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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见文库] [十本スイ]金色文字使 4 ~被四名勇者波及的獨特外掛~[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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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24 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1870406485 于 2016-10-4 13:53 编辑

  金色文字使 4 ~被四名勇者波及的獨特外掛~
  ——————————————
  作者:十本スイ
  插畫:すまき俊悟
  譯者:劉子婕
  圖源:真妹控
  掃圖:污驴
  錄入:污驴
  天使動漫:www.tsdm.net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天使動漫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召喚了丘村日色的異世界伊蒂亞,人類國度、獸王國與魔國三個種族的勢力在力史上不斷鬥爭。
  現在雖勉強取得平衡,眼看也將日益走向崩壞――
  從獨特怪物手中拯救了獸人界多加姆村的日色,
  在接下來的旅程中受到吸引而來到妖精居住的妖精花園。
  妖精女王感嘆著獸人與魔人之間逐漸明顯的戰爭預兆,日色卻若無其事地說:
  「阻止戰爭的方法?當然有啊?那就是――」
  不久之後,這個方法即將影響為戰爭苦惱的魔王伊貝雅姆的決斷,也左右了這個世界的命運――
  帶領世界與夥伴前進未來!急轉直下的「獸人界」篇,命運的了斷!

  作者簡介
  作者:十本スイ
  日本輕小說作家。自詡為比起閱讀更喜歡寫作,一整天坐在電腦前敲打鍵盤也不以為苦的創作阿宅。


  「戰爭即將爆發。真是令人不勝唏噓……」

  妮妮爾赫
  Lv.20 HP:100/100 MP:1000/1000
  《魔法》復活術(光•回復)
      完全淨化(光•效果)
  《稱號》妖精女王、可視種族、光之守護者…
  妖精庭園的主人。擁有看穿真實之力,為日色他們指引未來。

  「我對打敗仗可沒什麼興趣。想跟他們硬碰硬還太早了。」

  拉拉錫克•芬奈爾
  Lv.123 HP:7065/7065 MP:696/696
  《變裝術》冰牙、絕冰獸擊、冰凍轉化…
  《稱號》冰之友、研究者、巔峰者…
  獸王國忠臣、同時也是阿諾魯德的老師。對於渴望變強的繆兒,賦予其考驗。


  「『魔人族』就由我來守護!」

  伊貝雅姆•葛朗•阿里•伊布寧
  Lv.??? HP:???? MP:????
  《種族》魔人
  《稱號》魔王、元素女王、巔峰者…
  善良體貼的魔王,為阻止與獸人族間的戰爭而四處奔走,但……

  「竟敢做出這等好事!你們這群魔人!」

  雷歐瓦多•金格
  Lv.??? HP:????? MP:????
  《種族》獸人(獅子族)
  《稱號》火之友、獸王、獨特獸帝…
  勇猛果敢的獸王國國王。為替同胞報仇雪恨而親上戰場。


  COTENTS

  序章
  第一章 菲雅麗絲花園
  第二章 變裝術覺醒
  第三章 試練與邂逅
  第四章 大樹之實
  第五章 抉擇──勝負之分
  第六章 別離,然後踏上旅程
  尾聲Ⅰ
  尾聲Ⅱ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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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1870406485 于 2016-9-24 19:29 编辑


  序章


  身體沐浴在從樹梢枝枒間灑落溫暖陽光之中,丘村日色一邊感受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風,享受著閱讀嗜好帶來的樂趣。規律地晃動著一頭仍殘留幾許黑色的銀髮,他的身體也跟著左搖右晃。
  終於從人界進入獸人界,解決了在第一個抵達的村落【多加姆】中發生的事件之後,跟『熊人族』村人借了名為萊匹克的座騎。
  日色整個人會左搖右晃的,就是因為他整個人坐在萊匹克的騎乘的位置上的關係。而他原本的黑髮中摻雜著銀髮,甚至還長出了獸耳,是因為用了魔法讓自己變身為獸人的緣故。
  雖然看似巨型駝鳥的萊匹克被歸類在怪物的範圍,但絕不凶殘,十分親人。日色所乘坐的萊匹克,額上有個新月形狀的胎記。坐在牠身上的感覺相當舒適,加上不用走動,可以完全沉浸在閱讀之中這點讓他十分中意。
  雖然剛剛才進入森林,但從樹梢枝枒間灑落的陽光仍然閃閃爍爍地映照在日色以及他的旅伴阿諾魯德•歐席恩等一行人身上。
  夥伴們分別乘坐在三匹並排疾馳的萊匹克身上。
  他們正在快速穿越森林,往已定下的目的地【獸王國•帕西翁】前進當中。
  「沒想到【多加姆】村裡居然會有這麼方便的交通工具啊~你們不這麼覺得嗎?」
  對萊匹克的方便性讚不絕口阿諾魯德,尋求著坐在他背後的繆兒•卡斯托蕾亞的認同。
  「嗯!風吹起來很舒服!」
  反射著灑下的陽光而閃閃發亮的銀髮之中,可愛的獸耳正在微微顫動著。從裙子底下,可以明顯地看見一叢蓬鬆的尾巴。和日色不同,她不是人類。而且關於這點阿諾魯德也是一樣的。
  她們和住在這個獸人界的種族一樣都是獸人。然後還有一位乘坐在除了日色、阿諾魯德以及繆兒之外的另一匹萊匹克身上的是──名為薇卡•吉歐的少女。
  而在這位話很少,又時不時會做出一些古怪行為的神祕蘿莉巨乳美少女身前,有個幼犬般的存在正蜷著身子。那是隻背上長著小小的翅膀,名為天狼的怪物。他的名字叫作羽丸,而這隻幼獸特別喜歡親近日色和薇卡。
  「喂,大叔。還有多久才會到【帕西翁】?」
  日色把視線從書本上移開,向坐在左方奔馳著的萊匹克身上的阿魯諾德詢問道。
  「嗯~這個嘛,如果一直保持現在這個速度……」
  阿魯諾德仰起頭,手撫著下巴,擺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
  「還久得很。今天應該得露宿野外了。然後還要越過前方一個名為【臨田埔】的城市……沒差啦,我們就慢慢走吧。」
  看來距離目的地【帕西翁】還有好一段距離。日色的視線再次回到書本上,決定回到自己的世界之中。
  「不過,大家真的要好好感謝馬克斯啊!要是沒有萊匹克,應該還得花上更長的時間。」
  這位馬克斯是一位住在【多加姆】的熊人,也是阿諾魯德的摯友。要在遼闊的獸人大陸中四處移動,萊匹克似乎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這次是為了答謝日色一行人拯救了村子,才將萊匹克借給他們。
  所謂發生在【多加姆】的事件──就是馬克斯一行人遭到名為獨特怪物的凶惡生物襲擊的意外,最後由日色等人解決了。
  由於日色也小看了獨特怪物的威力,差點就這樣連小命都沒了,不過總算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度過了難關。
  「以這個速度看來,絕對能比用走的更快抵達目的地。」
  「嗯!不過,剛開始不習慣的時候還滿辛苦的。」
  如繆兒所說,坐在萊匹克身上時,衝擊會集中在身上的某個部位,還不適應時會很不舒服。
  「對啊對啊,我還以為屁股會腫起來咧!是吧?繆兒。」
  「我、我怎麼知道!」
  確實下半身──尤其是屁股的部分特別痛,但是神經大條的阿諾魯德,似乎真的讓繆兒傷透腦筋。
  附帶一提,日色的屁股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原因是他對安裝在萊匹克身上的座椅寫了個『柔』字,把材質變得跟沙發一般的緣故。只在自己的座椅上獨善其身這點非常符合日色的風格,但萬一要是被阿諾魯德知道的話,肯定會大發雷霆的吧。
  所以,只有日色壓根兒沒有適不適應的問題,打從一開始就一直舒適無比。
  前進了一陣子之後,大家發覺萊匹克開始放慢速度。心想是不是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在確認之下,發現前方有幾隻把牛蛙巨大化十倍左右的怪物,正帶著敵意面向日色一行人。
  「來吧!好久沒大幹一場了!」
  阿諾魯德看起來戰意滿點。或許因為一直坐著,差不多是時候想要大鬧一場了吧。他從萊匹克背上跳下,舉起背在身後的大劍。薇卡似乎也打算一戰,在萊匹克背上站起身子,用她的愛槍──《萬勝骨姬》指向對手。
  不過,日色覺得每個人都下去戰鬥和囉囉嗦嗦地拖長戰鬥都很麻煩,所以他開始將意識指中在右手食指指尖上。
  柔和的青白色火焰般的光芒在指尖亮了起來。他動了動指尖,在空中勾勒出青色的軌跡,形成一個文字,寫的是漢字的『爆』。
  日色把指尖朝向擋在前方的怪物們,想像自己正要開槍。筆直地飛了出去的文字,在碰到其中一隻怪物的瞬間,引發了強烈的爆炸。
  「這、這是怎麼了?」
  這也難怪阿魯諾德會大喊大叫的。面前突然發生一場爆炸,要他如何不驚訝。可是他們沒有人使用火焰魔法,四周也沒有半個人影。
  如此情況下,前方居然發生爆炸。
  「走吧。」
  看著若無其事說出這句話的日色,阿諾魯德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這傢伙……用了魔法是吧?」
  「天曉得。」
  由於怪物們全在剛剛那場爆炸中灰飛煙滅,一行人就這麼讓萊匹克繼續前行。日色心不在焉地看著自己的指尖。
  (果然很方便啊──《文字魔法》)
  只有日色才擁有的特殊能力。只要寫出文字,就能讓該文字具備的意義具現化的獨特魔法。
  這裡是處處充斥魔法習以為常的奇幻世界。不久之前,日色被四名勇者波及來到這個世界──【伊蒂亞】,雖然剛被召喚來時真的嚇了一跳,不過在那之後就一直旅行至今。
  日色現在正在進行一場以前在日本時想也沒想過的冒險。
  一口氣把怪物討伐完畢,日色一行人再次在森林中開始前行。
  不過,看著單手拿書,正享受著優雅騎乘時光的日色,阿魯諾德覺得十分可疑,一聲不響皺起眉頭。維持著這個狀態,他對繆兒提出疑問。
  「……我說繆兒啊。」
  「怎~麼了?」
  「總~覺得那傢伙……應該說是那傢伙坐的那張椅子呢。」
  「嗯、嗯……椅子怎麼了嗎?」
  「……妳不覺得它好像軟綿綿的嗎?」
  「咦?有……有這回事……嗎?」
  阿諾魯德現在仍舊坐在那張堅硬的椅子上,屁股被咚咚咚地撞擊著。他看著日色椅子的狀態,感到十分可疑。
  「太奇怪了……我的本能告訴我這很奇怪。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十分不合理,是我的錯覺嗎……」
  「大、大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魯諾德開始自言自語讓她感到不安,繆兒似乎有些怯步。
  只不過阿諾魯德抱持的疑問確實也絕對不是錯覺。再怎麼說,日色的確用了魔法,讓座椅的質感變成如同沙發一樣柔軟。即使如此,阿諾魯德最後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這樣放任屁股被座椅撞擊著。
  日色漸晚,眾人決定今天就這麼在森林中野營。大家圍在營火旁邊,開始吃起燻肉等乾糧。接著在用餐結束,事情全都告一段落之後,日色看著已然一片黑暗的森林前方。
  (在日本的時候實在很難想像,自己居然會習慣露宿野外的生活……)
  雖說他已經很習慣野營,但畢竟日色身為現代人,不管過了多久都無法喜歡野營。四周不僅有一些自己不認識的蟲子或是怪物,萬一他們身上還帶著病菌怎麼辦?一想到這些都覺得毛骨悚然。
  但是就算生病了,因為《文字魔法》的存在,他也沒有把事情想得太嚴重。因為他相信只要用『治』這個字就能馬上把病治好。
  (不過倒不能容許這副身體黏呼呼的。)
  如果有澡可洗,他可以第一個去流個滿身大汗,但野營就沒辦法了。所以在這種時候,日色總是在身上寫下某個文字。那就是────『清』。他已經確認過了,這麼做可以除去身上附著的髒汙和汗水等等。
  只要一發動魔法,文字會崩解化為粒子狀態,流入身體之中。從頭到腳的汙垢都會消失得乾乾淨淨。
  (嗯,雖然我常常這麼想,不過感覺實在相當清爽啊。)
  身體漸漸變乾淨的感覺帶來彷彿洗過澡般的舒適感。
  「嗯?你在幹嘛?」
  又被囉嗦的傢伙找到了。
  「沒幹嘛。」
  「怎麼可能沒幹嘛?我可是看見了喔!你用魔法像這樣唏哩呼嚕的做了什麼!說!快給我說!」
  真的是個吵死人的傢伙,日色嘆了口氣。
  「還有啊!你可別小看獸人的鼻子!你剛剛還一身汗味,現在已經沒有味道了!怎麼回事!」
  他伸著手指了過來,於是日色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啪啪……使勁試著拗了一下。
  「NOOOO!你這混蛋在幹什麼!壞蛋!」
  「少用你的手指著我,你這變態鬼畜魔。」
  「又給我起新綽號!你這傢伙真的不要再給我胡鬧了!」
  明明已經是個三十好幾的大叔,還帶著一臉悔恨,咚咚作響地跺著地板的樣子根本就像個孩子。在這情況下,繆兒睜著一雙圓滾滾的藍色大眼看著他們,開口詢問:
  「我也很在意。你做了什麼嗎?」
  純粹的好奇心。總覺得她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要是不把她的問題當一回事,那個把她當養女般溺愛的阿魯諾德百分之百又會對他囉哩囉唆一大堆。
  「…………唉,你們真的很煩。」
  日色對著繆兒,用食指做出往下方勾了勾的動作。
  「妳過來一下。」
  「咦?」
  「別管了,過來一下就對了。」
  「喔,好。」
  繆兒搞不清楚狀況,照日色所說站在他面前。日色一抓起她的手,繆兒尖聲「咦?」了一聲,小臉漲得一片通紅。
  「啊啊!你幹嘛隨便碰繆兒的手啊!你覺得這樣沒問題嗎?聽好了,爸爸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閉嘴,罪犯後備軍。」
  「誰是罪犯後備軍啊!」
  日色無視渾身上下滿是殺氣,粗重地喘著氣的阿魯諾德,在她手背上寫下一個字。接著,當他寫完最後一筆劃的瞬間發動魔法。
  剛剛發生在日色身上的現象,同樣也發生在繆兒身上。
  「嗯~總覺得好舒服!」
  繆兒面紅耳赤地閉著雙眼。原來日色在她手上也寫下了『清』這個字。她正感受著日色也曾感覺到的清爽感,陶醉其中。
  「喂喂,繆兒?」
  阿魯諾德十分在意她這副模樣,開口問道。
  「大叔!日色的魔法好厲害喔!託他的福我現在神清氣爽!」
  「咦?喔,是這樣嗎?哈哈,果然如我所料,你用魔法去除身上的髒汙了對不對!很好,也幫我來一下──」
  「不幹。」
  「為什麼啊!」
  「小不點勉強算是個女的。」
  「勉、勉強……」
  日色這句話讓繆兒受到相當大的打擊,頹喪不已。
  「大叔早就髒到極限了。事到如今就……不用了吧?」
  「你這混帳不要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而且我也沒有髒到極限!」
  因為他在那裡大吼大叫我還沒有為時已晚,讓人更加煩躁。他不得已只好在空中寫下文字,往阿諾魯德擲去,接著他便砰地倒了下去。
  「咦?呃,呃?大叔怎麼了?」
  「他實在是太吵了,所以我讓他睡著了。妳也快點去睡。」
  「嗯、嗯。」
  他奉送給阿魯諾德的字是『眠』。如字面所示,他已進入安穩的夢鄉。不過,日色心裡倒是冒出一件令他掛念的事。
  (剛剛在寫那個『眠』字的時候……好像花了不少時間?)
  他早就料到阿魯諾德不管怎麼樣都會催著說他也要。所以在對繆兒使用了『清』的文字以後,他就立刻開始動手寫『眠』的文字,不過感覺比平常寫字來得慢上許多。彷彿就像把手插進沼澤裡寫字一樣。
  (原來如此。果然依文字本身蘊含的威力,各自會有一些限制啊。)
  其實像『死』或『滅』這些可以直接消滅對手的文字,就算他想像了也寫不出來。反之,可以在一夕之間破壞建築物的『壞』字,倒是一下就寫出來了。
  日色是這麼想的,簡單來說,與生物相關的部分,存在了一些像制約般的限制。不管怎麼樣,得到與『眠』字相關的情報真是獲益匪淺。不管是多麼方便的魔法,果然理所當然會存在相應的限制。必須了解這些制限,並且妥善使用才行。
  日色感覺到好像有人在拉他衣服。
  「日色……小薇和羽丸也想要。」
  有兩對比繆兒更加純真的眼睛正盯著他看。他明白這麼一來,不管說什麼都沒用了。日色對著薇卡和羽丸也寫下了『清』的文字。
  在心曠神怡的清爽感包圍之下,不一會兒她們兩人的意識便自然而然融入黑暗之中。日色確認繆兒一行人都睡了以後,原地站起身子,往森林深處而去。周圍渺無人煙,只有陰暗的森林延伸著。
  遠離眾人的理由是為了進行每天必做的魔法練習。由於也是為了確認魔法的缺點,所以不太想讓其他人看到。
  (好了,今天也來多方嘗試看看吧。)
  在日色將魔力集中在指尖的時候,他肉眼可見遠方飄浮著小光點。
  「……那是什麼?」
  他決定去看看,順便確認一下。那裡是個開放的空間,還有一個隆起的小山丘。就在那山丘上──有幾個小光點正在不規則地游走著。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1870406485 于 2016-9-24 19:29 编辑

  第一章 菲雅麗絲花園


  (螢火蟲?不對,以螢火蟲來說體積太大了。)
  丘村日色為了修練魔法而遠離阿諾魯德一行人,此刻映入他眼簾的是數個發著光、比螢火蟲還大的物體。定睛仔細一看,物體的輪廓漸漸清晰了起來。光芒之中有某種細小的東西。
  (喂喂,這該不會是……?)
  外表說起來比較近似人類,但是極小的背上卻長著翅膀。全身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在空中自由地飛翔來去。
  「……『精靈族』?」
  日色不自覺脫口而出,這個動作似乎也讓對方注意到他而停下了動作。雖然覺得「糟了」,感到有些後悔,不過光芒也停留在同樣的狀態,一動也不動。
  (而且,那個是……妖精吧。)
  他根據圖鑑上讀到的知識做出如此判斷。幾乎不在人前出現的稀有種族『精靈族』。據說族裡的妖精只生活在空氣清新以及有豐富大自然之處,警戒心十分強烈,光是能看見他們的身影就已被認為是大吉之兆。
  日色十分讚嘆能在奇幻世界中見到如此稀有的生物,不過,反正他們馬上就會因為對他感到恐懼而逃之夭夭吧?這讓日色感到有些可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複數的光點卻朝他飛了過來。他算了一下,共有四隻。
  託他們接近而來的福,外表清晰可辨。他們的髮色分別是紅、藍、黃、綠,色彩繽紛。說到差別也只有這點而已。大小、臉型和服裝都如出一轍。從外表看來,性別應該是女性。
  「吶吶,剛剛這個獸人,不對,是人類是在看我們吧?是在看我們沒錯吧?」
  「嗯嗯,然後還咕噥了一句『精靈族』對吧?咕噥了這一句對吧?」
  「和母親大人說的不一樣耶?不一樣耶?」
  「沒錯沒錯,『人族』應該看不見我們才對吧?看不見才對吧?」
  真是吵死人了。日色覺得這簡直是阿諾魯德等級了。這四隻像蒼蠅一樣在他臉旁嗡嗡嗡地飛來飛去,各說各話。不過,這個時候還有一件事讓他很在意。
  「為什麼你們知道我不是獸人?」
  是的,此刻日色使用了『化』字的能力變身成了獸人,所以外表應該是和繆兒•卡斯托蕾亞一樣,是個長著獸耳的銀髮獸人才對。然而,飛來飛去的妖精居然瞬間就看出日色是人類。
  「哇啊!說話了!他果然看得見我們!看得見!」
  紅髮妖精莫名開心地四處飛竄。日色對著紅色妖精開口說道:
  「喂,別管那個了,快回答我。為什麼會知道?」
  「咦?因為你不是真正的獸人不是嗎?不是嗎?」
  他有些傻眼,但還是理所當然般的回答道:
  「真正的獸人?什麼意思?」
  「呀哈哈!人類不~懂!不~懂!」
  這次換黃色妖精吵鬧了起來。
  「好~有趣!好~有趣!」
  藍色妖精也加入了。差不多開始覺得煩了。
  「我就告訴你吧!因為『精靈族』是可視種族!可視種族!」
  綠色妖精告訴他。
  「可視種族?我不懂耶?」
  「呀哈哈!不懂?不懂?呀哈哈!」
  紅色妖精不知道覺得哪裡有趣,飛來飛去地開始模仿日色說話。於是綠色妖精接著說了下去。
  「我們的雙眼可以看清真實。看清真實。」
  「看清真實?……簡單來說,是可以看清一個人的本質的意思嗎?」
  「喔喔~好聰明~!好聰明~!」
  藍色妖精揶揄似的笑了。害日色思考慮著要不要寫個『落』字把他打下地面。
  「沒錯沒錯,所以才會知道!所以才會知道!」
  黃色妖精對他點了點頭。日色覺得好累,真希望他們能派一個人代表發言就好。
  「嗯嗯?不過,咦?咦?」
  紅色妖精突然看著日色,皺起眉頭。把食指抵著嘟得老高的嘴唇上。其他三隻妖精也問他:
  「怎麼了?」
  「嗯~這個人真的是『人族』嗎?『人族』嗎?」
  「咦?不是嗎?不是嗎?」
  「一定是啦。一定是啦。」
  「不過,搞不好不是唷!搞不好不是唷!」
  紅、藍、黃、綠依序發言。
  「雖然我也搞不太清楚,但是我覺得他跟之前見過的『人族』不一樣。覺得不一樣。」
  紅色妖精目不轉盯盯著日色,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拍了下手掌。
  「對了!母親大人的話可能會知道!可能會知道!」
  「沒錯沒錯!知道!知道!」
  「要去嗎?要去嗎?」
  「不過,沒關係嗎?沒關係嗎?」
  雖然他們是依著剛剛的順序發言,但是日色有種被丟在一旁的感覺,只能嘆息。
  「那就走吧!走吧!」
  紅色妖精嘴裡這麼說著,把雙手伸向前方。接著,突然她前方的空間漸漸出現一個直向裂縫。然後裂縫越來越大,其中出現一片本不應存在的寬闊黑暗空間。
  「……這是什麼鬼東西?」
  日色對她們的可疑行為心生戒備。黑暗空間隨著裂縫緩緩變大,也隨之寬闊了起來。幾秒之後,或許是已到了極限,裂縫擴大至約成人一人大小的時候,便不再向外擴張,裡面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通過這個去見母親大人!去見母親大人!」
  「喂,喂。」
  紅色妖精拉起日色的手,拉著他走。
  (雖然大概可以想像那個叫什麼母親大人的是個怎麼樣的人物,不過這群傢伙難道連一丁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嗎?)
  雖然日色並不想對『精靈族』怎麼樣,但如果他們遇上的是有壞念頭的傢伙該怎麼辦啊?防人之心如此欠缺,令日色感到愕然。
  (不過,事實上對她們是也有那麼點興趣。可視種族嗎……搞不好可以套出很多情報也不一定。)
  心裡這麼想著的日色,覺得是個很好的機會。就在他一腳正要踏進那片黑漆漆的空間時,綠色妖精突然停下腳步,開始目不轉睛盯著某個地方。黃色妖精也察覺到了,在她也往同一個地方看去的時候,紅色妖精也停止拉著日色的手。
  (嗯?怎麼回事?)
  日色也把注意力轉向她們正看著的方向。他看得出來某棵樹後方,有某種東西正動來動去地沙沙作響。好像有誰在那裡。接著綠色妖精疑惑地歪著腦袋,火速地前往確認情況。
  「呀!」
  樹木後方傳來一聲驚嚇的尖叫聲。日色聽過那個聲音。
  「………………是小不點嗎?」
  「莫非是你朋友?是你朋友?」
  紅色妖精問道。剛剛那是繆兒的聲音。
  「小不點,出來吧。」
  然後繆兒便帶著一臉歉意,慢慢從樹木後方走了出來。
  「對、對不起……因、因為……剛剛沒看見日色哥……」
  看來她是來找日色的。
  「該不會剛剛的話妳全聽到了?」
  「唔……對不起。」
  她似乎認為日色是在逼問偷聽一事,表情沉重。但是日色並沒有要責備她的意思。醒來之後,發現同伴不在而感到不安,進而前往搜尋是理所當然的。特別是繆兒肯定會這麼做的吧。
  日色了解她的個性,而且又不是被她聽到什麼不想被聽到的事,所以他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其實也不用道歉啦。只是夜深了,妳不應該一個人行動。要是被大叔知道了,他一定會抓狂的。」
  「啊……知道了。」
  或許是因為日色沒有罵她,繆兒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喔喔~稀有種族!稀有種族!」
  綠色妖精在繆兒四周繞圈圈似的飛來飛去。
  (嗯?稀有種族?)
  由於她口中這個字眼令人有點在意,日色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不過綠色妖精立刻接著說了下去。
  「吶吶,歐倫!這個孩子也一起帶去吧!一起帶去吧!」
  紅色妖精的名字──似乎就叫歐倫。
  「嗯!如果是這個孩子,我覺得沒問題喔!沒問題喔!」
  「咦?啊……日色?我該怎麼辦……?」
  在繆兒還在驚慌失措的時候,她們自顧自交談著,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就去吧?俗話說任何事都是一種經驗。」
  「可、可是,呃……要去哪裡?不用跟大叔他們說一聲嗎?」
  「天曉得。反正我從這群傢伙身上感覺不到惡意,過去之後應該可以見到她們口中那個什麼母親大人吧?就讓大叔他們繼續睡應該沒關係吧。」
  「……這樣好嗎……?」
  「不想去的話,妳就留下來不就好了?我有興趣,所以我要去。」
  「啊,我、我也去!」
  她眼神認真地看了過來。日色對她說了:「那就快點走吧。」之後,妖精們便開始一個個走進那片黑暗空間。繆兒似乎是害怕了,一來到日色身邊,便悄悄抓住日色的衣角。兩人緩緩踏進黑暗空間之中。
  算起來也只不過幾秒的時間吧?他們在黑暗之中走沒多久,啪啪!彷彿突然被聚光燈照到似的,全身被強烈的光芒所包圍。
  強烈的光量讓日色和繆兒不由自主緊閉雙眼之後──又緩緩張開眼瞼。
  「────怎麼會!」
  眼前開闊的空間明亮到令人炫目,四周充滿著溫暖的空氣,如彩虹般的光芒從天而降,看起來像是『精靈族』的妖精正在其中四處飛舞。


  就表面看起來的感覺很像是在某個森林裡,不過四處都飄浮著類似肥皂泡泡的球狀物體。而且數量還多到數也數不清。有些人正坐在這些球體上,興味盎然地打量著日色二人。
  此外,這裡也有房屋,但是就好像玩具小屋一樣。完全是縮小尺寸。感覺就好像誤入了繪本中的小人所居住的幻想空間。
  「這邊這邊!」
  歐倫再次拉著日色的手往前走。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個開放的空間,其中有一小方泉水。泉水中心長著一棵大樹,樹木下方被挖空成一個可供人進入的空間。
  通往該處的路是集合肥皂泡泡所形成的一座橋,不過是不是真的能夠在上面行走,令人感到不安。
  繆兒似乎十分感動於這個幻想空間,雙眼發光,匆匆忙忙環顧著四周,滿臉笑容地說著:「哇~有好多妖精喔~」
  日色停下腳步,也開始觀察周圍環境的時候,從被挖空的大樹中,出現一個與日色差不多高的女性。
  (原來如此。這女人就是那群傢伙嘴裡說的母親大人啊。)
  如冰般澄澈透明的水藍色頭髮長及地面。髮絲沐浴在從天而降的彩虹光芒中閃閃發亮,頭上戴著類以王冠的東西。
  背上張著四片左右分開的美麗翅膀。散發著彩虹光芒的翅膀如同寶石一般,可以想像必定十分吸引眾人目光。五官也如同從書裡跑出來的女神一般端整秀麗。
  她手中握著一柄前端鑲著球狀物的手杖,球狀物上還長著像翅膀般的東西。女性走在肥皂泡泡形成的路上,往日色二人所在之處而來。

