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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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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梓桑o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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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长篇] 【历史、幻想、同人】东方·悱夜谭(更新至九十章·上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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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9 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梓桑oak 于 2016-8-9 07:54 编辑



第十五章 镜塔

    麟牵着白鹿走向长廊外的竹林角落,若按常日应是清晨,然而此刻依旧漆黑一片。麟让白鹿在林地边缘一根粗竹边驻下,一人向前走去。她脱下染上大片红迹的麻布斗篷,搭在手上。数小时前,那落难女子倒在雨水中,她上前搀扶竟沾得双手斗篷尽是鲜血,接触虽片刻,但凭灵气只觉那女子并非凡人,而且伤及如此,可想袭击者有何等实力。人间之里深处茂密竹林中,借此避开众多妖兽骚扰,却为半妖建起,半妖名叫慧音,据说是幻兽白泽与人间女子所生。初入时麟与她见过一面,女子生着雪白长发,面容姣好,和善而优雅。
  麟拨开丛生的竹子,渐入深处,隐约能听到泉水流淌的声响,她闻声寻去,在一片茂盛的竹子间当真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麟恐污了溪水,便将斗篷扑在一块平坦青石上,捧起溪水擦洗斗篷上的血污。血斑深渍入衣料,不易洗去,所幸斗篷色深,麟摊平斗篷以使其腥味随风散尽。背袋留在白鹿身上,麟便取下腰间的紫竹长箫坐在青石边,吹起悠长的音律,竹生茂密,箫声回荡其间,夹杂清泉流水响若银铃。
  “请问小姐,何来雅兴?”一曲终了,麟正要收走晾干的斗篷,突闻竹林深处有人问道。麟向来源望去,见一人站在交错竹叶后,此人扎起一头纯白长发,身穿古式袍衣,手提长刀,刀柄用金丝嵌成凤尾纹。麟突然发现刺鼻的血腥味正从那人身上飘散。白发游侠向她走来,月光下麟看到游侠浑身是血,仿佛爬出地狱的恶鬼凶煞,虽然麟还是看得出来者是女性。
  “这片竹林清幽如同世外桃源。”麟低头继续折叠着斗篷“只觉此处天然,实在难得。”
  “在下失礼,还请小姐见谅。”游侠似乎想起自己一身血腥,双手握刀鞠躬道“外有凶兽作乱,适才斩杀了它,弄得这般狼狈。”
  “惩恶驱邪本是替天行道,女侠多虑了。”麟说道“请问女侠名号?”
  “在下人间之里游侠妹红。”游侠回答,而后问道“小姐可是周游四方?”
  “女侠见笑了。”麟说,神色似有几分忧伤“如今长居故里。自觉远走异乡纵然游山玩水,亦或是锦衣玉食,也不似生养之地更显亲切,除非——”
  “往事不堪回首。”
  “是……啊。”妹红叹了口气,说“打扰小姐许久,在下告辞了。”
  “哪里,您客气了。”麟原地站着回答,将叠好的斗篷搭在手中。妹红从她身旁走过,没走多远却又转过身来。
  “还请问小姐姓名?”她问道。
  “冴月麟。”麟也转身对她说道,一如往常地微笑着。
  月光映照下的天空掠过庞大身影,一只鹰从空中滑过,那猛禽棕羽长翎,双翼遮天,早苗站在巨鹰背上,往黑塔处飞去。巨鹰飞得很快,使得风变成钝刀,刮得早苗裸露的皮肤显出道道红印。很快飞抵黑塔上空,鹰扇动双翼正要降落,却被一道无形障壁阻挡住,鹰向下飞去,一圈圈环绕着黑塔,始终找不到落脚点,只得在黑塔脚下停歇。
  “巫祝大人,吾无从突破此地结界。”巨鹰转头对背上的早苗道。
  “翳王长老,我自去破解结界就好。”早苗跳下鹰背,对巨鹰说道。
  “巫祝大人,吾先告退。”巨鹰伸出右翼向早苗鞠躬道“如有所需,吾等神众随时听命。”
  “万分感谢。”早苗答道,鹰神化作清风消隐而去。
  早苗绕着黑塔走着,最后在大门模样的地方停下脚步。这扇门扉看似金属煅造,上铸有奇怪的文字符号,边缘成焰纹。早苗默念咒语,想要强行突破结界,便一个箭步冲上去,不料竟直接穿过无形障壁,险些扑在乱石地上。早苗回头望向障壁,只见得一团渐渐愈合如初的雾气。
  “好巧妙的防卫……”早苗自言自语道,走上门阶去推那看似沉重的大门,门很轻易地被推开,似乎没有多少分量,早苗唯恐有诈,小心翼翼走进一层大厅。
  大厅宽阔,其中遍布残破的盔甲兵刃,有一道旋梯通往上层。早苗向旋梯走去,刚走几步猛然察觉异样,忙借风翻身向后跳去,只见一道长三次左右的长刺突出地面。早苗接连后退,刺也随她脚步不断生出,早苗若闪向旁侧,它亦从旁追击,越来越快,甚至在预判她的动作。不一会,大厅已是棘刺丛生,针山一般,早苗脚下踏风,勉强在一根斜生硬刺上站住。
  “陷阱……还是生物?”早苗望着脚下密集的刺针,便双手合十,想用闪电试探地下怪物,却感一股热流冲遍全身,火焰自她分开的手掌间喷向满地棘刺,在刺间熊熊燃烧,腾起黑烟热浪,一只巨兽按耐不住钻出地面。怪物体大如牛,满身赤红长鬃,形如鼠类,口中伸出尖锐的门齿。那怪物张口吞下身上燃烧的烈焰,从鼻孔喷出一股白烟。
  “火鼠!”早苗先是一惊,转而想起火鼠畏水,便以二指手印,左手直上指,右手横于胸前,继而交绕相接,想唤出水流击伤妖兽,不想热力贯通指尖,竟放出一道热气,火鼠疾步冲来,一口将热气吞下,通体泛出红光,热如熔炉。
  “这是……最原始巫术……万法之源……”早苗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火鼠却后脚发力向她窜来,早苗猛闪向侧,火鼠双爪落地,趾爪深陷土中。
  “既然火择我为主人,便将你的火焰物归原主吧。”早苗右手伸向火鼠,风在她手中加热,逆向成空洞漩涡,热风将所及的一切物体推向风洞中心,高温将落入其中的物体,包括石头,一并熔化引燃。火鼠将肢爪牢牢钉在地上,热风无法吸走它,却将它的毛皮层层剥离,接着是血肉,化作燃烧的火焰,鼠骨在风蚀中碎裂为尘,早苗猛攥右手,骨片像燃烧的木屑一般从渐息的风暴间散落,火星四溅。
  “以火制火如何,怪物?”早苗头也不回地走过遍地焦黑碎骨,走上旋梯。二层大厅分外阴森,墙壁上装饰着发出淡蓝色微光的水晶灯,早苗继续向旋梯走着,由于害怕陷阱和埋伏,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昏暗的水晶灯无法照亮厅堂,留下大片阴影,砖石墙缝中不时吹起冷风,发出声声尖啸。早苗将火焰在手中点燃借以前行,冷风穿过她的长发和袍子,引得阵阵发麻。
  距旋梯不远处,早苗停下脚步,她转头看去,只见阴风掀起尘土沿着地面奔来,她清除地看到那阵微风随着一条阴影游动,像是湖中的泥鳅。早苗摊开右手,将手中那团火焰掷向阴影,火焰触地即刻爆裂成笼罩阴影的大片烈火,那影子从火中升起,化作一只大鸟,有着鹰隼的外形以及绚丽的蝶翼,外形模糊如雾。
  “这次竟是鬼车。”早苗自语道,双手相扣,将热流注入烈风推向大鸟,大团火焰穿透鸟身轰向后方墙壁,碎石飞溅。鬼车胸口的大洞转瞬间愈合,展翅向早苗冲来,早苗闪身躲开,右手绽开火焰,延伸成刃状,顺势劈向鸟首。火刃轻易将大鸟斩开,鸟首刹时化作一团紫红烟雾,重聚回身体成为新的头颅。
  “不死之身吗?”早苗迅速稳住重心,箭步发力向鬼车冲来,左手抵住刃尖,将其延成弧刃。刃锋穿过鬼车躯体,就像穿过空气,大鸟被斩为两截,妖兽再次化作烟雾,又重聚成完整的形体。鬼车张开利喙发出奇异的鸣叫,那好像是远处的金器碰撞声,奇怪而诡异。早苗还没来得及反应,鬼车便急速俯冲而来,早苗慌忙躲闪,鬼车穿过她的左肩升入空中。早苗一时只觉怪鸟身体冰冷,寒气袭人,左半身子突感无力。早苗向一侧倒去,正想伸手撑住地面,左手竟不能行动分毫,身体的重量令她栽倒在地。
  “食魄……”早苗抬头望向鬼车,大鸟正扇动双翅,也用一双金色眼睛盯着她。早苗迅速翻身,用右手辅助勉强站起,鬼车再次冲向她,径直穿过她的右臂,她感觉刺骨寒气顿时在身体中流窜,原本奔流着的炙热同极寒猛烈碰撞。早苗一头栽倒在地,剧痛沿着骨骼传遍全身,使她汗流浃背,她再次望向鬼车,看着它扇动双翼向高处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
  早苗尝试着控制体内乱流,却发现灵力混乱至极,竟连移动身体的力气也没有。那个满月的夜晚,她躺在雨水中,身旁站满追随而来的神灵,她的眼睛泛着红色,与火一样鲜艳。神灵们伏在她的身旁,口中念着她的名字,她不知神灵们为何要这样做,她只不过是个凡人,况且还是来自于现界的凡人,但她还是与他们重立了血契,而这也意味着她将作为一个半神,从此再与尘世无缘。
  庞大的白蛇钻出虚空将鬼车撞开,张口吐着信子,与眼睛一样血红,他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尾巴将早苗围在中央,早苗勉强站起来,眼瞳中泛出同样的红色。
  “吾为蛇神殷铜,巫祝大人。”白蛇竖起背上的翼扇,声音浑厚,雷声般隆隆作响,它立起身来的高度直抵厅顶。
  “殷铜长老……”早苗靠在大蛇的尾巴上“小心它食魄的能力。”
  “鬼车一族并非普通妖兽,它与神灵同宗同源,也正因此大人伤它不得,反被重创。”白蛇盯着从地上站起来的大鸟“魄为肉体力量之源,虽与灵无关,无魄却使灵会不受掌控,肆意流动而制造反噬。”
  “长老有医治方法吗?”早苗问道。
  “杀死鬼车即可恢复。”白蛇回答,同时身周吹起一阵水雾。
  “巫祝大人站远些,小心被吾所伤!”白蛇大声说道,腾起长身直扑鬼车,通体化作流水将鬼车紧紧缚住,早苗忙踉跄着躲向大厅一角。只见那白蛇从水中探出数个无面蛇头,将鬼车翼爪统统咬住,鬼车翻滚向地面,蝶翼拼命扑动,将白蛇压在身下,白蛇张口喷出一道水流,夹杂着霜晶冰碴,将鬼车双翼皆封入冰块,鬼车喷吐出阴风回击,白蛇变为流水躲避开鬼车的气息,不料黑风卷曲成罩,将白蛇扣在其中,刹时鬼车如幻影挣脱冰冻,疾行穿过水形下的白蛇。
  “妖类,吾与水泽同体,岂是汝等所能伤及。”白蛇聚水成体,又喷出一道水流,水势奇大,竟将鬼车身体整个打散成雾。
  “长老,鬼车会不断复原!”稍稍恢复元气的早苗喊道,从角落里小步跑来。
  “鬼车有九命,吾便一并收走。”白蛇道,跃入大厅上空,旋转盘曲身体,掀起一阵水雾,聚成青色的虹吸龙卷,白蛇发出风啸之声,将还未成形的紫雾卷入风道,极高转速使得水珠成为颗颗飞驰的子弹,不断贯穿雾团,同时紫雾也在渐渐侵进水中。早苗站在涡流边缘,旋心造成烈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漩涡猛然停歇,水像炮弹般爆裂四散,早苗被从头到脚浇得湿透,这水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殷铜长老!”早苗冲着大滩水喊道,白蛇从水中立起半个身体,他的白鳞由于雾气而泛出紫色。
  “长久未有征战,吾亦不复当年矣。”白蛇叹道“巫祝大人可否为吾医治瘴毒。”
  “长老,我……不知为何只能驾驭风和火。”早苗答道,表情有些尴尬。
  “巫法通神,可联系天地五行,五行相生相克,想必大人是因心神不定以致难以驱驾。”
  “长老,您可有办法?”早苗问道。
  “无方。”白蛇回答“巫法不可强求,还要由大人自己心领神会。”
  “我知道了,长老。”早苗说道。
  “巫祝大人,吾需要休息些时日,暂时无法回应呼唤。”白蛇说“鬼车既死,大人应已恢复。”
  “殷铜长老,感谢相助,请您保重。”早苗向蛇神行礼,白蛇转身伏下融于水中。
  早苗绕着原地走了半圈,吹干衣服又活动下身体后走向旋梯。鬼车夺取的力量已回归她的身体,行动起来并未有不便,但仅仅二层守卫就令她难以招架,早苗向上望去,之上还有十六层之多,且不说层层防守愈来愈强,即便尽如此层所见,也应对不得。早苗刚踏上旋梯台阶,却立刻匆匆后退,她看到有人坐在旋梯上层,那人披着红焰黑袍,双手握住柳叶长刀,紫色长串念珠佩戴在胸前。黑袍人看到了早苗,站起来向她走去。
  “凡人的巫祝,你能以一人之力杀死两名守卫,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黑袍人说道。
  “你是谁?”早苗问,她警惕地注视着面前实力深不可测的敌人。
  “我同为巫祝,但我并不喜欢争斗,只是这里暂由我管理,便不能放任你肆意行动。”黑袍人说着摘下念珠,连同焰纹黑袍一同脱下扔在地上。
  “你……是……”早苗惊呆了,那手持佩刀的姑娘有着束成马尾的白色长发,身穿紫棠长衣,眼神有些许锐利冷峻。大厅寂静异常,唯有长靴走在石砖台阶上响亮的回音。
“初次见面,我是月都公主,依姬。”持刀少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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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9 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兵变

    怨灵大军正穿过幽夜鬼林向阎罗殿挺进,数十名死神突然跳出上层树冠,崖魑为首挥舞手中的诛魂镰杖杀入怨灵之中,黑影天降,怨灵士兵惊慌失措。崖魑一路斩伐,一口气冲到那首领眼前,只见他将镰杖在手中旋转,刃锋向那首领劈去,首领挥动重锤,用锤柄架住镰刃,崖魑立即翻转跳上骨牛鞍座。其他死神见领军勇猛,一时斗志更是激昂,数十人竟突入大军势不可挡。
  崖魑挥起镰刃直扑首领颈骨,哪知那怨灵反手倒提战锤,直捣崖魑腹部,将他掀下地面。骨牛抬起前蹄,一脚踏下,崖魑翻身闪开,顺势挥镰斩向骨牛腿部,怨灵首领似乎看出他的意图,一锤砸在崖魑诛魂镰上,气力之大,崖魑竟无法抽出兵器,眼见首领拔出砍刀劈来,崖魑放开镰杖,右手一团青焰朝他迎面投来,那首领却不以为然,一刀打散火焰,驱策骨牛手持大锤砍刀直取崖魑。
  骨牛中途却停下四蹄,怨灵和死神也都停止了厮杀,所有人抬头仰视上空,看着一大团白色的东西坠落下来。很快那东西在视野中清晰可见,一个陨石般的冰块飞速砸在怨灵军中,冰砾四溅,所及区域的怨灵根本来不及逃走便被碾得粉身碎骨。紧接着,一柄旋转的反刃镰穿透冰尘向首领飞来,首领挥锤打落镰杖,镰尖干脆地插进地面。火莲从空中跳下,正落在骨牛面前,拔起地上的镰杖砍向首领,首领举锤架挡,兵器猛烈碰撞交抵,火莲迅速侧身抽离镰刃,重锤势大力沉,一时难以平稳,首领重心偏移险些栽下坐骑。火莲右手隔空推向首领,怨灵首领双脚崩住脚蹬,一手抓起铁链骑缰,骨牛载着它站立起来,后退数步。火莲手举镰杖扫向四周,一股莫名力量将包围死神的怨灵们远远推开。
  “崖魑!”火莲边挥动镰杖边喊道“马上撤离!”
  “是!”崖魑拾起地上的镰杖,挥手招呼同伴,死神们飞身跃上树冠,隐遁于阴影。
  火莲左手提起镰杖,右手指向地面,迅速抬手上举,大块土石脱离地表顺她指令飞入高空,直上云端,接着火莲挥下右手,无数石块炮弹般坠落。怨灵军队顿时大乱,首领乘骨牛向她奔来,所经路上流星石弹连连爆裂,响声震耳欲聋。火莲将左手镰杖指去,骨牛在距她数米处原地奔跑,就是无法近身,火莲奋力一推,将那怨灵首领连同坐骑一并击退,转身跳上高处树枝,也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中。
  镣铐全部被解开,囚禁在十八狱下的一百多名死神们使用冥咒合力轰破牢狱墙壁,他们点燃青色鬼火,手持被斩断的冥铁镣铐,沿石阶向上奔去。妖梦跟着死神队伍走上石阶,这些狭窄石阶上千年来未曾修整,生满湿滑的苔藓且一块块地碎裂,行走上面须得十分小心,真不知是被弃置不用还是为防止越狱而故意为之。小町和另外几名死神走在队伍最前面,死神们沿石阶抵达转角时,小町突然举起右手示意停下,她靠着墙壁小心侧身向外观望,接着退了回来。
  “这里有暝夜的手下。”小町低声对其他人说“过来几个擅长快速作战的人。”
  冬梧和两名死神走上前来,小町说道“冬梧,你们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从暗处趁机突袭,其他人先不要轻举妄动。”
  小町单膝跪地,将手放在地上瞬间消失了踪影,冬梧带领两人提起冥铁镣铐冲出转角,两名巡逻的死神见状提起诛魂镰奔来,其中一人正要叫喊,小町从他身后闪现,将手中的冥铁镣铐勒住他的喉咙,冬梧趁机提起镣铐锁住另外一个的双手,他的一个死神同伴迅速捂住那人的嘴。这四名老练的死神将巡逻狱卒捆得结结实实,然后捡起他们的诛魂镰。
  “总算有了件像样的武器。”冬梧擦拭着一柄宽刃镰的刃面“虽然用起来并不怎么顺手。”
  “我们需要更多的武器,底层巡逻的死神不会超过四个,这是远远不够的。”小町拾起另一柄,这柄镰杖刀身长而直,形状更像长枪。
  “阎罗殿有间兵器库,虽没有诛魂镰却也有不少武器藏品。”一名死神说道“若是运气好,说不定我们被缴的武器也放在那。”
  “就这么办吧。”小町提起那怪异镰刀“不过先以缴械其他狱卒为上。”
  阎罗殿十八狱关押着冥界穷凶极恶的灵魂,囚犯的牢狱被建成暗室,上下相通。外围设有走廊供狱卒巡监使用,这些廊壁相传并非密闭,只有特定的诛魂镰才可以触动其隐藏的门洞。审判官手持冥镜净琉璃来决定罪行有无,入狱还是升天。据说死者一生的罪孽都会显现在冥镜之中,并籍此决定死者归属。死神们穿过地牢数层,其间缴获了十多件镰杖,虽然相比于死神的人数还是太少,却也足够组织起一定的军力,包括小町、冬梧和鸧枭在内,领军死神都分得一件。妖梦此刻紧紧跟在小町身旁,挂满墙壁的枯骨和刑具以及不时来自牢房中非人的哀嚎痴笑都令她毛骨悚然,尽管勉强掌握了空手气刃,妖梦对于没有佩刀的事实依然颇感不安。
  “小町,那个……”妖梦盯着一挂生锈的铁刺绳夹小声问道“你们死神都是用这些审讯犯人吗?”
  “哦,你说那个东西。”小町边走边说“并不常用啊,戾气太重了,因为总会弄得满是血垢。”
  “我……知道了……”妖梦搪塞着,略微放慢了脚步。
  “不用害怕,妖梦。”小町似乎看穿了妖梦的心思“善恶因果,惩扬避就,难免其中有些肮脏。”
  “喏,给你这个,从一个狱卒那搜来的。”小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普通的切割小刀,刀身还留有水渍“我知道你使不惯镰刀,姑且用它防身吧,比赤手空拳好些。”
  “还有,不许拿来冲锋。”她又补充道。
  死神们闯过数层守卫,花费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终于抵达了阎罗殿牢狱的第二层,大门近在咫尺。由于顺利缴械数十名狱卒,死神们决定夺取武器仓库。鸧枭挥起镰杖率先冲上石阶,砍翻守卫的狱卒,众死神一拥而上,撞开殿顶齐高的浮雕钢铁大门。
  “向右穿过两道大门,庭园左转即是贮藏库!”鸧枭吼道“拿下暝夜问罪!”
  鸧枭高举一柄残刃重镰,率领愤怒的死神饿狼般追赶着落荒而逃的守卫冲向阎罗殿后庭园,小町、冬梧和妖梦领着不多的追随者跟上去,两道重门竟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小町越觉不妙,忙喊住正一直前行的队伍。
  “暝夜不是傻瓜,我们这样硬闯难道就不予反击吗?”小町反问鸧枭道。
  “暝夜是个懦夫,既然他没有胆量对抗怨灵,也没胆子对付我们。”鸧枭说道着将重镰指向小町“若不是你一味优柔寡断也不至我们落得如此。”
  “鸧枭,你说得一通什么混账话!”冬梧怒道“暝夜兵变本是意料之外,怎可推诿他人。”
  “你自己问她,她又是如何放纵暝夜?”鸧枭大吼“暝夜兵变她不是不知情!”
  “阎罗殿已无首,若再无凭无据强行处决死神,何况还是高层领军,谁又料得事态如何发展!”冬梧回敬道。
  “你们谁要跟我去取回兵器缉拿暝夜?”鸧枭没有理睬冬梧,反倒大喊一声,一手直指庭园,大半死神紧随鸧枭往贮藏库方向冲去。
  “各位,我们还要阻挡怨灵大军,没必要去冒这种危险!”小町喊道。
  “你们回来,听到没有,回来!”冬梧边喊边追,离开的死神没人回应他。小町追了上鸧枭,却被身后的人粗暴地一推,险些一头撞在墙角。
  “听我说,鸧枭……等等……”冬梧徒劳地喊道。
  “冬梧,鸧枭本就是殿卫领军,你我拦不住的……”望着离开的队伍,小町呆呆地站在原地“现在……我真希望预感是错的,如果……如果出事一切就完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町?”妖梦望着呆立原地的死神问道。
  “去……阎罗殿巡星塔……冥王宝座还在哪里,对,冥王,暝夜肯定也在!”小町向高墙跑去,纵身跃上墙面,借着身法三两步翻过去。
  “小町,兵器的事怎么办?”剩下为数不多的死神也翻过围墙紧追小町。
  “暝夜手中兵力不多,若要使诈必会导致防御空虚,否则两边皆有失守可能,暝夜或许会赌一网打尽,要阻止事态恶化就须得尽快制止他。”小町回答。
  鸧枭领着众死神冲进开满彼岸花的庭园,接着左转直奔武器库,鸧枭举起重镰将门锁劈开,然后推开铁门向里望去。
  贮藏室堆满了椰子大小的漆黑弹药,上面用青色颜料赫然写着“禁忌”两字。
  眠蛊魂汤!
  “所有人后退,退出这里!”鸧枭大喊道,死神往后看去,却见大门被人从后面关闭,任凭怎样冲撞也打不开,似乎是用撑木或巨石顶住了。
  “叛乱者,我奉暝夜大人之命诛杀尔等,尔等倒逆天理,便以死来谢罪罢。”数十名身披黑斗篷的死神走上高墙,他们皆戴着兜帽和面具,拉弓搭上黑色燃箭瞄准贮藏库。
  “叛徒,还有何脸面出现在我们面前!”鸧枭举起重镰喊道“给我拦下他们的箭!”
  “放箭!”领军者一声令下,数支燃箭射向库门,死神挥镰拦截,那箭头影子般沿着镰刃爬过,如同活生生蠕动的蜗牛。
  贮藏库弹药溢出大量白雾,死神们捂住口鼻和喉咙纷纷倒下,黑衣领军跳下高墙向倒地的死神走来。
  “眠休虫虿谷,梦饮断魂汤,极乐抛尘事,濡心弃思量。如此好名字,这良药也果真药到病除。”领军者隔着面具笑道,说着走近鸧枭。
  “如此一介武夫,怎能担得领军一职。”领军者朝鸧枭踢了一脚,那大汉猛然跃起,浑身缭绕暗绿气息,右手浮现出环绕的三魂图章,他一把捏住领军者的脖子,将那军官提了起来。
  “该死……这家伙……”领军者很快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大汉的手中传出骨头挤压碎裂的声音,更多的死神摇晃着站了起来,黑布捂住口鼻,浓雾中隐隐约约,犹如鬼影。
  黑衣射手迅速拉弓射出影箭,上百支箭射向幸存的死神。鸧枭扔掉领军死尸挥起镰刀向高墙冲去,死神们紧跟他的脚步,鸧枭将镰刀钉入墙壁跃上高墙,一把重镰势大力沉舞得生风,庞大的幽影从他背后立起,长臂尖爪伴随镰刃抡向四周。死神们也攀上高处,一面奔跑一面掷出鬼火还击,鬼火引爆了大片影箭,却阻拦不住无穷无尽的箭雨,箭矢射在他们身上,死神纷纷倒了下去,再没能站起来。鸧枭发出震耳咆哮,挥镰接连砍倒数名射手,黑衣射手且战且退,在鸧枭身上留下几十支影箭,有些甚至贯通了手臂,鸧枭手举重镰猛扑上去,射手们慌忙躲闪开来,重镰深深劈进石砖之间,鸧枭随即栽倒在地。
  小町用镰杖攀上塔壁,快跑一段又跳上瞭望台,冬梧、妖梦以及剩下的死神战士也跟着跳了上去。小町伸手轰破铁门并将手中的镰矛掷去,镰矛穿过飞溅的烟尘碎石刺倒一名守卫,紧接着小町闪现在镰矛处,迅速拔出镰刀挥向身后,正将赶来的另一名守卫扣在墙上,锋利的镰刃离他咽喉仅毫厘之隔。
  “暝夜在哪里?”小町问道,左手唤出一团紫黑气息。
  “不知道……”那守卫这样说着,脸上却不断有汗渗出。
  “快说,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小町威胁道,左手紫气中探出蛇头形状的枝杈,此时守卫也注意到对方手中的东西。
  “等等,领军大人……”守卫吓得浑身颤抖。
  “说吧。”小町平静地问。
  “是……”守卫面色煞白,小町索性将蛇蛊贴近他的脸,蛇头探出紫烟发出嘶嘶声。
  “在……泫霖池……”守卫战战兢兢地答道。
  “胡说,泫霖池是冥王宝座所在,暝夜哪来胆量敢称冥王!”小町驳道,蛇蛊在她手中左右扭动“还不肯说实话吗?”
  “领军大人饶命,我说的句句实话!”守卫连忙答道。
  “这怨诅蛇蛊中者痛痒难忍,血水外溢,最终因脏腑溃烂而死,想必你很清楚此毒为禁忌冥咒,毒发极快。”小町用阴冷的声音说,守卫不住地点头。
  “快说实话,不然我命令蛇蛊钻进你的喉咙。”小町再次威胁道,守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紧贴着身后的墙面。
  “说!”小町突然大声呵斥。
  “是泫霖池啊,泫霖池,大人,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是实话!大人饶命!大人……”守卫歇斯底里地叫喊。小町拿开蛇蛊和镰杖,守卫顺着墙壁瘫坐在地。
  “我们走。”小町对同伴们匆匆说道,向楼上泫霖池跑去,十几人跑过楼梯,冬梧撞向铁门,铁门没有反锁,冬梧轻而易举地撞进来。泫霖池是建在中央,平静如镜,尽头便是冥王的黑曜石长椅,用紫水晶雕刻来装饰,高出地面三阶石阶。这房间里没有人。
  小町冲向宝座后的天窗,窗下不远处便是阎罗殿正殿和高墙,大门敞开着。小町靠在窗边,冷风从窗外灌进来,由于身居高处而风力极强。
  “暝夜逃了……”小町说道,望向窗外远方。
  “屋内尚温,他还没逃远,我现在就去追!”冬梧说着正要从天窗跳向正殿,小町伸手拉住他。
  “等等,冬梧。”小町爬上天窗露台,只见上空数十只棕黑兀鹫盘旋在天空,其中两只落向露台,为首那人身披白袍,头戴兜帽,露出金发。
  “是火莲姐!”妖梦快步跑上露台。
  “妖梦小妹,你没事就好。”火莲驾驭着在兀鹫落上露台,解下腰间两把佩刀递去“给,这是你的佩刀,现在还你。”
  妖梦迫不及待地接过去,抽出楼观长刀,刀身已上过油,擦得铮亮。
  “小町,我们半途遇到这个人领着几名侍卫企图穿过鬼林,便全绑来发落。”火莲说着,崖魑降落在露台,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下鹫背。此人留着黑发,面目有几分清秀,被团布堵住嘴巴。
  “他一路大喊大叫,出言不逊,唯恐不能被人发现,我们便堵住他的嘴,免得引来些祸害。”火莲说着拿出那人嘴里的布团。
  “你们,你们要害阎罗殿被屠戮吗?”那人大喊道“他们来了,让我来同他们谈,让他们退兵怎么样,怎么样?”
  “然后让那怨灵的皇帝入主冥界,而你则顺理成章成为其番下阎罗殿新的冥王。”火莲补充道“若是你的战士们知道你拯救阎罗殿的方法意图,只怕他们定会亲手拿你血祭刚刚战死的兄弟。”
  冬梧走过来拖着暝夜到冥王宝座前,然后对小町说道“处决了他,没必要留着这么一个废物。”
  “你们不能杀我!死神的诛魂镰不能弑杀死神同胞!”暝夜发狂似地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没错,我拥有传心术的能力,只有我能阻止战争,你们只能监禁我!”
  “那冥咒蛊术怎么样?”冬梧说着手中聚起紫雾,小町伸手搭在他肩上。
  “冬梧,让我来吧,我来审判。”小町提起镰刀,冬梧看了她一眼,立刻让到一旁。暝夜抬头,惊诧地看着她的脸,已不是往日闲散慵懒的样子。
  “从冥王旨,持此令者皆有号令诛杀之权,代行仲裁决断之意。”小町念着举起右手,手腕处现出涡旋的三道青魂印记,小町手扶镰刃划去,诛魂镰发出血红光华,巨大的身披漆黑斗篷的半身骷髅从她背后立起身来,双手持一柄赤红的半月镰杖。
  “死神暝夜,背逆誓言,残弑同胞,图谋不轨,依阎罗殿往生律第一百二十五条、第一百四十七条、第三百五十一条,判其堕入六道,二百年不得轮回人神。”小町举起镰刀,身后的骷髅也举起巨大的血红镰杖。
  “小町,你这庸碌无为、目光短浅的死神,你会后悔的!你们定会被怨灵杀死!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暝夜挣扎着狂呼诅咒,蓝色的锁链伸出地面将他牢牢缚住。
  小町挥下镰刀,带下骷髅手中巨镰,鲜血溅满冥王座下的地面,流进泫霖池水中。黑斗篷的骷髅升华入虚空,小町一手握住镰杖沉默地站在尸体前,长袍下摆被染成了褐红色。
“各位大人,大事不好,是怨灵,怨灵攻来了!”露台上的崖魑慌慌张张跳进屋内,手指远方鬼林的地平线,一片黑色潮水正从那里涌来。

