力,最终依旧保持着充沛活力和笑容只有她一人。
      “咳咳咳……”
      轻轻发出咳嗽声的女孩是妮娜,与安娜和杰克不同,拥有一袭浅蓝及腰长发的她显得十分安静,当大家聚在一起时,她总是坐在房间角落捧着书静静地读着,即使在接受植入仪式时,她也尽量咬牙坚持,很少发出呻吟。
      回过神,安娜不知在何时溜了出去,房间里已经遍寻不到她的踪影了。
      “呐,夏洛蒂酱,如果哪天妮娜不在的话,夏洛蒂不会忘了我吧?”
      就在夏洛蒂搜索安娜身影的时候,妮娜无声无息地坐到了她的床边,轻声细语中带着一丝悲伤。
      “不会的哟,夏洛蒂会一直记得的!”
      “也要记得我哦!”
      忽然插入两人谈话的是一个小男孩,有着浅绿色短发的他名叫诺曼,由于个子瘦小又是个爱哭鬼,尤其在植入仪式时哭喊得特别大声,因而总被其他孩子嘲笑和捉弄。
      “放心,夏洛蒂不会忘了你的,我们当中就诺曼哭得最厉害了~”
      就连平时总喜欢一个人安静独处的妮娜偶尔也会欺负下他。
      “但、但是,昨晚夏洛蒂酱不也哭得很厉害吗!”
      收拾完房间的杰克从后面拍了下诺曼的头:
      “你还真是没出息,居然一本正经地和女孩子比!”
      望着抱着头、一脸委屈得快要哭的诺曼,夏洛蒂和妮娜都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某个下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正在午睡的夏洛蒂。
      夏洛蒂身披睡衣,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睡意蒙胧地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名全身藏在宽大法袍的陌生人。
      “谁?”
      “是我呀,夏洛蒂!”
      对方微微撩开兜帽露出真容,借着昏暗的灯光,夏洛蒂看清了来访者,纵然昔日帅气的面容变得憔悴,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凯利·卡明斯基,一个入赘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外乡人,同时,也是夏洛蒂的父亲。
      “爸爸!”
      凯利将食指贴近嘴唇,做出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同时,微微转头谨慎地观察身后两侧,仿佛背后有什么人在时刻监视他一般。
      “对不起,夏洛蒂受苦了吧?”
      还不等夏洛蒂回话,两只厚实的手已然包住了她的双颊,这是她时隔整整两年后再次感受到父亲双手的温度。
      比起从前,如今父亲的双手显得有些冰冷,还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是在竭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思念。当她抬起头望向掩藏在兜帽阴影中的那张脸庞时,可以明显地看到金绿色双眸中闪烁出的点点泪光。
      “爸爸?”
      “对不起,夏洛蒂再忍忍,爸爸马上就能带你离开了!”
      “嗯?”
      夏洛蒂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似乎不太理解父亲为何表现得如此激动,又为何要带自己离开?
      也许是侧头时无意间露出了已然爬至脖颈的铭文,凯利·卡明斯基瞪大了双眼:
      “神啊!我、我都干了什么!”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盯着纤细脖颈处那一道道刺眼的铭文,滚烫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滑落,紧紧将对方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
      “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不应该让你留在这里的,留在这种疯狂的地方!”
      “爸爸?”
      年幼的夏洛蒂不明白父亲的错是什么,她单纯地模仿昔日母亲那样轻抚父亲的后背。
      “爸爸没有错啊!作为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能成为讨伐红世使徒的武器,夏洛蒂很幸福哦~”
      “不!”
      凯利·卡明斯基紧紧抓住女儿的肩膀,将她推到自己身前,直直盯着女儿疑惑不解的赤红双眸,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就连兜帽滑落也未察觉。
      “我的女儿不能留在这儿!绝不!”
      “爸……爸……”
      夏洛蒂硬生生地摆脱了父亲的双手,因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温柔的父亲,而是一个试图摧毁爱因兹贝伦家的怪物。一条条细小的铭文不断闪烁,似乎是在和她想要战斗的心情遥相呼应。
      “是要背叛爱因兹贝伦家吗?是要背叛妈妈,要丢弃夏洛蒂吗?”
      “不,不是……”
      凯利·卡明斯基一时语塞,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夏洛蒂很快就能成功了哦~很快就能实现妈妈的梦想了!到时候就能替妈妈报仇了,能和其他人一起战斗了!”
      在到达之前,他就应该想到的,和作为外人的自己不同,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夏洛蒂是不可能去违背爱因兹贝伦家的家族意识的!
      “夏洛蒂要留下,成为宝具,成为杀死红世使徒的武器!去拯救人类!”
      面对女儿如此决绝的态度,凯利如同被人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如果在女儿不配合的情况下强行带走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骚动,一旦其他爱因兹贝伦家族成员赶到,仅凭自己一个人恐怕连身后的通道都走不出去。
      唯一的办法只有:欺骗自己的女儿了!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镇定,而后再次开口,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
      “夏洛蒂听说过‘银月诗人’和‘棺柩裁缝师’吗?”
      “嗯——”
      夏洛蒂歪着头,似乎是在努力回忆,可整日居住在这小小空间里的女孩又怎会了解外面的世界呢?即使了解,也早已是被家族成员修饰过的内容。
      “这两位是当今数一数二的自在师,他们明天会来拜访,到时候爸爸悄悄带夏洛蒂去见识下他们,如何?”
      “!!”
      听到这里,前一秒还对自己父亲怒目而视的女孩睁大了双眼,其中满溢着对于英雄的崇拜与向往。
      “那我能叫上杰克、安娜、妮娜、诺曼一起吗?”
      夏洛蒂充满期待地望着父亲,期望对方能答应自己的要求,然而父亲只是疑惑地皱了皱眉,继而摇头拒绝了她的要求,并再三叮嘱不要和别人说。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然而,父亲并没有如约前来,直到植入仪式开始,直到杰克完成仪式归来,夏洛蒂也没有在通道中看到父亲的身影,过于疲惫的她在昏昏沉沉中独自睡去。
      接下来的第三天、第四天亦是如此,杰克、安娜、妮娜、诺曼一如既往的吵闹,有时候她不禁怀疑自己与父亲相见的那晚不过是一场梦。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呼唤声中,夏洛蒂又一次颤颤巍巍地离开房间,走到了仪式台旁,这已经是她第七十二次爬上这冰冷的石床了,娇嫩的肌肤宛若薄薄的纸片般晶莹剔透,然而埋没其下的条条异色铭文却格外刺眼,这是她作为爱因兹贝伦家族一员的印记。
      伴随柔和的光芒从两侧石板升起,夹杂自在式符文的火丝纷纷涌入夏洛蒂的体内,熟悉的痛感再次袭遍全身,娇弱的少女几度昏迷,却又一次次被疼醒。由于曾经有孩子因为过于疼痛而不慎要断了舌根,嘴中塞满布的夏洛蒂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唾液抑制不住地顺着嘴角滴落在石板上。尽管疼得想要蜷缩躯体,但她不能,冰冷的铁具配合自在式将她牢牢压在石台上,连弯曲手指都只能是奢望。然而,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只为能和杰克、安娜、妮娜、诺曼相约并肩战斗,将红世使徒赶出这个世界。
      经过漫长的5个小时的煎熬,仪式终于宣告结束,夏洛蒂成功走完了成为宝具容器的最后一步,植入的495102个自在式已然完全改造了她的躯体。
      (杰克、安娜、妮娜、诺曼,我成功了哦!你们也要加油!)
      夏洛蒂疲惫地阖起双眼,就像往常般准备迎接一个身心休息的时间,可是,本应解除的束缚自在法还在发挥作用,她疑惑地望向周围。
      “哦,之前都是准备工作,现在开始才是正式仪式!”
      在研究人员解答夏洛蒂疑问的同时,石床周围缓缓升起了四个牢笼,石制的器具因遍布自在式而泛出冷冷的青光。
      其中隐约可以看到被关押的火焰怪物,他们一个个暴跳如雷,似乎是在咒骂着,似乎是在反抗着,然而因为牢笼的隔绝,夏洛蒂听不真切,也看不清楚。
      “他们是被俘的红世使徒,现在要将他们的存在之力灌注进你体内,可能有些痛,但是为了爱因兹贝伦家族,一定要坚持住哦~要不然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
      夏洛蒂还来不及作答,实际她也没法作答,新的仪式就开始了,一缕缕蓝色的火焰不断通过石板床注入到少女体内。
      起初夏洛蒂只是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了,似乎只要自己伸伸手就能轻易杀死周围的族人,但渐渐地,身体方面的不适开始有所反应,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不断充气的气球,可却无法膨胀,所有的压力全部被压缩在身体内部。
      周围的四只怪物还在牢笼内挣扎,但比起之前仿佛缩小了一圈。
      伴随存在之力一起涌入的还有各种画面,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面孔、不同的感情如同海浪般全部挤进了她娇小的身躯:她看到了跪拜在金字塔下的人们,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少年在哭泣,她看到了雪地中野兽的畏惧……前一秒还幻想自己是庞然大物的她如今陡然变成了一只蝼蚁,蜷缩在四个巨人的包围之中
      牢笼中的怪物逐渐从暴躁变为了惊恐,他们的体型已经只剩下原来的四分之一,而夏洛蒂也同样经受着折磨,每一份力量的涌入伴随着一阵胀痛,紧接着是犹如电击般的刺痛感袭遍周身,最后便是各种不认识的人、不知晓的画面挤进自己的脑海中……就这样周而复始,逐渐侵犯她的身体,撕裂她的心灵。
      没过多久,四只牢笼内已然空无一物,红世使徒所持有的存在之力已经完全被夏洛蒂所吸收。
      (终于结束了吗?)
      正当她这么想时,又有四只牢笼缓缓升起,其中同样关押着颜色与模样各异的红世使徒。
      (等等!)
      由于嘴中的布团未除,夏洛蒂所能发出的只有不明所以的呜呜声,可纵然如此,周围的管理人和研究人员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新一轮的灌注开始了。
      牢笼一次次更迭,夏洛蒂体内所蕴含的力量与日俱增,而她的心灵却变得支离破碎,越来越多不认识的人与画面出现在了她的记忆中,越来越多不懂的情感充斥着她的心灵,她想要解脱,但力量的控制权并不在自己手里。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
      每当这时候,杰克、安娜、妮娜、诺曼就会轮流出现来陪伴她,有时候还会帮她把嘴中的布团拿掉,听她哭诉自己遭受的痛楚,然后安慰她、支持她、鼓励她,继续为了家族而忍耐下去。
      可渐渐的,他们出现在夏洛蒂面前的时间越来越短,次数也越来越少,直至有一天,杰克带着其他三人,神色凝重地站在夏洛蒂面前。
      “那个、夏洛蒂酱……”
      首先说话的是拥有浅绿色短发的诺曼,可是才刚开口,泪水已经忍不住地簌簌滴落。
      “我们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扎着红色双马尾的安娜微笑着将话补充完整,淡淡的笑意没有任何离别的伤感。
      “夏洛蒂酱已经很强大了,已经不再需要我们守护了。”
      抢在夏洛蒂问出为什么之前,手捧书本的妮娜已然道出了众人离去的缘由,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平时总是带头行动的杰克此时却不发一语,表情中却带着一丝愤怒,仿佛夏洛蒂做了什么错事般,直到大家都说完后才终于憋出了一句“不要忘记一起诛灭红世使徒的约定!”
      尽管夏洛蒂哭诉着乞求他们留下再陪自己一会儿,可杰克、安娜、妮娜、诺曼还是一个接一个地从她眼前消失了,将她独自留在冰冷的石板上。
      昏暗的圆形仪式屋内,几名身着缝有自在式的衣服的仪式人员在日夜观察着夏洛蒂的情况,他们每天轮流从一侧的漆黑通道内现身,又消失于另一侧的漆黑通道,除此之外,房间内唯一变化的便是替换了一次又一次的石笼……




 楼主| 发表于 2016-6-1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断章五  Beautiful(下篇)

      在房间正中央,夏洛蒂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此时注入她身体中的存在之力早已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杂乱的记忆片段不断在脑海中翻滚,分不清哪个才是属于自己的,莫名的情感轮流冲击着心田,辨不出哪份才是此刻自己真实拥有的,只能木讷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躺在石板上的不过是一个人形模样的花瓶。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天,本应隔绝于外部世界的仪式间突然开始剧烈摇晃,不断有尘土掉落,隐约间还能听到不远处的轰鸣,鲜有表情的仪式人员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张,可这一切并没有改变夏洛蒂什么,她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石板上,因为过渡灌注存在之力使她早就丧失了应有的思考能力。
      伴随震动越来越剧烈,噪音逐渐逼近,一道螺旋形的梯道从穹顶缓缓降下,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手杖拾级而下,夏洛蒂依旧呆滞地望着,老人的面庞似乎十分熟悉,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可她却始终想不起老人叫什么,也不能确定所谓的亲切感是自己的还是牢笼中某个红世使徒的。
      “居然被攻到了这里,这帮怪物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老人伸手轻轻触摸着夏洛蒂的头,慈祥的面容好似一位疼爱孙女的爷爷:
      “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那些畜生的!”
      老人说话间,几只体格健硕的怪物破墙而入,他们各自燃着不同颜色的火焰,犹如来自于节日游行队伍中的变装者们。
      “既然来到了这里,想必做好了被讨伐的觉悟了吧!”
      不等红世使徒们回话,老者双手合十,从地底猛然蹿出的无数道七彩晶石就将这些闯入者洞穿,而勉强逃过一劫的红世强者们还没来得及发起反击,就死在了曾经的同伴手中,已然变成了由七彩晶石构筑的同伴们。
      就在老者杀死第一批侵入者的同时,又有大量红世使徒涌入了这座顶道塌陷的地下广场,跟随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数名隶属于爱因兹贝伦家族的火雾战士,无论他们曾经如何骁勇善战,但在敌人的轮番侵袭下,各个都已遍体鳞伤。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退却,依旧保持着昂扬的斗志,一次次在敌人阵中掀起波澜。
      最终,这些火雾战士们逐渐凋零,只剩下了年迈的老者独自守在夏洛蒂的身边。
      “老人家,不是我说……?”
      站在距离老者最近的红世魔王猛然回头,身后的通道不知什么时候纷纷化作了七彩晶石,凡是碰触到晶石的红世使徒也在一瞬间遭到了同化,这可怕的自在法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吞噬红世大军。
      原来,先前火雾战士们的前赴后继并非单纯的亡命一搏,而是在为老者争取时间,令他得以完成瞬间逆转局势的自在法。
      突然,始终处于上风的老者感到自己右侧的气压骤变,久经沙场的他急忙朝反方向躲避,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伴随深绿色的螺旋赫然出现,他的右肩连同右臂被螺旋硬生生地扯断。
      “唔……咳……咳……”
      遭到重创的老者跌跌撞撞地用左手扶住石板,右肩处已然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不断滴在地上。
      “你是‘螺旋叶纹’吧?”
      从垂在老者胸口的吊饰中传出了一个女性声音,高亮而不失礼节。
      “哎呀,居然还有人知道这个名号,难道说是老朋友吗?”
      罗尔沃伊从螺旋中探出半个身子,画着犹如叶子经脉般绿色图案的脸上稍稍显出一丝惊讶,但只是短短的一瞬,很快,笑容就再次回到脸上,隐藏起那个转瞬即逝的表情。
      “这么说,这次大举攻来的都是「魔术殿堂」的人吗?”
      “不是哟,我只是过来捡点宝贝的,这些牺牲品可都是「化妆舞会」的人哦~”
      戴着虚伪笑容的红世魔王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柄长枪从天而降,然而不同于一般武器,这柄长枪在下落过程中愈发巨大,从一杆普通长枪变为了足以与城堡尖塔匹敌的大小,长枪主人似乎是想将整片区域的敌人一并埋葬。
      “看来‘千变’阁下正在清除最后的障碍呢~”
      老者的视线并没有追随对方所指望向远方,而是死死盯住眼前的敌人,对于“螺旋叶纹”这个名字,他曾经听契约魔王提及过,绝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家伙。
      躺在石板上的夏洛蒂眼睁睁地看着发生在身边的战斗,仿佛这一切与她毫无关系,毁掉的并不是她所出生的家族,侵入者也不是她所憎恨的红世使徒,争斗的目标更不是无法动弹的自己。
      “所以嘛,我也不能偷懒啦~”
      说罢,名为“螺旋叶纹”的红世魔王伸手一指,在老者的周围逐渐涌现出一个个漩涡,从每一个漩涡中都伸出了一只手,一只握着匕首的手。
      “休想偷走我的……”
      这是老者最后留下的话语,顷刻过后,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水,还有,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原以为会被爱因兹贝伦家主毁掉的夏洛蒂却依然完好地躺在石板上,只是脸上的神色比先前明显痛苦许多,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痛苦、悲伤与愤怒,张开的嘴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喊声,犹如歌者演唱前的开嗓。
      见势不妙的“螺旋叶纹”罗尔沃伊迅疾躲入漩涡之中,转瞬已逃到了城堡地窖之外,几乎就在他转移的下一秒,从城堡地下传出了夏洛蒂撕心裂肺的悲鸣。
      孤单躺在石板上的夏洛蒂四肢竭力地向外伸展,连每一根指头都绷得直直的,印刻在身体中的铭文不断闪烁出耀目的光芒,周围的七彩晶石、火焰、空气……一切的一切全部转化为了蓝色的火焰,涌入她娇小的身躯。
      刹那间,原本的涓涓细流化作了汹涌的巨浪,大量的画面与情感狂风骤雨般地挤进她的身体。在这其中,她看到了温暖的午后,一名苍金色乱发的男孩带领着弟妹们玩耍、学习,即使判定为“残次品”送入仪式之地,他依然微笑地鼓励着周围人,直至在某次注入后,他开始不断咳血,最终在寒冷的夜晚带着愤懑与不甘永远闭上了眼。
      她也看到了那名扎着红色双马尾的女孩,从小赤脚奔跑在花园中的她即使在经过多次仪式后依然面带笑容,说着“嘛,再忍忍就过去”,然而某个深夜,她却疯狂地用尖锐的碎片一次次刺向自己;
      浅蓝及腰长发的文静女孩在一个雨天偷偷与妹妹交换彼此的身份,在地窖中记下每一天的经历,直至眼中的世界变为血红,口中充满了铁锈味,血水从耳中流淌而出,浓稠的牵挂与不舍才戛然而止;
      同样的雨天,有着浅绿色短发的瘦小男孩没能像姐姐们一样通过测试,不安与不甘在心中交织,可是想要超越姐姐们的执念并没有让他变得勇敢,他依然哭着、喊着、痛着,却也在坚持着,直至化作崩裂的肉块……原来,杰克、安娜、妮娜、诺曼早已死去,曾经看到的温暖小屋只是漆黑冰冷的洞窟,一个杂乱堆积着仪式中死去孩子尸骨的冰冷洞窟。
      没有时间去感怀,没有余力去伤痛,蓝色的存在之焰带着每一个曾经存在于这里的孩子的人生记忆不断涌入夏洛蒂内心,留下一段段浓烈而无法释怀的情感。
      不仅是生活在这里的孩子,还有更多无关的人生过往席卷而来,越来越多的情感在心中积蓄,各种影像接连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中,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嘎吱作响,来不及顺着铭文逐步浓缩的存在之力开始在身体各处积蓄,自己的躯体宛若一张薄薄的肉皮,随时会被这股力量撑破。
      新的画面不断冲击着夏洛蒂,她仿佛被孤身置于黑暗中,一列列高速驶来的列车无情地冲撞她,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的……
      ——为了你女儿,你就在这里止步吧。
      视线跟随身旁的老者一起望向后方,通道中央的地面伸出了一只七彩晶石构筑的巨手,其中握着一名身着法袍的中年男子,他颓然地垂着头,失去光彩的金绿色瞳眸无神地望向地面,鲜血滴答滴答地不断从石手的指缝以及男子的嘴角滴落。
      这张憔悴的面庞,夏洛蒂隐约觉得自己认识,但怎么也想不起。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股莫名的悲伤,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法分辨,这份情感到底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当事者的。
      带着迷茫与疑惑,她的心已被塞入了另一具躯壳中:
      ——睡吧,你的事业,我会让下一任契约者完成的!
      视线慢慢上浮,少年身受重伤的身体逐渐化作光子,突然,这些光子没有飘散而是形成了一副石笼,将视线的主人禁锢其中。
      ——?!这是什么意思!!
      夏洛蒂能感受到遭到背叛的契约魔王心中的愤怒。
      ——你们人类不得好死!
      身陷囚笼的契约魔王不断咒骂着,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一点点抽离,慢慢转移到不远处石板上的少女,昔日的友善与亲切如今全部转化为了恐惧与怨恨。
      画面再次跳转,这一次的她成了火雾战士们的敌人: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的!
      由于自身的弱小,自以为逃到人类世界就可以肆意地进食、随意地生活,可最终的结局却是被爱因兹贝伦家族的火雾战士关进石笼,成为了他人的粮食。
      ……
      无一善终的悲惨影像一幕幕不断上演,刻骨铭心的浓烈情感一次次喷涌而出,夏洛蒂想要从这样的地狱中逃脱,但是她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存在侵入自己的躯体,感受着这些不属于她的人生。
      一天又一天,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春秋,在自在式的自行修复下,遭受灭顶之灾的爱因兹贝伦家城堡已然完好如初,唯有地下室中的夏洛蒂依旧躺在石板上,和过去没有丝毫改变,仍然被迫吸收着一切闯入地下密室的生灵的存在之力。
      直到某一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两个陌生的存在之力,原以为自己又会增添两份陌生记忆的她最终却被这两人拯救了,不仅如此,她还获得了曾经不被允许使用的力量。

      披着银白色长发的女孩在雪地中旋转、跳跃,欢快的笑声在林间回荡,仿佛是可爱的雪之精灵在森林中嬉戏。
      (爸爸,“银月诗人”真的很强呢~)
      然而没人注意到的是妖精流下的滴滴泪珠,好似晶莹的宝石般,在风中飞舞。
      (果然是被爸爸选中的救世主呢~)
      先前,当她提出要和兰迪决斗时,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因为没人知道“银月诗人”差一点就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只可惜当初的自己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
      (如果能早点遇见,也许夏洛蒂就能知道更多爸爸和妈妈的事了……)
      由于母亲在她很小时就在战斗中牺牲了,父亲也常常因工作不能常伴其左右,加之“宝具”仪式留下的后遗症,夏洛蒂对于父母的一切知之甚少,唯一深深印在脑海中的只有母亲在她临睡前说故事的模糊片段,以及父亲无所不知的博学。
      或许正是这份对于逝去之物的渴望,她才会任性地向“银月诗人”提出决斗吧?明明被对方所救,可她心中最先升腾起的却是责怪,责怪这个姗姗来迟的救世主,责怪这个当时为何没有主动伸出援手的救世主,责怪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银月诗人”。
      “别玩了,我们已经耽搁太久了!”
      不远处,身形健硕的哈根·克努特停下脚步,转身催促这个还在林中游玩的女孩:
      “‘银月诗人’他们说不定已经遇到……”
      “没事的,哥哥姐姐们都很强啦~”
      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微笑着打断了对方,同时轻轻一跃,鸨色的火焰在她脚下构筑出一片片六边晶体,转瞬就已轻松超过了哈根·克努特:
      “夏洛蒂先去看看咯~”
      美丽的心灵已经重生,即使绕了一段远路,少女还是朝着应该坚守的道路前进,以自己的步幅继续。眼泪滑过脸颊,像是流星,带走昔日的不幸,做回自己,继续前行,愿望终会实现~~



 楼主| 发表于 2016-6-10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6-6-10 17:36 编辑

