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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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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梓桑o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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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长篇] 【历史、幻想、同人】东方·悱夜谭(更新至九十章·上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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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2 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蝶舞

    这天的西行寺像是在举行一场重要的祭祀仪式,寺院外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伏魔师们手持法杖站在门前,以防外人进入。禅师们手端黄铜水盆,将水洒在寺院各处,禅师口中念念有词,穿过众多香炉的青烟。
  “魂魄家家主大人到!”门外一队人开到西行寺前,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家臣先一步站在门阶上,向八人抬起的华贵轿撵行礼,跟在后面的是魂魄家族的侍卫,他们同样有着族中独特的白发,这是隶属于旁系血亲的证据。妖忌也跟在队伍中,他身穿着同样的长袍,人群里毫不起眼。很明显,这场祭祀仪式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年轻的侍卫多少会在脸上露出一丝的骄傲,除了妖忌,他很明白仪式意味着什么,也正因此他非得参加不可,哪怕是动用非常手段。
  一个月前,西行寺院深处的妖树终于吞噬了过量的死人魂魄,巨大的灵力让妖树陷入疯狂,树枝像捕食的章鱼触手般伸出高墙,意图抓捕更多的猎物,粗大的树根撼动了整座寺院的大地,致使覆盖的地砖开裂,发出阵阵响雷似的轰鸣声,伏魔师和寺中侍卫全部投入对妖树的战斗,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人们终于压制住狂暴的妖树,用符印将怪物牢牢锁在地上,但这只是暂时的,妖树已有灵性,而咒力则会渐渐流逝,面对抖动枝干的妖树,长老们召开了会议商讨如何永绝后患,于是有人提到了幽幽子。
  长老们终于达成了共识:作为西行先师唯一的女儿,幽幽子同妖树的联系极其密切,西行寺家族的血脉就流淌在树与人之间,并给予此人共享妖树力量的权利,幽幽子可怕的能力正来源于此。因此,只要切断这条联系,树就会自然枯萎,而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幽幽子的命。
  准备仪式将持续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里,禅师们会不停诵读经文,以减少解开封印时妖树的暴戾行动。妖忌在侍卫队伍中看去,希望寻找幽幽子的身影,但他只看到高台上诵经的那群禅师,看样子今天长老们不准备让幽幽子随意行动,妖忌心中已有打算。
  妖树动乱时,妖忌参加了对那怪物的讨伐行动,在那之后,魂魄一族的家主们召开了大会,选出参加仪式的侍卫,妖忌早就知道了会议的目的,就在大战之后,他见到了前来告知内幕的紫,由于西行寺受到层层结界守护,紫无法通过虚空潜进寺院,只能与妖忌策划怎样营救出幽幽子,而这批侍卫选拔正是其中的第一关。
  妖忌落榜了,不知为何,替代他的是嫡系子弟,妖忌自知这是家族长辈的安排,尽管他知道后果,但真相迫使他向那嫡子发起挑战,一对一的决斗,赢者将获得进入西行寺的权利。人们惊异地看着站起来的妖忌,这种公然的反抗从未发生过,妖忌看到上层座席上的一位大人轻蔑地看着他,又看着他的父亲,这位大人正是那嫡子的父亲,魂魄家族的家主,于是,决斗开始了,而且换了新的赌注:胜者可活,败者唯死。
  妖忌明白这话的意思,倘若他输,家法处置,而倘若他赢,作为家主的长子,那个少爷自然不必赔命。此时性命攸关,妖忌却不害怕,将生命交付于刀剑对他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决斗开始了,妖忌持刀静立,对方挥刀直刺他心脏而来,妖忌一闪向侧,那刀刃却转向奔他喉咙劈来,妖忌反手刀柄猛然一挡,一个滑步闪向那少爷背后,刀背打在他手腕上,镶嵌宝石的华丽佩刀脱手飞出,妖忌一步跨回原地。
  周围先是鸦雀无声,然后一群族人欢呼起来,这些族人或站在外围,或席地而坐,还有未成年的孩子,场面热闹得像是竞技场。魂魄家主抬起右手,示意停止喧哗,他看了一眼回到场下的纨绔儿子,一手握住腰间的宝刀。
  “不错,不错。”妖忌听到家主击掌说道,家主走下席位,长靴踏在地上悄无声息“敢不敢再跟我打赌,年轻人。”
  妖忌单膝跪在地上,听到他的话,抬头看着眼前春风满面的男人,留着白色长发和精修的胡须,长袍随他走动自行浮在身周,哪怕空中没有风。
  “大人,我不能。”妖忌低头回答。
  “为什么不能?怕什么,年轻人,刚刚不过是让你们认真起来的玩笑话。”家主道“站起来,与我一战,若你赢了,便有幸可细观我族至宝‘白楼’。”
  妖忌惊呆了,白楼刀是魂魄家族世传宝物,听说此刀为冥神所赐,非凡人工匠打造,如此至宝只有家主候选者能握观其貌,当然这些人多是嫡系血脉。
  “我怎敢与家主过招,岂非冲撞家主?”妖忌跪在地上说道。
  “全当论剑罢,能接三招即是你赢,如何?”不等妖忌答话,家主已拔出佩刀,妖忌知道家主有意为之,当下的凶险境地已无从躲避了。
  “悉听尊便,大人。”妖忌回答道,站起来也拿起佩刀,妖忌看了父亲一眼,见他在角落的席上汗流浃背,妖忌轻叹了口气,持刀而立。
  “很好,年轻人。”家主说着,一步瞬身至妖忌身前,刀身冲妖忌刺来,妖忌猛地一闪,家主迅速回身一刀,刀刃竟带起三道烈风,妖忌忙横刀伐去,打散三道气刃,身侧的袍子被余风撕破,妖忌见那刀法平淡,气力却很大,便知那家主用意。此时,家主第二次攻来,气刃顺着刀子流动,在地上划出深痕,妖忌脚点地面跃上空中,旋起刀刃冲家主的佩刀挥去,家主持刀劈开,两把缭绕气刃的刀子相互碰撞,顿时风卷全场,妖忌顺风落地,家主被推得后退几步,突然妖忌已持刀闪在眼前,家主慌忙提到砍去,哪知妖忌的佩刀已再次笼罩刃风,两柄佩刀猛烈撞击,发出扣击金属的巨响,妖忌一脚横过,直接刹住惯性前移的身体,家主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佩刀,已经被砸得有些卷刃。
  “大人,晚辈失礼,实在有罪!”妖忌持刀跪地,家主方才回过神来,只听妖忌说道“晚辈自知有罪,不敢领受近观白楼殊荣,请大人恩准。”
  “准!”家主匆匆回答,妖忌听罢接着说道“请家主应允晚辈加入祭祀的侍卫队伍。”
  “好,准了。既然人员已定,那么会议结束。”家主说着走出大厅。
  “晚辈谢过大人!”妖忌在他身后拜道。
  幽幽子站在镜子前,身上丝织浴袍还湿漉漉的,透出白皙的肤色,侍女梳着她的披肩短发,斋戒、沐浴,幽幽子机械地接受他人的安排,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反抗过,当然也没有反抗的必要,长老们用一个红珊瑚项圈封住她所有的法力,封印会持续三天时间,足够等到她完成所有仪式流程了。幽幽子此刻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试着抽动嘴角笑一笑,但还是失败了,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没有哭的理由,除了可怜自己。自己很可怜吗?她这样问道,眼前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眼泪一滴滴从脸颊上掉落。
  侍女们用锦帕小心擦去幽幽子脸上的泪痕,她们褪去她的浴袍,替她穿上贴身衣物,再披上青色长袍。幽幽子跪坐在席子上,任由侍女为她上妆,戴上金器首饰。幽幽子平日不爱涂脂抹粉,也不喜欢佩戴首饰,与其说这是爱好所致,倒不如说她小时候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一类的东西,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妖忌大哥。她想见他一面,她不期望他来救她,她也不希望他来,这样做会使他身陷险境,但她只想能再见他一面,再喊他一声大哥,再与他说笑几句。她回想着那些在外冒险的日子,那些遇见紫的日子。她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她喜欢妖忌,也喜欢紫,他们在她心中有着不可取代的位置。
  内院白玉楼外站着面无表情的侍卫,他们向她行礼,用最高的敬语来称呼她,她知道这不过是形式而已,其实现在的她在这些人眼里和即将被宰杀血祭的山羊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她这只羊价值更高一些罢了。她又一次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那身姿不似凡人,即便涂上胭脂水粉,戴上配饰辎重,也掩饰不住天然的气息。若不是祭祀的场合,她大概会被当成是新婚的大家小姐吧。
  “大人,请前往祖祠。”家臣走进门厅向她叩拜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请回吧。”幽幽子僵硬地回答道。
  “是,属下告退。”家臣再次叩拜,退了出去。幽幽子站起身来,一旁的侍女忙上前为她穿上鞋子,身后的则托起她的长袍下摆,以免沾上泥土和灰尘。
  紫来到一座高山上,从这里能够俯视整个西行寺,寺院灯火通明,到处是站岗的人,而且看守内院的还是伏魔师与侍卫中的精英。九尾狐狸蓝走到她身后,蓝保持着狐狸的模样坐在地上,九条尾巴像开屏的孔雀似地竖起来,分外好看。
  “紫大人,西行寺看守实在太多,况且今天魂魄家主已经入住,贸然行动太过危险了。”蓝提醒道,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顾不得了,明天只能从寺外硬闯进去,希望妖忌的接应会理想些。”紫看了西行寺最后一眼,转身向森林里走去。
  “大人,为了区区一个凡人,值得这样吗?”蓝跟上去问道。
  “你觉得芸芸众生都不值珍惜对吗?”紫回头问道。
  “难道不对吗,大人?他们降生在世上,然后渡过短暂的一生,再从世上销声匿迹,从此哪里都寻不到他们的身影,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蓝说道。
  “对呢,蓝,的确是这样没错……”紫转过头背对着金色的狐狸“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做了很多错事,犯下那么多罪孽,血腥味早就浸透了我的身体……我的魂魄……再也洗不清,抹不掉了……”
  “大人……”蓝犹豫着问道,她惊讶地发现大贤者紫竟然在哭。
  “请……让我任性一次吧,唯独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蓝……”紫再次回头看着狐狸,月光顺着她金色的长发流下,遮住了她的容颜。
  妖忌在内院墙外坐了整整一夜,他没有回供给侍卫们歇息的房间,这一夜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即不睡觉,也不思考,所有的意志全部用来保持精神上的警觉。他知道幽幽子也是一夜未眠,无论那夜寺中是否有需要她参加的仪式,这一夜注定了非常难熬。
  清晨时,他回到侍卫们的住所,加入了开始整顿的队伍,他知道那个时刻即将来到,时间推着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妖忌深吸了一口气,跟随队伍一齐往内院中进发。
  伏魔师鱼贯而入,队伍站在侍卫旁边,妖忌紧张地环顾四周,思考着进攻的方向,他时刻急着调整呼吸,保持最佳的行动状态。长老们坐在轿椅上,被仆人们抬进内院,后面跟着魂魄家主和西行寺其他家臣们,禅师围在妖树周围,念了一天一夜的经文,这棵参天老树终于安静下来,仿佛也等待着人们的裁决。妖忌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他此刻只在乎祭坛上发生的情况,由于距离过远,想通过人群看到前方并不容易,况且他的身高也比较是问题。那个时刻终于到了,禅师们停止了诵经,让开一条路使一名家臣通过祭坛,家臣跪在长老们面前道“各位大人,幽幽子小姐到!”
  妖忌感觉心脏的跳动几乎达到了极限,他从人缝中看到幽幽子向祭坛上走来,侍女们捧着她的长袍下摆。幽幽子向侍卫那里匆匆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但终是无功而返。她面向妖树跪了下来,魂魄家主站起身,走到幽幽子身旁,一名随身家奴单膝跪地,捧上一个檀木托盘,托盘锦缎上放着一柄略短的佩刀,漆黑的刀柄看上去极其朴素。
  “小姐,仪式开始了。”家主说道,一旁的侍女撩开幽幽子的头发,露出她的后颈。
  “小姐,莫要害怕,这是冥刀白楼,可渡魂升天的法器。”家主握住刀柄,抽出白楼刀。
  “您不需要有所顾虑,大人。”幽幽子自己伏身在地,对魂魄家主说道,家主举起冥刀,刀身缠绕灵气,状如白烟。
  这时侍卫队伍中冲出一人,那人直跳向道旁树木,接着转向持刀的家主。妖忌抽出佩刀向白楼刀砍去,刀力撞开白楼,妖忌挡在幽幽子身前。
  “妖忌,你想造反不成!”家主定了定神,大声呵斥。
  “您不能杀她,她有何罪!”妖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血统就是罪,要怪就怪她的父亲,造出这样一只怪物!”家主持刀指向妖忌“躲开,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妖忌大哥,让开吧,他们要的是我,你没必要犯下大错……”幽幽子跪在地上,从妖忌身后扯住他的左臂衣袖。
  “说什么胡话!”妖忌紧盯着眼前的魂魄家主大吼道“自己的命就要自己珍惜!”
  “让开,妖忌大哥,求你让开!”幽幽子的额头贴着妖忌的衣服,妖忌猛地甩开她的手,扑向持刀攻来的魂魄家主。
  “杀死叛者,赏银万两!”一名家臣喊道,侍卫和伏魔师们一拥而上,将妖忌团团包围,妖忌正与魂魄家主激战,不得脱身,伏魔师纷纷将长杖戳向妖忌,杖尖汇聚缚灵咒语,妖忌慌忙闪避诅咒,侍卫们趁机舞刀围上来。妖忌一路拨开阻挡的兵器,灵气刃风四溢,纵使他刀法如何了得,还是难以对抗几百人的队伍,何况这几百人是侍卫与伏魔师的精英,其中还有一个首领。几名家臣趁机上前抓住包围圈外的幽幽子,将她强按在地,用绳子捆住双手,拖向妖树下。
  “妖怪,有妖怪打来了!”正要回身去救幽幽子的妖忌,突听外围有人慌张大喊,紫骑在狐狸背上冲进包围圈,借着九尾狐狸的奔跑气势,紫挥舞长刀一路砍杀进来,白袍溅上斑斑血迹,妖忌趁乱正要追赶家臣,魂魄家主挥舞白楼刀刺来,妖忌顿时怒冲血脉,完全放出气刃,竟一刀挑飞白楼,将那家主斩伤在地。
  “妖忌,去救幽幽子!”紫大喊道,长刀挥起蓝色幽火,阻挡住一群伏魔师的脚步,妖忌向幽幽子瞬身而去。几名家臣正拿起佩刀朝被摁在地上的幽幽子挥去,妖忌冲上去挑开刀刃,家臣们见状纷纷丢掉佩刀落荒而逃。妖忌切断幽幽子手腕的绳子,紫正骑乘九尾狐狸跑来,树下聚集越来越多的灭妖师和侍卫,妖忌拉起幽幽子,用手臂挡她在身后,紫驱使狐狸走到两人前面,用长刀指着聚拢的人群。
  “勾结妖类,为害地方,妖忌,你实在让我们失望。”一位长老厉声说道“想当年你起誓不对小姐有非分之想,看样子是把誓言都抛到脑后去了吧!”
  “我没有违背誓言,大人。”妖忌回答“背上的鹰纹还在就是证据。”
  “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紫的长刀指向长老们“满口所谓替天行道,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且不说祭祀一事,这树本就是你们贪图名利金钱,妄将死魂献于它才弄得这般田地。”
  “妖怪,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一名伏魔师将手杖指向紫吼道。
  “妖类?好吧,我只能说我近似于妖类。”紫笑道“我是缔造这世界的贤者,你们这些有理智的人类应该清楚与我为敌的后果吧。”
  “虚张声势的妖怪!不得放肆!”伏魔师们纷乱地大喊道。
  就在紫与伏魔师争执时,幽幽子回头看着妖树,只见树的枝干轻微地抖动,而此时并没有风在吹拂,幽幽子脸色一变,不顾妖忌阻拦冲到人群面前。
  “妖树再次苏醒了,快逃啊!”幽幽子冲人们喊道,却只得到了一片怒视的目光作为回应。
  “这种骗小孩的伎俩拿来……”一名伏魔师还未喊完,一条木质触肢拖起一名侍卫抛到空中,几条藤枝缠绕住他,三两口撕碎吞了下去。“西行妖复苏了!”有人大喊道,伏魔师和侍卫慌忙拿起武器,触肢铺天盖地涌来,长老和家臣们慌不择路,在护卫下撤向内院围墙外,慌乱中,几名侍卫架起受伤的魂魄家主,狼狈逃往门外。
  “保护好幽幽子!”紫冲妖忌喊道,右手提起长刀,左手抽出伞杖,驱策狐狸冲入妖树挥舞的触肢间。
  “小姐,你也快离开这里!”妖忌双手持刀斩断数个触肢,从中劈开一条通路。
  “我逃不出去,这里根本没法走路。”幽幽子急道。
  “那就用瞬身术!”妖忌大吼道,触肢越涌越多,妖忌也无法完全招架。
  “长老们封住了我的法力!”幽幽子说道,妖忌一步跨到她面前,劈开张口扑来的两个触肢。
  “见鬼!”妖忌咬着牙说道,双手释放刀子的灵气,就在这时紫和蓝被从树心处抛了出来,妖忌连忙拉开幽幽子,蓝重重摔在地上,然后紫落在蓝的背上,伞杖和长刀旋转着钉在地上。更多触肢涌出树心,妖忌挥刀放出一道气刃,以扇面斩断所及之处的枝干,气刃一路伐去,命中树心。
  待灵气散尽,妖树仍纹丝不动,紫从狐狸背上爬起来,从蠕动的触肢间挣扎着站起来,拔起地上的长刀,妖忌闪现在妖树树冠上,佩刀汇聚大量灵气,妖忌一刀砍在妖树粗枝上,佩刀被震得崩碎了,藤蔓枝条抡向妖忌,将他狠狠地砸在地上。树根处涌出更多尖牙利齿的触肢,利齿一齐扑向跪坐在角落的幽幽子,紫冲到幽幽子身前,长刀斩断数个触肢,更多的绕过刀刃,尖牙刺进紫的身体,长刀被触肢打飞。妖忌勉强爬起来,摸索着寻找可用的武器,他看到一柄地上钉着的刀子,没有来得及被魂魄家主取走的白楼刀,妖忌借着身体摇晃的惯性,抓起白楼刀直取妖树根须,灵力从刀刃放射着耀眼白光,排开盘绕过来的枝叶,妖忌挥断触肢,将紫和幽幽子护在身后,白楼刀像无底洞一样抽着他的灵力,化作白光释放出来。面对着无穷无尽的枝叶,白光渐渐湮没进蜂拥的触肢中。
  坚韧的根须触肢退却了,紫倒了下去,触肢松开她的喉咙,妖忌被抛到地上,利齿从他浑身撕裂的伤口上移开。发生了什么?两人都迟疑地看着渐渐后退的枝叶。一滴炽热的液体滴到紫的手心里,两滴、三滴……,液体下雨一般滴落。
  “不要……”紫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拼命挪动身子向身侧看去。
  幽幽子跪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长刀,血从她的喉咙开始,沿着刀刃末端滴下,紫手心里已聚成了一捧。
  “小姐!”妖忌向幽幽子身边爬来,遍体的裂伤让他不得不缓慢移动,妖忌伸出右手,向幽幽子靠近。
  长刀从幽幽子手中滑落,血涌出她喉咙上的伤口,覆盖了赤红的珊瑚项圈,幽幽子看着拼命靠近的两人,忧伤苍白的脸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对不起……
  幽幽子是这样传达的,依然是她惯用的风格,紫持起长刀支撑着跪在幽幽子身旁,呆呆地看着她空洞的视野。妖忌慢慢立起身体,左手抓住幽幽子渐冷的手指,右手抚着她的脸,替她合上眼睛。大群的反魂蝶从妖树中涌出,环绕着地上的幽幽子,大地在轰鸣声中开始下陷。
  “妖忌,快放开她的手,会被拖进冥界!”紫慌忙冲妖忌喊道,妖忌却对此没有反应,他捧起幽幽子的手,避开血迹轻吻着,反魂蝶将两人围在中央,随着下陷的妖树,连同白玉楼和内院庭院一齐沉入地下。紫抱住蓝的脖子飞上天空才没被一齐拖进地底,下沉的妖树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妖梦再次睁开双眼,她随即放开手中的反魂蝶,妖蝶飞向冥空,带起停在树干上其他的蝴蝶,环绕飞舞的蝴蝶一齐打开了一道虚空门。
  “走吧,各位。”妖梦招呼木阶上坐着的死神们道“反魂蝶会指给我们去路。”
 楼主| 发表于 2016-8-13 08: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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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3 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梓桑oak 于 2016-8-13 09:03 编辑

第三十一章 荆棘

    传送门中飞溅出大量烟尘和碎片,小恶魔忙将门关闭掉,红魔馆的人们狼狈地逃到永远亭的竹林外,这里是能够接纳她们的最安全的地方。美玲把咲夜放在地上,走到迷途竹林的开口处,很多好奇观望的兔子在她靠近过来前,便蹦跳着逃开了,美玲双手合掌,向竹林郑重鞠躬行礼。
  “永琳小姐,我们现在走投无路,拜托您施以援手。”美玲向竹林深处喊道。
  没过多久,一小丛竹子移开来,打开一条通道,铃仙走出竹林,向美玲还礼,道“师父有请各位。”
  “谢谢你,铃。”美玲先向铃仙道谢,然后抱起蕾米,小恶魔则搀起帕秋莉,咲夜挣扎着要站起来,铃仙跑过来架起她摇晃的身体,一行人走进竹林。
  通道一直向里延伸,由于没有灯光,略显的光线昏暗,铃仙走在队伍前面,带领众人绕过一条条盘曲的道路,美玲小心地避开不时跳到脚边的兔子,紧跟着铃仙的脚步,唯恐在这迷宫似的地方落队,最终她们抵达了永远亭的地界。
  “红魔馆的诸位,里面已经收拾好房间,铃仙会替你们安置好一切。”永琳已经站在大回廊外,脸上始终带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十分感谢,永琳大人。”美玲向永琳示意感谢,由于蕾米躺在怀里,美玲不敢有过大的动作。
  “她的伤口是恶魔造成的,这种伤口处在要害,必须立刻处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永琳走近蕾米,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说道。
  “拜托您。”美玲向永琳浅鞠一躬,匆匆随铃仙走进回廊。
  永琳在外面站了片刻后,也走进回廊内,她刚刚踏进门槛,迎面见黑发的少女站在转角处,永琳向那少女走去。
  “辉夜小姐,为何站在这里?”永琳向少女问道。
  “永琳,月都的高层加入了幻月的阵营。”辉夜说道“这是否说明月都的军队也在幻月领导下呢?”
  “可能性最大的是幻月击败了月都,依照我们的常识,月都人是不屑与地上人来往的,除非暴力挟持。”永琳答道。
  “月都竟然也会战败,真是出乎意料。”辉夜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已经加紧了岗哨和防御,足以应对万一情况,辉夜小姐,无需担心。”永琳笑道。
  “我考虑的不是这个,永琳,我想我们应该和人间之里结盟,这样整个竹林迷宫就是一个整体了。”辉夜说道。
  “一旦需要,我会优先考虑这个选择的,那么,小姐,我先走了。”永琳说着绕过转角。
  “好的,永琳。”辉夜小声说着,打开走道旁的一扇门。
  凛冽冬风从琉薇城上空呼啸,几名守卫照常站在晶石城墙上,俯瞰着远方沦为燔燎军营的土地。城中士气十分低落,觉明白状况缘由,也不对其加以斥责,只是默默地准备撤离的工作。觉族的百姓们打点好行李,集结到琉薇城中,在少量荆棘武士和守卫军护卫下,开始陆往南方撤离。鹿车穿过琉薇城后门,缓缓向南方山脉前进,第一批上路的族人是妇孺与孩童,族人们向着高耸的晶石城墙投下最后一眼,然后跪下来长拜三次,就像虔诚的朝圣者一样,觉站在城墙上沉默地目睹着整个过程。
  “姐姐……”恋走上高墙,小声唤道,她穿着浅黛色的衣裙,身旁跟着荆棘武士苳。
  “恋,我已经吩咐仆人替你打点行李,你随下一批族人一起离开。”觉说着转过身来“南方山脉有我们废弃的要塞,那是最初族中的长辈建立的临时据点,那里森林繁茂,足以提供隐蔽。”
  “姐姐,你要……做什么?”恋盯着觉问道,眼泪徘徊在她蓝色的瞳孔前。
  “我不能离开,琉薇城必须有人负责。”觉面无表情地回答。
  “如果姐姐执意留下来,我也要留下!”恋固执地喊道“我是你的妹妹,我也有这个责任!”
  “不要让我为难,恋。”觉用她浅色的眼睛看着恋那张满是焦虑和忧伤的脸,毫不犹豫地说“你还未见过世界,还差得很远!”
  “苳!”觉向那荆棘武士命令道“带上恋小姐追随撤离的族人,即刻前往南方的要塞,无论用何种方式!”
  “是!大人!”苳单膝跪地道。
  “恋小姐,属下失礼了!”起身的苳抓住身旁的恋,恋还没来得及反应,苳便强行拉着她往城下走去。
  “放开我,苳!放开!”恋用手捶打着荆棘武士的手臂,她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些温和有礼的战士是如此地强壮,力气好大,大得她根本无法挣脱。
  你还未见过世界……
  恋跪在地上,抱住苳的手臂,徒劳地用手撬着自己腕上牢固如钢钳般的手指,大滴的泪沿着她的脸颊流下。
  “姐姐……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恋语无伦次地乞求道。
  “再见了,恋,我心爱的妹妹。”觉望着跪在地上的恋,开口说道“我们觉族有着读心的魔眼,因此不需要他人的怜悯。”
  苳匆忙抱起情绪几近崩溃的恋,往城下跑去,第二批撤离的族人已经陆续踏上前往南方的旅途。
  “传令下去,集结城中所有的队伍!”觉向一旁的守卫说道,守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集结起城中两千多人的队伍,觉走下城墙看着眼前士气低落的军队。
  “我们走到了末路,外来的人们肆意践踏我们世代经营的土地,他们杀死我们至爱的人,烧毁我们熟悉的城市,抢走我们积蓄的财产。”觉向这支最后的军队说道“还有什么能够超越这些罪恶吗?没错,我们都看到了。野兽和恶魔们手拿着沾满鲜血的残衣在我们面前摇摆,他们大口饮着鲜血,撕咬骨头上的碎肉,在曾经庄严神圣的殿堂中寻欢作乐,那么我们究竟是什么?”
  “我们是人!是自称为觉族的人,我们的先人们建造了无与伦比的城市,直到现在我们耳边、我们心中还萦绕着神庙中吟诵的乐音,那座空空的大神庙就耸立在眼前,也许不久之后就在我们的回忆中!”觉冲着军人们喊道,两千多人鸦雀无声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略显稚嫩的文弱女孩,这个身材瘦小的首领。
  “我们输了!输给了一群毫无人性的野兽,不止你们,不止我,是觉族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很多很多,而且再也寻不回来了。”觉的眼中闪着些许泛红的光,而她面前的人们也是一样“现在它们来了,要夺走我们最后的东西,或者,要我们自己拱手相让,没有其他选择……”
  “回答我,同样是灭亡,你们怎么选择!”觉向军士们喊道,战士们没有回答,而是抽出身佩的新月刃,将刀子横向举起,阴沉的天空下,刀刃拼成一面明晃晃的镜子。
  “很好!”觉握住自己宛如花簇美丽的浅色长发,毫不犹豫地抽刀截断,而后面对着愤怒的战士们喊道“把仇恨抛和怒火抛向那些肆意妄为的强盗,为我们守护的族人创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蔷薇凋零,荆棘依在!”
  下午时分,士兵报告燔燎军已行至占领曦城。曦城没有驻军,而燔燎已直逼琉薇,这些都在觉的计算之内,然而士兵也带来了出乎她意料的消息。觉跟着报信的士兵来到关押燔燎囚徒的地牢,这些是夜袭那晚活捉来的俘虏,觉族一直没能从他们头脑中取得任何有用的信息,但现在不同了。这些囚徒似乎从一种催眠状态苏醒过来,一改往日的狂躁不安,觉记得押送他们的那天,士兵不得不用铁锁牢牢将他们捆住才避免其挣脱。而现在,这些妖类显得慌乱而惊恐,觉小心靠近铁栅栏,向囚徒们伸出手。
  很快觉就缩回了手,士兵上前问道“大人,您……看到了什么?”
  “他们使用了炼金剂,一种燥狂效果的药剂,这种药剂会扰乱任何读心术,而他们把药剂孱在酒里分发给士兵。”觉看着眼前恐惧万状的囚徒们说道。
  “大人,那么我们的魔眼就此失去了优势吗?”士兵问道。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只有力量和头脑可用了。”觉说道“传令下去,修缮城墙,准备面对燔燎的进攻。”
  “大人,至于要塞那里没有问题吧?”士兵问道。
  “要塞可供族人在找到去处前作短暂停留,它隐藏在山林中,不在向南进军的道路上,燔燎应该还不会想到那个地方。”觉慢慢地说,转身向地牢口走去。
  走出地牢的觉再次回到城墙上,望着远方的山脉,阴沉的重云,刺骨的冬风,觉的长袍在寒风里飘飞,她轻轻倚在城墙冰冷的晶石上,抚摸着五百多年的墙面,风在坚硬的壁面蚀出道道印痕,觉感到眼泪的溢出,炙热的液滴从脸庞划过,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但此时此刻,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紧绷的精神得到了片刻的释放。觉手扶着墙面滑坐在地上,轻声抽泣。
  天稍明亮,琉薇城的城墙上已经整齐地站满了人,无论是荆棘武士、士兵还是幻术师,所有人都披上坚固的紫晶铠甲,觉也不例外。她穿着母亲曾经的铠甲,这套铠甲是在她接任觉族族长时,族中名匠为她量身打造的,融合了长衣的优雅与甲胄的防御,像幻术师的外袍那样轻便,上面铸刻着符文。战士们全部扛着重晶铳,城墙角落摞满晶石配件,几名幻术师调整着城墙的晶石仪,没人开口说话。
  远处的道路上,渐渐涌出一个个漆黑身影,巨熊们咆哮着开始了攻城冲锋,燔燎军终于见到了琉薇城,它们的野心与战争,都将在此迎来答案。
  “炮击,准备!”觉举起晶石手杖,然后指向巨熊兵们,大声喊道“进攻!”
  琉薇的晶石墙释放出耀眼的紫光,这些光线令冲锋的巨熊如遇烈日般顷刻蒸发,异光一直波及到紧跟熊兵的狼群,在地上烧出一片焦土,燔燎军一时阵型大乱,暂时停止了进攻。觉族的战士手托魔眼,眼瞳集中在晶石仪的球状部件上,这正是琉薇城巨大火力的机关。片刻混乱之后,燔燎军中恢复平静,远处搭起一台台投石机,士兵们开始装载大桶药剂。
  “注意,支起防御结界!”觉一声令下,一道晶石墙从琉薇城前树立起来,投石机掷出大桶弹药,打在晶石墙上爆裂,药剂溅得满墙都是,唯独没有攻破防护。燔燎军队后方飞出大群巨鸟,巨鸟口衔炸药包裹冲向晶石墙,轮番抛出炸药攻击法力构造的墙面,墙体在爆破中倒塌,只见觉举起晶杖指向铺天鸟群。
  “最大火力射击!”觉喊道,无数重晶铳的子弹射向高空,将还来不及躲闪的鸟妖打成漏斗。
  觉族士气大振,战士们再次扳动晶石仪的扳手,琉薇的晶石墙放射出数道光线,直射燔燎军中,光线如长枪一样扫过战场,斩杀所及的一切生物,击碎远处阵地的机械,燔燎再次后退。觉站在城上,看着庞大的燔燎军队在退却,虽然从局面上看没有什么不妥,但经历告诉她其中有诈。觉命令战士们再次制造出晶石防御,她紧盯着远处的燔燎军,观察其中的异动。
  不出所料,一颗颗发光的东西飞向琉薇城,那东西很像火炮的弹药,但却有着长长的金属外壳,尾巴拖着燃烧的火舌,以极快的速度奔向晶石墙,顷刻之间,厚重的法力墙被炸得粉碎,燃着的碎片到处散落,紧接着又一批弹头喷射过来,觉连忙冲到阵前支起防御阵,爆炸又一次将晶石击碎,而弹头却接连不断地飞来。更多的战士冲上前,法力防御一次次被摧毁,又很快被重塑。战场陷入了僵局,两方不断地攻防拉锯,这样一直持续了两个多钟头,燔燎或许是弹药不足,暂时停止了攻击,而觉族战士们也精疲力竭,觉靠在城墙边,始终盯着燔燎军,它们所在地超过了琉薇城的射程,觉族无法还击。
  就在这时,觉发现城下地面有微小的隆起波动,那些细小的痕迹一直从燔燎军中延伸而来。炸药!这是觉的第一反应,她举起晶石杖指向其中一条,一道紫焰直奔地面,随着一声巨响,沙土从地下迸溅而出,随之溅出的还有少许碎肉。
  “地下,燔燎从地下进攻了!”觉用晶杖指着地面,战士们扛起重晶铳扫射着地上一条条痕迹,但是爆炸还是发生了,一道火光从琉薇城西面腾起,晶石城墙在轰鸣声中开出一个大缺口,晶石仪在爆炸中被震裂了,杠杆从上面断裂下来。
  “退入城中,伏击燔燎军!”觉见城墙不保,忙率领军队往城中分散。燔燎涌进琉薇城,直奔各个街道巷子,它们手举火把燃油,四处肆意纵火。突然间,几名燔燎士兵扑地倒下,士兵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更多的人被射杀。觉族的战士隐匿在街道屋舍里,手持远程晶铳,从事先开出的墙洞狙击敌人。
  一名将军打扮的燔燎族人骑着银豹冲进战场,他用土语一声大吼,后方军士拖着一门门重炮来到内城下,开始向城中民房聚集处炮击,四处散落的燃油在炮火碎片里猛烈燃烧,很快在冬风助力下大火一发不可收拾,繁华的琉薇城此时是一片火海,烧焦的建筑在烈焰中倒塌,不时传出重压和高温下岩石炸裂的声音。
  “兄弟们,让这些野兽们血债血偿!”火海中传出觉族人的声音,在荆棘武士的带领下一群呐喊的战士挥舞新月刃杀进燔燎军中,然后又是一群从侧翼插入,觉则挥舞着晶杖领导一群人,从后方直击燔燎脆弱的支援部队,燔燎阵型被冲乱,竟只能任凭觉族战士们肆意地包围砍杀。双眼血红的战士们,用手中锋利的刀刃,把心中的仇恨与愤怒统统发泄出来,燔燎从未在短兵相接时遇到如此疯狂的场面,猛烈的使它们实在无法招架,它们既无法逃脱,也不能击退对方,被砍死的妖兵很快尸横遍地。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觉汇聚法力的晶杖折断了,她扔掉断裂的手杖,从腰部甲片附着的刀鞘中抽出新月刃,她的力气并不大,却只瞄准敌人脆弱的咽喉,跟随她的荆棘武士们从乱军中砍出一条通路,觉族战士们从燔燎军中脱身,暂退到不远处的大神庙外,燔燎紧追反扑,双方又一次混战在一起,燔燎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任觉族军士再怎么勇猛也无法应对如此众多的敌人,加之力战过久,体力因此大耗,战局的天平开始倾斜。
  有人撞开大神庙的门,战士们涌了进去,两千人陷在燔燎大军中,如今只剩下不多的几百人突围而出,紫晶铠甲被砍得破碎开裂,觉也受了伤,铠甲贯穿数支羽箭,被血染得鲜红,有她自己的,也有敌人的。燔燎军被觉族重创,死伤人数近半,那骑着银豹的将军被荆棘武士劈下坐骑,死在乱军中。由于害怕觉族在极端状况下的报复行动,士兵们退到远处,与大神庙保持一定距离。
  夜已经深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觉族战士在神庙中装配起六管重晶铳,把这种沉重的武器架在身上,向燔燎军发动进攻,旋转的晶管带来极快的射速,猛烈火力之下,妖兵应声倒地,觉带领荆棘武士们手持弯刀,从射手们身后冲出,人们的精力渐渐接近了极限,觉感到持刀的双手阵阵发麻,急促地呼吸致使胸口灼痛难耐。由于重晶铳很快过热卡镗,战士们纷纷丢掉晶铳,抽出弯刀一齐冲了上来,燔燎军在攻势下被截成两半,首尾不能相顾。
  但是,燔燎军很快从慌乱中恢复了秩序,截开的队伍相互散开,露出往城外的通路。戎雎骑在一只大虎的身上走进琉薇城,而他的身边还跟着一支不小的斗篷遮面、乘骑灰狼的黑衣队伍,以及几名身穿南方部族服饰的人。觉停了下来,族人们手持弯刀站着,眼看黑衣人从坐骑上把一个被捆住手脚的人推在地上,她还活着,银白的头发和黛色衣裙,皆染满鲜血。然后,黑衣人们解下更多俘虏,全是仍然活着的觉族族人,足有一百多名妇孺。
  “签下这份协约,这些人就能活,朕将允许你们迁往他处。”戎雎乘虎上前,用生硬的觉族族语说道。
  “你对我的族人们做了什么?”觉问道,握着刀柄的右手不住抖动。
  “有人告诉了我们觉族的隐蔽要塞,于是我们杀死了大多数反抗的人。”戎雎看了看身旁的南方臣民,抽出佩剑搁在那银发少女的脖子上,剑尖上移,挑去她嘴里塞着的布团。
  “姐姐……”女孩强忍着眼泪,蓝色的眼瞳看着身穿血甲的觉“不能签……”
  “来,盖下王印吧,觉族最后的族人都在这里。”戎雎说道“只有这次,燔燎将遵守诺言。”
  觉看着对面的妖王,魔眼快速读取他的内心,没有阻碍和谎言,这次是真的。觉将视线移向紧缚在地的族人们,残存的人们多是妇孺孩童,或是啜泣,或是颤抖,或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他们命运的裁决人,她最后看着自己的妹妹,恋浑身的鲜血刺激着她剧痛的心脏,像刀割一样难耐。
  新月弯刀铛地一声刺在地上,觉伸手向腰部的甲片,刀鞘甲片从铠衣上脱落,燔燎射手举起兵器瞄向觉,戎雎抬手以示停止。觉从腰甲上拿起用金属锁链悬挂的方形蔷薇纹章金印,指尖上的幽火熔断了锁链,燔燎的大臣捧上檀木托盘,上面有写好的协约和融化的热松香。觉族的人们沉默了,人们看着觉手中的金印停在空中,觉慢慢地看完整张协约。
  “姐姐,求求你!不要签!不可以!”恋伏在地上嘶哑地大喊,淡褐色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地上。
  “作决定吧,觉族的王。”戎雎对觉说道。
  阴谋也好,侵略也罢,倘若是觉族覆灭,那么一切又有何意?
  金印无声地落在协约的松香上,大臣举起协约,用觉族族语高声念着上面的文字,燔燎士兵们高声欢呼着涌进琉薇残破的城市,从觉族的族人们身旁跑过,那副样子就像是回到久别故乡的游者。
  戎雎从觉身旁走过,带着他的大臣,说笑着跟了上去,金印从觉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黎明的光线从东方渐渐浮起,觉抬头望着天空厚重的阴云,以及远处高塔缠绕的火焰黑烟,鲜艳的火花如凋落的花瓣,在风中胡乱飘飞。恋挣扎着挪向她的姐姐,觉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剃刀似的刺骨冬风刮切皮肤的痛楚,她感到周围的族人们跪在她的脚边,她听到的每一声哭泣都在撕扯着自己的灵魂。
  “岁末花开,年复一年……”觉只是喃喃地说着。
  恋坐在觉的床边一直坐到夜里,觉仍然高烧,浑身滚烫,不时地咳血。恋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任谁也拉不走她。燐操劳过度,已经伏在桌边熟睡了,留下空在值班,而这时的空,也睡着了。这一夜很寂静,寂静的可怕,就在午夜之后,觉的呼吸变得困难而急促,她微微睁开双眼,摸索着将手伸向床边的恋。
“妹妹……”觉像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反复地唤着,声音里夹带着胸腔的啰音,暗色的血随着每一句话,从她的嘴角溢出,沾湿了她的衣服和枕头,干涩的指尖触摸着恋的脸颊,恋一言不发,一行眼泪顺着觉的手指流淌下来。觉就这样看着床边的恋,手从恋的肩上滑落下去,悬垂在床边。