 楼主| 发表于 2016-8-9 17: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梓桑oak 于 2016-8-9 17:3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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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9 17: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梓桑oak 于 2016-8-9 17:35 编辑

第十七章 记忆

    燔燎军驻扎冬蔺城中已有两日,由于撤离仓促,城中留下大量物资,燔燎兵士经过长途征战,燔燎军官们决定歇息两日以整顿军士。此时已过晌午,天气阴沉,觉族军队集结于澜河城,包括珞山和曦城守军在内的兵力全部驻扎于这座贸易城市,在霂川沿线加固城防,连同水坝也被加筑魔晶炮台,设置层层铁刺障碍以防止燔燎水路进攻。撤离完澜河城的居民,缪身穿简单的黑色长袍站在城墙上远眺城外,身披紫晶甲的泓将军走上城墙。
  “缪大人,您有何事?”泓弯腰行礼后问道。
  “泓将军,防线布置得怎样了?”缪问道,视线始终停留在北方。
  “大人,我已派遣夜骑兵守在沿路峡谷和丛林,那是前往澜河的必经之路。”泓答道“夜骑兵各个山口皆有分兵,配备了轻型晶铳。”
  “关于燔燎妖军还有新的情报吗?”缪问道。
  “侦查兵来报,这两日燔燎将领兵丁只顾饮酒作乐,并没有任何异动。”泓回答“大战当前有如此举动并不正常,若说是犒劳兵士也未免太过松懈,当然,真是如此最好,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泓将军,敌虽如此或许依仗军力强盛。”缪低头俯瞰着城下“燔燎兵力远在我军之上,兵力如此悬殊,就必须以保证战士的斗志为上。”
  “我明白,大人。”泓说道“澜河有霂川天险,而且城外多是山地峡谷,燔燎军行进至此无法快速通过,这里会是好的伏击地带。”
  “泓将军。”缪转过身对泓说道“觉族五百多年来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离开。”
  “我等生于此土,也必葬于此土,请大人放心便是。”泓答道。
  缪正想开口,见一位身穿青晶铠甲的军官走上城墙,泓往一旁挪动几步。昊将军快步走来,弯腰向缪行礼。
  “缪大人,澜河城墙已加固完毕,工匠在砖石上刻下晶盾咒语,足以抵挡炮击一段时间。”
  “昊将军,关于燔燎的武器有何情报?”缪转向他问道。
  “据目前情报所知,除去钢铁兵戈和附加了火焰咒语的投石器这类常见兵器,便是远距离的攻城火炮。末将以为,燔燎能够跨越北方群山一路进军至此,必有我族尚不知晓的情报。”昊说道。
  “这些兵器并无特异之处,皆是寻常所见所闻,燔燎诛灭诸国,这些是远远不够的。”缪说道,转头望了泓一眼“如若不是兵器优势,便是燔燎统兵有过人之处。”
  “昊将军,燔燎作战方式可有什么不同吗?”泓问道。
  “若说不同,治军倒有一处。”昊答道“燔燎在攻城之前从不费心操练军队或鼓舞士气,将领士兵沉溺酒欲,往往大醉方休。”
  “竟有这种军队……”缪自语道,此时昊走上前来说“若是动用骑兵发动夜袭如何?”
  “燔燎今日也是大行酒宴吗?”缪向昊问道。
  “是的,大人,兵士皆醉意浓重。”昊说道“不如今晚我带夜骑兵突袭燔燎军营。”
  “昊将军,那么夜骑兵交由你统领,另配属散射重铳八十件以备所需。”缪令道。
  “是,大人,末将绝不辱使命。”昊单膝跪地行礼,转身离开。
  “泓,大战将临,军士如此安逸未免过于奇怪了。”昊走后,缪对泓说道“依你所知,这意味着什么?”
  “缪大人,燔燎的妖族与我族并不类同,无论知识或是想法,甚至天生资质也或许不尽相同,对此不可妄作评论。只是,燔燎妖众并非痴材,因而此举必有其用意。”泓答道。
  “不知派遣夜骑兵究竟是否明智……”缪叹道,又转视线对着城外出神。
  “大敌当前,又不详彼军,用夜骑兵试探其行动也是军情所需。”泓说道。
  “也好吧,燔燎总会进攻澜河,冲突也是迟早发生的。”缪说道,抬头望向黄昏中灼红的云霞,浅色长发披散肩上“泓将军,谢谢你的情报,你且先回吧,战前总得养精蓄锐才是。”
  “是,大人也请早些休息,末将告退。”泓行礼道,退下城墙。
  昊带领数名战士急赶往澜河北方,在太阳偏西时抵达了山上营地,两名夜骑兵军官已在军营栅栏外迎接将军到来。
  “诸位随我入帐再谈。”昊简单吩咐道,将黑豹缰绳递给一旁士兵,匆匆走进营帐。军官们既知事关重大,便跟从进来。军官的营帐同兵士所相比略大,占地也不过多出一张桌子,昊与军官们在桌前坐下,一旁士兵为他们沏上热茶,待士兵走开,昊开口道“燔燎攻占冬蔺已有两日,军中上下却无不饮酒寻欢,全然不似大战将至。我与朝上大人们商议,今夜与诸位共率夜骑兵精锐攻其不备,以探虚实。”
  “是,大人,您要亲自挑选战士吗?”一军官道。
  “不,夜骑兵是由你们一手带领,你们比我更了解他们。”昊回答道。
  “下官即刻便去,不知大人需要多少兵力?”那军官道。
  “给我一百夜骑兵,配备最轻快的青晶甲。再另选几十人守在第一道山口,记得挑些手头精准的,配给他们重铳以备必要时掩护,装备辎重晚些时候就到。”昊说道。
  “是,大人。”那军官领命而去,留下昊与另一名军官在帐中。
  “我也去看看。”昊说着站起来,军官跟在他身后,昊走出营帐,远远听见先前军官的声音,便朝声音方向走去。夜骑兵们列队而立,神情严肃,气氛略显紧张,随着军官手指动作,百名夜骑兵出列,看到昊走来,军官向他行礼。昊抬头望了下天空,已近黄昏,昊对一旁的士兵吩咐道“去准备酒盏。”
  几名士兵受命离开,昊就地而坐,挥手示意军士坐下,士兵们抬来几口酒瓮,昊令他们为每人斟满一杯。
  “勇士们,我在此敬诸位一杯!”昊举杯仰头饮尽,军士们也随他一饮而尽。
  “诸位所知,我族虽是来自另外世界的移民,但我族在此生息五百余年,这里一砖一瓦皆出自族人之手。”士兵走上前来,将杯子一一斟满“我尚幼时便随双亲迁居至此,对这几座城池如何从荒原建起至今仍历历在目,想必诸位之中也有人曾经历过拓荒的年代吧?”
  众军士中传来不少赞同的声音,昊接着大声说道“如今来自北方的蛮族攻占了我们的城市,他们纵火劫掠,杀戮凌辱,极尽禽畜之能事!这里是我们的土地,是我们用双手开拓的家园,怎可受人肆意抢夺,伤害我们所爱的人!”
  昊将杯中的酒浇在地上,喊道“此杯敬给冬蔺城的遇难者,今夜我们要用蛮人之血告慰同胞的冤魂!”
  鸦雀无声的军中只剩下酒液不断浇在地上的声音,昊示意士兵再次斟满酒杯,他一边端起满满的黄铜酒杯,一边站起身来,道“诸位勇士,此杯敬予我族之人!”
  昊与军士饮尽杯中酒,昊将空杯掷在地上,高呼道“前方或许是血池,可愿随我同往?”
  “吾等愿追随将军,血池地狱何惧!”军士们单膝跪地,齐声应道,同时也站起来将酒杯掷地,拿起佩刀。
  “那就出发吧,勇士们!”昊将军领众人走向营地北门,全副装甲的黑豹们正伏身地上,昊跨上自己的坐骑,拔出腰间的弯刀,黑豹闻声立刻站起来。
  “今夜就以燔燎鲜血祭奠死难同胞!”昊喊道,挥起佩刀令黑豹飞驰而出,一百名夜骑兵紧跟着他的脚步往北方奔去。觉族饲养的黑豹是从故乡带来的物种,体态硕大强壮,却又身手矫健。黑豹虽不能长途奔行,但能够在崎岖地势跳跃前进,特别适合于荒野作战。
  当夜天气阴沉,黑暗的环境对豹子的隐匿非常有效,黑豹柔软的脚爪落地几乎不发出响声,负载着骑手窜过山林和峡谷,直奔冬蔺城。夜骑兵们将魔眼放在身前,这样一来即使漆黑一片,他们依旧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昊率先冲锋,双腿猛夹住豹子的后腰,抓紧扶手,脚踩铁蹬,那豹子纵身跃上城墙,载着昊将军迅速攀了上去。夜骑兵们见主帅登城,也纷纷驱使坐骑沿着垂直的墙壁向上爬。昊在城墙顶上望去,竟不见有人守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气味,昊转动着魔眼,然后冲向右边,酩酊大醉的守卫还未惊醒便被昊手中的新月刀劈倒在地,昊挥刀顺势斩灭油灯,示意登上城墙的夜骑兵发动进攻。
  夜骑兵从阶梯冲下城墙,沿途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士兵一个个烂醉如泥,锋利的新月弯刀利齿一般扑向他们的咽喉,这些士兵还没来得及吭声便被砍倒在地,借着魔眼的视力,即使在昏暗的城中夜骑兵依然精准无误。有几名夜骑兵快速冲进城中,他们手提酒瓮一路泼洒,然后在城中央处掀翻了几盏油灯,火焰立刻沿着酒液燃烧,很快演变成围绕全城的熊熊大火,惊醒的燔燎士兵发现自己被困在火中,却由于人数众多而难以抽身,一时城中驻军混乱不堪,有人慌乱中撞倒几口酒瓮,酒又引燃了柴草物资,火势顿时难以控制,几夜骑兵趁乱抓住几名醉意浓重的燔燎军官,结结实实地绑在豹子身上。
  昊将军命令夜骑兵退回城墙,用携带来的轻弩向城中射击,这些魔晶武器全部经过觉族幻术师们的改进,通过将魔眼放置在后镜处来增强铳的火力。紫色的魔力弹药流星似地射向人群,并引起阵阵爆炸。夜骑兵连续向城中射击了整整一刻钟,其间燔燎又迅速集结开始向城墙冲击,眼见军士逐渐疲劳,昊下达了撤退命令,夜骑兵纷纷驱策黑豹调头跳下城墙。黑豹们弓身一跃,从近十米高度稳稳落地,就在这时,吊锁城门突然落下,燔燎军一拥而出。
  虽然燔燎士兵大多伤疲交加,并非应战的最佳状态,但无奈夜骑兵仅有百人,昊忙指挥夜骑兵全速赶往山口。黑豹们急速奔驰,身后众多魁梧的燔燎士兵手举砍刀徒步追逐,昊发觉妖族不仅力量惊人,耐力也十分可怖,如此不佳的状态下竟能在山间如履平地,甚至有追上黑豹的趋势,而黑豹们经过一夜奔走,早有倦意。昊招呼几名夜骑兵随自己一起放慢速度,在行至沿途一处狭窄谷地时,昊令夜骑兵部队快快通过,自己与那数名断后者端起晶铳放开火力对四周石壁一通扫射,石块滚落,在谷地堆砌成两米有余的障壁,而后昊与那数名夜骑兵匆忙追赶走远的队伍,留下燔燎士兵去翻越石堆。
  夜骑兵拼命想要摆脱穷追不舍的燔燎军队,两军间距逐渐缩小,燔燎军士开始向夜骑兵投掷兵器,幸得地面崎岖,黑豹坐骑大都敏捷地跳跃避开,夜骑兵渐渐接近峡谷出口,出口处狭窄,百人一时难以疾行穿过,昊抽出弯刀正要率众抵挡燔燎的正面突击,山口上方突然有大量魔力弹扫射下来,昊抬头见三十余件重铳架设在岩石间,六个紫光晶石器环绕中心快速旋转,不间断的魔力轰炸片刻击倒大片燔燎士兵,就像风中倒伏的芦苇一样,后继的妖族手举重盾顶了上来,明晃的魔力子弹冲击着金属发出连续的爆鸣声,迸溅着火花。昊知道重晶铳只能在短时间内压制住燔燎进军,这些武器会很快耗尽使用者的体力,他一边催促着夜骑兵尽快通过峡谷,一边将弯刀刺进一条岩石缝隙中,等待着属下尽数离开,直到最后一批夜骑兵穿过峡谷,昊反手握刀猛向后挥动,沿着他刀锋的弧线,一大块岩石从山体上脱落,整个落向出口,昊忙向后翻去,从坠落的巨石下滑出。落石堵住了山谷出口,将燔燎军挡在里面,负责掩护的士兵对受困的燔燎军继续发动扫射,自上向下的子弹雨令燔燎军无法攀爬前进,铳兵们本不敢恋战,正眺见燔燎已有退意,便提起重晶铳消失在夜色中。
  昊将军率领夜骑兵返回营地,夜骑兵军官们早已备下酒宴犒劳军士,昊命人清点士兵后,见夜骑兵与铳兵皆无伤亡也就放下心来。昊于是下令军士休息,以便第二天班师回城。
  觉感到有人在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那人呼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好像隔着山那样微弱模糊,她也发觉脸颊热得像火,胸口随着呼吸一阵阵疼痛。觉强行睁开双眼,却只看到朦胧的影像,眼前是一团团混乱的颜色,她伸手摸索,先是碰到头发,然后是毛茸茸的耳朵。
  “燐,是……你吗?”觉轻声问道,喉咙干得灼痛。
  “对不起……觉大人,我……现在就带您去找大夫。”燐贴在觉的耳边说,声音有些呜咽。
  空走过来帮燐小心抬觉到马车上,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觉身上,觉身上烧得滚烫,由于出逃仓促,没有携带任何多余物资,燐只能解下车上的水壶浸湿了一块手帕,敷在觉的额头上。
“空,好好照顾觉大人和恋小姐。”燐说着跳上车夫座位,驱策三匹骨马直奔迷途竹林。恋还在睡着,空张开自己黑色的翅膀罩在觉和恋的身旁遮挡车子带起的冷风。此时意识模糊的觉右手缓缓摸索着,空以为她想要说什么,正要凑过去却见她抓住了身旁恋的左手,紧紧地攥着。

 楼主| 发表于 2016-8-9 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梓桑oak 于 2016-8-9 21:27 编辑

第十八章 王权

    绽放的紫藤缠绕着庭园大理石支柱,藤蔓攀上方石柱的镂空浮雕,这些雕刻在长廊石柱上的浮雕描绘着一个怪异的世界:能够展翅飞翔的鱼,生着蝶翼的鸟儿或是与行人侃侃而谈的野兽。擎天的古树粗壮的枝干盘绕在长廊上空,繁密的叶片织成厚厚的绒毯,却又允许光穿透下来。其中两棵笔直的巨树之间,几根老藤连接着树干,成为天然的长椅,足以容纳数名成年人并列而坐。
  “小姐,快出来吧,我知道你在。”佣人打扮的金发姑娘在庭园中喊道。小女孩从树丛中探出身子,轻盈地跳下老藤长椅向那姑娘快步跑去,腋下夹着一本硬面厚书。金发姑娘弯腰抱起跑来的小女孩,向长廊外走去。庭园草丛中盛开各色花卉,阵阵香气刺得鼻子发痒,小女孩贴着姑娘的手臂,抱着怀中的大书。
  “梦子姐姐……”小女孩轻声唤道,金发姑娘微笑着应声,笑得亲切。
  爱丽丝醒来,视线朦胧地望着陌生的木制梁顶,完全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她坐起身见魔理沙靠在墙角脸埋在双臂中,呼吸沉而缓慢。害怕惊醒她,爱丽丝小心扶着地板站起来,摇晃着向门边走去,谁料刚走一步,脚下便发软,爱丽丝跌到在地。
  “你……醒了啊,在做什么?”魔理沙揉着眼睛问,显然是被她吵到了。她再次想爬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
  “你倒是好好休息,也不妄我费那么多心力把你拖来这里。”魔理沙半是埋怨半是玩笑地说,走过去将她扶回铺位,然后面对窗子坐下,倚着背后的墙壁。
  “这里是……迷途竹林……永远亭?”爱丽丝犹豫着问道,她的记忆回到博丽的阴暗房间,充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捂住嘴巴强抑涌上喉咙的恶心感,心口绞痛难忍。
  “灵梦……她怎么样了?”爱丽丝急切地问道,眼泪不由自主流下,也不知是心痛还是血味所致。
  “灵梦需要安静和照料。”魔理沙简单回答“不过你放心,灵梦的命可是很硬的,尤其是涉及钱的问题。”
  “你说……钱?”爱丽丝不解地问。
  “对呀,我对她说若是醒不过来,她十几年的积蓄便是我的了。”魔理沙望着天花板说道“以她的性子,定不会白白放过,为保险起见,我决定把钱袋也放在她床边。”
  “你……好过分……”爱丽丝竟不知该如何说。
  “骗你的。”魔理沙扭头冲她微微笑道“灵梦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她可是博丽巫女。说到底,之前真的多亏了你呢。”
  “是我差点害死她。”爱丽丝说着,眼泪再无法止住“魔兽紧追的时候,我竟然选择逃避,我……”
  “我竟然想要靠驻守一地来击退魔兽群,真是傻得无可救药!”爱丽丝掩面而泣,大声说道。
  “别这样,爱丽丝。”魔理沙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你也是尽力了,这样就够了。”
  “其实,真正错的是我啊……”魔理沙苦笑道“终究是我没能拦得住那恶魔才造成了如此事态。”
  文扶着木栏走出河童的医馆,今天她换下破碎的衬衣,穿上红枫装饰的族服。羽立跟在她身后,却是一脸忧容。她刚刚陪文去探望还在昏迷的椛,文只是靠着门框,右手扶在窗上,指甲刮擦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刺耳声音,远远望着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椛以及周围精密的魔导仪。一路上,文一句话也不说,冷冰冰的表情和往常开朗爱笑的她相比简直变了个人。羽立一直尝试着同她聊天,但文总是心不在焉地听着,羽立慢慢地便不再说什么。她陪着文穿过医馆的花园,希望文能借此散心。在穿过大门时,羽立见有人快步跑来,细看去来人头戴太阳帽和护镜,身后背着鼓囊囊的背包。
  “荷取,你这是干什么?”羽立望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河童女孩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荷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椛……怎么样了?”
  “椛她……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羽立边说边向一旁的文瞥去,文只是沉默地站着“听大夫说她已无性命之忧。”
  “这样啊……她没事就好……”荷取焦急的神情这才稍稍有所平复“昨天我本想来的,谁知这一带有卫兵看守不许进入。”
  “现在天狗驻扎在河童城寨,有些时候难免过于谨慎。”羽立说道“非常时期我们也都要小心些的好。”
  “我知道,我知道。”荷取摆摆手说“我不会贸然行事的,放心好啦。你们要去哪里?”
  “只是出去随便走走。”羽立回答。
  荷取先是向医馆处望去,而后对羽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羽立和荷取搀着一瘸一拐的文走上大街,又转向路边一条小巷,荷取在一间不起眼的二层酒馆停下脚步。
  “大叔,我要一个包间,还有吗?”荷取站在在门口向里喊道。
  “你来得挺早啊,丫头。”干瘦黝黑的酒馆老板摇摇晃晃走出房间,手中还提着酒壶,一看便知还在宿醉中。
  “大叔,最近只是异变造成长夜吧,若是平常现在早就上工了。”荷取立刻回答。
  “去,自己去,楼上有的是,这年头异变多得像老鼠……呃……”老板打了个酒嗝,羽立不觉后退两步“还让不让小本生意人活了。”
  “您原来在纠结这些。”荷取一副不满的样子“我要点白酒和小菜。”
  “好,好,就在这儿等着。”老板摇晃着向厨房走去“省得我再送上楼去。”
  “大叔是个好人,我也多亏他平日照顾,只是有酗酒的毛病,请别介意。”荷取无奈地冲羽立和文耸耸肩道。
  “没……没关系……”羽立笑笑说道。
  “待会我有事同你们商量……哦,谢谢您……”荷取顺手接过酒馆老板端来的托盘“等等,只有花生和咸豆子吗?”
  “现在的境况能省就省省吧,况且你还赊着好几顿饭钱。”老板拿起一壶新酒,猛灌一口。
  “我都说一定还上,不然可以用我的机器抵,要什么功能您自己说啦。”荷取按着柜台说。
  “算了吧,我还想多喝几天酒咧。”老板说着又走进厨房,端出几碟冷荤以及一碟切片黄瓜放在荷取的托盘上。
  “好好谈生意,赶快把钱填上……”酒鬼又提壶喝上好一大口。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啦。”荷取边笑着说边挥手示意两人跟上。三人走向二层内侧房间,进去后荷取忙将门栓住。
  “你要跟我们说什么?”羽立小心扶着文坐下,便问荷取道。
  “昨天清晨异变开始,我便在追踪那团紫云。”荷取说着将羽立的酒杯倒满,再给文沏上茶。
  “给我换成酒吧,荷取。”文开口道,声音颇轻,似有几分虚弱。
  “你的身体现在喝酒不好吧……”荷取看看文,又看看羽立。
  “没事的,荷取。文既然说了,少喝点也无大碍。”羽立说。荷取便将文的杯子换上小半杯烈酒。
  “是这样的,我的仪器扫描显示那是来自虚空的通道。”荷取坐下来问道。
  “通道……怎么会发生爆炸?”羽立道。
  “最初我是也这么认为,但你不觉得奇怪吗,尤其是这样。”荷取掏着背包,从中取出一台大个头魔导机器,四方形状,顶着折叠在后的圆盘部件。
  “你的背包一直都装着这些东西?”羽立一时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大家伙。
  “来看看这个。”荷取旋着机器旋钮,将显像端图像一张张向前调动,最后停在一张团状图像前。
  “这是扫描到的紫云,呈现出分层。”仪器显现团块缝隙中一圈圈螺纹,荷取指向团块中心“而这里的空洞,却没有任何能量释放。”
  “这些螺纹是标示层次远近的,那么中心又是什么呢?”荷取拖着脸颊看着仪器。
  “你是说有人打开了异界的通道,而这团云朵正是溢出虚空的东西?”羽立问道“虚空由紫管理,能动用虚空就是说……紫与外来者有联系!”
  “或者是虚空中出事了。”文补充道,端起杯子啜饮一小口。
  “那么大结界也有威胁。”羽立说道。
  “这正是我害怕的,河童上层不允许此事外露。”荷取双手托着下颏说“这件事或许会动摇目前看似已经稳定下来的关系链条,不可小觑。”
  “我们今天正想求见大天狗们,若是他们肯见我们,我会把这些也汇报他们。”羽立说道“总需要有人去探明情况。”
  “若是他们肯信的话……”文在一旁说,将杯中的酒喝下,又自己斟满。
  “文,你喝得太多身体会受不了的。”羽立伸手想要夺过她的杯子。
  “没关系,今天我想多喝点,天狗一族本不就酒量不小吗?”文低头笑着说。
  “可是,文……”羽立还没说完,文已将满杯烈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走出小酒馆时,文有几分醉意,原本因伤而不稳的脚步变得更加踉跄,羽立想扶她回医馆休息,文却轻推开她的手,独自摇摇晃晃向前走去。街风渐起,落木潇潇。
  “影晃倾杯形相错,临风曼袖叙陈年……”羽立听到文喃喃念道“秋寒枯叶残红醉,谁记初霖宴噪蝉……”
  天狗驻扎在河童城寨的东侧,难民营、军营和文所在的医馆都在这片区域。原本的天魔宫本是大天狗们的宫阙,两千五百年前由摆脱燔燎妖国的天狗先人所建造,当年军师雷天狗氏灵鸠伊凛辅佐王裔坐上国主之位,称天魔,伊凛则官拜宰相。如今天魔宫虽已被毁,但大天狗所居的营地却依然维持着往日姿态。异乡黑夜点缀盏盏红灯,俨然一副太平之相。
  羽立和文身穿白色枫纹的文官长袍,向军营大帐走去,两名禁军守卫立在栅栏外,见两人走来立刻拔刀在手,拦住去路。
  “两位大人,我们是隶属哨兵部的文官,请大人通报我主,下官有要事启奏。”羽立上前行礼道。
  “我主刚刚安顿,不得惊扰。”守卫干脆地回绝了她。
  “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劳烦大人通融。”羽立再次恳求道。
  “这点银钱是请大人喝酒的,请大人笑纳。”文走上将一个鼓鼓的布囊塞给守卫,守卫拿在手里颠了颠。
  “好吧,两位在此等候。”禁军侍卫穿过栅栏走进大帐。
  “文,谢谢你。”羽立小声说道,拉她背对着栅栏“不过你手头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那是昨日出行时随身的钱袋,我都给了他。”文答道“总之先救急再说吧。”
  “两位,我主准许觐见。”侍卫在栅栏门口喊道。
  “大人,万分感谢。”羽立向那侍卫行礼谢道,然后同文一起走向大帐,由于官服礼制,文不得不穿着木履,脚步更显蹒跚。
  大帐之中点着十数支烛台,有两层纱幕隔在天魔主与两人之间。两人虽不是第一次觐见,但也有数百年未踏足王宫,所幸入朝礼制还记得。她们曾在入役哨兵时受王册封官职,那也是在百米开外。天魔主坐在长榻上,布下一道纱幕,接着是一女子坐着太师椅,再布设一道,透过薄纱幕能看到女子白发白袍,姿丽端庄。
  “下官拜见我主,我主万岁!”羽立和文轻提长袍,以跽礼向天魔主伏拜,而后坐直身子。白发女子起身,先向主上弯腰行礼,而后转身面对下面两人。
  “两位请说。”女子说道,声音沉稳。
  “启禀宰相大人,我们请求派出军队调查此次异变。”文说道。
  “当下情形尚不能自保,要如何派军?”伊凛反问道。
  “大人,我们从朋友那得知异变来源于虚空。”羽立说道,从长袍中取出一卷纸张并将它展开。
  “这是什么?”伊凛靠近过来,隔着纱幕注视着羽立捧在手中的图画。
  “这是异变发生前紫云构造,经过透视扫描。”羽立答道“此图所示紫云通往虚空。”
  “你们与河童有往来?”天魔主突然问道。
  “回禀我主,我们与那位河童朋友是发小。”羽立回答。
  “我族暂驻河童地界,根基不稳,若是有人另有所图,必会重创我族元气。”天魔主说道。
  “我主,您是怀疑我们图谋不轨吗?”羽立问道。
  “不,或许你们只是被人利用也未可知。”天魔主道。
  “我主,我敢担保荷取不会这样做!”羽立说道,情绪稍有激动。
  “担保?人心难测。”
  “可是……”羽立的表情有些困惑。
  “我主,也许此事应当细查再作定夺。”伊凛向天魔主谏道。
  “当下以我族未来大计为上,除此之外凡事与我族无关。”天魔主说道。
  “我主,下官曾是隶属巡山哨兵队伍的文官。”文再次伏拜国主,说道“巡山哨兵已在我族城寨崩塌时受到异族袭击,数十人惨遭屠戮……几近覆灭。”
  “我已有耳闻,深表遗憾。”伊凛对文说道,羽立不安地向文瞥去。
  “巡山哨兵仅担任预警,却仍不弃我族故土……”文伏身在地,声音似齿间流出“下官亦在其中,自明其形势。”
  “下官从异族人口中得知他们将对神灵出手。”文突然提高音量“此事涉及我族信仰,对世间诸族皆有威胁,我主三思!”
  “启禀我主,此图显示虚空,而虚空由大贤者执掌,若虚空有变,危及我族也是时间问题。”羽立也伏身说道。
  “宰相意下如何?”天魔主面向伊凛问道。
  “回禀我主,两人所说俱有其理,只是以我族当下之力难以承担。”伊凛答道。
  “天下之大,并非我一族,也无须我一族独揽。”天魔主说道。
  “我主,天狗本是妖族最大一支,亦是最有威信,若我族无所举动,妖族则皆置身事外,况妖族本在诸族中占据大席,虽投奔他乡却未伤及军力,我族此次无意反攻,只怕再无翻身希望了。”羽立伏地说道。
  “姑且不论此事可信与否有待考证,我族无须立即发兵,即便发兵也未必是异族对手。”天魔主道。
  “我主圣明,昨日城中混乱之时,精锐禁军并未与异族交手,而留下哨兵阻挡百倍敌寇。”文大声说道。羽立猛然一惊,向她看去。
  “我族城池将倾,大军主力却未动一兵一卒,何以御敌?”
  “你是说孤袒护禁军而调兵无谋?”天魔主问道。
  “下官不敢。”文伏地道。
  “放肆!”天魔主怒道“孤御用军力岂是尔等所能诽议!分明是尔等人臣不满于孤而意欲挑拨是非!”
  “我主息怒,下官并无此意,文尚未摆脱浩劫阴影,故而言词激烈,无意冲撞我主,我主开恩!”羽立忙向天魔主请罪道。
  “我主息怒,我主贵为天魔,无须为下等小官动怒。”伊凛道“还望我主宽容。”
  “好吧,既然宰相求情,孤便留尔等一条贱命。”天魔主从榻上站起来“死罪可免,但尔等小官狂言无忌,妄议朝政,如若不予罪责,国法何在!”
  “侍卫!”天魔主一声令下,几名禁军守卫走进大帐,站在两人身后。
  “赐鞭刑二十以示惩戒。”天魔主命令道“自今日起永不许涉足朝议。”
  “我主,文旧伤未愈实在不能再受此刑,求我主仁慈往开一面!”羽立伏身跪地乞求道。
  “罪者当罚,否则置我法于何地。”天魔主道。
  “下官愿替她承受,求我主开恩!”羽立大声喊道。
  “既如此,孤准许。”天魔主即刻道。
  “不行,羽立,不要!”文被两名守卫紧紧按住,拼命挣扎。另一名守卫走上前抽出腰间的铁鳞策狼鞭。
  “下官拜谢我主恩典!”羽立伏地喊道,马尾遮挡在她的脸颊上,天魔主起身离开。
  守卫从栅栏门内将两人推了出去,重重摔倒在石板地上。文忙爬起来摇晃着去扶倒地的羽立,慌乱间跌坐在她身旁。羽立脸色苍白,遍体鳞伤,血红鞭痕透过撕破的长袍清晰可见。文跪坐在地上,抱起不住颤抖的羽立。
  “为什么……羽立,本应是我……”文凌乱的黑发下,声音含糊不清“为什么……你要……”
       “没关系,文。”羽立头靠在她肩上,气若游丝“也许……我们的确该……离开这里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8-10 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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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0 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梓桑oak 于 2016-8-10 08:32 编辑