第十三章  不想长大

      灰色的天空下,银发诗人独自伫立在天台,遥望整座城市,其中真正生存着的人类不过总人口的1/5,其余居民皆已化作了火炬,一种红世异客用来防止存在平衡突遭崩塌的防范工具。
      深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空气中所蕴藏的存在之力,不仅是人类的,也有火雾战士以及红世使徒的。毫无疑问,在不久之前,这座城市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一场红世相关者的战争。
      然而如今,什么也没有,整座城市及其周围都搜寻不到任何火雾战士的存在,同样的,红世使徒的存在也稀薄得可怜,仿佛大家在一夜之间全部遭到了神隐似的,即使兰迪三人逮到了几只残存的红世之徒,也没能问出一星半点有价值的情报。
      兰迪面朝西北,凝望远方,海蓝色花瓣在他身前不安分地舞动,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向气息主人所处的地方,这是红世魔王“碎靈書蕾”留给他的指路标识,也是他判定迦蒂丝至今依旧存活的唯一佐证。
      (那家伙在干嘛呢?!是还在追逐“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吗?抑或是已经改变了初衷与对方再次联手了呢?)
      由于没能如愿见到心中挂念的那个小小红世使徒,兰迪的情绪有些低落,寒风习习,几缕银丝随风而舞,散出些许的不安与担忧。
      “看来「化妆舞会」那些家伙的势头很猛啊!”
      “是啊……”
      即使身在这片土地的东北角,兰迪亦能感受到红世使徒在东南地区大规模活动所形成的存在之力流动,心中不免又担心起了虞轩托付给自己的那个橙发女孩,不知她现在是否安全,是否在领导着已然残破不堪的『傀轮会』。
      “兰迪君~琪雅刚才兜了一圈,好无聊,空荡荡的喵~”
      拥有翡翠色瞳眸的少女蹦到了兰迪面前,琉璃色长发扎成的马尾在身后晃动着,鸭黄色的薄纱裙让原本就娇小的她仿佛是一只出生在冬天的雏鸟,玲珑的玉足无拘无束地踩在冰冷地面,尽情感受这座属于冬天的城市。
      望向远方,伊丽莎白·莱娜·鲁宾孤零零地站在市中心的尖塔顶端,与“虚影の踊り手”的自由简约不同,这位昔日女王的衣装庄重华贵,黑色丝带捆绑的金色发辫呈倒螺旋状垂在圆圆的脸旁,繁复层叠的华裙从脖颈一直覆盖到膝盖,将纤细小腿完全保护的黑色丝袜与精巧的红色圆头皮鞋配合在一起,使其高贵又不失女孩的可爱。
      “‘真红の女王’小姐,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本应立即赶往西北方的兰迪在途中意外收到了来自于希腊本部的消息,“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希望他能帮忙追查一名红世使徒,一名曾流转于多个红世组织的红世之徒,而他最后被目击到的地点就是这里!
      (也许已经被剿灭,又或者逃到了别的地方吧?)
      兰迪不禁微微皱眉,思索着该如何确定一个自己从未见过、又不知生死的敌人的方法,即使拜托“碎靈書蕾”,也必须获得对方部分的存在之力才行。所以,他目前只能依靠同样精通自在法的“真红の女王”协助自己,毕竟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单干强,虽然他也知道对方真正要找的是另外一名红世使徒,“侍星月姬”。
      “目前没有!”
      伊丽莎白的回答不出所料,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用不同的自在法对这座城市实施了三次以上的地毯式搜索,然而一无所获,没有迦蒂丝的消息,也没有目标对象的反应,只有弥漫在空气中浓烈的存在之力分子与遍布大街小巷的火炬。
      也许是见兰迪久久没有回应自己吧,琪雅怏怏地转身跃向对面的高楼,朝远处的伊丽莎白而去,娇小的身影散发出几分落寞。
      忙于搜索红世使徒的诗人没有太过在意身前的女孩,因为此刻的他有太多的事需要挂心:没能如约见面的迦蒂丝、来自于『星月辰光』同伴的呼唤、身心均遭受重创的芮伊、一次次派出杀手的“侍星月姬”、一个不认识却必须要找到的红世使徒……兰迪感到自己正置身于万千蛛丝之中,却理不出这一切的源头。
      “总感觉这之中有什么联系……”
      心中隐隐涌上一股不安,数百年的战斗磨砺出了远超一般人的第六感,可是,他找不到那根可以将这一切全部串联的主线。
      兰迪望向西北方,他已经决定倘若今晚还不能搜查出个结果的话,明早立即出发前往西北,继续追寻迦蒂丝的踪迹。
      (不管了!不能把太多时间耗在找一个没有半点线索的红世使徒身上!)
      由火雾战士、红世使徒、人类构成的『星月辰光』不同于一般红世组织,尽管“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身为组织的首领,但她从未要求组织成员绝对地服从自己,与其说这是一个组织,更像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
      不知道大家都如何了?银发的诗人不禁开始想念那些百余年不曾相见的伙伴们,如吉祥物般存在的赤脚女孩“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异常喜欢少女几乎到了变态程度的中年人“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内心羞涩却手段凶狠的杀手少女“毒梦杀手”如月桃香、从未展示过真面目的神秘人“远谋の王子”提摩希·亚历山大、英气凛然的“踏浪之骑手”法莉斯·坦格利安、总被认作女孩子的飞翔少年“苍穹精灵”埃米莉·叶菲莫维奇·列宾……仔细想想,『星月辰光』还真是聚集了一群奇怪的家伙呢~
      回到现实,兰迪眼中的行人不再是人类的外表,而是一簇簇蓝色火焰,有些依旧在旺盛地燃烧,有些却已是摇曳将熄,没有异色的火焰,也没有无法探知的盲区,这座城市的一切平淡而无味,枯燥而没有希望。
      与这里相比,『星月辰光』本部所在的希腊则要有活力的多,除了一群奇怪的火雾战士外,那里还聚集了一群活泼调皮的红世使徒们,脸上时刻挂着幸福微笑却分外爱捉弄人的小恶魔“醉梦の姬”缪西娅·皮科希、沉默寡言却对弱者分外亲切的“铜牛”塔罗斯、性格认真却总喜欢在同伴面前耍宝的“暴风雨之音”萨芽卡·塞特、充满元气一刻不停歇的“储幸跃兔”伊丝忒、总是和“苍穹精灵”埃米莉黏在一起的“落焰鼠”拉塔托丝克……
      “土妹子乡巴佬!”
      “娇生惯养大小姐!”
      一阵喧嚣打断了兰迪的回忆,“真红の女王”与“虚影の踊り手”似乎正在为彼此的服饰风格而争论不休。
      “放任自流!”
      “拘束自虐!”
      不知何时,两名少女已经从遥远的尖塔移动到了距离兰迪不远处的天台边。
      “有伤风化!”
      “装腔作势!”
      琪雅头顶一对栗色猫耳频繁不时抽动,身后一条黑色斑纹的尾巴不安地两侧来回摇摆,看得兰迪不由想伸手去抓。与她对峙的伊丽莎白此时也没了女王的风范,鼓着嘴的她完全就像个与同伴闹矛盾的孩子,本就圆圆的脸蛋让人更想捏一把。
      “哼!”
      “哼!”
      两人颇为默契地同时别过脸,一副再也不会和对方说话的气势。
      正当兰迪思忖该如何劝架时,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尚不等众人采取行动,她便已经一手一个,用胳膊将两名少女同时搂在怀里。
      “好可爱~两人都好可爱呀~~~~~~~”
      “咪,放开琪雅,好难受,要死了的喵!”
      “大胆,吾辈可是……唔……”
      两名女孩使劲拍打着范妮·玛祖伊·蕾娜的手臂,想要让对方松手,可原本就对痛觉迟缓的“雨珠钢琴师”,如今更是沉浸在幸福中,丝毫没有感受到女孩们的垂死挣扎。
      “蕾娜!蕾娜!你手上两个孩子快不行了!!”
      “啊!”
      在契约魔王“霡霂樂玢”忒菈洛柯·诃莉媞一声声的呼唤下,范妮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用力过猛致使琪雅和伊丽莎白险些窒息,急忙松开胳膊。
      由于长时间缺氧,好不容易从魔爪逃脱的琪雅在重新着地的刹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咳咳~~吓死琪雅了,差点就回不来了的喵~~”
      同样的现象也发生在伊丽莎白·莱娜·鲁宾身上,只是曾是一国之君的尊严不允许她就这么屈膝在地,她左手抓着铁丝网,颤抖地站起身。
      望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兰迪赶紧用手遮挡不禁上扬的嘴角,先前还在为衣装争执的两人恐怕根本没料到自己会在毫无敌人的情况下遭遇性命之忧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蕾娜没想要伤害你们的!”
      知道自己险些闯下大祸的“雨之钢琴师”急忙向两人道歉,同时伸出手试图察看两人伤情,但多次被她伤害的琪雅和伊丽莎白不由自主地一同后退了一步。显然,眼前这名少女已在两个女孩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那个……”
      琪雅和伊丽莎白的胆怯似乎深深刺痛了范妮·玛祖伊·蕾娜的心,她竟毫无征兆地突然跪在她们面前,同时拉住两人的手,脸上依旧努力保持着微笑,望向她们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歉意与担忧,仿佛一个犯了错恳求原谅的孩子般。
      “真的对不起,蕾娜不是故意的,请继续和蕾娜玩耍吧!”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两个女孩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先前战斗中表现得如此凶狠的“雨之钢琴师”会有这么一面。
      伊丽莎白习惯性地抬起手,犹如一位准许骑士平身的女王,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可是,正当“平身”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她却猛然醒悟到,自己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万人之上的女王了,眼前的少女也并不是自己的属臣。
      就在伊丽莎白还在斟酌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琪雅已抢先一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雨之钢琴师”,尽管兰迪依旧能从“虚影の踊り手”的脸上看到一丝残留的恐惧,但她还是努力地表现出没有在意的模样,站在对方身边。
      “要吾辈原谅也不是不可以!”
      眼见“好人”已被他人做,伊丽莎白抽回手,继续戴起名为“女王”的面具。
      “但必须要答应吾辈以下三点:首先,没有吾辈准许,不许出现在5米以内;其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再伤害我们!”
      兰迪注意到伊丽莎白在说第二条前曾偷偷瞄了自己一眼,让他擅自产生了对方的第二条是在保护自己的联想。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
      毕竟众人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充分领教了“雨之钢琴师”的身手,加之刚才的行为,可能“真红の女王”只是为了避免再次遭遇这样的情况。
      “第三条,任何时候,都必须听从吾辈的命令!”
      “凭什么的喵!”
      明明是针对范妮·玛祖伊·蕾娜提出的条件,结果率先爆发不满的却是一旁的琪雅,而当事者在一番考量后,仅仅只是用委屈的表情提出了“必须要离开5米吗?”的异议。
      “能不能稍微近一点呢~”
      如此顺利的交涉连伊丽莎白自己都没预想到,原本预计会被提出反对的地方除了“5米”外一个也没提到,不知是给予对方的赏赐,还是回答的过于匆忙,在原本不应退让的距离问题上,她松了口:
      “嗯,啊,那就3米吧……”
      “呜喵,这样不行的喵!蕾娜才是姐姐吧,为什喵……为什么要接受这种条件啊!!”
      明明是其他人的事,琪雅却如同发生在自己身上般,才放松不久的栗色尾毛又一次纷纷竖起,先前告一段落的争辩如今因为新的话题战火重燃。
      “不过是只宠物猫,竟敢顶撞吾辈!”
      “你才宠物猫呢!”
      琪雅调皮地朝对方做了个鬼脸,而后轻盈地一跃,转眼已踩在了一旁旅馆的屋顶上,挑衅地吐了吐舌头,留下一句“小矮子~”。
      “说、说谁矮子呢!你这只不知廉耻的野猫!”
      “来咬琪雅啊~”
      争吵间,琪雅已然又越过了一栋建筑,而伊丽莎白也不甘示弱,数条玫红花瓣组成的长龙直扑琪雅的所在,而她自己也在花瓣的簇拥中高速追击。
      只有蕾娜始终安静地站在原地,直到“真红の女王”距离她3米以外,她才终于迈开步子,紧追两人:
      “你们等等我~”
      旁观整个事态发展的“银月诗人”带着浅浅的笑意,找了一块石板坐下,继续观赏这场追逐,曾几何时,这样的嬉戏打闹也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是,距离现在已太过遥远。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不知道红世使徒,也不知道人心险恶,梦想着能够高中状元,继而成为朝廷重臣,有朝一日衣锦还乡。或者游历大好河山,写下无数诗篇,在市井中广为流传。
      那时候的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和玩伴们相互追逐打闹、一起闯祸挨罚,和同窗们一同努力学习,每天的日子充实而无忧无虑,仿佛以后的日子也会一如既往地充满欢乐和希望,长大后的大家都会成为各自心中的那个人。
      那时候的他不过个单纯的孩子,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惹哭了表妹,又有多少次逗笑了对方,背着她走过了多少里路,又因此惹怒了父母多少回。青梅竹马的两人一起在湖畔对诗,一起在山间寻宝,一起在庙会游玩,曾经相约要一起参加科举,也曾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直到那一天……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不谢的玫瑰花,为什么幸福的青鸟要飞的那麽高,为什么结局没欢笑而是泪流满面,为什么对流星许愿却从来没实现!
      (真是不想长大呢……)
      这样,他就不必知道花儿终究要凋零,就能永远相信会有幸福的青鸟,就不必亲眼目睹这世界的黑暗,就能和一起对流星许愿的表妹永远在一起了。
      “山间避暑,湖畔游春,清风碧水悠悠。笑靥如花,佳人执手同舟。诗香惠及百里,众慕名、夫复何求。尚年少,万物唯美好,不懂忧愁。”
      遥望在城市上空追逐的女孩们,她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令人心酸的过去,兰迪不禁猜想,她们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曾无数次拒绝长大呢?蕾娜与父母和弟弟和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伊丽莎白英气凛然地统治着属于她的国家,琪雅幸福地陪伴在打渔的父母身边……没有虐待、没有背叛、没有拘束,当然,也不会有如今走在终日战斗之路上的少女们。
      “雨打娇枝心碎,泪落花满地,诸事皆休。身陨魂飘,徒留悲愿心头。亲尝世间百苦,泪几干、恩怨情仇。回望首,问童年,缘只逗留!”
      望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吟一首苦叹成长的诗词,银发的诗人转身离开天台,继续前往下一处地点,寻找有关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点点滴滴……
发表于 2016-6-10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加油,最喜欢红发美少女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6-11 11:49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记
   小生,月牍兰迪。
   时至今日,距离第六卷开篇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期间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故,真是彻底地延期了。
   在此,先要向一直等待着的各位跟随至今的老读者以及入坑不久的新读者们说声抱歉,同时也表示感谢,感谢大家依旧坚持等待本文的更新。
   本卷的主线是兰迪一路追寻迦蒂丝来到了东北,而副线则是迦蒂丝渐渐成长,最终讨伐了自己的姐姐,“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
   同时,在兰迪追寻迦蒂丝的途中先后遭遇了“七宫”的成员,一群原本是人类,却遭遇了各种不公正待遇最终被“侍星月姬”强行与红世魔王契约的火雾战士们。
     琪雅出生在亚洲某国的小渔村,结果整个村庄被红世之徒“迷影蜃气”基恩啃食,而琪雅则遭到利用成了对方继续敛财和寻找食物的工具;
     哈根·克努特的设定部分参照了《钢之炼金术师》的斯卡,他因为白化病而备受村里人歧视,唯一善待他的是一名外村买来的少妇,赫勒,结果却被当做异类淹死在了海中。
     伊丽莎白·莱娜·鲁宾的外形参考了《蔷薇少女》的真红,作为欧洲某个小国的女性君主,却遭到了自己老师的背叛,国家惨遭覆灭,自己也几乎身陷囹圄。
     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基本沿用了《Fate》中伊莉雅的设定,同样是作为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子嗣,同样被作为家族工具对待,其中部分情节是在《空之轨迹》星门15的构思上修改的。
     范妮·玛祖伊·蕾娜的形象来自于《马路须加学园》中的激辣,而过去经历同样是参考了其舞台剧《马路须加学园-京都·血風修学旅行-》中关于激辣童年的情节,父母离异,遭到母亲家暴,并且额外增加了有关弟弟和在学校被欺凌,造成其在精神方面的不稳定。

   最后要说一点的是本卷中的特别之处:本卷的标题90%以上采用了歌曲名,而其中的故事也是能与该歌曲相呼应的
   序章  元AKB48的秋元才加毕业曲《強さと弱さの間で》(强与弱之间)
   第二章 张惠妹的《姐妹》
   第三章 乃木坂46的《何度目の青空か》(第几回的青空)
   第四章 AKB48的《会いたかった》(想见你)
   第五章 AKB48的TeamK 5th公演曲《否定のレクイエム》(否定的安魂曲)
   第六章 AKB48专辑中的柏木由纪SOLO曲《よわむしけむし》(胆小鬼哭泣虫)
   断章二 三代目 J Soul Brothers的《花火》
   第七章 桃色幸运草Z的《泣いてもいいんだよ》(即使哭泣也无妨)
   第八章 动画《无头骑士异闻录》OP,来自于THEATRE BROOK的《裏切りの夕焼け》(背叛的黄昏)
   断章三 动画《舞-乙HiME》插曲,来自于栗林みな実的《被风和星星拥抱》(被风和星星拥抱)
   第九章 动画《Fate/stay night》伊莉雅BGM《冬之妖精》
   第十章 コブクロ的《未来》
   断章四 三代目 J Soul Brothers的《冬物语》
   第十一章 元SKE48的松井玲奈毕业曲《2588日》
   第十二章 AKB48的TeamA 6rh公演曲《命の意味》(生命的意义)
   断章五 superfly的《Beautiful》     
   第十三章 S.H.E.的《不想长大》
     这几首歌不仅仅只是章节标题,也是咱喜欢并想推荐给各位读者的
   在往後的故事里,还会有更多的歌曲推荐,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物会登场,他们或是来自于其他作品中的友情客串、或是来自于咱现实生活中的虚像映射、或是来自于咱不同人格的情感寄宿。各位读者若是能够喜欢的话,就是咱最大的喜悦了。
   最后要说的是:谢谢你们,本作品最大支持者——各位看官。虽然目前依旧处于没有插话的状态,但是咱还是会继续努力的,绝不会辜负各位读者的。
     第七卷开篇预计会在一个月以后,因为,六月有48系的总选需要忙碌!!


                                                                                        2016年06月
                                                                                           月牍兰迪



PS:以下是本卷人物名出处:
火雾战士&契约魔王:

契约魔王:“婧雨缨狮”泰芙姆特< Tefnut >
来源于古埃及雨云女神。拉之女,苏之妻子与姐妹,给布与奴特之母,乃一具有母狮头的女神,名字可能来自Teftef(to spit, to moisten)及Nu(水,天空)。
神器:领口的玫瑰色丝带“贝莉”< Belle >:
来源于世界著名童话《美女与野兽》的女主角贝莉(Belle)。
契约者:“純穉公主”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 Charlotte Eyre Einzbern >:
夏洛蒂:来源于世界名著《简·爱》的作者夏洛蒂·勃朗特(Charlotte Bronte)
艾:来源于世界名著《简·爱》的女主角简·爱(Jane Eyre)。
爱因兹贝伦:来源于《fate stay night》魔术世家爱因兹贝伦(Einzbern)。


契约魔王:“慧光神盾”弥涅耳瓦< Minerva >
来源于希腊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也是奥林匹斯三处女神之一,雅典娜的罗马名字弥涅耳瓦(Minerva)。
神器:周围装饰有金色流苏的金质白玉雕琢巨盾“埃吉斯”<Aegis>:
来源于雅典娜随身携带的神盾埃吉斯(Aegis)。
契约者:“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Pallas Sasha>:
帕拉斯(Pallas):源于雅典娜的玩伴帕拉斯;雅典娜在与她玩战争的游戏时因长矛的一击被雅典娜之父用神盾挡住了而分心,被雅典娜无意致死,因纪念她,雅典娜改名帕拉斯,自称为帕拉斯·雅典娜。
萨莎:源于《圣斗士星矢冥王神话》女神雅典娜的化身。


契约魔王:“暗之伊甸”桑达尔丰(Sandalphon):
桑达尔丰:来源于犹太教神秘主义学派中天使长梅塔特隆的孪生兄弟“暗之天使”桑达尔丰(Sandalphon)
神器:惨白中略带青紫的骷髅勋章“马克斯”
马克斯-因在伊松索河前线并因在夺取蒙特山和隆格诺恩的突击行动而荣获德意志帝国最高荣誉——“蓝色马克斯”勋章
契约者:“幽冥军事家”埃尔温·沃尔夫< Erwin·Wolf >:
埃尔温:出自德国二战名将“沙漠之狐”埃尔温·隆美尔
沃尔夫:德国传统姓氏


契约魔王:“御龙之主宰/龙领主/群龙之主”索菲·拉斯塔班·古库玛兹<Sophie Rastaban Gukmaz >:
索菲·拉斯塔班:来源于卡牌游戏《Aquarian Age》中極星帝国人物索菲·拉斯塔班(Sophie Rastaban)。
古库玛兹:来源于玛雅人的重要一支——基切玛雅人(生活在危地马拉北部)的神话史诗《波波尔·乌》中登场的创世龙神,海神,称号为“最崇高的羽蛇”,古库玛兹(Gukmaz)。
神器:白銀色の指輪“艾露塔妮恩”<Eltanin>:
来源于卡牌游戏《Aquarian Age》中極星帝国人物索菲·拉斯塔班的原名,索菲·艾露塔妮恩(Sophie Eltanin)。
契约者:“踏浪之骑手”法莉斯·坦格利安< Pharis Targaryen >:
法莉斯:来源于来源于卡牌游戏《Aquarian Age》中極星帝国人物法莉斯·阿尔佛鲁特(Pharis Alphard)。
坦格利安:源自于美国作家乔治·R·R·马丁的畅销史诗/严肃奇幻小说《冰与火之歌》系列中的一个显赫家族——坦格利安家族(House Targaryen)。


契约魔王:“五彩神煌”菲妮克丝·奥< Phoenix Al'ar >:
菲妮克丝:在古希腊和古埃及的传说中,凤凰是一种传说中的鸟,它与埃及神话中的太阳神和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有着密切的联系。
奥:出自网络游戏《魔兽世界》中血精灵王子凯尔萨斯·逐日者的宠物,通体由火焰构成的凤凰之神,奥(Al'ar)。
神器:悬挂在手链上的宝瓶型“赫里奥波里斯”< Heliopolis >:
来源于古埃及最重要的圣地之一,被称“太阳城”的赫里奥波里斯(Heliopolis)。
契约者:“驭火之骑士”凯尔萨斯·尤利乌斯< Kael'thas Julius>:
凯尔萨斯:来源于网络游戏魔兽世界中的角色,血精灵之王,凯尔萨斯·逐日者(Kael'thas Sunstrider)。
尤利乌斯:来源于罗马曾经最有影响力的三大家族之一,土生土长于罗马的古老贵族——尤利乌斯家族(House Julius)。
宝具:可自由收缩剑刃长度的宝具——格拉姆德林剑
来源于作家J.R.R.德尔金著名小说《指环王》中的精灵之剑(精灵为了与邪鬼作战而锻造了很多魔剑),格拉姆德林剑(Glamdring)。


契约魔王:“尘世巨蛇”耶梦加得< Jormungand>
来源于冰岛史诗《埃达》的记载,耶梦加得是一条身型极为庞大的巨蛇,它与巨狼芬里尔、死神海拉都充满着邪恶的力量。
神器:蛇形吊坠“约尔曼冈德”< Jormungand>:
来源于尘世巨蛇耶梦加得的另一个名称,出自德语世界蛇。
契约者:“毒梦杀手”如月桃香< Kisaragi Momoka >
如月:出自动画《阳炎Project》如月伸太郎。
桃香:出自动画《恋姬无双》桃香(刘备)。


契约魔王:“彩裳碧蛾”欧茜拉·萨玛< Osira sama >
来源于日本的养蚕神オシラサマ,Osira是蚕的意思。
神器:彩纹碧绿色的马褂型神器“欧森达库”<Osendaku>:
来源于神体是在一对长约一尺的木棒上装上画有男、女、家畜等等的由布裹成的头部,然后给他穿上被称作[おせんだく]的布制衣服就完成了。
契约者:“苍穹精灵”埃米莉·叶菲莫维奇·列宾< Emily Yafimovich Repin >
埃米莉:来源于电影《蜻蜓》的女主角埃米莉·达罗(Emily Darrow)。
叶菲莫维奇·列宾:来源于俄罗斯画家,巡回展览画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名画珍品《蜻蜓》的作者——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Ilya Yafimovich Repin)。



红世魔王:
"暴风雨之音"萨芽卡·塞特[Sayaka Seth]
萨芽卡:日文名字“彩”的音译,来源于NMB48队长山本彩(Yamamoto Sayaka)。
塞特:赛特(Set,也作Seth,Setekh等)古埃及沙漠、外国之神,象征风雨不顺的季节,塞特是俄赛里斯的兄弟。在埃及最古老的神话中是奥西里斯和荷鲁斯最大的敌人。

"铜牛"塔罗斯
来源于希腊神话的青铜巨人,属于青铜一代(the bronze generation)最后一人,塔罗斯(Talos)。

"怒狮烈焰"赛赫梅忒< Sekhmet >
赛赫梅忒:来源于埃及,赛克美特女神,又称赛赫米特,是母狮头的女神,是一个拥有狮子头部和女人躯体的女神。她的名字的意思是“强大、非凡和暴烈”。主司战争和破坏。

"碎灵書蕾"卡尔凯缇雅·斯卡雷特<Kartikeya Scarlet>
卡尔凯缇雅:印度神话和佛教体系中的战神,湿婆神和恒河女神亘伽的儿子,卡尔凯蒂耶(Kartikeya)
斯卡雷特:系列作品《东方Project》中的角色,芙兰朵露·斯卡雷特(Flandre Scarlet)

"恐怖啃食者"尼德霍格
来源于北欧神话中一条盘据在世界之树(Yggdrasil)的底部,不断啃蚀著其根部的黑龙尼德霍格(Nidhogg)。

"管理者"克尔洛浦斯
传说中雅典的第一位国王,刻克洛普斯(Cecrops),拥有人的身体,蛇的尾巴。关于他的传说在维吉尔的《埃涅伊德》第5卷、荷马的《奥德赛》第11卷以及赫西奥德的《神谱》中都有记载。

"傲冥双首"奥茵
来源于《神异经(西荒经)》,是中国古代汉族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之一,傲因。



红世之徒
"须羊"萨堤罗斯
来源于希腊神话中,具有人形却有山羊尖角、腿和短角的森林之神色情狂萨堤罗斯(Satyrs,半人羊)

"迷影蜃气"基恩<Jinn>
来源于阿拉伯传说中的神怪(灵怪),在人类被创造出来以前就存在于天地之间,据说是真主从黑色的无烟火焰中创造出来的。

"四翼慌炎"苏安郁
来源于《山海经(北次三经)》有载的鸟类,酸与。形状象蛇,四翼六眼三足。自呼其名。现之则该地有恐慌。

"空吠"舒施奥·曲安
来源于《周书(王会)》有载,(鼠勺)犬。类狗,能飞,食虎豹。

"落焰鼠"拉塔托丝克
来源于北欧神话一只住在世界之树上的松鼠拉塔托斯克(Ratatosk)。它是挑拨离间的高手,名字的意思为“尖牙”(The Swift Tusked 或 drilling tooth)。




人类
第三章  何度目の青空か?(下篇)
塞莱斯特·罗德里格兹(Celeste Rodriguez)
塞莱斯特——塞莱斯特·琼斯是邪教组织「上帝之子」中遭到性虐的孩童之一
罗德里格兹——里基·罗德里格兹,邪教组织「上帝之子」的教主,创始人大卫·伯格的继子,同时也是遭到性虐的孩童之一。
里基·伯格(Ricky Berger)
里基——里基·罗德里格兹,邪教组织「上帝之子」的教主,创始人大卫·伯格的孩子,同时也是遭到性虐的孩童之一
伯格——大卫·伯格,邪教组织「上帝之子」的创始人。


第七章  君の第二章(上篇)
克劳斯·冯·休谟
克劳斯·冯——克劳斯·菲利普·玛丽亚·查士丁尼·申克·冯·施陶芬柏格:国防军内的抵抗组织核心人员。他加入抵抗组织后,立即采取刺杀行动,其中最后一次行动就是瓦尔基里行动。
休谟——爱德华·休谟:希特勒在林茨中学的法文、德文教师,从希特勒1901年下半年开始复读中学一年级时就作其年级主任。


第七章  君の第二章(下篇)
乔治·曼利·莱娜·鲁宾(George Manley Reiner Rubin)
乔治——影响美国诗人伊丽莎白·毕肖普早期作品的威尔士诗人、演说家、牧师、玄学派圣人,乔治·赫伯特(George Herbert)
曼利——影响伊丽莎白·毕肖普早期作品的英国诗人杰拉尔德·曼利·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
莱娜·鲁宾:来源于动画蔷薇少女真红的德语发音Reiner Rubin。


第十一章  2588日(中篇)
雅科布·玛祖伊·蕾娜(Jakob Matsui Rena)
雅科布——来源于德国犹太裔作曲家。为德国浪漫乐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雅科布·路德维希·费利克斯·门德尔松·巴托尔迪(Jakob Ludwig Felix Mendelssohn Bartholdy)
玛祖伊·蕾娜:来源于元SKE48的 核心人物之一,松井玲奈(Matsui Rena)
丽贝卡:来源于大卫贝克汉姆的前私人助理,丽贝卡·卢斯(Rebecca Loos)
布兰达·桑切斯
布兰达——来源于性学研究大师曼尼的性别实验的试验者,出生 8 个月的小布鲁斯在接受割包皮手术时意外失去了阴茎,他的父母听从当时性学研究大师曼尼(John Money)的意见,将他们布鲁斯变性为女生,将他当成女儿养大并改名为布兰达(Brenda)


第十一章  2588日(下篇)
萝拉·罗德姆(Lola Rodham)
萝拉——前联邦德国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执导电影《萝拉》
罗德姆——来源于以美国前第一夫人和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为主角的一部传记片,即希拉里·克林顿的家族姓氏,罗德姆(Rodham)


断章  Beautiful
凯利·卡明斯基(Kelly Kamenski)
凯利——来源于小说《Fate/Zero》卫宫切嗣的别称Kelly;卡明斯基——来源于小说《Fate/Zero》卫宫切嗣的养母兼恩师,娜塔莉亚·卡明斯基(Natalia Kamenski)


发表于 2016-6-13 16: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下次还会写玛琼琳·朵的外传吗?喜欢御姐。
发表于 2016-6-13 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不错,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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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28 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多卷啊。看楼主的样子好像还有后续。
为什么看着看着夏娜的形象突然浮出来了(钉宫萌啊!)
不知楼主下次会写些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17-1-14 16: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卷


序章  世界には愛しかない

      ——跑上过街天桥,夏日的蓝天就这样出现,明明知道绝对触碰不到,我却踮起脚尖,尽力地将手伸出。
      破衣烂衫的女孩赤着脚在狭长的街道中奔跑着,不理会周围人的流言蜚语,不顾及身后追逐着的矮胖男子,伸出手,想要抓取什么,却一无所获。对于身处最底层的女孩来说,那个存在太过耀眼,明知无法企及也无法拥有,可依然按耐不住想要去碰触的心。

      ——白色的积雨云滚动着靠近,不知何处的蝉们一齐鸣叫,连太阳一瞬也因此而胆怯,看似复杂的这个世界,其实只是因为爱不停转动。
      长发飘飘的少女抱着哇哇啼哭的婴儿,在她的周围刚刚发生了一场战斗,倒在一边的是为了保护人类而杀死怪物的战士,另一边化为灰烬的是为了维持日常而抵抗袭击者的异端,失去了真爱的男子在蝉鸣中选择了殉情,愧对这一切的女孩在闷热中同样走上了不归路。同样是因为爱,可最后却各自走上歧路。