  「歡迎蒞臨我們【菲雅麗絲花園】,異世界的旅人。」
  看來她知道日色的身分,這讓他多了幾分戒心。為什麼她會知道?這件事他可是連阿諾魯德他們都沒提起過……
  「咦?異、異世界?」
  繆兒愣了一愣,她似乎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感謝您招待我們來此,雖然是有點半強迫性質的。」
  「欸嘿嘿~」
  歐倫吐了吐舌,露出笑容。女性看著這一幕,溫柔地呵呵一笑。
  「歐倫眼光很好的。她不會專程把壞人帶來這裡。」
  「……眼光很好……喔。」
  日色雙手抱胸,態度仍然帶著幾分怒氣。
  「吶吶,母親大人?母親大人?」
  「歐倫,怎麼啦?」
  「這個人真的是人類嗎?是人類嗎?」
  「不是的,他是異世界的人。是屬於和【伊蒂亞】不同的世界的居民喔。」
  「喔喔~!異世界的人~!異世界的人~!」
  這句話讓四周的妖精們群情沸騰了起來。女性愉快地看著她們,露出笑容。繆兒則是說著:「咦?不同世界?嗯?是在說日色哥嗎?」似乎感到有些混亂,不過日色現在並不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
  歐倫似乎看上了什麼東西,輕輕落在日色頭上,「欸嘿嘿~」地笑著,表情親暱地拉著日色的頭髮。雖然不痛,但很煩人。
  「歐倫!不可以!他可是客人啊。妳不善盡待客之道,可是會丟妖精的臉的喔?」
  被女性這麼一罵,歐倫安靜了下來。
  「那麼我們就先從自我介紹開始吧。在下是妖精之主──妖精女王妮妮雅赫。方便的話,是否可以請教您的名字呢?」
  「我叫阿諾魯德•歐席恩。」
  繆兒大吃一驚,看向日色。看來此刻要她意會到日色的想法,裝出一副撲克臉是不可能的了。妮妮雅赫噗嗤一笑。
  「不可以這樣喔。對我說謊是沒有用的。」
  這個時候繆兒才發現,日色用假名是不想透露個人情報這件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而,日色心裡想著,這位名為妮妮雅赫的女性,並不是因為繆兒的態度才看穿他的謊言的。
  (可視種族……嗎。)
  他目不轉睛盯著妮妮雅赫的眼睛。在她的眼眸深處感覺不到一絲動搖。對她說謊是沒有用的……
  「…………我叫日色•丘村。」
  「啊,我、我是繆兒•卡咻……繆兒•卡斯托蕾亞。」
  繆兒低下了頭,似乎對自己講話時吃了螺絲感到難為情。
  「請兩位多多指教。」
  妮妮雅赫如此說著,一邊恭敬地行了個禮。
  (原來如此。這麼看來,能夠看清真實這點倒似乎不是騙人的。)
  瞬間就被看破自己用了假名。雖然當時他也是想確認看看,但是她的能力之強確實足以令人驚嘆。他已明白在她面前任何的偽裝都是無用的。
  「能在此相逢也是一種緣分。不介意的話,請讓我們好好招待招待。兩位這邊請。」
  語畢,便領著兩人往大樹內部走去。要走上肥皂泡泡形成的道路是需要那麼點勇氣,不過踏上去的感覺就好像走在軟墊上一樣軟綿綿的,走起來倒也平安無事。
  大樹中是個寬闊的空間,裡面放了一張圓桌,也飄著一些肥皂泡泡。圓桌上也已備好茶點等等物品。
  應該是她已察覺日色二人的到來而準備的吧。她請兩人落座,日色便坐了下來。不過,日色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眼前的盤子給吸引住了,連歐倫還在他頭上都給忘了。
  「這是我們妖精所做的,名為《瓣芽》的食物。」
  盤子裡有一塊看起來很有彈性、形狀像一朵花的食物。他把散發著閃亮光澤的食物拿在手上,發現它的觸感十分柔軟。
  (好像軟糖。)
  不過他不會就這麼把東西送入嘴裡,萬一有毒可真是大事不妙。所以他決定偷偷在桌子下寫了個字。保險起見還是調查一下比較好。
  「不要緊的,食物沒有毒。」
  日色的想法似乎被看穿了,繆兒也跟他一樣把東西拿在手裡盯著不放。
  「所以請你把手從桌子底下伸出來吧。」
  感覺一切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但是──
  「…………我信不過妳。」
  「那麼我先吃吧。」
  妮妮雅赫說完後,便率先將《瓣芽》放進嘴裡,接著拿起裝在杯中的飲料。
  「這個飲料當然也沒有任何問題。」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心,也喝了飲料,但日色還是無法相信。這次他表現出來的戒心,讓妮妮雅赫露出了略顯悲傷的表情。
  「雖然凡事小心也是一種美德,但令人感到悲傷。」
  「這是當然的。我們在這裡是外人。有所防備也是人之常情吧。」
  「……那麼,雖然剛剛我阻止了你,不過現在是否可以請你自己確認看看呢?」
  「……妳說什麼?」
  「就用您那《文字魔法》的力量──」
  剎那之間──日色的表情一僵。確實他聽說了她們擁有看透真實的力量。事實上謊言也被看穿了。但是連沒在她面前用過的魔法都被說中了,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是可視種族之主。不過什麼東西都逃不過我的法眼,連一般其他人看不見的《狀態》都一樣。」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如果可以窺視對方的《狀態》,能夠得知《文字魔法》也是理所當然,因為日色也是靠這個方法來確認其他人的情報。
  (這種力量有點卑鄙啊……)
  日色還真是有臉講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既然如此就不客氣了,讓我來確認看看。」
  接著他所寫下的文字是『窺』。這麼一來既可以確認她的《狀態》,也可以稍微掌握到一點對方的想法。
  在他發動魔法的時候,妮妮雅赫依然帶著平靜的微笑,毫無狼狽之相。

  妮妮雅赫
  LV 20
  HP 100/100
  MP 1000/1000
  EXP 10000
  NEXT 1000

  ATK 20(120)
  DEF 30(80)
  AGI 100(120)
  HIT 100(120)
  INT 400(500)


  《魔法屬性》 火、水、光
  《魔法》 火球(火•攻擊)
       神祕火焰(火•攻擊)
       水霧(水•支援)泡沫之雨(水•攻擊支援)
       無限•審判(光•攻擊)
       稜鏡雷射(光•攻擊)
       神聖槍矛(光•攻擊)
       復活術(光•回復)完全淨化(光•效果)
  《稱號》 妖精女王、預言者、可視種族、誠實之人、光之守護者

  利用『窺』的效果,在得知她的《狀態》同時,也明白她並沒有撒謊。因為這個字的力量能夠稍微窺見人心,是他極為重視的一個文字。當然也因為他是邊想像這個效果而寫下文字的關係。
  「您是否能夠相信我了呢?」
  「…………就那麼……一點點吧。」
  「這真令人遺憾。」
  看起來她對還不能完全得到日色信任一事感到遺憾。不過,當她看見日色把手裡拿著的《瓣芽》放進嘴裡時,露出了高興的微笑。
  他吃了以後才覺得,這個叫作《瓣芽》的東西比想像中好吃。它的口感像軟糖,會讓人想要一口接著一口,帶著令人上癮的感覺。味道有著檸檬般的酸味,還帶著草莓般的甜味。
  (就是這種感覺,一種令人吃了就停不下來的感覺。)
  他想起在日本常吃的隨身攜帶的小點心裡,也有類似的東西。那種吃了又想再吃,一吃就停不下來的感覺實在很相像。
  「請務必也嚐嚐那杯《梅爾凝露》。」
  他盯著那杯像牛奶般的白色飲料。總覺著聞起來有股桃子的香味……他試著喝了一口。
  (原來如此。是杯清甜爽口的飲料。這個味道與其說是桃子,更像是蘋果。)
  他推測這是杯果汁。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麼果實做的,不過是杯會讓人想要在泡澡後一口氣喝光的飲料。他看了看繆兒,她也正津津有味的享受著兩種點心。
  「是否合您口味?」
  「這個嘛,還不錯。」
  「呵呵,太好了。」
  妮妮雅赫「啪」地一聲,雙手合掌,像個少女般的露出了笑容。她的外表看起來像二十五到三十歲的成人女性,但是這麼一笑倒透出幾分孩子氣。
  他們享用了《瓣芽》和《梅爾凝露》一陣子之後,妮妮雅赫卻突然難過地伏下雙眼,開口說道:
  「話說回來,『人族』也已經到了顧不得面子的地步了啊。沒想到居然連召喚魔法都用上了。」
  「……聽說為了召喚勇者,連自己女兒都犧牲了。真是蠢事一樁。」
  這也是被【人類國度】召喚而來的日色會火速離開那個國家的原因之一。不管情況多麼危急,他可不想服從這種會犧牲自己女兒的國王。
  「…………日色先生為什麼不和其他人一起行動呢?」
  「啊?我肯定是很討厭跟他們一起的啊。為什麼我非得聽從別人命令不可?」
  日色的說詞讓妮妮雅赫瞠目結舌。
  「最重要的是,跟我不認同的人一起行動,一定很無聊。」
  「呵呵呵,原來如此。那麼現在與您一起旅行的人們,至少是讓您認同是同伴的人囉?」
  坐在他身旁的繆兒正用那雙充滿期待、閃閃發亮的眼睛看著日色。
  「誰知道呢?搞不好只是利害關係一致而已。」
  或許因為不是繆兒期待聽到的話,她明顯地十分頹喪。妮妮雅赫看著她這副模樣,皺著眉頭露出苦笑。
  「……這樣啊。那麼您的意思是今後也不會為了『人族』而戰嗎?」
  「所以說,我為什麼非得大費周章為這個世界鞠躬盡瘁不可啊?這個世界的問題,就由這個世界的人們來解決就好了吧?」
  「那要是您身邊的人們受到傷害,您會怎麼做呢?」
  妮妮雅赫的視線轉移到繆兒身上。
  「這個嘛。如果我需要那個人的話,我就會想辦法做些什麼,就這樣。」
  「這……這樣啊。」
  「……反正,好歹現在也算一起行動。如果有不合常理的事降臨在這些傢伙身上,我會幫忙做出適當的處理。不過,如果是因為他們自己的疏忽而帶來災禍,我也可能會丟下他們不管。」
  繆兒輕輕垂下雙眼,表情蒙上一層陰霾。
  「…………日色先生真是個奇怪的人呢。該說是誠實到有些過分嗎?」
  「是嗎?說到底人不是就只會為自己著想嗎?而這種想法只是因為在意周遭環境或是大眾的眼光,才會深信自己是為了其他人著想。會想變強也不是為了別人,只是因為不希望同伴死了剩下自己孤伶伶一個人而已,所以變強是為了自己。」
  「這、這還真是很扭曲的想法呢。」
  妮妮雅赫驚嘆到連眼睛都忘了眨。
  「我的主張是要為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我不會原諒別人蠻不講理的想搶走我的東西,但是如果人不犯我,我也不會犯人。基本上我對別人沒什麼興趣。」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次的異世界人是個有趣的人呢……」
  妮妮雅赫以手掩嘴,笑得十分高雅。
  「話說回來,為什麼其他人看不見『精靈族』?紅色的傢伙是這麼說的。」
  「哎呀?您不是對其他人沒有興趣嗎?」
  「………………妳這女人是這種個性來著?」
  沒想到她的個性居然也會抓人語病。
  「呵呵呵,我只是想試著捉弄你罷了。萬分抱歉。關於您剛剛的問題,要擁有強大魔力的人才能察覺我們的存在。此外,不僅如此,跟當事人本身的資質也有很大的關係。」
  「資質?」
  「是的。想跟精靈或妖精交談溝通,必須是和其十分親近的存在才行。不過,如果是『精靈族』自願現身在別人面前就又另當別論。」
  「等一下。我是人類,而且背上也沒有長翅膀喔?」
  「呵呵呵,我不是這個意思。」
  日色著實放下心來。有一瞬間他還在想,要是自己背上真的長著翅膀該如何是好。他可沒打算放棄當個人類。
  「我們的存在,要說是精神體也不為過。」
  「精神體?」
  「是的。是更接近魔力的存在。雖然我們確實擁有肉體,但差不多只是為了保存魔力的容器般之類的東西而已。」
  「原來如此,所以這裡的妖精才會全部長得一模一樣嗎?」
  他們除了髮色不同之外,其他部分幾乎一模一樣。他敢打包票說,如果髮色也一樣,絕對分不出來誰是誰,就像同卵雙胞胎一樣。
  「沒錯,肉體就只是像玩偶服裝一樣的東西……這麼說可能有點太過頭了,不過對於『精靈族』來說,肉體上的區別幾乎是沒有意義的。這點在妖精身上更加明顯。」
  「然後呢?妳的意思是,因為妳們是幾乎只有魔力形成的存在,所以別人不容易看見妳們嗎?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只有『人族』特別不容易看見?『獸人族』的魔力不也沒有強到哪去嗎?」
  「那是因為『獸人族』本來就是近似於我們的存在。深愛大自然,與自然共生,也與自然一同死去。從這樣的環境中誕生的資質,培養出能察覺到我們的能力。」
  原來如此,日色對她點點頭。只要比較一下人類居住的大陸和獸人居住的大陸就很清楚明白了。獸人大陸中的自然環境壓倒性的多。這一點以前他從空中俯瞰地面時就已確認完畢。
  人類運用其知識及精明的頭腦,利用大自然,並把大自然改造得更適合人居住。相對於此,獸人現在依然與自然共存生活。這樣的環境差異造就了獸人可以看清『精靈族』的資質。繆兒應該也是因為這樣才看得見他們的吧。
  「但是,為什麼我看得見?」
  「那是因為你與生俱來的高強魔力,以及靈魂狀態與我們十分類似的緣故。」
  「喔,總之就是賺到了對吧?」
  「呃……您的意思是?」
  「這可不是嗎?我做得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才華這種東西果然無道理可循啊。」
  「…………呵呵呵。」
  「為什麼笑?」
  「沒什麼,人類之中也有像日色先生這樣的人存在呢。我也能明白為什麼歐倫她們會喜歡你了。」
  「……我是無所謂啦。」
  「您說什麼?」
  「再來一盤。」
  語畢,日色遞出盤子。不知不覺間為數不少的《瓣芽》已經被吃光了。
  「呵呵呵,而且還是個大胃王呢。」

  ※

  妮妮雅赫說要帶他們在花園裡面逛逛,於是繆兒二人一路走著,欣賞著幻想般的美景。妖精們進入肥皂泡泡中,互相碰撞玩樂著。眼前的景色一片和平。
  歐倫很喜歡親近日色,在他身邊飛來飛去,愉快地交談著。
  『您是繆兒•卡斯托蕾亞小姐……沒有錯吧?』
  ……咦?
  這很明顯是妮妮雅赫發出的聲音。但是,奇怪的是聲音是直接在她腦中響起。繆兒不由得看向她的臉,而她正微微笑著。
  『抱歉讓您受驚了。此刻我是直接對妳的心靈說話。請您也試著只在心中默念您要說的話。』
  聽完她這句話,繆兒眨了眼眼,依她所言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好的」。
  『謝謝您。現在要我把話說出口令人有些難為情。』
  『呃……那個,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您心中是否有什麼煩惱呢?』
  『咦……?』
  『總覺得您的表情是這麼說的。』
  應該說不愧是可視種族嗎?繆兒因為自己心裡有煩惱一事被人看穿,不自覺咬緊了下唇。
  『莫非是因為剛剛日色先生所說的話?』
  事實上,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他絕對不會大費周章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而且正如他所說,現在大家會走在一起也是因為利害關係一致。這個她也明白。
  只不過,就算騙人也好,她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和繆兒等人在一起很開心的話。
  『呵呵,您不必如此煩心唷?』
  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確實剛剛他所說的是事實。』
  啊啊,果然如此,繆兒心裡感到十分沮喪。
  『不過,那並不是真的。』
  『咦……什麼意思?』
  『由於可能會傷害他的尊嚴,詳情我無法告訴您,但是從以前到現在,他應該都沒有與可稱之為朋友的人們來往過,甚至是一起行動。』
  是這樣嗎……?第一次遇見他時,他確實是孤身一人。
  『如您所知,他的個性就是如此難伺候,所以說到底,他應該未曾享受過與人交際的好處對吧?』
  日色的性格上的確是有欠缺溝通能力的部分。
  『但、但是,日色哥是好人!他曾經幫過我和大叔!也有很多人是託日色哥的福才能度過難關的。』
  繆兒真心不希望妮妮雅赫誤會日色的為人。他確實不懂得變通,也有自私任性的一面,但就算如此,當真正遇到困難的時候,他還是會出手幫忙。這一點讓繆兒開心無比。
  『呵呵,我明白的。因為我稍微窺探了他的內心。』
  『咦……內心?』
  『是的。我可以看見,過往他心中的那塊空白之處,現在有您和其他夥伴的身影。』
  『這、這代表……!』
  『是的。看起來他的性格極為彆扭。不,又或者本人自己也沒有察覺到,自己正一點一點被現在的夥伴們吸引了。』
  『日色哥他……』
  為什麼呢?繆兒覺得自己心裡點起一盞溫暖的燈火。唇邊也下意識地放鬆下來。心裡有股衝動想要立刻把這件事告訴阿諾魯德他們。
  但要是把這件事說出去,想必依日色的性格,可能會生氣而且跟他們保持距離。繆兒覺得還是把這件事珍藏在自己心裡就好。
  『呵呵呵,我剛剛說的話可要保密喔。』
  『啊、好、好的!』
  繆兒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然後妮妮雅赫接著說了下去。
  『除了這件事……您不是還有另一個煩惱嗎?』
  『……?……呃,這個嘛……』
  繆兒希望她能聽聽自己的煩惱。所以便把現在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訴她了。
  『……我總是被別人保護著。』
  令人感到焦躁……
  『不管是大叔或日色哥,還有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小薇……我總是被排除在外,只能為大家加油打氣。』
  『原來如此……看起來妳對自己還沒有正確的認識。』
  『認識自己?』
  『不要緊。妳身上沉睡著一股可靠的力量。』
  『力、力量……嗎?真、真的有嗎……』
  好幾次她都渴望著得到力量。但是卻從來沒有在現實中出現過。
  『我總是覺得自己很無力……』
  她希望自己可以早點迎頭趕上日色和阿諾魯德他們,希望總有一天能站在他們身邊……
  『但是我又會覺得這種事也許辦不到。』
  特別是日色,自從遇到他到現在,幾乎是倍速成長著。但是,她覺得自己似乎一直停滯不前。再這樣下去,可能連他的背影都要看不見了,想到這件事就讓她十分害怕。
  妮妮雅赫的雙手溫柔地包覆著繆兒顫抖不已的手。
  『我不會說謊的。妳確實擁有一股力量。而且,那股力量一定會化為能夠保護妳重視之人的力量。請相信自己。』
  『妮妮雅赫女王……』
  『沒有人打從一開始就是強者。首先要相信自己。這是第一步喔?』
  她覺得妮妮雅赫目不轉睛直視著她的那雙眼眸好漂亮。毫無邪念的清澈雙眼中的力量也傳遞到了繆兒眼裡。
  接著她被包覆著的雙手之中發出淺淺的光芒,柔和溫暖的感覺傳了過來。
  「我將自己的魔力分了一些給您。或許這會成為一個好的轉機。」
  這句話並不是用心靈傳話,而是直接出聲對她說道。
  「那個……轉、轉機?」
  「呵呵,現在不明白也沒關係。但是,請您不要忘記我曾說過的話。」
  雖然無法百分之百理解妮妮雅赫的話,但是從她那裡傳遞過來的溫暖令人十分舒服。
  「喔~!居然會想到那~種方法!異世界人日色好~厲害!異世界人日色好~厲害!」
  此時,和日色一起走在前面,正談笑風生的歐倫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

  「歐倫,妳突然這麼大聲會嚇到人的喔。」
  「啊,對~不起,對~不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那個!讓戰爭結束~!讓戰爭結束~!」
  這句毫無重點的話讓妮妮雅赫和繆兒各自困擾地歪著腦袋。日色無奈地開口補充說道:
  「我聽這傢伙說了,似乎獸人和魔人的戰爭一觸即發是吧?」
  「……原來是那件事啊。」
  妮妮雅赫哀傷地瞇起眼。
  「我問起現在妖精們之間的熱門話題,聽起來似乎是與戰爭有關的內容。」
  「這實在是十分可悲……」
  「對於主張和平主義的妳們確實是這樣吧。然後,我一問戰爭即將在哪裡爆發,據說就是在那座連接大陸與大陸之間的巨橋上,不是嗎?」
  「我討厭戰爭~討厭戰爭~空氣髒死了~髒死了~」
  妖精喜愛乾淨的空氣。她們討厭戰爭讓大地疲乏,空氣遭到汙染。
  「然後我就跟這傢伙說,既然這樣,妳們想想辦法去阻止戰爭不就好了。」
  「我們沒有這種力量嘛~!沒有嘛~!」
  歐倫鼓著臉頰飛來飛去。
  「然後啊,然後啊,我就問日色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日色哥,什麼事該怎麼辦?」
  繆兒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雖然歐倫的話確實是太過抽象,難以理解。
  「那傢伙問我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戰爭。」
  「有、有這種辦法嗎?」
  「有吧。」
  「咦咦?」
  不止繆兒,連妮妮雅赫都瞪大雙眼。
  「真、真的有那種辦法嗎?」
  「這也是我隨便想到的。想知道的話,去問那個紅色的傢伙。」
  日色的話讓繆兒等人露出嚇壞的表情。歐倫則是自顧自的一邊說著:「日色是天才~!天才~!」一邊四處飛竄。
  「先不談這個。妖精女王,我差不多想回去原本的地方了。」
  「啊,好的。我知道了。那麼我們回大樹去吧。」
  在妮妮雅赫帶頭走回大樹的期間,她們一直和歐倫交談著。或許是在問剛剛提到的阻止戰爭的辦法。
  一抵達大樹,妮妮雅赫手裡拿著杖,以前端敲擊地面,發出咚地一聲。聲音的波紋扭曲了空間,出現一個很像他們來到這裡時歐倫所造出的通道。
  「啊,等一下~!等一下~!」
  歐倫急急忙忙從空中飛了過來。
  在日色迅速以單手接住她之後,她對日色露齒一笑。
  「你們要回那邊去對吧?要回那邊去對吧?」
  「嗯,是啊。」
  日色雖然覺得她每句話還是要重複兩次十分煩人,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個給你!這個給你!」
  說完之後,她遞了一個戒指給日色。
  「這什麼東西?」
  「呵呵呵,這是得到妖精信賴的證明──《妖精之戒》。歐倫第一次遇見人類也很開心吧?不嫌棄的話,請您就收下吧。」
  「好吧,能拿的我就姑且收下吧。」
  其實他心裡盤算著搞不好能賣個好價錢,這件事可絕對不能說出口。
  「還有,我送給您的是──」
  她的手杖前端的球狀物發出光芒,浮現一顆藍白色的球狀物體。球狀物輕飄飄地往日色飄去,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接著球狀物便迅速無聲地被吸進胸口。
  「喂喂,這什麼啊?」
  就算是日色都感到不安,開口提問道。
  「這是將『這裡』和日色先生連結在一起的東西。後會有期。」
  「等、等一下!這種東西我才不需──」
  「跟您聊天十分開心。繆兒小姐也要保重。請務必將我跟您說的話謹記在心。」
  「啊、好的!謝謝您!」
  「拜拜~!拜拜~!」
  歐倫把手揮得快斷掉似的。不過,先不管那個,日色比較希望她們能回答自己的問題。
  「喂喂,所以我說……」
  「啊,還有,如果您們遇見『精靈王』,請代我問候他。」
  「精、精靈王?不管怎樣,你先聽我──」
  然後空間開始扭曲,不顧日色和繆兒的意願便將他們吸進通道,接著兩人被黑暗所包圍。
  回過神來,兩人已回到山丘上。然後──
  「居然已經……早上了嗎!」
  看起來是不小心熬了個通宵。看著刺眼得不得了的晨光,日色和繆兒板著臉,當場僵了好一陣子。

  ※

  「喂,日色,你的臉色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看耶?」
  阿諾魯德睡了個飽覺,皮膚光滑,心情愉快。他看著日色臭著一張臉感到納悶。
  「你是去做了什麼事?看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還有,繆兒看起來也很睏耶。」
  「啊,那是因為……」
  「閉嘴!」
  日色搶在繆兒回答之前,回了阿諾魯德這麼一句。
  昨晚完全沒睡,而且也沒有練習到《文字魔法》。確實是一次很珍貴的經驗,但是總覺得一堆東西被硬推到自己身上,又被丟下不管的感覺,可能是因為這樣才覺得非常火大。最重要的是愛睏得要命。
  「居、居然叫我閉嘴……啊,這麼說來,日色,昨天你是不是說了什麼?總覺得好像在講什麼重要的事,突然睡意就──」
  「你如果再帶著那種感覺睡得超爽的氣氛靠近我,我就在這裡殺了你。」
  「…………沒事了。」
  坦白說,如果是平常的話,阿諾魯德一定會吐他槽,但是今天日色看起來心情真的差到極點,他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先放著他不管好了。
  雖然阿諾魯德會睡這麼爽是因為日色的文字魔法,但是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睡得幾乎有點過頭,精神百倍的阿諾魯德,他不小心就不爽起來了吧。
  「總之,我要睡了。不管發生什麼事,盡可能都不要叫醒我。有緊急狀況再叫我起來。」
  日色說完後,坐上萊匹克。然後立刻呼呼大睡了起來。
  「……真拿他沒辦法。那我們就慢慢走吧。」
  「嗯,嗯。」
  「繆兒,妳看起來也很想睡,沒事吧?」
  「沒事啦!我只是昨天在想一些事,有點睡不著而已。」
  「這樣嗎?小薇沒問題吧?」
  「嗯……睡了很久。羽丸精神也很好。」
  「啊嗚!」
  一直都在睡的薇卡和羽丸當然精神充足。
  接著一行人便驅使萊匹克往目前地【獸王國•帕西翁】而去。途中雖然有找到類似城填的聚落,不過因為食物還算充足,日色也還在睡覺,就決定不停下來,直接通過了。
  「看這情況,可能很快就可以到帕西翁了。」
  因為萊匹克的速度比想像中來得快,阿諾魯德心想應該會比估計的時間更早抵達。雖然屁股還是一樣被持續撞擊著而感到疼痛。
  「日色那混蛋,居然睡得這麼香甜。看他那張臉,實在很難看得出來他是可以打倒獨特怪物的人啊。」
  不過,他確實是比自己強,阿諾魯德也是心有不甘。
  「嗯,日色哥是很強!不過大叔……也很厲害喔!」
  「嗯?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繆兒的表情有些心煩,讓阿諾魯德十分在意。
  「等級高,還會使用強力的《變裝術》,和我完全不一樣。」
  阿諾魯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把手放在她頭上。
  「唉,也難怪妳會這麼想……妳應該是在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也有力量之類的吧?」
  「…………」
  「不過呢,妳這麼想的話,就讓自己變強不就得了?」
  「大叔……」
  「就連我也是啊,如果一開始就這麼強,說到底也不會淪落成奴隸了。」
  他對繆兒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阿諾魯德本來是人類的家畜奴隸。就在當時,獸人特徵的獸耳被人撕碎。
  「在得救之後,我就想著要變強。就跟現在的妳一樣。」
  「…………」
  「妳也是獸人,在潛能這方面,我相信是不會輸給其他獸人的。因為不管怎麼說,妳都是有著『那一族』血脈的人啊。而且還是那傢伙的女兒。」
  「……嗯。」
  「只要一起變強就可以了。等到了【帕西翁】,一切都安頓好了之後,差不多到了可以試著正式修行的時候了。」
  「真、真的嗎?」
  繆兒的臉瞬間亮了起來。阿諾魯德看著她這副模樣,用力地點了點頭。
  「真的。就讓我這個阿諾魯德大人來把妳教成超強的獸人吧!哇哈哈哈!」
  「吼,大叔,你真是……不過,大叔,謝謝你!」
  阿諾魯德摸著繆兒的樣子,營造出任何人都會覺得兩人是父女的氛圍。薇卡也面帶微笑地凝視著兩人。
  「話說回來,那傢伙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天、天曉得……?」
  愕然地看著到現在還睡得很沉的其中一位伙伴,兩人沮喪不已。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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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變裝術覺醒


