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掷弹兵的进行曲 于 2014-10-22 14:16 编辑
第三章 向顶端出发
“咚咚咚。”木门被敲响的震动声传来。 是敲门的声音吗?还是我的戒指掉在了地上?在这房门内的主人发出了这样的质疑。 “不对!”显然,我的戒指还在手上。 于自己房间睡了许久的阿尔文抬起一只手睁开一只眼睛,仿佛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说梦话。 “但是,又能证明给谁看呢?”他一脸苦笑,依然保持着自言自语。 被自己长发所包围的阿尔文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回头拉开了半透明的浅白窗帘。这一次他又不得不用手挡上眼前的世界,一片充满光的景象强行进入他的视线,刺激着那双刚从黑暗中缓过来的双眼。 “咚咚咚!”房门外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连续敲了很多次都没听下来。 尽管如此,阿尔文依旧只顾自己的抻了抻身体,慢慢深呼吸这早上醒来的第一口空气。看着就在脚前的靴子踩了进去。坐在床上任由被褥包裹自己,在其中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打理自己的头发。 被褥下的光线并不算充足,别说照镜子去收拾头发或穿衣,就连从镜中看清自己的模样都颇为困难,但那棕色的长长卷发总会让阿尔文抽出一天中的一段时间亲身打理,无论条件多么的艰难,只要阿尔文还活着,这一套每一天必须完成的梳理都将由他亲身完成。 那些长发留了多年,自他儿时开始变从未剪过,留到今日的长度比起多数女性也多呈不让,只是卷起来的长发打理颇为不易,总是纠缠在一起,不知不觉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去梳洗!让那长发随风飘扬。 去玩弄!为那长发自豪高傲。 去保养!与那长发共度人生。 过于投入整理头发的阿尔文只顾着为那一头长发高歌一曲,却忘了门外还有等着他的人,也有可能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有人在门外等候。 “阿尔文先生?您在吗?”班德在门外喊了起来,但手指依旧不急不慢地在门边留力敲打。 “那混蛋!竟然叫我先生,我可不老。”门内的男人手忙脚乱,拿不住的东西就掉在地上,又惊到了门外的访问者。 木板咯吱咯吱的响着,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直到门口时终于从木门的内侧走出一个身形孤黑高大的男人。阿尔文扣上了帽子,回头关上了门。 “客人,今天是攀塔比赛的决赛日,而且早上的早餐就要开始了。”班德斜眼盯着他。 “知道了!我这就去。”阿尔文关上了门才说。 在来自远方的客人阿尔文沉睡的这段时间中,酒吧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客人像往常一样早上来到,黄昏来临前离去,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坐在家门前与附近的朋友齐聚一堂凑成了一队队,在酒吧门口欢笑跳舞,一些酒鬼则赖在大门口不走,抱着路过的行人大腿不放,数次引来了巡逻军的注意。 即便如此,街边的男女老少仍不受影响,大都集中在此处谈天说地,有的常客甚至一坐一整天,只为等到机遇或与老友谈天说地。另一方面来说,街外也并不安全,除了那些酒鬼外还有些更让人注意的因素使人避之不及。 “最近很不景气,附近越来越少人来会在早上出去买东西了。过去的早市可是人山人海,这几个月却少的离谱。”某个常客坐在椅子上,拿着酒杯发起牢骚来。 “说的一点也没错。”另一桌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附和道,说罢便用自己的木杯与对方相撞,为彼此相同的想法而喝彩。 “我的商队现在都不敢离开城市,外面到处都是强盗,就连城市里面也不太平,有人说见到了打着海勒古军旗的骑兵跨过了白河边境,要是被他们撞到了肯定会被抽不少油水,就连路过的旅人也少了很多,我们想沿路卖写多余的商品凑齐路费都没机会。”商人们也叫嚷起来。 “我的酒吧收入也很不景气,过去旅人虽然不算多,但跟现在比可是多的要死,就算鱼骨头这种百年历史的老酒吧,现在也快要结业,真的不知道我们以后还去哪借酒消愁。”一个同样经营酒吧的老板也有着同样的烦恼。 “国王老糊涂了吗?那么多的问题放着不管,还要去举办攀塔比赛。”趴在桌子底下的酒鬼也跟着起哄。 “嘘!这种话被人听到可是要受处罚的!”抱着酒桶的老人伸出了一根手指让他们不要多嘴。 这些话题正是城市中最近的主流,自从身为统治者的国王不知从何时开始真正意义上迈向死亡时,国家的发展就大大不如以前。位于南方大陆迷雾深处的这个国家,也早已不如往日般繁荣茂盛。曾经白皙的石墙上现在也布满了青绿色的苔痕。 城市的外表也许并不能证明什么,但国家衰落却是不争的事实。正因如此,或者说有人趁虚而入,因镇压而反抗,又因反抗而在镇压的循环就此展开。 