      ——明明天空仍然明亮 雨却突然下了起来,穿着沾湿的裤子,我跑在街上,对于阵雨或是无法预知的未来,我并不讨厌。
      寄宿在虫蛹中的“晓命法理”迪安·凱希特不由回想起了前不久听到的一首歌,不知为何,自己似乎十分喜欢这种在歌词中加入独白的形式。
      “真是讽刺呢~明明最想要杀死的是‘银月诗人’,结果最喜欢的却是这种类似于游吟诗般的乐曲。”
      闪烁着捉摸不定的水晶绿的虫蛹中,迪安·凱希特心中翻腾起一抹苦涩,虫蛹的颜色也因此略微变得黯淡,可将其系在腰间的男孩并没有察觉,依然和坐在对面的女孩侃侃而谈。
      (她应该会成为我最后、也是最优秀的作品吧!)
      尽管“晓命法理”迪安·凱希特通过存在之力完全掌握了眼前女孩的过去与未来,继而知晓了其不可估量的未来,但在其他普通人看来,眼前这名女孩只是个唯唯诺诺、不善言辞的乡下妹。
      (最后的决战会如何呢,“银月诗人”?)
      想到距离了结这段恩怨的日子越来越近,“晓命法理”迪安·凱希特的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虫蛹的颜色也随之恢复成了水晶般的亮绿色。
      距今七百余年前的某天,“晓命法理”迪安·凱希特正准备与“探耽求究”丹塔利欧教授商讨有关人为制造类似火雾战士的构想,然而明媚的天空却突然下起一阵细雨,喜欢雨水的他在湖边尽情享受这意料之外的恩赐,幻想着当娜乌西卡与“七星”媞坦妮娅相互结合与其他红世使徒和人类共同生活的美好未来。
      可当时的他所不曾料到的是“七星”媞坦妮娅已然陨落,在那个美好的未来中永远没有了主角,没有了他所憧憬与敬佩的女王。
      (媞坦妮娅……)
      浓烈的思念与不甘在胸中燃烧,化为怒火支撑着他一路走来。虚影の踊り手、白壁守卫、真红の女王、純穉公主、雨之钢琴师、翩緜奏者、耀曇の修女……在这七百年间,他持续地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火雾战士,可创造的目的早已偏离了最初,从拯救娜乌西卡与“七星”媞坦妮娅变为了向“银月诗人”复仇,而这样的日子也即将终结……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7-1-21 15:15 编辑

第一章  恋

      成都,被称作中国的西南中心,自古以来就是兵家的必争之地,即使在今天,它的重要性依然无可撼动。
      “封绝设置如何?”
      “OK!”
      “自在式呢?”
      “确认完毕!”
      毗邻繁华路口的一栋高层建筑中,火雾战士们紧张地进行着最后的确认。芮伊疲惫地倚着墙,不时转过头从临近的窗口向东张望,倘若不出意外,由红世魔王率领的巡逻小队会在半小时后通过这个路口,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在收到协助者报告后,及时启动设置完毕的自在式,一举消灭这支小队。
      向下俯瞰,略显破旧的天桥上,络绎不绝的行人们穿行其上,他们不会料到自己所处之处再过不久就将化作一片火海。
      芮伊手中攥着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发报人是孤身前往北方搜寻“妖蝶”的“银月诗人”。
      “根据‘银月诗人’的所提供的情报,上海战役前,「魔术殿堂」就已指示‘异蝴’扫荡了北方。因而,我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对那片区域的控制,不仅仅只是失去据点这么简单,而是很多城市已经成了只剩‘火炬’的空城!”
      在场的火雾战士各个面色凝重,所有人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如今的形势已经不是不利了,而是极端恶劣了。就在数天前,几乎集结了『傀轮会』所能动用的全部兵力的上海战役彻底失败,在这之后,由『化妆舞会』与『魔术殿堂』所组成的联军持续推进,处于兵力真空的各个重要据点相继丢失,转眼“红世使徒联军”已经控制了沿中国沿海部到东京湾的海岸线,拐过喜马拉雅山脉向上,包括中东全境,小亚细亚到乌克兰、白俄罗斯……这一整块相当于世界四分之一的领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银月诗人”口中得知这场战斗真意的“彩弦博学者”迅速采取了针对性的行动,最大限度保存了西南方向大量未被卷入战火的有生力量。
      “恐怕那边的同志已经……”
      先前『傀轮会』经常与一直盘踞于此的由红世魔王“黑腭”为首的红世集团『美食家们』发生摩擦,直至3个月前,『美食家们』突然销声匿迹。而当时『傀轮会』正在全力准备所谓的“上海围歼战”,因而也没太过留意这场突变,却不曾想其背后竟是『魔术殿堂』。
      橙色刘海下,惹人怜爱的小小脸庞刻满了伤悲之色,其中还隐隐透着丝丝不安,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策划伏击战了,但在人流如此密集的地点而且对象还是颇有声名的红世魔王“风之号角”。
      “嬴己,协助者们的撤退通道如何?”
      “回复芮伊大人,确保通畅!”
      答话的是一位白衣青年,“百鸟の御者”嬴己。
      自撤离上海以来,嬴己就一直跟随在“彩弦博学者”身边,无论是在战斗、商议还是平时,这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始终鲜有表情,因而其他火雾战士们在私下都戏称他为“扑克脸”。
      “那么——”
      “你们先走吧,我想留下!”
      贸然打断嬴己话语的是一名女孩,她随手将空空如也的便当盒扔进垃圾桶里,单手举起与她娇小身形所不相符的巨大铁锤,扛在肩上,缓缓走向另一扇窗。
      “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还知道几个不错的伏击点,很适合用来打击闻讯赶来的支援部队!”
      说话间,裸露在服饰外的双肩忍不住地一次次颤抖,被几缕玫红色的发丝遮挡的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
      (是因为寒冷吗,抑或是害怕?)
      芮伊摇了摇头,轻易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毕竟站在她面前的可是无数次跨越生死线的勇者,“净罪铁骑”!
      “这样也可以为你们逃脱敌人的搜寻拖延一点时间~”
      冬日的寒风呼呼作响,从窗口的缝隙争先恐后地涌入屋内,持锤的女孩直视前方,从这双看似明亮的瞳眸中隐约可以窥见摇曳的怒焰。
      “你是想要替‘沵迤雨师’报仇吗,荵娴?”
      巨锤中传出了契约魔王不合时宜的关切,女孩没有否定,亦没有肯定,只是紧咬双唇。
      (是这样啊……)
      芮伊大致明白了什么,其实在『傀轮会』内部一直就流传着有不少火雾战士喜欢“沵迤雨师”的传闻,如今看来眼前的女孩也是其中之一吧。
      凝视着渴望复仇的“净罪铁骑”芙荵娴,橙发的指挥官不禁联想到了不久前的自己,那个在接连失去珍贵同伴时只想着与敌人拼死一搏的自己。
      “抱歉,我不能让你独自留下,我们现在首要的目标是在保存实力,在此基础上再伺机反击,而不是相反!”
      作为目前『傀轮会』的最高战场指挥官,芮伊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可违逆的坚决。也许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从上海一役后,她变了,变得强硬而果断,如同那位已经不存于世的女性,而昔日总是充满乐观的双眸如今却总是蒙着一层淡淡的哀伤,让人又不由得想起了某位总是在战场上吟诵悲伤之诗的男子。
      “可是……”
      “这次作战计划,是‘沵迤雨师’、‘觳觫风伯’、‘剑花挥舞者’……”
      钻心的疼痛毫无征兆地袭来,迫使芮伊不得不停顿了片刻,现在的她似乎只要提到‘剑花挥舞者’这几个字就如千针锥心,原以为无忧无虑地跟随在前辈身后、与他们相伴而行的日子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可仅仅只过了一夜,只是一夜,什么都没了,能够带领自己的前辈、能够倾听自己烦恼的同伴、能够让自己心灵放松的场所……全都不在了,茫茫大地,只有自己被留了下来。
      可是,她却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更多像曾经的自己一样需要人指引的后辈,所以,她只能咬牙继续继续前行,一如过去的季重、虞轩等前辈那般,为年轻人指出一条可以无忧无虑前行的平坦大道。
      “诸位大人与长老们一起商议的结果,你难道想让她们的牺牲、付诸东流吗!”
      尽管哽咽着,芮伊还是完整地将心中的话语传达给了眼前这个执着为倾慕的前辈复仇的女孩,只不过,这句话的分量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要重太多,才刚说完,滚烫的泪水已然滑落脸庞。
      模糊的视野中,对方似乎同样眼眶湿润,一直紧咬的双唇微微开启。
      (是想要说什么吗?)
      沉默,无声的氛围一直持续了数分钟,被称呼为“净罪铁骑”的女孩终究没有再做反驳,只是慢慢地、极其不情愿地放下了武器(同时也是契约魔王用以传达意志的神器“阿英”),一起放下的,或许还有那颗想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心。
      “啊————————”
      突如其来的呐喊令在场的火雾战士不由一震,这声悲鸣是如此的撕心裂肺,这其中浸满了对所爱之人逝去的不舍,也载满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忿恨。
      芮伊静静承受着由此所带来的情感冲击,扶着用以传达魔王意志的五弦琴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在这段日子里,她有多少次想要返身折回,折回那一天,折回那片伤心地,折回那个让她失去了一切的战场,去报仇,同时也去终结这份只有自己存活下来的痛苦。
      但是,她不能!
      在被“银月诗人”告知了此次战役真正意义的现在,在被“剑花挥舞者”交托未来的那一刻,她的生命便不再只属于自己,而是牵动着无数人的未来。
      (我不能再任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了!)
      拭去悲伤的泪水,“彩弦博学者”芮伊缓步走到女孩面前,摸了摸依旧在哭泣的“净罪铁骑”的头,同时用双眼最后一次检查陷阱布置情况,而后转过身,一一扫过聚集在自己身边的幸存者们。
      “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们现在必须尽可能地避免伤亡,等待反攻时刻的来临!”
      (兰迪哥哥、虞轩姐姐,我会完成你们托付给我的任务的!)
      在与“银月诗人”告别后,芮伊通过『傀轮会』的紧急联络通道迅速将上海外界宿的战况通报给了各支部,令各部留守的火雾战士们及时转移,同时销毁相关文档并疏散作为协助者的普通人类,尽可能地降低了大战失败所造成的损失。
      在这过程中,或为了给后方人员撤离争取时间,或为了焚毁未能及时消除的资料,又有数名火雾战士毅然决然地只身挡在敌人大军面前,牺牲在了红世使徒的利爪之下。
      紧张的窒息的氛围中,一段悠扬的乐曲突然想起,芮伊拿起手机,屏幕上只有简单的一个“过”字。
      “敌人已通过了9号点,我们迅速从这里撤离,以免被敌人察觉。”
      收到指令后,身着白色礼服的青年迅速打开悬挂在手链上的宝瓶,无数只若草色的小鸟朝房门方向飞去,徒留下一道道残影形成一条通道,参与此次作战的火雾战士遵循飞鸟的指引迅速下楼,朝西南方向转移。
      “庄莲小姐——”
      突然,芮伊开口喊了其中一人的名字,同时快步来到对方面前:
      “那个、唔……”
      “关于之前的契约人,抱歉了,‘庇佑之刺’。”
      代替契约人的吞吞吐吐,红世魔王“旖旎之弦”主动接过话语权,用她如琴声般悠扬的声音向对方的契约魔王表达出自己的歉意。
      面对最高指挥官的道歉,梳着丸子头的女生一时不知所措,疑惑地盯着戴在手腕的青绿玉镯,即契约魔王“庇佑之刺”栗黎用以传达意志的神器,似乎是在问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旖旎之弦’,那场战争你根本就没参加,不需要道歉。”
      “但……”
      “不必说了,我不想让现在的契约人产生不必要的困惑。”
      名为“庇佑之刺”的红世魔王并没有打算听对方的解释,而是强硬的中断了对话。
      “我们走!”
      “哦,那、那我们先走一步了,芮伊小姐。”
      夹在长官与契约魔王中间的女性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最终还是选择听从魔王的要求,在向芮伊鞠了一躬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这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在做最后确认的芮伊和嬴己,可由于之前的插曲令房间氛围有些尴尬,彼此都只是无声地检查着刻画在墙壁上的自在式。
      “嬴己,辛苦你了。”
      在若草色图案前,受到慰问的白衣青年微微露出些许的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作为最高指挥者的“彩弦博学者”会特意问候自己这样一名契约不久、尚属稚嫩的火雾战士。
      “没、没什么,芮伊大人才是辛苦,明明不久前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如此周密的部署,‘彩弦博学者’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呀!”
      配合契约人的话语,鲜少发言的红世魔王“锦鹦玄凤”穷桑也透过悬挂在手链上的宝瓶型神器表达出了自己的意见,爽朗的声音中充满了对于少女的赞许。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褒奖之词的芮伊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一如过去无数次那样:
      ——真的吗?
      ——真的真的,小芮伊真是聪明~
      可是,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那位英气逼人却又分外亲切的虞轩姐姐,而是正静静等候自己下一道指令的年轻男性。
      (已经回不去了啊……)
      (不要深陷在悲伤的泥潭中。)
      对于契约魔王关切的劝告,芮伊点点头以示明白,随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连同心中那份浓郁的哀伤。
      “我们也撤吧~”
      在离开大楼的过程中,芮伊始终与嬴己并肩而行,如同曾经的虞轩对待自己那样。

      半小时后,由红世魔王带领的巡逻小队准时出现在了预定地点。
      走在队伍最前的年轻女性便是火雾战士此次伏击的目标,“风之号角”温琳,墨绿色的小西装搭配着黑色的紧身裤,毫无避讳地向周围人展示自己的傲人身材。
      “明明有这么多口粮,却不能随便吃,真是浪费!”
      她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向身后的两人倾泻着内心的不满,随手将擦身而过的一名少年化作一团青焰。
      紧随其后的其中一人见到此景不由大惊失色,忙不迭上前制止红世魔王的举动:
      “啊,‘风之号角’大人请住手,这样会被参谋阁下责罚的!”
      “嘁!”
      女性不悦地咂了下嘴,松开手,蓝色火焰瞬间又还原为少年的模样,若无其事地从三人身边经过,未曾察觉自己险些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事实。周围的游人们同样没有留意到异变,各自行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直到——
      “嗯?”
      伴随一道光影闪过,整条街道,不,整座城市的天空都被浸染成了异样的红色。
      年轻女性侧着头,略带困惑地朝四周张望,却发现除了自己、身后的两名红世之徒以及所率的磷子部队外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
      很明显,有人发动了封绝。
      “有点意思~”
      紧随而至的是一声巨响,抬头望去,一旁的高层建筑燃起了熊熊烈火,猛烈的赤橙色火焰不断冲破窗户,宛若喷薄而出的夕暮般壮美。
      面对伴随玻璃碎片一同落下的火星,两名红世之徒迅速向后退去,试图远离坠落点,唯有年轻女子依旧呆呆地伫立在正下方。
      “‘风之号角’大——”
      红世之徒的呼喊很快被一阵连续的爆炸声所取代,被呼唤为“风之号角”的女性红世魔王缓缓转头,两名红世之徒已在一片白菫色的火海中化作点点火粉,飘向天际。
      “明明不需要动的……”
      感慨间,一只若草色的巨型鸟类从赤橙火焰中跃出,俯冲向泰然自若的年轻的女性。
      抬起头,深深吸进一口气,随即喷吐而出,刈安色的风暴呈锥形向上扩散,其迅猛之势却丝毫未减,若草色构筑的巨鸟连同玻璃碎片瞬间被吹散,留下一片空洞,这就是红世魔王“风之号角”温琳引以为傲的自在法,“风起”。
      (后面还有吗!)
      背后巨大的存在感瞬间引起了她的警觉,转身的同时对威胁到自己的存在如法炮制地吹出刈安色的死亡之风,然而这次……
      “呜——”
      毫无防备的她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击飞,重重地撞在了最初燃起火焰的大厦底楼的墙壁上。
      “啊啊啊啊啊啊——”
      本应被洞穿的墙壁完全没有丝毫裂缝,致使“风之号角”温琳犹如搁置在砧板上的鱼般被迫完全承受着来自前方的持续的冲击。
      (居、居然利用我……的攻击!)
      在经受了犹如高速列车对撞般的冲击力后,颓然无力的红世魔王瘫倒在地,虚弱得甚至无法立即修复支离破碎的身体。
      她挣扎地支撑起身体,仔细观察自己面前的这栋低矮建筑,这座不高的五层建筑通体隐隐泛着诡异的光泽,好似荷叶般的常磐緑色,俨然已被施加了某种自在法。
      “哈、哈哈哈哈,是、是报应吗……”
      突然爆发出似哭般的笑声,因为眼前的这个自在法她太熟悉了,是她曾经爱恋、却最终与对方分道扬镳的魔王的秘术,“庇护所”。
      共同生活在红世期间的两位魔王关系曾十分亲密,甚至已然发展成了情侣,可是,为了响应引导神的召唤,“风之号角”先一步去往了现世(也就是人类生活的世界),而生性谨慎的“庇佑之刺”则在之后选择了与其完全不同的道路——与人类缔结契约,讨伐肆意妄为的同胞。
      再次相见,已然是在战场上,由于彼此的理念不同,最终从恋人成为了宿敌……
      “你、终于来报仇了吗,‘庇佑之刺’?”
      虽然彼此多次交锋,可是埋藏心中的那份喜欢却始终挥散不去,无法忘记相伴而行的那些日子,也无法忘却依偎在一起时的温度,尤其无法容忍与“庇佑之刺”朝夕相处、与“庇佑之刺”共同对抗自己、被称作契约人的人类女性。
      终于,在三千年前那场因火雾战士内部分歧而引发的大战中,她觅得了机会。原本追击敌对派系火雾战士的“灵壁の筑者”遭到了“明光引渡者”的拦截,在相互不能说服对方的情况下,“明光引渡者”以其过人的实力轻易便重伤了“庇佑之刺”的契约人并将之以自在法束缚。原本只是为了剥夺其战力的“明光引渡者”恐怕不曾想到,他的这一做法却为“风之号角”创造了机会。
      “我、原本以为你会显现的……”
      待“明光引渡者”因战事离开后,不愿被恋人仇视的她故意将在附近徘徊的红世魔王“血翅黑蚊”凯瑞斯引诱至丧失行动力的“灵壁の筑者”面前,在暗处偷偷窥视着被一点点吸干血液的人类女性,可直到对方消失,“庇佑之刺”也没有出现,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打错了算盘。
      “你知道吗?那之后我一直在四处寻找你的新契约者,可始终没有见到,我好害怕、害怕你……”
      “风之号角”温琳的上空,一度消失的巨大飞鸟再次出现,只是这次的颜色不再是柔和的若草色,而是更加炽热的赤橙色,夹杂着熊熊烈焰,急速逼近无力反抗的红世魔王。
      感受到巨大压迫感的“风之号角”温琳艰难地爬到道路中央,向上张望,期许能再见一眼昔日的恋人。然而,除了建筑与火焰般什么也没有,就像自己所感受到的那般,并没有火雾战士的气息。
      “陷阱吗?你还真是无情呐~只是你没有迷失在往返的间隙中,真是太好了呢……”
      随着一声巨响,巨大的火云腾空而起,红世魔王“风之号角”残破的身影就此湮灭在了这无尽的火海中。


人物介绍
      嬴己:称号为“百鸟の御者”的火雾战士,契约魔王是“锦鹦玄凤”穷桑,神器为悬挂在手链上的宝瓶型神器“青阳”。嬴己面容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很少将心中的想法表现在脸上,给人以不易接近的印象,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无论战斗或日常都极为冷静,被戏称为“扑克脸”。在成为火雾战士前的职业经常需要以正装示人,又因为喜欢白色,因而习惯性身着白色西服,战斗着装则为若草色的和服,并且持有武士刀(剑道七段)。
      穷桑:真名为“锦鹦玄凤”的红世魔王,是一位极其冷静的红世魔王,本体为凤鸟,无论是在近战还是自在式方面都颇为精通,火焰为若草色。

      芙荵娴:称号为“净罪铁骑”的火雾战士,契约魔王是“澌角鹿”浮渚,神器为随身携带的铁锤“阿英”,通常以布条包裹锤柄,前端好似巨大化的动物锥角。芙荵娴个子娇小,性格活泼却又带有几分傲娇,即使内心很关心别人,外表上也要做出不屑的样子,十分重感情。战斗时容易冲动,对于要守护的东西一定会守护到底,近战时直接使用被火焰包裹的神器攻击,远程时则会使用神器将火焰弹击出,破坏力惊人。
      浮渚:真名为“澌角鹿”的红世魔王,平时性格较为娴静、温柔,一旦动怒则破坏力惊人,本体为拥有四角的麋鹿,火焰为白菫色。

      庄莲:称号为“灵壁の筑者”的火雾战士,契约魔王是“庇佑之刺”栗黎,神器为荷叶配饰的青绿玉镯“苣衫”。庄莲个子高挑,性格则有些天然,遭遇困境时的第一反应总是诸如“诶,庄莲不行的啦~”、“啊啊,好可怕呀~”、“搞不定的啦~”之类的发言,然而最终却都能顺利完成。虽然不擅长学习,可对于战斗方面却十分有天赋。
      伶桂:前代“灵壁の筑者”,20岁那年获悉了世界的真相,为了找到啃食自己儿子及丈夫的红世使徒而成为火雾战士,性格坚毅,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退却,在三千年前的火雾战士内斗中被同为火雾战士的“明光引渡者”重伤后遭到束缚而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最终命丧红世魔王“血翅黑蚊”凯瑞斯之手。
      栗黎:真名为“庇佑之刺”的红世魔王,是一位十分谨慎而又包容的红世魔王,因而战斗时比起攻击更善于防御,火焰为常磐緑。

      温琳:真名为“风之号角”的红世魔王,『化妆舞会』的一员,担任巡回士,显现为年轻女性,性格中有着任性妄为的一面,但并不一意孤行,是能听从劝说的类型。凭借自身强悍的实力,在战斗中通常会先观察敌人的行动再采取相应对策,是一位自负却不失冷静的强者。火焰颜色为刈安色。

自在法介绍
   庇护所:火雾战士“灵壁の筑者”标志性自在法,通过自在式构筑出能抵御强大攻击的防御阵式,也可以附加在其他自在法或者物体上,甚至自己的身体。
       风起:红世魔王“风之号角”最常用的攻击手段,吹出的风暴中夹杂着火焰,在冲击力与火焰的双重破坏作用下,很少有对手能正面抵御。


 楼主| 发表于 2017-1-27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7-1-27 15:19 编辑

第二章  Foolish

      时间倒回到数个小时前的长春,兰迪以及其他诸位火雾战士正紧张地监视着一架刚刚降落的民航客机,从机舱内透出一股熟悉的红世气息。
      由于施展了封绝,城市的天空呈现出压抑的朱红,正在下机的乘客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客梯车的梯道上。
      此时,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拄着橡木拐杖、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走出机舱,他,就是这股危险气息的主人,红世魔王“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
      “又碰面了啊!”
      “大小姐和二小姐呢?你把她们怎么了!”
      与之前在上海的初次见面不同,如今再一次的相会,彼此的立场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泰然自若的火雾战士与焦急的红世魔王。
      “我到的时候,她们就已经都不在了。”
      银发的诗人坦诚相告,因为“繁焰树”急切的质问已经彻底暴露了他对于迦蒂丝的最新情况一无所知,也就无需再像上次那般设置陷阱套取情报了。
      “什么意思,二小姐被大小姐带走了吗?”
      “不是的,‘繁焰树’大人!”
      出声的是一直躲在兰迪身后的红世之徒,“俘音鸣蝠”克里塞丝,同时也是从红世就跟随双蝶姐妹并见证了这对姐妹最终命运之人。
      “那个,就在几天前,二小姐她、她亲手消灭了大小姐……”
      “什么!”
      听闻噩耗的老者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这样的结局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不会的,不会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被杀死!!还是……二小姐动的手?!”
      库库诺提·诺·卡密使劲地摇着头,不自觉地显露出他原本的模样,承受不住这份重压的梯道当即坍塌,同样遭到灭顶之灾的还有他身后的飞机。
      (幸好施展了封绝,否则这些乘客可就倒霉了。)
      不同于契约魔王轻松戏虐,紧盯敌人一言一行的兰迪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毕竟站立在面前的是一位久经世故的红世魔王,任何的掉以轻心都足以引来性命之忧。
      “你们又想骗我,想让我就这样束手就擒吗!痴心妄想!”
      发出咆哮的古树将所有的愤怒化作火焰,如雨点般向兰迪倾泻而去。
      始终保持高度警觉的“银月诗人”立即作出反应,一把搂住身边的红世之徒向后跃起,迅速脱离敌人的攻击范围。
      “喂喂,又是这个套路吗?”
      冰蓝戒指中传出了契约魔王一如既往的调侃,无边战场传来了银发诗人的悠悠颂词。
      “南の心臓,北の瞳,西の指先,东の踵,风持ちて集い,雨払いて散れ;”<南之心脏,北之瞳,西之指尖,东之脚踵,随风而聚集,驱雨而散去;>
      四根浅蓝火柱倏地从地面刺出,随即形成四道火墙将正欲追击的“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围在正中。
      然而这位从红世起就辅佐双蝶姐妹的红世魔王绝非等闲之辈,一条条裹着花青色火焰的强韧根系纷纷破土而出,宛若离巢而出的万千巨蟒,直扑兰迪、以及在场的其他诸位火雾战士。
      “以一人之力,与我们所有人为敌吗?太自不量力了吧!”
      犹如宣告女王驾临所铺设的红毯,弥漫天际的酒红色玫瑰花瓣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壁垒,任何试图穿越的攻击都被毫不留情地粉碎,而优雅行走在上方的便是的火雾强者,“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
      在远离火焰牢笼的一角,一条粗壮的根茎悄无声息地钻出地面,生长其上的根芽逐渐变粗,不消一会儿便长成了一棵粗壮的古树。
      “必须要赶紧找到两位大人!”
      “诶~要走了吗~”
      挡住“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去路的是一位身着青墨色外套的少女,清秀的面庞却洋溢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不宣而战的袭击不仅没有能伤到“雨之钢琴师”范妮·玛祖伊·蕾娜分毫,反而激起了她的“玩乐心”。
      “别挡道!”
      不愿相信“异蝴”死讯而选择逃避的红世魔王早已丧失了应有的冷静,干枯树干上的人脸露出怒不可遏的表情,张开嘴,熊熊燃烧的花绿青色火焰喷射而出,瞬间吞噬了站在他面前的火雾战士。
      只不过炙热的火焰并没能阻止少女的游戏,名为“雨之钢琴师”的火雾战士在烈火中肆无忌惮地笑着。
      “呵呵呵呵~~~”
      “去死吧,讨伐工……!”
      试图一口气歼灭对方的古树再次使出杀招,挂在嶙瘦枝干上的花绿青色嫩叶逐渐燃烧,化作一团团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他的对手比他更快一步,结满火焰之果的枝条毫无征兆地被斩落了一地,转瞬,“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
      范妮·玛祖伊·蕾娜毫不费力地驱散了周遭的火焰,原来她一直将自身包裹在似水一般的自在法中,丝毫未受到火焰侵袭,反倒是以此作为障眼法,逐一瞄准了敌人毫无防备的枝干。
      “接下来,再在树干上雕点东西吧~”
      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演变成了一场瓢泼大雨。在不知不觉间,这位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新玩具”的火雾战士已将兰迪的“封绝”改写为了有利于自己的自在法,“雨之舞台”。
      面对被自己低估的对手,红世魔王想要逃离,可是依附在身上的雨水重如千斤,压得他无法迈开步伐;想要反击,可是被雨水包裹的身躯仿佛陷入了泥沼,动惮不得。
      伴随少女步步逼近,“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名为杀戮的恶魔在翩翩起舞,除了“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以外,这是他见到的第二位拥有这般恐怖眼神的人。
      “‘异蝴’大人是为了二小姐才化身恶魔,而你又是为了什么,讨伐工具!”
      “为了什么呢?”
      范妮·玛祖伊·蕾娜停下了脚步,侧头思考着,似乎是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突然,她伸出左手,径直刺穿了对方的身体,同时仰头大笑: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我在笑哦~”
      而与之对应的则是遭受暴行的红世魔王响彻夜空的悲鸣。
      范妮咬着自己的右手指甲,微笑地注视着对方,仿佛是在欣赏自己作品的艺术家,又仿佛是正在观察动物生态的纯真孩童。
      在具有强大限制力的大雨中,兰迪仰仗“银月”的庇护移动到了距离“雨之钢琴师”不足3米的地点。
      “呐,能不能给个面子就到这里,我还有些事要问他。”
      披着漆黑长发的少女缓缓转过头,脸上依旧是一副尚未尽兴的表情,已然领教过其强悍实力的银发诗人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深怕不久前的一幕再次重演。
      “女孩纸~”
      “??”
      兰迪的大脑“咯噔”一下没能跟上对方的思路,过了半响才犹犹豫豫地出声:
      “女孩纸?什么意思?”
      “范妮还想要认识更多的女孩纸!!”
      当听到威名赫赫的“雨之钢琴师”提出的居然是这样的要求时,这位银发的诗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可注视着对方认真而又充满期待的表情,他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发笑的玩笑。
      “这没问题,我的这位契约人就是异性缘高~”
      虽然很想斥责契约魔王信口雌黄,但细数与自己交情颇深的几位友人后,他竟发现自己无法辩驳,只能无力地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玩具就交给你们了~”
      充满悲伤与绝望的冰雨顷刻间停止了,少女抽出手,原本令人战栗的表情化为了幸福的笑容,就这样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所在的方向而去。