  肆风薇曳落晶凉,艳孤香,负青疮,早绽初苏,独秀立瑶芳。仍记昔年霜冽犷,凋瓣叶,碎荆装。
      怒炎重霭覆宫墙,血残钢,耀钩光,羲晓舒胧,天地混阴阳。褪甲轻袍携聿望,犹记否?抚刀尝。

  恋呆呆地坐着,直到第二天早上,面对床边哭泣的燐和空、闻讯赶来的慧音以及来来往往的人们,恋始终面无表情地坐着。当人们想把觉冰冷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时,只能慢慢掰开她的手指,指关节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响声。恋一直不吃不睡地坐着,任凭人们如何相劝,直到两天后的下午,身穿黑衣的燐和空回到房间,燐憔悴的样子似乎能被一阵风吹倒一样,她看着眼前消瘦的恋,跪下来轻声说道“觉大人不在了,但我们会留下,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对吗?”
  恋没有回答,燐跪着身子挪过去,用微红的眼睛看着恋那双无神的蓝色眼瞳,燐说道“我们知道您很难过,但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恋依然没有回答,燐凑得更近一些,说道“恋小姐,觉大人若是知道您这样,也会伤心的,您……”
  燐停了下来,她望着毫无反应的恋,猛地抓住恋的衣袖,手指紧紧攥住衣服的褶皱,一旁的空吓坏了,连忙伸手拉住燐。
  “恋小姐,求求您,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折磨我们了……”燐歇斯底里地吼道,泪水大滴地流下“您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您想哭也好,想发泄愤怒也好……只要您肯说句话……”
  “我们失去了觉大人,不能再失去您了……”燐哭泣得不能自已,伏在恋的膝上,恋伸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耳朵。
  那一夜,疲劳的燐直到很晚才沉沉睡去,她躺在床角落的空身上,眼角还挂着泪痕。恋却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风从长夜的天空灌进房间,恋望着那轮巨大的月亮,用觉族族语轻声念出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文字“先神可鉴,自吾血融于大地,吾将手持利刃,身着戎装,化身无形城墙,无论炼狱血池,亦或穷途末路,永不背逆。”
  “吾名为荆棘。”
  燐被恋的声音惊醒了,她用还不清醒的眼睛审视着窗边的白发少女,风吹起雪白的头发和黛色的衣裙,吹落她挂在腮边的泪滴。燐听得她面向自己说道:
    “大梦初醒呢……”
 楼主| 发表于 2016-8-13 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月都

    映姬好不容易爬上河岸,穿过三途川的小船直接坠进玄武川里,激流打碎了本就不牢固的冥界船只,连她也被冲往下游,幸得有灵力庇护方才没有受伤。映姬站在河岸边绞着湿透的衣服,但她没能停留太久,一名头戴鸟饰盔的紫甲武士发现了她,即刻朝她冲来,那武士手提尖锐的长矛,直刺她的心脏,映姬侧身躲闪,无奈她不是战斗的行家,不但没能避开矛尖,反倒脚下一滑,扑倒在地,矛刃刺伤她的左臂一侧。武士旋转矛杆,插向地面,映姬快速翻身,避开致命的攻击,灵力聚集在她手中,化成一柄灵气剑。
  武士持矛向后撤去,拂开身披的绿色焰纹斗篷,映姬也在后退,边退边将灵气剑双手持住,剑尖指向武士。趁对方没有识破,映姬扭头就跑,失去悔悟棒的她实在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映姬冲进河边的森林,向山坡下跑去,这里通向什么地方,她压根就没有想过,武士在茂密的森林枝杈间跳跃,紧紧跟踪着映姬,就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猫。逃跑途中,映姬突然看到面前一道深深的沟壑,若是掉下去,即便没有被摔死,也只能困在里面等死,映姬犹豫了,停下了脚步,武士跳下树枝,轻盈地落在映姬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想要杀我!”映姬惊慌失措,剑在手中颤动摇晃。
  “你是冥王,没有错,排除一切靠近这片森林的可疑者是我的任务。”武士回答道,长矛横在他手中,矛尖指向映姬“若无目的,堂堂冥王怎会出现在如此荒山野岭中。”
  映姬回头看着那道沟壑,猛见长矛刺来,映姬别无选择,转身跳向对面,矛刃划伤了她的肩膀,映姬扑向对面的泥土,紧抱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灵气剑掉落进深壑中,荧光消失在漆黑的洞穴里,碰撞声音一直在回荡,映姬倒抽了一口冷气,拼命向上爬去,武士一步飞跳过来,映姬窜上地面,接着摔倒在地,武士趁机挥矛刺穿了她的右腿,映姬扣紧泥土,奋力向前爬着。
  “救命!”映姬大声呼喊道。
  “有人吗,救命!”映姬呼喊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武士持矛追来,映姬再次化出灵气剑,剑架住长矛刃部的凹槽,映姬借机腾出一只手放出鬼火,武士抽身闪开,长矛偏离了原位,映姬忙就地翻身脱离武士的进攻范围,却见那武士不再追赶,而是伸手指向映姬,一道灰白光线射向映姬伏身的地面,映姬奋力站起身来,受伤的腿部使她失去平衡,踉跄数步撞在一棵树上,那光线扫过地面,将泥土化为坚硬的石块。
  “石化光!”映姬惊恐地看着地上蔓延开来的石面。
  “我是梦魇将军麾下的巴西利斯克。”武士说着持长矛向映姬冲来,就在这时,一道末端连接着钝器的锁链投向那武士,砸在他的矛杆上,突如其来的力量迫使他向后退去。翠香从坡上的树丛中跳出来,身周环绕着沙尘,沙子在她手中凝成石块,朝对方掷了过去,武士挥矛横扫,打碎飞石,但翠香已冲到他面前,双手抬升起凝成石块的地面,硬石被分解成了沙子,翠香手托沙尘连连攻向武士,沙子一接触甲胄就聚成石块,然后再次崩解,而那武士则陷入了被动的境地,沙尘无法被长矛阻拦,变化的石块却能不断地命中,武士后翻闪出一段距离,用长矛指向翠香。
  一道灰白光线从矛尖射出,直奔翠香而去,由于事发过快,映姬还没来得及喊出警告的话,只见簇簇藤蔓生出地面,挡在翠香面前,那光线照射在藤条上,把它们变成石头。幽香乘着一道青藤从高处降下,落在惊魂未定的映姬身边。此时,天子从武士身后的树间冲出,长剑劈向武士,武士猛地后撤,绯想剑砸在矛杆上,火星迸溅,天子连挥出数剑,剑尖瞄准武士的心脏,武士被逼推至林地边缘,三人一齐站在他和映姬之间,幽香率先向他冲去,挥起伞杖正打在武士的腹甲上,武士被她抡得撞向一棵大树,树干应声断裂,武士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恶魔,不久之后我会去拜访她。”幽香举起阳伞指着武士大声呵斥道“或者,让她来拜见我也可以!滚!”
  武士连滚带爬地逃进树丛,一手捂住铠甲被击碎的腹部,翠香转身走向映姬,扶她起来,蓝和橙从高坡上走下来,坐在地上。
  “你们……怎么走到一起了?”映姬好奇地问道,她尝试站起来,但腿部的伤弄得她连站也站不稳,映姬坐回地上,翠香打开酒葫芦,把酒倒在她的伤口上冲洗着。
  “可能疼了点,不过很有效的。”翠香对映姬说道,映姬一边点头,一边咬着嘴唇,大滴汗水顺着她的脸颈滴下来,翠香处理好伤口,又用布条替她裹好。
  “你们要去哪里?”映姬抬头看着这些人问道,她的确还不习惯对别人讲出说教以外的话,语气有些生硬。
  “我们要去永远亭,紫托梦要蓝把阴阳玉带给灵梦。”天子回答道,顺手捡起翠香搁在地上的葫芦。
  “灵梦在永远亭吗?”映姬立刻问道。
  “或许吧,我们也还在路上。”天子答道,她对映姬的反应有些惊奇,敞开的葫芦正举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我从冥界带来了灵梦的魂魄。”映姬张开手掌,一股半透明的云状物体漂浮在她掌心,借着月光看起来就像腾起的蒸汽。
  “魂魄不能脱离身体太久,我们必须立刻启程。”一直沉默的幽香开口说道,她转向坐在一旁的蓝“她不能用走路,你来载她。”
  “我是紫大人的使役,只能负载主人。”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幽香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径直朝狐狸走过去,橙吓了一跳,闪到一旁弓起身子。
  “我听说对于不听话的狗要好好教训才能拿来出售,不然会乱咬人的。”幽香托起狐狸的嘴巴,狐狸龇起尖牙望着她。
  “要我跟你上一课吗,连主人都保护不了的狗!”幽香轻蔑地看着狐狸。
  “幽香,我来背她就好,不要……”天子上前拉开幽香,谁知幽香打断她的话,轻声说“没关系,由我来吧。”
  天子和翠香吃惊地看着眼前出人意料的状况,顿时目瞪口呆,幽香放开狐狸,走过去小心背起默不作声的映姬,从呆住的两人身边走过,往永远亭的方向走去。
  “还不快跟上。”幽香回头向身后的人们提醒道,继续向前走着。
  高高的塔楼上,依姬坐在房间的窗前,她的上身只穿着内衣,用水擦拭着右肩的伤口,伤口呈现出烧焦的模样,灼痛难忍,依姬想用巫术来治愈伤口,却发现灵力流动混乱,无法控制,那柄致伤她的木剑被丢在地上,剑身同样烧得漆黑,依姬为伤口涂上药粉,用绷带紧紧包裹住。
  现在,疲惫不堪的依姬靠在座椅上休息,受伤的右臂自然地垂下,这样可以渐缓伤口的疼痛,虽然有不少魔渊的术士们可以替她疗伤,但她却不愿这样做,尤其是要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依姬拾起那柄烧黑的木剑,反复细细端详,然后又把它丟回地上。
  “雷击桃木……”依姬自嘲似地笑道“可以辟邪除灵的东西,确实是降灵术的致命克星呵。”
  依姬保持着仰坐的姿势,看着天空中那轮巨大的月亮。这是幻月提出的想法,至于她的理由,依姬也不清楚,但不管幻月做了什么,总有利于她吧,依姬是这样想的。依姬回想着月都沦陷的那天,一只模样奇怪的银白船穿越虚空漂浮在城市上空,这只长形船看起来是金属制造的,却没有金属的光泽,然而表面很光滑。船体既没有他们通常使用的虚空船那样的舵,也没有提供动力的能极帆,而且它的体积实在太大,大得只能用城堡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身为月都祭司的依姬站在神殿之外望着这个庞大的不速之客,在他们隔绝城市的无形球状罩下,青铜炮从钢铁建筑周围的地下机关里抬升起来,方体炮口张开,露出其中用于喷射的凹槽。大批青铜魔像聚集到神殿外空旷的地方,这些四足怪蟹般的魔导机甲是月都最自豪的造物,它们浑身上下都隐藏着各式各样的武装器械,外壳以合金浇筑,圆形头壳下搭载着可旋转的重型热能魔光炮,正是这些可怕武器在两百多年前妖冥两族合力攻上月都时,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依姬看着聚集而来的军队,自从辉夜被流放地界,她就成为了月都实质上的领袖,依姬已经指挥过两次月面战争,在她眼里,这艘外来的怪船与之前来自地界的军队没有什么区别,月都人一向不屑于地界简陋的装备和技术,在他们世代的观念中地界的凡人,不过是粗鲁、蛮荒、不开化和头脑简单的集合体而已。月都人历来研究如何脱离凡俗的约束,他们认为自己是太古神灵的后裔,理所应当地要拉开与这些野蛮人的差距,他们几乎成功了,在他们的世界里,人的寿命远长于地界任何物种,他们种植自己独特的作物,饮用流淌在圣河里的水,两千多年的时间,他们一直沉浸在无上的神圣与荣耀感中,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虽然敌人非我们所知,但我们不会输。”依姬自信地向族人们承诺,没有人怀疑她的话,也没人敢质疑她,在月都的观念中,大祭司的话就是法律,是要绝对服从的,除非他背叛了月都。自驱动式虚空船舰队从月都各处飞抵神殿上空,看着二百多艘巨型战舰,依姬的自信也达到了顶峰。没错,不可能输的,我们有成百上千的舰队,有能破坏一切的武器,有超越凡人的智慧,有这世上最尊贵的血统,没有什么能够与我们匹敌!
  我们即是神!
  “传令下去,集火攻击,最大火力!”依姬向传令官吩咐道,传令官领命而去,炮口、弹仓、集光镜全部对准天空中漂浮的庞然大物,一瞬间所有武器对天空喷吐着光束,耀眼光芒笼罩着漆黑的虚空,当一轮攻击停息下来,光线从空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人们惊异地发现那船完好无损地停在原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可能!”依姬心中想着“弹道没有错误,那么船上还有防护罩吗?”
  “准备,连续攻击!”依姬喊道,她的想法很正确,防护罩是有能量限制的,任这船储量再怎么庞大,也经不起如此炮击规模三番五次的进攻。
  无数魔光炮不断地向高空轰击,光亮强得好似在天上形成了一轮新的太阳,巨大的能量干扰了周围的大气,蒸汽和尘埃云在球形罩外涌动,一名将军上前提醒道“大人,已经连攻八次,如此攻击下去,只怕球形罩也难保!”
  “停止!”依姬向军队喊道,魔光炮停止了轰击,尘埃云在虚空间翻腾,看不清外面的状况,就在人们等待云层散开时,那船穿过云雾驶向球形罩。
  依姬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在月都的历史典籍中也没有看到过,哪里错了?但是依姬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那艘船已经停在球形罩上空,魔像兵团朝船体发射出聚焦光束,炙热的光线却像通过水中一样偏折,射向一旁。
  “这是空间扭曲……”丰姬突然走上神殿对依姬说道。
  “制造如此巨大规模又稳定的扭曲空间,怎么可能?”依姬面露惊恐地看着她的姐姐,丰姬没有回答,只是无言地仰视悬停在罩顶的船。
  船光滑的底部打开一道舱门,放出柱状光束,在光线引导下有什么东西缓缓降落,很小很小,小得像一颗樱桃,但却从中放出耀眼的白光,空气在它周围扭曲,似乎这个怪东西有着极高的温度。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依姬永生难忘,那炙热无比的小球缓慢地落在结界构造的球罩上,随着一道白焰,小球穿过结界的一瞬间开始加速,先是打穿合金加固的地板,然后直穿地壳,熔岩从空洞中喷出,迅速湮没途径的魔像,然后将它们的机械足熔化又凝固住。虚空船队开始向上攀升,企图拦截漂浮的船,然而从熔岩空洞中突然爆裂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虚空船在这股力量中被拉扯着,船体逐渐崩解,如同被卷入了一道漩涡之中,吸力捕捉住开阔处的魔像,却在神殿四周失去效力,被那股怪异力量拉扯的东西,统统卷入中心,地面塌陷出不小的深坑,紧接着那风洞炸裂,喷射的气流带起强风,将波及处的人们向后抛出,依姬拔出佩刀钉在地上,一把抓住她的姐姐,两人才不至撞到神殿的金属立柱。
  气流渐渐停息,一切归于平静,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的时间,而月都几乎全部的军队已灰飞烟灭,怪船穿过结界,平稳降落在深坑上方,船底完全将其遮住。依姬发现它并没有破坏结界,而是直接穿了过来,好像幻影一般,但眼前的现实提醒告诉她这不是幻象。一个人从船中走出来,直接穿过船的墙壁,那个人从外表上看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留着金色的长发,身穿白底长衣,少女朝依姬走来,站在她的面前。
  “祭司大人,我叫幻月,来自魔界,初次见面。”少女以魔界的曲膝礼向依姬行礼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占领月都吗,凡人?”依姬毫不客气地问道。
  “不,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会侵略月都,月都的一切照常运行,只是我们需要月都的力量。”幻月抬起头,同依姬面对面地说。
  “如果我拒绝呢?”依姬问道。
  “你不能这么做,你们是太古神灵的后裔,就要负起神灵们的责任。”幻月回答。
  这个答案有些超乎意料,而且幻月毫无气焰的说话口气也把她弄得有些糊涂了,依姬试探性地问道“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龙神即将苏醒,介时从地界到月面一切与它有关的生物都逃不过泯灭的结局……你肯相信吗?”幻月犹豫着说道。
  “你需要什么?”依姬问道,她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而且月上人并不信仰龙神。
  “我们需要月都强大的魔导科技。”幻月直接了当地回答。
  “我答应你。”依姬说道“但我不会交出月都的一寸土地。”
  “我说过了,我们不会索要属于你们的东西,我们只是迫切需要同盟,作为回报,我们将接受月都一切适当的要求。”幻月笑了笑说道。
  “我希望你遵守承诺,月上人是世上最高贵的种族,不会容忍欺骗。”依姬说道。
  “我们会的,而这是契约凭证,若同意便请大人收下吧。”幻月将一张卷轴递上,依姬接过去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细看后,将卷轴收起来交给一旁的仆人。依姬仍然有一个疑问,她走近了幻月问道“既然你们有轻易征服月都的力量,为何需要同盟?”
  “因为这艘船还没有完工,而它将会面对最可怕的敌人,我们不能轻易动用。”幻月回头看了一眼着陆的船说道“况且我们尽量避免造成大规模的伤亡和不稳定的局面,破坏不是我们的目的。”
  “包括之前,我们攻击的目标不仅是为解除月都的魔导机械军,还有龙脉。”幻月伸手向着地上那深坑的位置,在其旁侧展开环阵,透视显现出半埋在熔岩流中一截断裂的黑色锁链“这些巨锁是龙神为圈束地界而铸造的工具,月都正建在其中一条上,它穿过虚海直通海底龙宫。”
  依姬盯着锁链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幻月向她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祭司大人?”
  “我叫依姬。”依姬简单地回答。
  “那么,依姬小姐,作为月都的领袖,你将一样有权统御同盟的军队。”幻月说罢,再次向依姬行礼。
  “幻月小姐,请入神殿细谈。”依姬还礼道,让出通往神殿的长阶。
 楼主| 发表于 2016-8-13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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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3 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宁静

    文站在椛的床边,抱着那个包裹,羽立披着一件外衣在荷取的搀扶下走进椛的房间,羽立坚持要亲自过来一趟,她自称妖怪的身体恢复很快,但是对椛的担忧的成分或许更多一些。羽立扶着床边横栏,坐在文替她准备好的椅子上,椛身下垫着软垫坐在床上,精神状况比夜里好了很多。文把包裹放在床上摊开,露出其中的三件武器。
  “伊凛大人送来的宝物,是交给我们的。”文对羽立说道“从实用上说,人手一件更好一些,所以挑一件吧。”
  “什么……我来挑……”羽立有些不好意思。
  “来吧,选一个喜欢的,刀子代表火焰,羽扇是风暴,面具则指雷电。”
  “刀更配椛一些……”羽立说着绕开了那柄佩刀。
  “我有佩刀用的,不用刻意避开。”椛说道。
  “不,是要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才能发挥它们的力量。”文说道“这不是谦让的时候,因为我们都将面对可怕的敌人。”
  “我从同伴那里听说,博丽家已被攻击了,灵梦至今下落不明。”荷取说道“据说她受了重伤,有人在迷途竹林看到了疑似魔理沙的身影,或许灵梦也在那里。”
  “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束手就擒。”羽立说着拿起那把青羽羽扇,文点了点头,在众人中羽立的妖术是最精通的,这点毫无疑问。
  “那么椛,这把刀就是你的了。”文说着拿起佩刀放在椛的手里,椛拔出刀刃,借着油灯的光亮端详着,刀身两面上皆铸有一道红色凹槽,槽上用天狗土语铸造出咒文。
  文拿起了最后的朱漆黑纹面具,把这护身符样的东西挂在腰侧,收起包裹的布料。
  “看样子我也需要收拾一下我的道具,你们向山上出发时不会不带我吧。”荷取笑着说道。
  “不会不会,我们怎么会忘了带杰出的机械师呢?”椛也笑了起来,轻抚手中佩刀的刀刃。
  “羽立,我来扶你回房间吧,你和椛都要好好休息才能考虑其他的事。”荷取站起来,小心搀羽立走向门外。文在椛的床边坐下,身上的伤依然让她行动不便。
  “不要担心,文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椛似乎看出了文的心思,安慰她似地说道。
  “也对呢……”文抬头看着椛,笑了起来“你想吃点什么呢,说起来你有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一直靠补充妖力来维持的。”
  “热汤面,文姐姐,太喜欢你的手艺了。”椛说道,收起了佩刀,文替她拿在手里。
  “放在枕头下面吧……”椛对文说道。
  “把这个……放在枕头下?”文有些不解地问。
  “沾点人气总是好的吧,听说这些流传的宝物是有灵性的。”椛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吧,随你喜欢吧。”文无奈地把佩刀塞在椛的枕头与软垫下面,说道“我也要去问问羽立想要点什么,她大概也饿坏了。”
  “或许会是豆包吧,羽立姐最喜欢的。”椛开玩笑地说。
  “是一定会点豆包,而且还要豆馅满到溢出来的那种,她的爱好一直那么奇怪。”文嘟囔着冲椛做了个手势,走了出去。
  幽香背着映姬走进永远亭的走廊,永琳在一旁指引着众人走向一片门,永琳推开木门,把手中的油灯放在桌上。魔理沙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爱丽丝则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之前一直在打着瞌睡,众人进来的声音刚刚把她惊醒了。永琳上前对魔理沙解释了一番,然后魔理沙小心扶起一旁还有些迷糊的爱丽丝,让到一边。
  幽香让映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蓝走上前衔着阴阳玉放在映姬手中,映姬张开手掌放出那道魂魄,魂魄像是感应到了阴阳玉似地游了过去,环绕着黑色的珠子,珠子发出暗色幽光,其中半球转化成白色,眼睛一样的黑色小球游离在这白色半球里,相反的白色小球则出现在黑色一半中。映姬推开金属床上覆盖的透明隔离盖,白色的汽雾从里面升腾起,舱内液体下降,渐渐露出里面的景象,灵梦一动不动躺在舱室里,嘴巴上扣着呼吸机,身上接着密密麻麻的感应线路,连通金属床的主体机械。
  阴阳玉被映姬放在灵梦的胸口,魂魄从珠子上脱离,徘徊在身体周围,映姬双手合掌,念起一段诡异的冥咒,随着她咒语的呼唤,身披黑白袍的两名护法从虚无中现身,一名身挂大刀,头生弯曲长角,另一名手披头散发,手握乌木卷轴。那白袍护法展开纸卷,浮空显现出一连串太古冥语书写的字句,这些字一层层地转变,直至最终横向移动,停在一个名字上。
  “消除!”映姬用古语向护法令道,那卷上的名字当即消散,魂魄回归灵梦体内,映姬刚松口气,突然间黑白护法身上腾起蓝焰,火焰极其猛烈,将护法化作灰尘,映姬抓住胸口的衣襟跪在地上,大口地吐出黑血,黑红色的脉线沿着她全身一次次闪过,魔理沙慌忙推开众人跑过去抓住映姬的手。
  “魔力崩坏,要大量灌输法力,不然会没命的!”魔理沙对身后不知所措的人们喊道,天子、翠香连忙跟上去将灵力输进映姬么身体,映姬的身体像无底洞一样吸聚周围的力量,眼看三人有些支持不住,爱丽丝和幽香一起加入进来,五个人的灵力强行压制住映姬波动的脉络,将毒血压向体外,映姬咳出一大口黑红的污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天子问道,转向魔理沙“刚刚人不是好好的吗?”
  “不,冥王的力量来自于冥界积聚的阴气,若不是冥界异动不会产生这样严重的反噬效果。”幽香走过去扶起映姬说道。
  “她的法力就这样被毁了……”魔理沙慢慢地说道。
  “如此一来,冥界将再无魂魄轮回,各位,一切都没有了回头路,好自为之吧。”幽香提醒众人道。
  “没有回头路?”爱丽丝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轮回不再,一旦死亡的话就会魂飞魄散的。”幽香平静地解释。
  永琳走到灵梦的床边,移开呼吸机,开始撤去各种感应线路,排空舱内的无色液体,魔理沙见状站起来,看着永琳的工作。
  “她现在已无生命危险,只需要静养伤口以免复发。”察觉到魔理沙的目光,永琳自己解释道。
  “这么多天的照顾,真的谢谢你。”魔理沙向永琳道谢说。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啊。”永琳边忙边说,待她收拾起地上的魔导仪器,对在场的人们说道“如果需要铺位的话,隔壁有几间收拾好的房间。”
  说完,永琳抱着一堆仪器走了出去。
  灵梦模糊地感觉躺在冰冷的水中,这水很浅,而且是静止的,她睁开眼静看着周围漆黑的世界,单薄的袍子早已被浸得湿漉漉的,灵梦搓着双手哈气来取暖,茫茫的黑暗水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双脚踩在坚硬的石子河床上疼痛难忍,但她还是走了下去,她想离开这里。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一直过着独自一人的生活,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记不太清了,只是有一人她绝对不会忘记,那就是紫,人们口中所说的妖怪贤者,但这些都不重要,在她孩提孤独的记忆里,只有紫时常陪她说话,陪她吃饭,陪她玩,紫在她的意识里也许不仅仅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姐而已,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她视作了唯一的亲人。
  我从哪里来,究竟是谁呢?灵梦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是博丽家名叫灵梦的孩子,还是看守幻想乡的巫女灵梦呢?她没有关于其他亲人的记忆,也没有人对她提起他们,他们在她的梦境中更是从未曾出现过,作为大结界的巫女,她天生就拥有不可想象的力量,她可以轻易击败任何敌人,可以左右整个凡间的走向,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女皇,她可以获得近乎无穷的寿命,这些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并且为此不惜任何代价,而她轻易地得到了一切,除了小时候时常穷困的生活养成对钱的偏爱以外,无上权力对于她来说毫无吸引力,强大力量她也没有什么兴趣。
  我为什么活着?她面对自己问道,多年以来她一直想要的或许只是这个答案。为了守护你所珍视的人。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回答了她,灵梦抬头望去,只看到漆黑空旷的天地。没错,守护,每一代巫女都是做着同样的事,她们是否真的都为了大结界呢,不,不对,她们为何没有追求永恒的生命呢?她们都有珍爱的人活在这个世界,所以选择了守护,所以选择了放弃。
  年轻的巫女啊,你终于来到了这里。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着。谁,你是谁,为什么要躲藏,为什么我看不到?她在冰冷的石块间四处张望,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你在拒绝?为什么?那个声音在问。不要,不要纠缠我,你想做什么?时间不多了,不要逃避,巫女,做你该做的事。陌生的声音厉声说道。
  灵梦看到眼前漆黑的世界在迅速消失,她站在一个光线略暗的通道里,墙上安装的蓝色水晶灯散发着微微跳动的冷光,灵梦沿着通道一路走进去,绕过一条转角,她先是看到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孩躺在地上,然后注意到锁在女孩手脚上的铁索,连接着金属质地的牢房,女孩的金发遮住她的容貌,灵梦小心走过去,撩开女孩长长的卷发,那张苍白的睡脸她总感到有些眼熟。
  “她……是紫……”灵梦端详许久,突然反应过来。
  “或者说她就是紫真正的本体,梅莉·赫恩。”陌生的声音对她说道。
  “她为何被关在这里,你们为何不救她。”灵梦伸手想触摸女孩的脸颊,却发现手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去,才知原来这只是一片幻影。
  “那里不是我们所能涉及的地方,她在恶魔们手中,超出了我们的能力。”另一个陌生声音说道。
  “告诉我她在哪里!由我去救她!”灵梦对着天空喊道“你们现身出来,让我们谈一谈!”
  灵梦眼前的地牢消失了,她又回到冰冷漆黑的浅水中,四名身披白袍的人相继走出黑暗,他们的袍子一角上都绣着一只游动的金色鱼纹。
  “龙神大人派我们来向你告知这些,大人希望你能带领幻想乡的人们重新聚集起来,击退闯入那个世界的敌人。”一名白衣人说道,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大人相信你,因为你是博丽的巫女,是这世界最强大的守护者。”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说。
  “你珍视的人被关押在黑塔的底层,这是我们知道的全部。”一个男孩的声音说。
  “巫女,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干扰你的思想。”最后一名白衣人说着,伸手唤出一道法阵,阵心浮出白色大理石的浮雕大门。
  “去吧,巫女,回到你的世界去。”石门自动地打开,其中放出刺眼的白色光芒,灵梦毫不犹豫地走进门中。
  魔理沙走到庭院深处,见爱丽丝坐在一处水泉边,竹管削成引水渠,清水缓缓流进水池,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灵梦怎么样了?”看到魔理沙走来,爱丽丝问道。
  “不用担心,我已经安置好了,接下来她只需要静养和照料。”魔理沙答道,在爱丽丝身旁坐下。
  “我知道你牵挂着魔界,你的身体恢复得也挺快,我们随时可以出发。”魔理沙说道。
  “你看出来了……”爱丽丝小声说道“但是我们离开了,灵梦要怎么办?”
  “没关系,我可以帮忙。”翠香从池水上方的树上探下头来,爱丽丝吓了一大跳,当即从池边弹了起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爱丽丝惊魂未定地问道,顺便不满地瞥了身边笑个不停的魔理沙。
  “我一直坐在树上喝酒,你们都没有发现吗?”翠香说着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
  “那灵梦就交给你啦,记得她醒了告诉她我把她的香火钱全数接管了,想要就来追吧。”魔理沙冲着树上的翠香做了个手势,翠香笑着回应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转达的。”翠香转身坐回树枝上,合上酒葫芦的盖子。
  “不过你们要小心,这次实在危险。”翠香认真地提醒道。
  “我明白,谢谢关心了。”魔理沙回答道。
  “还有一件事,我忘记说了,幽香之前似乎有些事要找爱丽丝呢?”翠香突然对爱丽丝说。
  “幽香?找我?”爱丽丝的反应颇有些惊讶,又重复询问了一遍。
  “对呀,她曾去你的宅邸找过你呢,看起来像是要紧事。”翠香倚在树干上说道。
  “走吧,魔理沙,我们现在就去找幽香问问。”爱丽丝拉着魔理沙的衣服,扯着她一起往回走。
  “那么,再见,翠香。”魔理沙匆匆说道,跟着爱丽丝一起跑开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8-13 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启程