  在萊匹克背上搖搖晃晃地一舉前進到獸人界之後,已經過了兩天。獸人界這裡的森林占比相當高,景色一直都是在森林之中,已經讓丘村日色覺得有點膩了。可以的話,他希望眼前的景色能夠多變一點。
  「快到【臨田埔】了!」
  終於從阿諾魯德•歐席恩口中聽到一個令人鬆口氣的情報。久違地可以在城鎮中放鬆一下。雖然萊匹克並不難坐,但是手邊的書都讀完了,也想吃點好吃的東西。正因如此,所以十分開心地迎向接下來的城鎮。
  「說到【臨田埔】,是離【獸王國•帕西翁】最近的城鎮對吧?」
  「沒錯,是貓人居住的城鎮。」
  他算了算,在臨田埔住一晚,明天就能抵達【帕西翁】。事實上兩個城鎮間的距離並不遠,以萊匹克的腳程來算,預計只要花一天的時間就能抵達。雖然根據阿諾魯德的說法,途中還得穿過一個洞穴。
  「好久沒在床舖上睡覺了!」
  日色左右轉動著肩膀,發出骨頭輕快的聲音。心裡想著不知道買不買得到新書,雀躍不已。
  又前進了一會兒,眼前出現看似城鎮的地方。
  「那就是貓人城──【臨田埔】了!」
  這是座建造於森林之中的城鎮,相對規模也有一定的大小。四周環繞著防止怪物等東西入侵的石壁。看起來住家和其他建築物也都是以石頭打造的為主。
  他們把萊匹克繫在城鎮外面。「等一下可不能忘了餵牠們吃飯呢。」繆兒說完這句話以後,阿諾魯德笨爸爸模式全開地說:「繆兒果然既溫柔又可愛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們先去了雜貨店,打算在這裡買齊今後旅程中所需的物品。城鎮裡人山人海的都是貓人。長尾巴四處擺動著,禁不住有股衝動想要摸上一摸。
  (這些傢伙是貨真價實的貓人呢……)
  他想起一對母子。過去排斥獸人那一派系的人所創立的組織──《獸檻》曾綁架過繆兒。這個事件被日色和阿諾魯德解決了,他想起當時和繆兒一起被抓走的就是一對貓人母子。
  (那位母親做的菜真是好吃啊。)
  出手相助的代價就是讓他們飽餐一頓。她做的菜讓日色很滿意,甚至到了「希望哪一天還能吃到」的地步。
  (沒記錯的話,圖鑑裡記載‥貓人是好奇心旺盛,且擅於收集情報的種族……)
  圖鑑再怎麼說也只是圖鑑,可以拿來參考,卻不能盡信。日色只相信自己親身經歷的事。看了看四周,他發現不只有貓人,還有其他獸人。
  即使有些是和日色他們一樣是旅人,有些是商人,不過因為這裡是貓人城,比例上來說貓人還是比較多。
  (不過,在日本的時候,想都沒想過居然會以這種方式遇見貓耳啊。大叔不是貓,倒像是狗……嗯?這麼說來,小不點是什麼種族?………………算了,沒差。)
  自我介紹時只問了阿諾魯德的種族。他覺得如果繆兒不說,想必有什麼難言之隱,就沒有再多問什麼了。而且這一點,今後也不會改變。
  日色覺得繆兒想說就會說了,而且也不是有興趣到非強人所難問出來不可。
  之前阿諾魯德曾經說過,雖然其他獸人也長著獸耳或尾巴,但是務必一定要摸看看貓人特徵的肉球。聽說摸起來的感覺十分舒服。
  對於也有喜歡動物這一面的日色來說,雖然無論如何也想體驗看看,但是沒辦法突然就開口要求讓他摸摸看。只能等看看之後有沒有機會了
  不過,更重要的是,有件事讓日色十分在意。總覺得眼前的獸人們表情都很不開心。特別是做旅人打扮的人更是如此。阿諾魯德似乎也注意到了,於是決定進雜貨店一問。
  「你、你說什麼?」
  走進雜貨店,在問起城裡的居民們的狀況的時候,他們得到一個令人吃驚的答案。
  「你說戰、戰爭,是指那場戰爭嗎?」
  阿諾魯德帶著震驚的這句話,讓店主深深地點了點頭。
  「是啊,聽說最近就要向國境進軍了。」
  就連日色也吃了一驚。在【人類國度•維克特里亞斯】國王的話裡,確實曾經聽他提到,各種族間處於緊張狀態,什麼時候爆發戰爭都不奇怪。沒想到居然會是規模這麼大的戰爭,逼得【獸王國】這麼早就開始有所動作。
  (不對,這麼說來,妖精們也有提到這件事。)
  此時他想起【菲雅麗絲花園】中的一幕。在歐倫帶路時,確實有聽到妖精們在談論最近會有戰爭之類的話題。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在位於獸人與魔人國境的橋上會戰吧。)
  日色雙手抱胸,事不關己的說事情還真嚴重。
  「這個城裡的年輕小夥子們,也充當志願兵被拉走不少人呢。」
  所謂的志願兵就是自願出戰的人。但是,他們又說被拉走不少人,是因為覺得出兵不是件好事嗎?
  年輕人因為戰爭離鄉背井的確應該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搞不好還有可能連小命都丟了。
  「你們在其他村莊或城鎮沒聽到這個消息嗎?」
  抵達這裡之前,是有經過幾個城鎮或村莊,但由於食物充足,沒有進城的理由,就直接經過沒有多做停留,沒想到卻適得其反,完全沒有得到任何情報。
  「可、可是啊,戰爭……是跟魔人戰爭對吧?光靠王國的戰力沒問題嗎?」
  阿諾魯德的擔憂再正確不過了。【帕西翁】國家是大,光只有帕西翁的戰力根本不值一提。單憑那種程度的戰力前進敵人的大本營根本等同自殺。
  「不只有那些人,聽說在往國境前進的時候,也將同時召回部署於各地的士兵。」
  「原來如此。他們是打算在抵達國境前,集結事先準備好的戰力啊。」
  日色點頭答道。
  「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祈禱大家都能平安回來而已。」
  「怎、怎麼這樣……」
  阿諾魯德似乎受到了打擊,整個人愣住了。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大陸上,卻被告知接下來戰爭即將爆發,也難怪他會有這個反應。
  「大叔,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這個嘛,【帕西翁】是一定要去的。畢竟是我們的目的地。到了那邊應該也可以問到更詳細的情況。」
  「這樣啊。既然如此,就快點把要買的東西買一買,去找地方住吧。我肚子也餓了。」
  「你聽到這種事還是泰然自若耶。你這個性真是令人羨慕欸,真是的。」
  對日色來說,填飽肚子才是最應該放在第一位的事。而且,就算聽到戰爭的事,和日色也毫無關係。想打就去打啊,如果因為戰爭導致在獸人界的旅程滯礙難行,去別的大陸就好了。不過如此。
  「這麼說來,大叔,你說過有事要去【帕西翁】辦……也是為了這件事,才去【多加姆】拿蜂蜜的不是嗎?」
  「咦?我沒說過嗎?我去【帕西翁】只想見兩個人。其中一個人一定要有蜂蜜……應該啦。」
  因為他臉頰抽搐,看起來十分不安,看來和那個人物應該有什麼很深的交情。
  「我也想快點見到大叔想見的人呢。」
  「妳這麼說讓我很開心呢。畢竟其中有一位算是為了繆兒去見的。」
  「咦?什麼意思?」
  「呵呵呵,這個等妳到了就知道了。」
  大叔拋了一個非常不符合他三十多歲年紀的媚眼。比想像中來得更噁心。
  「啊,在那之前,可以去一下公會嗎?」
  因為阿諾魯德走出雜貨店時這麼說了,大家就一起往公會去了。
  據說是想要在這裡先把四人組隊登記好。聽說先登記起來的話,只要一起戰鬥,不管怪物是誰打倒的,大家都可以得到同等的經驗值,而且也可以接等級更高的任務。
  日色本來是怎麼樣都無所謂,不過聽到公會附近有家店的東西很好吃,他就順便跟來了。
  不過,在公會裡發生了一件令人大吃一驚的事。日色的公會卡外框變成粉紅色了。代表他的等級已經昇到B級了。
  每個人都十分驚訝,不過立刻就想到昇級的原因了,是前陣子打倒的紅蜘蛛。因為他幾乎是一個人打倒S級的獨特怪物,所以得到的經驗值讓他等級飆昇。
  但是,就算是這樣,一下從D級昇到B級,一下就超過身為C級的阿諾魯德,讓他非常不甘心。相對的,日色則是充滿著優越感,拿著公會卡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地炫耀著。
  可惜沒有帶著討伐部位,沒辦法換錢。

  NAME:日色•丘村    SEX:MALE     AGE:17
  RACE:人類       FROM:UNKNOWN RANK:B

  EQUIPMENT:
      •WEAPON 刺刀•貫穿
      •GUARD 紅長袍
      •ACCESSORY 妖精之戒
  RIGIN:3869000

  QUEST:

  看起來他成了一個相當有錢的富翁。由於貨幣本身的價值和日本差不多,以個人所有的金錢來說,錢包算是相當飽滿。
  完成組隊登記,離開公會之後,大家便立刻前往餐廳飽餐一頓,接著往住宿地點而去。今天就在那裡住一晚,明天出發前往【帕西翁】。

  ※

  「這樣啊。『獸人族』終於要開始行動了嗎?」
  【人類國度•維克特里亞斯】國王魯道夫•瓦安•史特勞斯•埃爾克雷亞姆,帶著一臉陰沉的表情小聲說道。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四十八歲更顯老態,應該是因為長年煩惱著身上所背負的國家問題的關係吧。
  此刻他正在執務室中聽著丹尼斯•諾曼大臣報告世界情勢。其中包含了『獸人族』已對『魔人族』宣戰的消息。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或許因為沒想到狀況會這麼早就出現變化,一臉憂心忡忡地細聲說道:
  「不過,這樣啊……接下來世界局勢會很混亂。」
  「為了即將來臨的戰爭中增添強大的戰力,我們必須趁這段期間,加快腳步培育勇者。」
  站在魯道夫面前的丹尼斯,是個從先王時代就已開始報效國家的人物,突破天際的髮線和凹陷的雙眼是他的特徵,年齡已超過七十歲。
  「獸人會先選擇魔人為對手,應該是認為魔人較強,想以最強戰力先一舉擊潰魔人吧?意思就是那之後再對付我們就綽綽有餘了嗎?」
  「人類也真是被徹底地小看了呢。以我們的立場來說,倒是很感謝他們多讓我們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希望他們可以來個兩敗俱傷,到時就輪到我們做主了。」
  要是說到腹黑的程度,丹尼斯也算國內首屈一指的人物了。
  「我想……很難吧?不管獸人怎麼打,我不認為他們能將魔人斬草除根。魔人就是這麼可怕,重點是他們也很強。」
  「……特別是《魔王直屬護衛隊》──《殘虐》吧。不想點辦法對付他們的話,這場戰爭是沒有勝算的。他們簡直是一騎擋千啊。」
  「不,這句話了不起只能用來形容【帕西翁】的《三獸士》吧。《魔王直屬護衛隊》更是凌駕於其上。能與其相抗衡的恐怕只有────」
  「獸王……嗎?」
  「是啊,如果是他出馬,也不會比《魔王直屬護衛隊》遜色的。但是他只有一個人。靠他一個人能做到的事太有限了。」
  沒錯,所謂戰爭,並不是光靠一位強者就絕對能取勝的。
  「其他應該會靠策略謀畫來讓一切能夠順利進行?畢竟他們不是個會蠢到打一場毫無勝算的仗的種族。」
  「或許吧。雖然他們應該也有所盤算,不過即使如此應該也難以撼動魔人的優勢吧。」
  魯道夫雙手環胸,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假設獸人贏了,接下來就是……我們了吧。」
  「…………人類和獸人之間有道難以弭平的鴻溝。」
  歷史已證明這一點。因為過去有許多獸人被當成人類的家畜奴隸使喚。然後,反之也有獸人抓走人類進行各式各樣的人體實驗之類的事實存在。可說正是因為如此的負面歷史日積月累,才形成了如此巨大的鴻溝。
  「不知道如果魔人贏了會怎麼樣呢?」
  「是啊。大概就是……可以確認那封親筆信函的真偽吧。」
  「啊,那封親筆信函啊。雖然最近這陣子他們三番兩次送來信件,但是由於無法判斷背後真正的意圖,就一直擱置到現在了。」
  親筆信函中寫著希望能夠締結同盟。但是,對於過去曾經被反咬一口,遭到背叛的人類來說,這內容並不能輕易相信。
  「如果那封親筆信函是真的,恐怕他們也不會對獸人趕盡殺絕吧?」
  「這也只是我們主觀的推測。」
  如果是真的,可以想像他們會為了維持和平局勢,以不對獸人趕盡殺絕為條件引誘他們讓步,提出締結同盟的提案。
  「不過如果是假的,毫無疑問就是一場殲滅了吧……」
  「不,不管是真是假,殲滅的可能性比較高。因為會想和獸人聯手的魔人應該很少才對。不過,即使如此,在能夠確認﹃現今那個魔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這點上,這場戰爭或許我們只能選擇袖手旁觀了。」
  「如果真的可以就這樣兩敗俱傷,到時我們就可以乘機坐收漁翁之利了吧。呵呵呵,到時魔王和獸王面帶絕望的樣子,我還真想看上一看呢。」
  「丹尼斯,你這嗜好太低級了。」
  「哈哈,失態了。」
  魯道夫要笑得十分愉快的丹尼斯注意一點,接著整個人用力地靠上椅子的靠背,眼神看向遠方。
  「總之現在就是等結果出來吧。國內可能會有點雜音,就任你處置了。」
  「是!」
  戰爭一事最近應該也已傳進國民耳裡了吧。雖然屆時民心可能會動盪不安,但是或許魯道夫心裡認為只要交給大臣就沒問題了。看起來對他十分信任。
  「這麼說來,現在勇者們身在何處?」
  「我記得他們現在正為了提昇等級,和威爾一起四處遊歷。據我所知,他們連巴克斯托姆龍都給打倒了。」
  「喔,居然把那隻巴克斯托姆龍殺了嗎。已經變強到這個地步了啊。」
  「我們必須讓他們變得更強才行。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夙願。」
  「…………是啊,你說的沒錯。」
  潛藏在魯道夫的眼眸深處的黑暗已開始悄悄開始萌芽。

  ※

  日色一行人在【臨田埔】住了一晚之後,立刻動身前往【獸王國•帕西翁】。阿諾魯德表示希望能夠儘快了解關於戰爭的詳情。獸人之間果然還是感情深厚,他看起來很擔心自己的夥伴。
  「從這邊直直往前走沒錯吧?」
  日色舒服地坐在萊匹克騎乘位置上提問。阿諾魯德回答:
  「對,沒錯。前面有個【古利洞穴】。只要穿過那裡馬上就會到了,可是……」
  「……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是啊,裡面有一些B級以上的怪物蠢蠢欲動,而且萊匹克也帶不進去。」
  據說洞穴中有很多極為狹小的地方,雖然不是窄到過不去,但總之無法帶著萊匹克一起通過。話說回來,最初借他們萊匹克的阿諾魯德的友人馬克斯,就是講好要在這裡把萊匹克還回去。
  「有其他可以繞道的路嗎?」
  「有是有,但是那條路有點距離,路上會出現的怪物也很強。考慮到風險的話,走【古利洞穴】比較好。」
  「原來如此。那就這樣直走就好了吧?」
  「沒關係嗎?」
  「走哪邊我都沒差。不過你不是想要早點趕到嗎?」
  「是、是啊。」
  「所以這次我就為你讓步一次。快感謝我吧。」
  「還是這麼高高在上!真的實在是吼!」
  這麼一來,日色一行人下一個目的地就決定是【古利洞穴】了。
  在那之後,他們又讓萊匹克奔馳了一陣子之後,在森林中看見了一個大大的洞穴入口。過了一會兒便來到入口的地方,洞穴的巨大寬廣到夠他們抬頭往上看。陰森森地,就好似一隻巨大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口一般。
  「喂,這群傢伙真的進不去嗎?」
  光從外面看來,日色覺得要帶萊匹克進去應該是遊刃有餘,便開口詢問了。
  「進不去。裡面還滿錯綜複雜的,似乎也有幾條很窄的路。不通過那些地方就走不出去。雖然很捨不得,但是要在這裡跟萊匹克說再見了。」
  說完之後,阿諾魯德摸了摸萊匹克的頭。
  「一路上謝謝你們了啊。代我跟馬克斯問聲好。」
  萊匹克看起來也有些捨不得,用鳥喙磨擦著阿諾魯德的臉頰撒嬌。
  「喂…………幫忙處理一下這傢伙。」
  阿諾魯德眼前看見的光景,是萊匹克正用長長的舌頭來回舔著日色的臉。看起來似乎因為要和日色分開,心生難過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啊哈哈!牠還滿喜歡你的嘛!」
  「臭鳥!別鬧了!小心我把你烤來吃喔!」
  即使如此,萊匹克似乎覺得日色還是願意理牠,舔得他全身都是口水。
  「啊啊啊,煩死了!」
  「咕咿!」
  都已經說成這樣,萊匹克似乎還是依依不捨,一直搖著頭不願離開。
  「這孩子說想要一起走。」
  這種時候,因為薇卡能和怪物對話,有她在就方便許多。
  「牠似乎是因為日色的味道很像太陽的味道,所以很喜歡。」
  「太陽的味道是什麼味道……?」
  日色納悶地盯著萊匹克看的時候,牠點頭如搗蒜,似乎是想肯定薇卡說的話。但是帶也帶不進去,只能想辦法說服牠們放棄。薇卡也一同加入談話,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最後終於讓牠們明白。
  「真是的……黏得一塌糊塗。」
  日色一臉不爽地瞪了過去,萊匹克靜了下來。
  「算了算了,這也代表牠有多喜歡你啊。日色,你就大方一點吧。」
  「…………確實託你們的福,整段旅程算相當舒適。這是我送你們的餞別禮。」
  然後在三匹萊匹克身上寫了字,發動魔法。藍白色波紋以文字為中心擴散開來。三匹萊匹克舒服地抖了抖身體。
  「日、日色,你幹了什麼好事?」
  「我寫了『快』這個字。一路上的疲勞應該也已經全部消失無蹤了才對。」
  帶著爽快的涵意寫下的字。他料想牠們應該心情愉快,能夠神清氣爽地踏上歸途,但是────三匹萊匹克突然忘我似的,一邊以快沖破眾人耳膜的聲音吶喊著,一邊以驚人的速度折返來時的道路。
  「牠、牠們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
  看起來似乎是效果太強,把牠們的情緒帶到顛峰了。他看著像新幹線般的衝刺而去,心裡想著,照那個情況應該能夠平安地回到馬克斯身邊吧。
  「儘管如此,今天是吹什麼風來著?」
  「你是指什麼?」
  「沒有啊,我只是在想,要是平常的話,你應該只會嘉獎你自己坐的那匹萊匹克而已吧。」
  繆兒點頭,做出同意此話的動作。不只她,仔細一看,連薇卡和羽丸都做著同樣的動作。
  阿諾魯德等人多少了解日色的個性。日色會做出剛剛那種事,要不就是他心情好的時候,要不就是自己有得到相對的好處的時候。但是,狀況感覺不像他心情特別好,所以他們才會心生疑問,到底是怎麼樣個心血來潮。
  「說什麼傻話。僕人們可是受了牠們很多照顧。身為主人的我略施小惠,也是極為自然的事吧?」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確實如此呢,也就是說我們是你的僕人,你慰勞牠們的辛勞,才送了牠們三匹萊匹克《文字魔法》這個禮物是吧。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話說回來,是不是差不多輪到我發表意見啦?特別是針對僕人這個詞。」
  「駁回。」
  「哼啊啊啊啊!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們可不是你的僕人!」
  「我也說過很多次了,我是開玩笑的。」
  「你這混蛋非得每次都惹我生氣就對了!」
  「好了,出發吧。」
  「喂!聽我說話啊你!」
  「嗯……不過,薇卡是日色的僕人……喔?」

  ………………………………………………

  「咳咳,好了,【古利洞穴】,我們來了!」
  阿諾魯德似乎無法駁斥薇卡,他選擇當作沒聽到。薇卡自己確實是明白地說過日色是自己的王。
  繆兒雖然無奈地苦笑著,還是跟在阿諾魯德身後前進。日色一行人隨後也快步跟了上去。


  洞穴中相當陰暗。而且還是個相當大的洞穴。
  內部有點像鍾乳石洞,頂部呈現有如滴落的水凍結起來的尖錐狀。地面也凹凸不平,可以看到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低窪處和突出的岩石。
  阿諾魯德走在最前面,一邊確認四周有沒有危險,一邊邁步向前。
  他們排成一列走在靜悄悄的洞穴之中,耳邊傳來啪嗒啪嗒,像是黏稠的液體從某個地方滴落地面的聲音。
  由於聲音是從隊伍的左方傳來的,他們往左邊一看,發現陰影之中,類似巨大化蛞蝓的怪物正滴著口水,低頭看著他們。
  「幹嘛這麼突然啊!而且,這傢伙可是B級的古利史拉格啊!」
  阿諾魯德舉起劍站在繆兒前面掩護她。不過,站得比任何人都前面,正在做戰鬥準備的卻是日色。
  「蛞蝓……嗎。讓我試試。」
  日色瞇著眼觀察著古利史拉格,寫下某個文字就往敵人的頭頂上發動。
  文字劈哩啪啦發出藍白色的光芒,然後文字本身突然化為閃閃發光的白色粉末狀物體,從蛞蝓頭上落了下來。本來就很笨重的蛞蝓,這下行動變得更加遲緩。雖然速度很慢,不過就連身體也開始慢慢變小,最後變成巴掌大小。
  「喔喔,看起來對付蛞蝓,鹽果然還是最有效的。」
  日色寫下的是『鹽』。看來在蛞蝓身上灑鹽,會讓牠們變小這件說法是真的。
  (雖然已經好幾次都這麼覺得,不過只要清楚明確地做出想像,這個連鹽都變得出來的魔法還真的是無所不能。不過嘛,與其說變出來的是純粹的鹽,極有可能是某種帶有鹽的效果的物品。而且那東西本身也在一分鐘之內就消失了。)
  這就是日色的魔法的限制。除了直接變化形態的效果之外,還存在著最長只能維持一分鐘的時間限制。即使如此,他忍不住覺得自己的魔法力量之萬能實在令人讚漢。他真的打從心底覺得,來到異世界可以使用這種魔法真是太好了。
  「雖然我已經不會特別驚訝了,不過你剛剛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啦,只是實際演練了一下,從小時候就很想試試看的某件事而已。」
  阿諾魯德等人全陷入一頭霧水的狀態,不過似乎也已經察覺日色沒打算多做說明,就這樣邁步往前進。
  走了一會兒之後,路開始變得相當窄小。
  (原來如此。路變這麼小,那些鳥就過不去了。)
  這條路十分狹窄,就算一個一個走,身體還會磨擦到左右的牆壁。一行人對周遭的情況保持警戒,往前邁進。前方有個略微空曠的空間,一行人抵達有座小橋的地方。
  「這橋……要過去嗎?應該說走得過去嗎?」
  日色這個疑問再合理不過了。雖然是座以木頭搭成的橋,但是四處都有腐朽的痕跡,繩子看起來也有被腐蝕的跡象。實在不覺得這座橋足以支撐人的重量。不過,看來不經過這個橋便無法抵達對岸。
  下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距離對岸大約不到五十公尺。
  「日色,怎麼辦?再怎麼樣,這個距離也跳不過去吧……?」
  「說什麼傻話。只要用『飛』的文字就沒問題了。」
  「啊!這麼說倒也是耶!」
  阿諾魯德砰地拍了一下掌心,「喔喔!」了幾聲。
  「不對,等一下。」
  「嗯?日色,怎麼了?」
  阿諾魯德反問他,但他並沒有回答,開始考察現場的狀況。
  (那樣做確實就能輕易過到對岸去,但是萬一在渡河的時候有個什麼萬一,先不考慮我自己,其他人……)
  要是水面下有類似陷阱的東西,或者是有怪物在守株待兔就不好了。如果是日色,應該還能重新使用文字臨機應變,對其他人來說可是難上加難。
  (比起飛過去,走過去還比較好應付。不過,不管發生什麼事,如果選擇不顧他們死活的話就另當別論……)
  再怎麼樣,在這裡丟下他們會怎樣呢?姑且算是自己的情報來源,他判斷目前還需要他們。在這裡失去這群人才太可惜了。照理說是這樣。
  「喂,日色,快點幫我們施法啊!」
  「……不了,施放在別的東西上更好。」
  日色的腳步聲在洞穴中響起,往破破爛爛的橋接近。他把魔力集中在指尖,寫下『繫』這個字。
  「好了,這麼一來,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分鐘內橋都會繫在一起,動作快!」
  「咦?啊?喔喔?喂、喂!」
  阿諾魯德一群人看著日色突然拔腿飛奔,目瞪口呆了起來。不過他們看見日色正若無其事地走在橋上。
  「不會吧……!」
  「大、大叔……」
  兩人明顯一副害怕的模樣。
  「羽丸,走吧!」
  「啊嗚!」
  對日色寄予極度信任的薇卡,沒有半分猶豫地帶著羽丸往日色身後追去。
  「大、大叔!」
  「喔、喔,事情都這樣了,管他三七二十一!」
  雖然內心感到十分不安,阿諾魯德還是握著繆兒的手往前跑。雖然覺得隨時會斷的橋很可怕,阿諾魯德又將繆兒的手握緊了幾分。
  「話說回來,這次他是用了什麼魔法啊……」
  明明是座四個人加一匹踏上去,甚至還像這樣快速奔跑在上面,絕對百分之百會斷掉的橋,但是現在小橋雖然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音,卻沒有任何要斷掉的跡象。
  「應該說,可以的話我還滿想嘗試飛在空中的滋味的說……」
  「哈哈哈,不過,日色哥果然很厲害呢。」
  看來橋上沒有其他機關,大家都成功在一分鐘內過到對岸了。不過阿諾魯德和繆兒兩人卻是精疲力盡,滿臉倦容。
  那是因為萬一橋斷了就可能會死。兩個人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對自己的能力信心滿滿的日色是不會懂的。
  「你、你啊……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我用『繫』這個字,讓橋在一分鐘之內,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緊緊連結在一起。」
  「連這……這種事都辦得到啊。」
  雖然繆兒累得要命,還是讚嘆不已。薇卡也說著:「喔喔~」跟著啪啪啪地拍起手來。阿諾魯德的反應跟兩位小女生不同,一眼瞪了過來。
  「那個魔法不管怎麼想,果~然很卑鄙!我也想用!」
  「誰理你。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在他乾淨俐落地打碎阿諾魯德的希望的那一剎那──日色從背後受到強烈的衝擊,摔倒在地。感覺像是被巨岩之類的東西撞上般的衝擊。
  「日色!」
  「日色哥!」
  兩人看著突然被撞飛的日色,但是目光立刻被眼前的另一個存在吸引過去。那個東西正是把日色撞飛出去的罪魁禍首。阿諾魯德瞪大雙眼想看清楚那東西的真面目。
  「岩、岩石怪?」
  被叫作岩石怪的怪物,正如其名,是在石頭上長有手腳和臉的圓滾滾生物。雖然大小大約只有直徑五十公分左右,但是因為它以子彈般的氣勢高速飛來,造成的衝擊大得驚人。
  (痛死了…………竟敢這樣對我……)
  日色搓著傳來陣陣疼痛的背部,狠狠地瞪著把自己撞飛的罪魁禍首。本來以為只有一隻,後面卻又接連出現了幾隻。共計──三隻。
  (印象中這裡只有B級以上的怪物……)
  日色瞥了一眼阿諾魯德。
  (對大叔來說太吃力了吧……?)
  因為對方是岩石,本來可以用『爆』之類的字一口氣幹掉他們,但這裡是在洞穴裡面,所以沒辦法做那樣的選擇。一個不小心,可能連洞穴本身都會塌陷。
  不過看他那個身體,恐怕靠一把普通的劍是幾乎沒辦法傷害到他的。尤其對於現在還在C級的阿諾魯德來說可能太難對付了。日色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嘴上卻是這麼喊的:
  「大叔!用劍攻擊他!」
  日色的結論是──以劍發動攻擊。但是根據剛剛的推測,要用劍打倒岩石怪應該不容易。即使如此,他還是選擇用劍是有原因的。
  「大叔!先攻擊最靠近那隻!」
  「可、可是,用劍對付這些傢伙太勉強啦!」
  阿諾魯德也很了解岩石怪的特性,他清楚知道用劍無法給予太大的傷害。
  「放心吧!我會這樣幫你的!」
  日色寫下文字,讓文字命中阿諾魯德面前的岩石怪之後,發動魔法。擊中岩石怪的文字開始劈哩啪啦地引起放電現象,但是對岩石怪的外表並沒有造成什麼變化。
  「就是現在!」
  「雖、雖然我搞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不過,殺啊!」
  但是岩石怪卻側身一跳躲過攻擊。
  「別想逃!」
  阿諾魯德立刻順勢還擊,把劍橫向一揮。
  剎那之間,岩石怪的身體徹底一分為二。
  「咦?……啊?」
  阿諾魯德也因為實在沒什麼砍到東西的感覺,看起來有些困惑。感覺應該很像砍了一個脆弱的沙團。
  「喂!再來一次!」
  日色接著又放出文字。但是這次岩石怪似乎也有所防備,縱身一跳。文字落地直接發動。而岩石怪就這樣直直落到文字魔法發動的地方,結果岩石怪莫名地被埋進土裡。
  阿諾魯德「咦?」了一聲,短暫地愣了一下,立刻就恍然大悟。
  「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看來阿諾魯德也終於明白,日色所寫下的文字效果是什麼了。
  「你寫了能讓他們變柔軟的字對吧?」
  沒錯,日色寫的文字就是『軟』。第一隻岩石怪被文字擊中之後,身體變軟了,才有辦法以劍攻擊。還有剛剛是因為地面變軟,所以從岩石怪從空中落下的時候,才會因為自己本身的重量,導致整隻怪物陷入地面遭到掩埋。
  「大叔,那邊那隻埋在土裡的傢伙就交給你處理囉!」
  日色說完之後,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後一隻身上。阿諾魯德低頭看著拚命想從土裡爬出來的岩石怪。
  「呵呵,對手既然是動彈不得的岩石怪,就算是我,只要集中力氣也能幹掉的!」
  語畢,他反手拿著大劍,劍尖對準岩石怪的頭頂,擺好預備姿勢。
  「《風牙》!」
  風咻咻咻地捲上刀身,提昇攻擊力。
  「再來!風捲得越強才能貫穿這傢伙的身體!」
  幸好敵人埋在土裡動彈不得,時間多的是。他用了充分的時間強化劍身。接著就這樣縱身一跳,把全身的體重都壓在劍上,對岩石怪發動攻擊。
  「啊啊啊啊啊啊!」
  啪嚓一聲,完美地用劍貫穿了岩石怪的頭部。
  「來吧!最後一隻了!」
  剩下的岩石怪因為伙伴們都已被打倒,緩緩地向後退去。但是咚地一聲,岩石怪發現自己好像撞上什麼東西,回頭一看。在他身後的是手裡拿著《萬勝骨姬》的薇卡。
  「《一段•疾風》!」
  靈活的槍法令人覺得根本神乎其技。剎那間,感覺只有一道光劃過岩石怪,下一秒身體已一分為二,命喪黃泉。
  (哈哈,該說真不愧是天線女嗎?)
  如果說到純粹的戰鬥力,薇卡是他們之中最強的一個。等級天差地遠,排名還是S級。從她剛剛的某些動作就可以明白她有多強大。