反抗一个国家所需要的不只是勇气与智谋而是时机,在这国家内,某些人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而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机会,哪怕只是通过讨论,都有数不清的人在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在远离这热闹而又充满怨气的大厅,也即是鱼骨头酒吧的旅馆居住区上,阿尔文正像一个充满好奇的孩子一样跟在特兰身后,不顾劝阻地四处打量路过来往的人群。 “这里有很多东西可以吃,虽然是酒吧但实际上是多方面的经营着。很小的一个地方,却充满欢乐。食物有很多,主食可以吃到黑麦面包或者燕麦的稀粥,汤有很多种,牛尾或者牛蹄等等,南方口味你可能喝不惯,城外农庄生产的番茄很多,所以本地人做菜都喜欢用最便宜的番茄,只要是浓汤都有些酸。我推荐吃一吃这里的特产,用冰块烧苹果木的一种烤牛肉,味道很独特。”特兰一边接受,一边计算着 “冰块!?”阿尔文从未听说过冰块可以燃烧,不由自主地惊讶起来。 “在附近的雪山上有一种可以点燃的冰,过去曾经作为燃料向其他国家和地区输出,据说因为大灾难,导致与外界的主要运输路线几乎断绝,从水路又没办法大规模的运输这种物资,所以现在只用于本国使用,这种冰只要在水中就不会融化,客人如果喜欢可以拿一些回去当纪念品。”特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装满水的彩色玻璃瓶,圆柱形的玻璃瓶中泡着一小块“冰”,那正是他嘴里提到的可燃冰块。 “听起来这国家还真是让人感到......诧异。”阿尔文本想用一些更为不礼貌的词汇来形容这国家的风俗,但想了想还是有所保留,全因为在他说完前特兰就已经停顿了脚步,几乎察觉到阿尔文想要说些什么。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大堂,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独自站在门前的瑟雅斯,正招待每一个愿意进来或犹豫不决的客人,那一副甜蜜的笑容与晨光下耀眼的金发,让大多数人都感到格外的亲切,对心怀不轨的男人来说更是一种吸引,只不过多数人都是这家店的老朋友,自上一代老板娘当家时便是熟客,没一个会做出不规范的行为,更别提巡逻军的队长正是出自于这家酒吧,比起普通市民来,此刻如同女神般依靠在门框上的瑟雅斯反而要更有权势。 在阿尔文找到了一个空位坐在门外时,从街道尽头缓缓走来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又留着一头打了结的长发,被人用绳子绑在腰间,一个个的连接到一起,由三四名仆人打扮的男人牵扯,跟随一位衣着华丽的女性贵族,在人群中逆流前进,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本就避开他们的人群中达到酒吧门前。 “我是来收佣金的,不过听说你的酒吧生意不怎么好,是真的吗?”在瑟雅斯眼前的贵妇抬起了手指,让仆人将绳子交到自己手上看管。 “请您别听信那些谣言,我付得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贵妇的面前,瑟雅斯只能强装镇定,撒起慌来也有些夸张,这周边的很多人都知道鱼骨头酒吧即将结业的消息,此时的瑟雅斯只能期盼自己的谎话可以瞒得过这位住在贵族区的子爵夫人,免得被人催债。 “显然你误会了,瑟尼。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手头上的钱不足够的话,我可以过一段时间再来收工钱,反正这帮畜生也用不着这笔钱,不是吗?”子爵夫人用力拽了拽手中的绳索,把那些本来就站不稳的孩子拽倒在地。 “还是那么喜欢叫我的小名呢,夫人。真高兴你愿意帮我,但鱼骨头在财政上真的没什么困难,谢谢您为鱼骨头操劳了。”瑟雅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礼貌的态度,但仍不敢看那些孩子一眼。 “又贤淑又懂礼貌,而且还是城里出了名的理财能手,要是你能嫁进我们家就好了,可惜我的儿子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真遗憾。”子爵夫人被寒风吹的发抖,搂紧了披在身上的皮草,绕到了那些被绳子绑住的孩子身后,让他们挡住风口,自己则继续与瑟雅斯寒暄一番。 “您真会说笑呢,竟然跟以前一样风趣,让我都有些怀念您还没嫁入艾兰思家的时候,那些跟您学习弹奏竖琴的日子了。”瑟雅斯不经意间掩住了口鼻,在风吹动的金发间更显魅力,连身为贵妇的子爵夫人看了都有些惊讶,对于有这样一个学生越来越是高兴。 “天气真冷,那我先回去了。”子爵夫人撂下一句话后便把绳子递到瑟雅斯手上,自己一个人跟着仆人离开了酒吧,连所谓的工钱都没要,兴高采烈地小跑起来,大概正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学生而高兴。 手握绳索的瑟雅斯目送子爵夫人离开,等对方从街角消失后才转身跨入酒吧门内,避开了吹的正猛的冷风,把绳子挂在一旁后一人离开,而那些穿着较少布料的孩子们刚想跨入大门就被坐在门前的酒客们叱喝出门外,唯有纷纷聚拢在一起,互相依偎取暖。 “到底在搞什么,你们家的老板娘跟那贵妇都是没人性的疯子吗?”阿尔文很不喜欢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刚想站起来就被路过的班德摁倒了椅子上。 