      经过简单的修复,当天空再次呈现出原本的灰蓝色时,机场中已没有了炙热的火墙、也没有冰冷的雨水,只有起起降降的航班和络绎不绝的人们。
      一架大型民航飞机静静地停在停机位上,乘客们逐一从舱门走出,通过梯道步入机场大厅,在这座寒冷的城市的开启新的旅程。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
      距离机场稍远的一家快餐店内,银发的诗人与白发苍苍的老者相对而坐,在老者的侧后方坐着另两位少女,她们中的一人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另一人则厌恶地盯着诗人与老者。
      “和你们这些讨伐工具没什么可以谈的,要杀要剐请随意!”
      由于对方的态度强硬,同为红世魔王的卡斯特拉果断介入,代替自己的契约者与对方展开了谈判。
      “我说老弟,别这么抵触嘛,你不是要去找‘双蝶’吗?就这么死在这里,真的可以吗?”
      该说“姜还是老的辣”吗,卡斯特拉看似客气的提问却狠狠痛击了“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的软肋,对方不由露出痛苦的表情。
      面对将同胞们逼入绝境的一派,倔强的老者似乎有很多想要斥责,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忍耐着,似乎是在和自己做着艰苦的斗争。
      这样的沉默氛围一直持续了数分钟,最终“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放弃了,迟疑而又无可奈何地向面前的敌人低声询问:
      “‘异蝴’大人、真的、不在了吗?”
      卡斯特拉都没有答话,兰迪则默默地看向身旁的女孩,因为最初告知他们这个消息就是这名眼神中露出丝丝怯意的红世之徒,“俘音鸣蝠”克里塞丝。
      身旁两人的存在感过于强大,弱小的红世之徒只能通过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骗人,原本就紧紧环胸的双手抱得更紧了,似乎是想要将整个身子都藏进连接身体与双手的膜翼中般。
      “那个,是真的,我亲眼看到大小姐被‘妖火’吞噬了!”
      “会不会是你看错,你确定看到的是‘妖火’吗!”
      不愿接受这一事实的红世魔王激动地站起身,直直地盯着对方,他依旧在寻求最后的救命稻草,寻找一切能推翻已知结论的可能。可是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是与自己一样,从红世起追随这对姐妹、而且极为擅长搜索的红世之徒,“俘音鸣蝠”克里塞丝。
      “不会错的,之后,二小姐也亲口承认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整个身子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靠在椅背上。
      “是——吗?”
      红世之徒“俘音鸣蝠”克里塞丝不仅只是普通的『双蝶』成员,也是自己长久以来信任的同伴,如果连组织中最擅长搜索的她都确定了“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的死亡,恐怕这就是事实了吧,除非是双蝶姐妹亲自导演了这出戏。
      顿感无力的库库诺提失神地望向窗外,这样的结局是他在出发去上海前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原以为铲除了盘踞在上海的火雾战士后,『双蝶』的最强阵容终于能再次集结在一起了。
      “之前听到你说‘异蝴’是为了迦蒂丝才化身恶魔的,这是怎么回事!”
      向来体察人心的“银月诗人”这一次却显得格外不近人情,他没有给这位老人太多时间消化这个噩耗,而是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也是他在先前战斗中出手制止的原因。
      “不要用这种低俗的名字称呼‘妖蝶’大人!”
      是为了将心中的这股苦闷发泄而出吧,白发苍苍的老者高声提出抗议。
      老者的咆哮引得后座的两名火雾少女险些出手,直到看到兰迪摇手示意无事后方才坐回原位,然而快餐店里的其他顾客却没有任何人抬头望向这边,因为他们早已不存在于世,如今看到的身影不过是为了减缓对世界的冲击而留下的残渣,“火炬”。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银发青年不免有些伤感,而将其视作理所应当的红世魔王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适,在平息了最初的怒火后,开始叙说起他所知晓的“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与“妖蝶”迦拉忒亚·希尔芙:
      从在红世期间挫败“刃拳”的伏击到杀戮任何对“双蝶”持有敌意的红世使徒,从在人类世界屡次击退火雾战士的围攻到为了报复拒绝妹妹告白之人而火烧整个村庄……每一次,每一回,都是“异蝴”挺身而出,直至在雪山被“赤发灼眼讨伐者”玛蒂尔达·圣米露、“盛装骑手”卡姆辛·奈夫哈维、“吞噬幸运の魔女”维纳斯·VI·凯勒三名火雾强者联手击落……
      “果然是这样吗?”
      其实从听到对方那句“‘异蝴’大人是为了二小姐才化身恶魔”,兰迪大致已经猜到会是这样了,的确,相比起天性善良而又略微迟钝的迦蒂丝,“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总会先一步采取行动,这也许就是身为长女的作风吧。
      但他却无法认同这种关爱,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已远远超出保护或者防范的范畴了,这种先发制人以及事后报复的做法不由让人怀疑“异蝴”是不是通过以“保护妹妹”的缘由来满足自己的杀戮欲。
      也许是兰迪之前的感叹发出了错误的信号,使“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误认为对方认同了“异蝴”的做法,继续讲述着这个悲伤的故事:
      自从雪山一败后,“异蝴”就消失了,无论怎么寻找都渺无音讯,缺少领袖的组织『双蝶』也自然而然地消散于历史长河之中。直到一年前,红世魔王“苦源公爵”比福隆斯找到了他,并告知“异蝴”并未死去,而是被『魔术殿堂』所救,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兰迪认真聆听着,当听到“苦源公爵”这个名字时不禁皱眉,自从在上海遭遇“螺旋叶纹”后,契约魔王卡斯特拉向他讲述了不少有关『魔术殿堂』的事,也由此知道了这个组织的可怕。
      老人没有注意到听众的表情变化,依旧单方面诉说有关再次邂逅“异蝴”以来发生的一切,重新成立了『双蝶』并遵从『魔术殿堂』的指令扫荡了中国的东北,以此作为临时的作战指挥部。
      银发的诗人眯缝着眼,似乎是察觉到了某些不太对劲的东西。
      当区域镇压大致完成的某一天,“异蝴”在“苦源公爵”的陪同下紧急召见了“繁焰树”并告知他“妖蝶”就在上海,在一群火雾战士中间,令他设法劝其来东北团聚。
      “在‘苦源公爵’的陪同下?”
      兰迪终于发现了自己所要寻找的关键,为了慎重起见,他确认性地再次提问:
      “嗯!只不过当时‘苦源公爵’都是通过‘冒烟の魔镜’的自在式与我们联络的。”
      听到这里的诗人闭起眼,以手揉搓着自己的额头,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当他再次睁开眼时:
      “伊丽莎白小姐,你觉得怎样?”
      “毫无疑问,被操控了呗~”
      一直透过传声自在式监听整个过程的“真红の女王”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而这也正式兰迪心中所怀疑的。
      “什么!”
      这样的结论给予“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的打击一点也不亚于他第一次听闻“异蝴”被消灭的噩耗时,张开的嘴半响都没有合拢,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操控?你们指的是‘异蝴’大人吗?这怎么可能!‘异蝴’大人的实力可远远不是一般红世魔王能匹敌的啊!怎么会——”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认为我能够囚禁你们的二小姐?”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妖蝶’大人原本就容易轻信别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红世魔王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火雾战士的偏见,同时也暴露出了他对于迦蒂丝的不放心,与强势的“异蝴”相比,也许迦蒂丝在他眼中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强势的姐姐与瞎操心的管家吗?呵呵,难怪要逃离了……)
      只可惜这些想法并不适合在当下讲出,毕竟自己所追求的是相互理解,而不是再起争执。
      “那如果用卑鄙手段的是‘苦源公爵’呢?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曾经不可一世的‘异蝴’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听从别人指示!一直以来亲力亲为的她为何这次没有亲自去救妹妹,而是继续坐镇东北?”
      “这——”
      连珠炮似的的逼问一时让“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哑口无言,这些细微之处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可太过相信“异蝴”实力的自己就这么一直将其强行无视了,甚至都没有上前询问。
      (是我害了大小姐吗?)
      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悲伤心境,从冰蓝戒指中传出了“哀伤冰火”的一声哀叹。
      在红世曾尽心尽责辅佐两姐妹的“繁焰树”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盲目崇拜“双蝶”的腐朽之木,失去了与他们一同夺取红世顶点的野心,也失去了作为属臣应有的责任心,只是理所当然地站在她们身后,七百年前因此失去了名为『双蝶』的组织,可沉醉于“异蝴”强悍实力之中的他并未有任何改变,如今终于彻底失去了她们。
      不忍去看处在悲伤与自责中的老者,兰迪转头望向窗外,片片雪花缓缓飘落,疾驰而过的车辆、驻足停留的行人、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一切仿佛是那么的美好,然而这不过全是虚景,这座城市的居民早已被啃食得只剩不到五分之一,可以说残破不堪。
      沉迷过去、满足现状、迎合周围……这些都不过是让自己活得更轻松的方法而已,无论是人类、火雾战士、抑或是红世使徒,一直向前而行都是痛苦且困难的。因而为了让自己能更轻松地生存下去,会选择其他人作为依靠,借此麻痹自己,借此逃避责任,坚信他们是不可战胜的,坚信他们能够处理好一切,而自己,则只需要跟着就行。
      倘若就此停步,聪慧终将化为腐朽,灵敏亦会变成迟钝,无论曾经多么富有才华,最后难免堕落为愚钝之人。
      “抱歉,我们来晚了。”
      “咦~又有新的对手了吗~”
      身后传来了的是“白壁守卫”哈根·克努特雄厚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纯真却极度危险的“純穉公主”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无邪的话语。
      “琪雅,准备走了,过来吧!”
      通过符卡,兰迪联系了正在远离城市的山中独自训练的“虚影の踊り手”琪雅。
      “谢谢兰迪君的通知~”
      说服了“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也从他的口中了解了作为迦蒂丝姐姐的“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既定的目标已然完成。银发青年起身朝门口走去,一同起身的还有“雨之钢琴师”范妮·玛祖伊·蕾娜和“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两位火雾强者,以及坐在他身边的红世之徒“俘音鸣蝠”克里塞丝。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身询问依然呆滞地坐着的红世魔王:
      “我要去找迦蒂丝了,你来吗?”
      没有料到本应是敌人的“银月诗人”会邀请自己,“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茫然地看着对方。
      “你是选择继续留在原地祭奠过去,还是迈开脚步去见证‘双蝶’的最后?”
      在“哀伤冰火”卡斯特拉的追问下,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橡木拐杖,艰难地站了起来,相较于战斗中身体的损伤,接踵而至的精神打击所造成的伤害更为巨大,但他不能再逃避了,无论是作为一名『双蝶』的成员,还是作为一名强大的红世魔王。
      抬起头,望向前方,名为“银月诗人”的火雾战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团结在他周围的不仅有强悍的火雾战士,还有着像自己这样被拯救的红世使徒。
      (强大而包容,老臣似乎有点明白二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他了,如果是这样的人陪在你身边的话,老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人物介绍
      库库诺提·诺·卡密:真名为“繁焰树”的红世魔王,红世组织『双蝶』的最初成员之一,显现为一棵略显干枯的古树,嶙瘦的枝干上却挂满了花绿青色的嫩叶,在树干正中浮现出一张消瘦的老者面庞。偶尔也会以拄着橡木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模样出现。对于“双蝶”姐妹十分忠诚,无论是指定作战计划、作战指挥,或是亲自出手消灭敌人,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在战斗方面,善使火焰,从近身到远程均能较好地进行火力压制。火焰颜色为花绿青。
 楼主| 发表于 2017-2-11 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今ならば(现在的话……)

距离雅典一百公里的海上
      一团巨大的乌云缓缓向着雅典方向移动,在云端屹立着一座用漆黑岩石砌成的巨大庄园。庄园内,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花园、山丘、牧场、湖泊等赏心悦目的景致,而位于庄园中央的则是一座拥有数百间各式小屋的漆黑堡垒,一座显得神秘、甚至有些恐怖的城堡。
      作为和『化妆舞会』齐名的红世组织『魔术殿堂』的大本营,这座由“髓之楼阁”加比答打造的庄园数千年来从未被攻破,而能踏入其主体结构的红世魔王更是屈指可数。
      此刻,主城堡内的一间石室中,陷入沉思的中年男子正是其中之一,“苦源公爵”比福隆斯,在组织中也被称作“首相”。
      在他周围的石壁、石碑以及石床都残留着明显的灼烧痕迹,尤其是原本置于房间中央的石床,在烈焰的炙烤下断裂成了数块,同样令人唏嘘不已的还有原本镌刻有密密麻麻文字的石碑,如今只剩一片乌黑。
      “没想到还有人能从您这里逃走呢,比福隆斯公爵。”
      同为『魔术殿堂』四位“苍穹之角”之一的“螺旋叶纹”罗尔沃伊身着深色套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室门口,犹如叶子经脉般绿色图案的脸上依旧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并不算逃走,只是用妹妹的火焰烧死了自己而已!”
      全身笼罩在阴沉之中的中年男子毫无动摇,消瘦面庞上那高耸的眉骨将眼睛掩入一片暗影之中让人无法察觉他眼中的神色。
      领下与藏青斗篷相连的银色串珠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这些正是“苦源公爵”比福隆斯在前几日从那些过去植入此物的红世之徒身上所回收的“存在之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的小动作。
      为了在实验失败时能保护主体建筑不受损坏,“苦源公爵”比福隆斯习惯将自己的实验室独立安置在世界各处,这些岩石构筑的房间只有在受到外部攻击或者内部危险因素消除的情况下才会自动返回“玄天庄”。
      “果然,不会这么顺利吗?”
      不带任何点缀的靛蓝长衣轻轻飘起,霸者之气肆无忌惮地喷薄而出,比福隆斯转身走出了房间,厚重的石门随即再次闭上。
      “所以您的实验要终止了吗?”
      罗尔沃伊紧随在『首相』身后,手上不时玩弄着能将自己附近一切事物扭转的宝具“扭曲之刃”,敢于在“苦源公爵”比福隆斯身旁亮出兵刃的恐怕除他以外也别无他人了
      “不,事到如今完全破译‘双蝶’的秘密虽然没法实现了,但是作为个体来研究还是很有价值的。”
      比福隆斯答话的声音低沉而不透出任何感情,宛若岩石般岿然不动,即使对于在身后玩弄匕首的同僚,他也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都不用余光窥察,在“螺旋叶纹”罗尔沃伊面前如此泰然的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诶~看来可怜的小蝴蝶没几天可以快活了~”
      说话间,前一秒还在手中转动的匕首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漩涡之中。
      就是这般让人不寒而栗的两人,缓步走向岩石通道的尽头,石门缓缓升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石质的圆桌,“血舞”贝斯以及“星之玛瑙”兹兹米特尔,与他们同样强大的另两位红世魔王早已就座。
      “哦哈哈哈,又是你最晚呐,不中用的‘螺旋叶纹’!”
      伴随“血舞”贝斯发出的高分贝笑声,“苦源公爵”比福隆斯与“螺旋叶纹”罗尔沃伊分别落座,与此同时,两侧尖塔开始逐步向庄园外侧滑动,发出巨大的响声。
      “稍微陪首相大人聊了会儿天。”
      “噢~~~这可真是难得啊~”
      这位与“坏刃”萨布拉克同为红世有名的杀手悠然地抿完杯中最后的红酒,立于一旁侍女模样的“磷子”端着酒瓶立即为她斟上。
      圆桌中央,镂空的半圆形球体不断转动,将一幅幅画面投影在空中。
      作为统领这场战役的红世魔王,“血舞”贝斯神情中没有半分紧张,褐色的卷发放纵地披散在身后,鲜血般深红的美艳红唇时不时微微碰触一下酒杯,饮下一口美酒,微微后仰倚靠在椅背,仿佛欣赏演出似的随意地将左腿搭在右腿之上。
      “那么,进攻开始!”
      ……


同一时间,呼伦贝尔草原
      由于连日的降雪,广阔无垠的草原早已化作一片白色的海洋,所有的一切仿佛披上了一件靓丽的银装。
      裹着厚实外套的少女独自漫步其中,凭依记忆中感知到的模糊方位,搜寻着姐姐最后留下的信息。
      (火焰最后好像是烧到这里的……)
      迦蒂丝皱着眉,根据“妖火”最后熄灭的地点,她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找到这里,可眼前的草原过于宽广,使她一时难以精准定位。
      闭起眼,在脑海中认真搜寻当时的影像,睁开眼,与面前的景物一一进行比对,就这样一片一片区域排除,转眼已经过去了2天。
      倘若是过去的自己,也许早已放弃了这项枯燥的工程,但她已不是那只柔弱的娇蝶,她是红世组织『双蝶』的首领之一,也是曾和威名远播的“银月诗人”并肩战斗的红世使徒!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姐姐最后的栖身之地!)
      似乎是要故意为难这位少女,放晴没多久的天空又一次飘起了雪花,凛冽的寒风不断夹杂着雪花迎面袭来。
      迦蒂丝用手挡在眼眉上方,蹲下,用另一只手轻轻触摸厚厚的积雪,由此将存在之力灌注其中,一如曾经的那位诗人般。
      因为无法做到广域搜索,她只能将草原划分成一块块区域,在没有被排除的区域中选择数点注入存在之力,进而覆盖整片区域,从中搜寻“妖火”或者姐姐留下的蛛丝马迹。
      “咦?还是没有吗,明明这已经是最后一块区域了。”
      印象中姐姐最后的身影是在一座石屋中,也可能是某个洞穴,总之四周布满了刻有文字的石壁,石洞的四周是白雪皑皑的草原,石洞正前方略微凹陷的是一片冻结成冰的湖面。
      然而,类似的风景迦蒂丝已发现了数处,可没有一处是有石洞或者岩石结构的建筑。
      这不禁令她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记错了位置,因为在如此彻底的地毯式搜寻下,既没有一丝“妖火”焚烧的痕迹,也找不到任何姐姐残留下的气息。
      (难道说……姐姐,逃脱了?)
      她摇了摇头,姐姐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还留有一手的样子,而且从红世至今,但凡是被“妖火”灼烧之物无一能够幸免于难。
      迦蒂丝闭起眼,再次唤醒那一刻的记忆,仔细回想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啊!”
      忽然,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画面即将消失的刹那,景象的一隅,隐约有一个正在驻足观望的孩子。
      环顾四周,方圆百米没有任何一户人家,嘛,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这里可是严冬的草原呢!
      迦蒂丝毫无畏惧地迎着风雪,一展身躯,一对堪比日月星辰之美的半透明翅翼渐渐显出原本的模样,为了能抓住这仅存的线索,她一跃而起,娇小的身躯不一会儿便没入了这风雪之中。
      从空中尽情俯瞰脚下的风景,在东南方向,有一座小小的村庄,距离其中一个相似点的距离不算太远,也是唯一一个距离相似点较近的居住点。
      “从距离上来看,会是这里吗?”
      倾斜的屋顶覆盖了一层纯白的积雪,从烟囱中冒出一缕缕炊烟。
      迦蒂丝拍打着翅膀在雪中翱翔,在确认周围无人后,稳稳落在距离小村有一段距离的林地中,小心翼翼地走出林地后,她沿着车辆行驶留下的痕迹徒步来到村口。
      (似乎是个旅游村呢~)
      在她驻足观望时,不时有车辆驶入村中,形形色色的旅人们从木屋进进出出,洁白的雪地上很快便留下了一串串足印,没有清理的积雪在木栅栏上堆积了厚厚一层,仿佛棉花糖般可爱。
      为了不打扰忙碌的人们,作为异世来客的迦蒂丝没有像普通人类般挨家挨户去寻找,而是屏息凝神,试图去感知此刻身处于村庄中的每一个人的存在。
      “啊,找到了!”
      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的她不禁有些喜出望外,搜索进程远比预想中的要顺利许多,就在距离她最近的一栋木屋内,她感知到了那个印象中的男孩。
      隔着庭院望向木屋,这户人家的门前并没有太多的足印,似乎并不是民宿或者酒店。
      迦蒂丝沿着清扫过的步道走到栅栏前,正当她还在为如何开口犯愁时,屋子的房门意外被推开,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自己所要寻找的那个男孩。
      自家的门前突然站着一位少女,想必男孩也有些吃惊吧,一时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能开口,直到男孩的母亲出现:
      “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啊,那个,迦蒂丝想问下关于前几天有没有看见附近有什么着火?”
      “是说那些着火然后飞走的石头吗?”
      当迦蒂丝说到“着火”两字时,男孩突然有了反应,十分兴奋地转身对着背后的中年女性喊道:
      “妈妈,看见吧,我就说我没骗人吧!”
      然而男孩的母亲并没有立刻表现出热烈欢迎的态度,或许是在怀疑是什么新式骗术,她谨慎地询问了迦蒂丝的身份。
      “那个,迦蒂丝是在超自然现象杂志社工作的,听线人提供消息说几天前这里发生了异象,所以特地来向目击者了解情况的。”
      说话的同时,迦蒂丝运用身为红世魔王的力量,微微加强了自己的存在感,以便自己的话更能让人信服。
      果然,身为平凡人类的这位母亲很快就信以为真了,还热情邀迦蒂丝到家中做客。
      最初迦蒂丝是谢绝的,但最终没能拗过当地人的好客,半推半就地融入了这一家的晚宴之中,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她从未享受过的特色佳肴,一边听着男孩活灵活现地讲述前几日所目睹到的异象,对于一些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画面,男孩直接将其画在了纸上,可由于画技过于拙劣,结果还是没能使迦蒂丝明白,反倒逗得男孩的奶奶呵呵直笑。
      当她离开木屋时,降雪已然停止,但天空却早早地涂上了漆黑的颜色,只有零碎几点星光缀在其上,略微显得有些孤单。
      迦蒂丝在与这一家人告别后,独自走出了村庄,在确认这一家人返回屋中后,她开始一步步偏离将积雪扫除的步道,直至身影没入森林之中。
      (到这里应该可以了吧?)
      通过气息感知,迦蒂丝确定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类,她倏地一跃,轻而易举地登上了树枝,剔透而美丽的翅翼再次展现。
      仰望星空,迎着瑟瑟寒风,她飞向了姐姐最后所在之地。
      (迦蒂丝没有判断错,姐姐真的在这里住过!)
      突然,一阵强风迎面袭来,一时没能把握平衡的妖蝶向下坠落些许。
      ——在空中的时候,尤其要注意周围!
      姐姐的训斥声犹在耳边,迦蒂丝短暂调整后,很快又飞回到应有的高度,以免被雪原上的普通人发现。
      这是第几次独自飞行呢?时间总是让人增添了太多的期待,却又无声地将它们通通带走,曾无数想要对姐姐说出真实的想法,可留下的却只有一次次错过。
      遵循记忆中的风景,迦蒂丝落在一处不起眼的斜坡上,纤细的双足很快陷进了厚厚的积雪中,在她的背面是一处凹地,一片被冰封住的湖面,与上午所见到的毫无变化。
      独自站在星空下的少女仔细地触摸着雪白的积雪,试图从中捕捉姐姐存在过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如果没有那个男孩的证言,恐怕自己再怎么寻找都是无功而返吧?
      “呐,姐姐,迦蒂丝来看你了~”
      原以为姐姐会留下什么信息,结果竟然什么都没有,自己是被讨厌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她不得而知。
      唯一能确定的是,当时没能鼓起勇气在姐姐面前说出的话语,如今终于能告诉对方了:
      “其实,迦蒂丝一直想和姐姐说的,迦蒂丝已经长大了!”
      事到如今,面对着皑皑白雪,在这片姐姐曾经停留过的地方,她终于能坦然地敞开心中那扇紧闭的大门:
      “迦蒂丝已经不是只会躲在姐姐羽翼下的幼虫了!”
      过去的光景在眼前不断掠过,那时的自己始终裹足不前,一味地跟随着姐姐的步伐,一味地望着姐姐前进的背影,一味地遵从着姐姐的话语,杀戮、焚烧、吞噬……直到不再有人兵刃相向,直到不再有人胆敢反抗。
      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选择跟随姐姐的脚步;因为害怕姐姐生气,所以从不表露真实的自己;但是,在没有姐姐守护的这段日子里,她渐渐长大了,从那些过去被视作天敌的火雾战士身上,她学到了什么叫做坚强,学会了直面困境、不再逃避!
      “所以,迦蒂丝要去开拓自己的道路了!”
      迦蒂丝再次伸出手抚摸白雪,不再是为了获取姐姐最后的信息,而是想要向姐姐传达出自己的意志。
      其实,这里到底是不是姐姐最后的葬身之地,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那一刻,她所看到的只是模糊的影像,被火焰包裹的姐姐平躺在地,脸上却露出浅浅的微笑。
      ——当时前面的空气突然裂开了,露出了像是用石头堆起来的房子,在烧着,而且是蓝色的火焰,烧着烧着,那个房子就碎成一块块石头,啪的一下飞走了……
      从男孩的描述来看,姐姐应该是用了什么宝具逃脱了“妖火”的攻击,一想到这里,迎面而来仿佛不再是瑟瑟寒风,而是煦煦春风,将淤积在心中的悲伤悉数吹散。
      (不愧是姐姐呢~)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将再次直面姐姐,迦蒂丝站起身,朝男孩所说的方向望去。夜空,黑得仿佛不会再亮了一般。
      (这次一定要告诉姐姐!)
      朝着茫茫雪原,她大声喊出了压在内心的那句话:
      “但是呢,姐姐一直是迦蒂丝最最重要的存在!”
      明知道姐姐现在听不到自己的呼唤,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因为她决定了,在再次面对姐姐时,她要亲口告诉对方,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深深地藏在心里。
      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过去的景象,那个整座村庄被完全烧毁的夜晚,明明是自己最不想回忆起的灾难,可如今却自然而然地涌了出来。其实她是明白的,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姐姐之前就曾经警告过那个男生,只是当时的自己太过软弱了,既没能阻止姐姐的报复,也没能在事后发出过任何责怪的词句。
      (迦蒂丝直到最近才发现,姐姐其实也不擅长表达吧,也许就是这样,姐姐才和迦蒂丝走岔了呢。)
      乘着夜风,怀着再会的希冀,坚强的蝴蝶再次展翅,在心中默默许下誓言:
      从今以后,迦蒂丝不会在沉默了!即使彼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迦蒂丝也会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姐姐!
      (现在的话,迦蒂丝能实现!)
 楼主| 发表于 2017-2-18 12:54 | 显示全部楼层
断章一  Play