第十九章 星树

    麟拂开茂密的竹叶,走到卧在竹林边的白鹿身旁,拿出灌满水的圆筒木壶,白鹿叼过水壶,仰头大口饮下,然后将空空的水壶还到麟手中,麟轻轻拍了拍鹿角,白鹿发出低沉的鸣声回应,那声响混杂着细微的喀哒声,像某种坚硬棱角的摩擦。麟在白鹿身边坐下,靠在密集的竹子上休息,她从鞍座上取下包裹青铜剑的绸包,解开层层绸缎,取出那柄长剑。剑牢牢插在鞘中,麟握紧剑柄抽出长剑。刹时,一道青色闪电冲出剑鞘,麟顿时感到手臂一阵剧烈地麻痛,险些丢掉青铜剑。渐弱的电光沿着她的手流动,劈啪作响。
  “为何相斥……”麟端详着长剑,用左手轻拂剑身,电流跟随她的手指移动,显现出两行铭文,形状活像远古图腾。
  “是天上神国的象形文……”
  “通霆坠络空,流曲应天鸿。”麟轻声读道,然后将剑翻过来,另一面上铸道“煅火熔云秩,陈浆泛赤丛。”
  麟把长剑推回鞘中,用绸缎细细包裹,挂回白鹿鞍座上,白鹿站起来跟随着她返回不远处的长廊。
  “我记得那女子说她有求我吧……”麟边走边说“虽然素昧平生,但还要等她醒来问明才是,如此急切想必是有要事相托吧,或许要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了。”
  长廊的木阶上坐着一个人,麟牵着白鹿走近长廊方才看清是先前重伤昏倒的女子,她正披着一件大衣,右手按在胸口坐在阶梯上。看到麟走来,女子摇晃着抓着门柱,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倾斜。
  “您这是做什么?”麟慌忙上前托住正要倒下的女子,女子长袍下缠着绷带,血迹已是暗色。
  “姑娘……姑娘……”她无法接续地喘息着,双手死死抓住麟的衣袖,仿佛是激流中抓住了一把芦苇的落水者“求你……找到早苗,告诉她来这里……见我……”
  “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麟小心扶着那女子坐回到木阶上。
  “姑娘……我是……守矢家的神奈子……前日守矢神殿遭到……来历不明者的袭击,他们来势迅猛……强得无法抵挡……”女子努力地维持着清晰的嗓音,不住地咳着“至今……已过去一天,早苗和诹访子仍然下落不明……所以……只能拜托姑娘……”
  神奈子拿起木阶上的圆镜,圆镜用薄银磨光,经黄铜加固,铸出精美的浮雕。
  “姑娘……这是我的护身法器……八咫镜……此镜能助你找到早苗……她留着青色长发……身穿蓝白长袍……”神奈子把圆镜递到麟手中说道“姑娘……我知道这样做实在……自私……但是……”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答应您。”麟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神奈子的手心中“无论此刻她身在何处,我都会尽我之所能。”
  “谢谢……姑娘……这份恩情……”神奈子说着,麟用食指的手势制止了她。
  “您无须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麟说道,微微一笑,转身牵起白鹿往长廊一侧的拱门走去,神奈子突然又站起来。
  “请等等,姑娘……”神奈子说,她喘息着顿了一下,说道“如果……你遇到身披焰纹黑衣的人……要千万……小心……尤其是……红焰……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是,我会小心的,劳您挂心了。”麟回头答道,然后牵着白鹿穿过拱门,神奈子后退一步,跌坐在木阶上,双手抓着衣襟。
  房间里漆黑一片,既没有点亮水晶灯,也无烛台可用,唯一的亮光来自天上的月亮,光线在云中穿梭,致使屋里忽明忽暗。门被推开,梦月走了进来,这次她并未穿着长袍,而是一件简单的衣裙,梦月向窗子走去。
  “姐姐,你又作噩梦了吗?”梦月问道,在窗台昏暗的角落坐着仍然身穿内裙的幻月,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
  “啊……早上好,梦月。”幻月听到梦月的声音,抬头冲她笑了笑,神情却十分疲倦。
  “姐姐,又是那个梦吗?”梦月在长姐的身旁坐下,伸手拂开遮在幻月面前的头发,无意中触到她的衣物,湿的像落进水里一样。梦月继续说道“告诉我吧,姐姐,就像以前那样。”
  “我看到了他,那不是罪袋。”幻月答道,双手抱膝蜷坐着“我看到一只眼睛,瞳孔大如幽深的洞窟,在里面我看到了一片红色,红得像血……”
  幻月停顿了一会,好像是在抵抗着自己的情绪“它对我说,如果我继续一意孤行,那么这就是未来……”
  “它还说过什么吗?”梦月问道。
  “没有了,但幻象随之展开,通体明亮的人形生物从天而降,他们生着翅膀,手举长剑肆意砍杀,一片血海……”幻月的声音微微颤抖“然后,我看到黑耀石砌成的城墙,以及残旗上的龙鸟……”
  “魔界……它……要用魔界作要挟吗?”梦月的神情有些吃惊。
  “恐怕是这样,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或许,这个梦只是我的想象罢了,但如果它是真的……若是我错了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幻月将脸埋在臂弯里。
  “姐姐,你觉得人们口中的龙神是什么呢?是依靠权力威慑的皇帝,是慈善宽厚的智者,还是说仅仅是旁观一切的过客?他究竟是事实的存在,还是我们自己的想象呢?”梦月抬头看着天花板说道“亦或是两者皆有,而又皆不是呢?”
  “你是说……”幻月向妹妹转过头去“这一切只是假象?”
  “姐姐,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星树?”梦月问道。
  “星树?”幻月回答“自从林巫毁灭那日起,星树已有二百余年未再现于世上。”
  “星树还活着,只是二百年间无人再次呼唤。”梦月说着拿出水晶十字架“人们似乎忘记了自己脚踏着土地,从而只是恐惧着天空的高度。”
  “你……何时与星树建立起联系的?”幻月盯着妹妹手中的十字架,颇有些意外。
  “从赤红锁链断裂的那一天,我就听到了星树的声音。”梦月回答“由于姐姐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并没有想要告诉姐姐。”
  “是这样啊……”幻月叹了口气,然后说“赤锁是这个世界建立之初,魔界人受龙神指引建造的结界,据说有数条锁链一同在旧地狱熔炉中被锻造出来,盘绕着整个幻想乡,我扯断的不过是其中的一条的一端。星树与锁链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三千年间,幻想乡共发生过七次剧烈冲突,每一次几乎都是灭族的灾难,我们曾经亲眼见过那些被摧毁的世界,是不是有些许相似呢?”梦月说道“我们至今都无法解释究竟是什么摧毁了它们,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知晓真相,因为有人不想要我们了解。”
  “我们曾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星树对你说过什么没有?”幻月将视线移向妹妹,然后用右手的指尖轻触在她的额头上。梦月将十字架举到胸前,纯净的水晶渐渐染上淡紫色的幽光。
  “姐姐,你要亲自去见星树吗?星树也许并不会给你答案。”梦月提醒道。
  “至少星树比你我都更接近事实。”幻月回答。
  耀眼的冷光从十字架中心放射出来,紫色幽光溢出水晶,渐渐包绕成封闭的空间,珊瑚状的枝杈从幽光中伸出,点点萤火似的光团漂浮在这些枝杈间,远远看去就像树的枝叶。幻月向星树走过去,将手伸向树枝,树枝也在向她移动,她的手指接触到了星树。
  强光从星树中放射出来,光线强得让人无法视物,幻月勉强眯着眼睛靠近树干,但树却消失了,幻月发现自己站在魔渊破旧的祭坛上,风沙不再肆虐,空气也不再炙热,丛生的植物攀在断裂的岩柱上。幻月向前走去,祭坛消失了,她看到魔界古老的城堡,沐浴在阳光下,阳光温暖和煦,而非魔力制造的光亮。她继续走着,城堡消失在身后,现在她站在冥界的大地上,冥空厚重的云毯逐渐消散,灰黑色的树木重生出新的青翠枝叶,绽放鲜红的彼岸花中飘出闪烁的晶尘,那些千年徘徊的游魂终于得以安息。她绕开消散的魂魄,进入了凡间地界,这里是人间之里的集市,人类与妖族的商人来来往往,息壤喧哗的街巷间,孩童嬉笑追逐。幻月走过街道,眼前的景象缓缓消逝。
  “你展示给我了未来吗,还是说只是承诺?”幻月对着空旷的空间喊道,回答她的却只有自己的回音,接着她看到了一轮巨大的月亮,毫无预兆地显现在眼前。
  “你是谁?”她向月影问道。
  没人回应她的疑问,月影张开一道缝隙,从这里她看到了整棵星树,枝干承接高空,树冠遮天蔽日,突然间那树干开裂了,整棵古树像山崩般倒塌粉碎。幻月先是愣愣地看着破碎的星树,继而快步冲了过去,月影溢出道道强光,令人头晕目眩。幻月想要伸手触摸星树,星树的残骸竟莫明其妙地消失了,她从光芒中拿出了一个圆圆的坚硬东西,有核桃一样大小,透明质地泛着星树似的点点荧光。
  这时,一个人影走出月亮,长袍翩翩飘舞,幻月看着人影发呆,一种莫名的相识感涌上心头。人影从幻月身旁走过,很快消失在幽光中,幽光随之褪去,幻月发现自己仍是赤脚站在卧室冰冷的地板上,右手的食指指尖点着梦月的额头。
  “梦月,醒醒,梦月!”幻月见妹妹还在昏睡,忙摇晃着她的身体,梦月摇摇头,睁开眼睛。
  “姐姐,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梦月揉着眼睛说道。
  “我以为你被落在那个世界没有回来呢?”幻月笑道,松了口气。
  “姐姐,我一直在做梦,一个很美的梦,结果有些留恋过头了。”梦月也笑了,略有些尴尬。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梦月。”幻月说道。
  “这么说,星树给了你答案吗?”梦月问道。
  “没有,但是它给了我这个。”幻月摊开左手,露出那颗圆圆的晶石。
  “星树的种子?”梦月惊呼道“这是贤者之石的原石!”
  “梦月,能陪我出去走走吗?”幻月走到床前,把晶石种子放在床头,然后穿上鞋子。
  大厅漆黑且空荡,姐妹两人穿过昏暗的回廊走了进去,由于幻月没有安排宫殿的守卫,故而这里四周无人,环境寂静至极,连微小的低语声也显得分外清晰。幻月走向那三把王椅,抚摸着背面黄金精心铸成的浮雕,浮雕描绘了一张奇异的星图,图中天球圆面围绕着三角中心形成漩涡。
  “浮雕描绘的是虚空视角下我们所在的被称为幻想乡的世界,这些黄金铸造的椅子还有这座漂浮的宫殿是魔渊人们为我们建造的,在月都之战胜利后作为送予我们的礼物。”幻月绕着椅子慢慢走着“也许从一开始我都没有想过要作他们的女王,只是他们将希望托付在我身上,期望着我能够给他们更加富足的未来。”
  “姐姐……”梦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曾经,我想要的不过是平静的生活,你我都有深爱着的家人和朋友,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本身就已经足够了。但我却一次次把自己,还有众多无辜的人,推到风口浪尖。”幻月回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梦月,我真的很抱歉,是我害你一同承受要承受这一切,是我伤害了母亲,还有爱丽丝,我总在做着无法弥补的事……”
  梦月沉默地听着,然后向幻月靠过去。
  “欲望这种东西,无论它追求的是什么,总是很可怕的。原本我以为离开魔渊恶劣世界的黑武士们能够改变随意杀戮的习惯,因为他们还是通道理的人,我们向他们传述了知识、技术与思想,试着改变他们的观念……”幻月伸手唤出咒刃指向台阶下的六星魔阵,阵中如镜子般映出一日前魔军的士兵们屠杀手无寸铁的战俘和原住民,梦月不觉捂住嘴巴,向后退了几步。
  “我本不想你看到这些的,这些暴行就像本能一样根深蒂固地烙印在意识中,我反复告诫他们没有必要进行毫无意义的杀戮,有些事情原本就不需要如此流血,他们曲解了我的意思,而我至今也无法接受这些行为。”幻月说道,脸上透出一丝无奈“或许真的是我太过天真,或许真的有一天我也会对此麻木……”
  “姐姐,人这个字……是很重的。”梦月走近幻月,握住她冰冷的持剑的手,燃烧的长剑当地一声落在地上。
  “从赤锁断裂那一刻起,我的身份是他们的女王,而王冠意味着她必须对她的位置还有拥戴她的人民负责。”幻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魔阵中反复上演的图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原地徘徊,我们的懦弱也够多了。”
  “无论姐姐走到哪里,我都会跟随着。”梦月微笑着说,眼睛看着地面“我相信姐姐的选择,一直如此,这也是当初我自愿跟随姐姐的原因。”
“谢谢你,梦月……”幻月扭过头说着,挥手熄灭了六星魔阵。
 楼主| 发表于 2016-8-10 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梓桑oak 于 2016-8-10 08:35 编辑



第二十章 降灵

    高塔中掠过片片寒光,化作弧形刀刃,切开阻挡的一切障碍,青发巫祝四处躲闪,尽力避开这些锋利的刀弧,追逐她的人手持柳叶长刀,轻易地划开散落的墙壁石块。巫祝早苗侧躺着躲在一块倒塌的立柱后面,听着身后逼近的脚步声,气不敢出。那脚步声停住了,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早苗将耳朵与石块贴得更紧,以便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动向。脚步声停了一会,然后走开了,越走越远,早苗正轻舒口气,突然一道强力气刃将她身旁的石块切开,抛到远处。
  “我本以为与身为巫祝的你战斗会更激烈一些。”依姬手持长刀直指早苗的藏身处“出来吧,你是逃不掉的。”
  早苗猛地翻身,从石柱下退出,接着迅速爬起来冲向破碎的墙壁。依姬挥起长刀,弧形气刃从早苗身后绕过,砍在地上,切断一大块墙体,碎石块沿着高塔坠落下去。早苗脚踩着边缘,惊得动弹不得,冷汗顺着她的脖子流下,浸湿的内袍在风中冰冷难耐。
  “巫祝,按照你们凡间的规则,决斗不分胜负是不可以退场的。”依姬提着长刀朝早苗走来“你可以选择放弃,被我就地正法。”
  “谁会乖乖站在这里被你砍!”早苗转身面对着依姬,从齿间中硬挤出这句话。
  “信仰、阅历、力量……”依姬一边用手指抚摸着长刀刃,一边慢慢地说“无论从哪种方面分析,你都没有赢的可能。”
  “不要小看我的巫术!”早苗双手合掌冲向依姬,十指聚成斗状,将掌心火焰推向依姬,火焰顿时吞没依姬的身影。早苗手指交叠,右手迅速划出一道火线,随着她手指引导,一条咆哮的火蛇直奔燃烧的烈火,两股热流猛烈碰撞,溅起上冲焰柱,犹如一座暴怒的火山。
  “气势很好,底气不足,你在顾虑什么?”火焰中传出依姬的声音,刀刃劈开烈焰,依姬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早苗惊恐万分,浑身战栗,双脚竟不能挪动半分,依姬径直手持长刀冲早苗奔来。早苗慌乱地放出数发炎弹,依姬左右闪躲,火球纷纷从她身边掠过,撞在地上,留下一摊摊余烬。依姬冲到早苗面前,手中长刀划向她的喉咙,早苗躲闪不及,脚下一个踉跄,刀刃深切进她的右肩,早苗跌倒在地,正看见依姬一刀刺来,来不及多想,早苗就地侧身翻滚,身后刀刃紧跟着她连连落地。早苗左手撑地,在断墙边停下,右手引导火焰化作火刃,依姬挥刀劈向早苗,早苗双手撑起火刃,勉强架住依姬的长刀,不想一股震力瞬间从长刀锋刃溢出,沿着早苗的双手传遍全身,火刃顷刻崩解,火星四散掉落。
  “翳王!”早苗喊道,她的双手被震伤,无力地垂在身侧。
  一阵风暴凭空吹起,巨鹰飞出烈风,一爪抓住依姬持刀的手,一爪趾尖抵向她的额头,扑动双翼浮在空中。
  “呼唤神灵,你还有这种能力。”依姬看着面前凶猛怪异的巨鹰,丝毫没有恐惧的反应“神灵能够听从你的调遣,想必你与神灵颇有渊源吧?”
  “我不知道……”早苗回答“是神灵们与我订立契约的……”
  “凡事从无意外,巫祝。”依姬正说着,趁人不备,猛地一转手腕,不等巨鹰反应过来,依姬已抽身而出,退到数米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长老?”早苗问道。
  “此人深藏灵力极大,绝非人类所能比拟。”翳王盯着依姬回答道。
  “一千五百年前,我族随大神脱离凡界,远离世间污秽,更是立于神国之上。”依姬用两指抵住刀刃,沿着刃面慢慢移动“如今我族元气虽不复当年,亦受凡尘所染,但先贤所赐荣光依在。”
  “我族月上之人乃创世古神血裔。”依姬移开手指,长刀平持手中“凡人的巫祝啊,今次便请你一观真正的太古巫术。”
  “巫祝大人,此处不宜久留,吾来阻挡其脚步,汝快离开。”翳王落在早苗身边说道。
  “翳王长老,不能这样!”早苗急道“我怎么能抛下同伴逃走!”
  “巫祝大人,汝乃吾等存在之本,汝若平安,吾等亦不可灭。”翳王回答。
  “折刀断魂饮血热,惘然漫途遍骨枯。”依姬单手立掌,赤红的血气缭绕长刀。
  “大人,快走!”巨鹰张开翅膀,遮挡着早苗的身影。
  “请予我焚世之火……”依姬念道。
  早苗转身向楼梯跑去,受伤的双臂随着脚步摇晃颠簸,巨鹰飞上空中,向依姬俯冲而去。
  “阿修罗!”依姬喊道。
  依姬刀刃鲜红,血气落在刀面成一行朱字,闪烁红光。翳王利喙直扑依姬,依姬挥刀砍向巨鹰,风暴和火焰对撞,依姬后退两步,翳王却被推飞,撞到最后一根立柱,墙体开始倒塌,带动高塔颤动,依姬一手按在墙上,三根狮子浮雕的血红石柱涌出地面,撑住要垮塌的上层高塔。翳王趁机飞起,口吐旋风,喷向依姬,依姬刀刃再次笼罩血气,一刀之下,六道炙热红刃穿过气流直奔翳王。此刻早苗正下到底层,往门外跑去,上层天顶突然开裂,巨鹰从楼上坠落下来。
  “翳王长老!”早苗闪过大块石板,回头正望见伏地不起的巨鹰。
  “逃……”翳王挣扎着说,身体渐渐化作风融于空气。依姬从楼上跳下,稳稳落地,身上被层层血气笼罩。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巫祝。”依姬眼神透出杀气,却不显冰冷,反而更多的是狂热,已与之前判若两人。早苗不敢看她第二眼,转身就逃,她的呼吸变得剧烈而急促,胸口一阵阵刺痛,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恐惧。
  “彦甦!”早苗大声呼唤道,一只体型硕大的赤狐跳出虚空,早苗借风助力,一跃跨上狐背,往枫叶森林跑去。依姬却并不追赶,她再次抚摸刀身,只是方向相反,血气从刀上慢慢褪去。
  “纵升入空逐沧海,落坠乘风踏青云。”依姬念道“请予我御空之风……”
  “伽楼罗!”依姬喊道,一双灵力幻化而成的金色翅膀从依姬背上展开,依姬飞上天空,一刹那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双翼划过的两道金光轨迹。
  早苗骑着赤狐冲进森林,彦甦飞快穿梭在树木岩石间,早苗回头望去,并没有发现依姬追来。突然,彦甦急速转弯,早苗只看到了一只金色大鸟的影子,从森林上空落下,长喙啄在地上,溅起许多碎石。尘埃渐落,早苗方才看清那不是鸟,依姬手持长刀站起来,收起背上的金翼。
  彦甦当即转身奔逃,火焰从她的毛皮中不断掉落,聚成一只狐狸分身,那火狐狸扑向依姬,同她激战在一起。彦甦载着早苗往山谷方向跑去,那里有可供藏身的岩洞。
  “涛浪覆穹沉旧世,沫汐退礁立新朝。”依姬挥刀轻易击散了火狐狸,继续念道“请予我净洁之水……”
  “纳迦!”
  彦甦正接近森林边缘,大量洪水却涌出林地,彦甦跃上一块高地,接连跳过凸起的岩石,洪水掀起一道道大浪,像是有意识般紧追着彦甦不放。彦甦被洪水围堵,退到一座山崖巨石上,水沿着山崖倾斜而下,势如瀑布,连带着被一同冲走的东西,坠落山下。早苗向下望见陡峭岩壁上的丛生草木,彦甦也注意到这一点,纵身跳向山下,水流跟着她们跃起,化作一条海龙,将早苗与彦甦一同吞进口中,冲过那株灌木,一人一兽在水的力量下砸断了一截截树枝,彦甦眼见早苗就要从高处摔落在地,忙脚蹬一棵经过的树干,将身体垫在早苗身下,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树木枝叶纷纷掉落。
  “彦甦长老!”在谷底厚厚的草甸上,早苗艰难地站起来,看着奄奄一息的赤狐。
  “巫祝大人,吾无法再战,恕吾无能……”赤狐勉强说着,身体化作燃烧的灰烬,飞散而去。依姬站在水面上,随着流水落到谷底,水在她的刀下汇聚成一条庞大的海龙。
  早苗站在原地,让风灌进衣袖,缭绕着她被震伤的手臂,像纹身一样附在皮肤上,风带动着她的双手,作出合掌的动作。
  “使出强制行动吗?”依姬平持起刀刃,海龙随着她的动作立起上身。
  早苗双手推出炙热火焰,海龙喷出水波,水火相撞,腾起滚滚蒸汽,早苗感觉双手压力愈来愈大,风纹一根根崩断,滔滔大浪涌出汽雾,水浪像一头发狂的牛,将早苗撞向身后的大树,然后将她摔向低地,大口的水呛进喉咙,早苗跪在地上咳嗽不止。
  “巫祝,何必受此苦楚?”依姬扶着刀刃,褪掉刃面蓝色字迹“命即如此,极乐往生罢。”
  “我……才不要被命运摆布!”早苗站起来向远处跑去,依姬一刀刺来,早苗闪身避开,撞到一棵大树,早苗忙绕树跑开,依姬猛挥一刀,气刃斩断那棵大树,连同四周树木一起伐倒,早苗被气刃所波及,左腿上切出深深的伤口。
  “看样子是拖得太久了,必须速战速决。”依姬看着早苗踉踉跄跄越跑越远,手指扶摸刀刃。
  “昔梦渺渺醉生死,今醒凄凄断肝肠。”依姬持刀而舞,长刀笼罩一层紫气“请予我迷失之香……”
  “乾达婆!”
  紫色的球状烟雾从刀刃处迅速膨胀,早苗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气球一样在膨胀的虚无障壁,她拖着受伤的腿,怎样也无法逃过急速扩张的结界,很快,包括早苗在内的一切都被囊进结界之中。
  麟手托八咫镜往高塔处赶去,镜面浮着一团炽金火焰,不断变动位置,但方向始终指向高塔,麟乘白鹿进入森林,正看见一个奇怪结界正在收缩,八咫镜指向了结界,麟驱使白鹿冲了进入。
  结界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散发出焚香的味道,麟捂住口鼻,顺着八咫镜指示的方向前进,白鹿一路疾驰冲过浓雾,麟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土地,这里遍地是骸骨、甲片以及武器,俨然是战场模样,麟骑在鹿背上四处观望,看到一面破损的旗帜,白鹿缓缓朝旗帜走去,麟掀起落满灰尘的旗帜,上面赫然画着红色的三道爪印。
  “地月战争……”麟小声自语道,白鹿小心从地上密布的尸骸间走过,八咫镜上的标示只剩下细微的改变,麟见方向已定,便轻抚镜面撤去火焰,把镜子放进衣袋,又拿出一柄精巧的木制短剑。麟拾起一支箭,用细绳将木剑和箭头绑在一起,然后驱策白鹿向八咫镜所指方向奔去。沿途更多破碎尸骨横在路上,遍布烧焦的痕迹。麟随手抓起一张立在骨骸手中的长弓,她能感到这结界的灵力之源就在前方,与她要找的人在一起,白鹿奔上山崖,麟远远眺见一名身着紫衣的白发女子用刀指着青发少女。
  早苗背靠着一块岩石,双腿都被依姬的刀刃刺伤,已无力再奔逃。
  “这里是月面战争发生的地方,凡界几乎倾尽妖冥两族之力也未能撼动月都分毫。”依姬一刀刺进早苗的胸口,早苗用手抓紧刀刃,避免刺得更深,血从手中流下,将风纹浸得鲜艳异常。
  “在这里死去,或许是一种讽刺吧,巫祝?”依姬用力一挺,长刀刺穿早苗的身体,血涌出伤口,染红了她长袍的大半,早苗咬紧牙,抓住刀刃的手血肉模糊。
  早苗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浊,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被香雾笼罩了,恍惚间她听到风的声音,铃铛一样清脆,伴随着蹄子踏着泥土的声响。
  麟身周缭绕着寒风,乘骑白鹿从山上奔来,随着风力渐强,长弓被拉得圆如满月,风夹杂着冰砾,以及某种金属碰撞的声音。麟放开手,箭矢带着雕花木剑直射向依姬。
  早苗躺在地上,她模糊的视线中,依姬慌乱地想要躲开,血滴像雨一样从空中掉落,冰冷得刺痛皮肤,这是她的意识最后的感觉。
  麟的木剑刺穿了依姬的右肩,道道电光连通天际,从伤口放射,缠绕着依姬的身体,依姬伸手去拔木剑,手却被雷电打开,紫雾迅速升华消失,一切又重新回到森林地带。依姬用左手提起长刀,无心恋战,转身遁去身影。
  身穿焰纹黑袍的幻月走上祭坛,身后跟着七位魔渊长老,魔渊炎热的干燥空气,卷起滚滚红沙。梦月跟在姐姐身边,身着白色长袍,双手中浮着一本用青铜煅成薄片的铭文厚典,这是她第一次光顾魔渊。
  “诸位将军,这曾是我们订立契约的地方。”幻月说着,从梦月手中捧过铜典“这铜典也是你们为我所铸,我承诺过要还你们一个富饶的国度。承诺毕竟是空口所述,而今天我要给你们一个可见的未来,就在我们站立的土地上。”
  “陛下,恕我直言。”别西卜单膝跪地说道“二千多年来,我们使用了各种方法改变这块土地,甚至不惜使用献祭魔法,如您所见,依然寸草不生。”
  “是这样的,没错。”幻月回答。
  “您要怎么做?”别西卜问道,他的口气开始变得像是置问。
  “土地是我们生存的地方,正因为它供养着无数的生命,作为渺小的人,我们也在其中,单凭微小的力量是无法扭转这一切的。”幻月没有回答别西卜的质问,继续说着。
  “所以,您,要怎么做?”别西卜的语气更显咄咄逼人,巴弗灭转头冷眼盯着他。
  “生命很普通,因为周围无处不在。”幻月说道“所以我们忽略了它本身的无价,直到今日,能够左右万物命运的我们依然无法完全掌握它,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都不会。因为我们本身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只是之间略有不同。”
  幻月从衣袋中拿出那颗晶石种子,种子在烈日的炙烤下泛着晶莹光泽,像水一样清澈,长老们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幻月的种子上。
  “星树之种……”巴弗灭脱口道“您从何处得到此物?”
  “这是星树的礼物。”幻月回答,她弯腰扒开祭坛上的泥土,露出下面的石板,然后把种子放在石板上。
  “请给我只水壶。”幻月对长老们说,几名长老面面相觑,然后蛇纹面具的女子递上一只小铜胆瓶,幻月打开瓶塞,将水倒在种子上。
  “陛下,这块土地早已经不适合孕育任何东西了。”别西卜站起来说道。
  众人沉默了,在祭坛上接受着烈日的炙烤,风吹动沙尘,掀起一阵阵热风,没有人走开,因为怀着各自目的的人们在等待着一个最终的结果。
  一棵绿色幼苗探出地面,它像星树一样闪烁着点点荧光,幼苗越长越高,分生出枝干,攀着最近的立柱向上爬,枝干逐渐粗壮,开始生出纤细的花蕾,花蕾逐渐绽放,释放出漂浮的荧光斑点。
  “生命很顽强的。”幻月将手中的铜典放在了立柱下,然后走下石阶站在长老们面前“一切结束的时候,这里同样会生长草木,这就是我要给你们的未来。”
  别西卜看着新生的藤蔓发愣,在阳光下幼小的植物璀璨得如同一块硕大的宝石雕塑,散发着星辰独特的光亮。
  “陛下……”别西卜突然跪伏在祭坛石阶上说道“陛下,我愿随您征战任何地方……”
  幻月走下祭坛,伸手拉起别西卜,对这七位长老说道“自今日起,颁布法典皆以星树铜典为原型。按铜典所述,军队须遵循命令,除完成军令任务不得侵犯抢掠原住居民。”
  “遵命,陛下。”长老们伏拜回答。
  “利维坦将军,贝希摩斯将军。”幻月拉起带着蛇面具与长角面盔的两位长老说道“你们带领魔渊骑军四营回巴伦塔要塞,四营令符交由你们管理。”
  “遵旨,陛下。”两位长老答道。
  “伊冬将军,梦魇将军。”幻月又转向火焰面具与龙面具的两位长老,同样拉她们起身“镜塔为我们的暂时营地,你们带领祭司部与医官返回巴伦塔,仅留下镜塔所需人员即可。”
  “遵旨,陛下。”两位长老同声应答。
  “芬里尔将军。”幻月吩咐道“镜塔仍需要你的军力守卫,同时,法典执行也需要劳你费心监管。”
  “是,陛下,末将记住了。”芬里尔起身行礼回答。
  “别西卜将军。”幻月最后走向一旁的别西卜“魔渊王军军权交由你管理。”
  “陛下,我……曾怀有异心,对陛下……不敬……”别西卜惊慌跪地道“那王军可是魔渊最精锐军队。”
  “但我信得过将军,将军统御魔渊最大部族,掌管王军必定如鱼得水。”幻月再次扶他起身说道“还有,诸位将军,自今日起,我再颁布一条新的法令,魔渊废除旧时礼制。”
  “陛下,废除礼制……如此位阶上下岂非混乱?”巴弗灭目瞪口呆。
  “位阶不过是权力约束之用,以便无需担忧权势易主。无论他人的尊重或是自己的威望,本就由人所能事自然产生,何必加上不必要的赘述。”幻月这样回答“况且我法明文规定,所有部族一视对待,权力级分,只为职责。”
  “陛下,吾等……该如何称您?”巴弗灭问道。
  “那就直呼‘幻月’好了。”幻月与梦月相顾一笑回答。
  一旁的侍卫端上准备好的托盘,上面放着黄铜酒壶和九只铜杯,幻月将每只杯子斟满醇酒,然后自己端起一杯。
  “来自赤沙的兄弟姐妹们,此酒,为这块土地,为这些百姓,为我们所信!”话音刚落,九只铜杯同时被举起,杯口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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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0 18: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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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0 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红瘾