特兰慌忙而又显得焦急,不愿让阿尔文参与到这件事中,自己则拉过一张有椅背的椅子,窜到了上面,悄悄在阿尔文的耳边说:“那是贵族的奴隶,我也很同情他们,但是......” 话没说完的特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好,阿尔文瞪了他一眼才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可即便如此也不要多管闲事,城里人也好还是贵族也罢,对这些奴隶可都没什么好感,没人会主动接触奴隶的,惹上是非了就不得了了。”平常尽说些俏皮话的班德在此时显得更为冷静,比起经常看到那些奴隶却又看不惯贵族行径的特兰,他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作用终于体现了出来。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骑士见到不公也要忍下去吗?”阿尔文的愤怒没有影响他的言语,但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已经摸索到剑柄上去,只要班德的手从他的肩膀上一松开,便随时有可能跳出去,解放那些奴隶。 “客人你冷静些,这是国家的法律,就算有人帮奴隶逃跑,那些奴隶也依旧不被法律保护,逃跑的奴隶会被杀死的!何况,何况你难道不是正避开那些士兵们吗?把事情搞大了你也就被人注意到了!”班德的话声音越来越大,着急的连眼睛也睁开了一看到走在街边的士兵队伍就想起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一听到后半句的阿尔文极为迅速的从火热的愤怒中冷却下来,没有像那些失败后就一蹶不振的生意人一样垂头丧气,而是更为高傲的将双脚放到了桌子上,高高翘起后将帽子扣在头上,嘴巴撅了起来,把完美的八字胡都压到偏了位置。 “虽然不知道客人你的来历,但听瑟雅斯说,把你介绍来这里的人是国王身边的人,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随意触犯法例,更别提现在看来你的确是在避开那些士兵们了,我搞不懂你的真实身份,可你怎么说也是那人给了一大笔钱让我们安置好的特殊客人,教你明白城里的一些俗事也是我们分内的义务。”班德的话说的全部正确,让阿尔文无言以对,只能闭嘴不说。 “好了好了,我不会管那些闲事,反正我要在这里住上很久很久,得罪那个让人看不惯的女老板也没什么好处。至于我的事情,你也不要继续打问下去了。”阿尔文的口气总算松了些,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瑟雅斯吗?”班德回过头去,正巧看到了瑟雅斯迈出门口。 不知何时开始,门口的孩子们手中已经多了一块面包,虽然不算大但只要配上他们另一手拿着的浓茶便能让肚子一上午都感到饱腹感。从门口出来的瑟雅斯手里正拿着一堆披肩,一个个亲手披在了那些孩子的身上,当发现还差一件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解开自己挂在身上的暖衣,盖在了最后也是年龄最大女孩的头上,那女孩显得有些抗拒,晃了好几次才肯接受,即便如此仍是横眼看人,一脸的杀气连肮脏的灰尘与乱发都没能遮掩。 “班德,你把他们带进去干活,我还要去厨房跟厨师们商量一下采购食物的事情。”瑟雅斯向特兰与班德招了招手,呼唤他们过来。 阿尔文显然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一次将帽子压得更低,几乎是平铺在他自己的脸上,让他完全看不到班德脸上的表情。 “马上就到。”班德没多说些什么,带着坏笑跑向了大门,停留在那一小会后才领着奴隶们走了进去。 坐在阿尔文身旁的特兰也放下心来,学起班德的笑声来,故意惹怒阿尔文,没成想阿尔文依然不为所动,还发出了鼾声,鼻鼾声穿至远方,连刚从厨房出来的瑟雅斯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想起阿尔文这名贵客自从来了酒吧住下后自己就不曾招待,便赶忙提着埋汰的围裙,端着给阿尔文准备好的特制餐点,踏着轻快的步伐送了过来。 “老姐你来的还真慢,客人都睡着了。”不知从何处拈来的狗尾巴草在特兰手里成了逗人用的利器,在阿尔文的耳边骚动着。 哪怕特兰多次作出冒犯的行为,这位剑客依旧纹丝不动,鼾声反而越来越大,被那来回抖动的绿色狗尾巴草不断骚扰的耳朵动都未曾动过,任由特兰挥动狗尾巴草都不为之改变。 “你也太无礼了吧,竟然这样对待客人,难道说上了年纪的剑士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你都不能容忍吗?”瑟雅斯发起火来,一把夺过特兰手上的狗尾巴草,扔到脚边踩得粉碎,双眼盯着特兰,就好像处理一只犯了错误的狗崽一样。 瑟雅斯只忙着教训犯了错的特兰,却根本没留意阿尔文未曾入睡,仅仅是为了避开班德的话锋才故意装作睡下,用长期训练出来的惊人肺活量制造了吸引瑟雅斯好奇心的鼾声,让她为自己解决身旁的活麻烦。 同样不为瑟雅斯所知的还有阿尔文那特异的怪癖,一旦有人称呼他为先生或任何有可能把他当做一个老家伙的观点出现后就会火冒三丈。本来好不容易等到了救星的他,听到瑟雅斯的话后一转身坐了起来,满脸通红的与瑟雅斯对望。 “客人您醒了?”特兰傻呆呆的僵硬在原地,如同时间被暂停了一般。 “我可没上年纪,别那样叫我好吗?今年我才二十九岁,二十九岁!不是什么上了年纪就会打呼噜,还气喘吁吁说话的老剑士。”