    山崖的一块凸起的平坦岩石上坐着金发的女孩,赤红色的巨大恶魔翅膀在静止时轻微地颤动,看上去很是违和。女孩抱着双臂,手指尖锐的指甲嵌进白皙的肌肤,因为抓得太紧的缘故,有少许的血液顺着指尖流了出来,女孩皱起眉头,似乎很痛苦,汗水大滴大滴地从她的脸上滴到石缝泥土中。
  “我……不要成为恶魔!”她脱口喊道。
  “为什么不要呢,你难道还想回到狭小阴暗的房间去吗,你还想与过去一样独自一人对着墙壁哭泣吗?”从她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即便如此,也不能伤害大家,绝对不能!”她大喊道,泪水从眼睛里溢出来。
  “她们怎样对待你,你比谁都明白,对吗?她们讨厌你,因为你是一个不稳定的存在,是的,就是这样。”她笑了起来,带着嘲讽的意味。
  “你是一头怪物!”她咧嘴笑着,露出嘴角锐利的尖牙。
  “不,不是这样,姐姐不会抛弃我,美玲、咲夜还有帕秋莉,大家不会的!”她的情绪变得很激动,泪珠随着她的动作洒落到地上。
  “事实就在眼前,何必自欺欺人呢,小怪物?”她嘲笑道,泪痕和汗水依然留在脸上。
  “我不是怪物……不是……不是!”她跪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你是,因为你的身体里不止吸血鬼的血液,你有恶魔的血统,你就是最后的炎魔!”她抬起头对着天空喊道,赤红的双翼展开来,撩起炙热的火焰,火焰沿着土地迸落,引燃大片石生草木,她站在燃烧的烈火中,发出刺耳的笑声。
  一阵风吹向火焰,把芙兰引发的炙焰全部吹熄,芙兰回头望去,见丰姬走上山崖,手中拿着打开的白色折扇,丰姬表情平静,仿佛没有注意到眼前那可怕的恶魔。
  “事情都解决了?”丰姬问道,就像与一个熟识的老友聊天一样。
  “解决了,她想要逃出来,刚刚被我压制住了。”芙兰说道,口气有些抱怨的意味“这个小丫头经常逃脱我的束缚,真是麻烦!你有没有类似于结果掉她这种一劳永逸的方法?”
  “当然没有,而且不可能有的,你们本就同生一体。”丰姬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和她是一体!”芙兰怒道“我可不是那种懦弱的小鬼!”
  “随便你吧,反正我只关心你能为我提供的战斗力。”丰姬说着转身往回走,芙兰在原地吃吃地笑着。
  “对了,告诉你一声,我们将前往迷途竹林永远亭,不要迷路或者掉队了。”丰姬头也不回地说着“我想去问候一下故人,然后再前往虚海龙宫。”
  “还有,有情报反映,你的姐姐和仆人们也在那里哦。”丰姬说罢下山离开了。
  “迷途竹林啊……”芙兰嘟囔着,舔了舔嘴角。
  爱丽丝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坐在一大簇竹子边的幽香,她正兴致盎然地摆弄着生长往生的竹枝,见爱丽丝和魔理沙两人走过来,幽香挪了挪身子,腾出石凳上一块空地。
  “翠香或是天子已经告诉你了吧?”幽香正埋头忙着翻看青翠的竹叶,随口问道。
  “翠香说你曾去我家找过我,有什么事吗?”爱丽丝问道。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亲自登门了,我可不是那种闲来无事爱四处串门蹭吃喝的家伙。”幽香边说边拿起地上的一把小铲刮擦着竹根附近的土壤,魔理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自在。
  “你担心魔界吗,爱丽丝?”幽香突然抬头看着爱丽丝问道“我和你母亲可是旧识了,她的麻烦我不好不插手。”
  “你要去魔界吗,幽香?”爱丽丝问道,声音略显急切。
  “你作出决定了?谁都不像你那么理所应当。”幽香转头继续欣赏她的竹子。
  “我一定要去的。”爱丽丝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就做准备吧,收拾必要物品,越快越好。”幽香看了爱丽丝一眼,又转向魔理沙“你也要一起来,没有否定的选项。”
  “你不说我也会去的,何况我可一点也不放心她的反应神经。”魔理沙说着指了指身边的爱丽丝,转身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魔理沙,你……给我回来!”爱丽丝在她身后喊道。
  “我要去收拾东西了,待会就回来。”魔理沙回头露齿一笑,跑进回廊中。
  “我也回去收拾一下,幽香,谢谢你。”爱丽丝对幽香鞠躬行礼道。
  “不用这么郑重,爱丽丝,说起来我也是有责任的。”幽香放下小铲,转身面对爱丽丝“我也有些非去不可的理由。”
  一刻钟后,魔理沙跟爱丽丝来到刚刚的庭院,魔理沙换上了新的黑色长裙,外面穿着一件黑披肩,爱丽丝则穿着与往常类似的衣裙,重新戴上她醒目的红发卡,腰间挂着神绮的那本魔道禁书。幽香已经坐在石凳上,手握伞杖,永琳站在旁边,向两人递上两只木制小盒子。
  “这种药剂用药酒调配的,对筋骨瘀伤和体力不济有些作用,算是我的心意吧。”永琳说着打开一个盒子,拿出其中一只装着琥珀色透明液体的玻璃试管向两人展示了一下,把盒子递了过去。
  “谢谢你,永琳小姐。”两人接过去,一齐向永琳行礼道谢。
  “请一路保重吧,三位。”永琳还礼道,转身离开了。
  “我们从地上走,天空如今太过显眼,你们也不想招来恶魔吧。”幽香说着站起来,往大门方向走去,铃仙已等在她们将要穿过的走廊口。
  铃仙带领三人离开竹林迷宫便辞别返回,三人就此向着魔法森林的方向前进,魔法森林正是有恶魔武士把守的地方,那里有通向魔界的通道,确切地说,魔法森林的通道正是凡界通往魔界的唯一路径,十年前魔物闯入凡界的时候,有人舍命将魔界大门牢牢封住,只有能承受巨大灵压的人才能来回往返,这个人曾是魔理沙的师父,魅魔。
  在去往森林的路上,幽香一行遇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从远处山坡望去,他们穿着破烂的长袍,不少身上还沾着大片血迹,但他们的精神都很疲惫,走路也略显颠簸不稳,三人停在山坡上注视着人们越走越近。
  “妖梦!是你吗?”魔理沙走下山坡喊道,眼前的白发少女浑身是泥土和灰尘,身后跟随着飘忽的白色魂魄,一只反魂蝶停在她的肩上。
  “魔理沙!幽香!还有爱丽丝!”妖梦慌张地跑了过来,几次差点扑倒在地。
  “你……那里发生了什么?”魔理沙端详着面前的妖梦,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着实让魔理沙惊讶,爱丽丝和幽香也走下山坡,人们渐渐聚拢过来,幽香注意到除了妖梦和小町,在这些落魄的死神中有一个她所熟识的人,一丝惊讶从她脸上露出,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好久不见,艾丽。”幽香朝站在不起眼角落的死神走了过去,妖梦回过头看着边缘处的火莲。
  “幽香大人……”火莲对幽香单膝跪地说道。
  “火莲姐……怎么回事?”妖梦不解地问道。
  “火莲啊……你还真是起了个不错的名字。”幽香站在火莲面前“你就那么想避开我么,竟然还效忠于一个陌生人?”
  “当年一别已有十年了,虽然从我们的寿命看去不长,但你不辞而别,是否有些过分了呢?”幽香蹲在火莲身边说道“不过,看上去你的新主人待你倒不薄呢。”
  “那年不辞而别是我的错,是我自私的选择,幽香大人,但我实在无法接受那种战斗,我再也不想经历了。”火莲小声回答,幽香突然抓住火莲的右手手腕拉她站起来,然后猛地把她撂在地上,那力量吓得妖梦打了个寒噤。
  “你这白痴!我当年怎么会救你这种家伙,你就是因为不愿面对现实才会落得像今天这样!不是那个自作主张的小鬼,也不会发生那些事了!若非迫不得已你以为我会愿意那种事发生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幽香歇斯底里地吼道,火莲躺在地上听着她发泄,看着她咽回将要流出的眼泪。
  “对不起,幽香大人……”火莲哭了,再也压制不住积聚在心里的悲伤与痛苦,一并随着眼泪流宣泄出来。
  “火莲姐……你还好吧?”妖梦走上前伸手拉她起来,火莲金色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
  “没错,我的名字叫做艾丽,火莲只是我加入死神时的化名而已……”火莲说道,用手擦干脸上的泪水“若是熟知两千五百年前的燔燎妖族的话,你们或许就会听过夜枭这个名字……”
  “我曾隶属于燔燎的暗杀部队夜枭,被称为‘锐喙’的顶尖刺客,杀人如麻呢……之后,我从燔燎叛逃了,幽香大人收留了我,我留在她原先的宅邸梦幻馆,做了那里的门卫。”妖梦正要说什么,小町扯了扯她的衣袖。
  “十年前,魔界发生战乱,魔兽四处横行,在那场劫难后,梦幻馆曾经的人们几乎解散,我也在那时离开,然后遇到了映姬大人,她问我是否愿意作一名死神,我告诉她可以,但不要过高的职位,于是映姬大人安排我在冥河渡魂,不过,她还是给了我操纵十八狱的权利。”艾丽说着把一旁的反刃镰从地上提起来“而这柄镰杖也是映姬大人命人按照我曾经的武器模样打造的,便于切削投掷的战法。”
  “映姬现在就在永远亭中,她受了重创,我们离开时依然昏睡不醒。”魔理沙对死神们说道“那是魔力反噬的结果,而且来势凶猛。”
  “你说什么!”小町冲到魔理沙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映姬大人情况现在很危险吗?”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很严重的,她的魔力脉络全部被破坏了。”魔理沙回答,她感到小町的手指抓得很紧,肌肤有些疼痛。
  “是我……是我的错……”小町松开魔理沙,有些失神地后退好几步“我砸毁了轮回井,映姬大人自然承受不住冥界的力量了。”
  “这不怪你,小町,那也是形势所逼的。”冬梧安慰她说。
  “不,不论怎么说,是我害她成这样的,这是事实啊!”小町匆忙地往永远亭方向走去。
  “走吧,各位,我们也去永远亭。”冬梧招呼死神们跟上小町的脚步,艾丽却站着不动,冬梧奇怪地回头看着她。
  “我……不能跟你们回去……,冬梧,请你代我向映姬大人道歉,火莲……对不住她……”艾丽对冬梧说完,扭头反向跑去,冬梧没有追赶,而是走向艾丽钉在地上的反刃镰,拔起镰杖递到幽香手中。
  “请你把这个还给她,替我转告她,我们不会怪她的,她没有错,也没有必要为此自责,所有人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责任,只要她想,死神们随时欢迎她的归来。”
  “我会的,请你放心。”幽香接过镰杖说道,冬梧点点头,往迷途竹林赶去。
  “妖梦,你不跟随死神们去迷途竹林吗?”魔理沙问道,呆呆的妖梦这才反应过来。
  “可是,火莲姐这边……”妖梦拿不定主意了。
  “放心吧,艾丽不会有什么事的,她的承受能力远比你想象的强得多,与其担心她,不如先思考下你的处境。”幽香手提反刃镰说道。
  “我们要前往的是魔界,情况有可能很混乱。”爱丽丝说道。
  “你是跟随死神们一起来的,死神们或许还需要你的帮助吧。”幽香提醒道。
  妖梦摊开手掌,反魂蝶落在她手心中,接着蝴蝶飞起来,往迷途竹林飞去,妖梦看着越飞越远的蝴蝶,连忙快步跟上去。
  “谢谢你们,请保重。”妖梦边跑边回头喊道。
  “你们也是……”幽香微笑着低声说,三人调头往艾丽所在的方向走去。
  房门被人轻敲几下,依姬被惊醒了,拖着疼痛不已的手臂,依姬慢慢地套上外衣走过去打开房们,门外站着的竟是幻月,依姬猛然一惊,但理智还是提醒她镇定下来,她看着对方,没有感觉到一丝异样,幻月平静的脸上始终带着她独特的忧伤感。见依姬开门,幻月微笑着向她打着招呼。
  “请进。”依姬机械地说着,尽管不情愿,她还是希望保持自己的涵养形象,幻月走进来,依姬问道“要热茶吗,还是来杯红酒。”
  “不了,谢谢。”幻月说道“我有些事对你说,说完就走。”
  “那么匆忙,是什么急事?”依姬搬出桌旁的一把椅子,放在幻月一边,自己则坐回原处,顺便遮住地上的那把烧焦木剑。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所有军部的指挥权就交由你来管理,这是我的令牌。”幻月把一块铸造精美纹饰的青铜牌放在桌上推给依姬。
  “你……这是做什么?”依姬不知幻月葫芦里卖什么药,她的常识警告她此事或许不简单。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所有事物都要交由你来处理,实在对不起。”幻月说道“目前的策划、情报和一些琐碎事务我都已经整理分类,堆在小桌上,所以书案上若有文书,就是新的了。”
  “还有,通往月都的移形阵已经建好,就位于镜塔地下,可在塔周围的地表启动。”依姬刚想说什么,幻月继续说道。
  “你……是说……”依姬的疑惑越来越重,她实在不明白这个状况。她在月都曾数次想要争得大祭司之位,那个位置被当年如日中天的辉夜占据着,直到数十年后辉夜被流放她才得以如愿,依姬很清楚等级与权力之中的意义,但眼前这个人竟然如此轻易地交出兵权,是否其中有诈?
  “恕我难以从命。”依姬向幻月开口道,她准备推辞这个任务,依姬解开衣扣露出绷带绑紧的右肩,绷带已经渗血“这是雷击木的伤口,这种状态我实在难以应对压力。”
  “这……”幻月为难了,她思索了片刻说“这样吧,兵权还是由你统领,那些细碎的文件若是不重要就交给梦月好了,她虽然是外行,不过仅仅是帮忙的话应该还可以应付的。”
  话被推了回来,依姬彻底糊涂了,她奇怪地看着幻月,好像她巴不得从这个位置解脱一样。依姬按捺不住,脱口问道“你那么轻易地转让权力,难道不怕有人起异吗?”
  话一出口依姬便后悔了,幻月正准备离开,一时僵在那里,两人对视着陷入沉默,思考着不同的事,依姬观察着幻月的神态,试图寻找任何异样,但幻月的表情除了从吃惊转为平静,再没有变化。难道她在做戏吗?依姬狐疑地望着她,不,不是这样,这个反应并不算得奇怪,可究竟为什么?
  “不会的。”幻月开口笑道,打破了僵局“她必定明白此事的意义,不会想要使用这种手段。”
  “依姬小姐,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倘若我此次一去不回的话,希望你能接替我的工作,直到这场噩梦终结。”幻月说完走出去,带上房门。
  依姬坐回到她的椅子上,事发实在过于突然,她刚刚有有时间反应过来。世上竟会有这种不合套路的傻瓜,简直毫无逻辑可言!依姬在心中骂道,她迅速打开房门冲进走廊,追着幻月跑去。
  “我答应你!”依姬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塔上窗前对幻月的背影喊道“月上人会遵守他们的诺言,所以,你……”
  “……也要亲自兑现你的承诺,在此之前,不许违约!”
  幻月回头看着站在二层塔楼上的依姬,并没有回应她的话,依姬只听得她说“舍妹深居简出,劳烦你费心了!”
  芬里尔等在下山的路边,手牵两匹赤躯黑鬃的壮硕战马,幻月和芬里尔各自骑上一匹朝山下奔去。
 楼主| 发表于 2016-8-14 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侍从

    美玲走进蕾米的房间,咲夜坐在床前,身上还缠着烧伤落下的绷带,美玲走到她身边问道“需要换班吗,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咲夜摇摇头,美玲看着床上熟睡的蕾米,她的脖子上缠着层层绷带,还好芙兰的尖牙还没有长到刺伤气管。美玲悄悄退出房间,坐在门边的长椅上。
  美玲在来到红魔馆之前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她自己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她在人类的一个偏僻山村里长大,人们待她很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褐色的头发渐渐变成鲜艳的红色,人们驱逐了她,因为村巫说她是妖怪,会召开祸患的凶兆,她一路哭着离开了村子,十几岁年纪的她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回来了。
  之后她就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尽量避开人类的聚居地,原本她并不相信妖怪的断言,但随着时间过去,她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许多年过去了,她一直保持着十几岁的模样,当然,人类是绝对不可能的。美玲离开村子在翻过一座大山时,曾遇到一位白发老者,老者径直提出收她为徒的要求,美玲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自己本就无处可去,便答应下来。老者传授给她一种非同寻常的要诀,这就是元气,不同于灵、法的又一种能力,配以空手的招式而变化无穷。说来奇怪,在美玲掌握元气之后不久,老者便不辞而别,美玲再没有见过他。
  几年的时间,美玲周游整个幻想乡的土地,见过许多奇异的国度,一路独行的她,将元气创造出新的招式,她用这股力量降伏过无数恶妖怪兽,直到有一天清晨她来到雾湖,在昨日原本空荡荡的河岸上多了一座洋馆,她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好奇心驱使她推开巨大的铁门走进庭院,一股强烈地血腥气冲击着她的鼻子,她推开洋馆的大门,遍地是斑斑的血迹,美玲强忍着恶心走进大厅,漆黑阴冷又散发着尸臭的空气令她毛骨悚然,美玲捡起地上一盏破碎的油灯,用火石点燃,接着微弱的灯光,美玲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楼梯上。
  “你是谁?”那个身影问道,沙哑冰冷的声音有一丝孩子般的稚嫩“是追踪而来的猎人吗?”
  美玲提高油灯,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是一个生着黑翼的女孩子,白色的内裙沾满血污,一个看上去小一些的金发女孩,恐惧地缩在她身后,双手搂着她的手臂。
  “你不害怕吗,在这样的地方?”美玲问道。
  “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女孩怒视着美玲说道“我劝你快些离开,如果你不想变成地上那些人的样子。”
  “我不是猎人。”美玲回答“我只是路过的行者。”
  “出去!”女孩呵斥道,随即站起来,金发的小女孩抱着她的手臂不肯放手,女孩用手划开空气抽出一柄长枪朝美玲掷来,美玲提手运气,一掌打向枪杆,将枪拨开去。
  “我不需要外人帮助,尤其是人类!”女孩喊道,接连投掷数柄长枪,美玲一路侧闪,躲开飞来的魔枪。
  “等等,请先听我说完……”美玲边躲边喊“我不是人类啊!”
  “胡说!你身上明明有人类的气味,而且没有妖气!”女孩气喘吁吁,伸手放出大群影蝙蝠,美玲用右脚脚尖在地上快速划出一道半弧,瞬间踢向蝙蝠群,蝙蝠被她掀起的风力吹飞,纷纷落地化作尘埃。女孩一下坐回阶梯上,捂住胸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若不是我体力不济,你……”女孩指着美玲说道,身后的小女孩只管紧抱着她。
  “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们或许需要帮助……”美玲说道,向楼梯走来。
  “不要过来!”女孩警告道,美玲闻声退了回去。
  “好的,我不过来,但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美玲伸出双手作出停战的手势,向后退去。
  “是人类!他们在夜晚攻进了我们的家!”女孩说着哭了起来,她咬着牙试图控制住情绪,她的努力明显失败了,眼泪沿着她沾着血迹的脸上流下来。
  “你们是刚到这里吗?”美玲问道。
  “是的。”女孩只顾擦着眼泪,草草回答。
  “这样吧,我来作你们的门卫……”美玲刚说出口,女孩立刻站了起来。
  “不行!谁会要一个陌生人看门呐!”女孩驳道。
  “那我替你收拾屋子?”美玲又问。
  “不行!出去!”女孩指着门喊道,美玲识相地走了出去,女孩又坐回到楼梯上。
  女孩一直忙到夜里,忙着将屋子里洗不褪血迹的东西深埋在院子里的泥土中,她回到空荡荡的大厅里,金发的小女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蜷缩着躺在还没清理的地毯上睡着了,女孩浑身酸痛,像是快散架一样,她走上楼上露台想吹吹风来清凉一下,可是她夜视的眼睛却意外地望见门外有一个人,起先她大吃一惊,以为又有人找到了她隐藏在浓雾中的宅邸,待她细看之后,竟是白天那妖怪姑娘。女孩小心翼翼走出屋子,悄悄靠近大门,打开一道小缝。
  美玲站着靠在墙上睡得正香,女孩突然想起她白天说过的话。真是不靠谱的家伙!女孩生气地关上大门回去睡觉,不再搭理她。第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清晨女孩从地毯上坐起来,她做得第一件事是走上露台,美玲正在门外打她那套自创的拳法,女孩顿感无话可说,她走下楼梯,忙着继续清理房间去了,心里的沉重感也让她对此没有多少兴趣。
  时间一天天过去,除了去森林采些野果喝些水充饥以外,美玲几乎天天守在这座洋馆门外,而观看她练拳也几乎成了女孩每天清晨的保留节目,这一天女孩破天荒地打开大门。
  “要不要进来吃早茶?”女孩问道。
  “好啊。”美玲自然地回答,收起摆开的架势。
  于是,楼上的今天餐厅里多了一个人,女孩从厨房端上点心和红茶,递给美玲一只杯子,给她沏上热茶。金发的小女孩从楼上走下来,揉着眼睛,在她看到坐在桌前的美玲时,好奇地凑了上来。与美玲第一次见她时的恐惧不同,小女孩似乎从之前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她在美玲身旁慢慢绕着步,抓着她的衣服爬到她背上。
  “她似乎挺喜欢你咧。”女孩说着坐在桌前。
  “是啊……”美玲伸手抚摸着小女孩漂亮的金色头发,问道“她是你的妹妹吗?”
  “对,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女孩叹口气说“她叫芙兰朵露,昵称芙兰。”
  “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美玲,姑且算是妖怪吧。”美玲说道。
  “姑且?妖怪?”女孩奇怪地问“世上还有你这种妖怪吗?”
  “或许有吧,反正不是人类的,我也没见过类似的种族存在。”美玲回答“人类怎么可能活个几百年呐。”
  “也对啊,你还真是特别。”女孩喝了口茶说“我们是现界的吸血鬼,被那里的人类逼到这里,那天晚上,我打开了通往异界的移形阵,就连这栋房子一起般来这里。”
  “那些猎人们呢?”美玲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穿过虚空时被卷走了吧。”女孩喝干茶杯,又沏上热茶,然后再给美玲倒满杯子。
  “谢谢你。”美玲说道,芙兰从她身上下来,坐在一旁一点一点啃着块饼干。
  “那天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宅子里,还那么想留下来?”女孩终于切入了正题“这栋阴森的宅子你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最初可能有些吧……”美玲思索了一下说“不过我一直四海为家,也无所谓了。”
  “四海为家?你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女孩面露惊异地问道。
  “不是不是,我是碰巧在这里停留了几天。”美玲摆摆手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女孩小声嘀咕着。
  “你不是想留下来作门卫吗,反正这宅子也就我们两人居住,很是寂寞的,多一个人也好。”女孩说道。
  “谢谢你肯收留我。”美玲站起来,鞠躬谢道。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芙兰吧,可是她希望你留下的。”女孩避开美玲的目光说道“还有,我叫蕾米莉亚,你是门卫,要称呼我大小姐,明白吗?”
  “明白,大小姐。”美玲笑着答道。
  铃仙坐在庭院的木阶上,一旁坐着身穿粉衣的小女孩是兔妖们的首领,帝。兔妖对于月亮都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感情,他们总是一起坐直身子仰视着天空高悬的那轮明月。今天也是一样,铃仙和帝仰望着巨大的月轮,相对无言。这种沉默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帝站起来悄悄走到出神的铃仙背后,在她耳边猛地击掌,铃仙吓了一跳,慌乱中被自己绊了一下,当即栽倒在地。帝咯咯地笑着,对自己恶作剧的结果很满意。
  “怎么样,铃仙,又一次上套了!”帝得意地笑道。铃仙慢慢爬起来,捂着摔疼的鼻子,眼角挂着泪珠。
  “'过分,这次实在太过分了!”铃仙抗议道,由于捂着鼻子,说话声音嗡声嗡气的。
  “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呀?”帝问道,她边说边拍掉耳朵绒毛上趴着的一只甲虫。
  “月都的兔子们,和我的联系断了。”铃仙回答,她又一次仰视天上的月亮,仿佛能看到月都的情景。
  帝停止了笑声。铃仙是来自月都的兔妖,想必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心里也很不好受吧,帝心想。兔妖在二千多年前因燔燎王朝南下时意见不和,分裂成为主张归降和隐居的两派,其中居于少数的隐居派兔妖们成功打开了通往月面的传送门,于是他们携亲移居月面,这是后来月都的雏形。燔燎灭亡五百年后,人类在东部兴盛起来,他们在流经竹林的玄武川边建立了国度,取国号为蓬莱,蓬莱国吸引了大批的人来此定居,土地很快扩张至东临魔法森林,北抵雾湖,向西延伸至妖怪山下枫叶林的大国。
  蓬莱国由两个人类部族建立,一个部族是如今人类的先祖,另一个则据说有着太古大神的血脉,图腾为月亮,族人多为白发,又称月人。人类以藤原氏为皇族,而月人则自立蓬莱巫教,向皇室称臣,蓬莱巫教精于制药和巫术,他们有关于灵药蓬莱丹的传说,相传此药服下可长生不死,与天地齐寿,因而巫教倍受皇家眷顾。受皇家影响,蓬莱国大行丹药炼制和巫法修行,此状况一直持续一千年左右,世风渐趋奢靡颓废,在后三百年间尤其严重,蓬莱国经历皇位交替数百代,虽未曾有人获得长生,寿命却比常人高出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因素支撑着蓬莱人的幻想,那就是巫教居于泷月宫的祭神圣女辉夜姬和占星师永琳,两人皆有近千年寿命而容颜不老,可视其巫法深厚。蓬莱的末代皇帝荒淫奢靡,国中一连两年天旱无雨,河水日渐枯竭,巫术也难以补救,皇帝前往巫教九耀玄殿祭天,第一次见到身披紫纱衣、美若天仙的辉夜,那皇帝竟心生欲念,下达命令要取辉夜为妻,辉夜于是提出五道题目,若是皇帝能办到便嫁与他为妻,高傲的皇帝爽快地答应了。题目由密函封存,交予皇帝本人,其中涉及天地阴阳,神怪异兽,莫说取得,见都无人见过,那皇帝久思成疾,竟就此一命呜呼。
  巫教此时却在忙着不同的事,他们受天外大神指引,正筹划登上月面净土建立仙境,就在皇帝驾崩当夜,九耀玄殿连通月面带起整片宫阙飞升而去,月人随之一同带走了蓬莱国几乎全部的巫师人力与珍贵典籍。蓬莱国皇子们开始了持续十几年的皇位争夺后,国家分裂成三个番国,其中军力最弱小的西北番王因外族势力入侵而覆灭,之后东南两国相持数年,南番王归降,合并国土后称再次以蓬莱命名,国家又生存十多年才彻底消亡。
  月人巫教登录月面之后,见到了在此生存长达一千五百年的兔妖部族,月人以强大的巫术和机械同兔妖开战,战争持续五天五夜,以月人压倒性的胜利告终,从此以后,月面上的兔妖们获得了一个新的名字,月兔,沦为蓬莱人的奴仆、宠物,甚至某些仪式的活祭。蓬莱人施放出巫火吞噬了兔妖们建造的木质楼阁和妖术培植的林木作物,他们带来金属铸造的机关魔像和怪异庞大的虚空舰船,建起高大的熔金炉和宏伟的神殿,用钢铁创造出城市和街道,他们以月上人自称,摒弃了旧时代的巫教,他们为那座新兴城市取名月都,月都将来一直扩建到城邦一样的规模。
  铃仙从发呆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帝也警惕地竖起耳朵,远处竹林中有什么东西冲了过来,发出隆隆声响,铃仙拉起帝的手慌忙向走廊门口跑去,她刚刚把帝推上木阶,身体突然动弹不得了。
  “快去,告诉师父,有人突破竹林迷宫侵入永远亭了!”铃仙冲帝喊道,奋力想向前迈步,但身体却凝固一般僵住不动。
  “铃仙!怎么啦!”帝着急了,伸手去拉她。
  “我……动不了,你快去呀!”铃仙喊道,她明白这种状况只意味着一件事。
  三匹赤红马牵引着车子冲进庭院,铃仙汗流浃背,僵硬地站着,帝松开手扭头跑进走廊。踏着木板的脚步声从铃仙身后传来,她听到靴子走在石砖地面上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见到主人为何要逃呢,我曾经的小兔子呦。”丰姬慢慢走了上来,手中的扇子指着背对她的铃仙。
 楼主| 发表于 2016-8-14 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师者