    灵梦在一条黑色隧道里走着,隧道没有光亮,看不到周围的事物,只能摸着墙壁小心前行。灵梦努力回想着自己如何来到这里,但记忆中只是闪过一片紫光,飞溅着红色液滴。
  朱漆香殿外,红袍巫女站在庭院一端,节杖托在手中,黑色长发垂在左肩。白衣贤者站在巫女对面,金发披散,伞杖擎在双手下。天空密布雷云,电风涌动。贤者向左慢慢走动,巫女则向右,两人以庭院中心作为圆心,绕过整整一圈,两人各自回归原位,圆圈化成一对阴阳鱼,首尾相交,阴阳衍生出四方,继而成卦象,将整座香殿括进阵中。
  灵梦感觉自己漂浮在空中,背后积云电闪雷鸣,俯视着巨大的四方结界,雷电的爆鸣震得双耳发痛。灵梦望向阵中的两人,见她们抬头看着天空,灵梦回头看去,闪着金色光芒的巨大物体从云中探出,那只是某种生物的一段身体,却大得足以令人恐惧,如一座山丘般震撼。贤者的伞杖崩碎,伞杆中露出一柄细长佩剑,巫女将节杖单手持住,向天空挥舞,两人站在阴阳鱼的眼睛上,方阵将天地连通,黑白红蓝四色雷光照射着阵角,引起大地剧烈震颤。
  “巫女……”灵梦听到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去,只看到漆黑的空间。突然,一只发光的眼睛在她面前睁开,灵梦惊得跌倒在地,眼睛大得像是湖泊,蓝色的瞳孔映出灵梦渺小的身影。
  “你是龙神……”灵梦问道,身体虽站起来,却不觉在那眼睛的威慑下瑟瑟发抖,它的视线似乎能一直透视到她的内心,仿佛她不过是手中的玩具。
  “快停下,龙神!”灵梦抱紧双肩跪在地上。
  “未见世事的巫女啊,来看看你的世界。”那个声音这样说道,灵梦抬起头从巨大的瞳孔中看去,崩塌的妖怪山、耸立的黑色高塔以及燃烧的魔渊,一幕幕景象在她眼前掠过,灵梦呆呆地看着逐渐毁灭的国度,不觉眼泪已夺眶而出,再无法抑止。
  “巫女啊,你以为自己可以超脱世外吗?”神问道“来看看你亵渎职责的代价,来,抬起头来!”
  灵梦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驾驭着,迫使她继续看下去,血液和尸骸充斥着她的视野,其中还有她所熟知的脸,有与她一同谈笑过的,有与她一同争吵过的,她不知自己为何失去了曾经玩世不恭的姿态,也许因为世道变了,也许因为自己变了。
  “不要……龙神……放开我……”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灵梦仍僵硬地跪坐着,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再也哭不出来,只剩下两行鲜血。
  “他们都因为你而死,因为你的失职!”龙神吼道,灵梦感觉束缚的力量被撤掉,身体软软地伏在地上。
  “错在我,与他人无关,求您……求您放过他们……”灵梦奋力支起身子,看着面前的巨眼。
  “去赎罪吧,救出被高塔囚禁的贤者,解救众生于水火之中……”龙神说道“来,站起来,幻想乡的第八十七任巫女……”
  大群魔兽聚集到妖精森林的雾湖边,向红魔馆发动进攻。红魔馆据说是最后的吸血鬼的居所,这栋洋馆四周树立高墙,时常笼罩遮蔽日光的红雾,充斥着古典和阴森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洋馆露台上站着一个女孩,不过十几岁模样,与周围的人相比略显幼齿,但却有些鲜红眼睛,以及偶尔露出嘴角的尖牙。女孩望着墙外的魔兽用爪子和牙齿撕扯铁栅门,女仆装扮的银发女子走上露台,向她曲膝行礼。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而继续看着墙外拥挤的场面。
  “大小姐,传送门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启。”女仆说道。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反击吧,我可不会把红魔馆拱手让人。”女孩说着摊开手掌,一把紫色长枪从掌中魔阵里滑出,长枪通明,仿佛是用光锻造而成的。
  “我是斯卡雷特家族的最后一代,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女孩将长枪指向兽群,魔兽们冲破铁门涌进庭院“赌上‘深红’之名,斯卡雷特家族向你们宣战!”
  红魔馆的人们陆续走上露台,红色发辫的门卫,身披白色斗篷的法师以及她作为使魔的小恶魔,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魔兽群中传来一阵骚动,远处有几人骑着怪兽走来,兽群立刻让开一条道。走在前面的骑士,乘着一头庞大的狮子,一身铜色重甲,手持一柄战戟,狮子头盔镶嵌石榴石眼睛,绿色焰纹披风在身后飞扬。他的身后是,跟着骑在马上的女子,马匹生有翠色鱼鳞,女子身穿绿焰长袍,附着轻甲,头戴鱼形盔,手持翡翠长杖,杖末束着羽毛。骑手之后是一辆车,由赤红的火马牵引,车体装饰精美浮雕,悬挂五彩锦缎。车在红魔馆门前停下,女骑手跳下坐骑,撩起车厢门帘。
  一名女子走出车厢,她戴着白色礼帽,装饰粉色丝带,身着深蓝长裙,卷曲的褐色短发披在肩上,手拿一把白色折扇。她伸手搭在女骑手手中,走下马车,身旁的魔兽都主动让出道路。女子站在红魔馆变形的铁门外,打开折扇,扇面上绘着一些怪异的折线,就像星图一样。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对吗?”女子冲着露台上的蕾米喊道“我们在月都有幸见过一面!”
  “丰姬……”蕾米咬住嘴唇,嘴角露出一颗尖牙。
  “既然我们相识,蕾米莉亚!”丰姬喊道“我们可以和平地结束纷争,只要你打开红魔馆大门,我可以保证你们都不会受到伤害。月上人说到做到。”
  “说什么和谈,用这么粗鲁的方式扣开我家大门,还有什么好谈的!”蕾米喊了回来。
  “蕾米莉亚,没有必要用那么多的鲜血来挑战根本没有胜算的战斗!”丰姬喊道。
  “这种挑战我早就做过了,而且不止一次!”蕾米喊道“好好看看你的宠物们吧!”
  “蕾米莉亚,你理智地想想后果,你难道不会后悔吗?”丰姬喊道。
  “我只后悔月面之上没有刺穿你妹妹的心脏!”蕾米喊道,拿起魔枪刺在露台地上“用这支叫做昆古尼尔的枪!”
  “好吧。”丰姬叹口气,令道“温蒂妮、曼提柯尔,开始进攻。”
  “是,丰姬小姐。”两人得令,狮子铠的曼提柯尔率先冲向红魔馆,他手拿战戟踏上墙壁,三两步便登了上去。曼提柯尔挥起向蕾米砍来,红发门卫冲了上去,一掌打在戟面,推开战戟,借着惯性门卫连出数掌,掌掌瞄准心脏,曼提柯尔转动长戟边挡边退,瞅准一个空档,一戟撞开门卫右手,直刺心脏而来。
  “美玲,小心!”蕾米正跑到门卫身旁,持枪上挑,架住长戟。双方握紧武器,僵持住局面,此时美玲正要上前解围,一道水流冲来,贯穿石柱刺在墙上,温蒂妮乘水升上露台,长杖旋转水流,向蕾米打来,银发女仆闪身上前,用飞刀截断水柱。
  “帕秋莉大人,支援我!”女仆喊道,纵身从露台一角跃下。
  “咲夜,回来!”蕾米见状朝露台角落追去,温蒂妮手持长杖拦住她的去路,而美玲正与曼提柯尔打得难解难分。
  咲夜掏出银怀表,时间顿时静止,她抽出三把飞刀,直取丰姬的喉咙。咲夜正冲到丰姬面前,丰姬一扇绕过表链,将怀表紧紧卡住,另一手抓住咲夜持刀的手腕。丰姬外表看似柔弱不堪,不料力气竟大得超乎咲夜想象,咲夜被她所制住,双手动弹不得。
  “月时计对我无效的,小姐。”丰姬说道,扇子将怀表硬是提了起来“你似乎曾是月都的使者吧,月时计的主人。”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咲夜挣扎着想从丰姬手中挣脱。
  “不管失忆与否,月都的东西不能外流。”丰姬平静地说,折扇张开,扇面竟将银怀表切成碎片。丰姬快速向后一退,拉着咲夜前进一步,放开了手。
  时间结界消失了,一道火焰冲来,咲夜凭着本能反应伏倒在地,火焰燎开她的发辫。烈火在帕秋莉的操纵下撞到地面,又弹向丰姬,丰姬忙后退数步挥扇打散火焰,咲夜趁机跳回露台。
  温蒂妮挥舞翡翠长杖,召起数道水柱,水柱从地表下涌出,弯曲缠绕成螺旋形状,蕾米张开双臂,魔枪横在面前,一圈圈魔阵交叠着浮在天空,蕾米伸手指向温蒂妮,阵中立刻放射大量血红投枪,温蒂妮挺杖前指,血枪枪阵与水柱冲钻相互对撞。咲夜沿垂直墙壁冲向温蒂妮,曼提柯尔从旁边插入,长戟挑开咲夜的飞刀,美玲从后方攻来,曼提柯尔不得不抽身回防。美玲手中汇聚虹光元气,掌速越出越快,曼提柯尔躲闪不及,被掌力正中护心,铠甲顿时开裂,曼提柯尔被击退一步,长戟戳出,切伤美玲的右臂。帕秋莉正吟唱咒语,见美玲受伤,忙将手中魔书指向曼提柯尔,数道魔光从即时浮现的阵中放出,正中曼提柯尔,爆炸崩毁露台,气浪推他落下,曼提柯尔展开背后黑翼悬停空中,曼提柯尔撕掉烧毁的斗篷,正要发动反击,突听丰姬在庭院下达指令。
  “温蒂妮,曼提柯尔,撤离!”丰姬令道。
  两名武士当即闪现在庭院中,丰姬举起折扇,扇面星图泛出荧光。蕾米见势不妙,忙令帕秋莉张开防御结界,帕秋莉刚刚浮起魔书,丰姬用力挥下折扇,折扇穿过空气发出震颤的声响,强风席卷洋馆,冲击着帕秋莉的魔力屏障,魔书的纸页在冲力中破损,碎纸片顺势吹散,结界随之破碎。
  红魔馆地下室里,金色短发的女孩坐在孤零零的台阶上,紧抱着缝补过多次的玩具熊,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嘴角露出一颗尖牙。蕾米莉亚有一个异类的妹妹,名叫芙兰朵露,有着一对铁和魔石制造的怪异翅膀,虽说还是吸血鬼,也同样属于魔类,但天生拥有着破坏眼前一切的能力,这种能力并非与生俱来,而是魔类堕入恶魔时获得的能力。
  人类国度崛起后,吸血鬼作为人类多年的敌人被作为首要消灭的目标,斯卡雷特家族选择退隐到深山间,远离外界的纷争。金钱刺激着贸易,靠猎杀吸血鬼为生的赏金猎人横行了一百余年,直到吸血鬼几乎被压倒性数量的人类猎杀殆尽,费尽周折的猎人们找到了斯卡雷特家族隐居的地带。
  当夜二百多名猎人身披遁形衣聚集到斯卡雷特家族宅邸外的丛林,他们带着夜视镜,佩着水咒瓶,装备加咒的精钢锁甲和银制武器。午夜时分,猎人们躲过石像鬼守卫的监视,闯进屋门。
  屠杀开始了,在整栋宅邸里,猎人们攻击一切会动的物体,无论是动物还是吸血鬼,在刀剑面前一律平等。人们提着口袋,见到任何值钱的东西都塞进去,这是猎人们不成文的规定。蕾米和芙兰被母亲藏在地下室的一间壁橱内,母亲叮嘱她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无论发生什么……”芙兰喃喃说着。
  沾满血的银刀,拿在猎人健壮的手中,冰冷的月光照进漆黑的房间,将猎人的身影映在地上,像一头怪物般可怖。
  “杀了他们……”恐惧侵袭着内心,芙兰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
  破碎的肢体遍地都是,将地板染成暗红的颜色,血腥味密布着房间,即便是吸血鬼,也没有一点嗜血的欲望,蕾米扶住墙呕吐不止,吐出一样鲜红的东西。
  “甜美的鲜血……”芙兰舔着嘴角。
  芙兰坐在石阶上,感受着红魔馆一阵阵地摇晃,一次比一次来得强烈,穹顶的沙土碎石也不断掉落。
  “姐姐骗人……说什么回来接芙兰一起走……”芙兰捶打着玩具熊“每次都把人家独自留下……”
  “讨厌!讨厌!讨厌死了!”芙兰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为什么要随意摆布人家,就像摆布玩具宠物那样!”
  玩具熊在火焰中化作灰烬,芙兰全身笼罩在烈火中,火焰越烧越旺,将她背上铁制的翼骨和五彩琉璃石统统熔化,取而代之的是两片赤红的火翼,像龙类的一样庞大。她伸手从火中抽出一柄大剑,大剑看似很重,她却单手提了起来,轻松地挥舞着,甩出一圈圈火苗。
  “嘻嘻……”芙兰笑着,火焰遮盖着她的脸,使她像怪物一般“大家都抛弃了芙兰……那就让芙兰自己玩吧……”
  炎剑劈开大门,剧烈的风涌进地下室里,芙兰笑得像个疯子,迎着狂风走进去。
  蕾米双手抓住魔枪,勉强没有倒下,红雾像厚厚的云层一样织起的盾牌,也被怪风撕得千疮百孔,一头巨大的红龙站在地上,刚好遮挡住露台,龙浑身上下的鳞片被烧得冒烟。蕾米回头看去,美玲挡在前面,衣服被烧灼破损,帕秋莉、咲夜和小恶魔则将双手摁在残破的魔书上。
  红魔馆被整齐地削去顶层,蕾米抓住魔枪慢慢站起来。红龙口中腾着热气,展翅冲开尘埃云扑向丰姬,曼提柯尔挡在丰姬面前,横戟拦住巨龙,红龙后爪侧滑,尾巴甩向曼提柯尔,曼提柯尔顶起长戟,力量将他推得滑出很远,曼提柯尔正一脚后蹬刹住,红龙飞爪抓来,钩住戟杆,张口喷出滚滚热浪,一旁的温蒂妮忙召出水来熄灭火焰。丰姬站在曼提柯尔身后毫无退意,一边轻遥扇子,一边观看曼提柯尔和龙的战斗。
  帕秋莉跪坐在地,双手高举按着浮空的魔书,情急之下,美玲也将手按在魔书上。蕾米知道这种状态无法维持太久,便转身想下达撤离的命令,却瞧见远处的芙兰从地下室走出来,咲夜、美玲和帕秋莉惊呆了,眼见手提火焰大剑的芙兰从身旁走过。
  “芙兰,这里太危险,退回去!”蕾米向她喊道,身后红龙被曼提柯尔一戟掀翻,重重倒在蕾米身旁,帕秋莉顿时咳出一口血。蕾米看着红龙,龙身上大片鳞甲都被长戟劈开,血流如注。
  “姐姐……”芙兰走到蕾米身旁,把剑扛在肩上“吸血鬼如果喝下同类的血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蕾米心不在焉的回答,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芙兰火红的翅膀上“也许会成为……”
  “芙兰想知道,姐姐的血是什么味道呢?”芙兰打断了蕾米的话,边说边舔着嘴角。
  炎剑被丢到一边,芙兰抓住蕾米的双手扑了上去,锐利的尖牙刺进蕾米的喉咙,血溅在芙兰脸上,顺着嘴角流下,如同鲜红的泪。蕾米睁大了眼睛,颤抖的手抽搐着伸向芙兰,搂在她脖子上,她被妹妹压倒在地上,倾斜的视野中,咲夜和美玲朝她们跑来,丰姬竖起折扇侧过脸。
“我的血……你真的想要吗……”蕾米在芙兰耳边小声问道,血水沿着她下颏迸溅的污迹不断滴落“你就……那么恨我吗……芙兰……”
 楼主| 发表于 2016-8-10 18: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城下

    死神们聚集在围墙内打磨诛魂镰,这些镰刀最终在巡星塔的一间密室内被找到,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罐装剧毒被一起堆放着。妖梦坐在角落打磨长刀,火莲命崖魑将十八狱和巡星塔中暝夜的手下押来这里,崖魑得令刚刚离开,小町和冬梧从庭院回来了。
  “鸧枭死了,还有跟随他的人……”小町说道,妖梦停下手中的事,吃惊地看着小町和火莲。
  “那些凶手抓到了吗?”火莲问道,牙齿咬着嘴唇。
  “是的,我们在庭院的树丛中抓到他们,当时他们躲在阴影中企图击伤我们再越墙逃跑。”小町回答“我们的人只受了擦伤,阴影咒弓全部缴获。”
  “我们急需人手,放了他们。”火莲说道。
  “你不怕他们造反?还可能引起死神们的不满。”小町说“他们可是犯下了弑杀同伴的大罪,按法律杀无赦。”
  “那就让他们戴罪立功,你也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怨灵们已经开始搭建高台了,接下来就是进攻高墙和阎罗殿。”火莲说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的目的是尽一切可能守住巡星塔的冥王宝座。”
  “那好吧,若是他们有任何异心,我便处置他们,你不会有意见吧?”小町说着走开。
  “放心吧,我没有异议。”火莲答道,苦笑了一下。妖梦把佩刀收入刀鞘,站起来走向火莲,围墙外已经传来敲打的声响。
  “攻城器快要准备好了……”火莲从围墙下看着巨大的墙壁,自言自语。一名传令死神这时回来报告,火莲转头对妖梦说“妖梦小妹,这里很快就是是非之地了,你坐上兀鹫离开吧,兀鹫很聪明,记得回白玉楼的路。你本就是被我牵涉进来的,没必要与我们一起面对这场战争。”
  “火莲姐,你对刀的保养技术真的很好。”妖梦拿着楼观对火莲说“爷爷说过,善用刀剑的人也同样视刀剑如生命。”
  “是吗……快走吧,时间不多了。”火莲催促道。
  “所以我决定要你教我。”妖梦将楼观贴在胸前。
  “别开玩笑了,妖梦,这是战争,不是异变……可以的话,这种事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见到!”火莲抓住妖梦的手,想强行拉她离开。
  “这么危急的时候,你们又缺少战力,我怎么能逃走,我要留下!”妖梦倔强地反抗着。
  “不要任性,妖梦!”火莲吼道,突然一块巨石砸在高墙上,墙壁开出一个大洞,那石块镶嵌在洞中。
  “小町,启动火霆轮,准备反击!”火莲喊道,更多的巨石从天而降,妖梦挥起楼观,气刃将掉落的巨石斩成碎片。碎石雨从天而降,小町冒着碎石领众死神站在阎罗殿上启动殿顶上一颗满是奇异符号的青铜大球,球体浮起并开始旋转,带动周围的三个环带,黑红的闪电从球面放出,一道道电火直射围墙外的怨灵军,击碎搭建的投石器。
  “妖梦你听好,留下可以,不许乱来!”火莲说着,拿起反刃镰领着众死神奔上高墙,高墙上原来跟随暝夜的射手们正用阴影弓向下射击,更多的怨灵从被击碎的同胞身后冲了上来,抬着攀梯架上高墙,怨灵武士口中叼着佩刀,手脚并用登上攀梯。
  “把它们射下去!”火莲边喊边跑,死神射手一箭接一箭地射向怨灵,首排的怨灵举起重盾,下方则拿出长弩还击,冥铁大盾将射来的咒箭全部吸收掉,盾面微微发红,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冥咒无效!所有人换上投枪!”火莲喊道,死神们手持咒盾冲到高墙边,向下投掷长枪,长枪砸在大盾上,发出声声闷响,就是无法贯通冥铁制造的盾牌。眼看怨灵推上高墙,火莲冲上去双手摁在地上,顿时怨灵就像被一堵无形的墙阻挡了一样,无法攀爬,也无法向上射击。
  “长枪淬毒,马上,用侵蚀毒剂!”火莲对高墙上的死神喊道,然后向那些射手们下令“你们谁会制毒?一起去!”
  几名射手抓起长枪袋向庭院跑去,而这时小町、冬梧和妖梦全部奔上高墙,火莲汗流浃背,大量怨灵的反抗令她有些吃不消。小町手提镰杖唤出护法行刑者,闪身在高墙外,她浮在空中挥动镰杖,带动行刑者的大镰,斩碎气刃所及的一切怨灵,下面的怨灵纷纷举起弩枪还击,小町急忙闪现回高墙。火莲再也支撑不住,反被自己手中的力量推倒在地,冬梧冲到高墙边拿出自己的诛魂镰,镰刀生成回旋标的形状,四道弯刃围绕着中心圆环。
  “来啊,怨灵,爬上来!”冬梧出人意料地喊道,一股烟一样的黑影爬上他的诛魂镰,被小町砍碎的骸骨开始自发聚集,重聚成一个巨人模样的骷髅,踩在两架攀梯上,它的骨骼很粗壮,有着野兽的牙齿和利爪。
  “这就是冥咒尸骨傀儡!”冬梧挥动诛魂镰,镰刃处伸出四根细长虚无黑线,系住骷髅的手脚,巨大的骷髅立刻开始行动,它双腿弯曲,从高墙直接跳到地面,先是一把扯下挂在高墙上的几架攀梯,然后抓起一个怨灵,像小锤似地挥舞,抡飞沿途一切阻挡它的东西。怨灵将军乘着骨牛奔向巨人,旋转手中锤杖,砸断巨人的腿骨,转身扔出锤子,砸在其的头骨上,骨头立刻被开了个洞,地上的许多怨灵士兵扑到巨人身上,使它失去了重心,巨人被众多的怨灵撂倒。
  “这要怎么办,冬梧先生?”妖梦着急地问道。
  “既然重心不稳,就换个形体。”冬梧手中聚起紫光,随着他手上翻,一道魔阵在巨人骷髅下方生成,魔阵上绘着围绕十字标的骸骨咬尾蛇。骸骨在阵中发生变化,妖梦盯着那团蠕动的白色胶体,从中延伸出角和骨节,一条骸骨龙爬了出来,魔阵发射着耀眼紫光,驱离周围所有怨灵,紫光像是液体般填充进龙空空的骨架内,成为它的肉体。龙展开魔光构造的翅膀飞上天空,向怨灵吐出一团绿色液体,沾到液体的怨灵即刻被溶化,黏液又渐渐凝固起来,蠕动着生出一只只新的绿色蜥蜴骨架。
  怨灵将军发出一声长嚎,一群怨灵士兵举起盾牌长枪冲向骸骨蜥蜴群,蜥蜴们凭借灵活的动作绕过怨灵的长枪,跳到怨灵身上,张口咬碎怨灵的头骨,接着又跳向下一个猎物。怨灵将军乘着骨牛左冲右突,锤杖一路横扫,打碎这些跳来跳去的蜥蜴。锤杖放射着蓝光,怨灵将军一锤挥向天空中的龙,一把冰霜剑从锤子末端脱离,直奔骨龙,龙展翅闪开,连续喷出数团绿液,冰块包绕着将军的锤杖,将液体团一一击散,龙朝怨灵将军俯冲而来,伸出利爪,怨灵将军抡锤砸向骨龙下颌,锤子从利爪空隙划过,正中目标,骨龙重心偏移,顺势撞过冰锤,从肋骨到尾节尽数被锤子击碎,骨龙摔倒地上,落下一地骨片和断肢。冬梧将诛魂镰使劲插在地上,半是无奈,半是气恼。
  “长枪投掷!”火莲当即喊道,射手们举起之前的淬毒长枪瞄准怨灵将军掷下去,那怨灵将军挥锤打落数根,但枪雨过于密集,长枪击碎了它的铠甲,射在骨牛身上,骨牛一声怒吼,开始向军中奔跑,怨灵士兵忙让出一条通路,怨灵将军一锤砸在牛头上,击碎头盖,牛栽倒在地,那将军被抛落出去,见它就地一滚,便稳稳落地。被射中的牛,骨头已经开始溶化生烟了。
  怨灵将军举起锤杖指向高墙,沿它所指,一块投石器的巨石镶嵌在墙壁上,墙上众人顿感不妙。怨灵士兵们从军队后方抬出大块的钢铁零件,在雷击球的射程之外组装出一辆攻城锤车,怨灵们推起庞大的钢锤开始冲撞巨石。射手们不停地用影箭和投枪反击,但怨灵很快组织起防御阵列,箭和枪一时难以攻破冥铁大盾,不少人却被弩枪射伤。火莲见状,双手正对火霆轮,随着她手向上抬,火霆轮的底座从正殿顶端升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小町看着火莲凭空将青铜大球移向高墙。
  “用它攻击下面的怨灵!”火莲说着,青铜球底座重重落在墙上,压出一个深深的凹槽,小町忙上前启动青铜球。
  “火莲姐用的怪异能力也是冥咒吗?”妖梦在小町身旁问道。
  “不,那可是法术的能力。”小町回答,嘴角浮出笑意。
  青铜球发出数道黑红闪电,直接击穿冥铁重盾,在怨灵军队中引起爆炸,后面的士兵冲上来,扛起攻城锤继续撞击,闪电不断引发爆炸,怨灵士兵也在不断地填补空缺,死神们用碎石楔入墙壁缝隙,把大桶熔化药水和黏合剂倒在墙上,尽管如此,攻城锤还是在一点点将石块推开。
  “高墙撑不了多久,这堵墙最初并不是为了防御而建造的。”小町看着逐渐露出墙体的石块对在场的死神们说道“一旦墙体倒塌,我们就必须直面怨灵,但是我们的人数……”
  “只可惜蛊毒对怨灵几乎无效,况且我的尸骨傀儡看来也派不上多大用处了……”冬梧说,将诛魂镰拿在手中旋转“只要怨灵攻破高墙,就和他们拼命算了。”
  “若要到达巡星塔,怨灵们必会穿过正殿,我想借助地牢同他们周旋。”火莲说道“地牢有十八狱,而出口只有两个,一个通往正殿,一个通往巡星塔,入口通道直达十八狱底层,若前往巡星塔须得一层层再爬上来。”
  “怨灵那么多人,十八狱又难以通过,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冬梧问道。
  “把它们前进的路封住,这样十八狱就是巡星塔的必经之路,怨灵就不得不从入口进去。”火莲答道“地牢满是机关,足够供它们享受一番了。”
  “说得容易,我们也没有地牢机关的启动钥匙!”小町反驳道。
  “我有钥匙。”火莲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三道螺旋的玫红色魂印。
  “既然如此,也只能这么办。”小町同意了。
  “炸药已经堆放完毕了。”崖魑从正殿方向匆匆赶回来报告,小町看了看火莲问道“你不会早就想好这么做了吧?”
  “是的。”火莲答道“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为保巡星塔,阎罗正殿不得不舍弃。”
  “价格真是高昂!”小町不快地说着走开了。
  “但是,小町,我们也无其他退路可走了……”冬梧在一旁劝道。几人奔向正殿,这里四周都排上了几层炸药,除去那些封装完备的木箱,就是大小不一的各种瓶罐,一看便是临时调配的。小町、火莲和冬梧站在了阎罗殿前,三人对这座冥界标志性的大殿沉默片刻。
  “点火吧!”小町举起一根木棍,三人一同向其施放鬼火,不等多想,小町便将火把扔向炸药箱堆。
  阎罗殿在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中垮塌了,腾起滚滚烟尘,大殿的废墟堆砌成一座高耸的小丘,笼罩着炸药混入的烈性腐蚀酸雾,其中的金属碎片和石块都开始冒泡溶解。火莲猛地举起右手,一片碎石堆被掀了起来,露出通向十八狱的地道。此时高墙上的死神已经开始往地牢撤离,镶嵌的巨石被攻城锤推出墙体,高墙失去支撑,逐渐开裂,沙土从墙洞内测剥落,接着墙体垂直地坍塌。
  “怨灵冲进来了!”撤离的死神惊慌地向小町报告,死神们站在十八狱的入口处,看着手提锤杖的怨灵跨过倒塌的墙体走进庭院。火莲一手冲远处凹槽的青铜球推去,铜球从高墙上滚落,球面放射着闪电,从毫无防备的怨灵军中碾了过去。
  怨灵将军举起锤杖一声咆哮,怨灵士兵们举着铁刀冲向死神,死神们纷纷斗篷遮身穿过毒雾躲入地牢通道,小町掀起斗篷护着妖梦,带她一齐冲了进去,临入道口时妖梦瞥见几个倒霉的怨灵碰到那酸雾,铠甲和骨骼俱被蚀出黑水。火莲用手摁住右手腕的印记,白袍的蒙面人从黑暗中现身在她背后,蒙面人只露着眼睛处的两只红光点,随着火莲的反刃镰在空中旋出一个圆圈,反刃镰的刃面上显出一行红色咒文。许多怨灵士兵沿着通道追入地牢,身上滴着黑液。火莲招呼其他人向深处跑。怨灵将军进到地牢中,带着大队士兵搜查地牢各处,其余的怨灵们也开始陆续进入地牢。
  麟将早苗扶上白鹿,自己也骑上鹿背。依姬的刀刺穿了早苗的肺部,虽然并不能立刻致命,但伤势依然危险。早苗神志不清,并开始高烧,肺部的伤使她呼吸困难。麟一手按在早苗的伤口上,手中释放着冰蓝色的幽光,这种元气力量能抑制住出血量,却无法愈伤,麟只能尽快带她回到人间之里。白鹿一路狂奔,过山跃涧如履平地。
  行至妖怪山下,不过一刻钟时间,麟一直在为早苗输入元气,此时已觉体力不支,麟慌忙停下白鹿,带着早苗翻身下来,两人刚一落地,四周便弥漫起大雾,麟只觉异常,突见她们周围分别坐着狐、鹰、蛇、马和蛙五头庞大的怪兽,白鹿低下头,用鹿角对着这些怪物。
  “不必紧张,孩子。”蛙开口说道,他的皮肤颜色与泥土一样“吾等只为救巫祝大人而来。”
  “吾等与巫祝大人初立契约,此事为吾等力之所及,故而不能袖手旁观。”白蛇说道。
  “拜托各位长老。”麟说着站起来退到一边。
  “开始仪式吧,诸位。”赤狐说着,通体花纹放出红光。神灵所坐的位置相互连接,构成五芒星的形状。
  “你们是象征巫术五行的神灵……”麟望着那巨大的五芒星阵。
  “没错,吾等为古时神界大战所幸存的凡神。”鹰说道,身体显出白色纹络。
  神灵们站在五芒星结点上,并唱着一支曲调古老的歌谣,麟在一旁仔细听着,却听不懂歌谣的语言,只是五芒星阵在神灵的歌唱中散发着某种气息,令人凝神静气。早苗笼罩在阵中五色光芒下,伤口渐渐愈合。见早苗伤势已无碍,神灵们转身隐退进浓雾。随后,雾气很快消散,两人又回到刚才的森林。
  “你……是谁?”早苗坐了起来,向伤口摸去,才发现伤已恢复如初。
  “初次见面,早苗小姐。”麟笑着向她问候。
  “你治好了我的伤吗?”早苗看着麟的脸问道,她此时还有些困意。
  “不,是小姐的守护神。”麟回答。
  “这样啊……”早苗摇晃着起身,看来失血的副作用还在“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的师父托我带你回人间之里。”麟回答道,取出八咫镜放在早苗手中“她似乎有话要对你说。”
  “真的吗……神奈子大人……她还活着……”早苗紧紧抱住八咫镜跪坐在地上,啜泣不已。
  “早苗小姐,请上来吧,我载你回去。”麟招呼白鹿坐下,降低骑乘的高度。
  “请问,神奈子大人……还好吗……”早苗哽咽着问道。
  “她受了很重的伤。”麟如实答道“她似乎受到过猛烈攻击。”
  “怎么会……”早苗捧着八咫镜呆住了。
  “早苗小姐,来吧,很快就到了。”麟向早苗伸出手,拉她站起来,替她拂去身上的泥土。
  “谢……谢你……”早苗低头小声说“我……该怎样称呼你呢?”
  “我叫冴月麟。”麟随意回答,扶早苗骑上白鹿。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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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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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故事