      在『傀轮会』被击溃的第三天,一名提着银白箱子的男子出现在了美国西海岸,为了表示对此行交涉对象的尊重,他一改在雅典时的轻浮形象。原本凌乱的棕色卷发经过了精心的打理,完全敞开的蓝色西服露出缀花衬衫,在显露稳重的同时不失自己的品味。
      然而吸引周围行人屡屡回眸的并非是他靓丽的衣着,亦非他帅气的外表,而是端坐在他左肩上衣着华丽的人偶。
      “诶~‘大地四神’怎么也不管管,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的说~”
      其实,火雾战士“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此行的目的正是与“大地四神”交涉,期望对方允许『星月辰光』将所属成员从希腊转移至美洲暂避。毕竟相较于随时可能受到大战波及的希腊,美洲则要安全得多,况且有实力强大的“大地四神”镇守,无论红世使徒还是火雾战士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地四神”曾与其他火雾战士发生过激烈的对抗,甚至一度危及到人类国家,想必他们会答应我们的请求的。
      对于这段历史,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不止一次地听闻,想到自己即将和这样的四位人物见面,不由兴奋难掩,只是如今在他的眼前——
      “这舞台还真是夸张啊!”
      抬头仰望,前方道路完全被黄铜色的半圆形薄膜所遮蔽,其范围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城市,即使站在封绝外也能隐约感知到蕴藏其中的巨大存在感。
      “虽说帕拉斯酱嘱咐我秘密去找‘大地四神’,但路上遇到老朋友不去叙叙旧的话,总觉得有些失礼啊。”
      “哪里是老朋友!是宿敌啦、宿敌啦!很危险的说!!”
      与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淡然的语调不同,从人偶一张一合的嘴中传出的声音中可以明显感受到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害怕,很难让人相信这竟是与之缔结契约的红世魔王“预知の心灵”摩伊莱。
      “嘛嘛,差不多、差不多的,一样都是经常碰面。”
      不理会契约魔王的提醒,叼着棒棒糖的男子依然决定继续向前,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显得有几分期待,仿佛踏入的不是战场,而是自家后院。
      战场中的景象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这是一座完全由镜面组成的舞台,倒在路边的行人、坍塌的高楼、燃烧的车辆……每一个布景都是他的分身,任何的疏忽大意都将以交纳性命为代价退出舞台。
      “欢迎来到镜子的舞台,‘预知の心灵’及其契约人‘秘之人偶师’~”
      等候在道路中央的,正是舞台的构建者,也是当仁不让的主演,“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
      “逃……逃……”
      被“冒烟の魔镜”前肢死死摁在地上的少女已然浑身严重烧伤,甚至失去了双足,可即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放弃,还在艰难地向“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发出警告,试图劝其逃离。
      “唉,‘Doll's War’开启!”
      不理会同伴的劝诫,执意参演的男子打开了手中的箱子,随喷涌而出的柠檬黄色火焰一同现身的还有还有数十具,不,是数百具做工精致的少女人偶。
      (如果不想牵连别人,就不要搞这么麻烦的事啊!)
      因为彼此战斗过的次数太多了,在踏入封绝的瞬间,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就察觉到了,这个封绝不是“冒烟の魔镜”自身施展的,而是篡夺了他人的封绝所改编的。同样,封绝内的种种惨象也表明了这是一次伏击,只不过伏击者们自己却不幸成了猎物而已。
      或许今天换做别人会选择绕路而行,然而“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却是个对于幼女、萝莉、少女有着超越常理喜爱的怪人,即使招来灾厄的是女孩自己,他还是想要拯救。
      “这么想救的话,就给你吧!”
      显现为美洲虎模样的红世魔王将奄奄一息的少女抛向对方,自身则迅速分化为数只模样相同的美洲虎,同时跃向空中。
      率先出击的人偶身着血红色的哥特式长裙,裸露出的肌肤如凝脂般晶莹剔透,美得让人有那么刹那几乎忘记她是人工制品。赤红人偶直奔受伤少女而去,在即将碰触的瞬间,仅有手掌大小的人偶面部突然变形,淡黄色的火焰构筑出了一张足以匹敌河马的巨颚,将空中的少女一口吞下,紧随她结伴而动的其他人偶纷纷向着一拥而上的美洲虎刺出手中的长剑。
      “又是‘噬焰者’吗?”
      就在“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发出叹息的瞬间,赤红的人偶体内发出了一声闷响,原本用以欺骗的镜像炸弹转眼成了为人偶提供攻击力的火源,赤衣的人偶微微张开樱桃小口,一条迅猛的火蛇迫不及待地蹿出,彻底烧了被其他人偶击落的美洲虎碎片。
      “呐,快把那个女孩交给我们吧!”
      通过坐在契约者肩膀上的人偶,即用以传达自身意志的神器,“预知の心灵”摩伊莱一边继续与交战十数次的宿敌对话,一边在周围布下用以防范火焰攻击的层层屏障。
      “那可不行,这个讨伐工具是我享用到一半的午餐!”
      贪得无厌的红世魔王断然拒绝,同一时刻,“秘之人偶师”四周的地面又涌出数十只凶猛的饿虎,迫使在男子身边待机的人偶悉数上阵。
      紧接而至的攻击来自于他身后的空中,从不知何时浮现出的两面铜镜中,两只体型硕大的美洲虎趁对方忙于应付眼前危机的空档一跃而出,直扑猎物的后颈。
      “紫重!”
      听从号令迅速从土地中显现的人偶一跃而起,深紫色的巴伐利亚风格王子装配以齐耳的淡紫色短发,清秀中透出一股灵气,两颗布满尖刺的链球跟随人偶轻盈的动作在空中自由起舞,一次次精准地击打在两只猛虎身上,不消一会儿,这两只妄图偷袭的恶畜就碎成了片片铜镜。
      与此同时,悬浮在空中的另一名人偶少女将右手置于左手之上,扣在微微隆起的胸前,似乎是在祈祷,又好像在担忧着什么,淡蓝色的长裙随风微微轻摆,一袭及腰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
      经由人偶少女的祝福,一束束呈柠檬色的火柱不断蹿出地面,这副看似因之前战斗而残破不堪的场景逐渐露出了它原本的凶姿:无论是地面,还是一旁的高楼,甚至路上的行人都覆上了一层铜质的薄膜。
      至于那名受伤严重的少女也同样被包裹在铜质的薄膜中,几乎与囚禁她的铜质私家车融为一体,直到此刻为止,“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一直都悠然地趴在车顶,默默欣赏着对手的独舞。
      “‘冒烟の魔镜’,你可是主角,就这么看戏真的好吗?”
      与话音同时而至的还有近百人偶,其中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具,她们服装各异,手持的兵刃也大相径庭,唯一一致的就是攻击目标。
      “又是百机操演、吗?”
      作为彼此纠缠了百余年的宿敌,“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十分清楚“秘之人偶师”的实力。他迅速拟定对策,左前肢微微用力将存在之力注入铜膜之中,四周的铜片瞬间化作火焰,以此阻挡敌人的进攻,而他则趁此机会融入再次隐匿于火焰之中,顺势转移本体,就和过去无数次一样。
      同样,作为宿敌的另一方,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对于“冒烟の魔镜”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立即回调了其中的二十具人偶,加强自身及人偶“兰涟”的防御。其余人偶依旧根据“兰涟”的探查持续追击,不愿给敌人任何的喘息机会。
      曾经只是坐在原地静候对手灭亡的“冒烟の魔镜”如今却被逼得一次次转移阵地,在他身后,那些手持兵刃的少女始终如影随形,每当遭遇阻挠时,她们会根据自身的特性或后撤、或防御、或硬闯,仿佛拥有自主意识般。
      (差不多够了吧!)
      狡诈的美洲虎借助镜面一次次观察着针对自己的这张包围网,心中暗暗盘算该何时吹响反攻的号角。
      在远离战场的一角,重伤的少女平静地躺在地上,一具精致的人偶跪坐在她的胸口,系有蝴蝶结的墨绿色百褶裙完美地遮蔽了能被一眼瞧出是关节人偶的双腿,柠檬黄火粉不断从裙摆下溢出,一点点治疗着少女的伤势。
      处于战场中央的男子警惕地关注着面前的局势,不时以余光扫视周围,以防敌人突放冷箭,同样不安地还有端坐在契约人肩上的红世魔王“预知の心灵”摩伊莱。
      (那个,差不多要来了吧?)
      (嗯……)
      似乎是在回应他们的期待般,一直处于劣势的“冒烟の魔镜”突然回身,正面迎击尾随的数十具人偶。
      也就在同一时间,覆盖在战场中的铜膜纷纷脱落、分化成微小的颗粒,继而化作一场猛烈的铜色风暴,一场席卷整个战场的致命风暴,这就是“冒烟の魔镜”诛杀无数强者的秘技,“镜尘风暴”。
      由于四周布满了能够折射、反射自在式的铜镜粒子,任何探知自在法都很难奏效,而呈现在眼前的模糊景象却真假难辨,这对于大多数依赖视觉和气息战斗的强者来说都是致命的!
      只是这一次,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没有迅速将这些人偶悉数召回到自己身边进行防御,而是命令她们坚守在原地。
      这是一场赌博,以暴露自身换取他所需要的时间。
      他,赌赢了。
      对于不似往常的策略,红世魔王“冒烟の魔镜”不敢轻易冒险,还是选择和过去无数次的战斗一样,优先摧毁那些分散在各处的战斗人偶,而非火雾战士本人。
      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透过埋藏在人偶中的自在式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些人偶正一具具被对方摧毁,犹如闪烁在黑暗中的微弱火星,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逐一掐灭,却照映不出任何这只手的信息。
      他不动声色地感受着人偶的毁灭,等待着,等待计划完成的一刻,因为在其中的一具人偶中,预先输入的自在式正不断向目标扩散。
      很快,负责对受伤火雾战士少女治疗的人偶“碧波”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攻击,在遭到猛击的瞬间,头部、双臂、上身……纷纷碎成了一个个部件。
      紧接着,一声惨叫清晰而又模糊地传入了“秘之人偶师”的耳中,说它清晰是因为声音仿佛就来自身边,不仅能清楚地辨认出发声的对象,就连其中的痛苦与绝望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可它同时却又是模糊的,因为声音不存在于任何一个明确方位,而是从四面八方一起传来,让人根本无法推算出真实的距离。
      陷入困境的人偶师微微皱眉,一枚闪烁着寒光的尖针在指间不断滚动,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一旦遇到不可逾越的壁垒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动点什么。
      惨叫声还在继续着,只是从最初的悲鸣变为了哀嚎,其中的绝望越发浓厚,相信再过不久,饱受凌虐的火雾少女就会完全崩溃,契约也会随之解除吧。
      (抱歉了……)
      虽然想要施以援手,然而同样困于“镜尘风暴”的男子着实无能为力,无谋的轻举妄动只会正中敌人的下怀,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混蛋,你做了什么,‘冒烟の魔镜’!”
      又苦苦等待了数分钟,悲惨的呻吟并没有终止,只不过沦为了单纯的哭泣与求饶,期间还夹杂着对方契约魔王的咒骂。
      通常情况下火雾战士很少会如此失态,一旦自身陷入彻底的绝境时,他们可以轻易地解除契约,以此逃避肉体与精神的痛苦,除非……
      (难道那个女孩无法解除契约?!!)
      女孩的哭声还在持续,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不由紧咬双唇,直至此时,他方才明白“冒烟の魔镜”的目标根本不是那个女孩,而是自己,想要以此逼迫自己失去冷静。
      (那个,凯特先生,千万别冲动啊!)
      然而出乎契约魔王的意料,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不仅没有做出任何莽撞之举,反而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凯特、先生?”
      名为“秘之人偶师”的男子将手中的银针掷出,与此同时,尚未被消灭的数具人偶同时朝一个方向集结。
      “你太贪玩了啊,‘冒烟の魔镜’!”
      蒙蒙迷雾中,一个身影迅速闪过,在他后面,十几具人偶紧追不舍,而他的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柠檬色的火网。
      遭遇前后夹击的红世魔王立即分裂出数十头模样完全一致的猛兽,试图扰乱追兵的判断,然而这次他失败了,所有人偶全部直奔他的本体而去。无可奈何的“冒烟の魔镜”只能将分身作为友军,协同自己歼灭那些每一具都足以匹敌普通红世魔王的人偶。
      趁着对手忙于应对幸存的人偶,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没有一味追击,他知道仅凭这些人偶还不足以击溃对手,因而迅速为下一步做好准备,柠檬色火焰不断从右手喷出,在他的身旁形成了一个等身大的炽热火团。
      光芒散去后,少女缓缓睁开双眼,遮掩在墨绿秀发下的红眸透彻而美丽,微微上扬的细眉让这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多了一份英气,女孩的脖颈在两片略宽的白色衬领衬托下显得分外娇细,一双小手几乎完全藏在深色外套的衣袖中,只露出纤纤玉指,勉强遮挡臀部的短裙配以过膝长袜构筑了迷倒万千异性的绝对领域。
      这是名为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的男子根据自己昔日恋人制成的等身人偶,同时也是被唤作“秘之人偶师”的火雾战士歼灭无数强敌的秘之人偶,歼灭者“恋の刹那”。
      “给我锁定他!”
      “好的。”
      只有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回复得异常简洁,直视前方的双眸中亦看不出任何感情,红色发带在脑后绑出巨大蝴蝶结的女孩无声地消失在了迷雾中。
      在这短短数分钟内,“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已经又摧毁了数具追击的人偶,而火雾战士少女的啼哭声却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显然,纵使如此逼迫,这名形如美洲虎的红世魔王仍然保有着双线作战的余裕。
      “糟糕了呀,又有人偶被摧毁了呀!!”
      在“预知の心灵”摩伊莱向契约人通报战况的同一时间,狡诈的铜镜猛兽已然锁定了下一个目标,他灵活地避开一枚枚凶险的飞刃,而与本体难辨真假的四个分身则趁机围困住了一具脱离队形的人偶。
      暗金色的双眸好似珠宝般镶嵌在只有手掌大小的脸颊上,茶色的秀发刚刚过肩,“茶壁”忠实地执行着来自于主人的命令,在“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移动的路线上构筑出厚实的土质壁垒,以此阻挡敌人的活动,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所面临的灭顶之灾。咔擦一声,乖巧的人偶被拦腰斩断,随之而来的另三只猛虎一同挥起利爪,土墙随即瓦解,被铜色粉尘覆盖的地面留下一堆破损的部件和残破的衣物碎片。
      其余人偶不以为然,依旧对着既定目标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攻,翡翠色的束缚锁链、橙色的火弹连射、棕色的悬浮炸弹……纵然是诸如“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这般强悍的红世魔王,在应接不暇的围攻中也已伤痕累累。
      “呼~差不多该结束了。”
      铜镜色的美洲虎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具人偶了,然而正当他欲发起最后一击时,一颗子弹毫无征兆地贯穿了他的躯体,射击者正是一直隐匿身形的歼灭者“恋の刹那”,如今,她又一次消失在了迷雾中。
      镶嵌在地面的子弹一分为二,埋藏在其中的纺锤释放出一根根丝线,将美洲虎模样的敌人逐渐包裹,这正是以夺取对方身体的自主权的宝具“克罗索”。
      “哇哇哇,终于赢了耶~凯特先生好厉害的说~”
      称赞之词不断从人偶形神器“爱丽丝”小小的嘴中飘出,可以感受到“预知の心灵”摩伊莱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没想到真会上当啊,让你再——”
      “啊,危险!”
      几乎在契约魔王发出警告的瞬间,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同样觉察到了来自于背后的危险,他立即转身,高高举起左手挡在面前,一只凶猛的美洲虎当即咬住。
      身着花衬衫的人偶师没有一点犹豫,当机立断地用力一扯,以此折断自己的手臂,继而急速后撤,就在下一秒,美洲虎发生了爆炸,嘴中叼着的手臂转瞬成为碎末,倘若稍有犹豫,恐怕粉碎的就不仅仅是手臂了。
      “你真以为我没有发现吗?你在治疗那个讨伐工具过程中埋藏的自在式。”
      噩耗不断传来,已然隐匿的秘之人偶“恋の刹那”突遭袭击,数只猛虎转眼将其撕成了无数碎片,伴随柠檬色的火粉不断飘散,残破的肢体慢慢缩小,待到火粉消散,昔日与真人等身大小的歼灭者已然和其他人偶在身形上别无二致,白皙的部件、银白的发丝、深紫的衣饰碎片静静散落在大地。
      因为无法使用探测自在法,他只能设法将“人偶之心”的自在式植入敌人体内,这种自在式无需探知便能使同样植入该自在式的人偶们相互吸引,为了训练自己的迎敌能力,他曾不止一次地对自己植入“人偶之心”,令人偶可以不间断地攻击自己。
      由于熟知“冒烟の魔镜”有着啃食敌人的习惯,原想以此找到本体,却不料反被对手利用了自己的策略,故意将自在式“人偶之心”转移到分身中,继而引出歼灭者“恋の刹那”暴露位置,并一举将其摧毁。
      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望了一眼自己的断臂,伤口处燃着柠檬黄色的火焰,而在他的周围,上百只猛兽正虎视眈眈,不远处的地面还在不断隆起,诞生出更多的分身。
      负伤的人偶师眉头紧锁,始终透着亲切的面庞鲜有地露出了一丝严峻,鉴于“镜尘风暴”的遮蔽,他无法分辨眼前的景象有几分真实,又有多少是幻象。
      率先发起攻击的是正前方一只带有双翼的猛兽,“秘之人偶师”匆忙以火焰弹应对,可是在双方即将碰触的瞬间,猛兽消失了,证明这不过是一抹幻影。而真正的攻击来自于他的脚边,一只猛虎从地面偷偷冒头,死死咬住了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火雾战士的右脚。
      “唔——”
      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没有调整身姿,电光火石间,从他的脚后跟喷射出巨大的火焰,将来犯者烧成灰烬。为了迷惑敌人,他早已将自己改造,看似孱弱的身躯其实是一具暗藏更多机关的人偶。
      躲藏在战场一角的红世魔王并没有诧异,两人间的交锋已经让彼此过分了解,他迅速指挥自己的分身攻击对方的头部,只有那里是他从未攻击得手的地方。
      更多的猛兽扑向没有人偶防御的人偶师,其中有真亦有假,很快,利爪、尖牙、火焰在他的身上刻下了一道道印痕。
      然而这时的战场传来了一声枪响,一如不久前的那声一样,正指挥分身全力进攻的“冒烟の魔镜”急忙闪避,但子弹还是击中了他的左后腿,与宿敌一样,他也迅速舍弃了受伤的部位,以免遭到宝具的吞噬。
      与之前不同,毫无防备的他这次没能捕获到袭击者的位置,这使始终处于暗处的他瞬间变得极为不利,他果断地做出决断,放弃看似唾手可得的胜利,留下分身继续骚扰敌人,而自己则迅速通过脚下的镜面脱离战场。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留了一手!”
      失去左后腿的美洲虎一瘸一拐地从镜中勉强逃回到位于普天间的基地,同时迅速关闭了“镜门”,以防遭到追击。虽然曾经驻扎在这里的红世使徒大部分已前往了名为中国的战场,但仍有数名红世魔王留守与此,以策应『化妆舞会』接下来反攻东京的战事。
      (倘若那家伙追来,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用存在之力恢复了断肢,佯装无事地快步走向其中的一名红世魔王,在前方,处于待机的红世使徒正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盟主的回归。
      “有种就追——”
      他的轻声低语戛然而止,三颗子弹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他。
      “救……”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试图向最近的一名红世魔王求救,但对方正对着机库外的天空,赞美着新时代即将来临。
      相隔近一万公里的美国西海岸,巨型封绝内,铜色的镜片不断剥落,相同色泽的粉尘逐渐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战场中数千只张牙舞爪的猛兽。
      “呼呼~总算是结束了呀~~”
      意识到危机解除的“预知の心灵”摩伊莱大大地舒了口气,而早已狼狈不堪的人偶师则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察看自身,艰难支撑着的右脚被咬出了无数个孔洞,本应是左小腿的地方如今燃着火焰,残缺不全的右手更好似是摇摇欲坠的枝条。
      遥望远方,最新制作的人偶“银蜃”孤独地躺在一栋高楼的楼顶,正是这具“冒烟の魔镜”尚不熟悉的人偶成功迷惑了对方,使敌人深信歼灭者“恋の刹那”已被击溃。
      “凯特君……”
      不知何时,毫发无伤的歼灭者“恋の刹那”悄悄来到了人偶师的身边,在女孩摊开的手掌中是一个纺锤,围绕其上的丝线从纯白浸染成了“冒烟の魔镜”的黄铜色。
      “谢谢,能帮我去把人偶们回收过来吗?”
      尽管作为人偶使,他完全无需言语就能令自己制作的人偶行动,可他还是习惯与“恋の刹那”对话交流,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偶,而是自己真实的恋人。
      “嗯~”
      女孩轻声应答,稚嫩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轻盈地朝远处飞去。
      凝视着自己手中的纺锤,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他的对手至死都不明白,“恋の刹那”真正可怕的地方不在于销声匿迹的狙击,而是只要记住了目标的气息,便能轻而易举地追踪到目标,就好像是一位执着的恋人,无论相互相隔多远,彼此间又有多少阻碍。
      “惠子……”
      唯一阻止的办法只有对子弹进行躲避或者防御,过去由于“冒烟の魔镜”在各处都留有“镜门”而无法准确击中,但这次不同,火雾战士“秘之人偶师”在那位重伤的少女身体里留下的不仅仅只有自在式“人偶之心”,还有令对方存在之力无法被迅速同化的自在式,这样,只要同时追踪两种气息,即使是以狡诈著称的“冒烟の魔镜”也在劫难逃。
      “能帮个忙吗?这孩子已经吓坏了,甚至都无法自主解除契约了。”
      循声望去,在他身后不足十米的大厦门前,饱受蹂躏的火雾战士少女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空洞的眼神中一片虚无,嘴中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试图起身,想要去最后看一眼自己想要去拯救的女孩,可残破的身躯令他难以如愿,这时捧着人偶碎片的“恋の刹那”回到了他的身边,将碎片轻轻放在地上的人偶少女搀扶起了自己的主人,一同来到了受伤火雾战士的身边。
      眼前的这个女孩有着典型的西方人面容,本应靓丽的红棕色卷发在汗水和血水的浸没下成了一滩凌乱的海草,翠绿色的双眸仿佛失去了电池似的黯淡无光,嘴中一遍又一遍吐露着求饶的词句。向下望去,女孩的惨象令人偶师不由闭上了双眼,姣好的身躯在“冒烟の魔镜”的折磨下严重破损,不少部位的骨骼和神经都已裸露在外,躯体被划开了几道口子,内脏也有被啃食的痕迹。
      “真的要回红世、了吗?”
      端坐在契约人肩膀上的人偶“爱丽丝”低头望向对方,语气中充满了不舍。
      “嗯,我会再来的。”
      “那、再见了。”
      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艰难地蹲下,温柔地伸出几乎被自身火焰包裹的右手。
      女孩呆呆地注视着伸向自己的手,害怕地哭泣着,正如对方契约魔王所言,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甚至忘记了反抗。
      “抱歉,没能帮助到你们,不过,我会为你们制作一个人偶的!”
      温和的柠檬黄色火粉渐渐将身心都已支离破碎的女孩包围,当光芒散去时,大厦门前什么都没留下。
      “谢谢咯~”
      但温柔的人偶师却仿佛听到了女孩的感谢声,爽朗中带着一丝不羁……



人物介绍
火雾战士
      “预知の心灵”摩伊莱(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详见:第六卷 断章一 群星闪耀
红世魔王
      “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详见第四卷 断章 再平衡……

自在法介绍
      百机操演:火雾战士“秘之人偶师”标志性自在法,同时操控超过一百具以上的人偶进行战斗,每具人偶的容貌与特性各不相同。每具人偶以宝具“克罗索”所制造的丝线与内部的自在式“人偶之心”相连,能同步完成“秘之人偶师”心中所想的动作。
      歼灭者“恋の刹那”:火雾战士“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根据自己昔日恋人的形象制成的1:1尺寸的人偶,拥有只要锁定目标的气息,射出的子弹便能追踪到目标的特性,在被召唤出以后会迅速隐匿自身,寻找狙击的机会。
      镜の迷宫:详见第四卷 断章 再平衡……
      镜の吞食:详见第四卷 断章 再平衡……
      镜面双生:详见第四卷 断章  镜中の军队
      镜の界:详见第四卷 断章  镜中の军队
      镜门:详见第四卷 断章  镜中の军队
      镜尘风暴:红世魔王“冒烟の魔镜”最危险的自在法,战场中布满了能够折射、反射自在式的铜镜粒子,致使探知自在法失去作用。
宝具介绍
      银白手提箱“Doll's War”:火雾战士“秘之人偶师”用以存放所有人偶的空间。
      纺锤型宝具“克罗索”:夺取敌人身体自主权的宝具。虽然描述如此,但实际却是以丝线绑缚目标,吸收其存在之力,当白色丝线完全染成目标火焰颜色后,用此丝线加工的人偶便能复制原对象的部分能力(自在法)。火雾战士“秘之人偶师”通常将此宝具分化为数份,藏于歼灭者“恋の刹那”狙击的子弹中。
 楼主| 发表于 2017-2-25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断章二  Dragon Night

      就在“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与“大地四神”交涉后的第七天,伴随最后一批人类及火雾战士抵达位于落基山脉派克斯峰脚下的营地,红世团体『星月辰光』基本完成了从希腊雅典至北美密林的长途迁移。
      为了避免惊扰到其他火雾战士,同时也防止被红世使徒察觉,整个转移过程及选址都尽可能地隐蔽,“踏浪之骑手”法莉斯·坦格利安以追伐红世魔王为名,用自在法隐藏大批组织所属的红世使徒至派克斯峰脚下,“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与“幽冥军事家”埃尔温·沃尔夫则分别租用游轮及军用运输机将组织内的人类及火雾战士分批输送到美国及加拿大的西海岸,各自再通过不同的方式进入森林公园汇合。
      “能想到利用人类军队的演习来偷渡,还真是你的风格呢~”
      距离营地有一段路途的河岸边,一头浑身覆盖绿草的棕熊坐在岸边,静静欣赏着对岸的景色。
      “嘛,毕竟是帕拉斯酱交代余的事情,只是……”
      在梦葱色的巨熊身边,黑衣的“幽冥军事家”埃尔温·沃尔夫疲惫地倚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将整个身姿藏匿在树木的阴影中,今天的他没有佩戴那副标志性的墨镜,遥望星空的水绿色双眸隐隐透出一份担忧。
      作为相伴数十年的老友,名为“生之鬃”维列斯的红世魔王十分清楚对方心中的忧虑。
      “帕拉斯酱说她过两天就会过来和我们汇合的。”
      也许是受到了同伴的影响,维列斯发现自己本应是宽慰好友的话语却流露出相似的不安,他不由甩了甩脖子,好像是想要甩去沾染上的不安般。
      “况且,桃香酱他们都陪在她身边呢……”
      然而这一句补充不仅没能化解心中的忐忑,反而更像是在为失去底气的自己鼓劲。
      望着眼前静静流淌的河水,两人都不再言语,仿佛融入了这片静谧之中,默默地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中,细细地聆听河水的歌声。
      (如果能一直维持这份平静该有多好啊!)
      密林深处,模样各异的红世使徒们正不断向着空中发射火焰,以此庆祝『星月辰光』的战略转移大获成功。
      由于“生之鬃”维列斯的结界存在,众人肆无忌惮地狂欢,丝毫不担心被外界所察觉。
      “那我们去找下‘生之鬃’他们吧~”
      “嗯。”
      轻声回应自己契约魔王的是同为此次大转移功臣的“踏浪之骑手”法莉斯·坦格利安,披在身后的银白色长发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高贵而美丽。
      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河岸走去,渐渐越出了结界所笼罩的范围。
      一只小松鼠正蹲在枝叶间,啃食着怀中的坚果,享受着月夜下独食美味的惬意。突然,银发的人类少女凭空出现在了它的面前,受到惊吓的松鼠愣了片刻后,慌忙把怀中剩余的食物全部塞进嘴里,鼓着双颊慌忙逃窜。
      在这片小小区域里,受到惊吓的可不仅仅只有松鼠,正在啃食野菜的灰兔也突然停止了动作,灰蓝色的眼睛并没能看到正前方发生的异变,但灵敏的鼻子却嗅到了陌生的气味,警觉性颇高的小小生灵立即调转方向,矫健的身姿在杂草与植物根系交错的迷宫中穿梭,直奔最近的地洞。
      眼见几乎到手的食物逃脱,躲在阴影中的一双绿眸愤恨地朝少女出现的地点望了一眼,在判定对方不是自己所能袭击的对象后,悄无声息地再次消失在无边黑暗中。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引发一系列骚动的少女凛然向前,好似冰晶般剔透的面庞一如既往地不显露出任何情感,在密林与河岸的交界处,她发现了自己所要寻找的目标。
      为营地提供结界庇护的红世魔王此刻正趴开双腿平静地坐在岸边,缠绕在犄角上的藤蔓在夜风中微微荡漾,青草覆盖的雄壮身躯所彰显的并非是不可一世的威猛,而是天人合一的宁静,短小的尾巴突兀地缀在宽广的大地与厚实的身躯间,仿佛一个小小的绒球。有那么一刹那,法莉斯·坦格利安几乎想要伸手去捏一下,但自幼所受的骑士教育很快掐灭了内心的这股冲动。
      “是法莉斯啊。”
      率先注意到来者的是身着黑色制服的“幽冥军事家”,那副方片的墨镜不知何时已重新戴上,佩戴在胸前的惨白色骷髅型胸章在夜幕中显得格外阴森,隐隐飘出的青紫色火焰仿佛是来自冥界幽幽鬼火。
      “有虾米事吗?”
      听到对话声的“生之鬃”维列斯不慌不忙地起身,转向银发的人类同伴,微风轻轻拂过生长在他身上的草木,形成层层绿浪,不禁令人联想起出现在神话故事中的森林之神。
      “‘远谋の王子’来了。”
      “本人?!”
      顶着缠满藤蔓犄角的红世魔王直视银发少女戴在小指的银白戒指,这是“御龙之主宰” 索菲·拉斯塔班·古库玛兹用以传达自身意志的神器。
      “很遗憾,不是。”
      法莉斯配合契约魔王的话语摇了摇头,自从不久前的雅典一别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远谋者又一次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了,没人知道他此刻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维列斯回想起上一次与这位充满谜团的火雾战士见面已是一百二十余年前的事了,当时的他刚加入『星月辰光』不久,从其他资历更老的组织成员口中了解到,他们也并未比自己有更多机会见到“远谋の王子”本尊。
      “有什么信息要传达吗?”
      鉴于契约者已然点头做出了肯定的应对,针对这一提问,内敛而稳重的红世魔王并未再做更多答复。
      于是,一行三人沿着林间小路,快步返回营地。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法莉斯·坦格利安抬头望向星空,就在四天前,和今天一样舒爽的夜晚,她圆满完成了“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布置给自己的任务……