    永琳赶到庭院中,与她一同赶来的还有天子和翠香,丰姬移开手中的折扇,铃仙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就像体力透支似地。丰姬转头看着永琳,折扇打开在手中。
  “几百年不见,你的能力得更优秀了,丰姬。”永琳褪下背在肩上的长弓拿在手里,一手探向身后的箭壶。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呢,永琳师父。”丰姬轻摇扇子说道“你似乎一直在躲着月都吧,这地方让我好找。”
  “我们脱离了月都,也就无须劳动月都人费心了,我们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永琳说道,一旁的翠香不安地看向她。
  “似乎不是这样啊,师父。”丰姬将扇子再度指着倒在地上的铃仙“师父实在太仁慈了,我怕有些罪犯会借机利用师父的慈悲而坏了师父的名声。”
  “呵,很好,你还真是细心呐。”永琳伸手拦住正要上前的翠香,自己朝丰姬走去“不过,这个罪犯到底犯了什么错,合不合法典呢?”
  “她可是个逃兵哦。”丰姬说道,铃仙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在第一次月面战争的时候,抛弃了同伴逃走……”
  “不是你们枪杀了她的同伴吗?”永琳突然反问道“她不愿让同伴成为冲锋的牺牲品,你们有那么多重装机械,竟然让血肉之躯充当前锋,战法听来挺野蛮的。”
  “机械可是很贵的,修起来麻烦死了,还是兔子们好用一些,用不着费心修理,而且数量颇多。”丰姬笑道“顺带一提,这是合乎法典的,我们这个时代的法典。”
  “月都还是和千年前一样没有半点改变,也难怪会被人打得惨败吧。”永琳说道“这样说来,两年前我曾帮助守卫月都,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还是与师父说话最有意思了。”丰姬用折扇遮着嘴巴笑着,如同深闺中的小姐。
  “既然喜欢直爽,就实话实说吧,你来做什么?”永琳问道,箭已经离开箭壶,夹在她的手指间。
  “那我就直说好啦。”丰姬拿开折扇,如剑一般平持手中“我此次想取永远亭下的东西。”
  “龙脉。”永琳抽出箭矢搭在弓上,箭尖瞄准丰姬。
  “说了半天还是要暴力解决,师父,你也被地上的凡人感染了吗?”丰姬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举起折扇。天子抽出绯想剑率先攻来,翠香从侧面夹击,丰姬不慌不忙地挥起扇子,拨开天子的剑刃,又架住翠香的锁链,就在这时一个火红身影飞出竹林,影子直扑天子而去,天子忙跳起后撤,一柄火焰大剑同她的绯想剑刃相撞,火花四溅,丰姬趁机一扇挥向翠香,风力竟将翠香掀往一边。
  红色身影收起浑身烈火,芙兰从火焰中走出,手握火焰大剑,只见她一手扶住剑刃,火焰从刃面褪去,露出金属质的剑身。
  “具象解印!”天子惊道,芙兰迎面挥剑劈来,天子硬接下芙兰的剑刃,炙热的压力砸得她虎口开裂,血顺着手腕流了出来。
  “芙兰,为何你会加入他们!”翠香喊道,她快步疾奔,两道锁链缠绕沙尘甩向芙兰,芙兰挥起大剑莱瓦丁,火焰环绕剑刃轨迹形成不可逾越的屏障,弹开翠香的链锤,天子跳入空中,二指手印在前,默念咒语,刹时一块符文石从天而降,芙兰翻身闪开,符石直坠地面发出巨大声响,石块深嵌进地面。
  一支箭朝分神的丰姬射来,丰姬挥起折扇打落箭矢,箭矢缠绕过灵力,贯通力极强,丰姬展开扇子冲永琳而去,永琳一步点地向后撤去,同时又搭一箭,箭矢从她手中放出,丰姬猛然急转,箭头擦过她的衣服边缘,撕出一道缺口,丰姬挥扇劈来,永琳抽出一支箭矢来抵挡,不料扇刃带起强风,推得她后退数步。
  “翠香闪开!”天子喊道,更多符石从空中落下,翠香扑身跳出波及区域,石块砸在芙兰周围的地面,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形成一道岩石牢房,翠香见状双手推向石牢,石块相互连接将芙兰包锁入岩石中。
  天子落在地上,见永琳与丰姬激战渐入白热,正要前往助阵,翠香却朝她奔来,推她从原地闪开,符石牢发生猛烈爆炸,芙兰浑身笼罩烈焰化作一只可怕的炎魔,火红巨翼带起滚滚热浪,炎魔冲向天子与翠香,两人慌忙跳往一旁,热焰爪深爪在地上,炎魔回身击出大剑,天子横剑架挡,却承受不住那力量,刃风切伤了她的手臂和右肩,绯想剑脱手而出,翠香一跃而起,右手直指炎魔后背,火焰被排开一处空地,露出芙兰的身体,炎魔展翅翻身,尾巴甩向翠香,将她砸在地上。
  同丰姬近身作战,永琳略感无力,正要抽身再射一箭,不料丰姬已有所警觉,扇子正切在箭壶背带上,箭矢散落一地,永琳左手汇聚灵力,再次后撤远处,无形箭矢从长弓上射出,丰姬一路紧追,挥舞折扇连连化解气箭,箭头砸在折扇上发出阵阵爆破声。
  翠香抓紧地面强制刹住炎魔双翼的风力,进而疾步奔炎魔而来,随着脚下一跃,翠香空手打在炎魔头上,震力从她手部传遍炎魔全身,火焰被震散,芙兰从中跌了出来,芙兰展开双翼,左手猛地撑地,继而弹向空中,大剑照翠香砍来,翠香躲闪不及,被芙兰砍中手臂,当即在剑刃惯性下跌落地上,芙兰冲她张开手掌。
  丰姬一路打落飞矢,直冲到永琳面前,永琳却不慌张,一手举向空中,一道银光从高空直射丰姬,光线强得她睁不开眼睛,突然她察觉刃风袭来,本能地闪向一旁,一道气箭擦着她的肩部划过,血从伤口处溅了出来。
  “无论月上人获得了什么能力,总归都还是蓬莱人,蓬莱丹能保你们不老,却不会使你们成为不死之身。”永琳对丰姬说道,灵气箭再次搭上长弓。
  “师父,您应该不会单纯地认为月上人完全依赖自身的力量吧?”丰姬汇聚起一团灵光压在伤口上,伤口随之渐渐愈合。
  “你是指那些陈旧的魔导兵器吗?”永琳闪身到丰姬身后说道,灵气箭近距离地射向丰姬,丰姬侧闪躲闪,勉强闪开气箭,谁料竟还有两支箭矢同时从相反的方向奔来,丰姬大吃一惊,挥起扇子,顿时一道流水自地下涌出,在丰姬身周化作盾牌,灵气箭穿透水流直射进去。
  芙兰引发了一场剧烈的爆炸,爆炸规模很小,只锁定了翠香所在的位置,但威力却很强烈,热浪激起的气浪扫过地上的草木皆顷刻化为灰烬。烟雾渐散,却见天子手持绯想剑跪在地上,剑刃支起的结界阻挡了大量爆破冲击,绯想剑刺入地面,天子双手握着剑柄,身上已燎出斑斑点点的烧伤,翠香奋力站起来,眼看着结界破碎崩落,天子重重倒在她的面前。
  丰姬撤去水流障壁,灵气箭钉在两块凸起的岩石上,她向下挥动扇子,岩石立刻退回地面。永琳搭箭引弓,丰姬则张开折扇,扇面现出一张星图。
  “我该说是你变了呢,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你呢,我不明白,丰姬,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的?”永琳问道,她编起的白色发辫散开了,长发披散在长衣上,垂在腰间。
  “都是,或者都不是,要看您从哪个角度来审视了,师父。”丰姬回答“我还是我,只是有些时候不得不露出另外的一面。”
  翠香抓紧锁链冲向芙兰,缠绕沙尘的链锤一次次砸向她,又一次次被火焰剑刃拨了回来,翠香挥舞着锁链渐渐逼近浑身烈火的炎魔,鬼力尚不足以震碎对方的炙热铠甲,爆炸的伤口流出的血染红她的双手,翠香源源不断汲取着大地的力量来弥补体力衰退,即便如此也无法撼动这头强大的恶魔。翠香愈来愈感觉不支,芙兰却显得越来越兴奋,沉重的莱瓦丁在她手中挥得像木棍。翠香眼见败落,便摧动全身鬼力使出法像,化作巨大的山神,在大地给予的强大气力下,翠香对芙兰展开又一轮强攻。
  丰姬用扇子摧动灵力风暴,这是她斩断红魔馆的招式,强风冲永琳而去,永琳迅速闪开,风沿着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永琳伸手推向丰姬,一道无形力量正打在丰姬身上,丰姬跌出好远,震力使她不停地干咳,永琳跳在空中背对着满月,那股力量带着银色光华直射丰姬,丰姬侧翻躲闪,划出一道烈风又抛向永琳,两股法力在空中碰撞爆炸,丰姬感觉手中阵麻,放开手中折扇,永琳落在她面前,搭箭指着她的额头。
  芙兰两手接住翠香的拳头,山神一步前跨挥起另一只拳砸向芙兰,芙兰灵活地闪过砸击,在空中褪去焰甲,落在翠香肩上,借着深红魔翼的升力,芙兰拖着莱瓦丁一路狂奔,直冲翠香的长角,翠香追不上她奔走的速度,山神在强化力量的同时也严重渐弱了她的行动能力,芙兰舞动莱瓦丁,剑身烧得炽红铮亮,她一剑劈在翠香一只角上,剑并没有砍断长角,芙兰于是掷出长剑,巨大的剑刃又砸向翠香的另一只角,翠香体力几近透支,再经不住这沉重的钝击,她收起法像摔落在地。
  折扇斩伤永琳的肩部,直伤动脉,大量的血透过她的长袍渗出大块红斑,倒在地上的丰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永琳身后的真身。
  “师父,您谨慎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大意了。”丰姬说道,移开星图折扇“您忘了,这是巫术双生重影。”
  “真是……失策……”永琳却笑道,她猛然回身伸手直指丰姬,丰姬伸手径直抓住她的手腕。
  “师父,月汐银镯是原九耀玄殿的法器,相传可操纵剧烈的月神力,不过……”丰姬用力扯下永琳手腕上的银镯“即便是您的话,也应该物归原主吧。”
  丰姬将银镯戴在了自己手上,挥手推向永琳,银色光华随力量一同猛击在永琳胸口,血在巨力之下从永琳口中吐出,永琳被丰姬的月神力抛向地面,手指抓着青砖留下三道血印。
  芙兰落在翠香面前,抓住翠香的双手,一口咬在她的肩上,翠香无力地推着芙兰,试图从她手中挣脱,芙兰饥渴地大口吞咽着血液,然后将几乎失去意识的翠香扔在地上,朝一旁的天子走去。翠香抓紧腕环上的锁链,拼命掷向芙兰,锁链缠绕住芙兰的脚踝。
  “你……不能……伤害她!”翠香一字一顿地说道,芙兰盯住翠香的锁链,锁链被炸断了,翠香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唤出一只石爪,再次抓住芙兰的脚,芙兰回头望着她,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翠香,你要知道,四大鬼王的时代早就结束了。”芙兰扭碎石爪朝翠香走去“那个击败燔燎王朝的鬼王早就已经死了,被她自己害死的,死在她曾经的伊吹山间。”
  翠香呆住了,芙兰的话刺激着她的精神,尘封记忆中斗篷下的人影,涂漆的铁鳞甲衣,狂奔的三目怪牛背上的骑军,一片兵戈间杀声震天,恍惚中难以捉摸。是要留恋于过去吗,还是继续笑着活下去?翠香问自己。
  “我……做错了吗?”翠香脱口道。
  “是的,你错了,你错在沉浸在虚无的幻想中度日,你逃避不掉现实,即使有你那壶醉心的美酒。”芙兰答道,照着翠香的肩部狠狠踢了一脚,翠香颤抖着抱住受伤剧痛的右肩蜷缩在地。
  “真是狼狈呀,伊吹长老。”芙兰大声嘲笑道,声音像尖啸的猎鹰。
  丰姬朝躺在地上的永琳走去,永琳捂住胸口,血沿着她的肩部越渗越多,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的一滩血迹中,看到丰姬跪坐在身边,永琳喘息着说道“丰姬,你曾是我最聪明的学生,你……战胜了我,却输给了自己。”
  “师父,有些事情,有些痛苦,抛弃月都的您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所以我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丰姬随手捡起地上的礼帽,拍打着除掉灰尘。
  “好……很好……很好……”永琳咳着血说道“我不能明白你,你也不能理解我,那么你要做什么呢,要取我的性命吗,孩子?”
  “我已经达到目的了,不会再伤害您的。”丰姬戴上帽子站起来说道“而我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您会明白的。”
  “或许我要祝福你……能等到那一天……”永琳笑道,呼吸越来越沉。
  “丰姬,不要动!”丰姬正要离开,一个声音在丰姬身后传来,丰姬回过头,见黑发长裙的女子手持一节漂亮的树枝节杖指着她。
  “哎呀,我忘记还有一个人在呢。”丰姬略惊讶的表情很快变作微笑,她眯起的眼睛在笑容之中透出淡淡的寒意“辉夜啊,好久不见。”
  “丰姬,你若眼中还有我这师父……不许伤害她……”永琳冲丰姬喊道,过度用力加重了她的伤势,她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我不会的,因为辉夜没有威胁。”丰姬说着转身走开,一只巨大的火凤凰突然从天而降,利喙啄向她的心脏,丰姬被撞得措手不及,此时芙兰箭步冲到丰姬面前,对着凤凰用力挥剑砍去,凤凰扑翼闪开刃锋,落在树上化作人形。
  “遗憾的是,丰姬小姐,蓬莱人可不是月都的特产。”火羽散落下,妹红现身而出,手握凤纹佩刀。
 楼主| 发表于 2016-8-14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重逢

    妖梦随着残存的死神一起前往迷途竹林,在即将进入竹林深处时,冬梧伸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独自走到竹枝后,慢慢向里望去,然后冬梧迅速退回原地,做了个手势表示众人暂时退后。
  “迷途竹林出事了,入口处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士兵包围,他们有同样的焰纹标志。”冬梧说道。
  “那时袭击白玉楼的人,他身上也有焰纹,是蓝焰。”妖梦说道。
  “现在我只看到一个绿焰武士,是个女人。”冬梧说着转向小町“要不要直接冲过去?”
  “有多少人在那里?”小町问道。
  “不清楚,人数不少,但很分散。”冬梧回答“从模样上看只是些普通士兵。”
  “这样看来,映姬大人也陷在永远亭中……”小町看着眼前的死神残兵咬着牙说“大家还能不能再战?”
  “没有问题,我们跑来这里不就是要接映姬大人吗?”其中一名死神说道。
  “你只管下令就好,我没有意见。”另一名死神说。
  小町转向冬梧,冬梧道“既然没有选别的择,那就冲过去好了。”
  “我也会一起参战的。”妖梦已经拔开佩刀的鞘。
  “那就硬闯进去,诸位,千万小心!”小町提起诛魂镰站起身说道。连带妖梦,十个人抄起兵器直奔迷途竹林外的驻军,在突然袭击之下,毫无防备的军队陷入一团混乱,死神们横冲直撞杀入乱军中。
  “没有命令,不得后退,违者杀无赦!”一个将军似的人在军中高喊,军队稳住阵脚,将死神团团围在其中,曼提柯尔手持战戟冲进包围圈,身下骑着一头巨大的狮子,冬梧旋转诛魂镰,口念咒语唤出一群阴影冥兵,冥兵身披坚甲手持长刀环绕在死神周围,隔开逼近的军团。
  “此地不可久留,强行突破!”小町大喊道,死神挥起镰杖,在冥兵开路之下直冲入口处的士兵,曼提柯尔持戟奔来,小町转身挥起镰杖朝他掷去,曼提柯尔弹飞镰杖直扑小町,妖梦高高跃起双手持刀劈向恶魔,曼提柯尔提戟架住妖梦汇聚灵力的刀锋,小町接住镰杖趁机伐来,正切在狮子爪上,曼提柯尔就地一滚,避开倒下的巨狮,此时温蒂妮驱策马怪坐骑跳进战场,冬梧横镰拦住她的去路,士兵打退企图攻破包围的死神,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妖梦和小町与曼提柯尔交锋过热时,冬梧与温蒂妮陷入苦战,冬梧的灵力大多用在维持冥兵的形体上,温蒂妮接连不断的流水轰炸令他招架不住,小町一手压向手腕的印记想召唤出护法死神,但她只感觉到手腕上一阵麻痛,灵魂涡旋印记在她的指尖下褪掉了。
  “你们给我退下!恶魔!”小町彻底被激怒了,诛魂镰在她手中舞得生风,刃气劈倒四周众多士兵,曼提柯尔横戟而立,也不免被气流推出几步远,趁对手一时没有回神,死神们跃上恶魔士兵的头顶,借着这踏板直接跳进已经被破坏的竹林迷宫中。
  正午耀眼的阳光穿过叶隙落下斑斑点点的光影,微风吹起树冠上层的枝叶沙沙作响,在这平和宁静的天地中,一名形容枯槁的金发女子坐在树下,深色的血迹从远处树丛一直延伸过来,女子奄奄一息地斜靠着树干,而她的面前则站着另一名红裙青发的女子,手拿一把阳伞。
  “你为何落魄如此?”青发女子问道。
  “报应……而已……”金发女子睁开眼睛,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你想活下去呢?还是要走得没有痛苦?我都能满足你。”青发女子说道。
  “杀了我吧……这样就……解脱了……”金发女子倚着树干,深吸口气说道。
  “你是燔燎的人吧,为何被同僚追杀?”青发女子问。
  “我……为什么要……'回答呢?”金发女子无力地轻声笑道,从胸口处移开沾满粘稠凝血的手。
  “随便你,说不说是你的自由。”青发女子说道,收起撑开的阳伞。
  “你为何……要救我出来呢?他们是……燔燎的夜枭刺客……”金发女子问道,声音渐弱。
  “真是个怪人,明明身体都已经这样了,还问一些无聊透顶的问题。”青发女子抱怨道,走上前伸手按在她的伤口处,青藤从青发女子手中生出,覆盖在伤口上止住流血,然后青发女子从地上唤出一棵开着十字白花的异草,摘下异草的长条叶子,在花蕊的露珠中蘸了几下。
  “若吃下它,你就能活下去。”青发女子手捧叶子说道,金发女子犹豫了片刻,用手指笨拙地捡起细小的叶片,放入口中。
  “这是生在星树淼泉的草木,拥有极强的生命力。”青发女子说道“好好珍惜你的生命,燔燎称得上人的本就不多了。”
  “你为何要救我?”金发女子再次问道。
  “为何呢?大概是那些禽兽蛮夷踏坏了我的花田吧。”青发女子眯着眼睛,悠悠地说。
  “请问你是那位木妖的女王吗?”金发女子看着对方的脸问道。
  “你觉得呢,原夜枭刺客的‘锐喙’小姐?”青发女子半是玩笑地说道。
  “请……不要提起那个名字,我不再是燔燎杀戮的屠刀了。”金发女子立刻说道,侧过头去。
  “我听说燔燎把族中的孤儿们收容起来集中训练数年,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青发女子边说边瞥向一旁的金发女子“他们分成两人一组,杀死一起长大的对方,然后再让他们三人一组刺杀自己的教官,或者被教官杀掉……”
  “不要再说了,不要……”金发女子伸手捂住耳朵,由于体力的缘故,她不能作出更多的反抗。
  “这些你全部都做过吧……”青发女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说道。
  “够了,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提它……”金发女子双手抱头哭着重复道,剧烈地反应使她干咳不止。
  “你要知道,锐喙小姐,逃避改变不了什么……”青发女子托着她的下颏迫使她抬起头,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血和泪混在了一起“这世上没有人能救赎你,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若要救赎自己,就去弥补过错,明白吗?”
  “我……曾经在接到屠杀城池的任务时,遇到了一件事……”金发女子哽咽着说道“我曾经麻木地以为这些事是理所应当的,我告诉自己强者追逐弱者,就像虎会捕食孱弱的鹿,而我受命处理的任务也是如此,理所应当地……”
  “当城中为数不多的战士全部战死时,惊惧的百姓就只是令人宰割的羊……但是……”金发女子似乎在拼命强迫自己去回忆那时的场景“那一次和往常都不一样,我看到一个银发的小女孩捡起染血的弯刀,她用自己的族语喊着什么,并且环顾着自己的族人……在这之后……”
  “她一个人手持双刀冲进夜枭的军队,那实在太过疯狂,太疯狂了……”金发女子说道,嗓音带着哭腔的扭曲“愤怒、憎恨、信仰……她……还很年轻,但与我那时……又极其相似……”
  “你们杀了她吗?”青发女子松开她,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跟随他们,他们俘虏并带走了她,还有幸存的族人……”金发女子回答,身体颤抖着跪在地上。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青发女子厉声问道。
  “艾丽,这是脱离燔燎后我使用的名字……”金发女子啜泣着答道。
  “我是木妖女王,梦幻馆的主人,幽香。”青发女子说道“艾丽,从今天起你就是梦幻馆的守卫,再不是什么刺客锐喙了,听明白了吗,回答我?”
  “是,幽香大人……”艾丽回答。
  “大声点,我听不清楚!”幽香吼道。
  “是的,大人!”艾丽伏身向她拜道。
  幽香一行走进魔法森林,她们追上艾丽时,她正倚着树干站着发呆,注意到她们靠近,艾丽匆忙揉揉眼睛走过来。
  “拿着,别再把它丢下,它可是你的战友。”幽香把手中的反刃镰杖扔给艾丽,艾丽稳稳接住。
  “幽香大人……我……”艾丽迟疑着,话没说出口。
  “啰啰嗦嗦地像什么样子啊。”幽香不耐烦地说道“要跟来就跟来,否则就退回去。”
  “我也要去,不只因为大人……”艾丽立刻回答道。
  “我明白,不用说了……”幽香打断了艾丽的话,走上前去,在她耳边说“因为……我对即将见到的她也感到了畏惧,不是恐惧,是谴责,对自己的谴责,不敢面对她……”
  “这是我们的过错……”艾丽小声说道“也应该由我们来了结……”
  “没错……不过……”幽香叹口气,从艾丽身旁走开“我们对此的理解似乎有些偏差,你不要擅自行事……”
  “是,我知道了,大人。”艾丽答道。
  “我们出发吧,一直向前穿过森林,那座山丘就是了。”艾丽为魔理沙跟爱丽丝指了指方向。
  一路上四人都没有遭遇到魔兽或恶魔武士的袭击,这实在很奇怪,几天前还是到处窜动的野兽们,如今却不见了踪影,连幽香也搞不清楚原因,只能保持着警惕以免受到暗中偷袭,四人已接近森林边缘,前方通往一座山丘,幽香停下脚步,蹲下身观察着地上的泥土。
  “马蹄印……有人比我们先到了……”幽香起身远眺前方。
  “赶快走吧,时间不等人,我们要不要飞过去?”魔理沙急切地问道。
  “我想他们的主子还真的亲自驾临了。”幽香自顾自地说着,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她就在那里,走吧……”艾丽靠过去,扯了扯幽香的衣袖。
  “啊……好的……出发吧……”幽香心神不宁地说,这样子真不像她素日的果决。
  穿过森林,四人几乎是一路奔上山去,幽香在最前方,凭借她的身法穿过崎岖的路段,艾丽紧随其后,这下可苦了魔理沙与爱丽丝两人,她们体力实在无法和面前两位前辈比拟,而这两位前辈们也没有要等她们的意思,幽香率先登上山顶,在洞口处见两名武士把守,一旁还站着蓝焰袍的芬里尔,幽香径直冲过去,武士们见到有人擅闯洞门,当即抽出兵刃叉住入口,幽香轻身一跃,正从刀刃间闪过,芬里尔见势不妙,箭步冲向幽香后背,艾丽挥杖打翻守卫,从侧面攻向芬里尔,芬里尔自知对手难缠,也不与艾丽计较,他纵身跳上岩壁,沿垂直墙体急追而去,艾丽则手向地面,借着斥力辅助加速,一路挥舞镰杖追打芬里尔。
  魔理沙唤出法杖载着爱丽丝飞上山顶,两人正见到恶魔武士从地上爬起,武士也发现了两人,爱丽丝唤出三只人偶,魔理沙手持炙焰法杖,武士其中一人身着披翼白甲和马头盔,手持一杆长枪,另一人穿着铜色虫面重铠,单手提起长锤。白甲武士一枪撑地,直接跃入高空,展开白衣扑向爱丽丝,虫铠武士抡起重锤朝魔理沙打来。爱丽丝操纵人偶竖起银盾,挡住枪刃刺击,魔理沙则灵活地一跳,重锤陷在地里,魔理沙当即跳上锤子,炎杖打在武士肩上,肩甲开裂,武士大吼一声,将重锤直接提了起来,魔理沙站立不住,被抛了出去。
  爱丽丝双手拉动操偶线,人偶手举重银枪朝白甲武士奔去,武士再次飞上天空躲闪,爱丽丝见魔理沙杖尖撑地稳稳下落,便挥线指向那使锤的虫铠武士,人偶一路疾驰将那武士撞个踉跄,重铠在突刺枪击下尽数崩裂,白甲武士见状一枪朝爱丽丝背后刺去,魔理沙将魔力压向法杖,一道魔光直射那飞天的恶魔,爆炸气浪击碎白甲,恶魔从山顶坠落下去。
  艾丽终于在通道深处拦住芬里尔,幽香趁机通过,直奔前方开阔的大厅,艾丽手按反刃镰刃口,刃口化为红色,同时镰刃刃尖从她手中直坠地面,仿佛这镰杖重量飙升了一般,芬里尔手持双刃,步调快如闪电,艾丽将力场冲入周围空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芬里尔停不下脚步,惯性力量直接推他撞上屏障,但他却并未被弹飞开去,芬里尔脚蹬地面,硬是刹住反冲力量,艾丽此时已挥起反刃镰杖,刀口鲜红如血,刃锋直逼芬里尔而去,芬里尔扑身后滑,躲过沉重的镰刃,镰刀所经之地皆开始风化侵蚀。
  “死神索命,天人亦枉,血荼所触,断魂离殇……”芬里尔说道“诛魂镰果然名不虚传,触者必死……”
  艾丽摇摇晃晃地举起镰杖,漆黑的妖力从她身体中溢出,爬满双手和镰杖,原本沉重到难以操纵的镰杖,艾丽突然像挥动木棍一样使用自如。
  “原来如此,用斥力来帮助抬起镰杖,这东西真的很适合你……”芬里尔不觉感叹,话音刚落,艾丽已朝他奔来,双刀和镰杖相撞,芬里尔一跃而起,从艾丽上方翻身而过,艾丽掷出镰杖,镰刃刺入大地,正阻挡住芬里尔去路。芬里尔脚蹬杖杆借机折返扑向艾丽,艾丽一道妖力打去,芬里尔挥刀击散妖气,不料镰杖从下方滑来,芬里尔猛地跳上洞顶,双刀固定住身体,然后窜向通道,艾丽已有防备,她一手提起地上的镰杖,一手放出吸力,芬里尔刚刚落地,便被她拉扯得不断后退,艾丽放开手中吸力,持杖照芬里尔刺来,芬里尔边挡边退,由于艾丽的干扰他不能穿过通道,艾丽也无力再扯他回来,两人对战渐趋激烈,兵刃连连碰撞,挥砍越来越凌厉,都在试图尽快击倒对方。
  幽香冲进大厅,这里的石门已被毁坏,一道巨大晶柱展现在她眼前,晶柱周围丛生着五彩斑斓的花朵,但奇异的是这花田竟然是水晶质地的,五色水晶从地下生长出来,形成了花田和巨树的模样。幽香走进大厅穿过丛生的水晶树林,直奔中心的大晶柱。她见到了那个令自己内心矛盾不已的身影,幻月站在晶柱下,用手抚摸着光滑的外壁,她似乎在思考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你在做什么,小丫头!”幽香说着走上前去,幻月回过头看到了幽香,并没有过于吃惊,而是将目光移向一旁,好像刻意在回避她。
  “您到底还是来了,和我预料的一样。”幻月说道。
  “告诉我,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呢?”幽香站在幻月面前平静地问道“你究竟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会说的,因为在事实自己浮出水面之前,没有人会相信。”幻月说道。
  幽香一个耳光打在幻月脸上,幻月跌撞在坚硬的晶柱上,她只是用手擦着嘴角的血迹,什么都没说,红色眼瞳间隐约闪烁点点映光。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幽香那只手僵硬地举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您若明白,就不会在这里阻拦我了。”幻月答道。
  “白痴丫头,你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幽香抓住幻月的衣领吼道。
  “再没有退路了,这就是事实。”幻月抬头看着幽香通红的眼睛。
  “可恶!”幽香的右手用力砸在晶柱上“我这一生……做过最愚蠢的事,就是无视了你告诉我的那些声音……”
  “那么多年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幽香紧盯着幻月的眼睛,似乎期望从这无声的反应中听到答案“是我害你经历那些噩梦……”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您是除了梦月之外唯一相信我的人,我伤害了太多的人,犯下那么多过错,可您依然愿意相信我……”幻月闭上眼睛小声说道,仿佛在回忆一些事情“谢谢您……”
  “但是,唯独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做,我们都没有多少时间了。”片刻之后,幻月睁开双眼坚决地回答。
  “如果你一味固执己见,我就强行绑你回去,听到没有!”幽香威胁道。
  “我不会妥协的,请不要再逼我……”幻月此时的语气却像央求一样软弱。
  幽香向后退去,伞杖崩开骨架,青藤从里面生出,化作一根藤杖,幽香用手杖指着幻月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无所顾忌了,不知深浅的小丫头,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对不起……我……真的……”幻月语无伦次地说着,双手合掌唤出了咒刃火炎鞭。
  就在魔理沙击落白甲武士时,浑身重铠的虫武士大吼一声站立起来,崩碎的甲片从他身上甩落,武士举起重锤朝爱丽丝砸去,爱丽丝操纵着人偶举起银盾抵挡,随着一声震耳的鸣金巨响,盾牌在重锤的钝击下开裂破碎,爱丽丝被震力击得连连后退,魔理沙快步冲到她面前,炎杖燎起热焰,直戳向那虫武士。
  武士抡起重锤与炎杖相撞,力量将魔理沙推得重心不稳,爱丽丝从她背后闪出,提线人偶亮出三柄重银枪,朝武士疾驰突刺而来,武士挥锤一连砸来两柄银枪,第三柄枪尖抵住武士的护心甲,那武士持锤竟向人偶砸去,爱丽丝慌忙令人偶后撤,魔理沙从侧方冲出,放出一道魔光轰向虫武士。
  “小心,魔理沙,他是大地诺姆,四元素之一,不会如此轻易战败。”林巫警告的声音突然传进魔理沙的耳中,魔理沙一惊,连忙拉起爱丽丝逃开,两人刚转身跑出两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异响,魔理沙匆忙中回头望去,见那虫武士跨出烟雾,一手持锤,一手掌中托起一团散发着橘色光芒的热光。
  “不要回头,魔理沙,那是魔咒阎星,只管逃!”林巫对她喊道。
  魔理沙拉着爱丽丝朝下山路奔去,身后先是一股猛烈气浪吹来,接着是震荡得让人无法站立的大地震,走在后面的爱丽丝脚下岩石当即震裂粉碎,魔理沙紧紧抓住惊慌失措的爱丽丝,两人从悬崖上跌了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16-8-14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抵抗