  (到底是多鋒利啊……)
  低頭看著被一分為二的岩石怪。切口沒有半分多餘之處,切面完美得如同切豆腐一般。
  「呼~急死我啦~」
  阿諾魯德坐在地上,吁出一口長氣。
  「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被撞飛出去。嚇出我一身冷汗。」
  「日色哥,那個……你沒事吧?」
  繆兒擔心地問道。
  「沒事。先不說這個,倒是魔力消耗超出我的預估。」
  由於空中文字一次要消耗100MP,即使是擁有很高魔力值的日色也不可能一下使用太多次。雖說有MP回復藥,但是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什麼比事先做好準備更重要。
  日色服下身上帶著的MP回復藥《藍蜜糖》。一般《蜜糖》都是指《白蜜糖》,屬於比較低等的回復藥,《藍蜜糖》則具有比《白蜜糖》更高一級的回復量。
  「好了!我們快點通過洞穴吧!」
  「嗯!小心前進!」
  「嗯……我也對陰暗的環境有點膩了。」
  「嗚~!」
  三人一匹各有各的幹勁實在相當有趣。特別是薇卡的理由,不禁讓人發笑。不,如她所說,日色也想要快點到有陽光的地方。
  沿著道路走了一陣子,雖然碰上幾次怪物,不過一行人一邊巧妙地四處躲藏,避開怪物,一邊向前邁進。
  再往前走出去以後,又來到一個開放的空間。令人開心的是在斜坡路的前方,已可看見外面的光線。大家都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喔!那應該是出口了吧!唉~真的很想快點到城裡泡個熱水澡之類的啊~」
  洞穴中相當悶熱,衣服之下大汗淋漓。如阿諾魯德所說,日色也不例外地很想快點好好洗個澡。
  在一行人正要走近斜坡時,沙子和小石頭嘩啦嘩啦地從他們頭上落下。剎那之間,一個令人寒毛直豎的事態降臨在日色一行人前方。
  「喂、喂,日色……」
  「…………唉,真是的,出口居然出現大魔王……不然現在是在打電動嗎?」
  如果是RPG,必然會像這樣有大魔王守在出口。但是現實生活中不用也這樣吧?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怪物彷彿要把整個出口堵住似的,從洞穴頂端俯瞰著日色一行人。
  眼前有一隻看起來像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巨蟒,牠巧妙地盤踞在洞穴頂端凸出的岩石上,長長的身體正蜿蜒地扭動著。
  「沒記錯的話……這是草泥毒蟒吧。」
  日色曾經在圖鑑裡看過。A級怪物,全長可以長到三十公尺,有著如大樹般的粗壯身體,表面像岩石凹凸不平,閃爍著黑色光芒。
  還有那張凶惡的臉龐。那張可以把人類一口吞下的血盆大口中,分岔的黑紅色長舌頭正迅速地吐著蛇信。一雙散發著陰森光芒的紅色眼睛,彷彿想將眼前一切全都定住。
  「唉唉。總之,小不點和小羽丸先一起躲一邊去。」
  「啊,好、好的……」
  繆兒只能照著日色的話去做。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對手她是派不上用場的。但是在她離開時,臉上滿是不甘心。什麼都辦不到這件事應該給她帶來很大的壓力吧。
  「大叔、天線女,你們可以做遠距離攻擊嗎?」
  「這個嘛,某個範圍內的話應該可以吧。」
  「嗯……可以。」
  「那你們就用遠距離攻擊吸引牠的注意力。天線女如果能打倒牠,就這樣殺了牠也沒關係。不過妳可別太亂來啊。要是把這裡弄塌了可就麻煩了。」
  「嗯……我知道了喔。」
  「嗯?那日色你要幹嘛?」
  「我找機會把那傢伙弄睡。」
  不過,為了讓牠昏睡需要一點時間。『眠』這個字和其他文字不一樣,或許是因為效果太強大,他必須花時間集中精神才能寫完。還有,要是在寫字時受到攻擊,他可擋不住,所以希望兩人能幫他爭取一點時間。
  當然如果薇卡能就這樣幹掉怪物的話當然是最好。
  「好啦好啦,不過,動作盡量快一點啊!雖然說等級提昇了,還有小薇幫忙,但是看起來似乎是個很難纏的對手。」
  本來阿諾魯德應該會選擇逃之夭夭,不過先前曾在和獨特怪物的一戰中獲勝,所以或許他認為這次日色也會有辦法應付。而且如果一個人對付這個敵人確實有些棘手,但是日色和小薇都在,讓他士氣大增。
  「要來囉!」
  就在這個時候,草泥毒蟒張著血盆大口衝了過來。三人原地散開,各自閃避──但是,阿諾魯德和日色卻被牠的尾巴給掃到了。
  「唔!」
  這一擊被結結實實地擋下了,但兩人卻同時往地面摔去。阿諾魯德嘴上說著:「果然很強!」摔落地面。痛到整張臉都扭曲了。
  (可惡……這條混帳尾巴還真靈活。)
  日色一邊碎唸著敵人的動作比他想像得更快,一邊漸漸拉開距離開始寫字。阿諾魯德也站起來,準備應付草泥毒蟒接連不斷的攻擊。
  忽然之間,還以為草泥毒蟒正要大張蛇口,沒想到從牠嘴裡吐出看起來就很毒的綠色液體。牠的目標是──薇卡。
  雖然她驚訝地頓了一會兒,但還是來得及往後一躍,成功避過這波攻擊。被液體噴濺到的地面,隨著咻咻咻的聲音開始融解。
  「喂喂,連溶解液都吐出來啦……」
  阿諾魯德嘴上說著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握住大劍劍柄的手又用力了幾分。照日色的話選擇進行遠距離攻擊。
  「吃下我這記攻擊吧!《風牙》!」
  他當場揮下一劍,剛剛喊出的魔法招式,有如疾風切割般的斬風刀襲捲而去。成功地擊中敵人的身體,草泥毒蟒皮膚被斬風刀劃開,血如泉湧。
  本來以為憑阿諾魯德的力量也能給予傷害,但是傷口卻在轉眼間逐漸癒合。看來半吊子的攻擊無法給予超過敵人治癒能力的傷害。
  真不愧是A級怪物。沒這麼容易讓眾人開心。草泥毒蟒的注意力從阿諾魯德轉移到日色身上,再次吐出溶解液。
  「嘖!」
  日色當下開始逃跑,拚命動著只能做出遲鈍動作的手指。然而,令人吃驚的是在他逃走的方向上,出現了好幾隻身體比剛剛那隻草泥毒蟒小上許多,像是草泥毒蟒的怪物正等著他。
  「唔!這混蛋居然不止一隻嗎?」
  可能是牠的孩子。日色立刻右腳施力煞車,但是小草泥毒蟒對著日色撲了過來。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日色要被咬到的時候,有個存在擋在日色身前,一刀砍落小草泥毒蟒。
  「小薇保護日色。」
  「天線女!幹得好!那傢伙就交給妳了!」
  「嗯……交給我!」
  日色把注意力轉到在頂部爬來爬去的草泥毒蟒身上,努力揣摩牠下一步會怎麼做。但是牠的動作令人眼花瞭亂,好不容易把『眠』字寫好了,卻一直無法瞄準。
  或許是基於野生動物的直覺,草泥毒蟒一直對日色的指尖保持警戒,牠一邊盯著日色不放,一邊對阿諾魯德發動攻擊。阿諾魯德勉強避過牠的猛衝攻擊,準備應付下一波攻擊。可是此時草泥毒蟒卻突然潛入地面之下。
  「什麼!居然連這種事都辦得到!」
  和大喊大叫的阿諾魯德一樣,日色也啐了一聲。這麼一來,要用文字擊中牠又變得更加困難。
  牠的速度再加上潛入地面之下,沒有什麼比這樣更難擊中的。好不容易把文字寫好,卻不知道敵人會從哪裡發動攻擊。
  「混蛋!去哪裡了!快給我滾出來!可惡的蛇!」
  由於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會發動攻擊,阿諾魯德內心感到恐懼,四處張望著觀察地面變化,但是卻沒有任何敵人即將出現的動靜。
  此時薇卡已經將小型草泥毒蟒全數打倒,立刻趕來會合。總之三人先以背對背的姿勢嚴陣以待。
  忽然之間,大地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這陣晃動讓日色和阿諾魯德跪了下來。
  「啊喔啊喔啊喔喔喔!」
  羽丸從躲在岩石陰影的繆兒的懷抱中跳了下來,咬著她的裙襬,努力地想把她拉離那個地方。最快注意到羽丸為什麼這麼做的理由的是薇卡。
  「繆兒!快離開那裡!」
  但是已經太遲了。正當大家以為繆兒腳邊的地面裂開的時候────
  「呀啊啊啊啊啊!」
  草泥毒蟒從地底竄了出來,長長的身體捲上繆兒的身體,緊緊捲住她之後,往洞穴頂部而去。羽丸放開剛剛一直咬著的裙襬,掉到地面上。薇卡眼明手快地接住了他。
  「繆兒啊啊啊啊啊!」
  阿諾魯德眼睛瞪得極大,滿臉愕然。
  日色沒料到草泥毒蟒的目標居然不是他們,而是沒有參與戰鬥的繆兒。他很後悔自己因為繆兒離他們有段距離就放下心來。
  日色立刻選定目標,將指尖指向草泥毒蟒。草泥毒蟒似乎感覺到日色將要有所行動,牠瞪著日色,小心翼翼地做好隨時可以行動的準備。這樣下去,文字魔法有很大的可能性會被避開。可是又不可能把好不容易才寫好的文字消除掉。
  不過,如果他輕舉妄動,可以感覺到草泥毒蟒有直接把繆兒纏繞至死的意思。
  「大叔,你有沒有什麼可以讓那傢伙停下來的辦法?一下子就好了!」
  「有是有,但是會波及繆兒的!」
  「天線女呢!」
  「讓牠停下來?嗯……沒有。」
  他們擁有的技能基本上都是以攻擊為主。現在要是有個能停下敵人動作的魔法使在就好了,但是強求沒有的東西也是於事無補。

  ※

  繆兒覺得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不能參與戰鬥,幫不上大家的忙就算了,現在還像這樣被敵人抓住,害得日色他們無法出手。
  (為什麼……我永遠就只能被別人保護著呢……?我已經受夠了……)
  以前的事不斷地在腦海中浮現。因為自己無能為力而消失的生命。被寬闊的背影守護著而安心的自己。因此受傷的重要的人們。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明明已經跟大叔約好要變強了……)
  身體被草泥毒蟒緊緊纏繞著,雖然非常難受,她還是微微睜開眼睛。阿諾魯德悲痛的表情突然映入眼簾。
  (大叔……!)
  大叔臉上會出現這麼難過的表情,都是自己害的。搞不好自己接下來還會害得日色或是阿諾魯德受傷。阿諾魯德曾經說過的話有如跑馬燈般的在腦海中上演。

  『妳可是那傢伙託付給我的孩子。就算要我賭上性命也一定會保護妳。』
  『……不,我也要變強。因為我也想變強啊!』

  那個時候她發過誓,但是卻沒辦法相信自己。過去那個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是否有成長了那麼一點點呢?她心裡每天都有這樣的疑問。
  一開始戰鬥還是會覺得害怕,被人保護就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但是卻有人一直相信著這樣的自己。

  『妳也是獸人,在潛能這方面,我相信是不會輸給其他獸人的。因為不管怎麼說,妳都是有著「那一族」血脈的人啊。而且還是那傢伙的女兒。』

  繆兒想起阿諾魯德的話,再次睜開眼睛凝視著阿諾魯德。他的表情依然悲傷。是自己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到底該怎麼辦?
  答案──只有一個。
  現在如果什麼都辦不到,之後就不只是後悔而已了。繆兒用力地祈禱著這裡就是自己破蛹而出的地方。
  (只要我……能想到辦法就可以了!)
  於是,溫暖的魔力從繆兒的胸口緩緩滲出,在魔力流向繆兒戴在右臂上的手環之後,它開始散發淡淡的光芒。她馬上就明白了,這股魔力是那個時候──從妖精女王妮妮雅赫那裡得到的力量。

  ※

  日色分析著現在的情況,照現在這種情況下去,依他判斷,繆兒遲早會被勒死,到時草泥毒蟒又可以開始四處活動。
  (沒辦法了。現在先放棄『眠』這個字,先讓那傢伙的動作……嗯?)
  草泥毒蟒的身體在發光。不對,正確來說,只有捲住繆兒的部分異常地光輝四射。
  (怎麼回事……?)
  正當他這麼想的那一瞬間────────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發生了驚人猛烈的放電現象。不對,不只是放電這麼簡單。宛如雷電四射一般,有股力量的洪流從剛剛草泥毒蟒身上發光的地方爆發出來。

  有部分垂在洞穴頂部的岩石遭到破壞,岩石像雨一般落了下來。日色等人為了不被擊中,選擇以閃避為優先。
  「唰啊啊啊啊啊!」
  這股突如其來流進身體內的強烈電流,也讓草泥毒蟒全身麻痺,表情痛苦地發出慘叫。
  日色一行人也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個狀況明顯的也在草泥毒蟒的意料之外。
  「趁現在!」
  日色判斷現在是絕佳時機,放出『眠』的文字。不費吹灰之力便命中了全身麻痺難以動彈的草泥毒蟒。
  「太好了!大叔!用盡你的全力砍下牠的頭!」
  阿諾魯德被日色的話驚醒,把力量集中在大劍上。
  「讓你瞧瞧我的厲害啊啊啊!《風牙》啊啊啊!」
  他花了一點時間讓風的力量附在劍上,大劍慢慢地越來越粗。散發綠色光芒的獠牙變成差不多有三個大人的粗細。
  阿諾魯德舉著巨大的獠牙,縱身一躍,瞄準草泥毒蟒的頭,全力揮下。
  「把繆兒還給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精采絕倫的一刀兩斷。只有草泥毒蟒的頭部往地面落下。這麼一來草泥毒蟒便已喪命。但事情還沒結束。
  包括剛剛的雷電,目前為止他們還沒確認繆兒的安危。直到現在,草泥毒蟒的身體似乎還是捲在繆兒身上,一動也不動地貼在洞穴頂端。
  儘管如此,毒蟒的身體開始失去力氣,終於開始嘶嘶嘶地緩緩從洞穴頂端落下。從身體間的縫隙之中──發現了繆兒的身影。
  繆兒看起來已經失去意識,身體還散發著剛剛的光芒。繆兒的身體脫離草泥毒蟒,掉落下來。阿諾魯德輕輕接住她。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諾魯德突然被繆兒全身散發的電流給電到。
  「大叔!」
  「阿諾魯德!」
  即使日色和薇卡大叫著,他還是一副拚了老命的樣子緊緊抱著繆兒,不願放手。兩人可以深刻感受到他是真的非常重視繆兒。
  「唔啊……太……太豪了……繆啊……」
  阿諾魯德滿臉是淚,用他魁梧的身軀把繆兒的身體整個包得緊緊的。日色等人也鬆了一口氣,解除了戰鬥狀態。


  在阿諾魯德懷裡,繆兒身上的光芒開始漸漸褪去。與此同時,侵擾著阿諾魯德身體的電流也消失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日色盯著繆兒,皺起眉頭。阿諾魯德回應了他這句喃喃自語。
  「…………是這孩子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停下草泥毒蟒動作的,也是她的力量嗎?」
  「是啊,看來終於覺醒了啊──她的《變裝術》。」
  「這麼一說,我不是很懂變裝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他們的《狀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東西,但是不清楚詳情。
  阿諾魯德把繆兒的頭安放在膝上,溫柔地梳著她的頭髮,開始說了起來。
  「……你知道獸人不能用魔法吧?」
  「知道。」
  「為了彌補這一點,某個研究者創造了一個超厲害的東西。」
  「……創造了什麼?」
  「就是這個。」
  語畢,阿諾魯德讓日色看了看戴在自己右臂上的銀製工藝品手環。
  「那是?」
  「這個東西叫《無名手環》,當獸人真心想要力量的時候,它能幫助獸人解放自己的力量。」
  「居然有這麼方便的東西。」
  這麼方便的話,他也想要一個。不過既然說是獸人想要力量的時候,那身為人類的自己應該是不能用吧?
  「這個是讓獸人與精靈能心靈相通的手環。當藏在裡面的《精靈魂》覺醒的時候,名字也會改變,變成新的手環賦予所有者力量。順便告訴你,我的是《風之手環》。」
  「原來如此。也就是『獸人族』所得到的,用來代替魔法的力量嗎?」
  「是啊,手環覺醒就代表和精靈訂下契約。我是和風的精靈訂立契約。而這孩子是……」
  「和雷的精靈訂下契約……就是這麼回事吧?」
  阿諾魯德點頭,表示肯定。
  「不過還真嚇了我一跳啊。小不點居然能發出那麼強烈的雷電。」
  簡直就像從天而降的雷電般的巨雷。草泥毒蟒恐怕就是因為那一擊而丟了小命。就是一股如此強大的力量。
  「要說是發出雷電,不如說她化身為雷電本身才對。」
  「什麼意思?」
  「哎呀,詳情等到了【帕西翁】再告訴你吧啊?。我也想讓繆兒好好休息。」
  確實阿諾魯德說得對極了。一直在這裡待下去,怪物也可能會再出現。
  「知道了。那你們先到外面去吧。」
  「我去拿了討伐部位再跟上你們。」
  雖然不缺錢,能拿的還是先拿一拿比較好。阿諾魯德說了聲「知道了」,就背著繆兒和薇卡她們一起往外頭走去。
  日色緩緩走近已變成屍體的草泥毒蟒。雖然他認為牠已經死了,但多少還是帶點防備地慢慢拉近距離。
  (應該是這裡沒錯吧……)
  他確認了這裡就是繆兒被蛇捲起的地方。整個被燒毀地慘不忍睹,一看就是黑嘛嘛的,連細胞都死透了的樣子。
  「這力量真是強大得驚人啊。不過,原來如此,有這個力量倒是夠用來與魔法抗衡了。原來大叔在用《風牙》時,幾乎感覺不到魔力,是因為那不是魔法啊。啊,不過似乎會消耗掉同等程度的體力。」
  當他正在分析的時候,背後感到一股寒意讓他身子一顫。
  他本來以為又是怪物,迅速地把手放在刀上。猛地一回身,拔刀出鞝。但是背後並沒有怪物。反而出現了──────


  「──────你是誰?」
  外表看來似乎是獸人。全身覆蓋著烏黑的毛髮,猙獰的紅色眼眸給人的印象,明顯不是善意。雙臂上穿著銀色手部盔甲,上半身穿著一樣是金製的金屬盔甲,不過是輕盔甲。很明顯的不是怪物。
  (獸人……是黑豹……嗎?)
  宛如黑豹化身為人形般的存在。看著這樣的存在,在日本可能會覺得是角色扮演,但毫無疑問是真正的奇幻生物。
  從他的氣質和氛圍可以推斷他不是一般人。不用說都感覺得到肯定是比草泥毒蟒更棘手的人物。日色的臉頰忽然開始冒汗。
  阿諾魯德他們已經不在這裡。他開始思考是不是想辦法逃離這裡比較好。
  此時,獸人緩緩開口說道:
  「這傢伙是你們殺的喵?」
  他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的外表和氣質都讓人覺得他是個爆發著野性的危險存在,聲音卻像孩子般尖銳──最誇張的還是他的語尾助詞。
  長得一臉冷酷,就算在語尾加個「喵」,也完全說不上可愛。反而很詭異。
  「我再問一次喵。這傢伙是你們殺的喵?」
  「我有義務要回答你嗎?」
  於是對方用手抵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砰地拍了一下手。
  「喔喔~確實是沒有這個義務喵。」
  這個人雖然讓人有點抓狂,但還是不能放鬆警戒。再怎麼說,本能告訴他絕不能掉以輕心。他把刀換到左手,藏至身後的右手已經做好了使用《文字魔法》的準備。
  「算了,誰殺的都沒差喵。我只是要帶走牠而已喵。」
  「嗯?等一下,帶走?你說要帶走這東西嗎?」
  「對喵。這是我的任務喵。」
  (任務?他的任務是把這龐然大物帶走?而且還是屍體耶?)
  腦海裡浮出了各式各樣的疑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覺得不要跟這個人有更多牽扯比較好。不應該和任何來路不明的人扯上關係。
  「算了,隨你高興。在你帶走牠之前,我要先取走討伐部位。」
  「嗯~……只拿走討伐部位是無所謂啦喵。不過你動作快點喵。」
  他本來已經想好會被不由分說的拒絕,一下沒了幹勁。
  (嗯?意外地很老實嘛。原來不是來搶討伐部位的嗎……?)
  日色看著對方毫無動靜,他也暫時一動也不動地觀察了一下狀況。不過因為再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他無奈地往草泥毒蟒走去。
  (看來快點收回討伐部位離開這裡比較好。)
  日色立刻打算取下討伐部位《草泥毒蟒之牙》,正當他看著被斬下的頭部的時候──一陣殺氣讓他全身一顫。剎那之間他猛地一回頭,刀才揮出去,就被獸人空手抓住了。
  「你、你幹什麼!」
  接著對方喵~地開心一笑,把日色踢飛出去。
  「唔!」
  雖然日色就這樣飛了出去,雙腳一使勁,總算沒有跌倒。但是,這相當程度的衝擊讓他表情有點扭曲。就這麼一擊之中,卻具備著令人難置信的力道。
  「你、你……!」
  「你果然很強喵。不愧是能殺掉這傢伙的人喵。」
  他那張愉快的奸笑表情令人火大。
  「你這混帳貓人,找碴是不是?」
  日色說著舉起刀來,對方卻在轉眼之間就逼近而來。
  (比我還快!)
  日色立刻用刀擋下對方的拳,但還是順勢被揍飛出去。這次雖然跌了個狗吃屎,立刻起身重整旗鼓。
  (可惡……為什麼那傢伙赤手空拳就能對付刀子啊?)
  一般來說是無法握住刀子或是回揍刀子的。更何況還是刀刃的部分。手應該會被砍得稀巴爛才對,然而對方的手卻毫髮無傷。
  「喵哈哈~!有那麼兩下子喵!很強喵!你們要是肯吃苦,我就收你們作手下喵。」
  手下這個字眼讓日色的太陽穴猛地爆起青筋。
  「混帳貓人,別開玩笑了……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日色瞪著他,把魔力集中到指尖。他開始想像剛剛繆兒的樣子。
  「麻痺吧!《文字魔法》!」
  他寫下『雷』的文字,朝著對方的腳邊發動。
  雖然威力不如繆兒,附在地面上的文字發出強烈的電流,沿著地面往對方延伸而去。
  「喵!」
  對方倒抽一口氣,瞪大雙眼看起來十分驚訝,但是接著又將雙手往前一伸。接著那道電流彷彿被那雙手吸走似的,咻咻咻地逐漸消失無蹤。
  「什麼!」
  「喵哈哈!原來你是用雷的喵?雖然威力還不錯,不過這麼點力量還差得遠喵~」
  他完全弄不清對方做了什麼。
  (雖然知道雷電是被他雙手吸了進去……不過他到底做了什麼?)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日色很想用『窺』字來摸清對方底細,但是這太花時間了。在他寫字的時候,要是對方用那種速度發動攻擊,會來不及應付。
  (既然如此……)
  他用左臂寫下文字──發動。轉眼之間就衝向對方胸前。
  「喵!」
  這次他看起來比剛剛更驚訝。這速度應該足以讓他吃驚了吧?
  (用『速』字來提昇速度!就這樣刺穿他吧!)
  順著這股氣勢,他舉起刀子。但是對方一個翻身,讓日色的攻擊撲了個空。動作輕巧正如野生動物般靈活。
  (嘖!被閃過了嗎。看來那傢伙也還沒用上真本事。)
  從攻擊、速度、氣質以及其他種種徵兆來推測,日色判斷恐怕對方在獸人之中的實力也是高過一般人兩三倍。這可是個不把A級怪物看在眼裡的對手。實力深不可測。一想到萬一對方認真起來要拿他性命,不禁毛骨悚然。
  (這狀況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在這個弄不好連命都沒了的狀況之中,日色心裡想的是怎麼樣才能打敗這個獸人。如果想逃是逃得掉,但是總覺得在這種被小看的情況下逃走,很難以釋懷。
  (我也真是幼稚……不過,他覺得不可以在這個時候逃避。更重要的是……那傢伙實在太讓人火大了。)
  他眼神銳利地瞪了過去。再次寫下『速』字。他感覺到身體一下變得輕飄飄的。
  (嚇死你!)
  以疾風般的動作拉近距離。這速度和剛剛差了十萬八千里,也讓對方大吃一驚。
  剎那之間,對方的眼神也變得十分銳利,腳部的肌肉異常凸起。砰地一聲踏碎地面,靈活地避過日色猛攻而來的攻勢。
  (什麼!連這種速度他都有辦法充分應付嗎!)
  即使重覆寫下多次『速』字帶來的加成效果,應該讓他獲得了相當快的速度,卻還是無法碰到對方半分。
  在那之後,他又試了好幾次,拉近距離之後揮刀砍擊,但果然還是打不中,全都撲空。
  (事已至此,就再疊加一次……)
  正當日色打算再提昇速度,讓他防無可防的時候,傳來一陣笑聲。
  「喵哈哈哈哈~!嗯嗯!你及格了喵!」
  「……啊?」
  對方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讓你們繼承我的衣缽應該也夠了喵。」
  「你從剛剛開始就在說什麼──」
  「你幾級?」
  「啊?38級……啊。」
  不小心就順勢脫口而出,他無敵後悔。
  「38?才38就這麼強喵!嗯~我更中意你了喵!」
  日色在心裡反省著自己真是個笨蛋。居然會洩漏自己的情報給對方,真是太大意了。整個被對方的我行我素牽著鼻子走。
  「我叫作黑武七喵。你呢?」
  「……不知道。」
  「你失憶喵?」
  黑武七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嘴巴張得開開的。
  「糟了喵、糟了喵!啊,我們去請博士看看喵!博士一定能幫你的喵!馬上走喵!」
  對方氣勢磅礡地逼近而來,日色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不、不用,我沒事!開玩笑的,只是玩笑話。」
  「這、這樣喵。呼~那就好喵。」
  看他手臂一個勁兒地擦著額頭上的汗。看來是真的很擔心的樣子。
  (這傢伙在搞什麼啊?害我渾身不對勁……比大叔還要熱血煩人。)
  明明應該是敵人?,卻突然問要不要繼承他的衣缽,又突然擔心起他的狀況,實在令人困惑不已。
  「既然這樣,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喵。」
  「…………太郎•田中。」
  「喔喔~這就是你的名字喵!那麼,太郎,跟我一起走喵!」
  「啊~?」
  「戰爭就快開始了喵。我要你以我的心腹的身分伺候我喵!」
  這下事情大條了。不由得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想過居然會被問要不要去參戰。
  (而且,話都說到要我當他心腹了,應該也是有點地位的傢伙吧?如果是這樣,他會這麼強也就說得通了。但是,這可糟了……真的糟了。)
  黑武七整個幹勁十足。他營造出來的氣氛,讓人覺得照這麼發展下去,搞不好就算來硬的也要把他帶走。
  (真無奈,實在很討厭這種熱血運動笨蛋。)
  日色舉刀朝著他。
  「我是不會跟著比我弱的人的。如果真的那麼想要我的話──就打倒我吧!」
  日色的話讓黑武七巴眨巴眨地眨著眼,啞口無言。忽然他的臉部表情一鬆,嘴邊勾成新月形狀,眼眸之中散發著更加猙獰的光芒。
  「真有趣喵……」
  視線在彼此之間迸出火花,在緊繃的氣氛中,衝突一觸即發的那個時候──黑武七突然板起臉孔。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綠色石頭,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完之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唔~…………………沒辦法喵……」
  總覺得他好像十分沮喪,意志消沉。
  「太郎,下次再跟你分個高下喵。」
  黑武七依然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樣,把手放在草泥毒蟒的身體和被切斷的頭上。緊接著下一秒,草泥毒蟒像是被黑武七的手吸了進去一樣,漸漸消失。
  (這、這是什麼魔法?不對,他是獸人,所以這也是《變裝術》嗎?)
  僅僅幾秒,草泥毒蟒巨大的身驅就完全消失了。黑武七的視線看向日色。
  「接下來有件急事得去辦喵。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帶你一起去,但是沒辦法喵。下次有機再跟你一較高下喵。反正你要去【帕西翁】吧喵?」
  「……天曉得。」
  「喵哈哈!你那目中無人的態度我也很中意喵!那麼,太郎,後會有期喵!」
  黑色影子在黑武七的腳邊嘶嘶嘶嘶地擴散開來,接著黑武七就像被影子吸進去似的消失無蹤。日色保持警戒走到他消失的地方,卻沒有任何發現。
  這傢伙簡直就像颱風。就在日色心想事情結束了的那一瞬間,疲勞感排山倒海般的湧了上來。
  不過,唯一能說的就是一個奇怪至極的人對他十分中意這件事。
  (看來有必要得早點抵達【帕西翁】才行啊。)
  他聳了聳肩,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噁心的傢伙。此時他才驚覺一件事。
  「…………討伐部位……」
  已經不可能拿得到了。只剩下日色的碎唸在洞穴內寂寥地迴盪著。