四天前的太平洋上空
      一只巨大的水色翼龙急速逼近美国西海岸,龙头上方站着一位威风凛凛的少女,银白长发随风翩翩起舞,水蓝双眸直直地注视前方的飞行物。
      “‘踏浪之骑手’,报告你的高度!”
      “10600。”
      “在你的右侧有一架民航客机,预计将经过你的飞行路线。”
      在与地面指挥台通话后,为避免干扰到客机,火雾战士“踏浪之骑手”法莉斯·坦格利安果断跃下龙首,而巨大的飞龙在与主人分开后迅速攀升。
      察觉到身后异变的几名红世之徒自以为有了可趁之机,迅速返身折回,正在逃亡的其余红世使徒也纷纷调转身姿,以火焰射击掩护“先行者”们。
      “看看谁杀死这个失去坐骑的骑手!”
      “哟!”
      不同于敌人充满狂热的嘶吼,契约魔王透过神器“艾露塔妮恩”传递出的声音冰冷而沉着。
      “攻击!”
      “是。”
      法莉斯·坦格利安向前伸出手,透过银白戒指,一头水色的翼龙逐渐显现出了形状,相比之前那条略显娇小,她抓住凸起的龙脊,一个翻身,灵巧地骑在龙颈之上,两把利刃随即显现在手中。
      与平素的按部就班不同,战斗中的少女轻巧而灵活,仿佛早已与坐下的巨龙融为一体。伴随飞龙的侧旋,她微微后仰以此躲过敌人的火焰攻击,继而手腕轻轻用力,掷出手中的兵器,旋转着的刀刃在一只巨蛾模样攻击者的背部划开一道细小口子,伤口当即喷射出大量的水色液体附着在伤者的全身,宛若被粘液包裹的巨蛾就此坠入了海中。
      自第一名伤者出现后,又有两名贸然逼近的莽撞之徒被其所伤,相继陨落。
      发现战况不妙的“先行者”们急忙退避,或紧贴海面或急速飞升,四散而逃。岂料,数头足有油轮大小的巨龙忽然从水中跃然而出,将猝不及防的他们一口吞入肚中。
      与此同时,少女原本骑乘的巨龙已然爬升到了13000米以上,它深吸一口气,从嘴中吐出数十发火焰,构成一张张包围网,居高临下对其他敌人进行扫荡。
      短短一瞬,本应逃脱的红世使徒就这样因为一时的贪念而悉数命丧于少女之手,只有一人成功抵达了海岸,然而他不过是“踏浪之骑手”法莉斯·坦格利安为了给自己登陆北美制造借口而故意放生的一条小鱼。
      “‘踏浪之骑手’,‘踏浪之骑手’,请将其引至人类稀少的地区再择机剿灭!”
      (果真如帕拉斯小姐所预料的一般!)
      鉴于前几日伏击“冒烟の魔镜”失败所带来的损失,加之不久前『傀轮会』的覆灭,如今北美外界宿的决策者们不再像他们的前辈们那样张狂、自由,而是谨慎了许多,若非追击红世使徒的是久负盛名的“踏浪之骑手”,恐怕是不会允许她追着猎物进入美洲地界的。
      至于引至人迹罕至地区再消灭,这也是火雾战士们通常的做法,毕竟在没有事先设下封绝的情况下,误闯入人口稠密的大城市不仅容易伤及无辜,更主要的是对于肆意而为的红世使徒的顾虑,一旦他们被逼急而大量摄取城市里的存在之力,极容易造成不可预测的危险事态发生。
      法莉斯·坦格利安以火刃不断锁死眼前之敌可能的逃跑路线,逐渐将他逼至早已决定的目的地,一处隐匿在落基山脉群峰中的密林。
      犹如顶着一柄不断旋转纸伞的红世魔王先一步抵达,心怀恐惧地向上张望,一眼便发现了悬停在空中的龙骑士。
      (就是这里了,干活吧!)
      “嗯。”
      在施展了“封绝”的星空下,伴随少女同来的两条巨龙瞬间分化为一团团火焰,恍若漫天星雨般砸向林中。
      见势不妙的红世魔王急忙蹿出林地,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这火雨中包裹的正是无数与他一样的红世使徒。
      率先脱离火焰包裹展开行动的是“生之鬃”维列斯,这只全身覆满青草的巨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转瞬将大片林地与自身融为一体,隐匿其中的任何同伴在外界看来不过是生活在林中的寻常动、植物,而其中发生的任何异动亦同样会被幻化为本应存在的景象,不被外界察觉。
      只是,孤零零站在水面的红世魔王并非『星月辰光』一员,此刻他正全力思考自己该如何逃脱眼前的死劫,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前一秒所处之地的异变。
      “任务完成了。”
      法莉斯·坦格利安的话语中依然听不出任何感情,不过是机械式地汇报。
      “处理掉吧。”
      “嗯。”
      本应平静的水面开始剧烈抖动,不停地发出隆隆咆哮声,仅仅一瞬,万千骑着各式坐骑的骑士乘着浪花从河水的上下游同时涌来。
      顶着纸伞的恶魔想要逃离,可惜双足却被河水牢牢抓住,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陷入狂热的骑手们冲向自己。
      “啊——”
      就这样,遭到利用的红世魔王完成了他所被赋予的使命,在交战骑手们的践踏中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隶属于『星月辰光』的红世使徒们则堂而皇之的进驻到了被火雾战士们所保护的北美腹地。

      法莉斯·坦格利安收回望向夜空的视线,不知不觉间,她和其他两人已然穿过狂欢的人群,来到位于营地东北角的木屋门口,替他们开门的是在一周前负责与“大地四神”交涉的男子,“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如今已然完成任务的他又恢复成了在雅典时那般不修边幅的模样,随意中透着迷人的轻浮感。
      “找你们可真困难啊!”
      这位技艺精湛的人偶师在说话时微微侧身,避开了银发少女,显然这个“你们”不包括她。
      “啊,你们来了呀~”
      从凯特身后钻出的是一位充满活力的少年,只是戴在脸上的狸猫面具显得有些陈旧,与之格格不入,仿佛是从哪里淘来的便宜货似的。
      这位看似瘦弱的少年被称作“虚言之面”皮通,是一位战斗力一般的红世之徒,但他在『星月辰光』内的地位与周围几位不相上下,其很重要的一个理由是因为他的能言善辩以及多谋。就在不久前,正是潜伏于红世组织『火墓会』的他施计鼓动组织首领去袭击“踏浪之骑手”,这才使得整个计划得以实施。
      “‘远谋の王子’的使者已经在里面了~”
      很快,众人围坐在木桌边,这时坐在高椅上、双腿腾空的小女孩仔细地确认了与会者,而后用手撑着桌子试图站起。
      在“秘之人偶师”殷勤的帮助下,这个从外貌来看似乎还不满十岁的小女孩终于站上了椅子,作为代行体,她用稚嫩的嗓音庄重地宣布:
      “通告各位,‘皓露之使者’已经与‘威震之结手’会面,不排除‘大地四神’会直接参与那场即将到来的大战。”
      “‘大地四神’终于又要行动了吗?”
      法莉斯·坦格利安的语气中充满着敬意。
      “……”
      此时,在场的两名红世使徒却沉默了,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这四人一旦参战对自己的同胞们意味着什么,尤其是红世魔王“生之鬃”维列斯,在他还是『化妆舞会』一员时,有幸同“蓦地祲”利贝扎尔、“蛊溺之盃”皮尔索因与其中一人交过手。
      “那余等也要随那四个老家伙要参战吗?”
      身着制服的军事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似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般,但他所提的问题却直指核心。
      “不,‘睿智女神’有令,「星月辰光」暂时先保持观望,但‘威震之结手’的确曾向我们发出过邀请。”
      “!!”
      刚想要松一口气的维列斯与皮通不由又紧张了起来,身为组织的一员,同时又是红世使徒,如果组织参战,他们的立场又该如何自持。
      “考虑到组织的特殊性,吾主遵从‘睿智女神’的指示,已正式代表「星月辰光」婉拒了‘威震之结手’的邀请。”
      代行体女孩的最后一句话无疑给两人吃了颗定心丸,而这次短暂的会面也在平和的氛围中临近尾声,突然——
      “等一下!”
      似乎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埃尔温·沃尔夫突然起身喊住了正欲行礼告辞的女孩。
      “帕拉斯酱什么时候过来?”
      “抱歉,关于这点,吾主没有交代。”
      就和其他的代行体一样,女孩只被交待了她所应当负责传达的内容,深深鞠了一躬后,她跳下椅子,径直走向木门。
      “那告辞了。”
      然而“幽冥军事家”的提问却好像点燃了在坐者们心中苦闷的薪柴,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不愿离去,一股不安的味道在空气中徐徐扩散。
      “我去送她出营地吧~”
      不知是为了缓解心中的忧虑,还是单纯兴趣使然,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匆忙来到门前,一把将这个小小的“火炬”抱起,拉开木门,一路护送,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林中,狂欢还在继续,红世使徒和火雾战士、还有人类一同举杯畅饮,人们唱起歌来,火雾战士们跳起舞来,红世使徒们燃起烟火……在这里之外的地方,大家正秉持着各自不同的“正义”相互战斗着,然而这里不同,这里所洋溢的只有相互理解后的同乐。
      ——世界上没有一个“正义”是完全客观的!
      ——不对哟~你们没有错,因为你们都是在贯彻自己的“正义”啊!
      ——为什么一定要剿灭红世使徒呢?他们只是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啊!
      ——为什么能如此轻视人类的生命呢?他们为了活下去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
      ——为什么要仇恨火雾战士呢?他们只是一群笨拙地想要守护世界的孩子啊!
      ——大家如果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想就好了……
      空中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火花,不是因为战争,而是为了庆祝;
      林中飘荡着沁人心扉的歌声,不是为了杀戮,只是表达喜悦;
      这是一片没有战争的净土,是一个充满理解的乐园,是一场不想醒来的美梦……
      “帕拉斯酱……”
      此刻站在窗前的他毫无睡意,只是不安地、祈求般地凝望着遥远的星空。


人物介绍
火雾战士
      “预知の心灵”摩伊莱(秘之人偶师-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详见:第六卷 断章一 群星闪耀
      “暗之伊甸”桑达尔丰(幽冥の军事家-埃尔温·沃尔夫):详见:第六卷 断章一 群星闪耀
      “御龙之主宰”索菲·拉斯塔班·古库玛兹(踏浪之骑手-法莉斯·坦格利安):详见:第六卷 断章一 群星闪耀
红世魔王
      维列斯:真名为“生之鬃”的红世魔王,通常显现为长着牛角的棕熊,全身覆盖绿色的青草与嫩芽。愤怒时,整体颜色转暗,身上的草木枯萎,能隐隐听到蛇的嘶嘶声。曾经作为『化妆舞会』的巡回士,与“幽冥の军事家”埃尔温·沃尔夫有过数次交锋,直至目睹后者为救助弱小的红世之徒不惜身犯险境,最终脱离『化妆舞会』并加入『星月辰光』,之后两人多次合作。“生之鬃”维列斯性格温和,并不持有狂热的战斗情结,但这不意味着其实力不济,恰恰相反,维列斯无论是近战或自在式皆是十分棘手的存在。火焰颜色为萌葱色。
      皮通:真名为“虚言之面”的红世之徒,显现为佩戴面具的人类,人类的性别、年龄及面具模样均不固定。性格谦虚的他并不精通战斗,通常作为『星月辰光』的智囊出谋划策或潜入其他组织进行情报搜集、误导敌人的工作。火焰颜色为白茶色。

自在法介绍
      大结界“沃洛斯”:红世魔王“生之鬃”维列斯标志性自在法,又称“庇护林”。通常会选择在植被丰富的区域发动,使隐匿其中的任何同伴在外界看来不过是生活在林中的寻常动、植物,而其中发生的任何异动亦同样会被幻化为本应存在的景象,不被外界察觉。另外,一旦被识破后,外部对于结界的任何攻击都将转化为存在之力,不在保护之列的敌对者擅入结界等同于攻击,同样会被分解为存在之力,使结界进一步扩大。倘若发动区域内植物不够丰富,结界会促使植物生长,迅速生成密林。


 楼主| 发表于 2017-3-4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残念少女

      70年代的大阪某处,一名衣着破烂的女孩静静躲在街角,黑发凌乱散在身后,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视线所聚焦之处,一位老婆婆正在从店内的烤箱中取出香喷喷的面包,将它们逐一摆在店内的货架上,又将剩余地摆在了店门口的小摊橱窗里。
      不少闻到香味的行人走近橱窗看了几眼又匆匆离开,其中有几人在驻足片刻后交出了硬币,心满意足地拎着面包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伴随鼻翼翕动,勾人食欲的奶香味自然而然地渗入鼻腔中,女孩不禁咽了下口水,她已经有一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就这家吧!)
      这时正在付账的是一名矮胖的男子,他从年迈的摊主手中接过一袋面包,女孩清楚地看见在这之前至少有四个面包被放入了袋子中。
      就和其他诸多顾客一样,男子付钱后一手拎着放有面包的纸袋,一手从中拿出一只站在路边吃了起来。
      就在此时,少女出击了,她飞快掠过老婆婆身后,在经过男子的瞬间一把夺取了对方手中的纸袋。
      在愣了片刻后,男子这才惊觉自己的早餐被人抢了,他急忙将吃剩的面包塞进嘴中,开始追赶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女孩。
      “喂,等等!”
      破衣烂衫的女孩赤着脚在狭长的街道中奔跑着,周围的行人见状纷纷躲避,没有一人愿意挺身而出拦住女孩。
      (哼哼,你们这群带着人文礼教面具的渣滓~)
      女孩敏捷地拐进了一条小巷,两三步就跃过了低矮的阻挡物,随即钻入了一条一侧堆满各种废弃物的小道,而她身后的男子早就在阻挡物前停下了脚步。
      昏暗小道的尽头,是她阔别许久的露天广场,环顾四周,这里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污秽不堪的地面,浑浊难忍的空气,简易搭建的屋棚,随意堆放的破旧自行车,四处张贴的毒品、抢劫等犯罪活动的警告标示,这是贫民们的乐园,也是她曾经视为“家”的地方。
      (真讨厌,一不小心又跑回这里了。)
      女孩拎着纸袋怏怏不悦地走向另一个出口,这时有几个与这片土地同样不堪的流浪者抬眼瞧了一眼女孩,以及她手中的纸袋。
      (切,又被盯上了吗!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抢啊!)
      女孩停下脚步,从纸袋中拿出一个面包,转身朝着其中一个较瘦弱的孩子扔了过去,慌忙接到面包的孩子有些错愕,而其他人的目光如寻到猎物的饿狼般,立即朝他扑去。
      趁着他们内讧的档口,女孩拔腿就跑,一转眼已消失在这些人的视线中,这就是她被称作“老鼠”的原因,不仅像老鼠那般敏捷,更重要的是也像老鼠一样警觉和狡猾。
      女孩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道上,很快就将剩余的两个面包全部塞进了肚中,这样她又能活过一天了。
      坐在街边的石凳上,她习惯性地抬头仰望天空,今天依旧阳光明媚,一如三年前一般。
      (妈妈,麻友过得很好哟~)
      ——抱歉,麻友,妈妈坚持不下去了……
      三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位年轻艺妓-岩崎松子死在了自己的寓所内。
      导致她自杀的直接诱因是一年前畏罪自杀的云村财阀长子云村茂,由于两人长期保持着非公开的同居关系,在云村茂死后,失去金钱资助的岩崎松子只能靠自己谋生,然而自幼便进入艺妓世界的她除了演奏与待客,什么都不会,无奈只能再次回到阔别了十余年的那个世界。
      可是当初她毅然决然退出的态度以及与云村财阀长公子的不正常关系曝光,各种来自于其她艺妓、客人以及云村家族的刁难与欺凌接踵而至,最终不堪种种屈辱的岩崎松子在苦苦支撑了一年后还是选择了自尽,在刚过完三十一岁生日的第三个月。
      ——没事的,麻友会代替妈妈坚持到最后的!
      岩崎松子在成为艺妓前就已孤身一人,作为其女儿的雪村麻友只能被送往其父亲云村茂的家中收养,然而作为重视名望的大家族,他们又怎能接受一个母亲是艺妓的私生女,更何况云村茂原本就已有正妻及子女。无论是为了将来的财产分割,还是考虑到家族的名声,雪村麻友都是必须要抹除的存在!
      也许是为了消除这个眼神中总是闪现着不安的女孩的警戒心吧,在收养的最初一周什么也没发生,可是从第二周开始,雪村麻友就接连不断地遭遇到各种意外,甚至有两次险些丧命,从这一刻开始,她决心必须要尽快离开这个家!
      在一个能看见星星的明朗夜晚,她悄悄离开了房间,并在庭院躲过最后一次意外(其实已不是意外了,而是偶遇到想要逃跑的雪村麻友后,对方试图直接杀死她)后,成功离开了这个一分钟都没有带给过她温暖的家。
      (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的,妈妈!)
      在最初成为流浪者的日子里,雪村麻友过得十分艰辛,对于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曾经饭来张口的她什么也不懂,不懂得掠夺,不懂得诡计,唯一支撑她的是谨慎与忍耐。
      伴随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的游戏法则,甚至开始享受起这个冷酷的世界,相比起那个虚情假意世界的拐弯抹角,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笔直,想要什么就用拳头去掠夺,不能适应的弱者就此倒下。
      那个世界的人们看见这个世界的臣民们总是远远地躲开,仿佛见到了来自于地狱的魔鬼。
      不理会周围人的闲言碎语,雪村麻友向着天空伸出娇小的手掌,在无边的蓝色幕布中留下一个小小的赤红色轮廓。
      记得不久前的某天,她也在做着相同的事,同样无视行人们的评头论足,只是惬意地享受着这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细细品啜着不断逝去的时间,嘲笑着被时间这头怪兽追赶的世人。
      “吶,不寂寞吗?”
      “不?!”
      什么也没考虑,答案脱口而出。
      突然,她意识到了事情的异常,通常像自己这样的流浪儿所在的地方,是不会有人靠近的,大家唯恐避之不及,可如今的声音分明就传自身边。
      想到这里,以谨慎著称的“老鼠”雪村麻友不由一下跳了起来,果然,在自己原先坐的位置边存在着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
      “是吗?如果哪天觉得寂寞的话,就敲响这对扣环吧。”
      而对方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对金属质地的扣环,随之向她报以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拄着拐杖慢慢离开了长凳,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唯有留在石凳上的那对扣环在阳光下闪烁着异色的光芒。
      “白痴吗?”
      雪村麻友转头看了一眼石凳,如今的凳面上什么都没有,这是当然的,因为就在收到扣环的当天,她就将之变卖了。不管这对扣环有什么排遣寂寞的功用,可对于一个流浪者来说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毕竟这可直接关系到生死存亡。
      然而不知为什么,自从失去了那对扣环后,她的心里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
      雪村麻友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份在意感挤出自己的头脑,怎么可能有人将贵重的宝物平白无故地送人,一定是什么来路不明或者凶险异常的东西,还是趁早脱手以保自身平安。
      为了转移注意力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念那对扣环,她将目光移回到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希望可以筛选出一个能使自己下一顿饭有着落的目标。
      这时,她注意到了车道对面的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为了能同步履稍缓的白发老者交谈,男孩不时停下脚步,等待对方。
      在这一老一少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四人,他们的目光四处游弋,但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前方的老人与少年,显然是在等一个动手的机会。
      (噗~)
      不过,隔着车道观赏的女孩却丝毫不为这对老少担心,甚至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这并非是因为与己无关高高挂起,而是多年的流浪生活让她早已能通过一个人的外貌大致判断出哪些是可以动手的,哪些人是万万不能碰的。就说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步履虽然迟缓,但每一步都坚实有力,整个人透着一份刚毅。再看那个男孩,一言一行中都透出一份沉稳,洋溢着青春笑容的面容背后藏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那四个笨蛋要完呀~)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违和感,仿佛有那么一刹那整个世界停顿了。
      回过神来,车道对面的街上有四个高高瘦瘦的流浪者正在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着可以下手的目标,可他们所在的那一边街道空空荡荡,简直可以用空旷来形容。于是没能觅得目标的一行人不由将目光转向了车道另一边的街道,很快,他们注意到了同样衣衫褴褛的雪村麻友。
      (糟糕了!!)
      在贫民窟唯一让她感到害怕的便是身为女孩子这件事,由于没有保护者,在身体能力方面较弱的女性常常会遭受同伴的攻击,甚至被逼迫出卖身体。
      而此刻雪村麻友从对面四人眼中读出的正是这样的信息,不等他们横穿车道,面临生存危机的她转身就跑,好在不远处有一座警亭。
      望向后方,那四人果然瞄准了自己,正向她围拢过来,仿佛一只不断逼近的魔爪。
      虽然流浪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三年,但她从来没认为过自己的运动能力出众,每次得手都倚靠事先的观察、客观的判断以及正确的对策。可如今这并不管用,因为这次是对方率先发起了攻击,而且目标不是钱财、食物等可以用于脱身的外物,而是她本身。
      (怎么办,警察会帮我吗?不行的话,就自残吓退他们吧。)
      一边尽全力逃跑,一边不断思索着对策,此时的她仿佛一只被恶猫渐渐逼入绝境的老鼠。
      (自残真的能吓退他们吗?)
      逃亡中的女孩迅速对自己制定的对策进行考量,结合自己所见所闻,得出的答案是——
      (大概不行吧,只能求助了吗?)
      警亭已近在咫尺,然而那位穿着制服的人在朝她望了一眼后却迅速关上了亭门,显然是不想和流浪者们发生任何瓜葛。
      (胆小鬼,就这么怕惹事吗!)
      再次回望,距离正在被不断缩小,而且她也终于明白了被称作“警察”的那人为何看向她时流露出些许恐惧,因为在追她的其中一人手中持有一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亮片。
      母亲遭遇的欺凌、其他贫民窟女孩遭受的屈辱……昔日的片段不断撞击着她高速转动的大脑,试图逼迫她停止思考,乖乖接受这个残酷的世界。
      (一定要逃脱!)
      雪村麻友全力地迈开步伐,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命运的魔爪,然而——
      她摔倒了……
      (谁来、谁来救救我!)
      不愿就此束手待毙,她挣扎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超前奔跑,这时的她已经不敢再次回头了,深怕看见追逐者们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可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之剧烈的运动,早已耗光了这个瘦弱女孩的体力,眼前一黑,她再次倒下了——
      “没事吧?”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一股暖流涌入心间,雪村麻友勉强睁开眼,映在的眼帘中的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但眉宇间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明明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不知为何打从心底里相信着对方,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回,但她只来得及说出“救救我……”三个字便陷入了昏迷。

      不知昏睡了多久——
      “孩子,不是我多管闲事,但你这样下去恐怕会招致杀身之祸啊!”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那我之前说的事……”
      “我不会去「星月辰光」的,我也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
      迷迷糊糊中,无法理解的对话不断传入雪村麻友的耳中,缓缓睁开眼,想要明白是谁在说话。
      (嗯?)
      忽然,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正限制着自身的自由。
      (难道?!)
      回想起倒下前的一幕,雪村麻友急忙挣脱,一下跳了起来,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被自己掀翻的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毛毯。
      “你没事吧?”
      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动而至的是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炯炯有神的双目中透出丝丝关切,在双目的更深处藏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紧随其后踱步而来的还有一位老人,步履虽然迟缓,但每一步都坚实有力,发须犹如仙鹤羽毛般雪白,面色却好似儿童般红润。
      “啊,没、没事。”
      意识到自己一切安好的雪村麻友不由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逐渐恢复冷静,一同复原的还有记忆,就在倒下前的最后一刻,自己的身体被陌生男孩托住了。
      “那个,谢、谢谢。”
      不善言谢的女孩有些支支吾吾,也许这是她自流浪以来第一次对他人表示感谢吧。
      “客气了。”
      虚弱的女孩有些犹豫,应该是迅速告辞离开这里,还是稍微再在床上赖一会儿,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在柔软床铺上安眠的感觉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惑,拥有着宛若明媚晴空般爽朗的男孩摊开手,微微一笑:
      “没关系的,你在这里随便住,我们什么也不会做。”
      独自在残酷世界足足生活了三年的她依然保持着警惕,假装不经意地瞧了一眼窗口和门廊的位置,缓缓坐回床上。
      伴随着一阵阵燥热的侵袭,双颊不住地泛起阵阵红晕,本应早就丢弃的害羞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的心中。
      她迅速拿毯子挡在身前,身上的衣服是在三个月前捡到的,如今早已破烂不堪。
      (蠢死了!)
      对于没能成为理想中的自己真是蠢死了,对于在男孩面前害羞的自己真是蠢死了,对于此刻表现得像个普通女孩的自己真是蠢死了。
      “那我们先出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敲下墙就可以了,我们就在隔壁。”
      “你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吧。”
      男孩和老人就这样退出了房间,可雪村麻友并未继续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径直来到了窗口。从距地面的高度来看,这个房间应该处在二楼,并不算太高,如果直接跳下应该不至于受什么严重的外伤。
      (要跳吗?)
      她就这样站在窗口思忖了良久,而阻碍她纵身一跃的最大壁垒竟不是来自于这个行动所带来的安全风险,而是倘若自己这么一走了之会不会伤了那两人的心。
      (真是的,我在考虑什么啊!)
      缓过神来的雪村麻友终于再次拾回了自己的身份,她不是一个娇弱的贵族小姐,而是一个时时面临生存危机的流浪者。
      再次观察了一遍窗下的街道,也许这个房间并不在旅馆的正面吧,街面上并没什么人,她灵活地爬上窗台,奋力一跳,在地面滚了两圈后迅速消失在小巷的阴影中。