    三途川,连接生死两界的大河,在一条瀑布前截至,这条瀑布将同样轮回的任何一方,只有受冥界庇护的人,才能保持自我地通过这里。从远方飘来一条小船,船上坐着身穿正装的短发女孩。映姬,阎罗殿的主人,冥界的神,被属下死神们拼死护送到这条船上,她沿着三途川漂流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河流的尽头。映姬望着不远处的瀑布出神,冥界是她管理的地方,曾经她端坐在高高的审判席上仲裁别人的命运,如今自己却像个囚犯一样被流放,现实从没有这样与她接近,然而一切她又不得不接受。
  从前,她几乎狂热地信仰秩序,她相信只要执行严格的规则,世界就不再有纷争和混乱,罪便是罪,无从狡辩,无所怜悯,有罪就要受到惩罚。她倒在船上,漂过寒冷的大川,岸边的彼岸花红得像血,她从死神那里听说过,这些鲜艳的花中,寄宿着留恋人世的灵魂,她以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但现在,哀嚎和悲恸萦绕在她耳边,让她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一路上,映姬疲惫不堪,中途小憩一会,不料手浸在冰冷的水中,又将她惊醒。她望着漆黑的河水,这水是浮不起东西来的,她乘坐死神们的船不止一次渡过三途川,却没有哪次让她如此恐惧,她看见了河水中漂浮的死魂,那些落水的魂魄,她害怕自己掉下去,沦落到同样的结局。映姬缩在船尾,寒风撕咬着她的肌肤,残忍地夺去她仅存的温暖和希望。
  “小町……”映姬像往常一样呼唤道,她自知是徒劳,但这样做似乎可以给她一点面对的勇气,尽管想到小町使她再次回忆起阎罗殿袭击的那天,死神们集体向怪物发动进攻,她远远地看到那负伤的怪物在打倒了所有死神后离开了三途川河岸,她坐在船上不敢动一下。对怪物恐惧至今令她瑟瑟发抖,虽然她更愿意相信是寒冷造成的。
  小船随水流向瀑布,映姬瞧见距瀑布不远处还有一只搁浅在岩石上的船,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站在船头,袍衣一角衬饰金色花纹,形状酷似一条鱼。映姬壮着胆子用灵力划桨向搁浅的船靠拢,白衣人转头看到映姬,脚点水面落在三途川上,即刻消隐而去。映姬将小船划近那搁浅船只,只见船中躺着一名身穿白色宽袍的少女,黑色长发披散在身下,似乎正在睡着,映姬认出了少女。
  “灵梦……”映姬唤着少女的名字,轻推她的身体,就在手指触到少女的时候,映姬脑海中闪过一只巨大的眼睛,拖着发光的躯体,映姬惊诧至极,跌坐在船上,灵力失效,船开始向瀑布漂去,映姬忙握住船桨奋力划回去,桨激起水浪浇在她身上,衣服也被冰水浸透,映姬此刻顾不上这些,她好不容易将船靠过了去,又用灵力辅助自己把灵梦抱到船上,这才坐下来,任凭小船漂向瀑布。
  过去的映姬常常说着一些大道理,尤其是面对灵梦这些与幻想乡有莫大关系的人,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理念,并强迫他们去执行或遵守。映姬看着躺在船上一动不动的灵梦,一句话也不想说,若是往常的她准会把灵梦好好训斥一通吧,管她是睡着还是醒着。现在,她只想这样呆呆坐着,看着灵梦安静熟睡的脸。在临近瀑布时,映姬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打破了三途川千年的寂静,连彼岸花丛飘飞的魂魄都惊得躲进花蕾。她从未这样放声笑过,笑得腹部抽痛,映姬边笑边用右手遮着双眼,眼泪渐渐从指缝溢出。
  船驶进了瀑布尽头漆黑的虚空中。
  向日葵花田的大路上走过两个女性行者,一个是看上去不过十几岁光景的女孩,容貌分外可爱,头上生着一对长角,手脚上缠着铁制锁链,这是山鬼一族的特征,山鬼女孩边走边举起一个葫芦大口喝着。另一个身材高挑,面目清丽,穿着天蓝底色的长裙和装饰青叶的圆帽,一柄怪异的剑佩在腰间,那武器外形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细棍来得更贴切。两人正走着,剑士从女孩手中夺下葫芦,发现只倒出几滴来。
  “一路上为什么只有你有权拿着这个?”剑士不满地抱怨着,将葫芦塞回女孩手中。
  “没关系,酒还会再酿出来的,我的酒虫可不是白养的。”女孩满不在乎地把葫芦挂回腰间。
  “酿是酿的出,只是时间是问题。”剑士说道“翠香,这次出游算是泡汤了,先是地震,再是异变,然后是怪兽横行,不知是要发生什么。”
  “不过是些小角色,这次异变来势凶猛,或许会有更大的后台吧。”翠香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剑士“喏,天子,这次可算不得太慢吧?”
  “还可以……”天子说着接过葫芦“不知刚才那些野兽烤起来味道怎么样,真是有些浪费。”
  “听上去有点恶心,天上人的品位怎么老是这样怪异?”翠香不满地说着,天子只管呵呵地笑。
  山鬼是来自地下的种族,初出地下世界时以氏族部落的形式在诸山中落脚,这个时代持续了将近五百年,部落之间允许自由往来,并保持着和平共处的模式,与其征战四方,山鬼们似乎觉得一同饮酒反而更有意思。二千五百多年前,山鬼四大部族长老通过协商,合并各个部落,并称鬼族,四位长老结拜为异姓之亲,共同执政,也即最初四大鬼王。其中,以翠香的伊吹部最为庞大,也颇具威望,成为众鬼王之首。
  山鬼拥有感应大地和山脉的能力,天生长角是操纵大地的媒介,大地赋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身体和力量,以及他们共有的坦诚天性。山鬼是不会说谎的。传说山鬼是太古时代山神们的后裔,虽说同属古神的血脉,但鬼族与天上神国因来历和观念皆不想同,几乎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唯一例外的是天子。这个名居一族的少女在地上降生,因家族受天官封赏而在天国长大,却依然保有人的性情,被神族视为异类。几年前,天子窃走父亲的天剑绯想私自下界,不知何故,绯想剑魂从此只识天子这唯一主人。天子下界偶遇鬼王翠香,两人在山崖饮酒,因对酒的品位相投而一见如故,结为莫逆之交。
  一群狮蚁突然冲出花田,天子刚刚举起葫芦喝下几口,只得将葫芦还给翠香,拔出腰间的佩剑,手拿空空的剑柄,天子将剑柄平持,由热光组成的剑刃从柄中伸出。
  “刚刚消灭一批,又跟上一群,这些怪物真是缠人。”天子抱怨道。
  “这些和我们之前遇到的红狗不太一样,似乎更加强壮,也更威武。”翠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些半兽半虫的怪物。
  “等我砍了它们,你大可尽情观赏。”天子一脚后撤,持剑正对这些狮蚁怪兽,怪兽们挪动着身后的虫足,把狮子的尖牙利爪对准了天子。
  “砍死了就没有细看的兴致了。”翠香说着走上前,与天子站在一线。
  一只狮蚁发出狮吼般的声音,虫足撑地发力,带动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扑向天子。天子翻身躲闪攻击,接着一剑直刺,刺穿狮蚁虫腹,不等狮蚁反击,天子纵身跳上其后背,双手握剑猛地一掰,狮蚁疼痛难忍,原地跳窜,试图把天子从背上掀下来,天子抓住佩剑,轻轻一跳便从狮蚁背上脱离,剑刃划过虫腹,划开坚硬的甲壳,狮蚁当场毙命。
  翠香正与一只狮蚁展开近身搏斗,很快另外有两只也加入战局,翠香挥起手腕上的锁链,链首的钝器砸在狮蚁头上,立刻将两头怪物锤在地上,天子快步冲来,挥剑砍翻一只意欲从后方偷袭翠香的狮蚁,翠香向刚刚被砸昏在地的狮蚁伸出手,将尘土从地上吸起,沙尘整个缚住狮蚁,凝成坚硬的石头,将两只狮蚁牢牢封锁进去。
  更多狮蚁攻来,两人挥舞着武器一路冲杀,撂倒大片怪物,两人想冲过花田来摆脱怪物纠缠,就在这时,空中有光线汇聚,接着一道耀眼白光从花田上空中直射向狮蚁兽群,瞬间贯通数只狮蚁的身体,幸存的狮蚁们落荒而逃。从花田走出手拿阳伞的女子,留着青色短发,一袭格纹衣裙。她用红色的眼睛看向翠香和天子,然后走了过来。
  “你们没破坏我的花田吧?”女子盯着面前两人,那眼神流露的愤怒使两人不觉发毛。
  “没有……”翠香笑着回答,表情略显生硬。
  “你们要去哪里?”女子问道,神情变得和缓了些。
  “我们外出时正遇到发生异变,所以想尽快赶回博丽的地界。”天子说道“幽香在这里做什么?”
  “这些怪物踏坏了我的花……”幽香说着,对地上的狮蚁死尸踹了一脚“正好我也有事要前往博丽附近,暂且与你们同行吧,也好打发路上的时间……”
  “那就一起吧。”翠香笑嘻嘻地说,拿起葫芦又喝起来。
  爱丽丝躺了整整一天,这一天她一直在半睡半醒中,缠绕的绷带得令身上的伤灼痛不已,她迷迷糊糊地,只感觉有人用温水毛巾擦拭她的脸。她觉得自己好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疲惫不堪,但她却不想睡去,梦中她一直看到母亲,亲切而温柔地冲自己笑着,她梦见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庭院的花丛中仰望魔界天空那轮人造太阳。她害怕极了,害怕面对母亲,也害怕沉浸在这片虚无的梦境无法自拔。
  爱丽丝睁开眼睛,再一次地想要起身,四肢僵硬而酸痛,身上新换的睡袍也被汗水浸湿,魔理沙走过来扶住她,爱丽丝明白她是好意,但还是踉跄着脚步站起来,推开魔理沙的手,蹒跚着走向房门。
  “你要去哪里?”魔理沙急忙追出去。
  “我想一个人去透透空气,不要跟来。”爱丽丝扶着墙向走廊而去,正遇见一名有着兔耳的姑娘从走廊经过。
  “爱丽丝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走动。”兔子姑娘有些为难地说。
  “没关系,铃仙。”爱丽丝草草说着,从她身旁经过。
  “魔理沙小姐,你看……这……”铃仙犹豫地问道。
  “先由着她吧,她大概有不少心事,睡了一天也说了一天的梦话。”魔理沙说着快步跟了上去。
  爱丽丝打开走廊尽头的门走进庭院,这里丛生着密密的竹子,长势比野生竹子好得多,大约是有人精心照料。爱丽丝在木阶上坐下,突听到上方有人说话。
  “人偶师,看来你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呢。”爱丽丝迎着声音看去,见一名白发的女子坐在房顶,长发绑成发辫,穿着红蓝相间的长衣,上面装饰着星图。白发女子说完跳下来,脚尖一点轻巧地落地。
  “永琳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兴致,我只是想透透空气。”爱丽丝说着要起身,永琳快步走来,右手突然按在她肩上。爱丽丝顿时感觉肩上一阵剧痛,跌坐回木阶,大滴汗水直落。
  “永琳,你这是……”魔理沙正赶到走廊门口,见爱丽丝一手按在肩上痛苦难耐。
  “说什么透透风,伤成这样还敢四处乱逛,后果会比这还要严重。”永琳斜着看了爱丽丝一眼,又转向魔理沙“还有你,怎么能让她离开?”
  “她只是……我想走一走对她也有好处吧……”魔理沙欲言又止。
  “爱丽丝,你不会是在想魔界吧?”永琳转身盯着爱丽丝,爱丽丝一时竟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看来我猜对了。”永琳说道“你既知事情危及,更要尽快恢复体力,不然的话,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当然,我知道恶魔在追杀你,快些恢复对你,对我们的永远亭,都是有益无害的。”
  “这只是忠告,听与不听全在你。”永琳走上台阶,身穿粉色长袍的黑发女子站在走廊中,看了她片刻,转身推开一旁的房门走进去。
  “还有,魔理沙,如果下次我再发现她不顾劝告随意乱跑的话,小心你的饮食里会混进奇怪的东西。”永琳回头瞟了魔理沙一眼,往黑发女子的房间走去。
  魔理沙愣了一下,无奈地一笑,在爱丽丝身边坐下,爱丽丝刻意地向边上挪出一些距离,脸埋在双臂间。
  “爱丽丝……”沉默持续了很久之后,魔理沙先开口说道“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爱丽丝微微抬起头说道,很快又把脸埋回去。
  “那我讲一个故事,你不会介意吧……”不经爱丽丝同意,魔理沙就开始讲道“从前呢,在人类的村子里,有一户人家,丈夫是当地有名的匠人,妻子则是一位魔法师,夫妻两人一起开了一家杂货店,专卖药剂和工具,日子过得富裕而快乐。后来,夫妻两人有了一个女儿,他们很高兴,也很喜欢这个小女孩。”
  爱丽丝抬起头,看着一旁讲故事的魔理沙,见她边说边仰头观望天空中那轮月亮,微笑着。
  “小女孩三岁那年,突然表现出一种奇异的天份,她可以凭空移动物体,可以用目光熄灭火焰。夫妻俩很高兴,没有哪个人类可以不经学习获得魔法的能力。孩子的母亲犹为自豪,她开始亲自教授小女孩基本的法术,尽管人们总在说她是怪物,她却是这对夫妻的骄傲。”魔理沙继续说着“但是,一切在那件事后都变了。一场实验事故引起的爆炸夺走了妻子的生命,而丈夫陷入了悲恸并将此事的责任归于魔法。”
  爱丽丝不由地双手捂住心口,在巫师帽阴影的遮挡下,她看不到魔理沙的表情,只是她的嘴角依然保持着一丝微笑。
  “这一切,小女孩都不懂。她依然如常地热爱魔法,热爱得就像玩具娃娃。父亲一次次的警告和打骂都没有改变她,生活变化越大,她越是觉得只能在魔法研究中能获得乐趣。父亲的忍耐到了极限,他将亲生女儿逐出家门,与她断绝了亲子关系。这让很多年后父亲去世时,女儿想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被允许。”
  “那天,下着雨,天阴沉沉的像要塌下来,小女孩戴着帽子边哭边跑,路边的人们纷纷捡起石头砸她,说她是灾祸,是妖怪。这一年那个小女孩五岁……”
  爱丽丝靠得与魔理沙近了一些,魔理沙淡淡地笑着看看她,脱下外袍披在爱丽丝身上,然后继续讲道“男人的徒弟追上小女孩,带她离开村庄,去了他的故乡,在那片森林里,小女孩遇到一位法师,叫做魅魔,小女孩拜她为师,魅魔待她很好,无论什么都亲自耐心传授,魅魔教了她很多很多,小女孩长年住在她的家中,几乎重拾了往日的生活……”
  “然而,有一天,魅魔离开了森林,离开前她什么都没对女孩说,女孩在她的家门前等着,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她一直没有回来……女孩开始自己学习魔法,翻越那些晦涩难懂的大书,在森林遍布的妖魔口中逃命,她学会了如何创造适合自己的法术,学会了如何偷学别人的魔法,为了生活,她学会偷窃妖怪的战利品,之后这几乎成为她的癖好……许多年后,女孩才知道,她等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女孩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诅咒着,觉得自己被骗了,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可是慢慢地,女孩不再哭泣,她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既然一切如旧,只能是自己在变了……所以她站起来,擦干眼泪。”
  爱丽丝静静地听着,撩起头发,遮在脸颊上。
  “我的故事讲完了。”魔理沙起身长舒口气,打了个哆嗦“回去吧,爱丽丝,外面挺冷的,待得够久了。”
  “坐下来……”爱丽丝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小声说“再坐一会……听一听……我讲的故事……”
  “好啊……”魔理沙见状坐了回来,爱丽丝轻咳了一声。
  “魔界诞生自幻想乡最初的时代,由一位叫做神绮的大神掌管,神绮有一对双生女,像她们的母亲一样美丽聪慧,在长女成年礼之后,神绮将女儿托付给木妖的女王幽香,籍此想让她们在凡间历练。之后,神绮准备返回魔界,在路上,神绮见到一个人类的弃婴,躺在路边的襁褓中,那是个女婴,有着金色的头发,出生只有几天。神绮将女婴抱回了魔界,像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扶养长大,满足她一切的要求。”爱丽丝拉紧外袍继续讲道“小女孩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地厌倦平静的生活,她想离开魔界,游历外面的世界,神绮从不允许。直到有一天魔界发生了大事,外来的人来到那里,小女孩第一次见到凡间的魔法师,魔法师与小女孩交上朋友,并送予她一个水晶项坠作为纪念,项坠很美,雕刻成树叶和鸟羽的模样。”
  魔理沙听着听着,突感一阵剧烈的头晕袭来,她拉低帽子,以免被爱丽丝发现。
  “魔法师向小女孩展示了凡间的景象,并承诺她们一直都是朋友,天真的小女孩喜欢法师和她的故事,并开始向往着无法触及的凡间。有一天,在神绮不注意的时候,小女孩拿走了禁忌的书本,打开了魔界大门,但作为半魔半人的她无法停留在凡界太久,于是,女孩召唤了名为小丑的恶魔,以杀死七个自己灵魂碎片创造的分身作为祭品,强行化身凡人。”
  魔理沙感觉头晕越来越剧烈,只能勉强忍住不使自己倒下。
  “女孩在阵中待了整整一年,弄得浑身血腥污秽,终是活了下来,但已不复往日的天真烂漫,禁术改变了她的容貌,恶魔让她看到何为地狱,她站在凡间陌生的土地上不知所措。”爱丽丝边说边用外袍把自己裹得更紧。
  “于是,女孩想要去找她的法师朋友,但人们并不识得,她根据记忆找下去,最后在别人指点下,她找到了森林中的一处新的坟墓……装饰着紫藤……就在半年前建造……女孩伏在地上,放声大哭,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的朋友……或者都有,或者都辜负了……”爱丽丝缩在外袍下,声音变得断断续续。魔理沙一阵阵头晕,头脑中再次闪过一些新的陌生的图像,然而一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就像之前发生过的一样,只是这次耳边萦绕着一阵阵轻微的哭声,久久不散。
  “神绮出现在女孩背后,她告诉女孩这就是真实的凡人世界……生老病死……她问她是否愿意再回到魔界,女孩却告诉她说她永远不要回去……”爱丽丝颤抖着说“她说……她要作去一名法师,过着凡人的生活……她眼睁睁看着神绮叹息着离开……”
  爱丽丝说不下去,外袍下传出一阵阵啜泣声,紧紧抓着外袍。
  “没错……是我在……想回魔界……”爱丽丝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想念母亲……”
  “总而言之,你要恢复身体,借助魔法只能恢复伤口,不能恢复体力……”魔理沙说道,偷偷看着躲在外袍下的爱丽丝,爱丽丝似乎有所发觉,快速把手抽回袍下。
  “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爱丽丝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总算是说了句现实点的话,我也快饿死了。”魔理沙笑道,扶她站起来走上木阶,爱丽丝也微微笑了笑。
  “林巫……”在走廊中魔理沙默念道“是你在哭吗?”
  “或许吧……”林巫回答,声音有些沙哑。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征服