  草泥毒蟒連同討伐部位全都被黑武七給帶走了,最後他只好兩手空空地走出洞外,心裡想著到底剛剛是為了什麼才留下來的,他嘆了口氣。
  「……痛。」
  有件事他現在才發覺。他全身痠痛,特別是腳的部分,不過不至於無法行走。理由十分清楚明白。
  (應該是多重書寫的加成效果的關係吧。)
  重覆書寫『速』字帶來加成效果,成功提昇速度是件好事,但是那樣的速度遠遠超過日色等級,身體有些不堪負荷。
  方便是很方便,但是果然使用過度就會有《反噬》。
  (難受的程度應該是和加成效果成正比吧……)
  他一邊走心裡一邊這麼想著,決定下次一定不能弄錯使用的時機。一走到外面,立刻就發現眼前那個讓繆兒躺在樹蔭下,正在照顧她的阿諾魯德。
  「你做什麼去了啊?是搞不清楚討伐部位是哪裡嗎?」
  「不是……這樣啊,大叔果然沒看見。」
  雖然黑武七也有可能是從這個出口進入洞穴,但是如果是這樣,阿諾魯德應該會注意到才對。黑武七潛入地面之後消失了。搞不好來的時候也是以這種方式出現。如果是這樣,阿諾魯德沒看到也是可以理解的。
  「啊?看到什麼?」
  「沒有,沒事。小不點怎麼樣了?」
  「喔喔,她沒受到什麼特別嚴重的傷,只是稍微昏過去而已。也難怪啦。不止解放了那麼強大的力量,被那條臭蛇捲住的時候應該也很難受吧。」
  繆兒睡得正香甜。在放出那麼強大的雷電之後,她的身體上卻毫無外傷。就連衣服上都沒有半點燒焦的痕跡。
  「話說回來,天線女和羽丸去哪了?」
  他們和阿諾魯德一起出來的,現在卻不見蹤影。
  「喔喔,小薇她們說什麼有聞到河的氣味,去取水咧。」
  「這樣啊。」
  「不好意思,可以就這樣待到繆兒醒來──」
  阿諾魯德話才說到一半,繆兒發出「唔……」的聲音,醒了過來。
  「繆兒?沒事吧?繆兒。」
  「…………大……叔?」
  眼神還無法聚焦的繆兒正努力地想看清楚他。
  「喔喔,沒錯。是我。怎麼樣?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
  繆兒眼前漸漸清晰起來,眼神四處看著,知道這裡已經不是在洞穴裡面。
  「嗯,身體有一點痛,不過沒事。怪物呢……?」
  「那條蛇已經被我們宰了。」
  語畢,繆兒露出悲傷的神情。
  「對……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看來她應該是推測怪物雖然被打倒了,卻因為她的關係害大家辛苦了。所以才覺得十分抱歉。
  「啊哈哈,妳在說什麼啊?我們可是託妳的福,才打倒那條臭蛇的耶?妳不記得啦?」
  「…………咦?」
  阿諾魯德原原本本地將看到的事全部說給她聽。很明顯的剛剛的內容讓她一時難以置信。繆兒連眼都忘了眨,僵在當場。她很難相信是自己的力量停下了草泥毒蟒的動作,給了大家打倒牠的機會。
  繆兒的視線帶著確認的意思看向日色,日色雙手抱胸,眼睛依然閉著,不肯定也不否定。繆兒的視線再次回到阿諾魯德身上。
  「大叔……你說的是真的嗎?」
  阿諾魯德沒有理由對繆兒說謊,也從來沒有對她說過謊。即使如此,面對那麼強大的怪物,繆兒居然能夠報一箭之仇這件事還是令人非常驚訝。
  阿諾魯德看起來很想證明給繆兒看,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滿臉困擾的神色。此時,日色忽地驚醒,想到一件想要試試看的事。他在地面上寫了某個字,發動魔法。
  「喂,日色,你在幹嘛?」
  「閉上嘴在旁邊看著。」
  魔法發動之後,藍白色的魔力在地面蔓延開來,在這片魔力上隱隱約約地映出了什麼東西,有點類似電視畫面。接著魔力上面開始播映起剛剛和草泥毒蟒戰鬥時的影像。
  (看來是成功了。用『映』這個字就能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記憶影像,真是太方便了。)
  繆兒還愣在一旁,不過阿諾魯德因為正在播映的是自己剛剛經歷過的影像,多少明白了日色所用的文字的意思,點頭如搗蒜。
  「日色,這個上面播映的是剛剛的戰鬥吧?」
  「沒錯。喂,小不點。」
  「什、什麼事?」
  「這就是真相。要怎麼理解就看妳自己了。」
  日色說完之後,視線落在影像上。繆兒也同樣地盯著正在播映中的內容。
  影像正播放到繆兒被草泥毒蟒抓走的那一瞬間的景象。忽然一股強烈的電流爆發出來,而那道電流停下了草泥毒蟒的動作,日色一群人便趁此機會發動攻擊。
  繆兒被從死去的草泥毒蟒身上解放之後,往下墜落的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阿諾魯德接住她之後,那副觸電的滑稽模樣也清清楚楚地被播映出來。連之後兩個人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日色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斷地重覆寫著『映』字。因為一個字有效時間只有一分鐘,只寫一次的話,影像就會中斷。他利用《多重書寫解放》的加成效果來延長時間。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繆兒似乎還是沒辦法相信,張望著日色一行人。阿諾魯德露出笑容,輕輕把手放在她頭上,用力地點了點頭。
  「是啊,妳終於覺醒了。繆兒真的很努力!」
  「嗚嗚……」
  豆大的眼珠從繆兒的眼裡一串串地落下,她緊緊抱住阿諾魯德。他摸摸她的頭,這麼說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妳一定會變強的。以後也是一樣。」
  「嗚……嗚……嗚哇啊啊啊啊啊!」
  「這樣一來妳也能戰鬥啦!不過,妳還只是菜鳥中的菜鳥,得一步步慢慢來。知道了嗎?繆兒。」
  「嗚……嗚……嗯……知……知道了!」
  阿諾魯德用他粗壯的手指拭去她的淚水,她也開心地破涕一笑。
  「可以聽我說幾句嗎?」
  這個時候,一句破壞氣氛的話傳入兩人耳中。
  「吶、吶,日色,我們現在正在感動的……」
  「夠了,你看看周圍。」
  「不然是發生什麼……啊?」
  四周擠滿了一大堆怪物。
  「不……不會吧……」
  他會咕噥這麼一句也是無可厚非。
  「唉,這裡又不是安全地帶,世界可不是只繞著你們兩個轉動。」
  「這、這、這群可惡的怪物啊!是不會看一下氣氛嗎嗎嗎嗎嗎!」
  「總之,先解決他們吧!小不點妳待在這裡。反正妳也還動不了吧?」
  「啊,好的。」
  可能以為自己又要被別人保護了,她沮喪地對日色說道。
  「喂,小不點。既然妳已經得到力量,至少要成為一個幫得上忙,靠得住的人。下次我可不保護妳囉。」
  「…………是!」
  這句話似乎給繆兒打了支強心針,她開心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本來不保護對方的這句話可能會讓人覺得不高興,但是這句話對她來說,可說是令她滿心歡喜的喜悅之言。
  「爆發吧!《文字魔法》!」
  日色以『爆』字將敵人一掃而空。
  「唔哇啊啊啊啊!」
  「啊……」
  他忘了阿諾魯德在附近。差點被捲入爆炸的阿諾魯德,表情嚇人地瞪向他。
  「日色!你幹的好事!佷危險耶!」
  「…………哎呀,我想說大叔應該不會有事的嘛。」
  「怎麼可能不會有事啊!你這個下三濫!」
  兩人也不理正在戰鬥當中,依然是老樣子。
  「好,大叔,你滾遠點。」
  「太遲了啦!」
  阿諾魯德嘴上怒罵著,但是看見日色寫了某個字之後,還是退開往一旁去了。怪物還剩三隻左右。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那三隻怪物的身上閃過一道光芒,一口氣被斬成兩半。
  怪物們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就一命嗚呼了。仔細一看,不知何時薇卡和羽丸已出現在他們身後。看來是她秒殺了那三隻怪物。
  總之戰鬥已經結束。
  「喔喔喔,好、好厲害啊……」
  阿諾魯德看著薇卡的成果,十分佩服。
  「呃,我是打倒他們了……做得很好嗎?」
  「是啊!不愧是小薇咧!」
  三人加一匹回到繆兒身邊。靠在樹上休息的她滿臉驚訝,身體僵硬地盯著某一點不放。
  「繆兒,怎、怎麼了?」
  阿諾魯德看她這副模樣十分緊張地一問之下,她依然一臉驚訝地看著阿諾魯德說道:
  「大、大叔……我的等級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她剛剛似乎正在確認自己的《狀態》。自己的等級大幅提昇一事讓繆兒驚訝不已。
  「啊?什麼嘛,就這麼點小事嗎?不過,倒也是啦。雖然妳沒有真的出手,但我們是一起行動的,所以我們打倒怪物時得到的經驗值,也會分配到繆兒妳那裡,等級會提昇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因為他們已經在公會做過組隊登記,在【古利洞穴】中戰鬥的部分,還有剛剛那部分的經驗值應該也會分配給她。之前她等級還很低,因此等級當然會受到相當程度的提昇。
  「應該說,在洞穴中等級也有提昇吧?那時候沒發覺嗎?」
  「沒、沒有耶。我有發現,但是想說之後再確認就好。不過,聲音明明只響了三次耶……」
  昇級的時候,腦海中會響起令人無力的聲音。
  「啊啊,那是因為那個啦!因為等級一口氣跳了很多的關係啦。所以妳說響了三次,也不代表就只昇了三級而已。」
  證據就是之前打倒獨特怪物紅蜘蛛的時候,日色也在一次昇級之中等級跳了好幾級,不過昇級效果音也只響了一次。
  「原、原來是這樣……」
  「啊,不過我也想確認看看。在洞穴裡我也有昇級,還有剛剛好像也昇了。」
  兩人都確認了《狀態》,日色決定也姑且確認一下。因為他和她們兩人一樣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

  日色•丘村
  LV 40
  HP 228/770 MP 150/1500
  EXP 75632 NEXT 5890

  ATK 258(320) DEF 200(215)
  AGI 350(352) HIT 192(200)
  INT 309(313)

  《魔法屬性》 無
  《魔法》 文字魔法(一字解放、空中文字解放、多重書寫解放、二字解放)
  《稱號》 遭受波及者、異世界人、文字魔法師、覺醒者、斬人者、想像者、獨特殺手、怪物殺手、老饕、我行我素、妖精之友

  阿諾魯德•歐席恩
  LV 41
  HP 160/595 MP 30/249
  EXP 86038 NEXT 7660

  ATK 394(438) DEF 359(375)
  AGI 328(333) HIT 252(254)
  INT 114()

  《化裝特性》 風
  《變裝術》風牙、風陣爆爪、爆風轉化
  《稱號》 風之友、原奴隸、廚師、傻爸爸、熱血男、被稱為變態的男人、蘿莉控、野生之劍

  繆兒•卡斯托蕾亞
  LV 28
  HP 65/255 MP 54/160
  EXP 41143 NEXT 2952

  ATK 266(269) DEF 227(235)
  AGI 214(217) HIT 181(182)
  INT 96()

  《化裝特性》雷
  《變裝術》 雷牙
  《稱號》 雷之友、被掠奪者、我的天使、可愛小花、忍耐之子、熱愛料理、純真、妖精之友

  薇卡•吉歐
  LV 79
  HP 2420/2830 MP 565/751
  EXP 627191 NEXT 9675

  ATK 682(802) DEF 656(686)
  AGI 901(916) HIT 469(519)
  INT 224()

  《戰技》 一段•疾風、二段•漩渦、三段•大車、
  四段•一閃、五段•火群
  《稱號》 天賦之才、混血兒、大力士、愛家、禁忌、熱愛動物、直腸子女孩、大胃王、斬人者、獨特殺手、我行我素、怪物殺手、流浪者、電光石火、達人、天線女、日色的僕人、粗線條巨乳、不可思議妹、堅強女孩、熱愛戰鬥、月光

  日色看了自己《狀態》的某部分,眼睛瞪得老大。

  《二字解放》

  這應該就是那個意思吧?強烈的期待感湧了上來。現在立刻就想實際試用,確認效果。但是,不管怎麼樣還是需要先確認一下內容。

  《二字解放》 消耗MP 300
  可以連續書寫兩個文字。效果遠比單一文字強烈許多。效果範圍、威力、泛用性等等都有大幅度的提昇,但也有其限制。隨著文字不同,也存在著部分時效極短的文字。此外,如果不做出明確的想像,文字本身是寫不出來的。同時,寫完兩個文字之後,如果在發動效果之前中斷魔法、消去文字的話,會產生《反噬》,將會在一定時間之內,陷入無法使用二字的狀況,魔力亦會削減二分之一。

  (效果雖然又增強了,麻煩的是有《反噬》……)
  如果想寫兩個字的時候,一旦失敗中斷就會引發相當程度的《反噬》的樣子。
  (……如果是兩個字,光寫就很花時間吧,得對周遭環境多加戒備才能使用。)
  沒錯,萬一在寫的時候,被其他人打擾還怎麼樣,魔力就會減半。而且還暫時無法使用二字技能。如果對方是強敵,這種懲罰將帶來濃厚的失敗色彩。
  (不過,風險這麼大,應該還是能相信會有相對的效果吧?)
  即使如此還是讓人十分期待。到底可以做到什麼地步呢?真是令人期待得不得了。日色躍躍欲式,很想有獨處的時間,找個地方試一下。在和紅蜘蛛戰鬥時曾經用過的二文字,其威力驚人無比。
  「喂,日色,你有沒有也增加了什麼稱號之類的?」
  「不知道,你們怎麼樣?」
  「這、這個嘛,是有多了幾個稱號……我覺得完全是你害的,關於這個部分我們再好好地、慢慢地談一談。除了那些之外,還多了一個《野生之劍》。」
  「喔~」
  「《狀態》好像也有補正。賺到咧。繆兒呢?」
  「啊、嗯。實在是太厲害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
  繆兒跟大家說了自己《狀態》的內容之後,阿諾魯德也難掩吃驚,一張嘴闔不起來。
  「啊,等級……提昇了……!」
  「嗯嗯。好像很開心又有點心酸……的感覺?」
  她會這麼覺得也很合理。等級一下昇到28級,某種程度也算是身為冒險者的證明。但是,她自己本身從來沒有站在最前線戰鬥過。儘管如此,等級卻提昇這麼多,這個事實讓她很沒有真實感。
  「哎唷,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等級就是等級。不管等級昇得多高,我覺得比起一直注意自己的等級而驕傲自滿,還不如像繆兒這樣帶點疑心比較剛好。」
  「是、是這樣嗎?」
  「是啊,反正繆兒也不會驕傲自滿,只要接受現實,接下來好好努力掌握和運用自己的能力就好啦。一切都是從現在才開始。」
  「嗯、嗯。」
  被阿諾魯德這麼一說,繆兒用力地點點頭回應。如他所說,等級不過只是一個指標。不應該以成就等級為最終目標。如果覺得自己的實力與等級不符,只要努力學習如何能夠純熟運用能力就好。
  「小薇也昇級了嗎?」
  「嗯……一點點。」
  薇卡上下點了點頭,回答阿諾魯德的提問。
  「果然組了隊,就是這點省事。」
  簡單來說,有一個人戰鬥,其他人就算只站在旁邊看,經驗值也會提昇。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系統啊……真的好像遊戲。)
  不過確實是很方便。這樣的系統十分便於培育像繆兒這樣低等級的人。
  「託繆兒她們的福,連草泥毒蟒都死了,組隊果然很棒啊。」
  雖然最後一擊是由阿諾魯德出手,旦是他一邊說著如果自己一個人早就腳底抹油逃走了,一邊感動著有夥伴是件多美好的事。
  「總之我們先往前走吧。一直待在這裡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有怪物出現。那邊那個……就是了吧?」
  日色所指的地方,是在森林前方可看見的一棵高聳入雲、類似象徵誇示般的大樹。
  「是啊,那就是【獸王國•帕西翁】。」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1870406485 于 2016-9-24 19:30 编辑

  第三章 試練與邂逅


  ──────【獸王國•帕西翁】。
  這個王國的街道是以作為象徵的巨樹──《起始之樹•艾拉戈倫》為中心向四周圍發展。和人界的人造街景不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樹木形成的。就連住家也是挖空大樹內部來確保生活空間。
  王國之中流淌著澄澈的小河,也可以看見小魚兒們悠游自在的身影。確實是個適合與自然共存的獸人居住的地方。
  在位於街道北側的地方,有個不是王城,卻被稱為《王樹》的王族住處,那裡由數棵巨樹交疊形成巨大的要塞。
  街道上有許多旅行商人或旅客到訪,向《起始之樹•艾拉戈倫》獻上祈禱。初代獸王•吉恩格伍德將此樹定為象徵,在周圍建造大街開始,這棵樹就被當成神聖之樹,至今一直受人景仰。
  在每年舉辦一次的名為《起始慶典》上,許多人會從大陸各地聚集而來。特別是帶小孩來參加的人很多。因為大家都相信在慶典的時候碰觸《起始之樹•艾拉戈倫》,並獻上祈禱就能得到精靈的保祐。
  希望孩子能長大能像《起始之樹•艾拉戈倫》般強壯出色。簡單來說就是會舉行許願儀式。當然這不限於獸人的孩子。也有很多人是來祈禱身體健康。以前曾經發生過有人類爬上樹,遭到處刑的例子。
  這棵樹對於『獸人族』來說就是如此神聖不可侵犯。如果有其他令人厭惡的種族意圖染指,獸人的憤怒將會毫不留情地降臨。
  「總之呢,因為有這樣的緣由,所以現在的你這個樣子雖然沒關係,但是再怎麼犯錯,也千萬別以人類的姿態去碰那棵樹喔?」
  阿諾魯德•歐席恩加強語氣對走在他身邊的丘村日色說道。他現在雖然用『化』的文字化身為獸人的模樣,但是日色真正的身分是個人類。阿諾魯德千叮嚀萬交代,要他小心不要在不知道剛剛的緣由的狀況下,以人類的狀態去碰那棵《起始之樹•艾拉戈倫》。
  「原來如此。神聖之樹喔。確實是很大一棵啦,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吧?」
  日色一邊走著,一邊盯著眼前的巨樹。這棵樹的高度肯定超過一百公尺以上,是棵超級大樹。樹圍極粗,看起來直徑應該有個十公尺左右。不過,光用兩隻眼睛看,實在弄不清楚是否真的是棵那麼尊貴的樹。
  「不是這樣的。我曾經聽人說過,真的有生病的老人摸了這棵樹以後,過沒多久就痊癒了。還有哭個不停的嬰兒,一抱到樹附近就不哭了等等,各式各樣不可思議的經驗還滿多的咧?」
  「喔~還有其他的嗎?」
  「其他的……我說你啊,到了這個國家之後,一般大家都會對《起始之樹》的話題很熱衷耶。」
  「那是因為身為獸人的關係吧?我只不過是個人類。」
  「……唉,你要這麼說也是沒錯啦。」
  阿諾魯德似乎本來希望日色可以再熱衷這個話題一點,但是現在卻感覺到毫無驕傲的價值,嘆了一口氣。儘管如此,繆兒•卡斯托蕾亞和薇卡•吉歐她們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直搖著尾巴抬頭看著樹上。
  但是對於日色來說,比起那些只能列為謠言等級的樹的傳言,他更想知道來到這裡的目的。
  「然後呢?快點告訴我們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沒記錯的話,你好像說過想去見什麼人?而且還是見兩個人。」
  「是啊,沒錯。其中一個就住在從這裡也看得見的那棵《王樹》之中,但是那個人之後再見就好。等一下要去見的那個人,就需要我們從【多加姆】取來的蜂蜜了。」
  「你之前也說過去熊人村的理由,就是為了取得見那個人的時候所需要的蜂蜜。」
  「是啊,要見是能見,但萬一對方心情不好就可能吃閉門羹。所以才需要這些蜂蜜。」
  「不過,戰爭的進軍不是已經開始了嗎?那傢伙不會被強制動員嗎?就是強制動員,所以街上才會幾乎看不到年輕人吧?」
  日色的想法是認為,街上還能打仗的年輕人都全部被強制動員去參加戰爭了。事實上,儘管是這麼大的一條街,從剛剛開始就沒看到幾個年輕人。他判斷這裡應該只留下了最低限度的防衛力量,其他人都參軍了吧。
  「嗯~很難說呢。」
  「什麼意思?該不會對方只是個毫無力量的普通人吧?」
  因為這個人沒有像冒險者一樣,足以參加戰爭的力量,所以在這個王國中是以一般居民的身分生活著,日色是這麼想的。
  「那個人說強是很強啦……但是那個人老是很會推托敷衍,戰爭的事八成也被用那種方式推掉了吧?」
  「可以這樣嗎?這個國家的人民沒有服兵役的義務嗎?」
  「沒有耶。基本上是採自願制。不過,獸人本來就好戰,不用一個一個拜託也會聚集而來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但是那個人卻拒絕了?」
  「應該……啦。我覺得軍方之前應該有拚了命想說服那個人從軍。」
  「那現在是怎樣?如果那個人去參戰了,我們不就白跑一趟?」
  「嗯~是這樣沒錯。不過我還有別的事要辦。」
  「什事?」
  「嗯,等辦完第一件事再說吧。」
  「是在裝什麼裝啦。好啦,算了,然後呢?那個人是個怎麼樣的人?」
  繆兒和薇卡似乎也很有興趣,抬頭一直盯著阿諾魯德看。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阿諾魯德搔著臉頰,露出很難開口的表情。
  「大叔怎麼了?」
  繆兒這麼一問,阿諾魯德死了心似的嘆了口長氣。
  「那個人──────是我的師父。」


  彷彿在童話或傳說才會出現的樹屋林立之處,有棵比其他樹小上一圈的小樹。雖然小樹和其他住家一樣都有裝上一道門,不同的是這道門相當破舊,四處可見腐爛的痕跡。感覺好像一道廢墟的門。
  只不過那道門特別小,讓人十分在意。高度大概只有一公尺多一點。
  阿諾魯德敲了敲門,卻沒有任何回應,他皺起眉頭。皺眉並不是因為想找的人可能不在讓他覺得很可惜的關係,而是因為裡面的人大概是裝不在家,他覺得很麻煩才皺眉的。
  門沒鎖,所以他們便嘰……一聲地打開了門。
  「我、我們隨便進去沒關係嗎?」
  繆兒有點擔心地問道,但是阿諾魯德卻對她點了點頭。
  「沒關係,反正他應該是在裡面喝喝小酒之類的,然後睡著了吧。」
  阿諾魯德一邊說著,一邊往裡面走了進去。如阿諾魯德所說,濃重的酒氣衝入鼻腔,令人不禁想板起臉孔。證明平常都沒在通風。
  「臭死了。暫時先把門開著好了。」
  可以肯定的是,裡面狹窄到與其說是個家,不如稱之為小屋或是倉庫還比較合適。而且腳邊或是架子上擺了一大堆像是裝了酒的瓶子。但是橫看豎看都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現在是怎樣?不是說有人在嗎?」
  日色會有這個疑問也是理所當然的。太過濃烈的酒氣已經讓他陷入不爽模式。
  「對啊,沒事沒事。沒記錯的話,這裡……」
  阿諾魯德說著說著,開始移動架子。於是在他搬開架子之後,出現了一個安裝在牆上的手把。
  「喔,有了有了。」
  他把朝上的手把往下一拉,然後「喀登」一聲,地板的一部分像蓋子被打開似的彈了起來,出現一條剛好只夠一個人通過的小通道。
  裡面好像還掛著樓梯,看來應該是通往地下的通道。
  「喂,大叔,該不會……」
  「是啊,我敢肯定師父就在這下面。」
  「大叔的師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啊……」
  「我、我也很在意。」
  「嗯……小薇也很在意。」
  「啊嗚~」
  阿諾魯德簡短地回了一句「我想也是」,然後搔搔頭回答眾人:
  「哎唷,見了面你們就知道了啦。」
  他只說了這句話,就率先往地下爬去。日色看著阿諾魯德這副模樣,嘆著氣聳了聳肩,跟在他身後爬下去。
  下了梯子之後,前面有個比想像中寬闊的空間,像蟻穴一樣有好幾個洞穴。一個不小心在裡面迷路的話,可不保證還回得來。
  洞穴裡面還是躺著幾個酒瓶,不過阿諾魯德毫不理會地往前走去。右邊洞穴、右邊洞穴、左邊洞穴、中央洞穴、左邊洞穴。沒有任何猶豫快速前進著。接著來到一個比剛剛還大的開放空間。
  日色覺得這裡好像理科實驗室。架子上到處擺著各式各樣的生物標本,還存放著一大堆瓶子,裡面裝著一看就覺得很詭異的液體。
  裡面還擺著看起來像獸人人體模型的東西。
  (太強了……與其說是理科實驗室,感覺更像研究室。)
  日色四處張望著,走來走去地環顧著四周。就在此時,阿諾魯德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想說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隔著阿諾魯德往前一看,前方有張樣式簡樸的床,上面睡著一個人。
  「呼嚕~呼嚕~……嗯啊嗯啊……嘶嘶~」
  除了阿諾魯德以外的所有人,看見這個人全都大受打擊。看著阿諾魯德望向該人物的錯愕表情,很明顯的這個人正是他師父。
  但是映入眾人眼前的事實,實在令人很難這麼覺得。這個人身上穿著像內衣的衣服,抱著酒瓶睡在拿來代替床褥的白色衣服上。