      转眼从旅馆逃跑已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如今的雪村麻友早将当初的那次邂逅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唯一留下印记的是她从那次袭击事件受到的启发。
      “呐,先生,需要发泄寂寞吗?”
      被她搭话的男子停下脚步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甩开她的手,逃跑似的匆匆离开。
      (切,胆小鬼!)
      雪村麻友将毛皮上衣裹紧,继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寻找着适合的目标,寒风中白色的短裙微微上扬,不禁勾住了几名路人的视线。
      (来来来,上钩吧。)
      可惜的是这些鱼终究还是没有胆量跃出海面,不愿偏离日复一日的生活轨道。
      自从离开那对老人与少年后,雪村麻友改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不再直接地进行抢夺,而是用身体勾引心怀鬼胎之人,然后在行事前携款逃离,留下赤裸裸的受害人无助地站在原地。
      就这样,伴随手中的钱财越攒越多,她的衣着也越来越华贵,而上钩的鱼儿也越来越大,仿佛滚雪球般每次到手的金额愈发巨大。唯有一点她自始至终不敢懈怠,那就是警戒心,因为只要有一次失足,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就可能将是整个人生。
      “小姑娘、小姑娘,来陪大爷玩玩吧~”
      跌跌撞撞向她靠近的是一名喝醉了的中年男子,从其简朴的衣装以及醉汹汹的模样,雪村麻友断定对方并不是个有钱的主,就算榨干恐怕也值不了自己身上的一整套行头。故而,她灵巧地避开了对方,在彼此交错时微微使了个绊,醉鬼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而她却轻松窃取了对方手中的钱包。
      (简单~)
      得手后,她快步离开现场,转身进了另一条街道,而后又泰然自若地穿过两个街区,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她悄悄打开钱包。
      “切,果然是个穷光蛋。”
      细细清点,这个破旧的钱包里塞满了各种小票,其中存放的金额却仅仅只够勉强吃到一碗拉面。
      (算了,先填饱肚子吧。)
      为了以防万一,她将钱与钱包分开放置,随后插着双手朝不远处的一家拉面店走去,余光所至,经过身边的人们没有一人对她产生怀疑,甚至没有多瞧一眼,毕竟,有谁会想到穿着如此得体的女孩是一个以欺骗和抢夺谋生的流浪儿呢?
      对于成功欺瞒了世人的自己,她有些自鸣得意,仿佛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这一刻,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正当处于自我陶醉中的女孩路过一条狭窄小巷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将她拖入了黑暗之中,随即冰冷的金属触感抵在了她的脖颈。
      “把钱都交出来!”
      声音来自于背后,冰冷而凶狠。
      (糟糕了!追到这里了吗?)
      雪村麻友想要抽出插在口袋中的手将钱包交给对方,再伺机而动,然而——
      “别动!”
      又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渐渐步入视野的青年面容消瘦,身上不合时宜的衣服破旧而单薄,有几处甚至裂开了口子。
      对方伸出带有伤疤的双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迅速提起,似乎是在提防她有什么小动作,没能握住的钱包啪的一声地落在了地上。
      “捡起来!”
      “哦……”
      应声的是一个女孩,语气中充满了胆怯。
      一把夺过同伴捡起的钱包,男子迅速翻查了一遍,里面除了小票什么也没有。
      “把她衣服脱了!”
      “为什……”
      雪村麻友感觉到冰冷的金属碰了碰自己的下颚,显然,对方并不希望她多嘴。
      很快,那个声音中充满了卑怯的小女孩抱着皮毛外套走到瘦骨嶙峋的青年身边,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和畏惧,仿佛一只被人拽住牵引绳的小狗。
      (他们是把我当有钱人了吗?)
      根据目前收集到信息,雪村麻友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这些人绝不是受雇于醉汉,而是自己的同类,一群来自社会底层的流浪者。
      (该怎么办?)
      如果自己太过软弱可能会激起这些人的施虐兴致,可太过强硬恐怕又会刺激他们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咦,原来你是卖身女?”
      (坏了!)
      原本穿成这样是为了引诱那些有非分之想的猎物掉入自己的陷阱,不想如今竟激起了亡命之徒的欲望,令自己落入了险境。
      “那个……”
      想要辩驳的她不由身体前倾,然而却立即被架在身前的冰冷金属喝退了回去。
      “不要做多余的事!”
      站在她身前的男子迅速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利刃的边缘散发出阵阵寒光,在冰冷的月色下仿佛一只露出獠牙的恶魔。
      “我们换个地方吧~”
      无计可施的她只能被迫地一步步后退,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色彩,一簇正在不断燃烧的欲望之火,就如同一年半前一样。
      突然,移动停止了。
      “你呀,真是只让人操心的小老鼠。”
      “!!”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只有过一面之缘,可不知为何,她瞬间就判断出了声音的主人,宛若一年半前那次邂逅的重演,一字一句汇成一股暖流直接淌进心田。
      没来得及答话,甚至根本没能看清发生什么,自己就已被人搭在肩上,看着漆黑的小巷逐渐远离。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扛在肩上,虽然嘴上不断抱怨着男孩的野蛮,但心里却暖暖的,毕竟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关心自己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挺身而出。
      当移动停止时,两人又回到了她一年半前逃离的旅店,在同一个房间,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你的衣服!”
      雪村麻友坐在床上,男孩手将毛皮外套递给她,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这一年半,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自从当时离开旅店后,她就一直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可无论怎么调查都没能在附近发现任何人,最后,她只能无奈地将这一切归于自己的错觉,并试图无视这份不自在。
      直到今天,她终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没错~”
      男孩回过身,好似石刻般的面孔第一次露出了与外表年龄相符的调皮微笑,仿佛是在说“你终于发现了啊~”
      (我真是个笨蛋,这下被骗了吧!)
      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承认,雪村麻友一时说不出话,心中却一遍又一遍地斥责着轻易就上当的自己,对这个轻易就被世界玩弄的自己感到气愤。
      “别这么生气嘛~不是你说‘救救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
      就在“说过”两个字即将蹦出口之际,她忽然忆起了一年半前初次相遇时的情景,当时走投无路的她的确向对方呼救了。
      “其实我并不是很赞成你这样去骗人钱财,作为女孩来讲风险太大了,但既然你自己这么决定了,我也就只能尽人事保护你了。”
      “谁要你保护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不愿接受别人的恩惠,不想被别人自上而下的俯视,孤傲的老鼠不计一切地反击着。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是我自己的命,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然而男孩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微笑也没一丝减退。
      “不是你说‘救救我’的吗?”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个说辞,很明显对方已经瞅准了她的软肋,如果不反击,那么很快这句话就会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地出现,为了不再被这句话钳制,她不能退却!
      “当时你不是救过了吗!所以,别再来管我了!”
      “可你当时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救你啊?”
      “那我现在说了,可以了吧!”
      (这样就好了,这样他就无法再以此为理由了。)
      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话语让自己的心中感到一阵刺痛,也许这就是所谓恩将仇报带来的愧疚吧?
      男孩摇了摇食指,脸上的微笑比起之前更为灿烂,犹如这场战斗他已经赢定了般。
      “不可以哦~”
      “哈?”
      “你已经欠我两次了,没还清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雪村麻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辩驳,对方说的没错,要不是对方出手相救,她的人生也许早就毁了。
      明明不想承认,明明想要反击,可不知为何,心中却已默认了对方的说辞。
      (啊——烦死了,干脆先逃吧,理由什么的以后再慢慢想。)
      她站起身,面对男孩的纠缠不休,一向精明的“老鼠”竟找不出任何办法,想要大声发泄出心中的烦乱,但又不想在对方面前示弱。
      “我很期待第三次保护你哦~小姑娘~”
      “唔……”
      对方不仅在言辞上击败了自己,在策略上也完美地封住了她即将展开的行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啦!”
      终于,未尝败绩的女孩认输了,眼前这个男孩是她最不擅长应对的那一类,自信、正确而且强大。
      (啊,我很快就会成为他的棋子,按照他计划好的路线一步一步走向人生的终点。)
      可奇怪的是,素来讨厌束缚的自己并没有感到沮丧,相反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压在她肩上的重担在这一刻终于被卸下了。
      (如果是他的话,没问题!)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这种毫无来由的安心感就一直持续着。
      看到雪村麻友不再反抗,男孩的笑容中多了一份宽慰。
      (如果这样的话,她就会安全了吧?)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这种毫无来由的牵挂就一直持续着。
      此时的他们还不明白,在彼此间早已产生了一种自在法,名为“爱”的自在法。
 楼主| 发表于 2017-3-11 13: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君はどこにいる(上)

      原本平坦的地面如海浪般起伏不定,忽而凹陷,忽而凸起,站在其上丝毫感受不到应有的平稳,而是好似乘坐在一艘正处于风暴中的游轮般,上下颠簸、左右摇晃。
      “这还真是棘手吶。”
      发出声音的是名为“哀伤冰火”的红世魔王,他的契约者“银月诗人”正在这灰色的浪尖不断跳跃,试图寻找一处较高的楼顶平台,方便自己整体性地观察周遭。
      可就在他一跃而起,脚尖即将碰触天台地面之际,大楼却凭空消失了,一脚踏空的银发青年迅速调整身姿,及时避过高速袭来的无人摩托。
      在下落过程中,兰迪娴熟地施展自在法,在脚下构筑出新的立足点,环顾四周,目力所及内的所有建筑仿佛一只只舞动的妖魔,左摇右摆,若隐若现。
      不仅如此,空中不时坠下车辆、岗亭、长椅、广告牌等其他人造物,它们在砸中地面后迅速被柔软的土地吞噬,不一会儿又被大地所抛弃,以极高的速度朝着天空喷吐而出。
      同样诡异的还有整片地域的气候,时而倾盆大雨、狂风大作,时而烈日高照、炙热难耐,冰雹与陨石都可能从天而降,飓风与暴雪常常相拥而至。
      “没想到是二重幻象!”
      就在十几分钟,整个世界尚处在一片祥和之中,“银月诗人”兰迪正与同行的其他几人在一家小饭店享用午餐。然而就在店主将诱人的烤羊腿端上桌的刹那,从店外传来了一串清脆的踢踏声,仿佛附近有什么人正在翩翩起舞。
      也就在同一时刻,坐在另一桌的红世之徒“俘音鸣蝠”克里塞丝突然遭到了服务员的持刀刺杀,身旁的红世魔王“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见状立即奋起反击,不仅喷出烈焰吞噬了服务员,同时也向在座的火雾战士发起了攻击,粗壮的根蔓瞬间贯穿了毫无防备的“白壁守卫”哈根·克努特与“虚影の踊り手”琪雅,由此拉开了混战的序幕。
      成功抵御偷袭的“純穉公主”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开始无差别释放火焰弹,同样兴奋的还有“雨之钢琴师”范妮·玛祖伊·蕾娜,唯有“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依旧把攻击对象锁定为“繁焰树”,一时间火焰与鲜血横飞,安逸的午餐会变成了疯狂的杀戮派对。
      依靠分身及时脱离混战的诗人立即发动“银月”作为防御手段,同时迅速隐匿自身的踪迹,取而代之派出分身进行攻防,以此扰乱敌人视线。
      由此获得片刻安宁的他没有贸然采取下一步行动,而是一如既往地展开搜索自在式,冷静地对目前状况进行分析,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有2个:若非敌人的幻象攻击,便是有人遭到了精神控制。而自己所要做的事也只有2件:要么集中注意力寻找敌人的真身并击破,要么强行解除战场的负面效果。
      眼看火雾战士“真红の女王”身受重伤,红世魔王“繁焰树”遭到剿灭,兰迪却依然没能寻找到幕后黑手,不得已他只能在分身的掩护下开始吟诵诗篇,期望在造成更多伤亡前及时破解了敌方的阴谋。
      然而——
      “唉,看来我们遇到强敌了……”
      伴随契约魔王的叹息声,自在诗并没能让战场恢复原状,而是变得更加混乱了。
      敌人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原本的同伴也在自在诗完结后消失不见,整个战场仿佛只有他独自一人,而与他战斗的却是整个世界,若隐若现的建筑物好像有了生命似的扭动、弯曲,各种与建筑不连接的物体仿佛子弹般不断在天空与大地间高速穿梭,雨雪、风暴、雾霾等天气现象怎么阻碍行动怎么出现。
      有那么一刹那,兰迪怀疑自己是在和另一个自己战斗,但他没有听见自在诗,也没有遭到各类伤害性或限制性的自在法攻击。
      (那些家伙应该都还活着吧?)
      (嗯。)
      兰迪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臂的划痕,这是先前躲避一个飞速袭来的金属架时所受的刮伤,可从伤口处却能隐隐感到自在式的存在,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但确确实实让他右手的动作有那么一丝迟缓。
      轻微的创伤与附着其上的负面效果,这种攻击方式正是“虚影の踊り手”琪雅在接受了自己给予的建议后拼命练习的成果。
      “没想到第一个攻击对象居然是我自己啊……”
      而不久前击坠一架从斜下方袭来的飞机时发生的一幕令他更加确信了最初看到的死亡不过是幻象这一点,因为在爆炸的刹那,他隐约看见了几簇酒红色的火苗,这无疑是来自于“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的攻击。
      此刻的飘雪落在身上渐渐融化,有一种置身于泥泞沼泽中的不自在感,这种束缚感一点也不陌生,就在数天前,自己刚刚领教过“雨之钢琴师”范妮·玛祖伊·蕾娜的“雨之舞台”。
      “我这是被围攻了吗?”
      “谁知道呢,也许在他们眼中,我们被塑造成了一个凶残的偷袭者吧。”
      冰蓝戒指中的红世魔王一副自暴自弃的口吻,最后不忘加一句标志性的叹息。
      “唉,真是麻烦呀……”
      然而兰迪可不想和契约魔王“哀伤冰火”卡斯特拉一样听天由命,毕竟与他结伴而行的几人均不是泛泛之辈,以这种消极的态度应战与寻死无异,而之所以不愿在此停下脚步,只因一人,迦蒂丝!
      先前释放出的搜索自在式陆续传回相应的情报,隐蔽在幕后的敌人数量及位置,同伴的存活状态,以及被卷入战场中的火炬和人类情况等。只是,这些信息在头脑中所汇集而成的图像十分模糊,犹如遮蔽在雨幕中般隐隐绰绰。
      侧移勉强躲过从天而降的岗亭,陷入困境的诗人微微皱眉,因为根据搜集到的信息所绘制而成的战场图部分细节与自己开战前的记忆有所出入,这使他不禁怀疑搜索自在式所传回的情报是否也遭到了敌人的篡改。
      “没办法了。”
      为了突破当前的困局,他明白自己必须全力一战方可能全身而退,肩膀处缓缓漫出的冰晶构成了冰蓝色的肩甲,同样的现象也发生在浅蓝色半透明长袍上,一片片渗出的冰晶渐渐将其染成了冰蓝色,衣饰表面的银月与星辰的图案渐渐清晰起来,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各种文字的诗篇;而在身后逐一亮起的是8个外围包裹着冰蓝色火焰的银色月相,处于最底端的是代表新月的空燃着火团、而在左下端是被蓝色火焰包围弯弯如娥眉的娥眉月、之后按顺时针数来依次是代表上弦月、凸月、望月、凸月、下弦月、残月的月相。优雅而神秘,这正是“哀伤冰火”卡斯特拉的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兰迪·觉的战斗着装。
      “I strove with none, for none was worth my strife”<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置身于凶险万分战场中的诗人再次吟唱出英国诗人兰德的著名诗句,与此同时,一条条冰蓝火线由望月顺势泻下,构筑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一次次阻挡在火球之外。身处火球内部的“银月诗人”认真思索着如何反转当前的逆境,宛若屹立于泰山峰巅的绝世高手般,只醉心于心内之物,毫不在意外界的袭击。
      “Nature I lov’d,and next to Nature, Art”<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
      伴随兰迪传唱出的新诗句,原本只有冰蓝烈焰兀自燃烧的球面逐渐浮现出各种山川、河流、植物、动物等景物,好似一幅巨大的火焰沙画,画面在狂风的吹拂下不断变化,彼此穿插而过。与之相对应的,原本杂乱无章的建筑也随之移动,慢慢回归到原有的状态,一同被平复的还有大地与天空的愤怒,呈子弹般在空中肆意横行的飞行物也逐一归位。
      唯一没能整理到位的,是人!好不容易恢复原样的战场空空荡荡的,没有敌人,没有同伴,甚至连普通人类和火炬也不见一丝踪迹。
      所以,幻境尚未完全破解!
      “I warm’d both hands before the fire of life”<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平日里将不同的自在式有序串联组成自在法,再与诗词歌赋编织在一起,使不同的自在法融入不同的诗词中。虽不像“悼词吟诵者”那般即兴与随意,但“银月诗人”所吟唱出的自在法在规模与威力方面却是前者无法相提并论的。
      火球在诗句的指引下一点点向外膨胀,随即爆裂成无数微小的火星,迸发出的光亮一时将整个封绝映成白昼,令人无法直视,随即这些火星迅速散向封绝内的各处,恍若一次大规模的流星雨,照亮每一个被幻象遮蔽的生命。
      在这短暂的一瞬中,他看到了蹲伏在街灯之上的“虚影の踊り手”琪雅似乎是在准备对谁发动突袭,身受重伤的“雨之钢琴师”范妮·玛祖伊·蕾娜倚靠着墙,距离她不远处的是充满愤怒的“白壁守卫”哈根·克努特与同样恨意未消的“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純穉公主”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独自行走在稍远的道路正中,另一侧的街角孤独地矗立着“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的树皮花苞。
      (这样下去不妙啊!)
      突然,整个世界又一次扭曲了,好不容易归位的小镇再次回到了数十秒前的混乱,若隐若现的建筑歪歪扭扭地恣意摆动,似乎在嘲笑着他所付出的努力似的,大地与天空再次掀起波澜,愤怒地朝他喷吐出各种物体。
      “It sinks, and I am ready to depart”<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面对异变,兰迪没有半分慌乱,他淡然地继续着吟唱,柔和地拨动琴弦,弹出最后的音符。“哐当”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整个幻象世界随之如玻璃般碎裂、剥落,露出了封绝原本的色彩,粉玫色。
      “‘翩緜奏者’吗?没……”
      感叹尚未发表完,新的突变已经袭来,这一次的扭曲致使建筑、行人、地面、天空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远方有一颗巨大的蔚蓝色球体,表层覆盖着丝丝白雾。
      “!!”
      不过,这颗球体若与它前方的橙色发光体相比的话,它的大小又不值一提了,那颗好似岩浆聚合体的星球庞大无比,即使相隔遥远,但依然没有任何东西能完全阻挡住它的巨大身姿。
      “不是吧!宇宙!呜——”
      方才明白自己所处环境的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迎面便遭到了什么的撞击,整个身子深深地陷在什么之中,然而漆黑的空间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无法分辨自己如今是站立着的,还是仰卧在地,更不用说是什么袭击了自己。
      铁锈般的涩味已然充盈满了整个口腔,即使这样的状况已经历过无数次,但他至今依旧无法忍受血的味道,猛然往身旁不知是地面还是楼墙狠狠啐了一口。
      (这回可真是遇上麻烦了。)
      兰迪深有同感,在幻境之中,同伴越多,场面越混乱,同伴实力越强,自己的处境也越危险。
      事到如今,久经沙场的“银月诗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了,原以为只需用自在法驱散幻象便可了结战事,可没想到对方使用的却是多重幻境,每一次的清除反而使自己的处境愈发不利。
      终于,如今连上下左右的方位也失去了。
       “I strove with none, for none was worth my strife”<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兰迪再一次唱出同样的诗篇,只不过这次并不是为了破除幻境,而是单纯的自保,先前猝不及防的一击表明,在这个幻境中,他连观察袭击者及战场环境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孤身置于火球中却无法得知自己的脚下是否还是那片土地。
      球体外不断传来撞击声,显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连续突破两层幻境的他显然让敌人有些坐不住了,攻击声愈发猛烈,间隔却愈发短暂。
      (要准备第三次吗?)
      他不禁问着自己,如今的状况也许是敌人被逼入绝境而采取的猛烈反制,当然也可能是故弄玄虚,欺骗他跌入更深的幻象深渊之中。
      “不仅是战场上的幻术吗?”
      这次的对手无疑相当狡诈,先前的两次打击分明是在阻止他继续解除幻象,可如今所呈现的疯狂反击却仿佛又在催促他继续下去。
      在这种情形下,接连受挫的诗人迟疑了,自己的下一步到底是该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解除幻象上,还是另择它路,去寻找其他突破当前困局的办法。
      不过,这份迟疑只稍微持续了数十秒,对于“银月诗人”这样经历过无数次死劫的强者来说,答案早已在心中定下。
       “Mild is the parting year, and sweet”<临终的时光温馨而甜蜜>
      手指在琴弦轻轻滑过,飘出的乐曲带着与前篇相同的淡然,然而不同之处在于这并不是超脱世外的孤高,而是醉心所爱坦然生死的从容,隐匿在祥和深处的悲伤在微微颤动着,颤动着这个漆黑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之外的空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已经没有需要守护之物的自己居然又开始珍视生命了。
      是因为舍不得那个红世之徒吗,还是因为和帕拉斯·萨莎约好了,又或者是不再有值得自己以生命为代价所要贯彻之理念了。
      不知不觉中,曾经那个歌颂死亡的自由诗人被困住了。
      (抱歉了,迦蒂丝,但既然你跨过了“异蝴”这道坎儿,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东西能绊住你了吧……)
      ——大哥哥,这样是不行的哟~
      低下头,迪丝依然背着那副硕大的棺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一如初次见面。
      “呵呵……没什么不行的吧?这半个世纪,我可是已经很努力了,就让我最后任性下吧……”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抬起头,直面梳着单马尾的布丽塔·蒂娅·苏尔特,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半个世纪前那次大战时。
      “抱歉,布丽塔姐……”
      ——别管那么多,让我们不醉不归吧!
      回首望去,身着西服的虞轩微笑着向他举起酒杯,随即一饮而下,不容侵犯的威严与亲切待人的柔和依然平衡得如此完美。
      如今,她们都已不在。
       “The odour of the falling spray”<充满了浪花飞溅的气息>
      浮影消散,漆黑空间又孤零零地留下他一人。
      死亡之音通过琴声不断向外传递,与遥远过去所经历的凶险之战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份疯狂被遗忘了太久而已。
      “我在犹豫什么呢?”
      在那场遥远的战斗中,不认同迪丝死亡这个结果的他冷酷而淡漠,对自己的生命毫不在意,一旦遭遇凭一己之力无法战胜的困境时,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发动了某个自在法,既然死亡不可拒,那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能被如此强大而美丽的死亡所杀不是应该感到欣慰吗?
      所以,他所做的不该是逃避,而是称赞这份死之浪漫,将这份死亡分享给所能接触到的每一个人,也包括这份死亡的制作者。
       “Life passes on more rudely fleet”<生命在更猝然的疾飞中碎落>
      在那场阻击战中,两百余名火雾战士与红世使徒无一幸免,其中也包括最初教导自己战斗的“焰刃舞者”以及数名协同阻击火雾战士前进的红世魔王。
      “我还真是个恶魔啊~”
      先前苦闷的表情早已从他脸上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嘲般的苦笑,在那场恶名昭著的战斗过去数百年后,自己不仅没有选择将此自在法遗忘,反而对其进行了改编,并融合进了新的诗篇之中。
      整个封闭空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因为诗人的赞美而剧烈抖动,仿佛一匹随时会脱缰而出的野马。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而至的笑声如孩子般纯真无邪,又如死神般不寒而栗,这样的笑声只可能属于一个人,“雨之钢琴师”范妮·玛祖伊·蕾娜。
      之前始终没能听见任何人的呼声,在这种时刻却突然出现,兰迪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是源于自己的自在诗,还是敌人故意释放的假信号。
      “呐,生气了吗?是生气了吧?”
      他没有理会,继续着自己的诗篇。
       “And balmless is its closing day”<不再芬芳便是他的终期>
      伴随宣告上篇完结的字句念出,最后一根束缚幻境的锁链应声断裂,这片虚构的宇宙急速膨胀,将更多的星系拉入其中。
      “要杀了我吗?要杀了我吗?啊哈哈哈哈哈~”
      和自己一样,范妮的笑声中也听不出任何的恐惧与慌张,似乎激怒对方杀死自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般。
      诗人突然有些好奇,好奇那个同样不惧怕死亡的少女此刻是什么表情,即使这可能仅仅是个骗局也无妨,诗的下篇早已准备就绪,既然一切终将迈向毁灭,那么,在此之前每发现一个乐趣都是一份额外的收获。
      于是,他临时起意开始吟诵起另一首自在诗,一首曲调颇为跳跃,甚至有些焦急的诗篇。
      “どこかで鳴いてるひぐらしは”<夜蝉在何处鸣叫>
      词句逐渐化为现实,一声声蝉鸣在广阔无垠的漫漫宇宙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从刚才开始,针对“银月诗人”的攻击就已停止了,这也是必然的,因为之前的诗篇令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同样陷入了幻境之中,并强制剥夺了其对于幻境的控制力。
      “何かの秘密を知っている”<仿佛知晓了某个秘密>
      在失去主人的迷宫内,整个空间依旧保持着浩瀚宇宙的模样。
      虽然针对性的干扰与袭击已经消失,但这并不代表就能畅通无阻,漆黑世界中所能看见的依然只有虚构的星体、陨石和各种太空垃圾,蝉鸣声也屡屡遭到打断,有时甚至会从截然相反的方向传来。
      循声而往的诗人伸出手,以冰蓝之炎聚合成一个小球悬浮在身前,火球不间断地喷射出火焰,犹如盲杖似的为在漆黑中前行的青年指出明路,避开阻挡的障碍物。
      “沈む夕陽に隠れて”<却被落日余晖掩埋>
      兰迪继续弹奏着,在乐音的附和下,蝉声慢慢变得清晰,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鸣蝉亦露出了原有的模样,娇小的身姿好似沐浴在落日余晖中,覆上了一层灿金色外衣。它们安静地守在原地,在道路两侧逐一显现,好似指路明灯,一点点向前延伸。
      由于不时会受到来自幻境本身的干扰,由焰蝉指明的道路偶尔会突然弯曲,但在琴声的辅助下,很快便会得到修正。
      根据身前火焰暂时映照出的真实景象,兰迪时而跃过翻倒的车辆,时而绕过高耸的建筑,时而闪过陷入静止的凡人,时而又得避开燃着烈焰的废墟。
      在这一过程中,他的中指始终紧紧扣住琴弦,大片由“望月”月相喷散而出的冰蓝火粉萦绕在周围,毕竟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意外突然袭来,也不知道等在道路前方的到底是什么。
      “君はどこにいる”<你在哪里>
      这样的漫步一直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在光道的尽头,他隐约看到了有谁躺在地上。
      兰迪快步上前,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微微转头望向这边,随即传来了标志性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雨之钢琴师’吗?”
      走上前想要询问,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由吃了一惊,倒在地上的范妮·玛祖伊·蕾娜浑身是血,残破的墨青色外套下,手臂和大腿都有明显的割裂伤,额头的一处伤口虽已勉强治愈,但留下的血痕却触目惊心。每一次呼吸,都有鲜血从嘴角淌出,由此判断,应该是脏器受到了损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妮·玛祖伊·蕾娜大笑时,原本洁白的牙齿早已被鲜血染红,不时有更多的血液顺着嘴角滴在地上。
      (看来敌人的攻击重点不是我们啊!)
      契约魔王的话语没有错,银发的诗人不由感到一丝失落。
      遍体鳞伤的少女让兰迪有些心疼,他俯下身试图进行治疗,岂料,对方却突然挥手攻击。
      (假象吗?)
      他迅速后撤,随即摆开架势,准备以火焰弹反击,但立即被契约魔王所制止。
      “等等!是本人!”
      “咳咳……”
      范妮的呻吟从侧面印证了卡斯特拉的判断,与此同时,更多的鲜血从“雨之钢琴师”嘴角流出。
      也就在这时,兰迪感到自己的右手隐隐传来阵阵疼痛,抬起手,手背处不知何时竟多了几条血痕,而唯一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速度反而更快了?!!)
      只能是眼前的少女所造成的。
      握住自己右手的“银月诗人”不禁生出一丝钦佩,通常人类、即使是火雾战士在这种身体情况下,别说是反击,就是想要抬手也是十分困难的事,而对方居然还能伤到自己。
      “哈哈哈哈~~~~生气了吗?”
      明明已然身受重伤,范妮·玛祖伊·蕾娜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笑声中唯一展露出的只有战斗所带来的兴奋与快乐。
      “那个,虽然伤了你们很抱歉,但我们家范妮的自在法‘雨之舞台’能解开目前的困境,所以……”
      通过挂在少女脖颈处以皮绳串起的银色吊坠“ROCK”传递出的话语透着一丝胆怯,这是红世魔王“霡霂樂玢”忒菈洛柯·诃莉媞的声音。
      (原来如此。)
      兰迪至此终于明白为何敌人会将“雨之钢琴师”视作首要目标了,同时不由责怪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能逐渐瓦解区域内自在法的“雨之舞台”正是攻破当前困局的金钥匙啊!
 楼主| 发表于 2017-3-25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7-4-3 18:58 编辑