    燐驾着骸骨马车直奔人间之里,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骸骨马在燐的鞭策下飞速奔跑,穿过茂密的竹子,带动后面的车子剧烈颠簸,空将觉托在怀里,以免车子对她再造成更多影响。恋依然在熟睡,虽然从往常的情况来说也属于异常,但是现在谁也无心顾及这些。燐的车子临近人间之里,路旁行走的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惊恐地看着骸骨马车驶过,马车最终在人间之里的竹栅栏门前停了下来,燐刚下车便被门口守卫的人手持长枪拦在门外。
  “来者何人!”一个人类守卫喝道,长枪抵在燐的喉咙上,燐感到枪上附着了灭妖符。
  “守卫大哥,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来求医的。”燐为了不刺激守卫,尽量保持口气弱势“求大哥通融,让我们进入。”
  “你是猫妖?”守卫打量着燐的外貌以及她的马车,长枪贴得更紧“你是负责收集死尸回地下的猫妖?”
  “是……是的……”燐听他这样问,心中一惊。
  “随意盗走尸体,完全不顾逝者尊严,就是你这家伙干的!”守卫持枪向前走着,逼得燐连连后退,一直退到身后的骸骨马车,长枪的枪刃刺得她的皮肤灼痛。其余的守卫冲来,把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燐!”空在车上大喊。
  “不要动!”燐喊道,空正扶着车栏要往下跳,一时僵住了。
  “事是我做的,罪也是我犯下的,与其他人无关!”燐对守卫们喊道“我只想救我家主人!”
  “觉族的末裔……”守卫看着躺在车上的觉和恋,还有她们的魔眼“还是一样有着怪物般的读心术,真让人不舒服……”
  “请不要这样评论她们……”燐咬着牙说道“她们有恩于我们,是我们必须守护的人……”
  许多长枪伸到车里,空张开翅膀将姐妹两人护在其中。众人僵持着,直到觉的咳声打破了沉寂,血从觉的嘴角流出,空顿时惊叫起来。
  “求你们,带她去见大夫,我们不进去也可以……只要你们肯救她……”燐自知不能再拖,向守卫们央求道,没有人回应她的请求。
  “你们不是与我有仇吗!”情急之下,燐喊道,觉倚在空肩上咳得厉害,空的衣服渗红了一片“只要你们肯救觉大人,我随你们发落!怎么样?”
  “什么?”一个守卫问道“你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猫妖说到做到,不屑于那些下三烂的伎俩。”燐回答。
  “那好吧,把觉族的小丫头带进去,交由慧音大人医治。”守卫说着,几人正要抬觉下车,只听燐大喊一声“你们,停下!”
  燐周围的守卫立刻拿枪指着她,在枪刃下,燐却慢慢跪在地上,向觉伏地叩拜三次。
  “火焰猫·燐,在此拜别我主!我主早年戎马,亲族曾几近覆灭,徒步携民众奔走四海,亦能于地下荒芜中重立国度。燐知我主天赋异禀,愿我主此生平安,重登高座!”燐高声说道“不肖仆从燐,本为族中弃子,受我主庇佑,苟活至今。燐跟随我主千年有余,今日闯下大祸,理应受咎,但燐未能偿我主之恩,实在无颜!燐请我主务必保重!”
  燐再次叩拜,然后穿过枪阵,小心翼翼地从一脸糊涂的空怀里抱起觉。
  “照顾好恋小姐,空。”燐叮嘱完,转身向竹门走去,守卫们跟在她身后,持枪指着燐的心脏。
  澜河城放下沉重的钢铁大门迎接返回的夜骑兵,昊骑着黑豹率领骑兵队伍进入城中,缪已在此等候,昊翻身跳下坐骑,向缪行礼。
  “昊将军,奔走一夜辛苦了。”缪弯腰扶起将军。
  “各位勇士,请到帐中歇息。”一旁的卫兵引骑兵队伍往军营中去,黑豹坐骑则带往兽栏。
  “昊将军,夜袭可有什么特别发现?”缪问道。
  “夜袭冬蔺时,我军只发现寻常的燃油、火药和投石机,除此之外是铁制兵器和从小人族那里缴获的少量炼金剂,夜骑兵已将所能燃烧的全部付之一炬。”昊报告说“夜袭时我军曾抓获燔燎指挥,但魔眼未读出任何特别信息。”
  “我知道了,昊将军忙碌一夜,先去休息吧。”缪说道。
  “是,末将告退。”昊行礼道,向军营方向走去。缪在城门下思索片刻,然后对一名卫兵吩咐道“去请泓将军来,立刻!”
  “是,大人稍等。”卫兵领命而去,缪走上城墙,站在一座炮台前,抚摸着冰凉的金属,这时泓急匆匆的赶来了。
  “缪大人,您有事见我?”泓行礼后问道。
  “昊将军夜袭冬蔺城,只发现有普通的攻城器械和武装,这些机械不要说有效,甚至可以称之为简陋,难不成燔燎还有隐藏的东西?”缪不安地说。
  “从收集的情报上看,燔燎从北方进军,每诛灭一族便吸取一些东西纳入他们的武装常纲,若说他们故意隐藏一些机密,也不是没有可能。”泓说道“既然我们从与他们交锋中吸取经验,他们必然也会从我们的作战中得到情报,现在僵持的局面已经打破,谁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你说得对……”缪转身看着面前这位身披紫铠的将军,他是觉族开国大将之一,比自己年长许多。
  “缪大人,您是琉薇城的铸造者,觉族最优秀的幻术师——”
  “但那不是将军!现在觉族需要的是强大的领袖,不是象征性的仪式角色!”缪打断了泓的话。
  “您相信我吗?”泓问道。
  “当然……一直都是的……”缪转过头,假装看着天上稀薄的云。
  “我知道您曾发誓与这座城共存亡,我也会作同样的誓言,这里将会是觉族命运的转折地。”泓说道“不过将来您也许会发现,有时候信念往往和指挥同样重要。”
  “我明白了……谢谢你……”缪慢慢地说着,风在城上吹动,吹起缪的浅色长发和泓的深蓝披风。
  “……泓大哥……”这是从缪口中说出的话,对着泓高大的背影“请……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曾经……恨过我吗……”
  “即为荆棘,唯有尽忠。”泓回答道,向城下走去“大人,您现在要做的是保存精力,以便能够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二天凌晨,夜骑兵的岗哨急急赶回澜河城,城上警卫吹向号角,声音传遍整座澜河城,警报惊醒了城中所有人的同时,也把澜河置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射手们登上城墙,架好重弩。晶石炮全部开启,电光沿着炮管闪烁,准备好随时发射。荆棘武士在城下集结,他们披上精钢锻造的铠甲,站在冲锋的夜骑兵后方。缪和诸臣来到城墙上,数十名神庙的幻术师跟随而来,这些学者身穿长袍,手持增强法力的晶石杖,列队在射手身后。
  此时天还未亮,淡淡的晨雾浮在地平线上,觉族人先是听到整齐的脚步声,站在城上也能感觉到大地的震动。不久,人影从雾中透出,逐渐清晰,从澜河的城墙上看去,也要好一会才看到队伍的末尾,密密麻麻的人聚集到城下,他们并没有那些常规的刀剑矛枪,而是一个个背着皮革带缚住的巨大金属物件,即便是这样负重,他们仍是健步如飞。
  穿过密集的队伍,两名燔燎将领走来,一人身披重甲骑着巨牛,手提长柄重锤,另一人身穿大袍乘着大角鹿,摇晃坠着铜铃、羽毛和牙齿的手杖,随军飘扬的黑色旗帜上印着一头仰天咆哮的猛虎。在牛角号的沉闷的声音中,将领走到城下,燔燎士兵列成阵列,与夜袭时判若两支。
  “燔燎的勇士们,族中长者在我等尚且年幼时便教导我等,我族以战斗为无上荣光,战争不只是我们自己的荣耀,伟大的太古神灵,我们的缔造者时刻与我等并肩作战!”牛背上的将军举起锤杖喊道“我等以酒祭先神,换得勇气与力量。但此族人在我等最神圣的仪式之上挥动刀剑,燃起烈火,令我神震怒!”
  觉族的人们站在城墙上,听着那将军在城下高喊,泓提醒道“燔燎准备好了随时攻城,提高警惕!”
  “燔燎的战士们,我等本应与外邦会面与旷野,以求一战畅快,今外邦之人玷污我族先神,斩杀我等兄弟,令火与血肆意流淌,我等必让其付出等同的代价!”
  “我等明白!”士兵们齐声回答。
  乘骑大角鹿的巫师举起长杖,将一道闪电从空中抛向澜河城,缪立刻唤出一道晶壁,将闪电折返劈在地上。
  “燔燎,进攻!”牛背上的将军一声令下,燔燎士兵放下背上沉重的包裹,这些士兵开始变化,从人形的双手逐渐伸出利爪,皮毛覆盖全身,化作一只只高大而威猛的野兽,从城上可以看得出燔燎军阵是按照野兽的族群来排布的,起先两排是熊一样的巨兽,接着是状如山猪的怪物,再是敏捷快速的巨狼,依次排列下去。
  “打乱他们的阵型!”缪喊道“射手掩护!”
  巨熊纷纷捡起地上的金属器件,整个穿在身上,此时觉族人才看出这些武器的用途,它就是为巨熊打造的重铠,锋利的爪刃配在掌上,大块甲胄遮住熊的心脏,后背上有一台小型攻城锤,用金属管连接背部的机械。
  “那是小人族的专长,他们在吸纳学习一切遇到的新奇事物!”学者棽惊叹道。
  巨熊首先冲锋,用爪拍击城墙,这些怪物远比普通熊类巨大得多,站直的身高已及半座城墙,熊边拍击边用背上的攻城锤撞击城墙,墙体一直在震颤,让人几乎无法站立。
  “反击!”缪喊道,射手开始用架设的重晶铳瞄准甲缝开火,熊身体过于庞大,反而成了容易狙击的目标,枪林弹雨使得熊怒吼咆哮,除了疯狂地晃动城墙,别无他法,射手们抓住墙上的扶栏以免被震落下去,魔眼让他们无须过多的校准,射速更是迅猛。缪带头冲到城边,一手拿着晶石手杖,一手朝向城下。
  燔燎的山猪们已经佩戴好重铠和护盔,背部装载着大型弩炮,巨箭夹连成带子,坠在体侧。将军一声令下,山猪开始向城墙狂奔,带动弩炮向城上射击。幻术师们联合支起庞大的晶壁,那弩箭竟打穿晶石,钉在壁面。突然,巨熊调头朝向奔跑的巨猪,伸爪抓住山猪突出的獠牙,将其一个个翻倒在地。缪和众幻术师站在墙边,一手中托着透明的淡紫色光球,光球由交错旋转的环阵围绕。
  “这就是觉族的控心术。”燔燎的巫师骑着鹿走来“这里交给我,你去准备那些攻城机械。”
  “是,宰相大人。”将军说着夹紧牛肚,牛载他往军队后方去。
  巫师举起长杖,一边摇晃一边念念有词,巨熊兵已经撕烂山猪的喉管,开始朝燔燎军中杀来。巫师不慌不忙,用手杖指向奔来的百余头巨熊,幻术师手中的光球当即破碎,化作光尘,熊们发出震耳的吼叫,一个个再次狂奔向城墙。
  “后退,快!”泓忙喊道,一把先将缪拉了回来。熊们的攻城锤整齐地撞在城墙上,锤出一个个深深的圆坑,巨大的撼动将许多还未来得及后撤的射手与幻术师掀下城墙,巨熊张口将这些坠落的人咬成碎片。
  “是……破魔咒,而且附加了暗示……”缪匆忙从地上爬起来。
  “还击!用晶炮,最大火力!”泓大喊,射手们冲向重炮,拉动扳手,炮弹沿直线出镗,一发正中一只站立的熊,那野兽立刻被撂倒,半侧身体炸得粉碎。数发炮弹从城墙各处轰向巨熊兵,爆炸迫使熊向回逃窜,但炮弹射速明显更快,一轮炮击之后,地上满是巨熊破碎烧焦的尸骸。
  幸存的数十只巨熊兵逃回燔燎阵地,巫师令士兵全线后退,退到晶炮的攻击区外,就在这时,骑牛的将军回来了。从燔燎军后方,数发桶装投弹穿过浓烟直奔澜河城墙,木桶打在城墙上,溅出黑色的粘稠液体,城墙上冒起热气和白烟。
  “炼金的腐蚀剂……他们想要先破坏墙体结构。”泓说道,转而命令幻术师们“支起晶壁,保护城墙!”
  幻术师正赶到墙边,一桶桶药剂又抛射过来,这一次木桶落在城墙上,溅出水似的东西,泓一步跨到缪身前,幻术师们被这怪水溅了一身,竟使不出咒术。
  “净魔的符水,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无法施术了。”泓抖抖湿透的衣服,从缪身前走开,缪愣愣地看着他回到指挥处。
  “启动晶炮,瞄准地面!”泓喊道,射手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开炮朝城下轰去,炮火激起浓重沙尘遮挡城下,厚厚的尘埃致使燔燎军几乎无法对视。
  “昊将军,出动夜骑兵!”泓在城墙上喊道。昊立刻骑上黑豹,澜河城放下吊桥,夜骑兵挥舞弯刀跨过护城河直奔燔燎军队,魔眼的透视能力在无法视物的尘暴中占据了绝对优势,昊先是率领小队人杀过军队,直奔攻城机械,其他夜骑兵则在军中制造混乱,燔燎的狼兵与夜骑兵在烟雾中开战,一个依靠感觉和气味,一个灵活又能视物,夜骑兵渐渐压倒巨狼,被斩杀的狼多得铺成地毯。昊挥刀砍向拖动投石机的牛怪,随行夜骑兵手拿晶铳对投石机一通扫射,将机轴尽数打断,昊正要撤离,突见骑牛将军挥锤砸来,黑豹侧跳一下,敏捷闪开,夜骑兵纷纷上前,将那将军团团围住,将军手提锤杖,连连砸开挥来的弯刀。烟雾渐散,昊明白不可久战,忙在一处空档抽身,挥手带领夜骑兵离开。
  随着身后一声轻微爆响,昊只觉身体一震,还未反应过来便栽下坐骑,一连串的声音在夜骑兵周围响起,昊看着夜骑兵一个个横在地上,不知攻击从哪里来,昊的魔眼被射穿,他看不到尘烟中发生的事。一个黑影落在他面前,这是他最后看到的东西,一双浅红色的眼睛,以及一把长管武器的黑镗。
  “缪!”泓猛地回头,看见缪后退两步,捂住胸口,她的魔眼被一颗金属子弹击穿,另一颗从她身体贯通,沾满血液的炙热子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音。缪跌坐在城墙一角,血喷涌出伤口。
  “是……什么武器?”缪疼痛难忍,拼命捂住伤口,问道。
  “缪,你……”泓在缪身旁跪下来,撕下一段披风捂住缪的伤口,血立刻浸湿了布片。
  “是什么……武器,有这么远的射程!”缪再次问道“为什么能……逃过觉族的眼睛……”
  “我不知道,这种金属武器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泓的神情有些慌张。
  “报告将军,夜骑兵全军覆没,昊将军阵亡!”士兵跑来通报道。
  “你说什么!”泓目瞪口呆。
  “告诉我……城下战场发生了什么……”缪抬头,看见无数只大鸟飞在天空,衔着包裹好的大块物件。
  “传令兵!”泓喊道,一名士兵立刻跑来“即时报告城下的状况,明白吗!”
  “是,将军!”传令兵立刻往城墙上赶去。学者棽快步跑来,用咒术为缪止血,泓看了缪一眼便往城边跑去。
  “荆棘武士,准备防御!”泓下令道,荆棘武士们抽出弯刀,登上城墙。射手重新架设好晶炮,幻术师们也走上前,似乎净魔水的效力已过。城下燔燎军却异常安静,所有士兵都重新列好阵列,连天上的巨鸟也无声地盘旋。
  巫师从军中后方骑鹿小跑而来,士兵让出一条通路,不断用土语高声呼喊一个名字,泓虽不识得妖族土语,但这个名字还是听过的。
  “戎雎!”
  由四条巨汉抬着走过战场,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并不高大,也算不上特别强壮,这个男人有着褐红的短发,身穿轻甲,头带金冠,左手握拳托腮坐在椅上。
  “燔燎王万岁!”巫师和将军一齐跪下,然后是周围的士兵,高声呼道。接着,野兽士兵们发出咆哮声,震得人耳膜刺痛。戎雎伸出一只手表示停止,巨汉将椅子放在地上,戎雎坐直身体,从腰间拔剑指向城墙。
  “陛下有令,用最快速度攻城!”将军喊道。
  巨熊兵咆哮着扛起铁制折梯冲过炮火攻击区,梯子末端锋利的长钩,倾斜着牢牢插进墙体中。狼兵沿着梯子构造的斜坡奔上城墙,巨鸟俯冲着将口中的爆炸物掷向墙壁,在剧烈的爆破中城墙碎石迸溅,爆破的冲击震裂了墙上装载的晶石炮管,狼穿过硝烟冲上城墙,而远处的枭兵们手持长管武器也在向城墙射击。荆棘武士挥舞新月刃冲上去,一边挡开子弹,一边劈向狼群,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在魔眼的锁定下,直击对手要害。射手后退到荆棘武士身后,用晶铳狙击蜂拥而来的狼群和巨鸟,幻术师们挥舞晶杖,借助咒力点断数根斜梯,但新的梯子很快被巨熊补上,巨熊甚至重叠着身躯布成阶梯,众幻术师也渐渐体力不支。
  缪挣扎着站起来,甩开阻止她的棽学者,她拾起自己的晶杖,一手紧捂伤口,向前走去,血滴从她衣服上一路滴落。
  “缪大人,退回去,不要乱来!”泓见缪走进军中,忙挥舞新月弯刀连砍数人,匆匆向缪赶去。缪手持晶杖,奋力挥开扑来的狼兵,在狼群中硬是打开一条通路。她站在城墙边向下看去,盯着坐在轿椅上的男人,男人也抬头看着她。荆棘武士自发地围在缪周围,砍翻一切攻过来的敌人。
  “缪!”泓喊道,却被狼群挡在其中,无法通过。缪与戎雎对视片刻,露出一丝微笑,她抬起双手,晶盾支撑在她面前,一簇簇水晶蔷薇从她身旁的地面探出。
  晶石高墙在城下的地面上升起,与澜河城相连,组成一座四方牢笼,围住整支燔燎军队。缪受伤的魔眼被她强制打开,血从眼瞳中溅出,潵得满地都是。
  “荆棘武士们听好!替我阻挡所有人进入……无论是谁……这是命令!”缪喊道,血染得她蓝色衣袍成了暗红“听明白了吗!”
  “遵命!大人!”荆棘武士们红着眼睛,几乎是扯着喉咙大吼道,新月刀刀刃映光,如一群银色鹰隼,啄向他们的敌人。泓从地上又拿起一把佩刀,挥舞着双刀冲向缪所在的地方,他呼喊的声音湮没进混乱的战场。
  一簇簇蔷薇不断长出,棘刺撕裂触及的一切血肉之躯,戎雎看着不断升高的晶墙,从轿椅跳下抽出佩剑挥向晶墙,气刃在晶石击出一个洞。蔷薇绽开花朵,锋利得像刀片,花朵张开尖锐的利齿,扑向所能逮到的一切动物,将它们撕成碎片。戎雎与缪再次对视,血从缪的嘴角流出来,她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戎雎身上。荆棘盘绕着缪的身体,血将荆棘镀上红色,缪双手合掌,荆棘猛地缚紧她的身体,刺进血肉,同时催生出城下更多蔷薇,这些蔷薇张开利齿攻向戎雎。
  巫师冲到戎雎面前,支起血红色的盾面,缪与那巫师僵持着,蔷薇的利齿侵进巫师的防御。荆棘武士们将巨狼一只只砍下高墙,高空中的鸟兵们负载起大箱炸药冲向破碎的城墙下段。
  “把它们射下来!快!”泓看到这些巨鸟,大声令道,晶铳的子弹移向天空,击穿数只鸟的翅膀,但鸟的数量太多,更多的穿越弹雨撞向高墙。
  缪倒了下去,晶石也随之破碎,蔷薇利齿将巫师刺成筛子,却离戎雎仅有几寸,没能伤他分毫。泓旋转刀刃,强行冲破围绕他的巨狼。鸟群这时撞上一侧城墙,那段破损的部分。
  澜河的高墙在剧烈爆炸中垮塌,碎石四溅滚落,掩埋吞没一切波及之处,燔燎余军远远避开这座爆破坍塌的城墙。泓抱住奄奄一息的缪,用手臂撑起一块巨石板,勉强救下包括棽在内为数不多的人。
  “棽,你带缪大人返回琉薇城,城中兽栏还有黑豹坐骑。”泓将缪放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拔起石缝中一把弯刀。
  “泓将军……”棽抱起缪迟疑了。
  “还不走!”泓吼道,眼神与发怒的豹子一模一样。
  “是!大人!”棽带着缪翻过乱石往城中跑去。
  “兄弟们,谁愿意离开,我决不阻拦。”泓背对着幸存者说道,他面前是戎雎和无数的妖军。仅剩的两名荆棘武士和一名射手,从碎石间搜寻着捡起弯刀,同泓站在一起。斜阳西垂,刃卷血光。
  “诸神可见,觉族不灭!”泓举起弯刀冲向戎雎。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16: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炎魔

    翠香一行三人穿过森林向博丽家的方向行进,途中路过爱丽丝的宅邸,幽香在此停留片刻,见屋内无人便继续跟随翠香和天子前往博丽家。
  “幽香,你找爱丽丝有急事吗?”翠香好奇地问道。
  “没有,只是些琐事而已。”幽香回答“最近滋事的东西太多,连呆在家里也不太平。”
  “这些怪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天子说道“来自天空的冲击几乎摧毁了妖怪山。”
  “这次的情形与十年前颇有些相似,也是同样的怪物四处乱窜,只是没有这次数量庞大罢了。”翠香说着,拿出葫芦喝着。
  “这次不同,完全不同。”幽香说道“山鬼来自大地,你应该更清楚异变的强度。”
  “是这样没错。”翠香边喝边说“地脉已经开始崩解,我也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在影响地脉,似乎大地在彼此分离。”
  “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连长居于此的我们也不了解。”天子说道“神国有一团青色云层,浮在矖琨殿上,只有传说中提到那里藏着支持天国的圣物,至于到底是什么却无人知晓。”
  “要来点吗,幽香?”翠香拿着酒葫芦问道。
  “不了,我对烈酒没什么兴趣。”幽香推辞道,天子便接过葫芦。
  “很久以前,我曾从紫那里听说,龙神命世间能工巧匠在一口巨大的熔炉中煅出五条大锁,这些锁链连接着幻想乡神人冥魔四界,另有一条穿过虚海通向月面。”幽香说道“由于熔炉热力难抵,故设在空旷寒冷的地下荒原,这口熔炉即是如今旧地狱的废弃建筑。觉族在重建地灵殿时为取暖再次引燃冷却五百多年的熔炉,直至今日。”
  “不知这异常是否来自锁链。”天子喝了口酒说道“如今四方大乱,紫仍不见踪影,博丽家也无动静。”
  “此事来得蹊跷,只好自己动手。”幽香说着,转动着挂在手腕上的阳伞“说不定从中还能钓到意想不到的大鱼。”
  “也对,现在想太多也无益。”天子喝光了葫芦,交还给翠香。
  穿过森林,登上石阶,抵达博丽家的庭院,三人站在庭院石砖落叶上望着那座香殿。古旧的香殿依然屹立在那里,如千年前一样,三人穿过香殿走了进去,内室漆黑无光,没有人点亮蜡烛或油灯,天子抽出长剑绯想,剑身发出的亮光虽照不到多大地面,也足够她们穿过走廊了。三人借着剑光前行,总觉这阴森环境有些不对劲,翠香脱下鞋子,赤脚走动试探四周的房间,正走过大半走廊,翠香突然停下脚步。
  “这里有心跳的震动,有两个生物在里面。”翠香转向左手边的房门小声说。
  “是什么,人吗?”天子小声问道。
  “不清楚,但心律听来不像是人类。”翠香回答。
  “打开来看看。”幽香说着抓住门把手,猛地拉开房门。
  一只野兽般的东西窜了出来,幽香抡起伞杖砸在野兽腹部,将它掀翻在地,伞杖杖尖指着它的头。幽香刚击倒那野兽,耳边掠过一阵风,有什么东西脚踏她的肩膀跳了过去,天子一把抓住那东西,只觉其体格并不算大,怪物在她手中四肢乱舞,发出猫一样的咕噜声。
  “橙?”天子将长剑举过去,剑光照出黑猫的脸,衔着一颗黑色宝珠。
  “那么这只就是九尾狐狸蓝吧?”幽香说着,移开阳伞,野兽站起来,借着微光现出九条尾巴。
  “对不起,幽香大人,我失礼了。”狐狸说道,发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们为何在这里?”天子边问边放下手中的黑猫,猫将宝珠放在地上。
  “我们一直被人追杀,难免要谨慎些。”黑猫开口道,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为什么要变作动物呢?”翠香抱起橙,天子拾起那颗珠子。
  “因为妖力用尽,被打回了原型。紫大人托梦要我们来此寻找一样东西,并交还给灵梦。”蓝回答“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却恰逢你们到来,我们一直以为追杀的人又来了。”
  “等一下,托梦是怎么回事?”翠香不解地问道。
  “我们同紫大人失去了联系,前日白玉楼遭到来历不明的人袭击,紫大人和幽幽子大人竟不敌袭击者,但紫大人受了重伤,前往虚空避难……”蓝的声音有些压抑“我们想要阻拦袭击者来争取时间,但被来袭的三人轻易击倒,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醒来时已身在凡间。”
  “紫要你们找的是这个?”天子在剑光下细细观察这颗李子大小的珠子“这是什么?”
  “这是阴阳玉,博丽家祖传的宝物,象征着月亮。”橙插话道。
  “灵梦她人在哪里?”幽香问道。
  “紫大人在梦中说,是在迷途竹林永远亭。”蓝回答道。
  “永远亭?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翠香说道,有些焦虑。
  “我们现在就去永远亭!”幽香说着向面外走去。
  术者随其种族而不同,因驾驭灵力、魔力、妖力等等诸种能力各异,而有巫术、魔法、妖术等等术式与之相应。妖术,源自妖族的古老法术,有操纵天地阴气的能力,其中有些术师用此阴气捕获低等妖兽作为使令驱役,受主人影响,少数使役兽将获得灵性,成为新的妖族,蓝与橙便是这样。相传大贤者紫初时为人类,曾被妖族所救,妖族传授她密术,紫修习多年后俘获一只金色九尾狐狸,取名蓝。紫赋予狐狸灵性,后那狐狸竟修成人形,并选择一只妖猫作为使令,即是橙。紫久居虚空,难免寂寞,便将蓝与橙视作亲眷,由于早年经历,紫称其宅邸为迷途之家。
  美玲和咲夜分别抓住芙兰的手,硬是将她拉开,咲夜慌忙抱起蕾米,用手帕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芙兰的牙齿在她喉咙上留下四个深深的牙洞,血从中涌出,染得蕾米白色衣裙前襟鲜红。
  “你在做什么,芙兰小姐!”美玲摇着芙兰的肩喊道,但回答她的却是芙兰神经质般的笑声。
  “全部杀掉就好。”芙兰再次露出尖牙,一口咬住美玲的右臂,美玲咬牙抓住芙兰的肩,硬是将她推开,尖牙撕下她一片皮肉,血沿着芙兰的牙齿和嘴角流着,芙兰边笑边咀嚼着嘴里的东西,朝她走过来。
  美玲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咲夜身旁,咲夜捂住蕾米的伤口,帕秋莉忙施术止血,小恶魔接过魔书,强制启动红龙,龙扑了上去,同曼提柯尔和温蒂妮再次扭打在一起。
  “不要……与芙兰动手……”血稍止住,蕾米便叮嘱道“封印……失效……她现在……”
  “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恶魔!”蕾米用尽力气喊道。
  芙兰展开身后大得惊人的翅膀,身上笼罩火焰,向咲夜和蕾米冲来,美玲挡在咲夜面前,芙兰伸出右手,指尖火焰聚成利爪,美玲左手抓住芙兰的焰爪,右手按向其肩膀,将芙兰翻倒在地,她想要将芙兰制服,强行带她撤离。然而,芙兰的反应出乎美玲意料,芙兰左手突击,美玲忙侧身闪开,避开要害却被划伤腰间,美玲忙跳向后方。芙兰捡起火焰大剑向美玲俯冲过来。
  “芙兰小姐,醒醒,我是美玲啊,那个时常背你出去玩的美玲啊!”美玲喊道,想起骑在肩上欢快笑着的芙兰,眼泪不禁落下。
  “美玲,没用的,闪开!”咲夜抱起蕾米,冲她喊道。
  红龙被曼提柯尔的长戟砍得连连后退,坚硬的鳞甲完全无法承受这样轮番的进攻,红龙血沫横飞,而小恶魔也支撑到了极点,魔书几乎抽干了她本就不多的魔力,小恶魔跪倒在地上。芙兰挥剑劈来,美玲紧盯着芙兰的动作,一脚踢在她的手腕上,力量将沉重的大剑击飞,芙兰一爪抓来,正中美玲左肩,劈开两道长长的伤口,像刀砍般深。芙兰接着伸出另一只手,美玲瞪大眼睛看着她张开的手掌。
  “危险!美玲!”帕秋莉拼命撞向美玲,将她推离原地,正对着芙兰手心的地面,凭空发生一场小规模的爆炸,炸出一个不大的深坑,仿佛是一颗坠落的流星,威力十分骇人。
  “她现在谁也不认得,只会听从本能。”帕秋莉说着伸手对着静止的红龙。巨龙猛然跃起,一尾打中冲来的曼提柯尔,将他抡飞向栅栏门,重重撞上去。曼提柯尔当即爬起来,挥起长戟直刺龙的颅骨,一道绿光自长戟尖端延伸,贯通了龙的头部,那红龙即刻化作空气消散,帕秋莉破损的魔书燃起火焰,焚为一堆灰烬。
  “别发愣,快逃!”咲夜抱着蕾米此时已抵达楼梯,回身大喊道,美玲忙架起精疲力竭的帕秋莉同小恶魔一起冲向楼梯,在那里她回头看着门外露台上的芙兰。芙兰扇动着她赤红的双翼,一手提着大剑莱瓦丁,脸上露着狰狞的笑容,鲜红的眼睛像猎鹰盯着草丛中的兔子一样看向楼梯边的美玲。
  “你带帕秋莉先走!”美玲将帕秋莉推给一旁的小恶魔,独自奔向芙兰。
  “美玲大人!”小恶魔喊道,美玲已经冲向露台,小恶魔只得匆匆带不省人事的主人帕秋莉前往地下室传送门。
  “芙兰小姐!告诉我,这真的是你吗?”美玲站在露台上问道,芙兰只管笑着,拍打翅膀降落在地。
  “你们谁是这军队的主人?”芙兰扛着大剑问道,毫不理会美玲的质问。
  “我就是,你有何要求?”丰姬坐在马车前端,摇着折扇问,扇面遮挡在她面前,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你们的队伍最近似乎有不少战事?”芙兰问道。
  “是的,至少现在如此。”丰姬收起折扇,面对着芙兰。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芙兰舔着嘴角问道“会有很多活生生的猎物可以吃掉吧?”
  美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露台直接跳下,走近芙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美玲问道,她此时已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她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
  “因为我觉得开心。”芙兰回头望着美玲,那血红的眼睛像一头饥饿的狮子“我觉得血肉很甜很美味,当然,你的也一样。”
  美玲下意识地捂住手臂上的伤口,芙兰朝她走来,绕着她慢慢走动,火焰的热气燎得她肌肤刺痛。
  “你们曾经希望软禁我对吧……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芙兰用她尖锐的指甲托着美玲的脸“在那个黑暗的地牢,孤独地等待一千多年,没错,一千多年!”
  “我再也不要回到那里去了!你们都在骗我!全部都是!”美玲看着芙兰的眼睛,像火焰一样通红炙热“既然你们想要软禁我,那好啊,我来打破这个禁锢怎样?”
  “芙兰,不是这样的,不是……”美玲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芙兰的手中,冒着蒸汽,发出滋滋的声音。
  “啊,对了,美玲,泪是咸涩的,对吗?”芙兰舔着手指说道“你知道吗,每一天我都是这样渡过的,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无助地哭泣,就是这样!”
  “浸过太多眼泪,心也会跟着一起变的,变得一样苦涩。”芙兰再一次触摸美玲的脸,指甲与火一样炽热,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受够了!”
  “姐姐说她封印着我的灵魂,这是对我好。她觉得她能够改变我的命运。痴人说梦!我的命运凭什么要由她来决定!”芙兰说道“因为她是姐姐……哼,为何我有着火焰与恶魔的力量?”
  “同父异母!我知道的,每个人都把我当成白痴!”芙兰贴近美玲的脸说道。
  “相信我,芙兰,不是这样的。蕾米小姐也不会这样想。”美玲重复道,她已经想不起该说什么来应对芙兰。
  “相信?”芙兰笑起来,仿佛是一个有趣的笑话“我相信了姐姐,姐姐把我囚禁着!我相信了咲夜,咲夜从不跟我说一句话!我相信了帕秋莉,她除了给我累赘的翅膀还有什么?你要我相信谁!”
  “还有我……”美玲已经止不住眼泪,泪水决口般涌出眼眶。
  “哦?是,没错,还有你,你除了向姐姐提出那些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要求还做过什么?我不是一样被软禁着,像个囚犯似地!”芙兰伸手将一道火焰从美玲身旁掷向红魔馆大门,咲夜刚推开门,那道火焰正中咲夜,使她狠狠撞在身后的墙上,咲夜捂住剧痛的腹部,勉强能够站起来。
  “咲夜!”美玲慌了,回头正看见芙兰冲着自己笑着,像恶作剧的孩子似地得意地笑着。
  “美玲,牢骚我也发够了,现在我给你十秒钟带咲夜离开,算是我的仁慈吧,记住,只有十秒哦。”
  “芙兰,你……”美玲哑口无言。
  “一……”芙兰说道。
  “别这样,芙兰……”美玲看到咲夜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跪倒在地。
  “二……”芙兰继续说道。
  “芙兰!”美玲看着眼前的恶魔,天真无邪的面孔和熊熊燃烧的火焰……
  以及血红嘴唇的一抹微笑。
  “三……”芙兰嘴角带着笑意冲美玲作出数数的手势。
  美玲没有选择了,她快速冲进大门,抱起咲夜向地下室跑去,她回头看着芙兰,隐约看到她似乎已数到了七。美玲知道时间不多,便一个箭步扑向墙壁,随即发力点跳,径直落进传送门中,身后涌来猛烈的爆炸冲击。
  芙兰伸出两只手,猛地纂紧,整栋红魔馆顿时在剧烈大爆炸中化作一片火海,碎屑四处飘散。芙兰回头看着丰姬,火光在地上照映出一个舞动的庞大怪物。
  “考虑得怎么样?”芙兰问道。
  “你的话还真是多呢。”丰姬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从中想要什么好处呢?”
  “杀戮和鲜血。”芙兰回答“来换我的力量和忠诚,如何?”
  “成交。”丰姬打开折扇轻轻摇着,跳下马车走到红魔馆的废墟前,一条铜色锁链在她的扇子指引下抬出地表,一直延伸到雾湖中。
  “红魔馆下还藏着这种东西?”芙兰看着锁链,似乎挺有兴趣。
  “这只能说是宅邸的风水不好。”丰姬用力挥起扇子掀出风刃,轻易斩断了那条巨型锁链,锁链落回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我想你们大概从不费心研究这些吧。”
  “我可没有兴趣。”芙兰说着随丰姬的军队一同离开。
  “丰姬小姐。”温蒂妮凑到丰姬耳边说道“如此相信这样一个外人不太稳妥吧。”
  “没关系,温蒂妮。”丰姬坐上马车回答“我们还不至于弱到害怕这样一个小丫头,况且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背逆我们。”
  “因为她是个疯子。”丰姬说道“虽然疯子做事无常,但还是有规律可循的,那就是本能。由于害怕再次受到伤害而去满足自己的一切欲望,使得行为完全没有了约束。”
  “就像野兽一样的……丑陋。”丰姬说着走进车厢。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16: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变数