    妹红身披烈焰朝依姬冲去,火焰化作凤凰的身姿,长长的尾羽在她身后飘舞如缎带,丰姬挥扇掀起风暴,随她指向追妹红而去,妹红展翅飞上高空,手指笼罩火焰,形如鹰爪,妹红挥爪抓向丰姬,芙兰从侧方插入,大剑同炎爪相撞,妹红被剑力推得后滑出一段距离,她用手钉住地面石砖才得以停下。
  “你刚刚去了人间之里?”永琳问道,由于战斗过于猛烈,辉夜无法将她带离战场,她只得布下结界来抵御可能的伤害。
  “是的,我们迫切需要支援的。”辉夜答道。
  “不过,妹红与你可是仇家,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你的要求?”永琳问道。
  “谁知道呢,她倒答应得很干脆。”辉夜说道,手揺蓬莱玉枝为永琳疗伤,永琳的伤势是被咒力所造,普通的治疗法术并没有太大效果。
  “真是神奇的现象呢……”永琳笑道“完全无法用理性逻辑来解释。”
  “这世上本就有些东西无法解释,人心就是其中一样……”辉夜轻声叹息道。
  妹红与丰姬和芙兰混战一团,尽管凤凰火焰能够不断治愈她所遭受的伤害,但人数压制依然令她力渐不敌,辉夜起身正要上前助阵,永琳拉住她的衣袖。
  “这个,你拿着……”永琳把一个圆圆的小盒子塞到辉夜手中“要小心使用,这可是剧毒……”
  “我知道了,放心吧,永琳。”辉夜说着离开结界。
  “格外提防丰姬,你可是她真正意义上敌人!”辉夜听得永琳在她背后喊道。
  妹红化作一只炙热的凤凰扑向丰姬,芙兰浑身燃火,化身炎魔朝火凤凰横冲上去,火焰迸溅爆裂,烟雾缭绕,芙兰手持大剑跳出火堆,剑身吞下大团烈火。辉夜手举蓬莱节杖指向芙兰,五色虹光直冲她打去,丰姬挥扇挡在芙兰身前,风暴将虹光折向天空。
  “白痴辉夜,谁叫你来搅局的!”妹红从火焰中跑出,手持凤纹刀砍向芙兰,芙兰横剑架挡,接着抽刃而出,一剑朝妹红砸去,妹红纵身跃起,抓住大剑护手,灵活地一跳,佩刀直刺芙兰。
  辉夜同丰姬释放着巫术,虹光和风刃来回撞击,如此十几回合,辉夜猛地向后跳去,双手合掌,将蓬莱玉枝浮在胸前,随她双手渐渐打开,一个银光圆球浮现在掌心,丰姬顿感不妙,撑起一道防御结界,刹时一道银光从辉夜手中放出,直射丰姬的结界,结界当即碎裂,蓬莱玉枝五色球果通明,整根枝条扎根地上,化作一颗神树,巨大的树木几乎可以比拟白玉楼的西行妖,丰姬被月神力冲得向后倒去,折扇脱手而出。
  辉夜跪坐在地上,神树崩解化作尘埃散落,丰姬伏倒在地,双手摸索着去够落在地上的折扇。芙兰一剑砸向妹红,妹红被打得措手不及,凤纹佩刀被击飞,右肩部被斩出深深的伤口,芙兰举起大剑朝气力用尽的辉夜扑去。
  永琳挣扎着要站起来,妹红挺身挡在辉夜面前,莱瓦丁刺穿她的身体,妹红双手抓住芙兰,化作凤凰的姿态带她一并冲上高空,芙兰却不着急,她伸手按在凤凰身上,引发了一场剧烈爆炸,芙兰从爆破的烟尘中脱身,抛下妹红坠向地面。
  辉夜踉跄着站起来,谁料丰姬起身放出一道气刃,稳稳地砍在辉夜背上,辉夜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推倒在地,此时妹红正从灰烬中站起来,芙兰落在她面前,把大剑插进地里。
  “发生了什么事?”美玲正巧从里屋出来,她的模样像是刚刚被惊醒。
  “美玲?”芙兰回头见到美玲走出回廊,脸上露出一阵狂喜,芙兰提起大剑就朝美玲杀来,美玲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眼见芙兰冲到面前,忙侧身躲闪,莱瓦丁从她面前划过,砍进木阶中,顺势斩掉她的几缕发丝。
  “芙兰,你要做什么?”美玲惊道,只听芙兰高声笑着说道“我自然是要你的血了,美玲,不过先要陪我玩够了再说。”
  芙兰再次挥剑刺向美玲,美玲手指触及剑身,借力直接翻身跳入空中,隔空一掌朝芙兰打去,芙兰舞剑挡住掌风,接着将大剑挥手掷出,美玲脚尖一转,猛地闪过飞驰的重剑,而芙兰则浑身附着烈焰,展开庞大的深红双翼滑翔而来,将美玲拖入近身战斗中。
  死神们此时正穿过竹林迷宫,车辙在这里开出一条新的通道,看上去直通永远亭,死神们正是沿着这条道路急急赶往尽头,但不幸的是,武士们已经追着他们的脚步而来,妖梦不时回头看着渐渐逼近的军队,神情有些慌乱,小町见状一把抓住妖梦的手,一路带她前进,以免她会掉队。死神们一口气穿过通道,正撞见芙兰与美玲大得火热,而一旁妹红则接替辉夜同丰姬开战,也顾不得了解状况,小町一声令下,死神们挥舞镰刀冲向丰姬。
  妹红已被丰姬的灵力风暴逼得使劲浑身解数,不死的凤凰火此时也不能为她提供保命之外的其他用途,而丰姬也被多人的轮番进攻耗得体力不济,此时死神的进攻更让她感觉难以招架,丰姬正要抽身撤离,突见曼提柯尔和温蒂妮领军冲了进来,小小的庭院一时涌进大量人口,场面变得拥挤而混乱。受伤的翠香正努力架着失去意识的天子往战场边上挪动,铃仙的身体已解除麻痹,忙跑去帮翠香一把。辉夜带着身上的刀伤慢慢爬起来,借着乱军的嘈杂,在数步之外用药盒朝丰姬掷去。
  “小姐小心!”温蒂妮一声惊叫,水从她召唤化作一条大蛇形状,一口吞下飞落的药盒,冬梧冲上去掷出镰杖,将水蛇切作两半。一旁,美玲不敌芙兰的强攻,被莱瓦丁的剑身重重砸在地上,妖梦挥舞双刀穿过乱军直扑芙兰,火焰大剑与双刀剧烈碰撞,妖梦被震退几步,忙一脚蹬地发力,箭一般射向芙兰,佩刀笼罩灵力和刃风,硬是顶住了挥来的炙热剑刃,芙兰聚起火焰化作高大的炎魔,一爪拍向妖梦,妖梦挺刀一架,直觉势大力沉,力量砸得她不觉伏身在地,双刀脱手甩出很远。
  丰姬举起折扇,扇子汇聚烈风,她正要将风刃投向脚下的地面,一个人从她身后扑上来,双手牢牢抓住她的手,曼提柯尔正与小町打得不可开交,见状一戟刺来,翠香抡起链锤拨开长戟,天子从丰姬身后倒下,血从丰姬腕部被指甲抓裂的伤口中流出,丰姬不知天子是何打算,只是下意识地抓着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腕。
  突然间,伴随着一声惨叫,丰姬痛苦地紧抓着被天子的血浸过的手腕,但凡染血的伤口皆开始被烧得发黑,温蒂妮慌忙挥杖推开冬梧,抽身跑向丰姬,将一股清水注入丰姬的伤口中。
  “这是怎么回事?”芙兰跑过来问道,翠香挺身挡住身后的铃仙,铃仙小心架起天子匆匆跑开了。
  “天上神民的血对凡族可是剧毒呢,丰姬,说到底你还是居住在月面上的人类。”尽管面露疲倦,翠香还是嘲讽似地笑道。
  “扇子……给我……快……”丰姬咬着牙对温蒂妮说道,一手伸向落在地上的星图折扇,死神们聚众趁机攻来,芙兰和曼提柯尔手举武器挡住他们的去路,魔渊士兵手持长枪包围了庭院,妹红持刀跨到辉夜和永琳身前,铃仙则架着昏厥的天子紧靠着墙角,双方一时陷入僵局。
  温蒂妮把扇子递到丰姬手中,丰姬反手举起折扇照着地面指去,一股气流直穿地面,然后随着丰姬扇子上举,一根铜色巨锁被地下泉水推出地面。
  “龙脉……快住手……”永琳徒劳地喊道,此时的永远亭已无人能阻止发生的一切了。
  丰姬奋力挥出一道气刃砍在铜色锁链上,锁链断裂了,在它巨大的重量下重新坠入地底深处。震动从地表以下袭来,很快又渐渐平息,丰姬垂下持扇的手,对芙兰气息不稳地说道“接下来,芙兰,你要和曼提柯尔前往虚海龙宫,到时候自有人会接应你。”
  “好,我知道了,虚海啊……呵呵……”芙兰笑着回答,然后转向伏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来的美玲,说道“听清楚了吗,美玲,若是你那么执意要找我,便来虚海吧。”
  温蒂妮抱起因剧痛而失去知觉的丰姬,跨上马车,车子调头往竹林外驰去,芙兰则冷笑着挥剑号令军队陆续撤离永远亭。
  魔理沙朝天空抛出法杖,法杖立刻向爱丽丝飞去,托她起来,魔理沙抓住法杖,一跃跨了上去,两人乘着法杖飞上高空,下方山崖站着武士诺姆。魔理沙双手合十,接着伸手向诺姆,密集的星辰箭从空中扫射而下,状如一场骤雨,诺姆手挥重锤,散落大片魔箭,爱丽丝打开魔书,手指指向诺姆,一道红色闪电撕裂天空云层,划过在环绕天空的法杖,直奔诺姆而去,诺姆手举重锤,唤出一道岩石厚壁,闪电击中岩石壁,轻而易举地将之贯通,诺姆大惊,侧身闪开闪电枪,然而数道闪电已在爱丽丝召唤下朝他投来,诺姆不敢硬顶,转身逃离山崖,闪电在他身后一路追击,直到山洞洞口。
  就在这时,白甲的武士持枪从悬崖下冲来,魔理沙不得不调转法杖,避开武士的刺击,魔光击碎了他的铠甲,却没有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白甲武士拍动身后双翼,在空中急停,进而返折攻向法杖上的两人。
  “魔理沙,他是飞马帕伽索斯,不惧怕闪电和风暴。”林巫对魔理沙说道。
  “我要怎么做?”魔理沙在心中向她询问。
  “魔法精于万物性质变换,可以尝试使用冰霜。”林巫回答“既然恶魔驾驭有多种元素来护身,那么就用相反的力量来克制他们。”
  “如何属性转化?”魔理沙问道,她操纵着法杖又一次闪过帕伽索斯,爱丽丝在她身后不断用魔光射击飞天的武士。
  “自己领悟啊,你一直使用魔法,难道连这些都没察觉到吗?”林巫笑道。
  一块巨石朝天上抛来,魔理沙驾驭法杖急速攀升,避开巨石和反向杀来的帕伽索斯,她双手合掌,从之前使用过的所有咒语中寻找着答案。起先是星辰箭,蕴藏天仪星力的咒语,这是师父魅魔的得意之作,魔理沙记得那个时候,师父用弧月手杖托着她飞在天空,这是师父第一次传授她星象术,从魅魔的手杖杖尖溢出缠绕她们飞舞的美丽星辰,她呆呆地看着,然后挥舞着指尖点出小小的金色星火,就像要熄灭的火焰。魅魔咯咯地笑着,她把手放在魔理沙手心中,金色星火渐渐汇集起来,化作一颗荧光球。
  有何不同?魔理沙一边躲闪着帕伽索斯一边思索着,帕伽索斯的长枪笼罩着烈风,招式疾快又狠辣,枪枪瞄向要害。爱丽丝正开始摧动魔书咒语,魔理沙驾驭法杖远远退后,指着帕伽索斯对她说道“他畏惧寒气,用冰霜类咒语!”
  “可是,魔理沙,为什么?”爱丽丝对魔理沙的话有些不解。
  “快施咒呀!还等什么?”魔理沙感觉法杖无法再上升躲避了,便摧动法杖快速直线下降,途中与帕伽索斯擦身而过,爱丽丝不觉发出一声惊叫,两人进入了诺姆的攻击区域,巨石被武士的重锤一块块掀飞向天空,魔理沙一手抓住爱丽丝,一手握着法杖从空中连连翻转来闪避杂乱的石块。
  爱丽丝吟唱着咒语,一手指向帕伽索斯,顿时掀起一阵霜冻晶尘,随狂风席卷天空,魔理沙细心听着爱丽丝唱出的每一句咒语,尝试辨别其中的含义,但咒语过于复杂,根本无从辨析。帕伽索斯在暴风雪中四处躲避寻找庇护,魔理沙驱使法杖朝帕伽索斯驰去,手指相接聚起一团紫光,刹时无数星辰法箭从那幽光中射出,击打着帕伽索斯结冻的铠甲,铠甲起先是开裂,然后像掉落的冰晶一般破碎,大块甲片从僵硬的帕伽索斯身上脱落。帕伽索斯将雷霆力注入手中长枪,朝乘着法杖的两人掷去,魔理沙一见不妙,立刻调头往上升去,那魔枪直追而来,跟着两人冲进高空云层,魔理沙在云中急转,抓住右手手腕,此时长枪贯通厚云而来,魔理沙唤出双层法阵,随即一道魔光射向长枪,长枪当即被烧炽成灰,魔光穿过云层风暴,最终投射在山崖上,击落大块岩石。
  雪白色泽的飞马拍动双翼冲上高空,翼羽如箭一样射向两人,这些长羽经过风力加持,已能击石没入。爱丽丝从魔理沙背后伸出右手,一面无形障壁横在两人与飞马之间,羽箭撞击障壁纷纷掉落,帕伽索斯一头撞穿屏障,朝魔理沙俯冲而来,爱丽丝快速吟唱咒语,数道冰枪如笋似地涌出地表,锐尖直通天际,冰枪自下方轻易刺向毫无防备的飞马,飞马被贯通双翼,冰晶将他牢牢固定住,接着是他的心脏和咽喉,飞马像掉进陷阱里的野兽,越挣扎就陷得越深,冰枪丛生道道利刺,飞马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嘶鸣,大量红色烟雾溅出身体,随着利刺密集生长,飞马的躯体顿时被撕扯得粉碎,化作灰尘飘散。
  “爱丽丝,住手!”魔理沙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把抓住爱丽丝的手,她回头看去,爱丽丝惊恐地捂住嘴巴,似乎在拼命地抑制着内心的恐惧。
  “爱丽丝,你……还好吧?”魔理沙摇着面容呆滞的爱丽丝急急问道,爱丽丝从她的晃动中反应过来,大滴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她红着脸颊放声大哭,像个小孩子似地。魔理沙不明白爱丽丝的反应,她只能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位哭泣的邻居。
  “你是因为不喜欢暴力和鲜血,对吗?”魔理沙试探性地问道,从爱丽丝的反应中魔理沙大略读出了她的感受,爱丽丝微微点头,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这事是我不好,那么下次就由我来吧。”魔理沙笑道,爱丽丝抬头看着她,她卷曲的金发下露着虎牙的笑脸,透着孩童般的直率可爱,像极了她所制作的人偶形象。
  “我怎么能那么自私?”爱丽丝转过头,用衣袖不停擦着泪痕。
  “没关系,没关系的……”魔理沙摆摆手说道,一脸的无关紧要的表情“对于我这种解决异变的行家里手,这点小事可算不了什么,比起这些,你还不如替我烤一份蛋糕作谢礼来得实在,虽然我的手艺不差啦,但还是你做得口味比较好。”
  爱丽丝笑起来,魔理沙作出的那堆炭黑硬块她还是记忆犹新的,法杖从天空降向地面,即将面对武士诺姆的两人享受着片刻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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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陌路

    庭院中盛开满金黄的向日葵,青发女子坐在庭院的圆桌旁,悠闲地观赏着晨光下闪耀的花瓣,小口啜饮着红茶,在她身旁坐着两名金发的女孩,一名留着长发,正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又沉又厚的大书,另一名则是短发,年龄要小了不少,用手指好奇地拨弄摇晃那些花枝。
  一名身穿长裙的金发女子端着一个称着点心的盘子来到庭院,把盘子放在桌上,把渐冷的茶杯重新沏上热茶,女子走向看书的女孩,用手指轻轻卷曲着女孩的长发,女孩抬头看见女子在身后,冲她开心地笑着。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幻月小姐?”金发女子问道,抚摸着小女孩的长发。
  “嗯,当然啦,艾丽姐姐。”幻月笑着答道。
  “你呢,梦月小姐?”艾丽走向对着向日葵发呆的小女孩问道。
  “艾丽姐姐,你说这些花会说话吗?”梦月问道。
  “会的,花草也是有生命的,自然也会相互交谈。”艾丽说道“莫非小姐听到了它们的话吗?”
  “是的,只是很模糊,根本听不懂它们说什么。”梦月回答。
  “不对,你听到的还只是自己的回音。”沉默的幽香放下茶杯,推开椅子起身朝梦月走去。
  “来,把手放在我手中。”幽香对梦月说道,幻月放下书本在一旁观望着。
  “记住,若要倾听万物,先要学会如何接触他们。”幽香说着把右手伸向向日葵的花蕊,左手则托着梦月的手,幽香的手指现出五色斑斓的光华,暖光从她的指尖展开,包绕住向日葵与两人,一切都变得漆黑一片。
  梦月环顾着自己周围奇异的变化,害怕极了,幽香只是拉紧她的手,带她往前迈步走去,从漆黑一片的世界中绽开出绚丽的向日葵图样,散发着太阳的光色,耀眼而温暖,向日葵的花盘如眼睛一样转向两人,弯下花枝。
  “它在做什么?”梦月问道,抬头看着幽香。
  “他在向我们问好,这就是他们的交流方式。”幽香说道“来,梦月,你来试试。”
  梦月望着面前巨大的奇异怪物,有些心存惊惧,幽香捧起她的手,用她的指尖接触着向日葵的花盘。一切刹那间归入虚无,向日葵和幽香全不见了踪影,世界仿佛凭空蒸发了,梦月在漆黑的世界中呼喊着幽香的名字,但回应她的只是自己的回音。
  “孩子,你为何会在这里?”这个声音来自遥远的虚空,梦月四下看去并没有发现人影,只有一棵巨大的晶石树丛漆黑的空间中放出幽幽的荧光,梦月被晶石炫目的光芒吸引,朝着大树走去,恐惧和焦虑暂时被抛到脑后,树上坠着几颗晶莹果实,梦月慢慢攀着晶石藤蔓向上爬去,伸手够向那些果实。
  “不可以哦,孩子。”呆呆的梦月被人从树藤上抱了下来,梦月回头看去,见是一名年轻女子,她有着卷曲的红色长发和眸子,身穿淡紫长袍。
  “你迷路了对吗?”女子笑着摸着梦月的金色短发问道。
  “我本随着幽香阿姨与一朵向日葵沟通的,可是……”梦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开始抽着鼻子,眼睛红红的。
  “哎呀,别哭,这是意外而已。你看出去的路不是在那里吗?”女子一边安慰着梦月,一边指着前方由光线构成的小路。
  “去吧,孩子。”女子笑着说道,梦月快步往小径跑去,在踏上光线的时候,梦月似乎想起什么,她转身向女子鞠了一躬。
  “谢谢您!”梦月说着跑进小径,女子笑着向她挥手道别。
  “很敏感的孩子呢。”女子小声嘀咕着。
  艾丽与芬里尔一路打进通道深处,这里气流阻滞,空间狭小复杂,实在不是艾丽所擅长的地带,芬里尔却不受影响,他敏锐的嗅觉牢牢锁定住艾丽,双刃在艾丽身上切出几道细长的伤口,血滴落在岩石上,在寂静的环境中,发出水滴的声响,艾丽朝芬里尔掷出镰杖,此时芬里尔刚刚从空中落地,他的脚步声暴露了他的位置,芬里尔慌忙侧身躲闪,镰杖切掉他的一片铠甲,一路飞转刺在地上,艾丽趁机用妖力打向芬里尔,芬里尔被艾丽放出的斥力击中,力量直穿铠甲,胸甲护心被击碎。
  芬里尔后滑数步,接着手持双刀砍向艾丽,艾丽释放斥力造出屏障,将芬里尔推开,她伸手向芬里尔,猛地一转手腕,芬里尔左手的刀子没有握紧,竟被艾丽拉扯过去,艾丽反手持刀与芬里尔近身搏击,刀身来回碰撞,摩擦起迸落的火花,金属鸣音在通道中回响。
  在洞外,魔理沙与爱丽丝跳下法杖,立刻朝诺姆奔去,诺姆双手聚起小型阎星,直线投向两人,魔理沙闪身躲开,借着法杖撑地跳起,一手投出数发星辰箭,诺姆一声怒吼,抡锤掀起大块地石来接住飞落的法箭,爱丽丝趁机唤出人偶持枪冲锋,长枪一路挺进,攻向毫无防备的诺姆,诺姆被银枪的冲击撞离原地,但他坚实的体格和力量反使人偶手中的重枪开裂,魔理沙用手指划出一道星光弧,一阵脉冲力随她一手前推直线轰向诺姆,诺姆两脚分立,双手想要接住咒力,不想咒力无形,脉冲震荡沿着他的铠甲传遍全身,甲片四处散落,诺姆拖着重锤一路狂奔杀来,全然不顾身上的碎甲和外溢的红雾,魔理沙持杖直指诺姆,诺姆顶着魔光继续冲锋,毫无退意,魔光烧熔了诺姆的铠甲,竟无法将他击退一步,魔理沙右手横握长杖,左手抵住杖尾,七色虹光从法杖中直射恶魔,威力足以攻破结界,但诺姆还是撕裂魔光,带着浑身上下冒着浓烟的熔化金属,诺姆将重锤抡向魔理沙。
  “闪开,危险!”爱丽丝冲到魔理沙身前将她撞开,用一面银盾挡开了诺姆的钝击,剧烈的震响随着开裂的银盾飞出而渐弱,魔理沙突然发现那银盾竟是被爱丽丝凭空持在手中,爱丽丝被恶魔的力量推得踉跄后退,由于身体不支,一下子摔倒在地。
  “开什么玩笑!”魔理沙急了,炎杖直直戳向诺姆的额头,锐利的杖尖刺进熔化的头盔,诺姆大叫着退却,丢下沾着红迹的炎杖。魔理沙慌忙扶起爱丽丝,拉起她的衣袖,露出红肿的手臂,魔理沙打开永琳给的药盒,把三支试管统统起开,然后将药水敷在爱丽丝的伤处,爱丽丝却忍耐着一声不吭,魔理沙对这种反常的举动更是不解。
  “你刚刚在想什么,实在太过危险了。”魔理沙埋怨道,她撕出一条绷带快速给爱丽丝包扎着伤处。
  “我不知道……”爱丽丝淡淡地回答“或许只是本能地反应罢了,的确是……太鲁莽了……”
  诺姆手提战锤朝两人走来,魔理沙站起身挡在爱丽丝面前,她直视着眼前杀气腾腾的恶魔,作出双手合十的动作,如施展神术一样的姿态。
  “魔理沙……你要做什么?”爱丽丝奇怪地问道,她看到了魔理沙眼中瞬间掠过的一丝红光。
  魔理沙伸开右手,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和施展魔炮的姿势很是相像,但不同的是,汇聚起来的魔光不断地被压缩,从光球变作漆黑的一点,魔理沙将手心微小的黑点对准了面前疯狂的诺姆,黑点脱手浮空逐渐膨胀开,扩展成一个圆形的平面,圆周大如车轮,一股吸力从圆心中放出,拖拽着诺姆飞快往那空洞中坠去,诺姆将重锤砸入大地,企图抵抗那股强大的怪异吸力,魔理沙一脚后迈稳住重心,黑洞随后极度扩张,诺姆惊讶地看到裂缝沿他陷地的锤子蔓延开去,数只漆黑的阴影线涌出黑洞缠住诺姆的手脚和身体,一大块岩板被锤体撬下,诺姆整个被拖入空洞深处,紧接着黑洞迅速坍缩,泯灭无踪。
  幽香挥舞藤杖召唤出大片藤蔓攻向幻月,幻月甩动炎鞭将藤蔓纷纷截断引燃,火花四处飘散,幽香挥杖直扑幻月,长杖砸向幻月握着兵器的手腕,幻月猛地闪身躲避,炎鞭栓住藤杖,幽香奋力一抽,幻月被她拖得一个踉跄,险些被缴械,幽香却借机转向幻月身旁,手中汇聚缠绕一道荆棘,朝幻月肩部砸去,幻月躲闪不及,索性放开炎鞭,一个滑步从幽香身侧闪出,幽香一手持青藤长杖,一手纂紧荆棘鞭挥向躲闪的幻月,幻月慌忙翻身躲避,荆棘砸在地上,棘刺深深刺进坚硬的岩石地面。
  “认真点,小丫头,不然会没命的。”幽香说着收起荆棘鞭,双手合十,一双翠色翅膀从她的后背展开,翅膀上有着形似妖精的纹路,呈现出膜翅的构造。
  幻月伸手向捆束在幽香手杖上的炎鞭,炎剑剑柄从她手中凭空出现,随着炎鞭从手杖上一截截消失,火焰长剑完整地重聚成型,幽香一声冷笑,借着展开的翅膀浮在空中,快速俯冲向幻月,幻月持剑而立,直接接住幽香挥舞的长杖,剑刃卡住青藤的缝隙,幽香却不慌张,那道荆棘化作刺剑,一剑朝幻月捅来,幻月灵活地侧身避开,幽香挥动手杖刺剑连连攻向幻月,幻月被动地用炎剑不停架挡,幽香的力气致使她颇感吃力。
  幻月虚晃一剑朝幽香刺来,幽香一闪躲开,幻月趁机抽身而出,还没等落稳脚步,只见幽香手持长杖指向自己,光线从昏暗的大厅四周汇聚过来,一道七色虹光从杖尖直射她来,幻月手指扶剑,一道无形屏障如镜子般将虹光反射向洞顶,虹光冲击岩石,发出隆隆震响,幻月挥剑撤去屏障,不想幽香已冲到身前,她的长杖重重砸在幻月身上,幻月被突然的力量撞得跌出好远,重击使她紧紧捂住剧痛的部位,一时竟难以爬起来。
  “这种实力还想要挑战龙神,别让人发笑了,小丫头。”幽香嘲笑道“赶快收拾行装回家去吧。”
  “我……不会放弃的,您最了解我的性子。”幻月一手握着炎剑,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发带掉落,她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
  “那就认真起来吧,我会打到你放弃为止的。”幽香说道。
  幻月反转炎剑,双手紧握剑柄,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接着朝幽香攻去,幽香红色的眼瞳凝神捕捉着她的动作,在幻月一路冲来的时候,幽香已经锁定了进攻的方位。荆棘剑朝幻月刺去,幽香扑空了,她抬头见幻月跳向空中,炎剑已朝荆棘斩去,荆棘刺剑随即断成两截,幻月猛地后跳,拉开距离。
  “请您离开吧,我不想再有无故的伤害了。”幻月向幽香说道,她说着又后退了几步。
  “你害怕了吗,还犹豫什么,敌人可不会感激你的善意,小丫头,这只会展现你的软弱可欺!”幽香吼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丑陋世界,不求胜利就是死路一条!”
  幽香横过长杖举过头顶,随着她的动作一丛丛伴随荆棘的妖草从地下涌出,这些草类的花朵有着绚丽的色彩,但它们致命的利齿就藏在美丽的花瓣之下,荆棘如章鱼的触手般慢慢伸向幻月,幻月匆忙跳出荆棘包围,轻盈地落在地上,突然间一条匍匐的藤蔓像蛇一样跃起,牢牢缠住幻月的脚踝,更多荆棘藤蔓趁机涌来,快速缠住幻月的手脚,勒住她的喉咙,幻月的双手被绷得生疼,她紧攥着炎剑就是不肯放手。
  “放弃吧,小丫头,你输了。”幽香说着用手杖指向幻月,更多藤蔓紧紧缚着幻月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你在顾虑什么?幻月问自己。你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幻月提醒道。是的,没有选择了,但幽香她是……。你爱她吗?当然,她永远都是那个直率的幽香阿姨。那还在迷惘什么呢?
  没错,我在犹豫什么呢?这不就是答案吗?
  荆棘藤蔓在一道热光下被斩断了,赤红的光线如一杆长枪从缠绕的藤蔓中刺出,以圆弧的轨道切出一条道路,幽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道热光冲破束缚,幻月手持炎剑走出荆棘丛,藤蔓从她手上和身上纷纷脱落下去。
  “我对不起您,但我必须要赢!”幻月说道,炎剑指向幽香。
  “很好,来吧,小丫头!”幽香手持长杖冲向幻月,幻月只是平持着炎剑,瞬间一道刃光直射幽香,幽香忙闪身避开,那赤红热光从长枪一样扫向幽香,幽香一路躲闪,那热刃竟一路尾随,凡扫过的地方全部斩为两截,幽香被炎刃逼到了一个角落,刃光停止追逐,瞬间又缩了回去,恢复到剑身原本的长度。
  幻月转身收起炎剑朝大晶柱走去,幽香持杖即刻放出一道耀眼光线,幻月已有防备,挥手一道热焰从手中打向光线,火光相撞,产生出强劲的爆破力,震得整座大厅摇晃颤抖,幽香冲出爆破激起的烟雾,长杖聚光带着紫色电光砸向幻月,幻月回身一剑刺去,热刃伸长正中幽香的青藤手杖,打穿杖身射穿幽香的胸口右侧,幽香被这突然释放的力量推向一棵晶石树,直撞上去跌落地面。
  艾丽此时正与芬里尔对拼着刀刃,但艾丽并不是使刀的老手,很快被芬里尔飞快的挥砍逼入绝境,浑身刀伤的艾丽自觉情况不妙,在连闪芬里尔数刀后将刀刃朝他掷去,芬里尔侧身避开,刀刃刺在岩壁上,艾丽趁芬里尔分心,伸手吸起镰杖挥向芬里尔,芬里尔回头见血刃镰杖砍来,忙向下一滑,镰杖打碎了他的甲胄,虽未伤及身体,但沉重的镰杖还是依仗着力量将他抡飞,重重撞在岩石壁上,艾丽无心恋战,匆忙朝大厅赶去。
  艾丽急急火火地闯进大厅,正撞见幻月击倒了幽香,那柄炎剑在幻月手中直指着倒地的幽香,艾丽不由地握紧镰杖,那个十年前乖巧可爱的年幼女孩和面前这个手持利刃的首领,艾丽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的场景。
  “幻月,你实在太过分了!”艾丽一时心中愤怒与悲伤交织一起,手中的血刃镰不由自主地朝着背对自己的幻月掷去,幽香闻声拼命撑起身体。
  “给我住手,艾丽!”幽香吼道。
  “不要,芬里尔!”幻月回过头去,大声喊道。
  就在艾丽掷出镰杖的那一瞬间,芬里尔扶着岩壁抄向艾丽身后,向她掷出了自己的短刀,那刀刃旋转着从艾丽的喉咙砍过去,血滴从刃锋的路径中溅出,艾丽在前冲的惯性之下扑倒在地,身下渐渐渗出一片血红。
  血刃诛魂镰深深地钉进幻月的后背,幻月在力量之下向前栽去,她向前迈出一小步,硬是撑住这剧烈的冲击。血从幻月嘴角溢出,幻月颤抖的手摸索着握住诛魂镰,猛地拔出利刃,她脚步踉跄着朝晶柱走去,手中的诛魂镰滑落下去,刺在岩石中,幽香震惊地看着她挪动着被血荼刃所伤的身体。幻月捂着心口,血从她的伤口和嘴角不停外溢,一路滴着鲜红的血滴,一双雪白的羽翼从幻月背上展开,伤口的血液溅满羽毛,落下斑斑红迹,她伸出双手按在晶柱上,晶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
  “幻月,不要……”幽香勉强站起身向幻月走去,地面的震动和胸口的穿刺伤令她再一次跪倒。
  大晶柱碎裂了,随之升起一道连通大厅上下的门扉,法力致使幻月的伤口撕裂,大量血液涌出,顺着她的衣裙流淌下来。芬里尔慢慢走上前来,跪在幻月身侧。
  “小姐……您的伤……”芬里尔伏地抬头问道。
  “站起来,芬里尔将军,我说过……不要跪礼……”幻月尽量保持着声音的清晰,她依然在咳着,咳出少许黑色瘀血。
  “小姐,您不能只身前往魔界,您的身体……”芬里尔犹豫着说道。
  “没关系……将军……”幻月扶着晶柱的残骸,似乎在努力吞下喉咙中的腥味“我没事的,你……回镜塔去……没有命令,不要返回。”
  “可是,小姐……”芬里尔迟迟不敢行动。
  “这是命令……”幻月转头看着他说道“谢谢你……芬里尔……”
  “遵命,幻月小姐……”芬里尔忐忑不安地退出大厅,幻月踉跄着冲到一边空地,大口呕出黑红的凝血,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情况稍稳定下来,幻月转身慢慢走向倒在地上艾丽,她跪在地上用手轻合上她无神的浅红色眼瞳,艾丽的长衣前襟被血染得鲜红,凌乱的金色长发顺着幻月的衣裙披散开。

  黯羽翎,煞血睛,提爪冤鸣翼染腥,林幽掠寂崚。
  唤前名,渡来生,缓桨形单舟越溟,颤灯晃影零。

  “早上好啊,幻月小姐……”昔日艾丽寻常的问候声如今在幻月耳边回荡着,晨曦下艾丽温柔的笑靥那么开朗纯净,幻月最后一次抚摸着艾丽染血的冰冷脸颊,小心让她躺在地上,双手相互交叠着,她多希望自己能大哭一场来宣泄痛苦,但却是欲哭无泪,似乎潜意识的负罪感此刻正紧绷着自己脆弱如帛的心神,郁结隐痛。做完这些之后,她便起身向那扇大门走去,毫无血色的脸上透着悲恸与迷惘。
  “孩子,不要这样……”幽香在她走过时拉住她的衣袖“回来吧,再好好想一想……”
  幻月低头看着幽香,这位素日高傲的木妖女王,竟破天荒地向人低头哀求,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钝刀凌迟似地剐着,一刀一刀,缓慢而力沉,远远胜过身体的疼痛。
  “请您原谅我……”幻月移开视线,她的精神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她感觉自己好累,从身体到精神都是一样剧痛难忍。
  “或许,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我们不是一直如此过来的吗……”眼泪顺着幽香的脸颊流下来,幽香的每一句都在刺痛幻月的灵魂,她宁愿幽香像往常那般,只要她想,打也好,骂也好,唯独不要如此,幻月感觉自己已近崩溃了。
  “孩子,你不能就这样去送死……”幽香紧紧抓着幻月的衣服,手指随着她的抽泣而颤抖不已,幻月再也承受不住了,她想起艾丽那悲愤的神情,以及苍白冰冷的面孔,触感还烙印在指尖。
  “我是个罪人,罪孽罄竹难书,我实在……不配接受您的感情……对不起……”幻月用力推开幽香的手,她向前蹒跚地走出几步,然后拖着身体的创伤跪在地上,向着幽香伏地长拜。
  “幻月只愿您一生平安,请您……保重……”幻月说罢,起身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魔理沙与爱丽丝匆匆穿过通道赶往大厅,途中撞见芬里尔正要离开,两人正要与芬里尔开战,谁知芬里尔直接蹿上洞顶,一路避开两人逃走了,两人不知是何原因,便继续向大厅走去,在穿过破损的石门后两人终于看到了那场大战的结果。
  爱丽丝当即跪坐在艾丽身旁,却不敢触碰她冰冷的身体,魔理沙愣愣地站了片刻,走向坐在晶树下的幽香。
  “你来了啊,魔理沙……”幽香睁开眼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魔理沙说道“这就是你师父最后的杰作,封锁魔界大门的晶石封印。”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魔理沙问道,她现在没有关心周围的心情。
  “不过就是一场大战而已……”幽香移开视线说道。
  “我是指艾丽……”魔理沙再次发问道。
  “把手伸开,小鬼。”幽香说道,见魔理沙没什么反应,幽香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强行按在晶柱上。一瞬间,魔理沙发现自己被带往一个漆黑的世界,她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只有虚无空洞的黑暗。
  “幽香,爱丽丝,你们在哪里?”魔理沙大声呼喊道,但回答她的是自己的回音。
  “魔理沙,你终于来了呢。”一个女性的声音从魔理沙身后传来,魔理沙回头看去,只见一名法师打扮的年轻女子走出黑暗,她有着浅色的长发,手持弧月长杖。
  “师父!”魔理沙又惊又喜,忘乎所以地扑到女子身上,搂着她的脖子,女子咯咯地笑着,一手抚摸着魔理沙的长发。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地。”魅魔笑道“这次大概是幽香送你来的吧。”
  “那么多年没有音讯,我以为您不在了呢……”魔理沙边笑边擦着眼睛溢出的泪水。
  “哎呀,那个说什么自己很坚强的小姑娘也会哭呢。”魅魔笑着逗弄她道。
  “因为……高兴啊……”魔理沙匆匆忙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说。
  “不过说实话,我只是那个叫做魅魔的法师的记忆,就像寄居在你心中的那个什么林巫一样。”魅魔说道。
  “不管记忆还是什么,师父还是师父。”魔理沙答道,魅魔微笑着点点头。
  “我这有样东西,是要交给你的。”魅魔说着捧出一颗小小的晶石球。
  “这是什么?水晶球吗?”魔理沙问道。
  “这是星树的种子,是生命的象征,可以从濒死线上救人性命,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魅魔说道。
  “您口中的星树是什么?”魔理沙不解地问道。
  “是我,也是很多人所要守护的,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一切,并重新以它为图腾。”魅魔说道“在这之前,你将要自己去寻找它的答案,你也许会经历背叛和失败,你也许会陷入绝望和恐惧,但你要记住我说过的话,绝不能轻言放弃,明白吗?”
  “是,我记住了。”魔理沙回答道。
  “记好了,魔理沙,你只是记住了,但并不明白这些,你,还太嫩了点。”魅魔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那么就此作别吧,我的弟子。”魅魔说着退入黑暗。
  “等等,师父!”魔理沙追着她的脚步跑去,身后黑暗的空间向后倒退,魔理沙无法够到魅魔的长袍衣角,她感觉身子一震,自己已回到刚刚所在的大厅。
  “过来,小鬼。”幽香扯住魔理沙的衣服把她拽了过来问道“星树,或者她对你说了什么?”
  “师父只是给了我这个……”魔理沙摊开手露出那颗冰凉的星树种子。
  “很好,魔理沙,你听好,我有一件事托付你。”幽香扯着魔理沙的衣领把她拉得贴着自己,魔理沙感觉喉咙被衣服紧勒很是痛苦。
  “那个叫做幻月的白痴我要你给我捉回来,管你用什么方法,你折断她的手脚拖回来也好,绑她回来也罢,总之只要留口气在就行。”幽香压低声音说道“而且,我要你和爱丽丝两人亲手把她交给我,听明白了吗,不然我把你挫骨扬灰。”
  “是,我知道了,你快松手……”魔理沙挣扎着说道。
  幽香松开了魔理沙,冲爱丽丝挥手赶她走开“去吧,小丫头们,我想静一静。”
  “来,爱丽丝,我们走。”魔理沙匆忙拉起发愣的爱丽丝快步穿过大门。
  “魅魔,你已经见到了魔理沙,为何不肯见我呢?”幽香倚着晶柱低声说道,没有人回应她的问题。
  “星树啊,你到底要做什么?”幽香再次问道,还是没人回应她的话。
  “我对你来说,只是个传话用的使者而已吗?回答我,怪物,你已经夺走了我的挚友,夺走了我的家人,还要夺走什么?”幽香对着空荡荡的大厅喊道,大滴眼泪从她脸上滚落,幽香一遍遍用手敲着晶柱“回答我,星树,回答啊!”
  “幽香,我们不能预言未来的。”魅魔的声音传进幽香耳中“星树注定会枯萎,这将是我们最后的赌注。”
  “你在哪里?”幽香喊道。
  “我一直在你的心中,你的记忆里,因为我就是你记忆的一部分。”魅魔回答。
  “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魅魔?”幽香问道。
  “幽香,请相信她们吧,世界已经不同了。”魅魔说道“我们都懂得这个道理,逃避改变不了什么。”
  幽香没再说什么,她站起身走到艾丽的身旁,跪坐下来,抱起艾丽纤瘦的身体,朝着大厅外蹒跚而去。