  因為睡著的人就是這麼個────────────────────小女孩。

  「喂,大叔……難不成你……?」
  日色有點退避三舍的對阿諾魯德說道。
  「很~好很好很好,雖然我很不甘心自己居然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事先聲明,絕對不是那麼回事!」
  「那、那為什麼在這個陰暗的地方,會有一個很明顯只有五歲的……小女孩……?」
  日色一想到他搞不好可能真的是個蘿莉控,一股窘迫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覺得不至於會這樣,他想相信他不是那種會把小女孩軟禁起來養的人。
  「所~以~說!你們可能有很多疑問,但是這個人就是我的師父!」
  「真、真的……真的嗎?」
  「……你喜歡……小女孩嗎?」
  「唔喔喔喔喔喔喔!不要連繆兒和小薇都用懷疑的眼神看我啊!」
  「你果然是個蘿莉控吧……」
  「日色!我絕對不是!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很正常的!」
  「吵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讓人覺得像是突然響起的警鈴似的尖叫聲,讓日色下意識地捂住耳朵。所有人的視線全都一起看像那個聲音的出處。
  「我說你們吵屁啊!再繼續擾人清夢的話,就用我開發的腦內爆炸術……咦,阿諾魯德?」
  小女孩被日色等人的喧嘩吵醒,她看著阿諾魯德,眉頭深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嘟囔著。
  「師、師父,好久不見……」
  阿諾魯德臉頰抽搐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個招呼。


  「那麼讓我先介紹一下。這個人是我的師父,名字叫作拉拉錫克•芬奈爾。唉,雖然外表長成這個樣子,哎唷。」
  拉拉錫克突然拿著剛剛還穿在腳上的拖鞋毆打阿諾魯德的頭。這一下害得阿諾魯德撞了個狗吃屎。繆兒看著這一幕,驚訝地「哇哇哇!」地喊著。日色則是十分佩服地說:「好大的力氣。」
  「『雖然外表長成這個樣子』這句話是在說誰?阿諾魯德你這個毛頭小子,越來越了不起啦?」
  「唔啊!師父妳太過分了!好痛!」
  又被拖鞋揍了。
  「閉嘴,蠢徒弟!我可不想被一個不聽我話就擅自離開這裡的傢伙,口口聲聲『師父師父』的叫!」
  雖然她是嘟著嘴說出這句話,但怎麼看都不可怕。但是,阿諾魯德臉上卻露出目前為止從來沒看過的恐懼表情。看起來很怕師父的樣子。
  「說什麼『現在這種世道,想去增廣見聞』的屁話,還幹出像跑去人類大陸這種亂來的事──」
  「師、師父……?」
  「為什麼你沒帶我去啊!」
  「就跟妳說很痛!…………啊?」
  砰的一聲,阿魯德頭上挨了第三下,但是拉拉錫克的發言讓他瞠目結舌。
  「居然把重要的師父丟在這種髒兮兮的地方……啊,這裡哪裡髒啦!白痴!」
  「哎唷喂啊!」
  阿諾魯德再次和地板來了個熱烈的親吻。
  (這小女孩是什麼角色啊……?)
  日色盯著眼前這個行徑荒唐的小女孩。
  髮量相當多的綠色頭髮,隨意地被紮起在左右兩旁。外表看起來確實就像個幼稚園生,她的特徵就是長得一雙鳳眼,頭上長著長耳朵,還有長在臀部附近的圓滾滾尾巴。
  (這個種族應該是兔人……沒錯吧?)
  日色從腦裡海中的抽屜找出符合這些特徵的答案。綠色頭髮、長耳朵、圓尾巴,這些都是兔人的特徵。當然這些也都是從圖鑑上查到的。
  不過,比起這些,還有很多令人在意的點。阿諾魯德既然叫她師父,年紀應該也有那麼一把了。但是她的容貌身材卻是這副模樣。還有這個地洞般的家。這裡看起來也很像研究室,不過她到底在這裡做些什麼卻是個謎。
  (我可從來沒有對其他人這麼有興趣過……不過這應該任誰都會在意的吧?)
  他開始思考著,還是說這副稚嫩的模樣就是兔人的特徵?但是他又搖了搖頭。單就圖鑑上看到的訊息,並沒有記載這樣的特徵。
  (難道是突變種?還是只是單純的發育不良?)
  注意到日色視線的拉拉錫克和他對上眼,不爽地瞪著他。
  「怎麼?小鬼?女人可不是能讓你用觀察的眼神盯著不放的喔?還是你對我這副身體有興趣?哼?」
  雖然她滿臉竊笑,壞心眼地這麼問著,但日色雙眼半閉,淡淡地說:
  「妳以為我會對妳那發育不良的身體有興趣嗎?我又不像大叔是個蘿莉控。」
  「你說什麼,混蛋日色!那句話不能說──!」
  阿諾魯德面色鐵青地大喊道。他注意到身旁的拉拉錫克身子不停地微微顫抖著,汗水像瀑布一樣從阿諾魯德的額頭流洩而下。
  「……喂,阿諾魯德?」
  「是,是!」
  他像士兵一樣擺出立正站得直挺挺的姿勢。
  「我可以把那屁孩拿來當實驗材料嗎?應該可以吧?給我說可以啊混帳!」
  拉拉錫克把牙齒咬得嘰嘎作響,一臉凶惡的微笑。她身上迸發著雷電般的怒氣。阿諾魯德看她這個樣子,更加焦急起來。
  「呃,不,這個……!」
  阿諾魯德似乎感覺到再這樣下去,拉拉錫克的怒氣即將爆發,急急忙忙彎下腰,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瓶子。
  「師、師父!這、這個!」
  拉拉錫克看見他拿出的東西之後,憤怒的神情一下變得眉開眼笑。
  「那、那、那不是《哈尼糖漿》嗎!」
  他搶劫似的從阿諾魯德手上拿走裝在瓶子裡的蜂蜜之後,珍而重之地緊緊把瓶子抱在懷裡。
  阿諾魯德眼看拉拉錫克的心情變好了,鬆了一口氣,一顆吊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之前日色還不明白在【多加姆】入手的《哈尼糖漿》要用在哪裡,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簡單來說就是討師父歡心。
  「什麼嘛什麼嘛~有這~種東西的話就該快點交出來啊,阿諾魯德!」
  「是、是,非常抱歉……呃,真的很抱歉……」
  阿諾魯德一邊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露出一個無精打采的假笑。
  「嗯?這麼一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那邊那傢伙是什麼東西?」
  「喔,終於可以進入正題了……」
  由阿諾魯德代表說明與日色一行人的關係。一直默默聽著的拉拉錫克注視著日色他們。
  「喔~也就是說像你這種蠢蛋也有伙伴了是吧?」
  拉拉錫克臉上出現笑容,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只是單純的好奇,不過,日色卻在這個時候冒出了不識趣的發言。
  「不對,單純只是旅途中的同行者。」
  這句話讓拉拉錫克愣在當場,阿諾魯德則是十分無奈和沮喪。他覺得起碼說是旅伴也好吧,但這句話就是日色的風格。
  「一起旅行?那小鬼在說什麼啊?不是伙伴嗎?」
  「啊,不,這個嘛……」
  阿諾魯德沒辦法,只好再詳細說明為什麼會和日色一起旅行的來龍去脈。連遇見日色之後發生的《獸檻》一事,還有在【布斯卡多爾】發生的事等等都一併說明了。
  當然在說的過程中,半個字都沒提到《文字魔法》。在這一點上,阿諾魯德還是很識趣的。
  「喔~那現在是怎樣?以我身為阿諾魯德的師父的身分,不知道可不可以也成為所謂的旅途中的同行者呢?」
  「我們才不需要像妳這樣的小女孩。」
  傳來一陣空氣爆出裂痕般的劈啪聲響。阿諾魯德又張著一張大嘴,凝視著日色。
  「小鬼,你還真敢說啊……明明年紀都還不到我的十分之一呢!你是不要命了嗎?」
  「妳敢的話就試試──」
  啪嗒──────脖子上多了一把冰冷的東西。
  (什麼!怎麼可能──!)
  等他注意到的時候,拉拉錫克已經在日色身後,拿著一把類似手術刀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了。繆兒和薇卡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只有阿諾魯德錯愕地搖著頭。
  「給我聽好了,我絕對不是什麼小女孩。絕對沒有發育不良。你別看我這樣子,我已經超過兩百歲了。你下次再把我當小女孩試試看。我可是會把你抓來當實驗材料喔?」
  說完這些話,她又再次回到原本的位置上。日色感覺到身上緩緩冒出令人不快的汗水。
  (完全弄不清楚……她剛剛的動作是怎麼回事?如果她剛剛是來真的,我不就……)
  他摸著後頸,感覺到劇烈的心跳。自己的命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讓日色第二次在這個世界裡感到恐懼。那樣的恐懼甚至凌駕於與獨特怪物紅蜘蛛對峙時的恐懼感之上。
  (居然還有這種人存在……讓現在的我幾乎完全無法招架的人……)
  即使面對紅蜘蛛那樣的敵人,當時也不至於跟不上牠的動作。
  或許事先用上《文字魔法》的話就沒問題了吧?用『視』的文字應該就能弄清楚對方的動作。重複寫下『速』的文字搞不好就能應付。但是,如果對方來真的,現在的日色──肯定已經死了,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看著日色表情僵硬,自然而然地嚥了嚥口水,阿諾魯德帶著苦笑開口說道:
  「嚇到了吧?別看師父這樣,她可是SSS級的高手呢。啊,不對,是曾經是……沒錯吧?」
  「哼,雖然比起現役的人還差得遠,但是要對付像你這種矮個子可是輕而易舉。」
  拉拉錫克邊說邊笑。日色心裡很火,但卻無可反駁。事實上日色剛剛確實是毫無招架之力。而且她也還沒有使出全力。
  (被稱為高手級人物的傢伙們……真是太強了……)
  日色心想人類的SSS級不知道是不是也這麼強。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阿諾魯德開口說:
  「很強喔。SS級高手和SSS級高手之間的差距可是天壤之別。真的只有被叫作怪物的人才當得上SSS級高手。」
  「你現在是在說誰是怪物!」
  「噗喔唧!」
  日色無視又被埋進地面的阿諾魯德,再次看向拉拉錫克。
  (要不要用……『窺』的文字呢……)
  用了這個字就能看見對方的《狀態》。他想先了解一下強的極致是什樣子。但是如果要用就得寫字。要是被看到他在寫字,呃,他有幾乎可確信的預感,百分之百會被發現。
  雖然很想確認,但是想到只要自己做了什麼奇怪的動作,一定會被逼問,就決定先停手。據他判斷,總是會有機會的。這是首次日色對人展現膽怯的一面的剎那。


  「好痛……唉……我可以繼續說下去了沒?日色你不要再多嘴了!」
  日色只是沉默不語。阿諾魯德看他不說話,很希奇地睜大了眼。他或許是覺得很不可思議,要是平常早就蠻橫地開始反駁的日色居然靜悄悄的。
  「其實,師父有聽說戰爭的事了嗎?」
  然後拉拉錫克一下子就不開心地嘟起嘴來。同時狠狠地瞪了阿諾魯德一眼。
  「你該不會要說你們也要去參戰吧?」
  「咦?啊,不是,不是這樣的……是說,師父既然這麼說,戰爭果然要開始了吧?」
  「說什麼開不開始,現在這個時候,大軍應該已經抵達國境了吧?」
  「真的假的啊!那這個國家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
  「師父,居然說妳怎麼知道……」
  「已經開始的事就是開始了,那有什麼辦法?還是阿諾魯德你現在要動身去國境,試著說服國王?」
  「不不不,這個……」
  一般而言,只不過是區區一介冒險者,不管說什麼國王都不會聽的吧。但是,如果說「就這樣裝做沒事發生有沒有關係」的問題,倒也不是。
  日色一邊覺得從妖精那裡聽來的事多了幾分真實感,一邊傾聽著兩人的對話。
  「只能聽天由命啦!戰爭這種東西,只要其中一方不肯停手,就會繼續爭鬥。先不說『魔人族』,『獸人族』應該不會肯作罷吧。」
  「但是,這可是戰爭啊?世界上會亂成一團不是嗎?」
  「唉,要是戰爭就這麼爆發,想必打仗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結束的一天。」
  「剛剛師父確實提到現在大軍已經在國境了吧……」
  阿諾魯德從懷中掏出地圖,開始確認了起來。
  「【葛德路特橋】嗎……一旦國王他們度過這座橋,戰爭就會正式開始……」
  「沒錯,而且應該再過不久就會開始了。」
  拉拉錫克如此回應著阿諾魯德的喃喃自語,繆兒露出悲傷的表情。
  「為什麼……要打什麼仗呢……?」
  「繆兒……」
  阿諾魯德把手放在她頭上。拉拉錫克看著這一幕,開玩笑地說道:
  「喔~看你們倆這個樣子,還真的好像是你親生女兒呢。」
  「當然。繆兒是我的女兒。」
  「…………喔~」
  拉拉錫克的表情似乎帶著幾分欽佩之色。
  「阿諾魯德,你這個毛頭小子多少有點長進了嘛。」
  「那是因為我都已經三十歲了啊。」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也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啦!」
  阿諾魯德眼中帶著幾分不滿地看著正捧腹大笑的她。
  「先不提這個,師父,沒人來找妳去打仗嗎?」
  「啊?這還用問嗎?當然有啊。你以為我是誰啊?」
  「……然後妳說不去嗎?」
  「我對打敗仗沒興趣。」
  「打敗仗……沒有人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吧?」
  「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是誰啊?」
  這是第二次了。她對自己真的是有絕對的自信啊。不過稍微拜見過她有多強的日色倒也能認同。
  「……唉,不過國王沒蠢到會去打一場沒有勝算的戰爭吧?」
  「這個嘛,國王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吧。而且我家那個混蛋老哥似乎跟著去了。」
  「妳哥哥跟著去了嗎?」
  「是啊,說到底也是因為那個混蛋老哥的關係,才能踏出戰爭這一步的吧。」
  「呃、呃,畢竟是他開創了發明《變裝術》的契機。」
  日色等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歪著腦袋困惑不已。阿諾魯德察覺到他們的反應時,歉疚地擠出一個苦笑。
  「抱歉抱歉,師父的大哥是這個國家的研究人員。就是他開創了發明《變裝術》的契機。」
  「他說的就是……這個手環囉。」
  語畢,拉拉錫克露出戴在右手手腕上的手環。那手環和阿諾魯德還有繆兒戴著的手環是一樣的。看來發明這個手環的人就是拉拉錫克的哥哥。
  「應該是叫《無名手環》……來著?」
  「是的,如果成功和精靈訂下契約,就會有名字了。」
  和風精靈訂下契約的阿諾魯德手上的是《風之手環》,與雷精靈訂下契約的繆兒戴著的手環則已經更名為《雷之手環》。
  「這個東西被創造出來以後,昇華之後就成了戰鬥技巧的《變裝術》。啊,順便告訴你們,創造出《變裝術》的就是……我的師父喔。」
  這句話讓人著實嚇了一跳。獸人用來取代魔法的戰鬥力量。就算被告知這個力量是眼前的她創造出來的,一時半刻之間也很難認同。
  (不對,如果回想一下她剛剛的動作……)
  看著雙手抱胸洋洋得意、自信滿滿的拉拉錫克,日色想起剛剛發生的事,臉色不是很好看。
  「大叔,原來你以前是厲害人物的徒弟啊!」
  繆兒感動地雙手合掌,開心不已。
  「啊哈哈哈哈!小姑娘,多稱讚我幾句!雖然沒有什麼獎賞!」
  看見拉拉錫克笑得很爽,阿諾魯德難為情地搔著臉頰。
  「……哈哈。師父,然後呢?延續剛剛的話題,為什麼妳知道這會是場敗仗呢?我們也有師父創造出來的《變裝術》,應該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吧?」
  「你是白痴嗎?」
  「白、白痴?」
  突如其來的謾罵讓阿諾魯德不由得提出反問。
  「對於無法使用魔法的獸人來說,《變裝術》確實是連『魔人族』都不敢忽視,可以引以為傲的代替品。」
  「既、既然如此。」
  「就算是這樣,變裝術的歷史和魔法還是不一樣的。」
  「歷史不一樣?」
  「原來如此。那個小女──」
  就在日色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看到拉拉錫克的眼光閃著可怕的光芒,所以為把話題延續下去,他無奈地換了個說法。
  「那個小兔子。」
  「換了這個是什麼說法!」
  阿諾魯德忍不住吐了他槽。但是身為當事人的拉拉錫克整個因為被攻其不備而愣住了,下一秒卻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的確,沒有人會換成這種說法的吧!你這眼神凶惡的小鬼。」
  看來似乎戳中了笑點,她捧腹大笑。日色皺起眉頭,搞不懂這有什麼好笑的。阿諾魯德等人看著突然爆笑起來的拉拉錫克,也是一陣困惑。
  「啊哈哈!真是個有趣的小鬼!算啦,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除了小女孩和蘿莉之外,我特別准許你怎麼叫都可以。」
  「哎唷,肚量好大,好難想像妳會是大叔的師父。」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然啦!別拿我跟像阿諾魯德那個毛頭小子大叔比啊!」
  「等、等一下,師父!」
  阿諾魯德打死也不敢說出,明顯妳年紀還比較大這句話。因為這句話是說出口,肯定又落得一個與地面親吻的下場。
  「然後呢?你剛剛想說什麼?」
  拉拉錫克不理阿諾魯德,對日色問道。她興味盎然地瞇起了眼。
  「喔喔,魔法的歷史很悠久。有人針對魔法進行各種方向的研究,魔法力量也被鑽研了許久。相較之下,即使力量很強,但是《變裝術》是近代才被發明的東西吧?」
  剛剛提到變裝術是由拉拉錫克所創,她自己剛剛也提到,她的年紀已經超過兩百歲,從這些情報判斷,應該頂多就只有一百年至一百五十年左右的歷史。
  「簡單來說,如果戰鬥能力也有所謂的經驗值,等級上的差別是很明確的。那個叫什麼《變裝術》的東西,應該還只是在開發中的階段吧?」
  聽了日色的話,阿諾魯德倒抽一口氣,盯著拉拉錫克。她自顧自地對日色的想法感到讚嘆,「喔~」了一聲。
  「你還挺聰明的嘛!……叫什麼名字來著?」
  「……日色•丘村。」
  「丘村?好奇怪的名字。從外表看來,你和小姑娘是兄妹之類的關係嗎?」
  阿諾魯德嚇了一跳,感到一陣不安。拉拉錫克有注意到繆兒的帽子底下露出來的髮色和日色的髮色很相近。會被以為是兄妹也不奇怪。
  日色看著阿諾魯德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於是便開口說道:
  「同種族,但不是什麼兄妹。」
  「……喔~同種族……是嗎。」
  拉拉錫克似乎在試探什麼似的,一直把兩人擺在一起比較。
  接著拉拉錫克噗嗤一笑,視線再次看向日色。
  「好吧,算了。事情就跟小鬼說的一樣。阿諾魯德,聽懂了嗎?」
  「呃……是歷史太淺的《變裝術》贏不了魔法……的意思嗎?」
  「當然其中也有些能把《變裝術》用得出神入化,進而激發出與『魔人族』用的魔法相比也毫不遜色的力量的人。」
  「就是師父吧?」
  「這個嘛,好歹我也算是創始人。其他大概就國王……吧?」
  「請等一下!那《三獸士》怎麼樣?」
  (嗯?三獸士?)
  日色聽到讓他在意的字眼,挑了一下眉。
  「還用問嗎?《三獸士》還差得遠呢!要我說的話,他們還是乳臭未乾的小鬼!而且還是乳臭未乾的小鬼中的小鬼。」
  「居然說他們是乳、乳臭未乾的小鬼……好歹也是實力僅次於國王的人……」
  喔,原來如此,聽了阿諾魯德的發言,日色明白了。
  「這乳臭未乾的小鬼們的事嘛,就先不提了!現在去打仗的那群人之中,真的能夠將《變裝術》用得出神入化的就只有一個人。你覺得那種烏合之眾,能打敗一流以上的魔法高手多到滿出來的『魔人族』嗎?」
  阿諾魯德也找不到話可以反駁。他也正在使用的《變裝術》力量確實很強大。但是並未能夠完全運用自如。套句她的話,幾乎所有人都可以說是同樣的情況。
  她的意思就是,就憑這麼一群人,怎麼可能打敗在悠久歷史中,不斷鑽研魔法,並且已經可以把魔法用得隨心所欲的『魔人族』。日色也覺得這個說法非常有道理。
  「還早還早!我跟你們說,你們想插手那些傢伙的事還早了十年!」
  拉拉錫克套上放在床上的白色衣服,把手伸入口袋,帶著幾聲嘆息輕輕左右搖了搖頭之後,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沉默了一段時間。空氣沉重,這氣氛讓人不敢隨意開口。就在這個時候……
  「呼啊~然後咧?結果你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緊張感被一吹而散。愛睏得邊伸懶腰邊問問題的,正是跩得二五八萬,以向後倒的姿勢坐在椅子上的拉拉錫克。
  「剛剛說是來問戰爭的事,不過真的只為了這個嗎?」
  「這個……其實呢,師父,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什麼請求?」
  「是跟這個女孩有關的事。」
  阿諾魯德的把手輕放在繆兒頭上。
  「應該是叫作繆兒來著?這女孩怎麼了嗎?」
  「這個,希望可以請師父鍛練她。」
  「咦咦咦?」
  發出這冒失的聲音的人是──繆兒。應該不是因為不願意才發出這種聲音的吧。感覺像是作夢都沒想過居然能請阿諾魯德的師父指導自己。
  原來如此。阿諾魯德確實說過,有一個人是為了繆兒去見的。原來這個人就是拉拉錫克。
  繆兒心裡想著她也能變強嗎?臉上露出半驚訝半期待的表情。
  「我才不要,麻煩死了。」
  然而得到的卻是否定的回答。繆兒沮喪地垮下肩膀。
  「師父!妳怎麼這樣!求求妳啦!妳看,那瓶蜂蜜也是繆兒費盡千辛萬苦才拿到的耶!妳不是愛得要死嗎?請務必讓我用那瓶蜂蜜為師父釀酒!」
  「這、這麼說是沒錯……不對,這個和那個是兩回事吧!說到底,是你先不聽我的話跑出去的耶!我才想說你居然連半點消息都沒有,就突然跑回來,結果竟是要我幫你照顧孩子!別鬧了你!」
  她說的確實是對的。所以阿諾魯德也無法採取太強硬的態度。但是,實力就不用說了,阿諾魯德也認同她的指導能力可是一等一的。他確信如果能夠拜她為師,繆兒肯定可以變強。
  「該說當年的自己是年少輕狂,還是想試試自己的實力呢……」
  「哼,毛都沒長齊還敢說這種話!」
  「別、別看我這樣,我多少也是有變強的!所以就當作我看人的眼光也有跟著成長了吧!」
  「……喔?」
  拉拉錫克的眼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既然如此──我有條件。」


  「沒想到事情演變到最後,居然要去《王樹》一趟。」
  阿諾魯德抓著頭,說出接下來要前往的目的地的名字。
  「大叔,《王樹》就是王族的人們住的地方對吧?」
  「對啊,獸王雷歐瓦多•金格?住的地方。」
  這個國家的人們都是都是以樹木來打造生活據點,所以沒有人類大陸那種石造的住家。全部都是樹。
  然後所謂《王樹》,意思和王城一樣,就是指王族們居住的地方。
  「是說,師父也真是說了一堆怪怪的話咧。」
  最後會得去《王樹》一趟是因為拉拉錫克提出的收繆兒為徒的條件。條件就是要她去把存在於《王樹》裡的「某樣東西」取來。這是任務之一。
  她說如果繆兒可以成功拿到這個東西,她就收繆兒為徒。而且──