    怨灵涌进昏暗狭窄的地牢,致使这里拥挤不堪,怨灵将军站在大通道中,举起锤杖扫过各个小道,怨灵立刻分兵出三队冲进这些小通道,从地牢的构造来说,总有一队能够快速找到楼梯,将军和其他士兵则站在原地等待消息。
  左队怨灵穿过小道,正看见一条石阶楼梯立在一条胡同中,怨灵领军立刻率众部下冲了过去,哪知领军径直穿过石阶,不等反应,那领军便掉落脚下的无底深井,领军突然消失,怨灵部众不知发生何事,但大队士兵一时难以停止,队首士兵纷纷坠入井中,士兵停下脚步,坠落声久久回荡,不绝于耳。突然,陷阱上方的天顶下落,将其下所有怨灵压得粉身碎骨。
  几声闷响传遍地牢各处,将军大吃一惊,自觉情况不妙,此时右队领军遣人回来,报告了楼梯位置。将军立刻下令进军,由于害怕机关,将军走在中军,一路挥动锤杖造出一根根冰柱来支撑天顶。穿过阶梯,怨灵们走上十七层,这里陈设与底层相同,只是灰尘和苔藓要少些,将军唯恐再遇到此前的状况,先是召出一根冰柱作为预警,接着指派三名怨灵前往侦查。
  三名怨灵探子穿过左中右三条过道,只听得一阵刀枪碰撞声,冥铁利刃从墙体穿出,将三名怨灵皆穿成漏斗。将军惊骇不已,忙派出一名士兵往下层查看入口,那士兵很快回来,告知将军入口已被巨石门封住,无路可回。
  怨灵将军举锤指向中路,怨灵们举起武器冲了进入,将军带头抡起锤杖,打断许多地刺利刃,怨灵们强挤进入,以数量优势突破刀阵,直奔右侧楼梯。怨灵们一鼓作气,竟沿中路强行推进至第十狱,其间经过滚石、重锤、暗箭、飞刀、陷阱和旋转刀阵六层机关,抵达第十层时怨灵死伤不计其数,连那将军的冥铁重铠也被击碎大块甲片,将军再次举锤命令突进,怨灵们没有反抗,立刻排起阵列继续冲击中路。
  怨灵军队刚开进到中段,一股冷气伴随着大量机械运转声喷出天顶,冷气刺激着怨灵的动作与灵活性,但这股冷气却夹杂了大量液滴汽雾,液滴在怨灵铠甲上凝成厚厚的冰霜,将它们的关节部件一起冻结,怨灵奋力前进,无奈身上厚重的冰层阻碍了活动,冥铁刀刃也结了冻,根本无法砸来冰层,反而使本来刚韧的冥铁变得脆而易碎。将军明白死神是想在这里把它们变成冰雕,此地不可久留!怨灵将军忙号召队伍拼命前进,军队终于通过冰阵,每个怨灵身上都结了一层厚冰,沉重而且缓慢,怨灵却没有停歇的意思,它们爬上第九狱。
  来到第九狱的怨灵没有强突中路,冰冻的副作用此时令它们胆寒,这些被冻得硬脆的铁甲骨骼一经钝击就会破碎,怨灵将军依然选择一名士兵试探中路。怨灵的侦察兵小心穿过中路,并没有发现机关启动的迹象,将军认定此路安全,便率军队行进穿过,正大队士兵再次走到中段位置,天顶响起机械声,怨灵大感不妙,纷纷想要回撤,但身上的冰限制了它们的行进速度,大量雾气从天顶喷出,怨灵士兵在浓雾中挣扎,铠甲骨骼均被烧蚀出黑水,这与死神们炸毁阎罗殿时使用的腐蚀毒剂如出一辙。
  怨灵们慌乱起来,拼命往中路尽头逃窜,黑水液滴四处散落,滴在地上冒起白烟,终于,强壮的怨灵士兵挤过军队逃出浓雾,包括将军在内,身上的冥铁铠甲几乎都化成了水,当然一同溶化的还有冻结的冰块。怨灵在中路外重新集结,死里逃生的将军指挥它们继续前往下一层。
  怨灵抵达了第八狱,这层陈设较其他来说的确很特别,到处是刑具骸骨,数量远多于其他层,怨灵士兵浑身滴着黑水,手中冥铁刀宽刃,实在不适合强突,怨灵将军在军队中行走着,走到中路前举起沾满黑水的锤杖。怨灵队伍再次冲锋,没有犹豫,大队士兵涌进中间小道。墙上悬挂的骷髅动了起来,这些骷髅一个个跳到地上,捡起墙上的大砍刀劈向那些怨灵士兵,怨灵由于毒雾影响,无力与之抗衡,大刀切肉一般在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骷髅们很快冲散怨灵军队。将军命令军队只管前进,怨灵士兵快步奔跑,绕过左侧爬上楼梯,甩掉身后追兵,骷髅在楼梯口停下,而后返回各自原来的位置。
  面对接下来的第七狱,经历过十几轮机关,几小时前围城的大军如今只剩下数百名士兵苟延残喘,虽受重创怨灵却没有停止的迹象,士兵继续奔跑前进。火焰溢出墙壁,接触这些烈火的士兵俱被烧成灰烬,将军用锤杖化出冰甲,覆盖着整支残兵,勉强通过炙热的火阵,爬上楼梯抵达第六层,将军下令绕向左路,谁料墙壁自行打开机关口向怨灵们喷射熔岩般的高温液体,机关仿佛追踪着它们一般。炙热的液体极其粘稠,士兵走在里面拔不出双脚,此时,连冰甲也无法承受长时间高温浸泡,冰块迅速消融。怨灵将军举起重锤,口中发出风啸一样的声音,锤杖指向小道出口,士兵奋力前进,拖着烧毁的士兵骨骸扑在路上,造出一条骨骼搭建的桥,幸存的怨灵们踏上骨桥,穿过第六狱,此时怨灵仅剩下二百余名士兵。
  怨灵军队直逼出口,死神们则聚集在地牢控制空间中,火莲的死神护法在空中创造出十八狱的立体构造,标示出怨灵的位置。怨灵用兵器攀附在墙的方法突破第五狱的风暴区域,人数骤降至一百多名,眼看死神的胜利在望,火莲将最后三道机关统统开启,主攻区域锁定中路通道,然后将空间开口在第一狱的出口处。
  “如此看来怨灵即便通过十八狱,也难逃覆灭的结局。”冬梧走上阶梯,手持诛魂镰站在出口俯视着下方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
  “这种时候最忌讳轻敌大意,很容易坏事的。”火莲说着指向第四狱,怨灵残军闯过第四狱雷暴机关,一百多名怨灵直奔上层而来。
  怨灵将军将锤杖抛在第四狱,用锤杖释放的冰雾来吸引雷电机关,使仅剩的怨灵大多逃过雷电轰击,失去锤杖的怨灵也等于失去法术保护,站在第三狱光线构造的大网前,这位怨灵大将没发什么命令,而是拿出两块成对令牌,交给体格最小的怨灵,接着一百多名怨灵围成圈状,更有甚者爬上圈顶,将那小个子包在其中,在风暴吼叫般的声音下,这支残军冲进阵中,冥铁光华的表面反射开大量热光。
  “第三狱被攻破!”火莲大声警告道“都做好抵御怨灵反扑的准备!”
  十几名破损负伤的怨灵士兵逃出光线机关,成功登上第二狱。这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明显机关,于是一名怨灵士兵自发走向中间小道,在它迈出几步之后一场小规模的爆炸顷刻将它炸得粉碎,这里遍布地雷。怨灵士兵将持有令牌的小个子留在通道外,开始穿过通道,它们之间拉开间隔,触发隐藏的地雷,很快怨灵的残骸以节点的形式布成一条通路。小个怨灵沿着这些残骸节点跳过中间通道,开始爬上通往第一狱的楼梯。
  死神们已经守在第一狱石门旁,那怨灵士兵爬上第一狱正撞见看守的死神,怨灵却不慌张,只是拿出令牌分开插在地上。
  “破坏令牌!快!”火莲突然大喊道,同时掷出反刃镰,妖梦从未见过火莲这样慌张过,阴影箭、鬼火、诛魂镰统统飞向地上的令牌。然而一道结界出现在令牌之间,将死神们的攻势拦下,怨灵士兵被数柄飞来的诛魂镰砍得粉碎,骨片一地散落。结界之中浮出一道大门,由虚无的法力铸成,透过那扇门,妖梦看到此生最难忘的东西。
  怨灵,非常众多的怨灵,列队站在门的另一边。与之前看到的军队截然不同的是,这支队伍皆身披精铠,士兵装备有明显职务划分,包括着重甲的步兵、乘骑喷烟骨马的轻骑兵以及背负着小型箭塔的骸骨巨兽,甚至还有装备着重炮的部队。这是怨灵的精锐军队!
  “全部撤退!往巡星塔!”火莲喊道,此时怨灵发动了进攻,施术的重投枪从死神们身旁掠过,枪刃落地即引发爆炸,骑兵们率先发动冲击,骨马踏着整齐步调载着手举马刀的骑手向阶梯攻来,死神们一边要撤退往石门,一边拿诛魂镰挡开投掷的兵器,殿后的死神同骑兵短兵相接,马刀的力量令他们也难以招架,火莲启动石门,放死神尽快通过,骑兵们见状,砍倒数名死神直奔石门而来。
  崖魑挥舞镰杖杀入骑阵,火莲一惊,忙用镰杖指向石门,暂时将石门停住。崖魑拖住先锋骑兵,同它们战作一团,不得脱身,众多骑兵挥起马刀将崖魑砍在地上。
  “火莲大人快走!”崖魑喊道,手中冥咒咒力聚成一颗黑色球形物体。
  “别乱来,听到没有!崖魑!”火莲放开石门要冲上去,小町连忙抓住火莲,几名死神一齐上前,硬是拖着她穿过石门。
  “放开我,小町!放开!”火莲徒劳地挣扎着,沉重的石门砰然落地,阻挡住冲锋赶来的骑兵。石门另一边传来一声巨响,烟雾从石门缝隙中溢出,火莲瘫软地跪坐在地,望着浓烟四溢的大门。
  “火莲姐……”妖梦走到火莲身边,火莲却抓住反刃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怨灵……一定会进攻巡星塔的……”火莲转头对小町说道,语气有些发颤,不再似以往那般平静。
  “所有人驻守巡星塔冥王宝座!”小町喊道,带领众死神沿高塔墙壁奔上露台,跳进房间。
  “走吧,妖梦。”火莲拉住妖梦的手,不等她说什么,火莲已带她一起跳上垂直的高塔,妖梦见火莲仅轻点墙壁,便径直跳上露台。
  石门在震响中被撞开,重装步兵扛着巨大的金属攻城锤冲出地牢,一头骸骨鹿驮着手拿长杖的怨灵巫师走出军队,军队树立着黑色旗帜,在焰纹和幽魂圈中套着一头咆哮的虎。骑兵立在地牢外,火炮部队拖着庞大的重型大炮来到塔前,炮口对着冥王宝座上的露台。
  “启动结界!”冬梧一声令下,一名死神拉动宝座旁的横杆,一个泛着蓝光的钟形罩顿时扣在巡星塔外。
  身穿红焰黑袍、头戴金冠的怨灵骑着一只骸骨大虎走到巫师身边,那怨灵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钟形结界,炮兵于是开始轰击防御结界,炮火隆隆作响,震得整座高塔也在摇晃。死神射手从露台向外射击,阴影箭四处乱飞,有几支射在两名怨灵首领一旁的地上,首领们却并不为所动,那金冠怨灵持剑再指高塔,口中喷出一团白雾,发出阵阵风啸。怨灵改变攻势,重步兵举起大盾挡在炮前,骸骨巨兽搭载的狙击手也开始用弩枪射击结界,密集火力很快致使结界出现开裂,裂缝不断延伸。
  “他是戎雎,原燔燎王朝的皇帝,拥有凶兽穷奇的血脉……”火莲站在露台前望着不远处的怨灵王说道“……是个十足的战争狂人!”
  “它们不计代价地执着夺取冥王殿是为了什么……如果说只为夺取冥王宝座也太过头了……火莲你知道什么吗……”小町问道,却见火莲将目光停在泫霖池上,小町猛然醒悟,一把扯住火莲的袍袖“泫霖池……难道它们知道了轮回井?它们真正想要的是泫霖池下的轮回井!”
  “那个纵横四方的妖兽王朝如今再次拥有征服一切的力量,却没有消受的机会……”火莲说着离开露台“它们现在最想得到的大概就是是肉体了。然后,那个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地狱再度降临……”
  “现在消灭那山大王不就好了!”冬梧回头说了一句,继而对射手们命令道“全部给我狙击那黑袍怪物!”
  “没用的,冬梧……”火莲淡淡地说。
  几十支阴影箭飞向怨灵戎雎,戎雎并不躲闪,反而持剑对箭支挥去,强力的气刃打碎阴影箭,劈向巡星塔结界,将裂缝开出十字伤痕。
  “戎雎很强大……他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妖兽!”火莲在众死神沉默的气氛中说道。
  “火莲大人!结界碎了!”露台边的死神大喊,在火力围攻下防御罩也支撑不住,重炮穿透屏障一齐轰击露台,在那里开出大洞,空气弥漫着窒息的浓烟和刺鼻的硫磺味。巫师手举法杖,凭空造出一道赤红光芒的斜坡,骑兵踏着这斜坡冲上高塔。
  “给我把它们全砍下去!”小町挥舞镰杖冲向骑兵队,死神们一拥而上,砍下数名骑手。怨灵骑兵一手拿马刀,一手从鞍上解下另一件武器,六管晶铳。晶石器瞄准骑兵面前的死神,中心晶石浮起六块配石,促使配石迅速旋转发光。
  “闪开!危险!”火莲冲上去推开前阵几名死神,晶铳射出数发魔力连弹,火力相当猛烈,火莲躲闪不及被一发子弹擦伤腰侧,顾不上伤口,火莲伸手锁定引爆大量飞行的子弹,尽管如此,过于密集的弹雨还是令十几名射手当即倒地。
  骑兵们趁机登上高塔,在死神队伍中挥舞马刀肆意砍杀,小町掷出镰杖伐下数名企图登塔的骑兵,但怨灵骑兵仍源源不断地涌进冥王殿,冬梧放出回旋镰刀去砍伐骨马的腿部,妖梦抽出双刀同四名骑兵周旋,火莲用反刃镰支起防御,护住身后受伤的死神。高塔下开始新一轮炮击,墙壁又被开出几个大洞,更多怨灵骑兵冲上高塔,后面跟随着奔跑的重甲步兵,手握大枪挺进房间。怨灵将死神们团团包围,并不断缩小圈子,刀枪弹药接连攻入圆心,死神们几次想要突破围圈,均被阻挡了回去。
  “该死的怨灵,给我退下!”小町大喊一声,手提镰杖一阵乱舞,那死神护法从她背后显现,护法旋转着大镰竟从乱军中打开一个缺口,小町一跃而起,挥动诛魂镰跳进泫霖池中。死神们一时愣住了,与他们一起惊呆的还有众多怨灵。
  诛魂镰刃发出耀眼白光,正砍在泫霖池底,发出声声脆响,水被小町的气势排开,露出池底圆形的无色琉璃石,在诛魂镰的冲击下,琉璃石顷刻崩成无数碎片,随流水一并涌出池子。小町从头到脚被池水浸透,一动不动站在池中,而她身后的护法神一碰到那池水便立刻消隐无踪了。
  怨灵们发出一阵哀嚎,火莲趁机将反刃镰沿地面划过,一块载着大量怨灵骑兵的地板从高塔滚落地面,死神们方才回过神来,群起涌向残墙洞口,将大批骑兵打落下去,余下残兵也很快被涌上前的死神扫荡干净。
  妖梦远远望着还站在泫霖池中的小町,见她双手捧起诛魂镰,接着猛地握紧举起,镰刃对着自己的喉咙刺下。那个瞬间,一柄小刀撞向诛魂镰,力量很大,只一下便弹开小町手握的镰杖。小町随手捡起小刀,才发现刀子缭绕灵气,刃尖被震碎,妖梦在距她十几步外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
  “你这是要做什么,小町!”妖梦跑到泫霖池边,见小町盯着满地琉璃碎片发呆,怨灵骑兵此时展开新一轮冲锋,死神只剩下十几人苦苦支撑,根本无法阻挡强大的六管晶铳,其间又有两人被射杀,火莲手摁地面用妖术阻挡住骑军,敌军数量太多火莲顾此失彼,重炮穿过术阵对高塔狂轰滥炸,怨灵像是宣泄愤怒般疯狂进攻,大有夷平冥宫的趋势。
  “我亲手毁了世传的冥王宝物……丢了冥宫宝座,还有何脸面见映姬大人……”小町喃喃说着,跪在池水中,水漫到她的肩部,绷带被水浸开,溢出暗红的脓血。妖梦默不作声地跳进池子,抓住她的手要拉她起来。
  “别管我,妖梦!”小町喊道。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啊!”妖梦开口道“大家都为这里拼上性命,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大家怎么办?”
  “大家……”小町抬头看着满地怨灵骨骸和死神尸体,流进泫霖池水的血泛出圈圈红迹。
  “下令撤离冥宫吧,小町,我们输了,不撤走所有人都会死!”妖梦喊道“至少有人在的话还有反攻机会呀!”
  “撤离?兀鹫塔远在巡星塔后方,怎么撤离!妖梦,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小町急道,巡星塔在炮火轰击中已经开始摇晃震颤。
  “巡星塔要倒塌了,小心!”火莲喊道,怨灵骑兵纷纷收起浸血马刀调头冲下斜坡。
  “兀鹫,谁能呼唤兀鹫?”冬梧忙问众人道,幸存的几名死神中鸦雀无声。高塔的墙壁扭曲坍塌,砖石四处掉落。
  “若从这里冲出巡星塔,运气好可以逃生!”火莲指着墙体的大洞喊道,此时的巡星塔被自身重量折成数段坠落。慌乱中,妖梦看到先前那只反魂蝶飞出衣袋,振动着翅膀的蝴蝶停在她掌心。
  “幽幽子大人,您曾用蝴蝶救我一命,请您救救大家吧……”妖梦双手托着妖蝶祈求道。塔体横向下坠,一时根本无法站立,死神们用镰刀钉在墙上勉强稳住。妖梦背贴后墙看到一旁的小町抓着镰杖向自己伸出手,反魂蝶已脱离掌心飞入空中。
  虚空中涌出一群妖蝶,围绕着这只反魂蝶,如同一阵旋风卷起的花瓣,妖梦看到飞舞的蝶群引来巨大的枝干,撑开虚空通道。
  而尽头是白玉楼。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秘密

    地牢的铁制栅栏门一扇扇打开,通向最深处的房间,一名女子手提油灯跟在持枪的守卫身后走向通道口,她有着雪白的长发,身穿蓝色长裙。通道的墙上挂着几盏油灯,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那守卫同这里的看守说了几句话,看守起身拿出一串黄铜钥匙,将其中一把插进石壁上的钥匙孔中,石壁缓缓转动,露出里面的房间,女子径直走了进入,守卫忙跟上她。这些房间关押着的囚犯全都不成人形,空气中散布着腐臭和潮湿的霉味。
  “慧音大人,您一定要放她出来吗,她可是犯了重罪的。”守卫跟在女子身后问道。
  “我们看来确是大罪不假,但非常时期存有偏见可是很危险的。”慧音回答“她这么做也只是生存所迫,那炉火不是只能用尸气点燃吗?”
  “大人,她可是妖类。”守卫说道。
  “这样说的话,我不也是半妖吗?”慧音反问。
  守卫无话可说,两人在一间牢房前停下,守卫不情愿地掏出钥匙打开沉重的铁门,慧音忙提着灯走进去,在油灯跳动的灯光下,燐靠着墙壁坐着,身穿单薄的袍子,遍是血痕。
  “时辰到了吗?”燐看了慧音一眼便转过头去,琥珀色的眼睛无神地看着满是尘土的地面。
  “我是来接你出去的,十分抱歉。”慧音放下油灯,撩起燐的袍子,露出大块瘀伤。
  “你们对她动了刑?”慧音看着燐的手臂问道“不是说过要先请示长老们的,怎么能乱用刑罚!”
  “是……慧音大人,我们会记着的。”守卫答道。
  “算了……”慧音扶起燐,小心挪她出来“还是先到上面去,伤口在这种地方容易并发。”
  “请问……”燐在慧音耳边问道“觉大人,她还好吗?”
  “她的病因源于心病,与最近的遭遇有关。”慧音回答“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力的。”
  “大人……求您……救她……”慧音听到燐强忍住眼泪的声音“她……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了……”
  “我知道了。”慧音说道,背起燐走向地牢出口。
  白鹿穿过枫叶林,直奔山下而去,麟坐在前面驱驾白鹿,早苗则坐在后面,看着周围飞快掠过的树木。
  “还有多久才能回到人间之里?”早苗问道,呼啸的风声消弱了她的声音。
  “就快了,现在已经下到妖怪山山脚。”麟回答“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不必担心。”
  “好的……”早苗小声说。
  风吹起着早苗的长发,柳枝一样飘舞摇摆,她喜欢风吹在皮肤凉飕飕的感觉,一如许多年来的那些日子,她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仰视着高高地站在香殿上的两位神,风吹起长袍和衣裙,夹杂着古老典雅的味道。她不知为何会喜欢这样的感觉,整个人却坐呆在那里,接受着天空高悬的太阳照耀。
  麟的白鹿已抵达低地连绵的森林,白鹿四蹄几乎离地悬空,灵巧地窜过山涧。早苗记得自己成为巫祝的那天,自己跪拜在神奈子面前,她原是天上的神,在诸神为争夺大地而混战时,不满天神的软弱冷漠而选择留在凡间,成为掌管风、湖和山脉的神祗。早苗并非选择了她作师父,而是诹访子根本不愿传授她巫术,早苗不知哪里得罪过这位大神,只是那时每每遇到巫术相关的话题,她便沉默地走开,一个人坐在树上发呆。至少有一点她是肯定的,诹访子并不讨厌她,只是一直在刻意回避她,极少的情况下,与她独处一室的诹访子,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她根本听不懂究竟说的是什么,但诹访子一直用一种近乎矛盾的眼神看着她。
  白鹿背上的震动打乱了早苗的思绪,早苗抬头见白鹿已跑进竹林,临近人间之里的大门。麟要白鹿慢下来以免撞到行人,白鹿在地上连跳两次,跳过路上的水坑沟壑,停在竹门外。
  “早苗小姐,人间之里到了。”麟跳下来牵着白鹿走到竹门边,守卫依旧持枪拦在门前。
  “劳烦诸位大人开门,我今日因故外出去接一位朋友,回来迟了些。”麟对守卫说道“而这位小姐想必诸位也是熟知的,请放我们进去。”
  “这不是守矢家的早苗小姐吗?下官失敬。”守卫见是巫祝早苗,唤人打开竹门,送两人进城。
  “请告诉我她在哪里?”刚进入竹门时早苗正要跳下鹿背,麟忙拉她回去。
  “要穿过几条街道,在慧音小姐的住所。”麟说着骑上白鹿向城边竹林方向奔去,由于路上行人太多,麟不得不抓紧缰绳,以免白鹿误撞他人,白鹿很快跑进竹林中,停在一处庭院前,早苗慌慌张张跑进去,麟吩咐白鹿自己去寻找地方歇息后,也走进庭院。
  妹红坐在一丛竹子边的石凳上擦拭佩刀,见麟走进庭院,远远向她打了个招呼,麟回礼后走进回廊,她记得神奈子的房间在回廊深处,接近后院。麟记得八咫镜在早苗手中,她应该已经找到神奈子了,麟便朝那房间走去。
  早苗打开房门,见那房间只点了一盏油灯,神奈子身上多处缠着绷带,倚靠在堆起的枕头和软垫上,呼吸声很沉,听到开门声,神奈子抬头看着门边的早苗。
  “你平安回来……就好……就好……”神奈子侧过身向早苗伸出手,声音有些间续,早苗快步跑去,抓住她伸来的手,皮肤冰冷干燥。
  “神奈子大人……”早苗跪坐在床边,头伏在被子上哭泣不止,麟正走到门边,见状便小心关上房门,返回庭院中去。
  “孩子,是我们把你扯进这场纷争……”神奈子努力支起身子说道“那些恶魔的目标原是我们这些旧神……但奇怪的是,若不是我拼命与他们对抗,或许不至伤及如此……”
  “您说什么……”早苗抬起头,泪眼看着神奈子苍白的脸迟疑地说“他们……他们可是……”
  “我知道了,从出事那天就知道了……”神奈子闭上眼睛,仰头靠着软垫长叹口气道“神也是生命,是生命就要遵循生死规律,这是天理,不可强求。只是,她走得还是早了些……”
  早苗在床边沉默地听着。
  “我在香殿受到三名黑衣人轮番袭击,他们很强,强到即使选择一人决斗我也未必能赢过,说来真是讽刺……我曾是天国的战神呵……”神奈子笑道,伴着几声咳嗽“不过他们却并不想恋战,只是要驱赶这里的住民。”
  “为什么?”早苗惊异地问道“为什么……您会这么想?”
  “因为我后来从逃脱的神灵那里得知,被拘捕的神灵全部在山下释放了,并被警告不许靠近。”神奈子说道“至于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言归正传,我有些话想要告诉你,早苗……”神奈子奋力坐起来,看着满脸泪痕的早苗,用袍袖拭替她擦拭“这些话你可能无法完全接受,但要好好听我说完,明白吗?”
  “是,神奈子大人……”早苗郑重地回答。
  “事情发生在一万年前,大地还处在蛮荒的时代,在那个时代神族分成了两支,天上神国的天神与地界的凡神……”神奈子说道“那个时代,没有现在人们祭拜的龙神。天国的神祗始终向往地界凡神辽阔的土地疆域,于是神国发兵远征地界,即神话时代的天地战争。”
  “这场战争天神们摧枯拉朽,吞并了无数凡神土地,直到抵达泄矢国,一万年前人类建立的最大帝国,当然,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是诹访子。”神奈子接着讲到“泄矢国是凡界大地上最强盛的国度,又有无数凡神投靠于诹访子帐下,神国对她几乎无从下手,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只能请出位居战神之位的我,来挑战几近击败天上国的诹访子。”
  “那场战斗,我们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从地上打到天空,使尽了各种力量,巨大的天柱和石手相互贯穿,天空狂风肆虐,雷电交加。最后,我赢得了胜利。天神们要接手泄矢国,将诹访子流放到荒野,这无疑是死刑,神失去信仰会逐渐衰弱死亡的。”神奈子侧脸看了看一旁听得呆呆的早苗“就在那时,我见到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神,失去神力的诹访子一直没有离开,她留在田地里看着人们收走那一年的庄稼,看着河水渐渐干涸,看着大地在龟裂,饥渴而死的人骨遍布荒野……泄矢国曾是人类最兴盛的地方,如今却是名副其实的地狱。我知道……那时她哭了,不止一次,坐在炙热的太阳下哭得像个孩子……”
  “战争能帮你得到无数你不曾拥有的东西,无数你不该拥有的东西,知道我们征服了天地的伟大天神们在做什么?”神奈子看着早苗说道,早苗疑惑地摇了摇头“孩子,他们在打仗,自相残杀,以夺得最好最多的土地,这就是抢夺者的逻辑,瓜分。他们忘了,这些土地原本都是荒原,是经人手拓荒成田地,因此,良田一样会变回荒原,只要无人照料。这就是泄矢国面临的灾难,天神没有空闲来管理它。”
  “有一天,我看到了诹访子,独自游荡在干涸的河床上,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有好些瘀伤,我以为她不过是摔了一跤,但我错了。”神奈子转头盯着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着那情景“她怀了孕,怀上了人类的孩子,我看着她独自坐在树荫下乘凉,轻抚着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她一直微笑着,笑得很开心,那神情像极了一个人类的母亲,直到那天起,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嫉妒她,嫉妒一个有权活得像人类的神。”
  “我接她到我的住所,这样怀孕的她能够过得舒适些。当然……没人在意这件事,天神们已自顾不暇,谁会管一个失去神力的凡神呢?”神奈子闭着眼睛深吸口气,说道“几个月过去了,诹访子生下了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她很漂亮……红润的脸颊……白皙的皮肤……诹访子将她放在篮子里,连同一块翡翠青蛙的护符,一起放了进去……”
  “您说……什么……”早苗吃惊地看着神奈子,神奈子却继续闭着眼睛讲下去。
  “我看到诹访子把篮子放在一户人家门口,然后就跑开了。那一天,孩子在篮子里嚎啕大哭,终于下雨了,白蛇在雨中竖起身子,跳着祭祀的舞蹈,池塘里挤满了鸣唱的蛙。倾盆大雨,我远远站在高处,看着诹访子在雨中边跑边哭……她一直没有回头,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改变主意吧……”神奈子睁开眼,看着惊呆了的早苗“孩子,你应该明白了吧,你的血脉,你的家族,还有头发上佩戴的翡翠青蛙。一万年过去了,诹访子始终记得,这是她心中的悔……”
  “所以,她最后说她……爱我……”早苗坐直了身子,眼泪已经浸湿了上衣的领口。
  “她一直想把你当做她无法相认的女儿,但她又不想这样做,她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她想让自己的孩子像人类一样活得自由自在,所以她才会不敢与你相认,也从不传授你巫术。”神奈子说道“这本应是她告诉你的,这一切的真相。”
  “我抛弃了战神的地位,选择了凡神,选择替她夺回那只属于她的泄矢国,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却将泄矢国的皇位送给了我,并将神庙大半的供奉交予我,当时,我真的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好多年后,我终于明白了。”神奈子看着天花板说道“她半神半人的女儿的降生,填补了司雨凡神与人类之间的断层,也因此拯救了泄矢国,这大概就是她全部的愿望吧。诹访子,真的不简单呢。”
  “神奈子大人……我……”早苗伏在神奈子的膝上,抓紧被单放声大哭,连同对诹访子的悲伤一起宣泄出来。
  “哭吧,孩子,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神奈子抚摸着早苗的长发,慢慢说道。
  庭院中妹红仍坐在树下,啜饮着杯中的淡酒,麟也坐在石凳上,手拿一把二胡,弦音悠长而富于变化,如长空逐风下,云海翻腾。早苗走出回廊,来到庭院中,神奈子的话还时时在耳边回响,早苗机械式地走到了树下,坐了下来,妹红拿起酒壶倒出一杯放在早苗面前。
  “静月宏宫望,银河落绣裳,提灯翻袖舞,念醉拭栏霜。”麟轻声念道,拨动弦弓,曲音转而轻和,深如湖泽,幽若映月。早苗端起酒杯,一口饮下,仰视着天上那轮巨大的月亮,上面沟壑纵横也清晰可见,早苗双手掩面哭泣,长袍裙裾随其颤动不止。

  洪荒星曜立诸王,黄胄罩袍芒。彪蹄伐涛诛麓,天境陷云堂。
  金铁创,饿骸丧,旱田荒。驭风明鸟,烟霭觉深,落隐泷江。

  神奈子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捧着八咫镜,在手掌中翻动,水滴不断落在清澈的镜面,从光滑的银质上滑落。
  “诹访子啊,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泉下有知,你也可心安了吧……”神奈子自言自语道“早苗很聪明,她明白你的心思,不会心生怨恨的,关于这点……我可担保的……”
  “当初我们来到幻想乡本是度日的,凡神的时代即将落幕,但是,早苗改变了一切,她的到来给了我们活着的希望……”神奈子慢慢挪动身体平躺下来“我们曾经想过要她来支撑起凡神新的纪元,说什么神不弃信仰之人……呵呵……不对么……渐渐地我们发现,其实这都不重要了,我们仅仅是希望她过得幸福而已……”
  “早苗,就是我们的全部吧……诹访子……”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初见