  凋叶毯闲庭,畎亩三秋季,晌灼粉暖盈,雀闹成籽穗。
  丽冠饰丝青,檀案新茶沸,琼醉露香藤,惚然忘经岁。

  “我们……回家……”她喃喃说道。
  通往魔界的隧道内,魔理沙把晶石球用项链固定着递到坐在身后的爱丽丝手中。
  “这可是好东西咧,不要弄丢了。”魔理沙笑道。
  “这是什么呀?”爱丽丝提着项链看着水晶问。
  “星树的种子。”魔理沙简单地回答。
  “星树……那是什么?”爱丽丝不解地问。
  “你只管收好吧,我做生意可是从不坑人的。”魔理沙说道。
  “每个奸商都会这么宣传自己的。”爱丽丝说着,不过还是把项链戴在脖子上,然后她取下原先那天递给魔理沙。
  “这是什么?”魔理沙看着奇怪的翡翠项链,由精细雕刻而成的叶片翎羽串成。
  “这是从魔界带来的,一个朋友的礼物,好像是图腾一类的标志吧,我感觉很适合你呢。”爱丽丝低着头说道。
  “谢谢你啦。”魔理沙将项链戴上,笑着回答。
 楼主| 发表于 2016-8-15 0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整装

    美玲站在蕾米床前,蕾米已脱离危险苏醒过来,咲夜自动挪到衣柜边,美玲向蕾米单膝跪地行礼说道“大小姐,我要请求前往虚海。”
  “为什么?”蕾米简洁地问道,由于喉咙受伤,她一时无法说出太长的句子,声音也很沙哑。
  “你要去……找芙兰?”蕾米问道。
  “是的,大小姐,我要去追回芙兰。”美玲回答道。
  “既然你……这么要求……”蕾米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就……去吧……”
  “大小姐,万分感谢。”美玲再次行礼道谢。
  “你……要一个人……去?”蕾米问道。
  “是,大小姐。”美玲回答,同时不安地抬头看着蕾米,唯恐她会拒绝。
  “好吧……”思索片刻之后,蕾米开口了“但要注意……安全,切不可……硬拼……”
  “是,我会小心的。”美玲起身向蕾米鞠了一躬,转身正要房门,蕾米却叫住了她。
  “如果……芙兰……真的成为……不可救药的……恶魔……”蕾米红色的眼睛紧盯着美玲说道“如果……真的如此……你……”
  “答应我……美玲……杀了她……”美玲听到蕾米嘶哑的声音组成这样的句子,她愣在门前,手握着门的把手。
  “我发誓,大小姐,我一定会带回芙兰,和原来一样天真可爱的芙兰。”美玲说道,她同样盯着蕾米“否则,我将永不再踏足红魔馆一步。”
  “好了……去吧……去吧……”蕾米对美玲挥手让她离开,美玲打开房门走出去,随着关门声响,蕾米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双手摊在床上,急促呼吸着空气。
  “咲夜……”蕾米唤道,咲夜立刻走了上来。
  “我在这里,大小姐。”咲夜回答道,蕾米拉着她的手要她在床边坐下。
  “咲夜……是我……毁了芙兰……吗?”蕾米侧过头看着咲夜,泪沿着脸颊流下“是这样的……对吗?”
  “大小姐,您现在不能想这些,您必须尽快养好身体。”咲夜焦虑地看着蕾米,她的眼睛下已浮现出阴影。
  “我……真的……太没用了……”蕾米移开视线,说道“我……连唯一的……妹妹都……无法保护……”
  “我……算什么斯卡雷特的家主……”蕾米用手狠狠砸着床板,尖牙紧咬合着。
  “大小姐,您不能这样……”咲夜抓住蕾米的手,紧握在双手手心里。
  “咲夜……我该……怎么办才好……”蕾米仰卧在软垫上,闭着眼睛无力地说。
  美玲走出永远亭的回廊,翠香和天子正坐在破碎的木阶上,她们两人恢复得还真是快,天子的烧伤还缠着绑带,翠香也一样伤痕累累,但这不是最惊奇的,两人竟然在喝酒!美玲不由得走过去,在两人身旁坐下。
  “喏,给你,这是药酒,对伤口有好处。”天子端起一碗递给美玲,美玲接过来喝下一口,只觉得苦涩辛辣,一股热流随即沿着酒的流向传遍她浑身的脉络,美玲深吸口气把剩下的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把空碗还给天子。
  “怎么样,感觉还可以吧。”天子笑道,接过空碗。
  “你要前往虚海吗,美玲?”翠香问道。
  “是的,我是红魔馆的门卫,同样有责任去做这件事……”美玲叹口气说道“何况这也不只是因为红魔馆……”
  “我和你一起去。”天子喝了口酒说道。
  “你要去虚海,为什么?”对于天子的话,美玲有些不解。
  “虚海直通天界,若虚海失守,天国也岌岌可危了,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天子和翠香相顾一笑“谁知道天国的老头们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翠香也去吗?”美玲问道。
  “不,我要先就在这里,一来有些事要做,二来灵梦总得有人照顾吧,魔理沙她们可是托付我的。”翠香笑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美玲接着问。
  “稍后我们就出发吧,衣玖会在虚海岸边等着的,我已经通告她了。”天子说道,直接拿起翠香的酒葫芦。
  “等等,不要都喝掉。”翠香忙去抢那酒壶。
  “反正都是你的东西,就不能以此饯行吗?”天子一仰头喝干了葫芦里的酒,将空壶还给翠香。
  “你的偏执爱好还真是严重,每次还给我从来都是空的。”翠香不满地摇着空空的葫芦,从里面控出几滴残酒。
  “那是自然,所谓待人真实不虚嘛。”天子起身整理着衣裙,拿起一旁的绯想剑。
  “不知小时候你都读了些什么书……”翠香抱怨着说道。
  “美玲,我们出发。”天子转向一旁坐着的美玲说,美玲忙起身走过去。
  “一路保重。”翠香走在木阶上对离开的两人说道。
  “好。”天子冲翠香摆摆手,没有回头。
  死神们聚在映姬的房间外,由于之前铃仙传达了永琳的话,忌于对映姬的伤势不利,死神们没有进入房间,他们现在多倚墙站着,褴褛的长袍衣衫和灰头土脸的模样,完全没有了死神常日里的威严和恐怖,反倒更像是流浪者一样狼狈。小町坐在地板上,撕裂的长袍露出那道伤口,绷带早已破损,破烂的布条沾着脓血,但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她只盼望映姬早日醒来,虽然自己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她的质问。
  妖梦从外面的走廊处过来,端着九份水和食物,她把托盘放在长椅上,靠着小町坐下。对于同样来自凡间又在冥界生活的人来说,这种经历作为一种共性,使两人交流颇显投机。妖梦也不知从何时起,将死神队伍视作了自己的归属,此刻她同他们坐在一起,为同一个暗淡的时代而忧惧。
  “映姬大人不知何时会醒来,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不可预料的等待……”妖梦先开口说道,此时她所说出的话已不像几天前那样单纯可爱。妖梦抱着双膝,脸埋在臂弯间,这些天的经历让她实在难以接受,尤其是战场上的混乱和血腥,不断出现在梦境中,搅得她心神不宁。
  “现在只有接受了……”小町只回了这一句话,妖梦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和愧疚,便不再说话。经过一路奔波,死神们全部已经疲惫不堪,清静昏暗的回廊中,踱步声和叹息声渐渐消失,只剩下沉而平稳的呼吸。妖梦感到小町枕在自己肩上,她继续保持着坐姿不动,以免惊醒小町,妖梦小心摊开手掌,反魂蝶从黑暗的角落飞了出来,它晶莹的翅膀在油灯下闪闪烁烁,如一团跳动的奇异火焰,停在妖梦的指尖。
  “谢谢你……”看着手中的蝴蝶,妖梦笑了,轻声说。
  早苗走进神奈子的房间,陪同她一起的还有慧音,神奈子的情况显得越来越严重,由于神奈子的神灵体质,慧音只能依靠结界来维持神奈子的生命。房间中放着两盏油灯,在这跳动的光亮下,早苗走近神奈子,用手移开她额头上的冷敷毛巾,重新浸好冷水再放好。
  “早苗啊,你来了。”神奈子睁开眼睛,强打精神坐起来,靠着身下的枕头。
  “您不能随便乱动,神奈子大人。”早苗拉着她的手臂,坚持要她躺下再说。
  “早苗,没关系的……”神奈子拒绝了早苗的要求说道“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您说……什么事我都会去做!”早苗跪在神奈子床前,头枕在她的膝上。
  “我听说了……恶魔们朝虚海进军……”神奈子看着身旁的早苗,抚摸着她的长发“穿过虚海……将直通天国,当然……它也通向月都……”
  早苗抬头用迷蒙的泪眼看着神奈子,她已经猜到了神奈子的意思“天界,那是您的故乡,您要我去……守卫天上神国?”
  “是的,好孩子……”神奈子笑着回答。
  “我不要!”早苗伏在神奈子的身上喊道“您还在静养,我怎么能走开!”
  “孩子,你不是说……什么都会去做吗……”神奈子咳了几声,轻声说道“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但你会比我们都出色的……”
  “因为你是我们的骄傲……世上最后的半神……大巫祝,早苗……”神奈子从脖子上取下八咫镜捧到早苗面前“拿着它,从现在起它是你的了……这就是巫祝的证明……”
  “我不能收,这是您的宝物……”早苗向后缩了回去。
  “不,它属于你了……”神奈子小心拿着镜子的长链,用颤抖的手把它戴在了早苗脖子上。
  “你看,很合适啊……”神奈子笑道,早苗低头看着闪烁的银镜。
  “早苗,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在看着你……”神奈子说道“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明白的,神奈子大人。”早苗回答,她的神情和当年决定离开现界时一样坚毅,神奈子欣慰地笑着,端详着佩戴神镜的早苗片刻。
  “保护好自己……孩子……”神奈子说道“去吧,准备行装……时间不多了……”
  “是!”早苗说着先是后退几步,跪在床前向神奈子长拜,然后起身离开了。
  “你要支开她吗?”慧音转身扶着神奈子躺下,神奈子咳了几声,突然咳出大口的鲜血。
  “我……不能……再让她看到这种场景……”神奈子说道,慧音坐在床边用手帕擦着神奈子嘴角的血迹。
  “她是个不幸的孩子……她已经两次目睹了最爱的人离世……”神奈子轻咳着说道“但她又是很坚强,这就是人类的美丽……是我们永远无法得到的……”
  “她迟早会知道的。”慧音看着奄奄一息的神奈子问道“这样做真的好吗?”
  “不,她会接受的……她必须学会接受……只是她……需要时间去学习……”神奈子回答,气若游丝。
  “我支撑不久了,慧音……”神奈子对慧音说“我希望……能安息在人类村落的山间……看着每年的耕耘收获……季节更替……就像几千年来我们……一直做的……”
  “我答应你。”慧音回答道,她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早苗啊,那孩子会活下去的,并独当一面……因为她是神的孩子……是被祝福的孩子……”神奈子笑着说道“世间天理若还在……请庇佑她吧……”
  人间之里的庭院内,麟闭着眼睛坐在树下石凳上,二胡悠长的曲音回荡在狭小的院子里,妹红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像往常一样静静听着麟的曲子。早苗走进庭院,在石凳上坐下,麟划着手中的弓弦,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早苗的到来,她的曲子今日绵长而圆润,如置身盛夏花海之中。早苗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庙宇,两位大神高高地站在屋顶琉璃上,盛夏的炙阳和树林中鸣叫的蝉,年幼的早苗在柔软的花草间嬉戏玩耍,通常鸟兽都会害怕人类的,但它们与早苗却十分亲近,早苗轻声叹息,从石凳上起身准备启程。
  “早苗小姐,你要走了吗?”麟停下手中的弦说道,早苗回头见麟放下二胡从地上的背袋中取出一个层层丝绸包裹的长形物件,捧在手中向自己走来。
  “麟小姐,这是什么?”早苗好奇地问道。
  “这是一柄青铜古剑,若你与它相性共鸣,它可助你一臂之力。”麟说着解开包裹,露出那柄青铜长剑天丛云。
  “我……我不会用剑……”早苗连忙推辞道。
  “早苗小姐,这剑并不如你所想的兵器,它出自上古神灵之手,是一柄巫剑。”麟递上青铜剑“小姐不妨试一试。”
  早苗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剑柄,奋力抽出长剑,刹时一道幽蓝电光直射天空,将云层统统聚拢起来,形成圆盘涡旋,重云遮天,电光爆裂奔流。早苗吓坏了,丢下长剑向后退去,锋利的剑刃当即刺在地上。
  “相性相合,恭喜你,早苗小姐,它接受你作新的主人了。”恍恍惚惚的早苗突听麟这样说。
  “哦,这可是一柄难得的好剑。”妹红在树枝上坐直身子,细细端详着明晃黝黑的剑身。
  “它是你的了。”麟将长剑插回鞘中,捧到早苗面前说。
  “我……怎么能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早苗有些过意不去“不行,我用不到它的。”
  “物尽其用,仅此而已,何况你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麟说道“你需要穿过虚海,前往天界,而我也需与你同行,一路还请多照顾。”
  “麟小姐,你也要去……天界?”早苗有些意外地问。
  “且算是同路吧,我本就是外出四处闲游的。”麟悠悠地回答。
  “麟小姐,那么……还请多指教。”早苗略显腼腆地向麟鞠躬行礼道。
  “哪里,小姐客气了。”麟微笑道“不过,直接称呼麟就好。”
  “我也一样。”早苗也稍稍笑了笑。
  “那么,两位一路请多保重。”妹红从树上跳下来说道。
  “谢谢,我们会小心的。”麟背起旅行背袋,向妹红行礼道谢。
  “麟,你的曲子……真的很好听……”妹红背倚着树干说道。
  “谢谢,你喜欢就好。”麟笑说着牵起白鹿随早苗一起走开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8-15 17: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苏醒

    依姬走出房间,坐在大厅沙发椅上,她实在无法忍受书堆里昏暗憋闷的环境和扑面的霉纸味,依姬仰坐在在椅子上,呼吸着窗外新鲜的空气,睡袍长袖垂搭在椅子的扶手一角。
  “替我煮一壶桃子茶。”依姬对门边的仆人说道,仆人领命而去,依姬疲惫地靠着椅子,右手压在额头上。幻月的房间她算是真真切切地领教了,里面从地板到书案全被旧书占据,这些书一部分是来自魔渊巴伦塔中的藏书,但大多则是四界的古籍,从农耕商贾到史书律法无所不包,书页大多破损变黄,甚至有些已经开始风化。
  幻月告诉她书案上是新的文件,可是在她面前文件堆得足有两尺多高,依姬已经连熬两夜,看着居高不下的纸摞,只觉心里发毛。月都比起魔渊确实小得多,却物资富足,根本无需要担心衣食供给,也罕有要紧事件,依姬虽然身为大祭司,但琐事多交由月都的长老议会来处理,通常还是很清闲的。
  为什么不恨进攻月都的幻月呢?依姬曾经几次问自己,她不知道答案,因为幻月确实履行了对月都的承诺。月都至今都保持着以往的独立状态,外来的技术也刺激了月都停滞不前的文明,魔光仪和虚空船一类魔导机械,逐渐由人工注魔过渡到了使用固化魔晶的动能时代,这些也改变了月都原本死气沉沉的状态。
  “小姐,您的茶。”仆人打断依姬的思绪,他端上茶壶,沏出一杯放在依姬面前。
  “谢谢。”依姬坐起身,端起杯子放在嘴边嗅着茶水的清香。甘甜的桃茶是她在月都时最喜欢的饮料,她与丰姬常坐在虚海边观海饮茶,依姬凝在那里回忆着。
  丰姬是她的姐姐,姐妹两人曾师从于永琳,这位月贤对医药、天文、军事、机械无一不通,千年的时间她几乎翻遍了月都所有藏书,实力实在不可小觑。永琳叛逃月都之后,丰姬就任九耀宫占星师,那是曾经被称作九耀玄殿的地方,用以封存月都的秘密。依姬承认,姐姐比她更精通于太古巫术,其中以山海之术犹为精湛,这是一种以操纵海啸地震、驾驭飓风雷暴而著称的可怕咒术,作为代价,繁杂的咒律和大量的灵力损耗令修习者望而却步,丰姬不但学成了此术,还将之发挥到极致,每每想到这里,连依姬也觉不寒而栗。依姬端着茶杯走到窗前,看着天空的月轮,只是在球形罩的遮蔽下是无法看到月都模样的。
  “依姬小姐,温蒂妮将军求见!”守卫士兵穿过大厅向依姬传达道。
  “好的,通告将军,待我更衣后便来。”依姬答道,魔渊事务她本不想插手,此时看来是躲不掉了。
  “是,小姐。”守卫行礼退出门外。
  依姬换上紫棠长衣,拉紧衣领遮住肩上的绷带,然后推开大厅的镂空木门,卸下铠甲的温蒂妮站在门外,随即向她单膝跪地。
  “发生了什么事?”依姬知道幻月修改礼制的事,温蒂妮的反常举动令她顿感不妙。
  “末将渎职,向小姐请罪!”温蒂妮大声说道。
  “莫不是姐姐……出了什么事?”依姬慌了,温蒂妮和曼提柯尔是为丰姬所派遣的护卫,这是她所能想到最坏的答案。
  “末将未能尽职,实在惭愧!”温蒂妮说道“丰姬小姐被天人血所伤,暂返回月都疗养。”
  “天人血……那可是世上最可怕的剧毒之一!”依姬惊道,几步上前抓住温蒂妮的袍袖“姐姐她现在有生命危险吗?”
  “梦魇将军已前往医治,所幸丰姬小姐接触不多,并未造成内里伤害。”温蒂妮答道“如将军所言,几日方可痊愈,只是疼痛可能会持续多些日子。”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依姬放开温蒂妮后退一步道“你此次前来还有什么事吗?”
  “丰姬小姐吩咐我来请您接任指挥,前往虚海龙宫。”温蒂妮双手捧上一卷文书道。
  “虚海龙宫?现在军队由谁执掌?”依姬问道。
  “芙兰朵露,一个刚刚加入麾下的炎魔,由曼提柯尔大人辅助。”温蒂妮回答“对于此事,丰姬小姐似乎完全信任她,是否给予她职位和兵权?”
  “不,我要亲自后观察再作定论,你先退下吧,我随后启程。”依姬说道“还有,请代我照顾好姐姐……”
  “是,依姬小姐,末将带罪,自当竭力。”温蒂妮向依姬拜道,退出门厅。
  阳光洒在庭园花丛叶片间,落下斑斑点点的阴影,风吹枝叶娑娑作响,带着影斑一同摇晃如水粼光。黑发的女孩坐在露台木阶上,一件体型极不相称的长袍拖在地上,长发马尾风吹飘舞,宛若黑纱。女孩身材清瘦娇小,面容冷漠,呆呆地坐着。
  房间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位金发女子,女子身穿长袍,长发垂在膝间,一双紫红眸子好似宝石,女子也在木阶上坐下了下来,转头看着身旁毫无反应的女孩。
  “有客人来了哦,难道就不沏点茶水款待一下吗?”女子笑吟吟地说道。
  “厨房有茶叶,自己去冲啦。”女孩淡淡地说,毫不理会女子。
  “真是薄情啊,这可真是失礼呢。”女子不以为然地笑着,伸手凭空打开虚空,一只浑身漆黑的小个罪袋手托茶盘,单膝跪地捧上。女子捧过茶盘放在木阶上,那罪袋便退回空洞中,女子倾壶沏了两杯红茶,自己端起一杯。
  “谢谢了。”女孩简单地说着,拿起另一杯,小口啜饮着热腾腾的茶水。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还是小时候好啊。”女子笑道,也啜了口茶,然后把杯子放回茶盘。
  “不过是傻乎乎的小孩子而已,我可不想再回到那个时候了。”女孩说道,一手端着描绘藤络花纹的瓷杯,手指慢慢刮擦着釉层。
  “那个时候,多好啊,你还那么小,很容易逗弄的。”女子开心地笑着,眼睛瞥向一旁的女孩。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的。”女孩放下茶杯说道。
  “你就那么喜欢清静,不觉得孤单吗?”女子问道。
  “或许只是因为习惯了这种日子吧。”女孩回答。
  “是吗,也好吧……”女子小声说道,端起渐温的杯子啜饮着,风吹起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还记得以前吗,你很喜欢这种小巧的玻璃玩意,在集市上一路吵嚷着要……。”女子仰头看着屋顶喃喃自语。
  “是呢,记忆犹新,只是那一个在几年前被风吹落摔碎了,真是可惜。”女孩难得地笑了起来。
  “新旧更替不过自然道理,可惜的只是那份回忆的见证吧……”女子轻声叹息道。
  “回忆总归是过去的,何必太过在意呢?”女孩低头说道,双手捧着茶杯暖着手心。
  “不用这样绝情吧,对自己也过于残忍了。”女子微笑道。
  “你这么觉得吗,回忆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赔上一切?”女孩面无表情地问道,金发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站起身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子。
  “其实你一直害怕受到伤害,孩子。”女子直视眼前少女的漆黑眼瞳“你刻意地避开人群正是因你害怕,害怕再一次变得孤独,害怕再一次失去,对吗?”
  “我从未觉得孤独过,因为我一直这样活着。”女孩平静地回答。
  “你把自己束缚在小小的宫殿中,和笼中的鸟儿有什么区别?”女子问道,双手抓着女孩的衣服“你想这样度过一生吗?”
  “有何不可呢,反正是我自己的寿命,我自己的时间,自然由我自己支配。”女孩笑着答道。
  “不,孩子,不是这样的。”女子松开手说道“你没有经历过,也就感受不到。”
  “正因为我们见过了,面对了,然后一直记得,所以我们是人。”
  翠香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铃仙悄声走进房间,把一块毯子盖在翠香身上。自从天子离开后,翠香就一直守在这里,尽管表面上翠香表现得很有活力,铃仙还是看得出刚经历一场战斗的她身体还是虚透,不过是在强打精神罢了。铃仙走到灵梦床前,开始检查创口,没有出现恶化和脓血,铃仙重新替她涂好药,换上新的绷带。
  做完工作,铃仙在床边坐下,看着灵梦苍白消瘦的脸庞发呆,她师从于永琳学习医术已有一百余年,而一切要从那一天开始。
  那天她被囚禁在月都地牢的深处,而那牢房恰好与永琳仅仅隔了一堵墙,曾经的九耀巫殿的占星师被封魔锁链束缚手脚,已被人遗忘在漆黑无光的地牢整整十五年,这是铃仙想也不敢想的惩罚,或许她也会一同被弃置在这里,渡过二十年,五十年,甚至更长的时光,长得足以让人发疯。
  她记得初入地牢的时候,霉腐的气味始终充溢着她的喉咙,刺激着她不停咳嗽干呕。她记不起为何被关在这里,只是冰冷的锁链和伴随呼吸的疼痛始终告诫她这不是一个噩梦。许多天过去了,她精疲力竭地倒在凹凸起伏的石砖上意识模糊,手指无力地触摸着地上的坑洼沟壑,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因为梦中也是一片漆黑。
  “想不想逃出去?”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隔着墙壁的沙哑声音对她说。
  逃出去,可以逃吗?她缓慢地爬起来,身子压在满是尘土的墙壁上。逃出去做什么呢?她记得自己的名字,以及她的主人,她拼命地去回忆,记忆中宏伟的钢铁城市、高高在上的祭司、以及跟随那些长袍下摆匍匐在地的月兔,这些图像渐渐模糊,她只记得新绿的草叶和斑驳的树影。
  “逃出去……”她低声说道,那些过往的荣华权势如今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想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属于她梦境的原野,仅此而已“您……能带我一起逃出去吗?”
  “可以……但你要帮我……”那个声音的主人回答,声音干涩有些模糊。
  “好的……只要能离开这儿……做什么我都答应……”她同意了,外面的记忆像魔笛一样引诱着她,使她心神不宁,近乎于疯狂。
  “一旦失败……我们都会死……需要再考虑一下吗?”墙壁的另一边的声音问道,同样贴着墙面。
  “不,不需要……我会照您说的做……”她伏在墙上答道。
  “那么……照我的话去做吧……”那个声音说道。
  送饭的看守按时来到地牢,沿着房间放下水和食物,并收走空托盘,铃仙拖着沉重的锁链爬向那看守,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勉强辨得出看守的位置。
  “守卫大哥……”她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抓住牢房的栅栏门,尽量靠向一侧“一连几日持续腹痛难忍,求您……”
  “兔子,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多事!”看守打断她的请求走开了,她慢慢爬回到原处。
  第二天看守来送饭,铃仙的托盘依然是满的,而她继续抓着栅栏门央求着,声音略显无力,看守拒绝了她,收走托盘,什么也没留下。
  第三天看守照常来到地牢,铃仙伏在栅栏上,看上去奄奄一息,她又一次央求看守,看守又一次拒绝了,铃仙伸手扯住看守的衣服。
  “该死的兔子,别碰我,一身的晦气!”看守吼道,这吼声引得整条过道囚犯统统探头围观,一时场面混乱。
  “放手!兔子!”看守举起铁棍,铃仙只管拼命扯住看守的衣服,然后抓住钥匙铜环,看守的铁棍在她手指上方停住了。
  一根细银针从隔壁牢房栅栏缝隙间伸出,隔着衣服刺进看守身体,那看守就此原地僵住,铃仙解下钥匙铜环,打开牢门,然后开启永琳的门锁,借着晶灯的微光,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位曾经的九耀玄殿占星师面对面相遇。永琳靠在墙上,灰蒙蒙的长发散乱地搭在肩头,已经结成长缕。
  “永琳大人……”她开口说道,永琳挥手轻摇制止了她的话。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看我这样子……像吗?”永琳苦笑着说。
  “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月都,就像您说得那样。”铃仙伸手去搀她。
  “你叫……什么名字?”永琳问道。
  “铃仙……这是谐音的名字,我不喜欢……月都的称呼……”铃仙扶着永琳站起来,她憔悴的模样看上去弱不禁风。
  “那就抛弃它……我们不欠月都什么……也不必任由他们践踏……”永琳抓着栅栏走出牢房,晶灯的光亮映出那些贴着牢门的面孔。
  “释放他们,铃仙……”永琳抬起头凝视着这些围观的囚犯“关押在这里的人,本就是无罪的……”
  “是,我明白了。”铃仙扶着永琳靠在门边,绕过僵硬麻痹的看守,将牢门一扇扇打开,这些不知多少年未见天日的囚犯大多都是月兔,长年的关押使他们瘦骨嶙峋不成人形。
  “愿意和我们一起逃狱的就来吧……”永琳扶着栅栏挪动着,极力保持身体平衡。
  “来吗,各位?”铃仙向永琳走去,边走边回头问道,除了呼吸声,没有人回应她们的话,铃仙举起提灯,昏暗的灯光下却只有被囚禁人们眼中的迷茫,一片直视的墨红瞳光,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走……铃仙……”永琳踉跄着脚步拉着惊呆了的铃仙向通道跑去。
  “他们……怎么了……”回过神的铃仙惊恐地问道。
  “他们疯了……被关得太久……恐惧把他们逼疯了……”永琳含糊不清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呼吸“看来他们是不会离开的,他们已是这里的一部分了……”
  铃仙睁开眼睛,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铃仙从床上坐起来,将灵梦身上的被子拉好,然后将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就在这时,灵梦突然抓住铃仙的手,手指握得很紧,铃仙吓了一跳,想抽身躲开,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
  “不要走……是……我的错……不要走……”铃仙听到灵梦喃喃说着,灵梦微微睁开双眼,神情有些恍惚。
“她醒了,翠香,她醒过来了!”铃仙冲一旁睡着的翠香喊道。
 楼主| 发表于 2016-8-15 17: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虚海