他的这些话嘟哝了好几次才停下,每一次都更为大声,为了面子上还过得去,阿尔文特意压低了自己说话的音量,避免引起路人的旁观。 “哇喔,我想我该说,抱歉?”没人会料得到阿尔文会有这样的反应,更别说将阿尔文介绍来这里的人从未与瑟雅斯提到过这一点。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彼此都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好,直到特兰开始插嘴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去用狗尾巴草玩他的耳朵,客人他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特兰说完睁大眼睛,把嘴巴盖了起来,以免自己继续失言。 “这里环境还算不错,老板娘,他给我挑了一个好地方。”刚才还处于一种尴尬场面的阿尔文互动打破了僵局,无视了特兰的话,把三人的话题引向了另一面。 “鱼骨头可是远近闻名的老酒吧,城里最出名的酒吧之一,提供各种服务。”瑟雅斯看得出阿尔文的用意,急忙回应道。 “原来还有那种服务!我在这里那么多年都不清楚。”特兰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自言自语道,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像他被人欺骗了多久。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特兰?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弟,快点回去帮帮班德,教教那些可怜的孩子该做些什么。”瑟雅斯的白手熟练地从特兰卷发下找到了那只大耳朵,将它揪紧在手,疼的特兰难以睁眼。 “这孩子还真幽默。”阿尔文假笑起来,或许也是无奈的笑,无论是真还是假都不足以掩饰他对特兰的好奇心。 “恕我失陪了,平时我都忙着店里的生意,还没有什么机会跟弟弟一起增进下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客人您请自便。”瑟雅斯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的笑才是真正有所无奈的笑容。 阿尔文没有回应,就跟之前班德离开时一样,目送两人走回大门内,当自己的世界重新变得清净起来后,开始尽情地享用起瑟雅斯刚才递过来的早餐来。 揪住了特兰大耳朵的瑟雅斯从酒吧大堂绕过了酒客们,一直到他们平时休息的露台才停下来,途中还得到了不少酒客的阻拦,多数人为特兰求情,也有一部分人举高了酒杯在桌子上欢呼,这些半醉半醒的酒客平日里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只是在这件事上看上去他们都一致认为没什么第三者能帮助特兰的屁股逃过与木棒的约会了。 晨光洒射在这件露天休息室的走廊上,在其中一个拱形洞的下方摆放着一张从酒吧开业以来就未曾移动过的长条形木椅,即便其他同样摆放在拱形洞下的长椅消失了,这座木椅也一如既往的原地等待每个需要休息的人。 瑟雅斯先坐了下来,对着新鲜而又有些寒冷的空气深呼吸了一口,单手摆在镀银的副手上,头也不回的对特兰叹气起来:“我知道你最近很在意酒吧的运营情况,可我打心底不希望这成为你的负担,甚至让你焦虑到去玩客人的耳朵来解闷。” “瑟雅斯,我很清楚你心底想些什么,可这里是我的家,就算结业以后我还是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这里始终是不能割舍的一个地方,自我儿时开始成长到今日的每一天回忆都是在这个地方渡过的。”特兰仍站在原地,他已经明白瑟雅斯对他更多的是担心而不是愤怒。 “特兰!别灰心,看看外面这些客人,我会竭尽全力让酒吧像以往那样运作下去的。”瑟雅斯隔着前方的孔洞望着身前的大厅,把目光停留在酒吧台前的招牌上。 “作为鱼骨头的一员,我也应该做些什么不是吗?你不能只靠自己一个人去负担整间酒吧的运作,就算是班德帮你照顾后台的厨师,有些事情你跟我都清楚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有能力去解决。而我,一个只看着姐姐疲劳加重的弟弟,难道你要让我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吗?”走到瑟雅斯面前的特兰挡住了她的视线,双手摊开在她的身前,试图理论一番。 看得出特兰内心焦虑的瑟雅斯伸出手掌帮他整理身上的衣服,寄上衣服上的扣子。又轻轻抱住了他,在耳边说:“我以你为傲,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特兰像个孩子一样傻笑起来,笑了一会又开始痛苦,倒退着走进了露台右侧的小门,一声没说就离开了鱼骨头,慢慢消失在街头无人的光辉中。 刚刚来到吃完饭从大堂找到班德的阿尔文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惊讶,用肘部轻轻推了一下班德,在好奇心驱使下问起他关于瑟雅斯和特兰的事情。 “老板娘和那个叫特拉的少年很亲昵啊,可怎么还会吵架。”阿尔文始终无法理解两人到底为什么而争议。 “当然,瑟雅斯算是孤儿,特兰也是孤儿。