    妖梦站在白玉楼庭园中,望着倾斜的西行妖树,她这样站着已有数个钟头,脚下铺满落叶碎枝,一根怪异的白色断锁横在地上,一端没入大地。死神们沉默地坐在木阶上,情绪十分低落。反魂蝶们停在西行妖断裂的枝叶上,淡淡的绯红色泽像是妖树绽放的花蕾,妖梦凝视着这些蝴蝶,然后闭上眼睛安静地思索着。
  反魂蝶是冥界招引魂魄的使者,这些象征死亡的生物由白玉楼楼主幽幽子所饲养,而白玉楼本是凡间西行寺供奉神树的地方,这棵树便是如今的西行妖。幽幽子的父亲曾是人类之中赫赫有名的伏魔师,在西行寺一棵古树下圆寂,古树吸纳其尸身法力,竟通得灵性妖术,自称为西行妖,妖树许以登天,蛊惑那些阳寿临近伏魔师们在此圆寂,借机大肆汲取灵力,迅速成长。
  西行先师圆寂,留下一名七岁幼女名,即幽幽子。幽幽子天生对冥咒有着极强天赋,被认为是死神转世。因冥咒实在过于危险,伏魔师们不得不将她锁在后院,那里她唯一的玩伴是大她六岁的年轻侍卫妖忌。幽幽子十五岁时,终于通过西行寺伏魔师长老们的考核,获准离开西行寺,从未见过外界的幽幽子自此开始了长老们要求的除魔旅途,而她向长老们要一人作为护卫,便是魂魄一族的妖忌,出于妖忌同她一起长大,长老们答应了幽幽子的要求。。
  妖忌出是魂魄氏的旁支,此家族为西行寺服务数百年,素以刀法精湛闻名于世,无奈妖忌出自旁支,无权习得魂魄家族真传,但妖忌也是个性好强,悟性颇高,陪同幽幽子一齐软禁后院时,凭自己所见冥咒悟出一套刀法,后称其“未来永劫”。妖忌十三岁时被长老们选择看护西行寺后院,并在其后背刺上环锁鹰纹,用此誓约刻印确保他绝对的忠诚。
  两个孩子在不见天日的西行寺后院中一起长大,幽幽子虽以兄长相称,但妖忌依然尊她为小姐,不越雷池一步。两人一路上打听作乱的妖怪,幽幽子往往会要求妖忌不要杀死受重创的妖怪,而是向他们询问前因后果,倒也劝化了不少,妖忌对此十分不解,却也只能由她任性。这天,两人走到一片枫叶林地,林边天地荒芜,荒草遍野,两人决定去周围的村子询问一下。
  “老人家,我们路过此地,想请问您那枫叶林发生了什么?”走到一处村寨,妖忌向坐在门边抽烟的老人打听道。
  “孩子,你们莫不是要上山吧……老朽劝你们不要过去,那里有妖怪出没……”老人回答。
  “妖怪?”两人相顾一下,又问道什么样的妖怪?”
  “这里的妖怪可厉害着呐,前些日子与一百多个灭妖师在山下打了起来,据说那妖怪负伤逃进林子,追进去的灭妖师都没能出来。”老人说道。
  “我们知道了,谢谢您。”幽幽子向老人鞠躬谢道。
  “孩子,千万别上山。”老人再次叮嘱。
  “是,我们知道了。”妖忌回答,和幽幽子一起离开村寨。
  “小姐,林子太过危险,你等在这里,我去去便回。”两人又回到枫叶林边,妖忌说着要走进去。
  “一起去!”幽幽子忙拉住他的衣服“正因为危险才需要同伴吧……”
  时值深秋,天气转冷,寒风渐起。枫叶红得像浸过鲜血,在阴森黑暗的林中看上去触目惊心。妖忌一手拔出佩刀,一手拉住身旁的幽幽子,小心穿过林地。两人越走越深,渐渐接近中央地带,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吼叫,声音尖利,令人毛骨悚然,一团黑影乘风袭来,风卷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
  妖忌推开幽幽子,一步蹿上空中,刀刃缭绕灵气,一刀正劈中黑影后背,那影子当即落地,从中跳出一只高大的金色九尾狐狸,狐狸张开利齿直奔幽幽子,妖忌忙拉住它的一条尾巴,狐狸张口朝妖忌喷出一团烟雾,一团紫黑物体撞向它的脖子,烟雾射偏了。幽幽子唤出团团尸气,随她手势指挥,一群死魂涌出尸气攻向那狐狸,狐狸张开九条尾巴,织成防御结界,妖忌趁机闪向一侧,刀刃在他手中旋起烈风,那一刀劈在结界之上,令结界当即破碎,大量死魂涌进结界,触须将狐狸捆得动弹不得。
  幽幽子双手合掌走近狐狸,正要撤去狐狸嘴巴上的束缚,有人走到这林地中央。幽幽子和妖忌顺脚步声看去,却还没等反应过来,一把长刀刺进幽幽子的胸口,正中心脏。用刀的是一名有着金色长发的女子,身上缠满血迹斑斑的绷带,妖忌慌忙扑向那女子,金发女子迅速抽刀而出,跳到几步之外。妖忌抱着不省人事的幽幽子,咬牙瞥向一旁的金发女子,当即持刀攻去,那女子与他兵刃相交十几回合,体力不支,想抽身而出,妖忌的刀刃却接连封住她的退路,越挥越快,刀刀直取要害。此时,一群死魂冲上前来,隔开两人,幽幽子坐在地上,一手捂住伤口,死魂围绕着那金发女子旋转着喷吐寒气。寒气很快抽干了金发女子的体力,女子昏倒在地,妖忌举刀要取她性命,幽幽子忙上前抓住他的刀。
  “小姐,你没事吧?”妖忌问道。
  “没事,死魂救了我一命,它们释放了束魂咒。”幽幽子移开遮住伤口的手,伤口已经愈合如初。
  “为何不杀了这妖怪?”妖忌移开佩刀问道。
  “凡事有因才有果,总要问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作评断吧?”幽幽子说着扶起那女子,和妖忌一起将她移到树下,然后幽幽子起身去解开捆绑狐狸的死魂。
  “你们是灭妖师吗?”狐狸龇着牙问道,幽幽子只顾埋头解开打结的触须,没有理会狐狸,狐狸挣扎着四肢企图站起来。
  “不要乱动!结都变成死结了!”幽幽子从腰带间解下一把折扇,对着狐狸的鼻子狠狠拍了一下,狐狸这才老实下来,一只爪子搭在鼻子上。
  解开绳节的狐狸站在幽幽子和妖忌面前,高度直抵半棵老树,狐狸走近那金发女子,用尾巴裹在她身下,狐狸伏卧在地上。
  “你们真的不是灭妖师一类吗?”
  “不是,我们是伏魔师,我叫幽幽子,这位是妖忌大哥。”幽幽子介绍道“我们来自西行寺,一路平定作乱的妖怪。”
  “幽幽子……”狐狸说道“这位是我的主人,而我是她的使役兽。”
  “请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被一百多名灭妖师围剿?”妖忌问道。
  “说来惭愧,主人是妖类,而灭妖师又是以猎杀妖类赚取赏金为生,被人盯上也是难免的。”狐狸回答。
  “这种地方待得越久越不安全,山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有可能会有新的灭妖师来这里。”幽幽子说道。
  “你说……还会有……灭妖师?”女子从狐狸的尾巴上勉强支起身体,长发披散在肩上。
  “您醒了,主人?”狐狸问道。
  “我没事……没事……”女子摆摆手准备站起来,幽幽子把她按了回去。
  “看样子无论如何,要把伤治好才行。”幽幽子又转向那狐狸问道“你会变化吗?”
  “会的……”狐狸说着甩动九条尾巴,径直化作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
  “那就好,我们去弄些衣服,你们伪装一下再下山,说不定山下有眼线,他们虽不敢攻山,却很会欺凌伤者。”幽幽子说着拉妖忌跑开了。
  “下山啊……这小丫头……还真有意思……”等幽幽子走远了,金发女子靠着树干喃喃说道。
  “主人,要相信他们吗?”狐狸问道。
  “是福是祸且由命吧,我……倒愿意再相信一次人类……”女子说道。
  “主人,这次我们就是相信人类才会落得如此呢……”狐狸提醒道。
  “人类并非都是贪婪丑恶的……就像我们妖类不也有为害一方的渣滓么?”女子笑了笑回答。
  “小姐,她们向我们刻意隐瞒了什么。”在下山的路上,妖忌说道“一只普通的妖怪怎会有如此众多的灭妖师追踪而来,她定是妖族的大人物,这样风险会很大,若是陷阱……”
  “从那只狐狸的反应来看,她们确实是走到穷途末路了,我不知道她们做过什么,但我觉得还是救命要紧。”幽幽子回答,继续向前走着。
  “若是她们恩将仇报呢,你总要好好考虑一下吧?”妖忌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自己心安理得吧,妖忌大哥。”幽幽子回头冲妖忌笑道。
  傍晚时分,幽幽子和妖忌赶回枫叶林中央地带,狐狸已经等在那里,幽幽子递上一个包裹,狐狸打开包裹,里面是几件衣物,一些干粮和药品。
  “总之快些出发……村子里已经在商量再次集结灭妖师了。”幽幽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就今夜下山吧……事不宜迟。”金发女子从树后缓步绕出说道。
  金发女子换上幽幽子带来的农家装束,裹上头巾,遮住金发。幽幽子和妖忌也换上一样的服装,三人骑上九尾狐狸直奔山下而去,在临近山脚时,众人正瞧见火光,狐狸立刻调头,窜进树丛,从后山绕道逃走了。
  第二天清晨,在距枫叶林有段距离的小镇上,四个农家百姓坐在街头客店吃着热腾腾的早点,路上时不时有人在议论着昨晚枫叶林的灭妖师们扑了个空从街上走过,四人相顾而笑。由于金发女子伤势仍然严重,妖忌以西行寺的名义从驿站租下两匹马,幽幽子和妖忌各乘一匹,载着妖族两人前往远些的城市。几天后,四人抵达一座边远小城,城外便是人类的边界,幽幽子在一家旅店要了两间房间,但身上的钱已不多了,妖忌不顾幽幽子反对,宿在门外走廊的角落。
  当晚入夜时分,幽幽子提议散步,妖忌跟她一起来到旅馆后院,金发女子和狐狸坐在院中石桌前,见两人走来,女子起身请两人坐下。女子披着外衣,已是夜晚便解开头巾,匝住长发,依然不住地咳着,气色却比初见时好了不少。
  “幽幽子小姐,我们几天前多有得罪,今想起来实在惭愧。”金发女子说道。
  “哪里,能帮上忙我们也很高兴的。”幽幽子笑着说道“只要你的身体能快些恢复就好。”
  “幽幽子小姐,请容我冒犯地问一句。”女子说“我们初见时非亲非故,又是人与妖两族,小姐为何要救我们?”
  “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这些呀……”幽幽子正吃着桌上的点心,笑得颇显尴尬,妖忌在一旁不知作何,只是用右手捂着额头。
  “我想妖族和人类不过是身体有些不同吧,其他不一样吗?”幽幽子想了想说道。
  “是啊,一样的……一样……”金发女子喃喃地重复道,轻咳了几下。
  “其实,我并不是普通的妖怪。”金发女子抬起头,表情严肃地对面前两人说道“我是妖族贤者紫,而这位是我的使役蓝。”
  “你是……妖族……贤者……”妖忌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面露微笑的金发女子,转头看向身旁只顾吃着点心的幽幽子,幽幽子则是一脸的茫然。
  “紫……是谁?”幽幽子拿起茶杯,一边喝着热茶一边问道。
  “小姐,她是大结界的创造者呐……”妖忌小声对幽幽子说,然后又问紫道“为何那些灭妖师要追踪你?”
  “这次是我犯的错……”紫笑了笑,说道“我在人类城镇闲逛时喝了些酒,无意透漏出自己的身份,结果真的被一些钱迷心窍的亡命徒盯上了,虽然是再寻常不过事,但是这次他们在我的酒里下了东西,妖力被限制了很久,也无法打开虚空通道了。”
  “今夜妖力渐愈,我们也要回家了,当日之恩没齿难忘,各位请保重。”紫站起来向幽幽子和妖忌行礼道。
  “哪里,你们也是。”幽幽子说道“你们何时返程呢,明天吗?”
  “今夜吧,这里已是人类边界,主人的妖力正在恢复,尚不足以打开虚空门,我们必须尽快前往妖族的地带。”蓝回答道。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幽幽子说道。
  “你们也要保重,幽幽子、妖忌,他日若有所需,我必会倾力相助。”蓝化作狐狸的样子,载起紫跃上天空,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幽幽子和妖忌坐回石凳上,看着云中若隐若现的月亮,沉默好一会,妖忌开口道“小姐,夜里天寒,还是回房间的好。”
  “也对,回去吧,妖忌大哥。”幽幽子扶着石桌站起身,跟妖忌往旅馆后门走去。
  妖梦睁开眼,依旧站在原处,反魂蝶们停在妖树枝干上休息,一只蝴蝶突然从倒下的树干上飞来,妖梦伸出右手,让蝴蝶停在她的指尖,蝴蝶振动着双翅洒落一小股晶莹的鳞粉,淡红的半透明翅膀散发着幽光,呈现出水晶的质地色泽,妖梦认得这只反魂蝶,是它带着自己来回于各个地方。妖梦轻轻拨弄蝴蝶的触须,反魂蝶乖乖停在她的手指上任她抚摸,妖梦再次闭上眼睛。
  漆黑虚无的空间内,妖梦走近一只巨大的蓝色独眼,又一次从那瞳孔看进去。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选择

    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文独自坐在长椅上,陪伴她的只有昏暗油灯下晃动的影子,以及周围嗡嗡作响的飞虫。不久前,文驾着羽立一瘸一拐走出天狗营地,正遇到荷取来到大门外,方才能够送羽立回到医馆。文的额头压在交叉的手指上,羽立因剧痛而煞白的脸不时浮现在眼前,让她心痛不止。长夜将尽,天空依然漆黑,唯独那轮诡异的月亮悬在高空,文恨透了这漫漫无边的黑夜。
  脚步声从楼梯道传来,越来越近,文抬起头看着远处黑暗的出口。荷取手提着布包穿过走廊,见文安安静静地坐着,荷取走上前,顺手将布包放在椅子上。
  “文,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总要休息吧,况且你还有伤,身体会吃不消的。”荷取在文身旁蹲下说道。
  “谢谢你,荷取。”文面无表情地回答,眼睛一直盯着地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文。”荷取说道“不如等伤好以后我们去找其他人吧,灵梦或者魔理沙都可以。”
  “我感觉人们似乎都在避讳看到的事实,分明就发生在眼前为何会无动于衷呢?”文用右手托着前额,不住摇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人们大概是觉得自保为上吧,毕竟事发过于突然。”荷取站起来打开先前的布包,露出三个铁制饭盒“我带来些吃的,文,多少吃点东西,对你的伤有好处的。”
  “好的,我知道了。”文回答道,接过荷取递上的饭盒。
  “羽立怎么样了?”荷取问道。
  “她现在睡下了,之前发生的事已经折腾得她精疲力竭了。”文端着热乎乎的饭盒说道“医师说过她伤到筋骨,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平静一下也好吧……”荷取小声回答,然后对文说道“我去看看椛的状况,很快就回来。”
  “好的……荷取。”文说着,荷取再次包好布包,放在长椅里侧,便快步往楼上去了。
  文揭开铁饭盒的盖子,里面是顶着烧鱼和黄瓜的米饭,文拿起筷子,慢慢夹起一块米饭放进嘴里。
  天狗帝都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小贩挑着新鲜的水果蔬菜在巷间穿梭,吆喝叫卖。冬日的清晨,凛冽寒风徐徐吹过,卷起升腾蒸汽水雾,一名十几岁模样的年轻姑娘走上街道,她有着漆黑的披肩发,身穿旧棉长袍,手提一个包裹和纸卷。姑娘穿过蒸汽缭绕的阴暗街巷,阳光映出她遮在黑发下姣好的面容,双颊在冬风中冻得通红。
  不知何时起,天狗们流行起敞篷的马车,常常有身裹裘绒厚衣的官人搂着涂脂抹粉的娇艳女子,坐在舒适的车上从大街穿过,姑娘站在街边等待这些招摇过市的车辆,瞥见小巷角落里躲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想来是被近来战事弄得家破流离的孤儿。姑娘想起曾经的自己,在六岁那年,曾随四名传教的老僧下山,她原本不过是想有饭可吃,有屋可回罢了,老僧们却待她如亲生女般,这是她所未想到的。僧人们来自人类聚居的寺院,他们自然知道人类容不下异族的小女孩,于是老僧们在妖怪山红枫林中建起一个木屋。这些僧人皆是饱学之士,将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她,其中包括天文、诗歌、绘画和医术,小女孩也常跟从他们下山化缘。七年后的秋天,老僧们辞别已出落成美丽姑娘的小女孩,纷纷下山返回人间之里的寺院,姑娘泪流满面,跪在满地枫叶中目送已步履蹒跚的年迈僧侣们下山而去,她终是不能前往人类居所的,或者向往人类的生活。
  凛冬之时,姑娘抱着一些字画往市场上去,希望卖些银钱来买平日所需的油盐米粮。集市上的人们比大街要少许多,姑娘自然明白又是征兵告示惹得祸,士兵队伍在沿途各个村子抓走年轻壮丁,派往一个陌生的战场。天狗们常称其为仙界,隔着茫茫虚海,就在那天空高悬的月亮上。一千多年后,又逢战事,且不论其是否符合道义,天狗国度不过恢复元气六百年而已,对于一个拥有上千年寿命的种族来说,可是远远不够的。
  姑娘在地上铺上一块粗布,摊开几张纸卷,将字画展开在布上,然后等待着买主。她不用吆喝叫卖,只在一旁坐着看书,买主通常不会很快到来的,因为穷人们只关心肚子,尤其是兵荒马乱的年代,而富人们不常来逛集市,来的又多是些华釉土胚的纨绔。不过,她虽身份低微,字画倒还是小有名气的,之前几次统统卖空不说,赚得的钱也不少,究其原因,她总觉得是浓重的人类风格所致,毕竟天狗与人类不常往来,自然物以稀为贵了。果不其然,几名衣着华贵的官人来到集市,只是他们似乎并不来闲逛的,官人们跟在一名女子身后,女子留着白色长发,发间右侧悬着白色绒羽和血石珠,身上穿着缀饰红叶的白袍长裙,姿态优雅而高贵。几人走过集市,那女子突然看到坐在画摊前读书的姑娘,停在她的摊前。
  “小姑娘,你的字画卖价多少呢?”女子弯腰捡起一张摊在地上的画,单墨绘成的枫叶,落叶淡墨衬底,细描脉络,轻巧灵活。
  “大人,画卖十块。”文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怎么在意看画的女子。
  “十块,略贵了些吧。”女子笑着说道“这笔法似乎是人类所用,过于缥缈轻柔,不似天狗一族专注细微,真实而刚硬。”
  “人有所好,画有所钟,不过是观念不同罢了。”文合上书,站起来说道“或取眼前所见,或取心中所想,前者可谓现实,后者可谓幻想,谁又能说清两者间究竟哪一个不需要呢?”
  “小姑娘,你似乎挺喜欢人类的风格吧。”女子问道,把手中的画放回地上,又拿起另一幅,画中孤山高耸入云,草木葱茏,若隐若现。
  “不过是借鉴来用,谈不上特别的喜欢。”文回答道“天下至理,未必因地合宜,取其所需而自用才是上策。”
  “魁峰纵揽融空色,雾海遥观世间颜。”女子随口念道,文却即刻接了下句“没麓茸茅生砾隙,穹高仰望叹登攀。”
  女子看了文片刻,然后对身旁的官人道“拿些银币来,这些画我全买下。”
  “是,大人。”官人随即掏出一只红布金丝棉袋捧上,女子拿出一摞铜币,放在文的摊布上,一共八十块,然后卷起三卷字画抱在怀里。
  “大人,您给的太多了。”文拿起多余的五十银币正要追上去,女子回头对她说道“五十铜币若能换得一人,似乎并不算多。”
  “小姑娘,文官科考,不如去试试吧。”女子笑着转过头离开了,文仍是一头雾水地愣愣站着。
  走廊长椅上,文把饭盒放在一边,盖上盖子。她走到窗边的椅子前坐下。空空的走廊,回荡着她自己的脚步声,冷风吹在她后背上,刺痛着血红的乌鸦,文把脸埋在臂弯中,任凭窗外吹拂的风掀起她的黑发。
  “可怜的乌鸦小姐,来吧,来追随我吧。”血乌鸦在她眼前跳来跳去,拍打着鲜红的翅膀,它的背后映出一张黄蜂的脸,大如车轮。
  “你会遭报应的,恶魔,总有一天你要为罪行付出代价!”她对着巨大的黄蜂说。
  “小小的乌鸦啊,你没有这个能耐,永远都没有。”两只长满尖刺的钩爪伸出黑暗,抓住血乌鸦,把它撕裂,抛在地上。
  “不……”文浑身颤抖,看着地上的大滩血迹和抖动的羽毛残骸。
  “你早已输了,乌鸦小姐,再没有退路了。”黄蜂张开两片大颚朝文扑来,在她面前是一片漆黑无底的深渊。
  黑发姑娘再次抱着两卷画来卖,这次她的身旁却跟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有着雪白的长发,生着妖兽似的毛茸茸的耳朵,这是白狼天狗的特征。姑娘穿过拥挤的人群,小女孩揉着冻红的鼻子小跑跟着她的脚步。姑娘是认得这个孩子的,她曾许多次穿过街道,都看到过流浪儿满街乱跑,做着各种恶作剧把戏,唯独她孤零零地坐在巷子角落木箱上。就像七年前自己做的那样。
  一个月前的早上,姑娘正撞见一群孩子用石块投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小孩们一边笑一边唱着一支不成调的歌,词语充满嘲讽蔑视的意味。姑娘跑过去大声呵斥,没费什么功夫就吓走了那群顽童,然后,她拉起小女孩,拍去她外衣上的雪和尘土,那件旧外衣有不少磨损裂口,领口不知为何被扯坏了,歪斜地套在小女孩身上,露出肩上一大块瘀伤。
  姑娘没说什么,只是牵起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呆呆地看着姑娘,任凭姑娘领她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小铺子里,在这里吃饭的多是来城里办事的农夫商人之流,而店家与姑娘熟识,姑娘点了一碗热汤荞麦面,端到小女孩面前,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来,吃吧。”姑娘把筷子递到她手中,小女孩拿着筷子咽着口水,饥饿最终将所有顾虑抛在脑后,小女孩抱着汤碗狼吞虎咽。姑娘一手托着脸颊坐在旁边,看着埋头吃面的小女孩,心里全然不是滋味,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仅能做到这样一件事而已。回到街上,姑娘将小女孩留在遇到她的巷子口,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角就是不松手。
  “听我说,小妹妹,我只能做这么多了。”姑娘蹲下身子对小女孩说道,她摸了摸小女孩通红的脸颊,推开小女孩的手,走进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不敢回头,尤其不敢面对那双眼睛,无助的眼睛。
  但她总要生活的,总要想办法拜托目前的窘境,她把积蓄全部拿出来,在无数学生的白眼下,入帝都的泰槿大学堂为生,准备那年的文官科考。这样一来,生活成了问题,虽然学堂供给一顿饮食,但其他花费也是很高的,姑娘为学堂抄了好多天的书,才算是填补了费用空缺。
  入学堂后姑娘需得每天早出晚归,来往于山上山下,而每次进城她往往快跑地穿过途径的巷子,她知道那里有双眼睛或许不止一次地注视着自己,姑娘害怕极了,害怕被它注视,也害怕它的消失。一连几天,只要她安静下来,那双眼睛便始终纠缠着她,让她没有片刻的安生,弄得神心俱疲。一个下雪的日子,雪直到中午也未停歇,姑娘一如往常拿着饭盒,却迟迟不肯动筷子,她把饭盒放进随身的麻布提袋中,裹住揣在怀里,往那条巷子的角落跑去。
  单薄的鞋子踩在厚雪中浸湿,冰冷灼痛,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巷子角落,她看到木箱上的小女孩,靠着墙角缩在一块旧床布下瑟瑟发抖,她的样子简直像变了个人,头发粘着暗色污迹,从破碎外衣下露出一只干瘦的手。姑娘慢慢走过去,伸手放在小女孩脸上,手指沿着暗色的痕迹向上摸去,在她的头发下有一处新的伤口。
  “有人……欺负你吗?”姑娘低声问道,声音在她胸口阵阵颤动,小女孩从躲藏的床布下发出抽泣声。姑娘掀开床布,把小女孩抱到下层木箱上,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小女孩战栗不止,身体冷如冰块,赤裸双脚上的大片冻疮已凝成血块,姑娘顿时感觉胃里翻腾,也只好强行忍耐住,抱起小女孩快步往先前那家小铺跑去。
  热乎乎的炉火边,姑娘用毛巾蘸温水擦拭着小女孩的身子,小女孩坐在澡盆中,冲下来的肥皂水泛着淡淡的红色。黑发的老板娘掀开布帘,提进一桶试好的热水,看到小女孩浑身上下的紫青瘀伤,不由得叹口气,把一小盒伤药递给姑娘。
  “这药可是挺贵的,我付不起钱呀……”姑娘拿着药盒,回头看着老板娘。
  “你的情况我们自然是知道,但既然你要救这孩子,就算我们的心意吧。”老板娘说着蹲下来查看小女孩的伤口。
  “可是,太太,您也是辛苦劳动的生意人,我怎么能……”姑娘正说着,老板娘打断她的话“都是活在下层的穷苦人,就不要计较这些了。我能在帝都开上一家小铺,也是多亏了大伙的帮助,乌鸦啊、白狼啊,在官家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是白狼天狗的孩子吧……”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加了些热水在澡盆里,小女孩向后撤去,避开发烫的水流。
  “有些疼吗,待会涂上药会好些。”老板娘说着提起水桶。
  “建国时天魔主就宣布了废除族制偏见,明文上甚至允许异血部族的通婚,如今五百多年过去了,近来又解除鸦狼两部入住帝都的禁令,为何这世道还是一样的残酷呢?”姑娘用毛巾擦干小女孩身上的肥皂水,又用衣袖迅速擦去脸上的水。
  “上面不过是安抚我们这些受苦人罢了,这么多年,我们对天魔宫的意旨早就不抱希望了。”老板娘笑笑说道“不过,既然朝中愿意招募鸦部文官,或许是个好兆头吧。”
  姑娘替小女孩穿上一套干净衣服,这也是老板娘送的,姑娘过意不去,一直坚持付钱,老板娘半是反对半是玩笑地说“若不是看在这孩子的面上,连热水钱也要付的!”
  姑娘尴尬地笑了笑,收起钱袋,然后打开麻布包拿出饭盒,放在小女孩手里。
  “把它吃了,我晚上来接你,要乖乖听太太的话。”姑娘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笑着说,小女孩点点头。
  “太太,麻烦您了。”姑娘向老板娘深鞠一躬道。
  “好,好,你去忙你的,放心吧。”老板娘走到姑娘身边,把一个小袋子塞到她手里小声说“你这样不吃东西,身体会垮的,这几个糙米团拿着。”
  “谢谢……您……”姑娘忍着眼睛里热而刺痛的感觉,再次向老板娘鞠躬道谢,匆匆转身跑出巷子,脸上不断游动的东西在冬风里渐渐冷却。
  这天是过节的,学堂下午休假。姑娘第一次带着小女孩来到集市,她铺开画摊,摆上两卷摊开的画来卖。姑娘正准备拿出书来读,却听小女孩大喊一声“卖画喽!便宜又好看嘞!”
  姑娘顿时直感头大,哪有这种卖菜似的道理,想来倒也不妨碍,姑娘索性由她闹去。谁料小女孩的几嗓子,倒引来不少路过的人,似乎看热闹的更多些。
  “这画卖多少钱?”一个行商模样的人拿起一幅静水枫叶的画。
  “十二块!”小女孩立刻回答,姑娘一听忙站起来说道“卖价十块!”
  “过节打折!”小女孩毫不犹豫来了一句,行商卷起画,付给小女孩十块铜币,姑娘看着拿着十块钱一脸欢快的小女孩,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雪积压在山路上,走起来咯吱作响,姑娘牵着小女孩的手往回走着,夜渐深了,天上没有月亮,漆黑的路间一盏旧灯笼散发白色微光,短短的蜡烛缭绕着细细的黑烟,不时在夹杂细雪的冬风中跳动,晃得地上影子变化不定。小女孩跟着姑娘,步态颠簸,路边积雪中露出一块凸岩,小女孩坐了上去,任凭姑娘怎样拉她就是不肯起来。
  “现在天已经黑了,再不回家下起大雪可就不好了。”姑娘松开手,转身劝着小女孩说。
  “可是……可是人家确实很累啊……”小女孩抱怨着说道。
  “那么,谁说只要吃过一碗热汤面就会有十二分力气的呢?”姑娘笑道。
  “真的……很累……”小女孩犹豫着不肯起身。
  “你看,下雪了吧……”姑娘摊开手掌,灯光映出鹅毛般的雪片开始缓缓飘落。
  “这种时候下雪,简直是欺负人嘛……”小女孩抬头看着越来越密集的雪片带着哭腔喊道。
  “呵呵……”姑娘看着小女孩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她走到小女孩身旁弯下身子。
  “来,我背你好了……”姑娘向小女孩伸出手说。
  “这样……不好吧……”小女孩正吞吞吐吐,姑娘只管背起她,把灯笼递到她手中,小女孩的身体并不重,只是有些摇晃的重心颇显奇怪。姑娘撑开随身的油纸伞,往山上走去。
  提灯在小女孩手中摇摆,一路上小女孩起初还是有说有笑,渐渐地声音变得稀少,很快只有均匀的呼吸,姑娘回头看去,见小女孩伏在自己肩头睡得正熟,两手抓着灯笼提杆。姑娘生怕惊醒了她,小屋就在不远处,她缓步走上湿滑陈旧的石阶,往枫叶林深处走着。雪越下越大,林子里一片静寂,只剩下雪枭偶尔的鸣叫,以及姑娘脚下积雪的声响。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6: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梓桑oak 于 2016-8-12 16:2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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