    天子与美玲一路疾奔,凭借过硬的身法翻越山岭如履平地,虚海位于森林边缘,是凡界最东边的地界,待两人抵达虚海时不过一个时辰,天子走上海滩上一块礁石拔出绯想剑指着平静的海面,很快一条分界线显现出来,一块浅滩海水在剑力下分开,一名身披淡海棠羽衣的少女走过海床,她有着异色短发,身穿浅色长裙,旖旎而舞。
  “小姐,衣玖听从您的吩咐。”少女向天子曲膝行礼道。
  “我们要穿过龙宫前往天国,需要你来引路,衣玖。”天子说道。
  “好的,小姐,我知道了。”衣玖答道,伸手朝向分开的海水,一辆水纹装饰的金属马车穿过水幕驶来,牵引车子的三只动物皆生着鳞甲和肢爪,头部呈现马匹的形状,只是马鬃换作了巨大的鱼鳍,仿佛是鱼、马与龙的混合,美玲围着马车慢慢走动,着迷地观赏着这些奇怪的动物。
  “这是海神马,虚海深处的动物,可以在地面与深海间穿梭自如。”衣玖用手抚摸着海怪的鳍向美玲解释道“不过它们虽然模样奇异,却是温和的素食者。”
  “第一次见到……真的不可思议……”美玲轻声说,模仿着衣玖用手指摩擦海神马湿滑的鳞片。
  “来,美玲,我们要走了。”天子先一步登上马车向美玲伸手,微笑道“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看来奇异的东西。”
  “谢谢。”美玲说道,拉住天子的手登上车子。
  海水退回原处,海神马带动车子钻入涛涛海浪中,马车周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保护着,完全不受水的影响,衣玖坐在前方手握缰绳驾驭海怪冲虚海深处疾驰而去,光线自海面投射越来越弱,衣玖点亮车顶的晶石吊灯,光亮随着下潜而渐亮,天子倚着身后的软垫,而美玲则靠在车壁镂空窗前向外观望。
  虚海的深处是一个陌生的天地,世界在这里仿佛变了样子,这里的峡谷比地上任何悬崖都要深邃,这里的山脉比地上任何高山都要雄伟,裂缝沿着海床地表蔓延,露出深红炙热的内幔,夹杂着烟灰碎屑的烟柱如黑云般缭绕着峰顶。衣玖驱使车子避开喷涌的热流,通红的光线映在漆上流动,闪烁着点点红光。
  “最近虚海越来越不安定了,这些烟柱都是新的。”衣玖转头说道,天子直起身子瞥向窗外的景象。
  “永琳说过龙脉被摧毁了,龙脉是什么?”天子向衣玖问道。
  “龙宫中流传的故事说天地开辟时五道铁锁在地心中铸成,随后被放置在了地心深处,因为是由龙神意旨打造而被称作龙脉。”衣玖回答“这些故事小姐不是早听得烂熟了吗?”
  “龙脉有什么用,倘若龙脉被毁又会怎样呢?”天子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小姐,我所知的龙宫典籍里没有关于这些的记载。”衣玖回答。
  “我见过丰姬拼命要摧毁永远亭下的龙脉,为何要摧毁龙脉,为何城市全会建在龙脉之上……”天子自语道。
  “小姐,若是有疑问困扰不安,不如去长灯阁向贤师们请教吧,他们看守藏书上千年,或许有人知道答案。”衣玖说道。
  “也好吧,这样胡乱琢磨也无用呢……”天子轻叹道,侧身靠在软垫上。
  马车渐渐驶入虚海深处,样貌各异的鱼群游过车辕,环绕着车子的屏障,或许是把它当做下落的礁石,前方是无底的深渊,衣玖拉起缰绳,令海神马们转向穿过鱼群,没入幽深的峡谷中。
  美玲一直靠在车窗边,在深处只有晶灯照亮的地方勉强能够辨别,美玲不觉有些失望,坐回原处,她刚刚坐好,衣玖的车子突然加快速度,一路冲向谷底。
  耀眼的光线从天顶上投射下来,尽管刺痛美玲还是眯起眼睛,努力适应这突变的环境,她听得衣玖在车前半是玩笑地说道“各位大人,欢迎光临龙宫。”
  美玲试探着靠近车窗,才发现马车悬停在一座城市上空,巨大的白晶球漂浮在她们不远处,透明外壳下球心如液体翻动,强光正从这庞然大物中放射出,几天以来美玲第一次见到白昼。
  “融芯灯,整个龙宫的光源呵,衣玖你竟把车子开到这里来了……”天子坐起来说道,一脸的无奈和不满。
  “因为……刚才驾驶太快了……”衣玖忙抖动缰绳驱使马匹下落,美玲坐回到原处,手触车壁感觉被照耀的那面微微发烫。
  马车迅速下落到一条街上,从车窗向外可以看到一排排青瓦房屋,街上行人不多,却已有不少街边小贩在忙着整理货物,炊烟从屋舍间徐徐飘出,夹杂着团团蒸汽水雾。尽管看上去与地上世界无异,但丛生的珊瑚取代了道旁树木,鲜艳的色泽远远望去颇显怪异,扑扇翼鳍的飞鱼不时穿过屏障,鸟一般轻盈地从上空掠过,再次回到海水中去。马车从街道穿过,一路朝前方宏伟的宫阙驶去,透过薄雾,琥珀色的琉璃瓦斑斑闪烁,马车轻快地穿过一道城门,嵌钉朱漆木门边几名仆人正忙着打扫街道,见马车驶来便闪向路旁,弯腰向车前的衣玖行礼。马车奔上一座宽阔的石桥,桥下河水湍急,这座以坐兽装饰栏首的珊瑚石桥是直通紫翡宫的唯一道路,桥栏以烟絮墨料描绘云海群山瀑布花卉、奇禽异兽,一堵青砖城墙横在居民街巷与石桥之间,铺设的石板经历千年时光侵蚀早已布满坑洼,车子微微颠簸,美玲却并不在意,此刻她正在窗边兴致勃勃地观望车窗外飞掠的建筑景物,而天子则倚靠在软垫上盯着厢顶出神。
  五百多年前,年仅七岁的天子牵着父亲的手同族人一起来到虚海岸边,然后跪拜着那些脚踏青云、漂浮在空中的陌生人,在那些身着绚丽长袍的人手指向的海面,水逐渐退去,露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空洞,一条由水组成的长阶顺着漩涡升上虚海,在那漩涡之外,原本平静的海水掀起涛涛大浪,一条条庞大的动物如蛇一般乘浪而来,小女孩惊骇极了,慌忙抓住父亲的衣袖躲向他身后,这是懵懂的她第一次看到人们口中所说的蛟,真真实实的海中异兽,承载着它们的主人纷纷钻出大海,贵族骑手们翻身下蛟站在海面,向云上诸人行礼,他们身穿精绣锦袍,长长的须发垂落在腰间,跟随他们而来的是样貌奇异的水族,多是鱼类模样,五色鳞片交错在海面,粼光映照,若天河繁星。一条身体浅红而细长的鱼径直游向岸边,鱼在水中灵巧地旋转,化作一名少女,飘舞的羽衣好似那鱼的长鳍。
  马车的一阵摇晃打断了天子的思绪,她抬头见前面的衣玖拼命拉扯住缰绳,勒住狂奔的马匹,车子停在石桥中途。几名守卫手持兵戈走上前来,青色甲胄以黄铜镶边,铸成波涛与卷云的纹路,白色丝质长袍绣着紫色蛟纹。
  “我是龙宫使者衣玖,同乘者是天国人,有要事禀告王上,请几位放行。”不等守卫询问,衣玖率先说道,同时拿出乌木令牌示以众人。
  “诸位大人请先往朝房暂作歇息,属下会替大人禀告王上。”一名守卫横戈行礼道,随即招呼一名巡逻骑兵来引路,轻甲的年轻骑兵驱使海神马走来,马匹身披墨漆革甲,用钢铁加固,缀着金丝绸缎,衣玖抖动缰绳跟在那骑兵身后缓缓通过长石桥,骑兵停下脚步,从坐骑上跳下。
  “小姐,是时候下车了。”衣玖把车子停在道旁空旷地,侧身从马车驾座上滑下,打开厢门。
  “说起来,龙宫里何时加了这么多防卫呢?”天子从车中走出,不紧不慢地戴上帽子。
  “神官大人,如今无论何地都不再安定,我们也必须时刻警惕,请您谅解。”骑兵向天子行礼道。
  “没关系的,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还有……”天子转头装作观赏一旁墙檐下的铜铃“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也不必再称我神官。”
  “就按她的话做吧。”衣玖无奈地笑了笑,对不解的骑兵说道“小姐一向很随性的,请不要介意。”
  “是……我知道了,几位大人请随我来。”骑兵作出手势礼貌地引三人穿过最后一道城墙大门,紫翡宫的全貌完整地展现在眼前,一道镀金龙纹红门树立在宫院围墙正中央,正殿远远高过其宫门院墙,朱漆立柱支撑上层楼阁,澈晶殿三字清晰可见。
  “大人们,这边请。”骑兵带领三人来到东侧旁门,这道门比正殿大门要窄小许多,对称在正门左右,朱漆上没有龙纹描绘,也没有侍卫把守,衣玖走过旁门,里面是一个小院,由五间房间围成,骑兵推开角落的房门,从外可瞥见里面的陈设。
  长锦遮帘束在门框上,屋内床铺桌椅立橱一应俱全,两名侍女从门外走来,身披霞绸羽衣,淡紫长发以皎洁的珠珞缀饰,侍女端上茶果,向三人行礼而出。
  “各位大人请在此歇息,王上自会传唤大人上殿。”骑兵行礼道“属下且先告退。”
  “好的,你去吧,谢谢。”衣玖还礼道,那骑兵退出院子。
  “颠簸一路也喝点热茶吃点东西吧,来,尝尝龙宫的手艺如何。”衣玖倒出三杯清茶,又打开侍女送来的玛瑙食盒,端出一碟蟹黄包、一碟虾饺、一碟糖藕放在桌上。
  “衣玖,龙王为何不直接接见我们呢?”天子小口啜饮着热茶。
  “因为要一级级传达上去,这就需要些时间了。”衣玖立刻回答。
  “我一点都不了解这些规矩,真是够麻烦的。”天子放下茶杯,用银签子挑起一片藕叼在嘴边慢慢嚼着。
  “小姐一直游山玩水,之前也没怎么过问政事吧。”衣玖开玩笑似地说道,一旁的天子毫不在意地笑着。
  “这里的点心真的不错,与红魔馆的做法完全不同呢……第一次尝到……”美玲只顾着吃点心,方才想起说话。
  “喜欢就多吃点吧。”衣玖笑嘻嘻地说“龙宫的厨师对于饮食的讲究可是很认真的。”
  “话说这里不是深海吗,为何会有地上的食物呢?”美玲随口问道。
  “因为这可是龙宫,是建在海下的国度,也是有土地可耕种的,这里的城市用一道空气避水罩分隔海水,用晶石融芯灯作为光源,而这也是龙宫的防御城墙。”天子说道“龙国可不止龙宫城一座,龙国颇具规模的城池共三十四座,分属水族诸侯,其中像龙宫、江潋这样的大城就有八座,其实说来虚海也算得是一个世界的。”
  “那为何三千年来只有四界的概念?”美玲边吮着沾在手指上的汤汁边问。
  “这还是要怪天国的老狐狸们。”天子立刻答道,语气夹杂着些许愠怒“天界的诸神战争你来我往,打打停停持续了将近六千年才终于一统全境,随后这群不肖神祗凭借着诸神战争结束时的精兵强将攻下了与它最近的虚海,作为其支配大地的媒介,从此以后龙宫成为天国的番国长达三百年之久,不仅如此,天国将神族、龙族和凡人列为三等,未经天国允许其间平民不得越界接触,这便是他们所谓的天律。”
  “小姐,这话可万万不能让天国知道,尤其是名居大人那里……”衣玖不安地看着天子劝道。
  “我知道的,我还不至于傻到会明目张胆说出这种要命的话吧?”天子干涩地笑着,又挑起一只虾饺。
  “天国很忌讳龙宫的事吗?”美玲不解地问。
  “应该说是忌讳这些历史吧,毕竟龙宫与天国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这种动乱的局面换作是谁都会敏感的,况且……”衣玖朝天子瞥了一眼,犹豫了下说道“通常天人对我们的态度可不像小姐这般和气呢……”
  “那么,天人……”美玲正要追问,一名侍卫走进房间向三人行礼道“王上有请诸位大人,大人们请随我来。”
  衣玖起身跟在侍卫身后,然后是天子与美玲,侍卫带领她们走到正殿前,全副重甲的守门卫兵相对而立,其中一人上前旋动大门旁怪兽铜像的犄角,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狭窄通路,仅够单人穿过,侍卫率先走进去,三人只得跟上,走在最后的美玲通过大门时,沉重的大门随即又缓缓关闭。
  “大人们,形式特殊,请见谅。”侍卫说道。
  “没关系,我们理解。”衣玖忙回答。侍卫带三人来到一座青铜云纹浮空桥边,侍卫踏上一节云桥,桥阶立刻载他往对岸去,衣玖拉着天子和美玲小心登上另一截跟了上去,美玲向下观望,只见幽深漆黑的无底洞穴横在桥下,顿感一阵发寒,便紧紧抓着衣玖的手。
  “不必害怕,美玲小姐,这无底深渊只是护城时启动而已,上面通常有一层厚水晶壁遮蔽,掉不下去的。”衣玖看出了美玲的恐惧,对她解释道。
  “但是会撞得很痛。”天子补充道,狡黠一笑。
  “好的,我会小心……不过……这些机关……设计真是够巧妙的。”美玲尽力克制着心中对高度的恐惧,含糊地说道。
  “这些机关莫不是无人管理吧,几百年来也没见有人修理过。”天子用长靴轻轻摩擦着地上一块磨损的痕迹,裂缝中塞满铜锈。
  “老人们说紫翡宫是地界西北泷芸山翀袤宫匠师帮助设计建造的,他们是龙族的亲族,北方的麒麟。”衣玖思索片刻之后答道“可惜翀袤宫在二千五百年前被燔燎战火所毁灭,技艺早已失传,不过还好这云堑桥并没有出过任何故障差错。”
  说话间桥阶已在对岸落地,云纹正叠嵌在下面平台的凹陷处,平台云纹交错,浑然一体,若不是刚刚所见经过,无论怎样观察也看不出这里存在作为机关的凹槽。
  三人走下平台,面前便是澈晶殿正殿,那侍卫一步跨上高台向内喊道“龙宫使者同天国来者觐见王上,祝王上万寿无疆!”
  “王上准见!”殿中内官高声回道。
  “大人们,请!”侍卫站向道旁,郑重地侧伸手臂以示敬意。衣玖在前,天子与美玲并排跟在她身后走上澈晶殿层层青石长阶。
 楼主| 发表于 2016-8-16 08: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旧识

    早苗与麟一路穿过竹林往虚海岸赶去,麟乘着她的白鹿,而早苗则唤出那匹健壮的黑马,马身遍布青色条纹,状如藤蔓。妖怪山麓分隔开整片迷途竹林,深秋如火的枫叶林夹杂在翠竹中有种莫名地天然美感,只是匆匆赶路的行者们此刻来不及欣赏。落叶在蹄下娑娑作响,坐骑如飞般掠过林地,风撩起早苗的长发,远远看去仿佛披着一件头纱。
  “很快就要进入妖族地界,如此状况下或许会有士兵阻拦。”麟说道,背袋中的木器在颠簸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与妖族常有往来,他们应该不会怎样的。”早苗说道“只是我从未到过虚海,不知要如何通过?”
  “不必担心,早苗,我识得前往龙宫的路,由我来指路便好,况且还有它。”麟伸手抚摸着白鹿的长角。
  “小姐,恕吾冒犯,汝所乘坐骑甚是奇怪,非自然造化之物。”黑马闻声转头对麟开口道。
  “蔳越长老,为何这样想?”早苗不解地问。
  “世间万物生灵皆由元素塑形,气神灌注,主、生、觉三魂支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辅助……”木神蔳越说道“而那白鹿身上却未有一丝魂魄气息,想来不是自然活物。”
  “怎么……?”早苗也转向一旁的麟,麟笑了笑,轻拍白鹿后颈,颈部竟弹开一道小型木闸门,里面传出器件摩擦和流水混杂一起的声响。
  “如你所见,它是木械所制。”麟微笑着对吃惊的说道“它只会按照我的动作指示行动,最多也只能感受外界细微变化而已,并不能思考。”
  “人手之工艺确极尽想像之能事,吾此生能幸得一窥,当真值得。”靺越感叹。
  “长老过奖了,我也只是从先人典籍中看过而已,实在担不得此称赞。”麟在鹿背上向黑马说道。
  “可这动力……源于何物?”靺越问道。
  “这副机械只要适时补充清水便可运行自如,运动越多则需要的水就越多。”麟答道。
  “麟,你的故乡是哪里呢?”早苗问道。
  “在北方,离这里很远的。不过呢……”麟说道“我们已深入妖族土地,现在还是避免交谈好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好的,我明白了。”早苗回答,伏身紧贴着黑马的长鬃,鬃毛随风树立摆动,末端搔得肌肤发痒。
  两人一路飞奔进入枫叶林深处,这里树木丛生,枝叶茂密,白鹿与黑马皆行动不便,麟与早苗不得不跳下坐骑,徒步往林子尽头赶去,靺越当即隐匿进虚空,白鹿则紧跟在麟的身后,麟的动作虽轻,却不像修习咒法的人那般迅速敏捷,早苗便唤起气流,自脚下载她一同赶往枫树林外。
  然而两人刚刚穿过幽暗的密林中心,一支军队突然从暗处冲出,这些骑兵乘骑白狼,手握斩马佩刀,身披轻革甲,眨眼间将两人一鹿围在阵中,刀刃统统指向她们的咽喉和心脏位置。
  “等等,天狗的各位,我是早苗啊,守矢的巫祝早苗。”早苗急道,一把寒刃此刻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对不起,巫祝大人,宰相大人有令,非常状况下必须做好一切防护。”一名军官模样的骑手说道“况且最近一直传闻有恶魔伪装成当地人侵入内部。”
  “我们……我们有急事要通过这里,只是通过枫叶林而已!”早苗大声抗议。
  “那也须得宰相大人同意才行,职责所在,请各位大人理解。”军官行礼道。
  “好吧,但请各位大人快些,此事事关虚海与天国。”麟说道。
  “是,请各位见谅。”军官下令撤去包围,移开佩刀,麟与早苗只得随同天狗禁军前往山上,军官调出两条白狼供她们骑乘,这些巨狼奔走在崎岖山路如履平地,鞍座上几无颠簸感,早苗不安地看向身边的麟,麟只是对她低头浅笑,便转头看着前方的山地。
  火红的枫叶浸在夜空银白的月光里透出一丝血色寒意,早苗不禁打了个冷战,白狼轻快地在山石间飞跃,脚掌传来的震动使得她的身子轻摇,早苗想起自己第一次骑上白狼的时候,那时的羽立抚摸着狼的耳朵,狼伸舌舔着羽立的脸颊,像大狗一样温顺,早苗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野兽,血红的眼睛、尖锐的爪子和粗壮的牙齿,一切都令她紧张、好奇、恐惧与着迷,混杂在心里,椛把缰绳递到她手中,叮嘱她骑乘的动作,她迟疑着接了过来,绷住脚上的铁蹬,她抬头看着身旁的文,文默不作声地微笑,猛地拍在白狼尾巴上,白狼当即窜了出去,带着背上的早苗,早苗抓紧缰绳紧贴狼背,毛皮刺得她皮肤痛痒,她听到椛在喊着什么,文在一旁咯咯地笑着,她慢慢坐直身子抓牢缰绳,凉爽的风吹拂着脸庞,四周的树木草甸若走灯般闪过,渐渐地她不再感到害怕,反而纵情于这狼的世界中。
  骑着白狼的早苗开始想念原来妖怪山上的安静的生活,想念那些熟识的朋友,爱说爱笑的文,个性温和的椛以及开朗热心的羽立,若是她们在的话也不至今天这样被扣押住。在天狗禁军的带领下,两人在离山麓不远处见到一片由羊皮搭成的军帐,用枫木栏扎起的篱笆墙隔开,营门守卫向外巡禁军行礼,打开篱门。
  “几位大人,请在此稍后。”禁军军官上前行礼道,一手掀起营门附近一顶帐篷的皮帘。
  “还请大人快些,时间紧迫。”早苗再次提醒道。
  “是,大人放心。”军官回答,带领士兵往营地走去,早苗掀起门帘同麟一起走进军帐。
  早苗在营中一张折叠木凳上坐下,麟从桌上绒垫木盒中取出一只水壶替早苗倒出一杯热水,自己也倒出了一杯,然后坐在一旁的榻上。
  “不知要在这里浪费多长时间,神奈子大人交给的任务这下要延误的。”早苗不安地说。
  “应该不会有事,天狗一族虽然比较排外,但并不偏激的。”麟说着从背袋里拿出二胡,搭上弦弓。
  “我不会打扰你吧,早苗。”麟问道。
  “不会的,请便。”早苗答道。
  “谢谢。”麟拨动琴弦,奏出的曲子却不同往常,音转忽而连绵,忽而急促,仿佛是描绘了一幅大风中的沧冷夜图。
  相生池月明,物像影随行。莫手拿悬玉,湖清皓镜盛。
  安静的营帐中回荡着这特别的弦音,待曲子逐渐进入高潮时,营地中段大军帐下一名女子掀起门帘快步走出,她白发白袍,身后跟随着两名高大的侍卫,身穿精钢甲,朱纹黑袍,腰佩马刀。女子向军营中的侍卫走去,侍卫向她跪地伏礼。
  “这曲子……从何处来?从实回答!”女子急切问道。
  “回禀大人,似乎……是守矢的巫祝……不久前由禁军游骑副将大人从山下带来。”侍卫不知出了何事,犹豫着答道。
  “为何不来禀报我?去唤他过来!”女子当即令道。
  “是!属下明白!”侍卫忙去寻那军官过来,片刻之后,游骑副将急匆匆地赶来,向女子单膝行礼,此时那曲音已渐渐结束。
  “今日你带人上山,扣押在我军中,为何不速来禀我?”女子斥问道。
  “大人,末将一时忙于他事,还未来得及禀告,况且……如此琐事……”军官紧张地回答。
  “算了……除了守矢巫祝,还有谁在?”女子继续问道。
  “还有一名姑娘,从未见过……”军官回答。
  “我知道了,今日之事下不为例,你且退下吧。”女子说道。
  “是,末将告辞。”军官说着起身离开。
  “你去请那姑娘过来,注意礼节。”女子对侍卫令道。
  “是,大人。”侍卫奉命而去。
  “对了,还有你们,退下吧,我要单独见她。”女子又转向身边的近侍说道。
  “大人,属下职责……”近侍犹豫道。
  “无碍,退下吧。”白发女子简单地说着走进大帐,近侍们只得向她行礼后推出帐周。
  侍卫走进营门口的帐篷,向帐中两人行礼后说道“宰相大人有请这位姑娘帐下一坐,请姑娘随我来。”
  “麟?”早苗不解地看着一旁的麟,麟站起身朝侍卫走去。
  “别担心,早苗,我去去便回。”麟微笑着对不安的早苗说道,随侍卫走出帐篷朝大帐走去,一路上各营帐的侍卫好奇地瞥向这位异族客人,麟却也不在意,依旧平静地跟着侍卫穿过狭窄的营地过道,侍卫停在大帐门前掀起门帘再次行礼道“小姐里面请。”
  麟走进大帐,这里由皮墙组成房间,白发女子站在中间的门边,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女子脸上露出笑容,麟则是快步走近女子,停在与她几步远的地方。
  “来,进来再说。”女子掀起厚厚的绒毯门帘,麟随她走进房间,待门帘遮牢,麟抬头看着那白发女子。
  “伊凛姐姐……”麟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哽咽,女子点点头,张开双臂,麟扑身在女子怀里,女子也搂住她,两人跪坐在地,相拥而泣。过了许久麟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伊凛扶起麟,同她在长榻边坐下,又沏上热茶放在桌上,麟用衣袖草草擦去脸上的泪痕,尽量压制不止的抽泣声。
  “二千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这首曲子……”麟说道。
  “是的,我永远不会忘的,你送给我们的这首曲子。”伊凛说道“无论是你,是翠香,还是华扇,那些年发生的一切我从未忘记,此生都不会。”
  “这么多年没有遇到你,身体还好吗,麟,找到疗方了吗?”伊凛继续问道。
  “当然,姐姐不必担心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很精神吗?”麟轻快地回答。
  “那就好,麟,我要恭喜你呢。”伊凛笑着说。
  “比起我,倒是伊凛姐姐……”麟端起松木茶杯暖在手中“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姐姐,天狗自建国以来从未安生过。”
  “在我坐上宰相位置的那天起,我一直想要改变天狗的思想,你知道吗,我面对过怎样的国家?”伊凛小啜一口热茶,慢慢说道“那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从上到下由雷、木叶、高鼻、白狼、鸦那五级阶层来划分,雷天狗是贵族血统的标志,木叶代表百官和军部,统称大天狗。高鼻则是家财万贯的富人,白狼是平民,苦力和士兵的来源,而鸦则是连土地也没有的穷人,被贵族们称为贱民……”
  “可是,伊凛姐姐……你……”麟话到嘴边又迟疑了。
  “是的,虽然我被升迁为雷天狗,但我出身于鸦,我明白这世间百态、人间疾苦……”伊凛仰头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于是……我推行了新的法律和政策……”
  “所以……我触怒了雷天狗们,被无数次地打压,他们甚至雇佣过南方部族的杀手刺客……不过他们终是失败了……”伊凛转头看着一旁的麟说道“我拥立的天魔主,那时已不是孩子了,我曾教导过他,带他从战火中活下来……”
  “是的,姐姐,这些我都记得……”麟轻声说道。
  “他很贪玩,却还算得上是非分明,当然,只要不威胁他的安全感……所以他救了我……”伊凛闭上眼睛说道“我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中渡过五年的时间,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熬不住了……”
  “姐姐……”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很高兴拥有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也有机会掌控整个国家的运转,在天魔主眼中,我依然是他的师父……所以,我成为摄政监国的宰相,不择手段地打压那些阻挠的贵族官僚,花费了近三百年的时间……那些年整个帝都哭嚎不绝于耳……直至近年才平息下来......”伊凛说着语气再次哽咽“我变了,对吗,麟……我……变得很肮脏,连自己都不愿再回想……这样的活法……并不是我当初想要的……”
  “不,姐姐,你没有变,你的内心,你的信仰,都没有变过,那只是不得以的方式,因为有些不得已的状况。”麟也靠在软垫上,紧挨着伊凛“姐姐,我们都是从那些泥沼中渡过的人,更是明白如何不让自己迷失。”
  “你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绕弯子呢,麟……”伊凛破涕为笑,一手拭着眼泪“这么多年你又在做什么呢?”
  “我啊,一直留在出生的地方,那儿还有些事要做的。”麟笑着答道。
  “什么!你……该不会……”伊凛吃惊得突然坐起来,麟沉默地点点头。
  “这……真难为你了……小妹……”伊凛伸手握住麟的手,紧握在手心里。
  “没关系的,姐姐,这也是我自愿去做的。”麟回答道。
  “你这次下山不是时候呢,偏偏遇上这种状况。”伊凛说道“我们驻守这里,也是迫不得已。”
  “不,伊凛姐姐,只要是对的就去做吧,人们总会明白的。”麟说道。
  “也是呢,还是麟小妹最同情达理。”伊凛不禁笑道,抚摸着麟的短发。
  “我们还有些事要做,必须尽快启程了,姐姐。”麟坐起身来说道。
  “好的,我会传达的,你放心吧。”伊凛也坐了起来说“还有,路途危险,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你的身体,即便医好也不可过分承受负担。”
  “是啦,我从不会冒险的,姐姐不也很清楚吗?”麟笑着说道。
  “呵,小丫头,去吧。”伊凛起身说道。
  “我走了,伊凛姐姐……请保重。”伊凛送麟到大帐门边,麟回头说道“世事既难料,顺其自然吧……”
  “我明白的,你放心便好。”伊凛答道。
  麟回来时早苗正焦急地在营帐门边等待着,见麟走进来便匆匆走过去,没见她有伤到的地方,才放下心来。
  “我们走吧,早苗,现在就出发。”麟对早苗说道。
  “什么?他们放行了吗?”早苗惊异地问。
  “是的,他们同意送我们过去的。”麟回答。
 楼主| 发表于 2016-8-16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同盟

    茂密竹林中只剩下潺潺的泉水和地生灌木间野鼠的细微动静,慧音拨开杂乱的竹枝朝水边走去,泉边有许多平坦青石,妹红手握凤纹刀坐在一块巨石上,对着泉水发呆。慧音生怕惊扰她,便慢慢走过去,长发从竹枝间划过,像虫丝一样光洁,长袍擦过草叶上的水珠,弄得衣角湿冷。草木沙沙作响,妹红适才注意到慧音的存在,从青石上跳了下来。
  “事情……都做完了是吗?”妹红抬头看向慧音,慧音却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是啊……做完了……”慧音低声说道,朝妹红身边靠去。
  “我临时有事要去玄武川,人间之里的事务需要由你帮忙接管了。”慧音说道。
  “玄武川……那里现在不安全,你去做什么?”妹红问道“倘若有急事的话由我去就好。”
  “不,不是那些,我要去会见命莲寺与神灵庙的人,单靠我们已经不能维持状况,即便永远亭有意与我们同盟,也不足以应对,人类必须重新联合。”慧音说道。
  “所以你选择了玄武川,那是旧蓬莱国的都城遗址。”妹红说道“不过,若是你指望她们顾全大局便太天真了,这些所谓贤者不过是追求自己的权势罢了。”
  “但她们也会想要自保吧,只要摆出她们所面临的困境,还是有机会的,毕竟这种世态已不是可以一家维系的了。”慧音说道。
  “好吧,我拗不过你,但是这一路上不知会有何危险,玄武川实在不太平。”妹红说道“若是这样前往也太过草率,不如我与你同去?”
  “人间之里需要有人守护,这个位置只有你可以胜任。”慧音说着,伸出右手按在妹红的佩刀刀柄上。
  “我不过一介武夫而已,根本不通国政。”妹红侧过头看着一旁流动的清泉。
  “不,妹红,你是蓬莱古国的公主,你流着它的血液,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慧音后退一步,手从佩刀上移开。
  “即便如你说的这般,我也只是个私生女……”妹红不屑地说着,慧音的手指却按在她嘴角。
  “不可以这样自轻,人间之里拜托你了。”慧音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竹栅栏门处持枪的守卫行礼开门,慧音朝竹林深处走去,她拿出衣袍中随身的长卷咒书,将其慢慢展开,丝帛卷书上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文字,由规律的结构组成,慧音手捧卷书举向空中,风在她的上方汇聚成漩涡,随后是一层雪雾凭空降下,雾气渐聚成形,化作一只动物的模样,它有些雪白的毛皮,布满漆黑斑纹,嘴角獠牙略露,状如雪豹,头上却生着羚羊的长角,身后拖着长毛的尾巴。
  “小姐,您唤我来何事?”怪物开口道。
  “我无法化作白泽原型,需要你载我一程。”慧音对怪物说道。
  “是,小姐要去哪里?”白泽说道。
  “我要尽快赶往玄武川。”慧音说道。
  “小姐放心,我自会尽力而为。”白泽答道,伏下身子。
  “谢谢你。”慧音骑上白泽,白泽站立起来开始奔跑,继而踏风升起,奔上天空。
  妹红拿起凤纹佩刀走上冷清的街道,自从逃难事件之后,人们便躲在住处,轻易不会出来游逛,加之月轮当空,更觉四周阴森可怖。妹红看着萧条的街巷,心中多出几分苍凉,她加快脚步往城北潆硉府走去,那是人类长老们议事的地方,自人间之里建立初便修建起来,而那时的蓬莱国却还依然屹立着。
  妹红虽有蓬莱皇族的血脉,但在宫外长大,她只知道自己是无名婢女的孩子,却从未与生母谋面。一群下层的侍卫与婢女扶养了她,她自幼身穿男装,习过武艺刀剑,从清扫宫院到守卫门庭统统做过,直到最后成为宫中卫队亲军的下层军官。她仰望过蓬莱金碧辉煌的宫阙楼阁,迎接过高高在上的王侯将臣,也羡慕过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些都不属于她。
  蓬莱巫教叛逃时,蓬莱正值大丧,皇子又忙于争抢皇位,无暇顾及巫教琐事。当年唯有妹红带六名亲军闯入月神坛,恰恰辉夜还未离开,妹红与那蓬莱皇帝并无父女之情,但当蓬莱国现状与辉夜所作所为联系之时,妹红的愤怒转向了挑起纷争的辉夜,一番缠斗之后,急于离开的辉夜匆匆脱身,随身药壶被妹红夺走,此时永琳赶来助阵,妹红不敢恋战,便携侍卫冲出月神坛。
  这青铜药壶中仅装有一丸深红色丹药,小药壶铸名蓬莱丹,从未见过珍宝的妹红手捧这精巧的葫芦状药壶,心生贪念,尽管不知是何宝物,妹红还是吞下了这粒丹药。之后,发生了奇怪的事,妹红原本乌黑的长发渐渐变得雪白,与蓬莱月巫一般,敌视巫教的人们将她视作巫教同党,流放出蓬莱国。
  妹红一路流浪,躲避着四周人们异样与厌恶的眼神,那丹药使她获得了长生不死的身体,在人类眼中,在她自己眼中,皆如同是怪物。她隐居在深山老林,变得沉默寡言,但更糟的是丢失蓬莱丹的巫教派出使者前来取走仙药,他们称此物是污秽,以玷污凡间净土为由捉拿妹红,妹红不敌众多巫师围剿,被俘后锁入深洞地牢中,巫师们唤来一只凤凰,用涅槃神火来焚烧,企图重炼出蓬莱丹。
  陷在凤凰火之中的妹红每日每夜都在承受着炙热烈焰的折磨,一遍又一遍,火焰摧毁她的肉体,又很快恢复如初,直到三十几天后,她逐渐发现凤凰火焰的秘密,她学会操纵着脉络吞噬凤凰的气力,她不断汲取着这股力量,直到将那虚弱的凤凰与自己相融合,随后月巫们看到他们精心布置地牢中冲出一只燃烧的大鸟,比他们所带来的凤凰还要庞大,火鸟撞毁山体直冲云霄,将那山峰点燃,树木化作灰烬,岩石熔成黏浆。
  朱漆门前守卫竖起长枪站往一旁,妹红推开大门走进院内,有仆人立刻迎上前,妹红将佩刀递到他手中,便径直朝正中大堂走去。
  “大人,永远亭辉夜小姐刚刚来到。”仆人急追上前说道。
  “辉夜?”妹红停下脚步“她为何而来?”
  “小人不知。”那仆人答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妹红对仆人吩咐道,仆人奉命退下了。
  妹红走进正堂,堂下楠木长桌前的老人们是人间之里的六位长老,桌子侧边坐着辉夜,正与长老们谈论着什么,妹红的出现并没有打断谈话进行,她拉出一把椅子在长桌前坐下来。
  “辉夜小姐,不知此次前来为了何事?”尽管不情愿,但出于公开场合,妹红还是尽量保持语气礼貌些。
  “永远亭已经决定与人间之里结成同盟,这是缔结盟约的文书,若无异议,请在此盖印。”辉夜说道。
  “同盟缔结,双方维持平等,无隶属关系。”妹红说道。
  “当然,我们没有异议。”辉夜答道“若战事发生同盟需要一位指挥官,以便军力统一调配。”
  “永远亭现有多少兵力?”妹红问道。
  “兔妖守备约一百余人。”辉夜回答,语气平静,眼睛却死死盯住身旁的妹红。
  “人间之里的士兵通常维持在三千名左右,当然,这是民兵,不包括正规军。”妹红说道,转向长老们。
  “正规军由潆硉府统理,分属军部四营,包括步军、骑军,弩军以及火炮部队,共一万多名。”一位长老解释道。
  “从军力分布上来说,我认为指挥官将由人间之里来认命。”妹红说道。
  “我反对,这是商议指挥官,负责战术而非军队,应由最睿智的人来担任。”辉夜驳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永琳小姐毕竟身受重伤,担不得这职务。”妹红回道。
  “我指的是一时所需,并不是说立即就任。”辉夜脸颊微红,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好,暂且不论此事,由于进攻者来自月都,说明月都已与魔渊结盟,身为月都旧臣的永琳小姐,还是要注意才好。”
  “你的意思是永琳对月都怀有旧情……或者倒戈?”辉夜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曾经也这样做过,不是吗?”妹红反问。
  “这样说太过分了!”辉夜不觉提高了音量“永琳……她……现在还躺在床上静养,你竟然说她有通敌嫌疑!妹红小姐,你不是不知道吧?”
  “这是事实,辉夜姬,月面战争,两次月面战争我们都见过的。”妹红抬头向辉夜看去,见辉夜盯着桌面,双手手指纠缠着。。
  “算了,这些事需要时再谈吧,给我支笔。”妹红叹口气道,一位长老将笔砚推到她面前,妹红在两张契约上提笔署名,又用朱砂盖上人间之里的竹纹方印,把一份纸卷交给辉夜。
  “同盟缔结,希望双方永世交好。”辉夜生硬地说道,抓起纸卷起身告辞,妹红从余光里看到辉夜临行前斜视自己片刻。
  白泽负载慧音抵达玄武川上,远离瀑布浩大的水声,白泽停在一块平坦山岩上,慧音轻快地从它背上跳下。
  “小姐,就送您到这里吧。”白泽说道。
  “好的,谢谢你,回去的时候代我向我父亲问好。”慧音说道,伸手摸了摸白泽的绒毛。
  “是,我记住了,小姐。”白泽说道。
  “对了,你转告我父亲,平日少喝点酒,没事时不要再舞刀弄枪地折腾。”慧音补充道“近来灾事频发,遇事小心些。”
  “是,小姐。不过恕我多嘴,您偶尔也应该回逸霄宫看看的。”白泽说道。
  “的确……”慧音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已有六十多年了吧。”
  “我告退了,小姐请保重。”白泽说着转身跃上天空。
  慧音在那空地上走了一圈,伸开双手站在中心位置,圆形法阵自她脚下展开,其中由标准的三角图形镶嵌,随她双手上抬,三个石台从地面凭空升起,慧音猛地推向四周空气,石台被念力挤压,延伸出台阶结构。慧音刚刚做完,就听见远处林地传来悦耳的铜铃声,很快,一只斑斓大虎从幽暗的深处现身,虎背上一名女子侧身而坐,紫袍褐发,眉目娴静,一手持串翡翠佛珠,一手提盏煌金琉璃灯,正俯首读着膝间一卷经文。
  “夜深山险,不宜出行,况现山间狼虫横行,妖魍出没,只得借此豆烛之火,以耀前路。”大虎径直朝慧音而来,女子说着伸手向琉璃灯引出一星火光掷向空中,顿时火花如同太阳般点亮,悬在空地上方。
  “白莲法师,请上坐。”慧音行礼道。圣白莲从虎背上下来,走上刚刚筑起的石台,那大虎化作一名金发的高个子女性模样,飘带虎袍,手持一杆长戟。
  “我方才来迟,尚未准备周全,实在怠慢,还请大师见谅。”慧音向圣白莲行礼道。
  “无妨,有劳慧音小姐。”圣白莲收起经卷说道。
  慧音甩起法卷,整个展开,法咒文书环绕在她身周。玄武川瀑布中的流水开始逆流,水上涌聚成茶壶模样,慧音摊开右手,那壶飘起浮在她手中,林地枝叶间的露水此时如雨点般投向这奇特的壶,壶下随后撩起火焰。
  “天界逸霄宫塑空咒啊,当称念术极致,此生有幸一观,方知这普天之博大,人之才艺精妙。”慧音闻声看去,见两只紫青孟鸟步行渡过流水,为首短发女子面露高傲,身着白色长衣,淡紫长裙,腰佩阳纹长剑,随后是一名白发女子,姿容高贵,穿着一套蓝纹白袍。
  “神子殿下,布都小姐,见笑了。”慧音笑道。
  “莫要谦辞,慧音小姐。”神子跳下孟鸟坐骑,把缰绳递给一旁的布都,然后走上石台。
  慧音再次抬起沸腾的茶壶,左手从林地方向划过,几片梧桐叶从水中飘过,相互缠绕成五只茶杯,落在石台边上,其中随即注满壶中滚沸的露水。
  “此次慧音小姐请我等前来不止是品茶而已吧。”神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手指触及叶杯,顿时一股寒气迎蒸雾而上,汽雾顿消,神子捻起杯子饮下茶水。
  “此茶宜久置再饮方可知味,神子小姐未免心急了些。”圣白莲说道。
  “人生苦短,时日有限,世间之大,怎可一一辨尝,不如品其精妙,才知精髓。”神子轻捏叶杯说道。
  “人世智慧,多如繁星,以人寿命穷尽确难究其真意,然而世间至理无不经知疑心问,思索来去缘由,人生苦痛,必经此径,才终悟其至理。”圣白莲驳道。
  “天赋皆造化所赐,巨细谁能料知。况居大才者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其有所逾寿者?与其参悟虚无缥缈不如置身现世,通晓其阴阳命理,才见万物真貌。”神子答道。
  “我今次请诸位前来,事关我们的处境,请诸位能听我一言。”石台上一直沉默的慧音开口打断两人的争吵。
  “人类之间纷争至此,根本无法自保,无论守矢还是博丽家,皆在外族入侵中伤得体无完肤。”慧音环顾两旁石台说道“诸位都是历经磨难、识得大体的人,所以我恳请诸位,放下旧日的矛盾冲突,重新缔结人类同盟。”
 楼主| 发表于 2016-8-16 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魔界