  『這畢竟是我給小姑娘的考驗。你們要是幫她,我就讓她不及格囉。』

  還加了這個條件。因為繆兒很不會說謊,很有可能被拉拉錫克一逼問,他們幫忙的事實就會曝光。所以沒辦法輕易出手幫忙。
  「不過呢,日色居然會跟來,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今天是吹什麼風啊?」
  「沒記錯的話,大叔說過《王樹》裡也有一個想見的人對吧?」
  「對啊,算是吧。」
  「我對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很有興趣,而且照那情況看來,留在那裡應該也只會被小兔子一直問東問西而已。」
  待在那種整個人彷彿由好奇心組成的傢伙身邊太危險了。萬一露出破綻,被對方知道自己不是獸人就麻煩了,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跟著阿諾魯德他們外出。
  「大叔,你有認識王族的人啊?」
  「沒有沒有,我們不是要去見王族,是有點事要去找在那裡工作的人。」
  阿諾魯德嘴上是講得很麻煩,但是字句之間透露著幾分懷念。絕對不像不想見面的樣子。
  結合幾棵大樹打造而成的《王樹》入口處,站著兩個像士兵的人。目前看起來應該是看守入口的守衛。
  「不好意思。」
  阿諾魯德一向兩人開口之後,兩位守衛立刻舉起手中的長槍,眼神銳利地注視著他。充滿懷疑的視線也落在日色等其他人身上。
  「來者何人!」
  這裡是國王的住處,會被如此防範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而且現在正在打仗,他們態度上也有些尖銳。由於一樣是獸人,所以並不是以對待敵人的態度相待,但是突然到訪的訪客讓他們有些懷疑。
  「我們不是可疑人物啦。我們來這裡只是想打聽一些事情。」
  「打聽事情……想打聽什麼事?」
  他們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阿諾魯德一番之後,開口說:
  「現在是非常時期。和《王樹》中人的面談是不被許可的喔?」
  「我非常明白現在是非常時期。但是以我們的立場來說,也希望你們至少先聽聽我們怎麼說。」
  「……你們想和誰面談?」
  「這個嘛────」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傳來一陣猛烈敲擊大地的腳步聲,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地以千軍萬馬之勢往這個方向而來。然後──────砰咚!
  「唔哇喔!」
  令人驚訝的是,阿諾魯德被突然出現的某個人用膝蓋使勁地踢中臉部,整個人飛了出去。接著以極快的速度姿勢滑稽地摔在地上。
  宛如被奔馳在路上的車子撞飛出去一樣猛地翻了幾圈之後,咚地一聲撞上前面的樹,才終於停了下來。
  「大、大叔!」
  繆兒瞪大著雙眼呼喊著。士兵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陣目瞪口呆,時間彷彿凍結了一般。薇卡「喔~」了一聲,莫名地表示佩服。
  「……死了沒?」
  日色嘴裡說著不吉利的話,瞥了一眼阿諾魯德之後,就把視線移到剛剛出現的人身上了。那人額頭上浮起青筋,露骨地冒著一股怒氣。
  「真~是的!到底想在外閒晃到什麼時候啊!大白痴阿諾魯德!」
  叼在唇間的香菸冒出的紫色煙霧緩緩往空中飄去。那是一位毛色和阿諾魯德一樣的女性獸人,外表頗具姿色,卻有著和他一樣不服輸的雙眼以及相當壯碩的身材,再加上身上穿著女僕服裝,給人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阿諾魯德意識漸漸開始渙散,看著眼前雙手環胸,瞪著他的女性,聲音顫抖地回答:
  「……姊……姊……姊姊……」
  因為離阿諾魯德有段距離,日色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繆兒似乎是聽見了,交互張望著兩人──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地表達了她的驚訝。到剛剛為止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事情發展的士兵們,也同樣震驚得張大嘴,闔都闔不攏。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姊姊。」
  阿諾魯德好像很痛地摸著紅通通的鼻子,向日色等人介紹道。
  「哪有人介紹得這麼敷衍的!」
  砰──不對,是咚!地一聲,阿諾魯德的頭部又遭到毆打。他按著頭,火速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
  「很、很痛耶!」
  「好歹也是個冒險者,在鬼叫鬼叫什麼!揍飛你喔!」
  阿諾魯德雖然很想說,從剛剛開始早就一直不由分說地被揍飛出去了,但是他可能覺得這句話說出口,又會被揍飛出去,就支支吾吾了起來。
  「那、那個……」
  其中一位士兵誠惶誠恐地出了聲。阿諾魯德的姊姊看著他們那副模樣,輕輕舉起手回應道:
  「喔喔,這群人無害的啦。這個是我的笨弟弟,其他人似乎是他帶來的,就讓他們過去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既然如此就沒問題了。請進。」
  士兵說完以後,滿面笑容地讓他們走進入口。日色在後面觀察帶頭領著大家走進《王樹》的阿諾魯德的姊姊。
  (大叔的姊姊啊……看起來深受大家信任呢。)
  要不是這樣,實在很難認為他們會在戰時放外來人士進入王族居住的地方。不,就算不是戰時,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能進去的吧。然而剛剛卻在她的一聲令下就被放行了,無非是因為她的地位相當值得別人信賴的關係。
  他們被帶到一個像小餐廳的地方。擺著三張以木頭造成的桌子,櫃台裡面有個像廚房的地方。日色一行人分別圍著桌子坐在椅子上。
  「我去幫你們拿點冰涼的東西,稍等一下喔。」
  阿諾魯德的姊姊露齒一笑,往廚房走去。
  頭髮和阿諾魯德一樣是藍色的。和短髮的阿諾魯德不同,一頭長髮盤在頭上。五官端正,身高也很高。看起來觸感很好的尾巴左右搖擺著。
  是個名符其實的美女。而且叼著菸做事的女僕形象很有新鮮感。
  不過有件事令人很在意。那就是她的頭上────
  (……沒看到啊呢。)
  沒錯,她跟阿諾魯德一樣,也沒有耳朵。阿諾魯德似乎注意到了日色的視線,搔著臉頰露出苦笑。
  「你發現了嗎?」
  「什麼東西?」
  由於他沒有想要追問的意思,就敷衍過去了。但是阿諾魯德卻做出和日色心意相反的事,開口說道:
  「你可別誤會。我姊姊以前不是奴隸。」
  日色微微挑了挑眉。他知道阿諾魯德失去耳朵是因為被人類抓去當奴隸的緣故。所以他才會猜想她沒有耳朵是不是也是因為有過同樣的遭遇。
  日色覺得那想必是段不堪回首的過去,而且自己聽了心情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所以本來是打算不問的。但是這個想法人被否定了。既然如此,日色開始有點在意原因,但沒有開口。阿諾魯德似乎也沒打算再說些什麼,移開了視線。
  「嘿!久等囉!」
  阿諾魯德的姊姊端著一個盤子過來,上面放著與人數相同,裝著飲料的玻璃杯。
  「【帕西翁】特製──《舒瓦茲》!」
  是杯有著澄澈的天空顏色的飲料。仔細看可以看見液體中有數不清的氣泡。
  (這該不會是!唔咕唔咕…………蘇打飲料!)
  正是蘇打飲料。換句話說就是碳酸飲料。他之前完全沒想過,來到這個世界也能喝到蘇打飲料,讓他大受衝擊,不過是個有著正向意義的衝擊。
  一邊發出津津有味的咕嘟咕嘟咕嘟咕嘟聲,日色一口氣乾了整杯飲料。恰到好處的微碳酸,喝下去的口感十分清爽。
  「喔喔!你喝得真是痛快啊!裡面還有,盡量喝吧!」
  阿諾魯德的姊姊開心地露齒一笑。
  「再來一杯。」
  日色說完立刻把玻璃杯遞了出去。繆兒和薇卡也很喜歡,很美味地喝著。羽丸似乎不太喜歡,才用舌頭舔了一口,就受驚似的開始全身發抖。
  阿諾魯德的姊姊又幫日色端了一杯飲料過來之後,和大家一樣在椅子上落座。她手上拿著已點燃的菸,嘴裡吐著煙圈。
  「首先呢,對了,阿諾魯德,你能不能先跟我說說這些孩子的事呢?」
  「喔喔,這位世界超級無敵可愛到爆炸的美少女叫作繆兒•卡斯托蕾亞。」
  阿諾魯德雙眼亮晶晶地介紹著。跟平常一樣是個笨爸爸。
  「我、我是繆兒!大叔的姊姊,請多多指教!」
  「哈哈,繆兒,叫我萊璞就好。多多指教囉!」
  「啊、好的、那、那個……萊璞姊。」
  萊璞看著莫名有點害羞而顯得忸怩的繆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啊哈哈,什麼嘛什麼嘛!這孩子超~可愛的啊!阿諾魯德,這孩子你去哪撿來的?」
  嘴裡這麼說著,略顯豪邁地摸著繆兒的頭。繆兒的頭隨著她的動作擺動,但是看起來絕對不像是討厭的樣子。
  「話說回來,阿諾魯德,剛剛那個介紹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變成蘿莉──」
  「我才不是!繆兒是我女兒!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倆可是父女關係!」
  本來以為他會因為姊姊說了跟日色一樣的話而沮喪,沒想到他先下手為強地做了解釋。
  「什麼嘛,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鐵定是因為太不受女生歡迎,才跑去拐可愛的小女生,然後依自己喜好養大她之後,再坐等收成咧!」
  「這是什麼鬼畜般的所作所為!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啊!妳覺得妳可愛的弟弟會幹出這等事嗎!」
  「啊哈哈!我開玩笑的啦!差不多有一半是逗你玩的?」
  「妳的意思是有一半是認真的嗎!」
  姊姊的話讓阿諾魯德受到嚴重的精神創傷。萊璞看著沮喪地垮下肩膀的阿諾魯德,把煙吐到他身上。
  「咳咳咳咳!妳幹嘛啦!」
  「喂,那邊的女孩子又是誰?」
  「喔、喔喔,對喔!這位是頂尖無敵的最強美少女薇卡•吉歐。然後這個小東西叫作羽丸,是療癒大家心靈的存在。」
  「嗯……多多指教。請叫我小薇就好!」
  「啊嗚啊嗚啊嗚!」
  「哈哈~阿諾魯德,你果然是蘿莉────」
  「我不是說了嗎!我絕對不是!兩個女孩子年紀確實都還很小,但是我不是因為有那種癖好才拉她們入伙的。」
  「姆?是這樣嗎?」
  「對啦!是說你可不可以不要說話!」
  日色半打趣地說完之後,阿諾魯德一臉正經八百地提出抗議。
  「真拿你沒辦法。那你是變態這件事也不要說比較好囉?」
  「阿、阿諾魯德……?」
  「不、不是啦!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姊姊,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很正常,而且也不是什麼變態!」
  「嗯哼,這個真好喝,請再給我一杯。」
  「喂!你幹嘛還若無其事地再來一杯啊!事情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
  話是這麼說,不過他已經把《舒瓦茲》喝完了,那有什麼辦法。
  「啊哈哈!你等等啊。」
  萊噗又幫他端了一杯來,再一次坐了下來。在這期間,阿諾魯德一直用想打死他的眼神瞪著他,但是日色始終一派輕鬆的模樣。
  「你們看起來感情很好呢!這位是繆兒的哥哥還是她的什麼人嗎?」
  因為日色的外表看起來和繆兒很相似,她會做出這樣的見解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感情才不好咧!還有,他也不是繆兒的哥哥。雖然……是同種族啦。」
  「是這樣嗎?」
  「啊啊,這傢伙叫日色•丘村。以上。」
  「這、這介紹還真是清描淡寫啊。」
  這介紹實在太過簡略,就連萊璞的表情都有些不悅。
  「話雖如此,還真是個冷淡的孩子呢。」
  日色一心一意灌著碳酸飲料。雖然沒有表現在臉上,但是他毫無疑問地正感動著這場與碳酸飲料的邂逅。
  (嗯哼,要是再搭配果實等等組合的話……呵呵呵。)
  日色的腦袋瓜子正盤算著如何活用碳酸飲料,不由得笑了出來。萊璞看著他這個樣子,悄悄向阿諾魯德問道:
  「那孩子沒事吧?他好像在笑!」
  「呃、嗯嗯,他有時候會這樣啦!別管他就好。我想應該……沒有危險啦。」
  「這、這樣嗎?話說回來,你啊,我還在想你怎麼突然離開家鄉,現在又像這樣突然跑了回來,而且還帶著伙伴一起。該不會是想去參戰吧?」
  到剛剛為止還很溫和的眼神忽地一變,散發著銳利的光芒。
  「不、不是啦!我是很在意戰爭的事沒錯,但是我不是為了參戰才回來的。我只是想請師父幫忙鍛練鍛練。」
  「嗯?那個叫日色的孩子也一起嗎?」
  「我才不會幹那種麻煩事。」
  「……他都這麼說了。」
  「似乎是喔。那另外那個……叫小薇來著?她呢?」
  「啊,這麼說也是喔。小薇有什麼打算?」
  這麼說來,之前都沒跟薇卡聊過接下來的打算。
  「收集把拔的情報。」
  「把拔?」
  萊璞雖然有些困惑,但是聽了阿諾魯德說明完薇卡的事,不知道為什麼掏出了手帕,開始擦起眼淚。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千里尋父啊。真是賺人熱淚的故事啊。啊,這樣可不行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的關係,變得很愛哭。」
  看來似乎是個頗重感情的人。
  「順便問一下,她爸爸叫什麼名字?」
  「叫作……古賽爾。」
  「古賽爾?古賽爾啊……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真的嗎?」
  薇卡眼中的光芒更亮了。
  「嗯~不行啊。最近因為年紀的關係,變得很健忘呢。」
  「姊姊,妳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這麼說。」
  「吵死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小薇,不好意思喔,我一想起來就立刻告訴妳。」
  「沒關係,謝謝萊璞。」
  萊璞笑嘻嘻地用力點了點頭。
  「你帶這群孩子去王國裡逛過了嗎?」
  「才逛了一半。有點事要辦就先來這裡了,順便也想見見姊姊。」
  「我居然是順便的嗎!」
  阿諾魯德的頭上又吃了一頓拳頭。
  「很痛、很痛耶!」
  「給我忍著!」
  聲音相當清脆,想必應該滿痛的。不過,雖然阿諾魯德嘴上說是順便,不過日色他們都知道,來見他姊姊也是其中一個目的。可能在姊姊面前還是會覺得難為情,所以才很難說出口吧。
  「可惡……話說回來,姊姊過得怎麼樣?」

  ※

  聽說萊璞被雇用為這裡的女僕似乎已經很多年了。與她的外表及個性不同,她工作細心周到的模樣受到認可,現在好像已被擢昇為女僕長的樣子。
  而國王等人也十分喜愛她做的菜,總是心懷感謝地吃著。此外,她當然也知道戰爭的事,但是她並沒有參戰。
  雖然她也不是不能戰鬥,但是不想參加的意思十分堅決,絲毫沒有任何動搖。
  她成為女僕是因為想要從事能讓大家開心的工作。然而如果是要她用自己的力量去傷害別人的時候,她會堅持自己的信念到底。
  所以當她知道阿諾魯德不是為了參戰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鬆了一口氣。雖然是個不成材的弟弟,但是對她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家人。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被戰爭奪走性命。
  這一點,光看她看著阿諾魯德的那雙眼中滿是慈愛之色就一目了然。
  「阿諾魯德,你不是說來這裡是有事要辦,是要辦什麼事?」
  「啊啊,這個嘛──」
  他跟萊璞提了一下拉拉錫克提出的考驗。
  「那個人也真的一點都沒變啊~不過,那個考驗到底是什麼樣的內容?」
  「其實呢,據師父所說,在這棵《王樹》中的某個地方,有一種叫作《大樹之實》的東西,姊姊有聽說過嗎?」
  萊璞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訝,然後立刻瞇起眼睛「喔~」了一聲之後閉上了眼睛,說了一句:「原來如此。」露出一個已掌握全盤狀況的笑容。
  「妳該不會知道在哪裡吧?」
  「那個東西是在這棵《王樹》中沒錯。」
  「那玩意兒在哪裡!」
  「她的考驗就是找出那個東西吧?不過,繆兒。」
  「啊,是!」
  萊璞認真的眼神讓繆兒心下一驚,立刻振作起來。
  「…………算了,妳應該沒問題的。努力找啊!」
  「好、好的……」
  繆兒本來有點期待能得到什麼建言,現在看起來有點沮喪。
  這個時候,有個少女出現了。
  「哎呀,這些人該不會是萊璞的朋友?」
  「克殿下,發生什麼事了嗎?」
  「只是出來巡視一下而已。口有點渴,就想來討杯《舒瓦茲》或是其他東西喝。」
  「呃……姊姊,這個女孩是誰啊?」
  「你這笨蛋!這位可是獸王國第一公主──克克莉亞•金格殿下啊!」
  「咦咦咦咦咦咦?」
  公主突然來訪。
  「嗯?唔,話說回來,你們是誰啊?而且剛剛還叫萊璞姊姊……」
  「啊啊,克殿下,這個廢材是我家的笨弟弟。然後這些孩子們是他的同伴。」
  「喔~我是【獸王國•帕西翁】獸王雷歐瓦多的親生女,第一公主克克莉亞•金格。多多指教。」
  在公主打完招呼之後,阿諾魯德一副大夢初醒的樣子,立刻慌張地跪了下來。繆兒立刻有樣學樣也跪了下來。只有其他人還呆呆站在那裡。
  「啊啊,免禮免禮。我不太喜歡那些繁文縟節。跟平常一樣就好。應該說請把我當一般人。」
  她似乎真的不喜歡別人與她的相處太過拘禮,阿諾魯德等人感受到她直爽的態度,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不過,雖然我之前就聽說過,原來你是萊璞的……還有,妳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呢。多多指教喔!」
  克克莉亞態度直爽地對繆兒說道。但是由於對方是公主,繆兒緊張地發出「哇啊啊」的聲音。克克莉亞看著繆兒這副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妳果然是個可愛的孩子!對了!我也想把她們介紹給蜜蜜兒認識,可以嗎?」
  克克莉亞看向萊璞,開口問道。萊璞贊成地說:「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阿諾魯德看起來似乎因為一下子和公主太過親近,流了滿身大汗。不管態度多麼直爽,對方畢竟是個公主,他可是緊張得不得了。
  定睛一看,繆兒的表情也十分僵硬。只有薇卡和羽丸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地呆呆站在一邊。
  「……哈哈,總覺得事情的發展超出我的預料……是吧,日色…………咦?」
  阿諾魯德因為公主的到來而倉惶失措,但是他現在才發現另一件更令他倉惶失措的事。剛剛還一直待在這裡的日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蹤影了。

  ※

  同一時刻,日色正在《王樹》裡四處閒逛,看有沒有什麼令人感興趣的東西。他心想既然不能幫繆兒,在進行考驗的這段期間他就可以自由行動。
  只是他就這樣一個人走在路上的話,很可能會被當作可疑人物遭到逮補。所以他姑且也做了些準備來掩人耳目。
  『透明』。
  這是日色第一次用《二字解放》所寫下的文字。正如技能說明所述,文字效果比起一字強上許多,就在這個時候日色已經化身為透明人。
  (這實在是太犯規了,都忍不住要笑出來了。)
  他與士兵擦身而過,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腳步輕而易舉通過了。不過其中也有一些人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讓他有些心驚膽跳。
  (應該是因為獸人的感應能力很靈敏的關係吧?不過,畢竟只是看不見而已,我這個人還是存在的。)
  獸人的感應能力比人類發達,這是經由他們銳利的五感所培養出來的。所以,即使他透明化,別人雖然看不見他的身影卻能感覺到他的氣息,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走了一會兒,他來到一個像是庭園的地方。裡面有個由許多粗壯樹木交纏所形成的平台,平台上的環境被打理成一個可以種花或農作物的地方。
  (……嗯?)
  放眼望去,他看見木造長椅上坐著一位少女。她手上拿著木板。木板的上半部開有小孔,她用繩子穿過小孔,再把繩子掛到自己脖子上。這個構造讓木板在她站起來放手之後,也不會掉到地面。
  木板上貼了好幾張白紙,一副像小孩子要出門去哪裡寫生的樣子。正當他心想或許她是在這個視野良好的庭園裡寫生之類的的時候,那個少女突然驚訝地往日色的方向看去。

  「────!」
  這瞬間──日色還以為『透明』的文字效果消失了,著急了起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但什麼也看不見。看來效果依然持續著。依日色判斷,這代表她不是因為確認了他的存在,才往他所在的方向看過來。日色再次把視線移到她身上。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她一直目不轉睛看著他所在的方向。日色回頭看了看,身後空無一人。她肯定是在看著自己。沒錯,日色不得不認為這個少女正看著應該是透明狀態的自己。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用手指了指自己。她從長椅上站起來之後,小腦袋瓜上下動了動。
  (……這是怎麼回事?)
  來到這裡之前,確實有感覺敏銳的士兵察覺到他的氣息之後皺起了眉頭。但是像她這樣從正面目不轉睛看著他,整個態度像是清楚明白地意識到他的存在的人卻沒有半個。
  以前只能用單一文字的《文字魔法》,除了像『化』文字一樣用來改變形態的效果之外,原則上來說時效都只有一分鐘。
  但是用《二字解放》的力量寫下的『透明』,效果已經維持五分鐘以上了。憑使用的感覺,他明白到除非重新發動文字魔法,或是有意識地取消它的效果才會解除。所以可以認為它是不會自動解除的。
  這正是得消耗300魔力所帶來的好處,《二字解放》根本就是開外掛。只不過,雖然二文字也可以在空中書寫,但是得花上多達400的魔力。事實上他這次的二文字就是在空中寫的。
  然後一確認《狀態》之後,他發現結結實實耗去了400魔力。
  一次要消耗400魔力,就連有一定等級的冒險者都不見得會有這麼多MP,雖然他多少覺得這樣的魔力需求會不會太敲人竹槓了,但是其實也展現出了相應的威力。
  (只要效果還持續著,可以肯定我應該還是透明狀態。可是……眼神完全對上了……)
  少女的眼神肯定是刻意與日色對上的。如果只是隱約感覺到他的存在,是不可能做到這件事的。由此可推測出她是完全掌握著日色的存在。
  日色確認了一下四周有沒有其他人。看起來現在這裡只有他和少女兩個人而已。
  (……就試試吧。)
  日色自己選擇取消了文字的效果。剛剛確認時還是透明的手,現在清楚出現在視線範圍。但是她的表情卻完全沒有變化。也就是說果然她剛剛就看得見他了。
  「……妳是怎麼知道的?」
  聽了這個問題,她點點頭,開始在她帶著的板子上動起筆來。好像是在寫字。寫完之後,她把板子面向他,讓他看見貼在板子上的紙。
  『你是幽靈先生嗎?』
  少女歪著頭,十分可愛。她口中的幽靈是怎麼回事……?
  「不是。話說,妳是因為感應能力比較強所以才看得到我嗎?」
  就算退一萬步來說,透明化和幽靈是兩回事,但是他心裡想著,如果是有感應能力的話,或許就能看穿他的魔法。少女眨了眨眼,再度寫起字來。
  『什麼是感應能力?』
  「我說妳啊,不要每句都用寫的,開口說話啊!浪費時間。」
  不過日色這句話卻讓少女露出十分悲傷──以及深感歉意的表情。
  『蜜蜜兒無法開口說話。請您見諒。』
  看了這句話,任憑是日色也沉默了下來。因為他正確、充分地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基於某些原因,她無法發出聲音。從她給人的感覺看來,應該不是感冒造成聲音沙啞這種暫時性的理由。
  (蜜蜜兒……應該是她的名字吧。)
  日色明白了,看來她是要日色這樣叫她。
  「……原來是這樣,是我不好,原諒我吧。」
  『不,請您不要在意。』
  再怎麼樣,面對年幼的孩子,而且對方還是個身障人士,日色也不是個不會察顏觀色的蠢蛋。以前他待的育幼院裡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孩子。連道歉都如此傲慢,倒是很有日色的風格。
  「總之我不是幽靈。這個妳明白嗎?」
  『明白。家人當中也只有蜜蜜兒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如此,所以不管在哪個世界裡都有第六感很發達的傢伙嘛。」
  蜜蜜兒聽不懂日色在說什麼,歪著小腦袋瓜感到困惑。在這個世界裡,第六感這個詞彙似乎不是主流。因為說明起來很麻煩,日色輕輕搖了搖手。
  「別在意。看來妳的感應能力高出常人許多。」
  『那是好事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有這種能力還是比沒有方便一點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
  她似乎真的覺得很好,對他露出笑容。蜜蜜兒「呼」地輕輕吁出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今天很熱,陽光也很強。
  少女的外表看起來不到十歲。但是日色覺得她臉上的笑容不太符合她的年紀。總覺得她的笑容有點虛幻,像個大人似的。該說是看開一切的感覺嗎……?
  紅褐色的短髮,頭上輕巧地綁著一個幾乎可以拿來當註冊商標的藍色大蝴蝶結。雖然感情不算豐富,但是一雙惹人憐愛的骨碌碌大眼,白皙透明的肌膚,讓人覺得很有潛力將來會長成個美人胚子。
  輕顫著獸耳和晃動著尾巴的模樣可愛得不得了,他不禁認真的覺得不可以讓她和阿諾魯德見面。在日色心裡,阿諾魯德已經慘遭定位成一個看到小女孩就會興奮的大叔。
  (不過,看著這傢伙的笑容,總覺得心裡有點……不太舒坦。)
  雖然臉上的笑容就是個普通的笑容,他也不太清楚為什麼,莫名覺得有些掛心。
  『為什麼幽靈先生會到這裡?』
  「唉,不是說了我不是幽靈嗎?而且會來到這裡也只是個巧合。」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不就是《王樹》嗎?我可沒有非法闖入喔。我只是陪別人一起來的而已。」
  但是因為忍不住想在《王樹》中四處探險,就一個人到處閒晃著。這句話日色沒有說出口。
  『是這樣嗎?那麼,你是第一次來嗎?』
  「是啊。」
  『蜜蜜兒也很喜歡這裡。自從五歲的時候,因為生病失去聲音之後就常常過來這裡。』
  這樣看來,她的發聲障礙並不是天生的。或許是因為生病導致喉嚨嚴重發炎之類的症狀,才害得聲帶失去作用。
  在那之後兩人都沉默了一陣子。日色判斷談話已經結束。
  (好了,也沒什麼事了……)
  雖然他很在意為什麼她看得見透明化的自己,不過據他判斷應該是因為她感應能力特別強的關係。正當他要離開現場的時候,她身子一晃癱坐在地。
  「──!」
  日色不由得跑了過去,把她抱在懷裡。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身體居然自己動了起來。
  「糟了……一個不小心。」
  雖然他一邊為自己找著藉口,還是把她抱了起來,打算讓她躺在長椅上,但是他突然抬頭看了看天空。現在是拉耶亞(夏天)。太陽十分毒辣。要是一直坐在這個沒什麼風的地方,身體會不舒服也不奇怪。
  日色把手貼上她的額頭,一邊量體溫,一邊觀察她的臉色。
  (暈眩加上熱痙攣,還流這麼多汗。肯定是中暑了。)
  日色從自己的記憶中找出線索,弄清了蜜蜜兒的症狀。他想讓她就這樣一直躺在長椅上,但是長椅曝曬在陽光之下。待在這種地方症狀只會更加惡化而已。
  (皮膚並不冰冷,不需要按摩。這個程度的話,應該讓她躺在樹蔭底下,讓脖子、腋下、大腿根部散熱,補充水分……是說我幹嘛那麼認真地回想處理方法啊。)
  他回想起還在日本的時候,曾經讀過的疾病相關書籍裡的知識,轉眼間就從記憶中抽出對應的方法,但是卻連帶想起了一些自己現在不需要的東西。
  然後他把蜜蜜兒挪到樹蔭下躺著。接著把手伸到她額頭的地方,打算寫字。但是中途又把手收了回來。
  「……這麼說來,我為什麼非得幫她做這麼多不可?」
  日色嘆了口氣,移開手指。他既沒有欠這個少女人情,也沒必要幫她治病。而且,症狀又沒多嚴重,可以判定她只要休息一下就會恢復了。
  正當他想離蜜蜜兒而去的時候,她睜開了眼,抬頭看著日色。雖然呼吸有些急促,但是她又開始在紙上寫字。用發抖的手努力寫完之後拿給他看。
  『真的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還有,謝謝您把我帶到這裡來。』
  讓他看完紙上的字之後,又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日色看著她的表情,瞇起眼睛。沒來由感到一陣煩躁。
  (果然如此。總覺得這小鬼的表情超煩的。)
  從剛剛開始就覺得不太對勁。她的表情彷彿訴說著一切都是她的錯。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是隱約可從她的笑容中看見幾分痛苦。日色察覺到這一點,心裡想著這不是小孩子該有的表情,不禁皺起眉頭。
  要是覺得辛苦,就直說辛苦就好。感到痛苦,就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好。他看見她因為顧慮自己的心情,硬是擠出一個笑容的樣子,覺得這種掩飾自己的情緒去討好別人的行為很令人不爽。
  (屁孩裝什麼老成啊。小不點還比較率真一點。)
  不管好事還是壞事,繆兒對她自己很誠實。不對,應該說試著對她自己誠實。這樣的行動力讓他可以很坦率地產生好感。
  但是眼前這個少女,恐怕一直以來都是像剛剛那樣,為了顧慮他人心情而故作笑容。這樣太虛假了,明明是個孩子卻裝個大人樣,這點讓他非常不爽。
  不對,要是平常的日色,就算少女態度再怎麼樣,他很可能都會當作沒看到。又不是現在馬上會死。而且還是陌生人。只不過就是剛才在這裡偶遇的緣分而已。所以要是平常,他早就拍拍屁股離開現場了。
  但是,為什麼呢?日色心裡產生一種不能丟著她不管的心情。他有種預感,如果就這麼把蜜蜜兒丟在這裡不管,他一定會後悔。現在不盡自己最大努力是違背自己的道義,這樣的感覺湧了上來。
  (這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從何而來?他絞盡腦汁也弄不明白。
  不過這就是──本能,它很直接地告訴自己,重要的分歧點已經在此時此刻出現。然後他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似乎一旦做出錯誤的選擇,自己這個存在將會變得十分虛假。
  (她和我又不是有什麼很深的緣分……)
  日色是異世界的人,而且是個人類。蜜蜜兒是這個世界的居民,是個獸人。兩人之間完全找不到交集。但是,他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呼喊著,此時此刻必須採取最好的行動。所以日色死了條心,嘆了一口彷彿從肺部冒出來的深深嘆息,對蜜蜜兒開口說道:
  「喂,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妳不准告訴別人。」
  接著他把魔力集中在指尖。然後蜜蜜兒似乎對日色的行為很感興趣,躺著寫了幾個字。
  『您要做什麼呢?』
  「治好妳的身體,順便把聲音也治一治。」
  蜜蜜兒看著他的眼裡滿是沉重的失望。
  『……那是不可能的。』
  日色一直看著默默在紙上寫字的她。
  『我已經看過很多醫生了。但是他們都說蜜蜜兒的病是絕對不可能治好的。』
  「……所以那又怎麼樣?」
  『雖然我不知道您要做什麼,但是您的心意我心領了。』
  她蕩漾著寂寞的雙眼裡已充滿完全放棄的神色。
  「……別開玩笑了。」
  他低聲說了這句話,瞪著蜜蜜兒。她也一副「咦?」的感覺,皺起眉頭。
  「就因為看過很多醫生也治不好,所以就不可能治好嗎?已經無樂可救?這種想法只是存在妳的小小世界中的常識而已。」
  日色越來越煩躁,連珠炮似的說了下去。
  「如果妳已經斷定醫生說不可能就不可能……」
  魔力在右手食指亮了起來。
  「就讓我來顛覆妳小小世界裡的常識吧!」
  日色用手指靠近她的額頭,開始寫起文字。
  (唔……手指幾乎動不了……!)
  他這次寫字的速度比以前用過的『眠』文字更慢。而且精神上也感到一股強烈的疲勞。中途腦海裡也曾經閃過要不要停手的念頭,但是寫二文字的時候,如果半途而廢就會遭到《反噬》。只要一旦開始書寫,就必須堅持到最後。
  而且既然他都已經對蜜蜜兒宣告過了,更是不能就這麼停下來。
  她弄不清楚日色在做什麼,愣愣然地抬頭看著日色。但是日色並不理會,全副精神都集中在寫字上面。他覺得如果分心注意其他事就會失敗。他在寫『透明』二字的時候並沒有這種感覺。
  (也就是說在寫效果很強大的字的時候,不聚精會神去寫是辦不到的囉?)
  每個文字都有它自己的特性,看來似乎依文字特性的強弱,在引發文字效果的時候就會產生差異性。他心裡這麼想著,依然拚命挪動手指。
  『復活』。
  ──────沒想到日色接下來寫的文字,居然會是用來幫助人的文字。
  他也有想到『康復』或是『甦醒』的文字,但是他的直覺判斷『復活』二字比較恰當。其實直覺和魔法是有很密切的關係。
  特別是關於《文字魔法》,這股直覺的力量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這不是日色第一次用直覺決定寫什麼字,但是他覺得這次寫這個字有著比過往都更加適合的感覺。當這種感覺出現時,文字的效果將可以發揮到最強大的地步。
  從文字流淌而出的淡淡的藍白色光芒開始包圍著蜜蜜兒的身體。
  文字書寫完成之後,日色滿頭大汗地喊著:
  「復活吧!《文字魔法》!」
  忽然之間,在文字開始劈哩啪啦地產生放電現象的那一瞬間,一股強大的魔力冒了出來,包圍著蜜蜜兒身體的光芒開始釋放出炫目的光芒。
  強烈得令人必須遮住眼睛的光芒,緩慢、確實地一點一滴滲進她的身體。因為中暑而發紅的皮膚也回復到原本的白皙,汗水也停了下來。
  光芒集中在她的喉嚨,接連不斷被吸收進去。等到所有的光芒消失之後,日色隨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低頭看著蜜蜜兒的臉。
  「好了,試著開口說話吧,藍緞帶。」