表面上瑟雅斯是是特兰的老板娘,但实际上却是他的姐姐,在他心目里瑟雅斯就如同甚至母亲一般。从特兰小时候瑟雅斯就一直照顾她,很少会吵到一起去。”班德送完了刚才摆在肩膀上的两大盘啤酒,好不容易才抽出空闲来回答阿尔文。 “不过,最近也的确有些小矛盾呢。”他又补充道。 “他们真的如你所说那么要好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让那种铁一般的亲情产生了裂痕了?”阿尔文问。 “也许是亲情这种东西本身。这些年酒吧一直都不怎么景气,资金上也除了大问题,这间百年历史的酒吧恐怕就要结业了。如果不是为了钱的话,也不会接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客人的生意,更别提是无限期的居住和膳食服务,通常是不会接待要住超过三天的客人在这里的。”班德的话毫无保留,一点没有隐瞒的意思。 “突然有一种想帮帮他们的冲动啊。”听到阿尔文这声回答的班德有些吃惊,特意回头看了看阿尔文。难得见到这位板着脸的客人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在特兰离开后,瑟雅斯也从露台处走了出来,正巧遇到班德与阿尔文。打过招呼后,两个人选择了一张没有人落满了灰尘的桌子坐在了偏僻的角落里。 “尝一尝,这才是真正的茉莉酒。”班德特意从酒窖拿出了这些珍品。 阿尔文拿起了酒杯,又放下了。指着班德说:“先回答我想问的事情吧。” “不是说过一次了吗?他们都是孤儿,瑟雅斯和特兰都是。”班德靠在了一旁。两只脚搭在椅子上。 “没有家的孩子吗?”阿尔文想起了什么。 “没想到客人你也是,真对不住,不小心让你回想起过去的事情。”班德颇有一番意味的看着阿尔文。 “我可不是孤儿!别胡猜好吗?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你跟我好好说说他们过去的故事吗?我很好奇。”听到班德言论后,阿尔文没有像之前那样跳起来指责对方,淡淡回应了一句话就进入了新的环节。 “绝对没问题,就当做刚才的赔礼了。”班德点了点头,短短的头发没什么可以甩动,但他的头却用力甩着。就像拨浪鼓一样。 “我跟特兰一样大的时候离开了家乡,来到这里。这里过去的主人是一位很严厉又吝啬的老婆婆,说话做事都不招人喜欢。但鱼骨头在她手里却很繁荣。瑟雅斯貌似是她的孙女,那时候没有在意太多,老婆婆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直到过世前仍然每天拿着扫把追着我们这些孩子,大骂我们是群懒鬼。但一遇到麻烦和负担就一个人全把所有事情都扛了下来。”狡猾的班德早有预谋,一向喜欢唠叨几句的他,总是个自己找各种各样的机会把想说的全都说光,用着一种特殊的方法回忆过去的事情。 班德的眼角有些湿润,阿尔文注意到了这些,特意避开了他的目光,放低了帽子的角度,望向酒吧门口的那股斜阳。 “婆婆离开我们之前,最后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收养了特兰。那孩子又哭又喊,婆婆对他总是打骂不断,但最后眼泪流的最多的人总是婆婆她自己。不包括我在内,婆婆总共收养了四人。瑟雅斯的父母早逝,所以另外两人就成了他的哥哥。成年后,男孩子都各奔东西,我这个 由瑟雅斯一个人继承,带着特兰那孩子辛苦的努力着。而其中一人你也见过,就是你拔刀相向的卫队长,夏洛特先生。”班德仍继续说,说到最后他也不免有些惆怅。 “人越少,彼此越互相依赖。”阿尔文尽自己所能的回应班德的内心。 “相依为命对于孤儿来说,恐怕是最重要的事情。活下去这种念头越强彼此的亲情也越强。特兰虽然十七岁了,但仍然是孩子一个。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害怕再次失去家的他恐怕不会希望有下一次了吧。”话唠仍不停下自己的嘴。 “喝酒吧。”尽管阿尔文很希望听下去,但对话唠的忍耐能力依旧有限,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说的我也有些渴了。”班德对着眼前的茉莉酒一饮而尽。 酒后的阿尔文对坐在门前沐浴在阳光中的瑟雅斯挥了挥手,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看着眼睛红润的瑟雅斯。从哀伤中脱离过来的瑟雅斯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阿尔文。继续倚靠在门口望向外面世界的初阳,等待着某个人的归来。 致远花这座城市并非如普通的城镇那般,无论春夏星辰都固定不变的早晚日升月落,而是在不同的时候有这不同的光线,南方大地的夜晚较长而白天较短,星辰总能停留在半空中,任人欣赏点评。在开阔草原上的遥远之花是南方迷雾里少有的阳光晴朗的地方。正是因如此,光与太阳成了珍贵的东西,不能有人随便拥有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 国王为了彰显自身权利,从古代开始就按照不同的阶层与区域划分,将本来就不多的阳光分区而定,越是贫穷的阶层一天中沐浴阳光的机会就越是稀少。而在雪山上建立的王宫整天都在光线中,随着融化的雪形成的河流,像钻石一般挂在山顶,反射着整个遥远之花。 太阳在这里是一种崇拜,也是一种图腾。没人会特意去在意,自从古代开始,人们就早已举行了各式各样的比赛来荣耀自己与自己的势力。