第五章  君はどこにいる(下)

      山林间,有一位背着黑色双肩包的少女正独自在空地玩着跳房子,这片面积不大的土地一端对着上山的石梯,另一端的尽头连接着前人留下的遗迹,一座在岁月的洗礼下早已变得残破不堪的遗迹。
      与腐朽的古建筑相比,少女显得如此鲜活,橘色的帽衫令她仿佛一团跃动的火苗,从身形来看似乎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宽大的兜帽吝啬地藏起了她的面容。
      山脚下的小镇此时完全笼罩在一层粉玫色的薄膜之中,无论是车辆、动物、还是居民都好像被施展了静止魔法般动弹不得。
      同样深陷其中的还有数位身怀绝技的异世相关者,可能够正常活动的他们并没有携手合作解除当前的危机,而是在相互厮杀。
      “‘雨之钢琴师’和‘白壁守卫’都倒下了~~~”
      单脚、单脚、双脚,展开双手,纵使不去观察,她也清楚地知道山下正在发生什么,毕竟,将小镇拖入混乱深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火雾战士“翩緜奏者”雪村麻友。
      “这次游戏的胜利者,依然是‘老鼠’~~~”
      踏着从便携式音乐播放器中飘出的节奏,少女一边哼着歌曲,一边自由地舞蹈,宛若提前庆祝胜利似的,深山密林之中飘荡着黑色中帮皮鞋踩踏出的欢快乐音。
      “!!”
      突然,舞蹈声停止了,少女警惕地转身望向小镇,本应胜券在握的神情出现了动摇,继而转变为疑惑。
      困于陷阱中的“银月诗人”似乎又发动了什么自在诗,只是这一次不同往常,雪村麻友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封绝正逐渐变得不稳定。
      “那个诗人要炸了封绝吗?!!”
      “毕竟‘银月诗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存在,我们最好小心点!”
      面对从未预料的突发状况,极少出声的红世魔王“缥缈幻乐”透过发出响声的扣环“乾达婆”向自己的契约者发出警告。
      话音刚落,粉玫色薄膜骤然向外膨胀,如同一只饥饿万分的猛兽将周围的一切悉数吞入肚中。眼见情形不妙,少女立即向后跃起,想要尽可能远离这片不祥的粉色,但终究还是没能快过封绝的扩张速度,眼睁睁地看着薄膜越过自己。
      转过身,原本的山峦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脚下的地面,目力所及只有一望无际的漆黑,以及一颗颗硕大无比的星体。
      不会错的,眼前的景象如此熟悉,这,正是她自己构建的迷宫!
      雪村麻友深吸一口气,闭起眼,试图像往常般借助事先设置在战场中的自在式对幻境进行干涉。
      可是,办不到,分散在小镇各处的自在式无一回应,既没有向她反馈迷宫内的实时信息,也没有如她所愿对幻境进行篡改!
      “这、怎么可能!”
      她,幻境迷宫的主人,失去了对陷阱的控制!
      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的少女怔怔地站在原地。
      “快蹲下!”
      茫然地遵从契约魔王的指示,下一秒,雪村麻友感到有什么从头顶掠过,径直撞向了身后的岩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伴随一声巨响,无数碎石砸在了毫无防备的少女身上。
      “没事吧?”
      “嗯。”
      直到这时,她才察觉到自己距离山体岩壁的距离已如此接近,自从被卷入到这漆黑一片的混沌宇宙后,她完全失去了对方向与距离的掌控。
      孤立无援的少女摸索着向前,试图靠近距自己最近的山体岩壁。
      作为诛杀过无数强手,也是自己最为得意的自在法“幻境迷宫”,她十分清楚深陷其中的恐怖,无法用感官感知自身以外的一切,也无法通过自在式探查,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火弹、兵刃、陷阱都无法得知。
      雪村麻友小心翼翼地前进,直到摸到岩壁,转身背靠山体,三面未知总比四面未知来得安全,毕竟她无法知晓下一波袭击会什么时候发生,会从哪里攻来,连是否已经袭来,她都看不见!
      双手抱膝缓缓坐下,纵然身陷困境,火雾战士“翩緜奏者”还是本能地采取了自救措施——通过缩小自身目标的方式降低被误中的可能。
      该怎么办,“银月诗人”是不是已经破解了陷阱,甚至以此反过来玩弄自己……
      无数的问题夹杂着越来越浓厚的恐惧不断侵占着大脑,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次感到这般绝望时,还是在她尚未成为火雾战士的二十多年前。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大阪市,经过二十余年的和平建设,无论是经济还是生活水平都有了显著的发展,丝毫看不出昔日那场战争的影响。
      自从那夜再次被名为托马斯·莫尔·桑松的少年所救之后,雪村麻友已不再是游荡在街边暗巷的“老鼠”了。白天,通过对方为她精心挑选的图书学习各种文化和科学知识;晚上,在对方的监督下,努力强化体质并学习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
      完全遗传了父母聪慧的她在学习方面成长飞速,如一块不断摄取水分的海绵,很快便掌握了三种语言,在医学、地理、天文、经济方面都能略知一二,但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历史与文学。
      可另一方面,身体能力的成长却不得不说有些令人遗憾,转眼半年过去了,她依然还是那个跑上几百米就会累得气喘吁吁的女孩,就连体格也瞧不出有多大的变化。
      “你是真的只会闪躲啊……”
      托马斯·莫尔·桑松的口气中不免透出一丝失望,他原以为按照自己安排的训练模式,雪村麻友至少在自保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看来,恐怕是大有问题。
      “嘛嘛,打架不是光凭力气的,最后还是要靠这里~”
      少女则不以为然,用食指轻轻敲击自己的额头,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的狡黠笑容。
      面对这样的说辞,托马斯微笑着摇了摇头,毫无预兆地一拳攻向徒弟的胸口。
      雪村麻友立即侧身闪避,而后弯腰躲过少年的横劈,同时,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抬腿的动作,继而迅速后退两步避开。
      托马斯没有再继续攻击,不由露出了会心一笑,虽然离预先设定的目标还差很远,但在如此突然的袭击下依然能轻松地躲过,与半年前相比,至少是获得了逃脱的可能性。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成长嘛~这样我也能放心离开了。”
      “离开?!”
      自从再次相遇以来,雪村麻友从未想过两人还会分开,她一直以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会一直陪伴在眼前这个人的身边,可对方的话语中却分明透着别离。
      “一个人走吗?”
      纵然是明知故问,她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
      “嗯。”
      托马斯回答的声音很轻,似乎缺少了以往的气势,也许对方也是迫于无奈吧,雪村麻友不禁如此安慰自己。
      “是吗,什么时候走?”
      她没有挽留,佯装平静地询问了时间,好强的性格不愿让自己显得过于卑微。
      “明天中午。”
      托马斯的声音同样平静,她分不清这是因为对方同样在逞强,还是自己在对方心中真的不那么重要。
      “那、明天见,晚安。”
      “晚安。”
      没有过多的寒暄,两人相视一笑,就和过去的一百八十余个夜晚一样,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雪村麻友没有如约去见托马斯·莫尔·桑松,而是趁着街道人烟稀少之际翻窗一跃而下,悄悄离开了旅馆,仿佛两年前那次出逃的重演,唯一的不同是,这次出逃是有着明确的目的,而非单纯的一次逃亡。
      她很快来到港口附近,在街角处坐落着一间双层酒吧,不时有喝得酩酊大醉的海军士兵跌跌撞撞地走出,拐过酒吧,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一座破旧的大仓库。在里面,存放着大批非法获得物资,同时也是暴力集团“赤轮会”的几大据点之一。
      这个暴力集团原本只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们所构成,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与当地的外国驻军扯上了关系,自此规模越来越大,甚至政府都对他们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就在几天前,托马斯·莫尔·桑松却带人强行驱离了霸占城区内某处宅院长达数年的“赤轮会”成员,并打伤了组织首领,而后得到了屋宅主人馈赠的该处土地产权。
      (他们现在应该很恨他吧。)
      仓库外,码头工人正忙不迭为停泊的商船装卸货物,汗水早已浸湿了身上的工作服,没有人察觉到在这堆满了货物的码头上多了一位陌生的少女。
      涂有“赤”字的仓库大门半敞开着,梳着各式发型的青年或懒散地打着牌,或和身边人喝酒聊天,少女的进入没有引起他们的任何注意,也许他们根本没想过会有外人胆敢闯入这片属于他们的地盘,一如前几日托马斯踏入宅院时那样。
      “哟~”
      少女的声音立即引来了一片注目,原本慵懒的人们纷纷举起武器、露出凶悍的表情,好似恶鬼附身一般,但当他们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一名孤身闯入的少女后,不由又转为虚伪的笑容。
      “小妹妹,来这里干什么呀~”
      “是迷路了吗?”
      “需要我们帮忙吗?”
      在一片“好心”的询问声中,有两人悄悄地绕到了她的身后,似乎是准备关上仓库大门。
      雪村麻友毫不动摇,她知道眼前这些渣滓想干什么,也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她双手插在连帽衫的口袋中,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径直走向中央的平台,在那里坐着一个脸上有疤痕的青年,赤红的刺青从左臂一直蔓延到手背。
      “如果您能帮我干掉托马斯·莫尔·桑松,我就是你的~”
      在听到“托马斯·莫尔·桑松”这个名字时,神情凶悍的男子第一次抬起了头,直直地注视少女的眼睛,而周围人的神情因为她的话语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她用余光一一扫视那些人的表情,看着他们因为“托马斯”这个名字的出现而愤怒,因为自己要将身体献给首领而遗憾。
      尽管身处敌巢,但雪村麻友毫无惧色,反倒十分享受这种操控别人的快感。
      “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与周围那些人不同,她面前的男子并未受多少影响,如炬的目光始终直直地盯着她,就如同他的绰号“赤色利刃”般,好似刀刃般锐利的视线从不停留在细小处。
      “那个,我被他诱骗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一定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请你们……”
      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一把掐住雪村麻友的双颊,单手将她提起:
      “最好别和我耍小聪明!”
      雪村麻友回敬以对方同样直率的目光,此时的自己不能有半分退缩,一旦露出丝毫的心虚,必定会被眼前这个男人识破,曾经有人就是因此而命丧当场。这就是被称作“赤色利刃”的凶徒,同时也是暴力集团“赤轮会”的少当家,松田鉄也的魄力。
      与女孩对视了数秒后,松田鉄也随意地将她甩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名男性,仿佛处置一件无用的废弃物般。
      “把她绑起来!”
      虽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但雪村麻友知道自己成功了,不然对方会直接捏碎她的下巴,如同那些被识破的骗子们。
      摔向地面的少女以眼角余光注意到背后试图搂住自己腰肢的两人,她故意将身体后仰,同时平举双手架在两人胸前,用肩膀倚靠住两人伸出的双手,并以此为轴后空翻,灵巧地翻身至两人身后,收回手对着两人后背轻轻一推。
      “等等,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说话间,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清白。
      “我是来告诉您怎么打败……”
      “我不需要什么方法,有这把匕首就足够了!”
      松田鉄也突然将手中的匕首掷出,几乎是擦着雪村麻友的脸刺入了一旁的木箱中。
      趁着这一间隙,又有几名“赤轮会”成员加入到抓捕的行动中,但还是被她轻松地一一避开,直至松田鉄也亲自出手。
      虽然以这半年来的训练,她完全能避开这一击,可如此一来势必会激怒对方,也就无法让其与托马斯·莫尔·桑松直接对决,所以她没有躲闪而是用手护住面颊,狠狠挨了一拳,摔倒在地。
      “等杀死那个男人,再来处置你!”
      首领的这番话语如同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捆绑她的几名少年听到后神情黯然,因为他们已没有机会享用眼前的女孩了,所以,他们试图趁捆绑时多少占点便宜。
      “你们是不想要自己的手了吗!”
      雪村麻友不动声色地观望围绕自己的这些“可怜虫”们,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松田鉄也果真如传言所说是个征服欲很强的头领,而自己刚才的反抗显然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在彻底击溃目标前,他是不会允许其他人染指的!
      很快,被缚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但也许是认定区区一个女孩并不会构成什么危险,松田鉄也只命令属下绑住了她的双手,没有捆绑双腿,也没有悬空,她依然还是和常人一样站在地上,唯有双手被限制了自由。可这样的自己就犹如失去反抗能力的猎物般任人宰割,感觉十分不爽,尤其是那些正处在青春期的男性,充满污秽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为了平缓内心的躁动,她深吸一口气。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设计好的剧本发展,心中却不知为何还是泛起了丝丝不安,是因为行动受到了限制吗,还是对托马斯·莫尔·桑松没有信心,她不得而知,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候不知是否会如自己所愿前来的少年。
      轻轻舔舐嘴角,雪村麻友尝到一抹血痕的咸涩味,如果对方没有收到求援信,又或者对方心中并没有自己,那么,她将在这里悲惨地死去,作为点燃“赤轮会”两派正面对抗的火种。
      (我才不会遂你所愿的生活呢!)
      这是一只不愿受人摆布的“老鼠”向少年发出的最后挑衅,聪明如她又怎会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呢?与其日后相思成灾,不如在这里把一切了断!最顺利的结果自然是“赤轮会”两派火拼殆尽,而托马斯·莫尔·桑松则因打斗负伤无法按时启程,这样两人就能再多一些时间在一起了。
      (也许我这么做会害死他吧?那么到时候,我也可以离开这个满是欺骗的世界了。)
      淡淡的孤独爬上了少女的面容,自从出生以来,她就一直生活在虚假之中,不能告诉别人父亲是谁,即使父亲死后,她也没能换回属于自己的真实,周围全是期望她消失的面孔,唯一感到切切实实活着的只有这短短的半年。
      (如果我死了,他不会忘了我吧?)
      面对周遭那些烦人的视线,雪村麻友选择闭眼无视,等待仓库大门再一次开启的那一刻,如果出现在面前的是柳川修治及其手下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彻底死心了,之后只需静静等待两派火拼后设法结束这场闹剧便可。
      “古い石段駆け上がって”<爬上了古老石阶>
      传自遥远的歌声将沉浸在过往中的少女拉回到了眼下的战场,这应该就是“银月诗人”引以为豪的自在诗。
      (居然是日语!)
      背靠岩壁的“翩緜奏者”雪村麻友聆听着这熟悉的语言,在这么多种语言之中,对方居然选择了她的母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僕は一人探していた”<我独自在寻找>
      这莫名的亲切感让她渐渐地陷入歌词所描绘的意境之中,模糊了视线。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明知可能是陷阱,但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歌词如水渠般将这股情感一点点引出。
      “ここにいると聞いた場所は薄暗い杜”<有人说你会在这里,在这微暗的树林附近>
      一同涌出的还有那段被封存的记忆……
      终于,仓库的门再一次打开了,站在光芒之中的是她一直等待的少年,托马斯·莫尔·桑松。
      “哟,你们真是会挑时候啊,赶紧把人放了!”
      从高台一跃而下的松田鉄也体格健硕,与面前瘦小的少年形成鲜明反差。
      “这是你自找的!”
      没有过多的话语,松田鉄也拔出匕首就朝对方刺去,在他眼里实力强者决定一切。
      由于接受过托马斯的训练,一旁的雪村麻友当然知道此时的少年并未使出全力,但仍旧不禁为对方捏一把汗。
      作为指定暴力集团“赤轮会”的少当家,松田鉄也不愧是令对手畏惧的存在,没有接受过任何格斗训练的他仅凭不顾性命的气势与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甚至一度压制住了托马斯。
      不过,少年很快就扭转了劣势,也正值此时,雪村麻友一直等待的另一人终于登场了,“赤轮会”的顾问,柳川修治,同时也是柳川组的组长。
      与正值盛年的“赤色利刃”松田鉄也不同,柳川修治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人,同时也是暴力集团“赤轮会”现任当家的义弟,组织过去的许多行动都是由他策划的,比起明面上的事,他更侧重帷幕之后的安排。
      踏入仓库的老人一言不发地将枪口指向背对自己的托马斯·莫尔·桑松,只要扣下扳机,这个令义兄受伤的男子就会倒下,待再一次枪响,妨碍自己继任组织首领的人也会一同消失。
      “!!”
      变故来得过于突然,被捆住双手的少女惊愕得甚至忘了出声提醒。
      枪声响起,电光火石间,托马斯的背后燃起一道紫色火墙,整个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移动到了松田鉄也的身后。
      “你……”
      松田鉄也看着从自己胸口汩汩淌出的鲜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少当家,我似乎射偏了。”
      被称作“毒牙”的柳川修治露出了抱歉的微笑,可他没有收手而是又一次开枪,和之前不同,这一枪是直接瞄准松田鉄也的头部。
      本应是下一代会长的青年就这样瞪大双眼倒下了,死在理应辅佐自己的老人手中。
      “柳川!”
      “你这个叛徒!”
      “会长不会饶过你的!”
      ……
      不少松田组的干部纷纷掏出了武器,试图要给自己的首领讨个公道,可是,他们的行为只不过是引起了一场更大的骚乱,最终,大部分隶属于松田组的成员还没能复仇却已死在了身边的叛徒及柳川组的手中。
      “会长不久前伤重刚刚去世,没想到少当家也不幸了。”
      早已退到人墙之后的柳川修治摇了摇头,摘下眼镜,用手绢抹了一抹眼角,悲伤的哀叹转而化为愤怒的命令。
      “这个人害死了会长和少当家,大家杀了他!”
      伴随新首领的指令,方才平息内乱的成员们迅速将矛头对准了试图解救雪村麻友的托马斯·莫尔·桑松。
      面对人数众多的凶犯,少年停下了脚步,看似是为了避免对方误射,可他脸上却没有毫恐惧之色,反倒是透着些许无奈,对于不得已杀死弱者的无奈。
      “看来是没办法隐藏了啊~”
      “的确如此呢~”
      在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雪村麻友眼中的世界变了模样,她用力眨了眨双眼,可看出去的一切还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红色。
      在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之时,托马斯已帮她解开了被捆住的双手。
      “没事吧?”
      雪村麻友茫然地点了点头,艰难地举起发麻的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可世界依然一片暗红,她诧异地望向周围,除了自己和托马斯,其他人仿佛是被按了暂停键般静止不动。
      再次对上少年的视线,她指了指那些曾试图杀死自己的人:
      “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呢,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然而托马斯回避了她的提问,反而催促她赶快离开。
      “君の名前呼んでみても”<我试着呼唤你的名字>
      (如果那时我能听他的话就好了。)
      受困于由自己构建的幻境之中,雪村麻友无力地望向遥远的地球,此刻,那双总是充满着能看到结局般自信的瞳眸中流淌出的竟是寂寞与悲伤。
      (每次都被我自己搞砸了啊!)
      “緑の木々揺れるだけで”<却只有树木枝叶摇曳的沙沙声在回应>
      诗歌在战场中不断回响,而自己却想不出任何的破解之法,不,应该说是放弃了反抗,任由思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为什么我活下来了啊!)
      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又一次违背了托马斯的要求,反而停留在原地质问起对方是否隐瞒了什么,以至于隐蔽在“赤轮会”成员之中的红世魔王误以为暴露了身份,贸然向两人发起了攻击。尽管托马斯·莫尔·桑松最终击败了对方,却也因此负伤,并且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了布置在城市中的机关,城中的火炬因此几乎消耗殆尽。
      “まとわりつく湿った風”<黏湿的风纠缠着我>
      孤身置于虚假的漆黑空间,理应遭到阻隔的吟唱声却源源不断传入耳中,唤作“翩緜奏者”的火雾战士少女扶着身后岩壁一点点站起身。既然“银月诗人”的自在诗可以传播,这说明幻境的部分结构已然遭到了破坏,她必须为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做好防备。
      (我……还是想要活下去吗?)
      忽然,她对自己的行为疑惑了。
      曾经的她为了证明自己能够战胜这个世界而不惜一切手段地生存,可是,她失败了,为此失去了一直以来坚持的生存方式。
      后来的她为了证明并非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设下一场赌局,然而,她又失败了,她的行为直接害死了那个她想要得到的人。
      那么,这次,自己又会失去什么呢?
      失去——
      忽然,一直有着明确目标的“老鼠”突然陷入了迷惑,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失去的,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苟延残喘的。
      “汗が溢れる”<额头不禁渗出了汗>
      意识到残酷真相的雪村麻友跪倒在地,曾经那只不知天高地厚倔强地在污秽小巷中独行的老鼠早已消失,如今的她依然狡黠、孤独,可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却早已丢失,她,不再倔强,她,向命运妥协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契约者内心的波动,红世魔王“缥缈幻乐”阿普萨拉丝有些担心。
      “怎么了?”
      “我……有些想放弃了……”
      从不向契约魔王倾吐弱音的少女第一次直舒了心中的苦闷,一直以来坚信自己什么都能克服的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已经输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坚持用自己的生存方式来证明自身强大的“老鼠”了。
      最初阿普萨拉丝只以为是放弃杀死“银月诗人”这个目标,但她很快领悟了,雪村麻友说的是更深层面的放弃。
      “是指契约吗?”
      为了明确契约者的真意,阿普萨拉丝对放弃的对象进行了确认,而她得到的答复是一声轻轻的“嗯”。
      短暂的沉默过后,阿普萨拉丝再次开口:
      “可以哟,那就解除吧,嗯,解除吧。”
      没有像其他契约魔王般对契约者安慰,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因为她明白的,与自己契约的不过是一个刚满16岁的小女孩,一个经历了种种坎坷却始终坚韧地向前迈步的女孩。如今,这个女孩终于觉得累了,是时候让她休息了。
      没想到契约魔王会如此爽快地支持自己,雪村麻友着实有些意外,她脱下舞鞋,仔细凝望钉在鞋跟上用以发出响声的扣环,似乎想要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
      虽然在缔结契约时,被愤怒吞噬的自己并没有询问太多,但在这二十余年的杀戮之中,她还是知晓了不少相关的信息,例如红世魔王在契约解除后会返回红世,然而这条连接两界的通道并不稳定,有部分契约魔王永远消失在了通道中。
      “……”
      想要询问,想要感谢,想要道歉,但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一如过去。
      ——可以的话,我不想让你与红世扯上关系。
      这是托马斯·莫尔·桑松留下的最后话语,可她没有遵守,毅然决然地扣响了一度被自己变卖的扣环,毫不犹豫地成为了一名火雾战士。
      “それは恋と呼べるほど”<这段恋情>
      总是一味地追逐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却从未认真考虑过这其中存在着多大的危险,一次次地涉险过关,却始终未能注意到那些一直帮助自己的人。
      “呐,阿普萨拉丝,我是不是很坏?”
      “嗯,超坏哟,应该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坏坏了。”
      听到契约魔王如此评价自己,雪村麻友噗嗤地笑出了声,遮蔽笑容的愁云顿时消散无踪。
      回想这风风火火的二十余年里,瘦弱的自己竟然用阴谋和幻术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强者,其中不乏有『化妆舞会』、『傀轮会』、『库贝利克交响乐』等强大组织的成员。
      “確かなものなんてないけど”<没有任何实证>
      歌声还在继续,唱词变得愈发清晰,浩瀚宇宙中出现了一条条裂缝,一丝丝光线奋力挤进这个密闭的黑色空间。
      眼看着自己构筑的幻境一点点崩塌,敌人正在一步步逼近,这一次,被称作“翩緜奏者”的少女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
      虽然不清楚“银月诗人”吟唱的这曲自在诗具体的效果,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幻境就会完全瓦解,而自己也会彻底暴露在对手面前。
      (会杀了我吗?)
      对现状无能为力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仓库,被捆住了双手,等待命运的大门开启。
      “この胸の切なさを”<这内心的悲伤>
      大门推开,来者站在光芒之中,轻易地击败了暴力集团,在连续的爆炸中艰难地杀死了狡诈的红世魔王。
      ——你又这么做了啊!这些火炬明明还能再维持十年以上的!
      ——他已经在与怪物的战斗中,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存在了!
      ——讨伐吧!
      可最终,少年,火雾战士“耀曇制裁者”托马斯·莫尔·桑松却遭到了同伴的制裁。
      如今,托马斯的契约魔王在红世魔王“侍星月姬”的帮助下已然找到了新的契约者,那三名凶手也已亡故,先后死在了她及托马斯的继任者手中。
      (不想把她卷进来啊~)
      不知是对红世魔王“圣闇嬿燨”帕洱瓦缇·汀·卡特的愧疚,还是对于托马斯的念念不忘,又或者是对母爱的向往,雪村麻友对于“圣闇嬿燨”的新契约者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而在相互合作的这十年中,那名只比她年长三岁的少女也如母亲般迁就着任性而又调皮自己。
      唯有她,雪村麻友不想再因自己的任性而失去。
      “对不起了呐,阿普萨拉丝。”
      “没关系的,尽管我们是被迫绑在一起的,但玩得很愉快哟~”
      小小的手掌燃起了粉玫色火焰,“银月诗人”很强,如果在对方面前解除契约肯定会被干涉,所以,她只有趁现在做出了断。
      (我这么逃了,恐怕“银月诗人”和“侍星月姬”都会生气的吧~)
      从不让人称心如意的“老鼠”即使退场也不愿让敌人舒坦。
      “君にそう 伝えたかった”<我却渴望你会了解>
      “不行!”
      然而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一束樱紫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将雪村麻友囚禁在中央,同时完全封锁了她的行动。
      “麻友不能在这里消失,我不准!”
      挽留声来自于一位少女,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光柱旁,樱紫瞳眸之中除了浓浓的不舍外,只剩下不容改变的坚定,绀紫长发中有一缕末端呈深绯色的秀发格外醒目。
      几乎同一时刻,细缝已然爬满了这片虚伪的宇宙,在一阵阵的破裂声下,诛杀了无数强者的幻境迷宫崩塌了,化作一团团粉玫色火烟飘向空中。
      “终于找到你了,‘翩緜奏者’!”
      雨幕之中,银发的诗人缓步走到两位女孩面前,平静的表情如湖水般不掀起一丝涟漪,可在这之下,却能隐隐感觉出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




人物介绍:
火雾战士:
      “缥缈幻乐”阿普萨拉丝(翩緜奏者-雪村麻友):详见:第三卷 第七章  孤独的少女(中)——碧色的思念(后篇)
      托马斯·莫尔·桑松:拥有“耀曇制裁者”称号的火雾战士,签约的红世魔王是“圣闇嬿燨”帕洱瓦缇·汀·卡特,神器为悬挂在手绳的耶稣受难十字架吊坠“森雪”。托马斯·莫尔·桑松出生在一个宗教家庭,16岁遭遇红世魔王袭击导致正在教堂祷告的父母及妹妹全部被吞噬,继而成为火雾战士讨伐红世魔王。从小不合群的托马斯在成为火雾战士后同样奉行孤狼主意,行事不受通常准则的束缚,讨伐了诸多实力强劲的红世魔王,但也因其肆意使用火炬而屡屡遭到同僚斥责与警告。最终,遭到其他火雾战士的讨伐而殒命。
      帕洱瓦缇·汀·卡特:真名为“圣闇嬿燨”的红世魔王,是一位十分温柔的魔王,战斗中心思缜密,善于聆听和观察,虽然习惯独行却拥有不错的人缘。在与托马斯·莫尔·桑松缔结契约后,对契约者十分信任从未进行过多干涉,关键时刻会给出建议。当契约者遭到讨伐后,一度打算立即显现复仇,但被红世魔王“侍星月姬”阻止,从而进入“火盘”等待合适的契约者出现。火焰颜色为内焰呈樱紫、外焰是绀紫的紫色火焰。

自在法介绍:
      幻术结界“幻境迷宫”:火雾战士“翩緜奏者”雪村麻友得意的自在法,通过将自在式事先布置在战斗区域,以独特的足音触发大规模的幻术结界,除非将所有自在符破坏或杀死施术者“翩緜奏者”,否则无法解除幻境,强行解除只会跌入更深层的幻术之中。与一般结界不同,“幻境迷宫”本身不具备攻击力,但不同对象在结界中看到的假象不同,因而当多人陷入“环境迷宫”时,受害者往往死于同伴之手,同伴越多越混乱,实力越强的同伴越危险。另外,“翩緜奏者”可以在结界外根据自在符搜集到的信息随时对结界进行干涉,干扰指定对象的声音及自在式,也可以从结界外向身处结界内的目标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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