    天空为巨大圆阵所笼罩,透出淡淡的紫色,看上去奇异而神秘。紫色来自于法阵散发的独特幽光,一组组嵌套图案边缘相互交叠,围绕着中心缓缓旋转,仿佛一张特别的星图,其间是原始的图腾,中心那最为庞大的金色圆阵,散发太阳般的光线,符文描绘一只三足大鸟,由一条枝叶围成阵环。
  地面被全副武装的军士所占据,他们身穿重型黑甲,乘骑青鳞龙兽,甲边刻满咒文,散发着火焰般的五色光芒。魔界龙骑集合在维瑟纳兹宫巨石城墙前,阵列突然分开,让出一条通往吊桥大门的路,一名女子从这里穿过,她有着耀光的金色长发,容貌精致如人工所琢,佩戴着银色头环,身穿浅红长袍。
  “高贵的龙骑士们!”女子边走边用魔族语喊道“背叛者将抵达这里,无论是我,是你们,还是陛下,都知道她是谁!”
  “她曾是魔界的幻月公主,魔神之主的亲生女儿,由我看护长大的孩子,!”女子在路的尽头转身面向骑士,脸上浮现的是愤怒“但她却犯下了无法赦免的罪,她招致了十年前的灾祸,动摇了我们至高的信仰,如今她又将再次颠覆魔界的秩序……”
  “现在我以维瑟纳兹总务官的身份命令你们,用你们手中长枪全力阻拦,放下同情和怜悯!”女子喊道“都听明白了吗?”
  “是,梦子大人!”骑士们大声回应道。
  “很好!魔族的战士们!”梦子手中现出一柄匕首,抬头望向天穹,不时坠落的荧光尘屑中,逐渐有红色微光显现,那道光亮直射向不远处的地面,很快消褪下去。
  “幻月……”梦子慢慢走过去低声说道,面前的少女长袍沾满血迹,双手握住一柄赤红炎剑,撑住摇摇晃晃的身体。
  “你……怎么……”梦子惊呆了,片刻之后她回过神,用匕首指向幻月,步调显得有些慌乱。幻月跌跌撞撞地从她身旁绕过去,右手无力拖着长剑。
  “站住!”梦子喊道“这里不欢迎你!”
  “我知道的……但是请让我见母亲一面。”幻月说道,抬起长剑向前走着。
  “拦住她!”梦子快步追去,挥起匕首直砍向幻月的右手,幻月来不及躲避,奋力挥剑架挡,竟被梦子的冲力推得踉跄后退,龙骑士一拥而上围住幻月,无数长枪将她锁在阵中。
  “拜托你们,让我过去……”幻月抓住长枪枪杆说道“我……不想伤人……”
  “不必再假惺惺地,幻月,你不再是魔界的公主,你辜负了魔界所有的人!”梦子将匕首抵在幻月喉咙上“魅魔的死,艾丽的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被魔渊恶魔杀害,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些你都逃不脱干系!如今你又释放了这些嗜血的怪物,你到底要做什么?”
  “梦子姐姐……我……”幻月含糊不清地说。
  “不要叫我姐姐!”梦子怒道“你……还有梦月……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幻月低声说道“但所有事情责任在我,与梦月无关……”
  “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梦子紧盯着她,低声说道。
  “我知道自己犯下太多过错,也不期望能够被原谅,我……还有任务在身……”幻月说着松开抓着长枪的手,瞬间消失踪影。
  “是闪现!”梦子立刻指向吊桥喊道“她逃不远!快追上去!”
  魔理沙匆忙地拉起爱丽丝,然后拾起刺在地上的炎杖,爱丽丝揉着被摔疼的身体,望着一旁拍打衣服尘土的魔理沙。
  “你的飞行术是怎么弄得,为什么是垂直下落?”爱丽丝生气地问道。
  “谁知道进入魔界会从平行路线变成树直的,这通道一定要改。”魔理沙检查着手杖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飞得太快,紧急时刻根本刹不住!”爱丽丝抱怨道。
  “那个……”魔理沙拿起炎杖朝前走着“究竟是谁要不断加速来着?”
  “你……”爱丽丝正要说什么,魔理沙用手势制止了她。
  “你要去的魔界在哪个方向?”魔理沙问道。
  “从这里往西北去。”爱丽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魔阵后说道。
  “那里聚集了很多的人……”魔理沙闭上眼睛,将左手按在地上说道。
  “你在使用魔力感知?”爱丽丝奇怪地问。
  “不,这是生命感知,这里到处有魔力存在,干扰太过巨大,不如这样来得准确。”魔理沙答道。
  爱丽丝环顾四周,遍布地面生长的蓝叶树是魔界植物的特征,枝杈外形与凡界无异,却开出散发微光的奇花,如灯笼般闪烁。长期未见的日光和人工改造的环境使得多年未归的爱丽丝感到有些不习惯,爱丽丝从林地移开视线。
  “魔理沙,宫中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吧?”由于一路没有发现幻月的踪迹,爱丽丝不安地问。
  “很难说,我目前没有发现异常,我们立刻出发去那里吗?”魔理沙问道,顺手举起炎杖。
  “不要,在这森林里有野生饲养的坐骑可用,我们走。”爱丽丝看了魔理沙的炎杖片刻,忙抓住魔理沙的衣袖,强行拉她进入密林。
  高悬的魔阵放射着充足的光线来照亮大地,除了植物与凡界有所不同,进入密林的魔理沙完全不感到陌生,她跟随爱丽丝沿着白石铺成的小路向前走去,路边暗处生长着大量蘑菇,鲜艳的菇伞上布满紫色斑块,魔理沙是相当喜欢研究蘑菇的,对此爱丽丝特别提醒她不要乱碰,两人最终停在一个破旧的木棚屋前,爱丽丝走到屋檐下,摇响上面的铜铃。
  在反复摇响数次之后,一群大鸟从林地上空降落下来,嘈杂的叫声如鹈鹕般,魔理沙走进细看,才发现这些怪鸟的特别。它们浑身覆盖长羽,红色主体夹杂其他色泽,下面覆盖酷似龙类的鳞片,翼尖生着趾爪,喙中布满尖针状牙齿,羽冠像凤凰一样垂下。爱丽丝走近鸟群,一只参杂紫羽的鸟上前低头贴近她。
  “你还记得我,对吗,诺薇娅?”爱丽丝抚摸着大鸟的利喙,翻身骑上鸟背,朝魔理沙招呼道“上来吧,她从小与我相处,很温和的。”
  “不了,我不擅长乘骑动物。”魔理沙看着大鸟推辞道。
  “那好吧,我们出发。”爱丽丝轻拍大鸟的脖颈,大鸟展翅飞向高空,魔理沙坐在炎杖上飞在它身旁,一块块蓝色版图从下方掠过,一座座山脉被抛在身后,那只鸟流星般划过,速度很是惊人。
  “这是……魔界驯化的坐骑?”魔理沙问道。
  “是的,作战时使用的龙兽和通常时候乘坐的龙鸟,这些动物都是魔界建立时便存在着的。”爱丽丝解释道“而母亲最喜爱的宠物就是这些温顺美丽的龙鸟了,它们也成了魔界图腾的来历,一半鸟羽一半蝠翼,兼具魔法的美感与天然的力量。”
  “这些动物是自然的造物吗?”魔理沙端详着羽毛绚丽的龙鸟问道,大鸟仰头发出一阵尖啸,似乎在回应她的疑问。
  “它们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母亲用法术改变了它们的样貌。”爱丽丝回答道“曾经我想要像母亲那样,尝试着创造一种生命,对,产物就是我的提线人偶。”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她们体内藏着你的魂魄碎片,使用着你的魔力脉络,听从你的号令,可以说,她们只是你的影子。”魔理沙说道。
  “没错,之前我从未承认过这一点,我不停地欺骗自己,实际上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爱丽丝低声说道。
  “一直以来你太封闭自我了,从未向别人吐露心声,情感积压在心里,爱丽丝,这样会使你的精神倾向于……”魔理沙欲言又止。
  “倾向什么……”爱丽丝问道,转头看着她的邻居。
  “阴暗……或者说是偏执……”魔理沙小声答道,不安地看着对方,爱丽丝沉默着。
  “我现在……想要改变……”爱丽丝开口道“我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孤独与忧伤中去了……”
  “别担心,我会帮助你的。”魔理沙微笑道“我们是朋友,对吗?”
  “没错,魔理沙,我们是朋友。”爱丽丝愣了一下,也笑起来“究竟从何时开始的呢,你成了最了解我的人?”
  由于护城河上的吊桥已被守卫拉起,幻月现身在城墙内角落中。闪现需要消耗大量气力,幻月一时感觉头晕目眩,无力地倚着墙壁跪坐下来,城中守卫此时发现了闯入的幻月,重甲城卫手提大剑巨斧朝她奔来,幻月咬牙硬撑身体,闪开几把掷来的斧头,猛然滑向空地。守卫持枪冲来,幻月挥剑拨开几杆枪尖,翻身避过三柄袭来的重剑,她将剑身从重剑上擦过,迅速跳起,脚点大剑吞口,借机跃上瞭望台,但她脚步却不稳,重心偏离,幻月一步踉跄,后背撞在城墙石砖上。
  龙骑士越过城墙直奔瞭望台而来,俯视视角加之龙盔瞄准镜片,高空中的龙骑已经锁定了幻月的位置。梦子凭借身法三两步越过城墙,手持映光匕首朝幻月追来,幻月勉强击退瞭望台上的守军,将他们手脚砍伤,龙骑自上空袭来,几只庞大的龙兽伸出覆钢铠爪抓来,幻月转身避开,一剑钉在地上,不住咳出血丝,龙的钢爪撞击地面,将石砖凿出碎石。
  梦子跃上高台,手持匕首朝幻月刺来,幻月猛抽炎剑,反手架住匕首,同梦子僵持原地,龙骑士趁机俯冲,长枪前置,气势如攻城冲车。梦子一手现出另一柄匕首,幻月伸手抓住她的腕部,梦子的攻势使幻月无法脱身,恰好高台后门被打开,一队重甲城卫冲上高台,幻月擦剑后退,侧身扑向城卫,事发突然,重甲限制了城卫的灵活,幻月猛然闪身,从推倒在地的几名城卫身旁冲过,龙骑俯冲过快,刹不住坐骑,数杆枪尖直刺砖石,许多当即折断。
  梦子越过东倒西歪的重甲兵,穿过通道直追她的脚步,幻月愈感体力不济,血沿着她崩裂的伤口一路滴落,更是暴露她的行踪,眼见梦子疾步追来,幻月突然转身,又一次撞在石墙上,她顾不得疼痛,梦子挥起匕首刺来,幻月丢开长剑,将双手合掌。
  一道无形屏障挡开梦子的攻击,梦子一手撑地向后滑去,右脚后抵墙角刹住,幻月背后展开一对发光白翼,皎洁如月,梦子不由得立起双匕,刀刃相交以防备突袭。然而幻月分开手掌,掌心间浮起银灰法球,不等梦子反应过来,幻月伸手将咒语按在墙上,顿时一道道玻璃般的护墙出现在每个通道道口,拦住所有赶来的部队士兵。
  “结界咒术!”梦子顿时反应过来,用匕首徒劳地凿击着透明的墙壁。
  “无论你怎样阻拦,梦子姐姐……”幻月隔着咒墙说道“我都不会妥协的……对不起……”
  幻月说完收起白翼和炎剑,径直穿过这些无形墙壁,脚步颠簸着朝楼上走去,不再回头,留下梦子绝望地砸着无形的屏障。
  维瑟纳兹宫,魔界语义为“神圣贤君”,建立于三千年前,是四界中最早建造起的建筑之一,其规模并不大,却有着重要的意义。魔界一直由松散分布的城邦构成,正因为广阔的地域以及复杂的环境,导致由魔界众多的种族构成,这些独立的氏族群体则以血缘纽带为基础,建立了一个个独立的城邦,而魔界的特殊正在于这些城邦又信奉着同样的偶像,那就是传说创造了魔界的造化神神绮,是现存为数不多的太古神。维瑟纳兹正是神绮的宫殿,魔界所有族长君主皆听从维瑟纳兹调遣。
  维瑟纳兹宫由内外两道城墙包绕,中心城堡即是魔界首府,堡垒塔楼间有一座独特的高塔,用雕刻符文的黑曜石铸成,散发幽光,被称作伊安达之塔,意为“永不倒塌”。这里便是神绮的住处。
  十年过去了,流浪在外的幻月又一次踏上这陈旧的砖石阶梯,走过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一切都如记忆中那般毫无变化,除了这里的人们。幻月穿过走廊,推开内城城墙大门,一群守卫早已等在这里,一杆长枪在门打开瞬间,直刺在幻月肺部,幻月一手抓住枪杆,不断后退。重木门被冲开,守卫蜂拥进走廊,幻月猛然后退拔出枪刃,右手唤出炎剑,脚步迅速一转,剑刃划出一道热浪,扑向涌进来的守卫。
  士兵们被推出大门,纷纷跌在内城城墙上,所幸枪伤不深,幻月一手握剑,另一手捂住伤口,从打开的门框向外,她能看到地面上杂乱掠过的黑色影子。龙骑士,他们通过坐骑的优势直接在这里堵截,幻月自知身体伤势已不可再拖,她径直冲向内城,白翼在她身后展开,透支力量的身体靠着魔神的神性勉强支撑着,幻月手抚剑身,火焰沿着她的指尖流窜在整把长剑上,任他来者是钢铁还是鳞片,炙热之中皆被斩开。火焰与血滴在她眼前飞散,断枪从她身旁旋过,大块甲胄脱落,伴随着龙兽栽倒的闷响,她从黑压压的龙群中杀出,剑刃直扑人与龙的关节,不断有骑兵填补空缺,阵线却在渐渐后退。
  幻月手中的炎剑在她身周挥舞如一道火环,逼开一切阻拦她的力量,箭矢射穿她的肩部,长枪刺伤她的手臂,利刃砍在她的膝处,都无法阻挡幻月的脚步。幻月知道那个任务还未完成,她不想将其交予别人,这是她的任务,是她的责任,她是首领,她向许多人作出过承诺。
  龙骑军最终溃败了,无论骑兵还是龙兽都被砍伤手脚,无力再战,幻月沉默地走过溅满鲜血的战场,没有去看路上受伤的人们。她的白翼再一次溅满了血滴,有她的,有敌人的,都是一样的,弄得狼狈不堪。
  幻月走上通往伊安达之塔的天桥,在那里等待她的便是她此行的目的,沉重的铁门被一道道开启,门轴发出吱吱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响亮,最后的守卫手持长戟立在一道金边雕饰殿门前,满身血迹的幻月逐渐靠近,守卫的甲衣发出规律的叮当声响。
  “你们退下,让她进来。”一个声音从大殿里传来,守卫犹豫着走向一旁。镂金门被推开,一名白发红袍的女子端坐在三级高台宝座上,女子温和平静的容貌透出几丝忧伤,在宝座闪耀的太阳华光下,略显黯淡。那黄金的座椅以五色宝石作为点缀,呈现出云与众星的模样,神秘而宁静。幻月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又一次收起白翼炎剑,慢慢伏身长跪在高台前红绒毯上,染血金发自肩头披散开来。
  “母亲……”长跪的幻月声音呜咽着。
  “你……终究是回来了,幻月,我叛逆的孩子……”女子从宝座上起身说道,身体微微地颤抖。
 楼主| 发表于 2016-8-16 16: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长灯

    走过澈晶殿长阶和锦毯,三人走进正殿,这里光线偏暗,四周用巨大的珊瑚立柱支撑,地砖清脆有声,光亮若镜。衣玖在正殿中两条及顶龙雕前停了下来,这里距高台御座五十步左右,衣玖伏身长拜,美玲习惯性地单膝行礼,天子则以简单的曲膝礼拜见。
  “龙宫使者及天国神官拜见王上,王上万岁!”衣玖高呼道。
  “王上有旨,平身!”内官喊道,衣玖与美玲闻声起身。
  “启禀王上,据下官获得情报所示……外族有意远征天国,其间必然跨过龙宫跃鲤潭通天门,介时军队一旦进入龙宫,后果不堪设想,望王上尽快布设守军防御。”
  “外族入侵?此情报有未提到军力情况?”御座上的声音问道,美玲好奇地偷偷看向上方,见一人身披黄袍端坐金椅,银须从膝间垂下。
  “大约三四千人,以步兵为主力,或配以未知武装。”衣玖说道。
  “传令下去,加紧城防工事,龙宫作为首要目标,珊菻、渔渊、竑城三城守军向龙宫集合,龙宫周围各城进入警备状态。”
  “是,王上!”大殿侍卫行礼后匆匆离开。
  “启禀王上,我曾与此军队交手,其其实力不容小觑。”天子一步上前,行礼说道。
  “寡人会命军队小心应对”龙王说道“天国的客人,如若需要,寡人可遣人打开通天门。”
  “王上,我们决定在此地助龙宫抗敌,望王上准许。”天子答道。
  “诸位所助之力可谓雪中送炭,寡人理当准许。”龙王说道“传令内务,款待天国贵客。”
  “是,王上。”一旁紫袍官员行礼道,继而起身走到三人面前。
  “诸位大人,请随我来。”内官说道,三人便随他离开澈晶殿,穿过旁门过道,是又一扇朱漆大门,内官上前握住门栓铜兽环,轻叩三次,然后将钥匙伸进锁孔,左旋两圈,右旋一圈,大门缓缓开启,现出龙宫后园的景象,白石雕栏围绕湖中亭榭,数条拱桥连通各处景致,汇聚于湖心小岛,岛上建有画栋楼阁,朱漆主调,周围珊瑚兴盛,自然相融。
  “诸位大人,此处为龙宫御园宜清园,现有空置,大人们可暂居于此,下官会差人收拾居室。”内官说着领三人到岸边一艘小船边。
  “诸位大人可乘此船前往,船上明珠旋动即可开启。”内官说着同三人一起登船,转动船首平台上的白色珠子,平台弧形仪伴随珠子移动,接着小船向一侧转向,随着珠子前滚小船自行朝湖心缓缓驶去。
  “宜清园……”天子思索片刻说道“莫不是长灯阁在此园中。”
  “是的,大人,若不乘船,过湖心往东南向去,跨过三座桥右转内门便是。”内官答道。
  “你们看,这是什么?”船边的美玲惊奇地指着船下游动的东西,天子与衣玖向下观望,只见一条体大如象的红鱼从掠过,红鱼双鳍状似翅翼,微微扇动便可在湖水中轻松游弋。
  “那是鲲,虚海的一种大鱼,成年后便会褪鳞化作鹏鸟,在湖心乘月楼上也可见到。”内官回答。
  小船渐渐靠近湖岸,三人随那内官走过一道木桥,转入珊瑚丛林,珊瑚树以红珊瑚为主,夹杂以其他色泽,大量凝结水滴包裹着一只只珊瑚虫体,细看之下可见其挥舞细小的触肢。
  “它们是活的……动物?”美玲向衣玖问道。
  “是,每天要喂食一次,定期有人修剪,然后它们会逐渐长成一片整齐的珊瑚林。”衣玖答道“而这些水珠则注入凝水咒语,可保虫体生存。”
  “它们是虚海的树木?”美玲追问道。
  “只是观赏用途。”衣玖回答。
  “诸位大人,请。”内官这时说道,推开乘月楼大门“房间自有这里的宫人安排,下官告退。”
  “好的,谢谢大人。”衣玖行礼道,然后同两人进入大厅,跟随得信的宫人上至三楼,抵达一处面向湖泊的房间,之后宫人行礼而出,随即三人各寻一处就坐。
  “虚海之下为何会有湖泊存在?”休息片刻,美玲起身望着窗外问道。
  “这水来自地下泉脉,是龙宫建成时凿开的。”衣玖答道“在整个虚海世界,所有的水皆来自地下供给。”
  “我们稍作休息,然后前往长灯阁,诸位没有异议吧?”天子说道。
  “好的,小姐。”衣玖说道“那么,美玲小姐呢?”
  “我?没问题的……”美玲正专注眺望园子的风景,连忙回答。
  “此前我与外族不明军队发生过战斗,而且全然不是对手,我恐怕即便调集军队,也难以抵抗,况且……”天子说着停了下来,转眼看向窗前的美玲。
  “他们中有我们的人……芙兰……红魔馆的二小姐……”天子压低声音说道。
  “不会吧……芙兰她……”衣玖差点惊叫出声,慌张地瞥向一旁的美玲,不过美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美玲这次也是为了追回芙兰的,情况……实在难以言表……”天子说着起身朝窗口走去。
  “我们出发吧,美玲。”天子拍拍美玲的肩说道。
  “哦?好的。”出神的美玲反应过来说道。
  “长灯阁,即是龙宫的藏书处,由几名武师看守,美玲或许会喜欢那里。”衣玖笑道。
  “武师?”美玲惊道“这里有武学典籍存放?”
  “当然,武学本就是从龙宫发源的,只不过在凡界地处偏远,流传不广罢了。”天子解释道。
  “你们怎么从来没提过?”美玲急急忙忙地跑向楼梯,回身喊道“你们倒是快点呀!”
  “是,是……这就来了!”天子笑道,同衣玖关上房门走了过去。
  “美玲的武艺是从哪里学来的呢?”衣玖好奇地问道。
  “一位碰巧遇到的老人传授的,之后就不知他的行踪了。”美玲答道,侧身绕过一株外生的珊瑚枝“他传授给我元气的使用方法。”
  “他只传授了你元气吗?”天子问道。
  “对啊,只有元气,怎么啦?”美玲不解地问。
  “不应该如此啊……”天子与衣玖面面相觑,衣玖说道“美玲,灵、法、真是三种魂力,而元只是魄力。”
  “不明白……”美玲摇摇头嘟囔着。
  “待会我带你去见一位先生,他会向你解释的。”衣玖边走边说。
  “好吧。”美玲点头同意。三人一路闪避交错纵横的珊瑚枝,似乎平日不常有人经过这里,也无人过问此地,整片林地枝杈上已不剩几只活着的珊瑚虫了。好不容易穿过珊瑚林地,渡过三座拱桥,三人右转向那围墙内门,衣玖上前轻叩三下铜兽环,不一会一名守卫打开内门。
  “我是龙宫使者衣玖,这两位是天国的客人,想要前往长灯阁。”衣玖出示自己的令牌说道。
  “是,大人里面请。”守卫行礼道。
  衣玖带两人走过一段卵石子铺成的小路,来到一座六角高塔前,塔高数十米,共有九层,正门前树立两尊石雕游龙像,左右对望,塔下以巨石筑成高台,朱漆石柱支撑。
  “衣玖,我自去询问便好,你同美玲一道吧。”天子说道。
  “好的,小姐。”衣玖说着叩击铜环,一位身着长衣面容严肃的男子打开长灯阁大门,衣玖忙双手抱拳向那人鞠躬行礼,天子与美玲纷纷仿效。
  “螭魁贤师,我是龙宫使者衣玖,我们有些事需要诸位贤师相助。”衣玖说道。
  “那便随我来吧。”螭魁回礼,放三人进入大厅,接着关闭大门,大厅中悬挂数只白色夜明珠,皆由龙像所衔,足以照亮整个大厅,亮如白昼般。
  “不知几位想询问何事?”螭魁问道。
  “关于龙脉的事,还请贤师解答。”天子上前说道。
  “小姐可往七层处,苍漪贤师或许知道答案。”螭魁说道。
  “谢贤师指点。”天子合掌行礼道谢。
  “请问箬叶大师今日可在?”衣玖问道。
  “箬叶师尊在五层东藏书室,若有急事,我可代你们通传。”
  “有劳贤师。”衣玖和美玲行礼道,螭魁还礼后往东边楼梯去,三人便跟他一起走上乌漆木阶。
  “那么,衣玖、美玲,我先上楼去了。”走到楼梯五层时,天子说道。
  “好的,小姐。”衣玖答道,随螭魁走进五层大厅,与进门时相同,这里依然是圆形大厅,使用夜明珠作照明,布置珊瑚质的长桌圆凳,大厅东西北三面分布有藏书室。
  “两位小姐,请在此稍等。”螭魁说道。
  “好的,有劳贤师。”衣玖说道。
  螭魁推开东藏书室门走了进去,衣玖在一只圆凳上坐下说道“这层藏书皆是武学,东室多兵器技法,西室为拳法套路,南室为兵法,你不妨先去看看书,到时我去叫你。”
  “谢谢你,衣玖。”美玲说着跑去推开西室门,这里层层排放书架,墙上挂满各种挂图,包括人形体穴位分布和各系拳法图谱,美玲走向书架深处,抽出一本厚书,坐在地上细细研读。
  大约半个钟头过去,东藏书室门被打开,螭魁闪身出来,一手拉住木门,箬叶从藏书室走出,他个子不高,黑发垂肩,面容和善,穿着更是一副年轻文人模样,一件姜色外袍垂地,步调沉稳。
  “箬叶大师。”衣玖忙行礼道“我有一个朋友想请教您,她正在西藏书室,我现在便去叫她过来。”
  “不必,衣玖小姐,我自去西室就好。”箬叶说道,转身又向螭魁说“你先下去吧,长灯阁还有工作需要你。”
  “是,师尊。”螭魁行礼,而后离开五层书阁。
  “大师,我去叫她过来。”衣玖说着往西室走去。
  “无妨,小姐只在此稍等便好。”箬叶笑道。
  “好,那我便在这里等待吧。”衣玖说道,箬叶走到桌前提起一只冷掉的茶壶,倒出一杯冷水,将那茶杯递给衣玖,衣玖正要接过杯子,却见那杯中水竟开始冒出缕缕蒸汽,继而滚沸,衣玖迟疑着触摸杯子,只觉那竹杯仅仅微热。
  待衣玖接过杯子,箬叶便走向西藏书室,推门进去。美玲正专心读着一本武籍,箬叶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伸手向美玲膝间的书本。一时美玲只觉冷风吹过,书页哗哗的翻过,她奇怪地抬头正准备检查窗子,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箬叶,美玲慌忙收拾起身旁的书本站了起来。
  “初次见面,美玲小姐。”箬叶抱拳行礼道“我是长灯阁五层守卫武师箬叶。”
  “我……大师……请恕我冒昧无礼。”美玲慌慌张张还礼,有些语无伦次。
  “请坐。”箬叶作出手势,直接坐在乌漆硬木地板上,美玲跟着一起坐下来。
  “箬叶大师……我有一个问题,只是不知是否太过简单。”美玲犹犹豫豫地说道。
  “问题即是不知,不知者无过,何来简单复杂之说。”箬叶笑道。
  “大师,究竟何为气?”美玲问道。
  “小姐可知何为所谓魂魄?”箬叶问道。
  美玲摇摇头,看着美玲一脸茫然,箬叶说道“但凡生灵皆有魂魄,魂魄不过隶属于生灵存在的方式,魂即寿命心智,共有三魂,灵气源自主魂,司掌生命,牵系二魂七魄,变化多端又萃提易行,气息无色如风,通常存在平稳。”
  “法气源自觉魂,司掌感知、情感与意识,可影响四周万物,操纵转化相移,难以稳定而富于爆发性。气息随物性物素相转,色调不同。物性分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金主聚色白,木主散色青,水主寒色黑,火主热色赤,土主衡色黄。物素分五类,火水气土灵,循环融合。物素决定法气所属,形态幻化。物性决定法气所能,用途不一。”箬叶解释道“真气源自生魂,司掌体质寿数,其有微光,分阴阳两仪,阳质轻而上浮,阴质重而沉聚,两仪互转,彼此平衡。真气因其混杂于身体脉络,为三气中最难提炼,却亦最为灵活。”
  “除此三气之外,身体脉络存有贯通七魄的气息,其色暖而偏热,由穴道连接,称为元气,最易提取。生灵行动,无不有元气流动,但因魄力偏小而无大效,必须依赖于招式将其极化。”箬叶直视着面前的美玲说道“元气受制于体力,却是三气基础,只有元气充足才可随意提炼气息,否则会转对身体造成噬伤,可听明白?”
  “是,大师。”美玲答道。
  “好,现在你先要学会如何沉静下来。”箬叶说道“你生性活泼喜动,元气兴盛而魂力封闭,不过幸得元气功底深厚,耐得住脉穴强制开启。所以,接下来会很辛苦。”
  “我明白,大师。”美玲认真地说。
  天子走上七层塔楼,在中央大厅长桌边坐着一名面容娴静的龙族女子,正在夜明珠亮光下读书,乌黑的长发从圆凳垂在地上。天子走过去行礼道“想必您就是苍漪贤师,我有问题向您请教。”
  “请坐吧。”苍漪漫不经心地说道,随手拿起一旁的茶壶,倒给天子一杯清茶。
  “请问小姐,你有什么疑问?”苍漪翻着书页问道。
  “是关于龙脉的秘密,那些锁链,它们……究竟是什么?”话音刚落,天子便看到苍漪放下书本,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锁……链……”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看到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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