现如今的攀塔比赛就是以古代的某种仪式一样的活动转变而来。 在这片天空下行走的特兰焦急的寻找着码头旁的栈道,对于昨天的事情他仍然谨记于心头。当下的心情如一团乱麻般复杂,有高兴也有悲伤,更多的是一种自责,那种压力如无形重锁般压在他的身上,打击着他的精神与肉体。不单单只有未能如时赶到的比赛的焦躁蠢动在心中,也有来自瑟雅斯那不幸命运给他带来的打击。 栈道是一种生物骨头制作而成的,两侧很宽,可以承载马匹与车辆,那构成主体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见过,只有图书馆里古老的书中才有记载,后来的居民与学者按照着这种早已灭绝的海洋生物在书中记载的叫声而定名——“乌” 奇特而又古老的栈道只在码头四周围出现,骨架巨大但又轻盈坚硬,即使拿斧头砍上去也只有一丝白点。但再坚硬的道路也有灰飞烟去的一天,时间摧毁了“乌”的一部分。人们取而代之的在上方又铺垫了削成梯形的山毛榉。 老旧的山毛榉前后不搭的响着,特兰顺着因时间岁月变弯的山毛榉木一步步踏向前方。 “我要赢!”越是着急,特兰的心越渴望胜利来证明自己,在他心中只有胜利才可以帮助他解决一切问题。 特兰把袖子放了下来,将自己长长的围巾卷好,绕在脖子上,剩下的一部分飘在背后。他跑的越快,那围巾就飘的越长越高。像影子或是牵狗的绳子一般。 码头上工作的人看到了那情景,全都傻呆呆的站着不动,一直看着特兰消失在栈道的转弯处。 “喂!你看到了吗?刚才那孩子的围巾。”一名工人一边搬运着木箱一边对船下的人说。 “怎么了?” “总觉得以前出远门的时候,在北方见到过。” “我也这样觉得呢!不过只是很相似吧。” 两人结束了眼前的话题,继续开始了忙碌又沉重的工作。 城墙的正门自在八十年前就不层正式使用过,而转为码头来代替城门的功用,主要的贸易全部由出入码头与白河的船只代替。只有在北方往来的长途商队才会从这里经过,偶尔 城门外的残墙断壁里休息过夜,避免被野狼或土匪袭击,那些年轻时就途经这大门的老商人们,无一不是看着这落魄的大门一点点的被岁月侵蚀,由深黑色的砖墙逐渐为半黄半绿的植被覆盖。 今日,这里聚满了民众。 四年一度的攀塔决赛终于即将展开,城市中的年轻人大都跑了出来看比赛的最终结果。不过今天格外热闹,比起往年还要有那种令人热血沸腾的气氛。这皆因本国的王子,也是未来继承人之一的王子。
别提王族本身,就连那些大贵族与高官们平日里也难得一见,尤其是在王族血脉日渐衰落且稀少无比的“遥远之花”。包括国王在内,王室成员也只有三人,国王自己以及他的两名儿子,这种稀少的血统让他们成了这国家里所有人在意的焦点,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各个阶层的猜测与回应。 “看!是次子殿下。”有人指着他们的头顶,看到太阳下正有一群人在蛋糕一般的城墙上的第一层走过来。 “身后的是福克西纳大人!”视力叫好的某人对准了福克西纳所在的地方叫唤起来。 “好壮观,果然没来错。”有人双手高举过头,拍手叫好。 第一层城墙下的人议论纷纷,都看着那从远方逐渐接近正门口的小型仪仗队。那礼仪不只是给王子的待遇,更是对他身后那位“大人”的尊敬。身为国王御命其打理朝政的第一权臣,福克西纳不但是大王子的导师也是他最好的帮手。 远处的小黑点随着时间的变化变成了上千人的长龙,侍卫不断从城墙内部的侧门跑了出来,排成一排排站在城墙上,俯视着不低处的民众。 脸上皱纹横生,但却未有一丝白发的福克西纳走上了搭在城墙上围的临时木架,扶了扶自己拿黄蓝相间的官员帽子,身高双手示意。 “无论是来自远方的客人还是以此处为故乡的居民们,请你们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牢记在心中,胜利也好失败也罢。就让我们为之欢呼吧!”那雄厚浑亮的声音越发越高,举着双手的福克西纳也将自己的手转过方向,对着塔下的跃跃欲试的参赛者们挥舞。 特兰也在其中,从低处仰视着身为统治者的王子与福克西纳。他并不是那种经常会出来的男孩子,以他的年龄来说,很多人都喜欢离家在外玩上几天。也许是苦难较多,同龄的孩子可以笑出来的事情,特兰只会愁眉苦脸的看着。现在看到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跟着大多数人前进。 或者说是苦笑或者是在心里默默的记下。这种看似很沉闷的性格让特兰成了街坊邻居眼里的沉默少年,极有礼貌又让人放心。不知不觉间,特兰好像忘了自己本来的性格了。 这一天,是特殊的一天。对特兰来讲,能让人放心的事情就是值得去做的事情,这一天正是证明他自己的日子。 苦难?他经历的够多,但也比不过失去家的痛苦。当一个人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所爱之物时,才会回想起自己有多么软弱无力。 也许还是个孩子吧,特兰本来就没有那样的职责去保护身边的东西。 但他是那样的人,就算不是自己的那份工作也会一并解决,那才是特兰。 他承担的太多了,一个孩子承担了大部分成年人也无法肩负的重任却还默不作语,要为即将关闭的酒吧做努力,也要为自己所剩无几的“亲人”加油打气。 人越多,特兰就越喜欢把自己关在只有他能看到的那个小世界里,身边的人越多,那世界越小,越缩越紧。 特兰有些喘过气,他还不习惯这种上千人一同振声雀跃的场面。眼神有些模糊的他隐隐约约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之一,有一人顺着梯子爬了下来,那就是国王的次子,未来的继承人之一。 比赛开始前夕要漫长的很,远比特兰想象的要长。人群里做什么的都有,有的人在废弃的正门旁一早造好了简陋的看台,而且越造越远,方便围观顶层。今天阳光比较充足,想要看到顶峰的情形只能借着时有时无的阴云来遮阳。 城市里其实并非所有人都对这比赛感兴趣,每次比赛,大概都会举行几个小时,在这之前很多人还在工作。所以只有烦苦的工作结束后,才能来得及看最后的关键。 福克西纳也跟着下到底层,在王子的耳边切切私语。不时又回头看看周围,接着福克西纳又缓步走向了另外一人。 “喂!小子,你是来参加比赛的吧?” “嗯!”特兰想要摇摇头,却又努力的点了几下,卫兵领着特兰走向了赛区里。 “福克西纳大人,刚才有人通知我之前选的那小子已经来了。” “没起疑心?”谈话中的两人从远处盯着特兰。 “好像是一个连比赛规矩都不怎么清楚的小子,我们安排跳过了预选赛,直接进入了决赛。除非他活下来,否则没人会知道他曾参加过比赛。事情会伪装成意外解决掉,一次为攀塔而引起的争执。”下属回答他说。 “显然,无论是王子还是平民家的孩子都好,只要正值年少就会有所摩擦,偶尔出些意外也很正常不是吗?”福克西纳梳起山羊胡子,点了点头。 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十几分钟不到已经又增加了一大片,不下三四千人。对于并非很大的城门来讲,就像是被包围了一般,门前最好位置早已坐满,坐不下的则只 能退而求其次跑到更远处,当福克西纳准备完王子的事务又重新返回台上时,城门向外的几百米大理石碎砖路和斜草坡上已经坐满了人,门前的呐喊声早就不能传到每一处,只能勉强的说给在正门七米下的苦心等待的人听。 “静一静!”福克西纳与他的传话官们一同喊起来。 “那个下巴上胡子好多,头发又长的老伯出来了!”六七岁的男孩女孩们纷纷对准了福克西纳的胡子发表起意见来。 “是福克西纳大人!你怎么能如此无礼!晚上回去你最后一个吃饭!”某位母亲发了脾气,把自己的女儿带了回去。 “喂!福克西纳大人!今年王子参加没问题吗?不会浪费税金来给那个混蛋铺张浪费吧?” “就是!还嫌我们的赋税不够重吗?” 虽然福克西纳已经喊了出来,但民众的意见却淹没了他的声音,不只是近处,在远处也一样,本身人的声音就有着传播自己的极限,如此看来想要令人明白自己的想法,光靠声音还是不足够的,否则只会让自己心烦意乱。 福克西纳无奈的低下了头,旁边的卫兵队打起旗语,指示在各处待命的卫兵执行命令。 “阿~~~~~~嚏!” 四周围终于静下来,一个大人物的喷嚏看上去更令人值得观看,台下的孩子有些甚至笑了起来。 试图努力将自己愤怒掩盖的福克西纳依然是笑着脸,他明知道远处的观众看不到也强压着怒火,再一次大声喊道。 “请参赛队伍分成左右两队,以中心河为界限。现在请在刚刚来到时抽到签的人去西面参加比赛,我会发讯号让两面同时举行的!” 依然板着脸的福克西纳说着自己的规矩,另一面,抽中签的王子带着一半人从第一层的城墙上逐渐越过中心河上顶的石头桥,去了另一边。
“福克西纳?什么人?” 鱼骨头酒吧里早已过了最热闹的时间,只剩下两个人在中间最大的桌子上,围起来各自拿着一杯茉莉酒谈天说地。 “是我们这里的大好人!既是国王之友也是王子的导师。也是一位富人与乐于捐献者。”班德真假掺杂在一起,让人分不出哪句是赞扬哪句是贬低,作为主要听众的阿尔文给觉得更像是捧杀。 “我看是只老狐狸罢了。”瑟雅斯在门口的酒桶旁擦洗着酒杯,听到阿尔文和班德的对话不由得插了一句。 “表面上像老好人,本质上却做着违背自己职务的事情对吗?”早已见惯这些人和事的阿尔文无趣的说。 “算是吧。”她继续洗着自己手中的杯子,一个个放好,显得整齐无比。 透明的玻璃杯后突然闪过一双巨大无比的人眼,瑟雅斯吓得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看着杯子后面的那眼其实只是阿尔文看着酒杯时候的曲像。 “洗的很干净,看来你的确很认真的打理这个地方。”阿尔文进了吧台,看了看四周,不时摆弄内里的老旧酒瓶。 “早上人最多的时候一过就冷清下来,所以有足够时间去收拾那些东西,不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攀塔比赛的缘故吧。”忙了一整天后,班德终于可以休息片刻,此时正躺在刚搬来的木椅上,等待自己进入梦乡与财宝和美人相会。 “那我就出去转一转,班德你不用陪我了。”阿尔文的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边走边看,过了好一会才走出街边,从回旋的走廊处下了去。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从北方跑那么远到这里来,有点蹊跷。”瑟雅斯掐着腰,看着阿尔文刚刚走过的那条街,见没有人便对班德说起自己的疑虑。 “是非常蹊跷,说到底也全都是因为你接贵族的生意,平时你可总是说怕惹麻烦,看来还是钱惹的祸。夏洛特先生也提醒过我,但那客人看上去实在不像是罪犯之类的人。” “酒吧运作的确需要一大笔资金,但这件事上我也是被动的,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古怪的家伙,我就不会接下这笔生意。虽然看上去那位叫阿尔文的客人不算差,可凡事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那么多的地方不去,偏要来到我们南方这种穷乡僻壤,没有问题鬼才信,八成是被通缉了吧?”正在为地板打蜡的瑟雅斯始终还是女人,手里忙着的工作还没结束也不忘对别人的事情多加一嘴,这种女性独有的习惯丝毫不亚于班德的话唠病。 班德点了点头,又对瑟雅斯说起一件事情。 “瑟雅斯,特兰去了攀塔的比赛对吧?” “比赛?你说特兰参加?怎么可能,酒吧里胆子最小的是你,其次就是他,开什么玩!嗯?”她先是很自然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接着立刻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吓得愣在原地,手里的蜡块摔在地上也忘了捡起来,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我们不用去吗?”班德的反应速度完胜于瑟雅斯,当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瑟雅斯沉默了一会,抬起裙子坐在吧台内的凳子上,用下巴拖着脸闭着眼睛冥想着。 “去那里,只会让特兰更伤心吧。”她说。 “攀塔比赛可是很危险的,每次都一定有人死或者受伤。”班德打岔道。 根本没等班德的话说完,瑟雅斯就一下子从地板上蹿了起来,用那种毫不在意围裙是否会被撕裂的方法将其除下,从吧台内取出了一套外出时披着的风衣,挥手扔到了半空中,左手则撑着吧台上的木板,再次从上方跳起,借着跳动的力量轻松跨过了吧台的阻拦。 “等一下艾兰思子爵的夫人会派他们家的仆人来把那群孩子带走,送走他们以后今天就关门不做生意了,事后你到正门去找我,就在正门。”一路小跑让她的话并未传达到班德的耳中,但机智之心总是伴随班德,即便没听到对方具体说的是些什么,也能凭借长期的默契而心领神会。 “真是个好姐姐呢。”班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大门处等待起艾兰思家的仆人前来。
“本次的比赛!依然由伟大的诺伦国王赞助,希望借着这一活动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依着本分精神的思想,在纪念过去繁荣的同时,督促未来的人民时刻看着那头顶时常消失的阳光!在此,我宣布,比赛正式举行!” 福克西纳的双手一挥,数千人的手臂随着那蓝色亚麻布制成的袖子一同举起,城墙下围观的人也跟着像波浪一样挥舞着,从最远处一直到城墙下,直到再次传回福克西纳手中。 他又挥了一次手,对着城墙下被卫兵和人海包围着的参赛者们打出了出发的手令。在西面城门的参赛者们也许在同时也听到了观众们的呼喊,随着不约而同的号令声一同出发。 “冲啊!” “别输了!” “老爸加油!” “喂!一赔十!有人要吗?” “我来一份!” 一群参赛者们随着人的呼吼声几乎一同迈出了第一步,跟着又爬上了特意为他们而准备的第一层台子,两条只有6米宽的临时木梯上蜂拥的挤着近百名参赛者,彼此推挤,不时有人掉下去重头来过。 前方率先通过的人正着手拿起手上的一些小工具帮助自己向上攀爬,有的使用绳索套在城墙上用于点亮灯火的长条形木制灯台上,向着更大的,主要用于侦察兵站岗的木条上攀爬。 但那种危险的方法并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在比赛中通常用于步行上落的楼梯是不允许使用的,只有城墙上那斜度高达80°的临时滑梯可以用来攀爬,为此臂力强健者或不善于使用绳索爪钩的人就会利用特制的灰粉擦抹在手上与鞋底,徒手向上慢慢爬行。 特兰看着身边的人一点点已经冲上了第一层城墙,正向着第二层城墙进发时也跟着跑了上去,却一次次被挤下楼梯,当眼前铺着红毯的梯路没人之时,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于其他人。 一心只向往着胜利的特兰还是鼓起了心中的勇气,继续迈步前行。后方的观众或多或少的嘲笑着这名落单的男孩,有耻笑他年龄太小的,也有笑他没有任何准备就来参加比赛的。 特兰一一听在耳中,侧脸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都逐渐向着第二层慢慢爬去,唯独自己留在了第一层城墙上。 血液的冲动带起了特兰肌肉中的某种力量,有些头脑过度发热的特兰,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伸手将五指嵌在石头的细缝与经长年累月因腐蚀而变模糊的花纹上,用力的伸缩着胳膊,终于让特兰的身体随着插在岩壁里的铁镐一样,浮了起来。 虽然辛苦且极度困难,但对于毫无经验只凭着过去所见与一腔热血的特兰来讲,已经是天赐的好运。特兰很珍惜每次机会,他一次又一次的向上攀爬,甚至超越落在最后,也是刚刚在他前面的参赛者。 “不是特别难嘛!”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会就爬上了第二层。 他低头看了看,大多数人还在爬上来,而自己的成绩以第一次参赛来讲算是运气极好的了,或者说是某种特殊的天分吧。 特兰又抬头看了看,明白到自己并非最早爬上来的参赛者。接着又望上了更高层,在高处,看似近乎十几层的城墙一摞摞搭在一起,就像在蛋糕最下层仰视一样,依山而建的城堡不时还被云雾遮挡中层。 特兰的手又伸向了前往第三层的墙壁。 “一定要赢!”尽管他心中的确如此所想,凡事却未必总可如愿,在最上方等待他已久的危机正一步步逼近,准备好了随时将他推入黑暗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