  ※

  【獸王國•帕西翁】的第二公主蜜蜜兒•金格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就感覺有什麼東西不大對勁。
  只有他週遭的空氣是不一樣的。在滿天散發淺淺光芒的繁星之中,只有這顆星星的光芒明顯與眾不同……就是這麼一股如此強烈炫目的光芒。不單只是眼光,連心都莫名受到吸引。
  在與平常無二的景色之中,剛好有個人型空間扭曲著。再仔細定睛一看,這個空間漸漸變成人的模樣。
  (該不會是……幽靈先生?)
  蜜蜜兒打從出生以來,就一直過著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的日子。她常常跟家人提起這些事,但是每次都一定會當成笑話。但是,蜜蜜兒當然從以前開始就從來不曾說過謊。在書上看過的幽靈是真的存在。
  至今也曾和他們眼神相對,但是不管哪個幽靈都是瞥了她一眼就離開了。好像在說他們沒有事要找她。
  但是只有這次不一樣。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對方也在看著她。而且不是平常那種有點飄忽,像螢火蟲的光芒般淺淡的外表,而是輪廓清晰,感覺像真人的人。因此也引起了蜜蜜兒的興趣,不小心也一直回望著幽靈的雙眼。
  這個幽靈是個男人。黑髮,戴著一副眼鏡。眼神有點可怕,不過對方不知道為什麼也一臉驚訝,多少舒緩了一點她的心情。
  「……妳是怎麼知道的?」
  聲音低沉,卻帶點少年的感覺。到底是為什麼呢?當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傳入耳裡的時候,心臟噗通地漏跳了一拍。內心炙熱的感覺就像遇見自己已經等待許久的人一樣。
  有股衝動想要多聽聽這個人的聲音,於是便開啟了第一次和幽靈的溝通。她感到相當興奮,不管怎麼樣想跟他說話,開始在紙上寫字,開始筆談。
  『幽靈先生?』
  滿心期待地這麼一問,卻得到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是。話說,妳是因為感應能力比較強所以才看得到我嗎?」
  因為這個答案不符期待,蜜蜜兒不禁眨了眨眼。原來如此,她曾經聽過有的人雖然已經死了,卻無法理解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她自己解釋為這個幽靈就是這種狀況。
  在繼續談話的過程中,他出言稱讚可以看見幽靈的自己感應能力很強,是件好事。
  自己受到別人認可,真的很開心。連家人都只是笑笑帶過而已,他卻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但是他表情不悅地扭曲著。剎那之間,她心想他莫非果然還是不相信,內心有點不安,但是他剛剛說的話感覺發自內心,所以她想應該是有其他理由讓他不開心吧。又或者搞不好只是自己誤會了。
  她也問了他為什麼會來這裡。因為他說是跟朋友一起來的,還想請他務必介紹幽靈朋友給她認識。他說是第一次來這裡。
  『蜜蜜兒也很喜歡這裡。自從五歲的時候,因為生病失去聲音之後就常常過來這裡。』
  五歲的時候,因為生病導致喉嚨嚴重發炎之類的症狀,聲帶喪失了功能。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身邊的人都難掩震驚。蜜蜜兒以前很喜歡唱歌。常常和家人一起來到這個庭園,在眾人面前獻唱。
  士兵們聽見她的歌聲,還大肆讚賞她說像是天使的歌聲。坦白說她真的很開心。蜜蜜兒不像姊姊克克莉亞一樣有練武的才能,對她來說,只有歌聲能夠表達自己的心情。
  家人和國民們也都喜歡她的歌聲。每當看見他們的笑容,她就會更努力精進歌藝。
  但是歌聲就這麼突然地被剝奪了。自己變得一無所有。母親、父親、姊姊、哥哥都非常沮喪。在那之後,她知道他們都擔心她。不過這樣反而令她很難受。
  感受到家人們的悲傷情緒是非常令人難過的。所以蜜蜜兒決定要笑。自己沒事的。她一直等待著總有一天還能再唱歌,努力擠出笑容讓周遭的人放心。
  但是發聲障礙不是精神層面,而是身體層面的問題。靠現在的魔法及醫療也沒辦法讓聲音復活,國內首屈一指的研究者也如此斷言。
  但是以後就不知道了。只要魔法和醫療更加進步,一定會有辦法的。蜜蜜兒是這麼跟大家說的。努力堆出笑容。於是,大家以為蜜蜜兒的心情已經回復,笑容也漸漸回到他們臉上。
  她沒有做錯,這樣就好了。只要自己不要忘記笑容,大家臉上的笑容也會一直繼續下去。蜜蜜兒是這麼相信的。就算聲音永遠不會回來,只要笑容還在,一定──────
  蜜蜜兒以前就對人的情緒特別敏感,就這樣下定決心要為其他人保持笑容。因為這麼做的話,至少可以讓其他人不至於感到悲傷。
  (可是幽靈先生為什麼在生氣?)
  他現在還是滿臉不悅地盯著她,害得蜜蜜兒有點焦急。好像不是誤會。她從他身上確切感覺到怒氣。可能是她笑得不夠。她必須再露出一個更棒的笑容。這樣的話,他一定也會──就在她這麼想的瞬間,一陣暈眩襲來,眼前的事物開始扭曲起來。
  (……咦?)
  眼前突然發黑。
  等到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搬到樹蔭下躺著。幽靈也在身邊。自己身上還殘留著微弱的溫度。應該是因為他把自己抱來這裡的關係吧?
  但是他明明是幽靈,怎麼碰得到人類?她擅自解讀為這位一定是特殊的幽靈,總之先跟人道謝,用還在發抖的手寫字給他看。
  但是他的怒氣又更加明顯。果然不能說話還是不行嗎?他這麼親切,自己卻害他心情不好。為什麼這種時候自己無法開口道謝呢?這麼一想,內心感到一陣苦楚。
  這樣的心情她應該早就已經放下了。可是為什麼看到他的表情,心裡會有點酸酸的呢?好想說話。她想親口跟他道謝。
  這是她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渴望。她覺得必須由自己親口向他道謝。如果說只是一種感覺,倒也只是如此而已……
  然後他開口說要幫蜜蜜兒回復聲音。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她已經死心了。就算沒有聲音,只要不忘記笑容,大家還是會開心的。
  對著開口說要治好她的幽靈先生,內心滿是歉意。
  他的心意讓她很開心。心裡也感到十分雀躍。但是──辦不到的。
  「就因為看過很多醫生也治不好,所以就不可能治好嗎?已經無樂可救?這種想法只是存在妳的小小世界中的常識而已。」
  (……小小世界?)
  接著在他身上感覺到一股深不可測的力量。
  「就讓我來顛覆妳小小世界裡的常識吧!」
  藍白色魔力在他右手食指亮了起來。
  然後他把手移到蜜蜜兒的額頭來。內心有點害怕,但是在他的指尖碰觸到額頭的瞬間,彷彿被某種溫暖的東西包圍其中的感覺,開始籠罩著全身上下。
  (《變裝術》?不對…………是……魔法?)
  她直覺明白了這是魔法。眼睛自然閉上,整個人沉浸在溫暖之中。
  彷彿在溫和的微風吹拂下,舒適宜人的陽光照射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很舒服,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還有種懷念的感覺。在這心曠神怡的感覺中,腦海中所有的疑問都已煙消雲散。
  身體開始冒出些微的熱氣。某種溫暖的東西開始進入身體裡。很不可思議的是剛剛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假的一樣,開始慢慢消失。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全身上下確實感到一陣清爽的感覺。
  然後龐大的魔力開始急遽地集中在喉嚨的地方。有種有人在按摩她的喉嚨的感覺,然後開始慢慢熱了起來。剎那間有點呼吸困難,不過魔力滲入喉嚨中的感覺很舒服。
  緊接著體內的熱氣也消失了,包圍著蜜蜜兒的輕風也停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重生了。到底產生了什麼變化──蜜蜜兒對目前的狀況有些困惑。他也不加以理會,帶著略顯疲憊的表情,冷淡地對她說道:
  「好了,試著開口說話吧,藍緞帶。」

  ※

  蜜蜜兒對日色的話沒反應,還在發呆。日色看著她這個樣子一陣火大,右手伸近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
  「……呀!」
  蜜蜜兒被額頭上突如其來的衝擊嚇到,雙手按住額頭,然後確確實實發出了一點點聲音。日色的耳朵也真切地補捉到了她的聲音。
  (呼,看來成功了。)
  不過蜜蜜兒自己好像沒注意到,慌張地在一直在紙上寫字。日色看見之後,突然伸手拿走她的紙。很明顯地,她是想寫‥您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逼近日色,伸出雙手彷彿在叫他把板子還給她。
  「要我把東西還妳,就自己開口說看看。」
  「────!」
  你明明知道我沒辦法說!她的一雙怒目盯著日色不放。話雖如此,因為她眼中一片濕潤,些微帶淚的眼神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
  「聽好了,我最討厭明明是個小鬼還裝懂事的人。痛就喊痛。辛苦就說辛苦。有想做的事就說想去做。至少我認識的小鬼要比妳來得誠實多了。」
  因為不能寫字,蜜蜜兒有想說的話卻又說不出口,不甘心地咬著下唇。日色看著她這樣,傻眼地嘆口氣,把筆談用的板子夾在腋下。
  然後────────捏。
  「悔咚!悔咚啦!」
  「妳看,這不是有聲音了嗎。」
  「…………咦?啊……咦?」
  蜜蜜兒情不自禁用手去摸喉嚨,對於剛剛那好像是由自己發出的聲音,很明顯地十分不知所措。她的眼球不停轉動,感到困惑。她的時間彷彿就這樣靜止了一會兒。日色不理她,接著說了下去。
  「絕對不可以跟任何人說是我治好了妳的聲音。知道嗎?」
  繆繆兒一副你在說什麼的樣子。日色不希望她把這件事公諸於世。因為這麼做肯定會害他捲入麻煩的事裡。
  「呃……為……為什麼?」
  「不准問問題。現在開始只能由我問問題,妳來回答。給我照做。」
  他接連不斷的話讓蜜蜜兒無從招架,只能以上下點頭回應。
  「很好,第一個問題,據我推測,妳應該是跟王族有關的人吧?」
  日色是這麼想的,光是在她被允許單獨在《王樹》中庭園悠閒休憩這點,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加上她待人的方式,和把自己召喚到此的【維克特里亞斯】的公主莉莉絲很相似。再從她的氣質來思考,他研究應該是與王族有關聯的孩子。
  「是、是的。我的名字是蜜、蜜蜜兒•金格。」
  聽見她的名字,日色不禁啐了一聲。
  (喂喂,沒記錯的話,國王的名字叫雷歐瓦多•金格。也就是說……這孩子是個比我想像中還要高階級的人物啊。)
  他本來就覺得應該是王族相關人士,沒想到居然會是國王的親生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還真的沒想到,王宮的人會放任一個公主自己在這裡玩。這裡有這麼安全嗎……?
  (算了,代表這國家治安還不錯吧。)
  他心裡這麼想著,接著把話說了下去。
  「剛剛也說過了,我用我的力量治好妳的病這件事是祕密。說到底,連在這裡見過我的事也不准說。妳就跟別人說妳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康復。知道了嗎?」
  「所、所以這是為什麼……?」
  「我不是說不准問問題嗎?」

  ※

  日色不由分說的態度讓她難過地伏下眼睛。以蜜蜜兒的立場來說,他做的這件事令她感激不盡。無論如何都想要在《王樹》招待他。這個時候,她突然驚覺一件事。
  (啊,對了。他是幽靈先生。大家是看不見他的……)
  她自己判斷是因為這樣,所以日色才會這麼堅持要她不要說出去。
  日色其實很著急。他順從本能而來的心疼感覺,一時衝動之下試著幫蜜蜜兒回復了聲音。如果對普通人這麼做就很了不得了,更何況她還是個公主。
  如果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這個國家的王族肯定會盯上日色的。正因為他想要避免自由被剝奪的事情發生,才會要蜜蜜兒三緘其口。
  「我要走了。一直待在這裡的話,感覺會被捲入什麼麻煩事。」
  「啊,請等一下──」
  「給我聽好,聲音治好了,妳只要自然地感到開心就好了。這才是小孩子。不過不准跟別人提到我的事。」
  他打斷蜜蜜兒的話。接著他開始提手寫下來這裡時也寫過的『透明』二字。
  「啊,名字!至少告訴我您的名字。」
  蜜蜜兒心想至少要知道他的名字,努力地大聲問道。日色維持背對她的姿勢,回答道:
  「沒必要。」
  只丟下這句話,日色開始透明化。但是在蜜蜜兒眼裡,還是清楚映著日色的身影。日色拔腿就跑,離開當場。
  「啊────!」
  蜜蜜兒嘗試叫住他,但是轉眼間日色就已經從她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蜜蜜兒垂著頭,難過地瞇起眼睛。
  (結果什麼都沒說出口……還沒道謝,也沒有問到名字……虧我還收了人家這麼一份大禮……)
  而且這是其他人絕對無法送給她的東西。過去自己曾經失去,殷殷期盼也完全不可能重新要回的東西。
  過去在蜜蜜兒心中的常識認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日色卻輕而易舉打破了蜜蜜兒的常識,幫她取回了重要的東西。很想跟他道謝。很想問他的名字。最重要的是想要跟他再說說話。
  忽然之間,她注意到剛剛應該已經被日色拿走的板子掉在地上,她撿起來一看,眼睛瞪得老大。
  『這人情總有一天會要妳還的。別忘了。』
  蜜蜜兒沒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寫下這些話的,不過她小聲說了一聲「知道了」。因為別人都看不見他,她在心裡牢牢記住自己總有一天一定要報恩。
  (幽靈先生……)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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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大樹之實


  「原來如此,是那位拉拉錫克提出的考驗啊……而且還是要拿《大樹之實》啊。這個考驗還惡劣啊。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萊璞向第一公主克克莉亞說明了繆兒•卡斯托蕾亞一行人來到《王樹》的目的之後,克克莉亞嘟著嘴表示對拉拉錫克這個考驗的不滿。
  「就算不提出考驗,幫忙指導一下又不會怎麼樣。繆兒,我幫妳去跟她說說。」
  「啊,呃……這個考驗……有部分也是我自願的。」
  「是嗎?可是妳不知道《大樹之實》是什麼東西吧?」
  「是的。她要我自己去找,找到之後再拿去給她。」
  「可是呢,那個叫做《大樹之實》的東西是──」
  「克殿下,就說到這裡吧。」
  「萊璞,為什麼?」
  「繆兒似乎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就交給她自己處理吧,您覺得怎麼樣?」
  「我說呢,如果妳也知道《大樹之實》是什麼,這樣做非常──」
  萊璞豎起食指放在嘴唇前,以動作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總之,請您准許繆兒能夠在《王樹》裡四處走動。不管發生任何事,我萊璞願意負責。」
  「…………我明白了。算了,她看起來也不是個會做什麼壞事的孩子,無所謂。繆兒,我在此准許妳可以隨意在《王樹》內部走動。」
  「謝、謝謝您!」
  「阿諾魯德可要留下來看家喔。」
  「事情果然變成這樣了……」
  萊璞的忠告讓阿諾魯德肩膀都垮下來了。
  「當然啦!這可是繆兒的考驗,你們怎麼可以出手相助。」
  「……繆兒,妳一個人沒問題吧?」
  「嗯!我一定會把《大樹之實》帶回來的!大叔就和大家一起在這裡等我吧!小薇和羽丸還有日色……日色哥呢?」
  四處找了找,都沒看到平常那個冷淡少年。他本來應該是和大家一起來的,不知不覺間就不見人影了。
  「大、大叔。」
  「……我可不知道日色去哪裡了。」
  「真的嗎?」
  「真的啦……八成在《王樹》裡四處探險幹嘛的吧?我不久之前就發現他不見了,不過反正他大概又擅自亂跑了。哎唷,基本上他不是個喜歡引人注目的人,應該不會幹出什麼蠢事吧……應該啦。」
  繆兒也贊成阿諾魯德的觀點,說了一句:「說得也是。」
  「對了,小薇有發現日色不見了嗎?」
  「嗯……他說他去去就回,然後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為什麼只有跟小薇說啊。」
  「小薇也想跟著去,但是他說想一個人去,有點……可惜。」
  薇卡的眼裡閃著寂寞的光芒。
  「那傢伙……希望他別真的去幹什麼多餘的事就好。」
  「如果我有遇見他,我再叫他回來找你們。」
  「好,路上小心點啊!」
  「嗯!」
  繆兒在眾人目送之下,出發前往探索《王樹》。


  拉拉錫克要她找的──《大樹之實》。從拉拉錫克的態度接收到的印象來說,那是某種很重要的東西,繆兒能做到的只有四處找尋而已。
  「話說回來,日色哥也真是的,跑哪去了……」
  真的是個只要不看著他立刻就會不見人影的人。如阿諾魯德所說,希望他不要引起什麼問題就好。
  就這樣,她暫時在《王樹》之中持續尋找著,但還是一無所獲。可能還是去問問別人比較好。
  她心想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找到一個容易對話的人,就在她邊走邊四處張望的時候,發現了一道樓梯。爬上樓梯之後,她發現有陽光照了進來。
  「……是通往外面的?」
  她走出去一看,外面是個寬闊的庭園。頭頂上是一片令人神清氣爽的蔚藍晴空,眼前可以看見色彩繽紛的花朵和綠意盎然的農作物等等。
  但是,其中有個存在最為吸引她的目光。那是──一位少女。
  (哇~好可愛的女生喔。咦?不過這裡為什麼會有小孩子……)
  年紀應該比自己小。但是她的氣質該說是像個大人嗎?帶給繆兒一種穩重平靜的感覺。
  「……呵呵,看來這次來的不是幽靈了。」
  「咦……幽靈?」
  「啊,抱歉。突然對初次見面的人說這種話,是我失禮了。我的名字叫蜜蜜兒•金格。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咦?她剛剛是說蜜蜜兒•金格嗎?金……格?
  這個時候繆兒第一次發現,對方似乎是個相當有地位的人物。對了,這裡是《王樹》內部。一般的小孩子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身為第一公主的克克莉亞自我介紹時提到過「金格」這個姓氏。也就是說,眼前這位毫無疑問的是有著王族血脈的存在。
  「呃,怎麼了嗎?」
  「啊、啊啊啊啊!突、突突突突然跑到這裡來,萬分抱歉。公主殿下!」
  繆兒牙齒直打顫,全身僵硬,倒抽了一口氣。蜜蜜兒看她這副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呵呵,跟平常一樣就好了。方便的話,是否可以和蜜蜜兒交個朋友?」
  繆兒一直盯著蜜蜜兒突然伸過來的手不放,不自禁地回望著對方的臉,又指著自己的臉。蜜蜜兒點頭表示肯定。
  (咦,可、可以嗎?對、對方可是公主耶!明明是公主卻……)
  繆兒以前沒有交過和自己年齡相仿的朋友。雖然很想要這樣的朋友,但苦於一直沒有機會。所以她以前雖然曾經想過總有一天會交到,沒想到突然就要跟公主交朋友……難度會不會太高了?
  「蜜蜜兒沒什麼朋友,如果妳也願意的話,請務必當我的朋友。」
  蜜蜜兒笑得十分溫柔,等待著繆兒的答案。叫人怎麼能夠拒絕如此真摯的提議。而且絕對不可能是不開心的。反而是繆兒才想說務必交個朋友。
  「我、我也是!光、光榮至極!我、我是繆兒•卡斯托蕾亞!」
  「呵呵,話說回來繆兒小姐──」
  「小、小姐?請、請等一下!」
  「咦?」
  「那、那個,名字後面不需要加小姐。」
  「呃,那我怎麼稱呼妳比較好?」
  「直、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對!」
  「呵呵,那麼也請妳直接叫我蜜蜜兒就好。當然不可以加殿下。」
  「咦咦咦咦咦?」
  繆兒覺得這對她來說難度太高了,不小心就大聲喊了起來。
  「如果妳不這麼做,蜜蜜兒也要叫妳繆兒小姐。」
  「呃……啊……唔~……」
  傷腦筋。實在是太傷腦筋了,繆兒的腦裡一片混亂。蜜蜜兒看著繆兒的樣子,覺得很有趣地發出了較大聲的笑聲。
  「哈哈哈,妳真是個有趣的人。請務必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那、那個……這個……那、那我就…………蜜、蜜蜜兒……」
  「妳好,繆兒。」
  聽見公主叫了她的名字,繆兒的心裡也一下輕鬆了起來。
  「啊啊,可是,我居然叫出口了!居然直接叫公主殿下的名字!」
  繆兒抱頭呻吟的動作十分滑稽,蜜蜜兒又笑了出來。
  「妳就別在意了。而且,可以的話,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就不要用敬語了。這樣感覺比較像朋友,我也會覺得很開心的。」
  這是個令人高興的提案,但是對方是公主,也難怪繆兒會不知所措。
  (嗚嗚……交到朋友是很開心,但是還是好緊張喔~)
  公主的個性似乎相當強勢。不愧是好勝的克克莉亞的妹妹。
  「……知道……不對,好!那個……蜜蜜兒。」
  最後一個詞彙,她又比剛剛鼓起了多一點的勇氣才嘗試說出口的。於是蜜蜜兒開心地露出笑容。繆兒看見她這表情才真的放下心來。
  接下來蜜蜜兒雙手合十,開口說道:
  「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不僅遇到了那個人,而且又可以唱歌了。而且還像這樣交到了朋友。」
  繆兒對蜜蜜兒口中的那個人這個詞彙有了反應,肩膀輕輕晃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抽痛。
  「那、那個人……?」
  「嗯?繆兒,妳說什麼?」
  「呃、啊、那個……妳剛剛說的那個人……可以問……是誰嗎?」
  蜜蜜兒耳朵輕輕動了動,但是繆兒並沒有注意到。
  「啊,是的。那個……夢──對,是我夢裡的人,是個很難以捉摸的人,也有點自我中心,但是我非常感謝他。」
  好像對那個人有著不尋常的謝意。
  「那妳剛剛說遇到那個人,是在夢裡遇到的嗎?」
  「對、對啊。」
  她的眼神莫名四處游移著……是為什麼呢?
  「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這個嘛……該怎麼說呢……那個,這麼說吧。是幫蜜蜜兒恢復聲音的精靈。」
  「精靈?夢裡遇到精靈?然後什麼恢復聲音?什麼意思?」
  疑問接二連三冒了出來。同時蜜蜜兒也開始語無倫次。
  「就是那個……呃……繆兒應該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呢?」
  「嗯。我是從人界來的。」
  「這樣啊。好好喔,蜜蜜兒也好想去旅行。」
  「哈哈哈,很辛苦耶。不過,妳怎麼知道我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啊?」
  「那是因為妳聽見蜜蜜兒講話也完全不驚訝的關係。」
  「……嗯?什麼意思?」
  繆兒覺得彼此能對話是件很平常的事啊……
  「蜜蜜兒一直到剛剛都還發不出聲音。」
  蜜蜜兒把自己患有發聲障礙一事告訴繆兒,也跟她說了精靈幫她治好了發聲障礙的事。
  (……什麼?小時候喉嚨出了問題,一直以來都沒辦法開口說話。但是出現在夢中的精靈用了超厲害的治癒魔法幫她恢復了聲音。怎麼覺得內容有點虛浮,好像編出來的……)
  蜜蜜兒的發言實在太令人驚訝,沒什麼真實感。
  「那、那個,蜜蜜兒,那個精靈是個怎麼樣的人啊?」
  「這個,他的頭髮頻有點特殊。應該是……黑色吧?」
  …………咦?等等喔……
  「然後還戴著眼鏡。」
  黑色頭髮配上眼鏡?那不就是……
  繆兒的腦海中那個模糊的精靈輪廓,騙人似的漸漸清晰了起來。那是一位少年的樣貌。
  「蜜、蜜蜜兒。」
  「怎麼了?」
  「該、該不會…………那、那個精靈身上穿的是紅色斗篷?」
  蜜蜜兒的表情忽然僵住了。下一秒用自己的手緊緊握住繆兒的雙手,一直溫和穩重的氣質突然一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繆、繆兒!難道妳也認識他嗎!妳也看得見幽靈對嗎?」
  蜜蜜兒已經完全陷入興奮狀態。
  「呃、那個、哈哈……咦?妳說什麼?」
  「如果妳認識那個人,請一定要跟我說!求求妳!」
  她表情認真的懇求著繆兒。此時繆兒突然這麼想著。
  (嗯嗯?幽靈?看得見?不是夢裡的精靈嗎?)
  剛剛一直說是精靈,為什麼又突然變成幽靈?實在是太謎了。
  「紅色斗篷──沒錯!是紅色斗篷!而且那個人說他是陪朋友一起來的!」
  哎呀~繆兒用手按了按太陽穴。光是聽到這邊就夠她判斷了。
  (是日色哥……可是,怎麼了啊?幽靈是怎麼回事。)
  繆兒心想事已至此,蜜蜜兒應該也願意告訴她詳情了,便決定開口問問看。
  「吶,蜜、蜜蜜兒。那個人應該不是精靈……吧?」
  「……咦?」
  「因為精靈不會戴眼鏡,也不會穿紅色斗篷……吧?應該啦。」
  「啊……」
  蜜蜜兒覺得這下不好了,慌張地掩住嘴。臉頰也因為難為情變得一片通紅,可愛得太犯規了。不過,她似乎因為把事情說溜了嘴而感到後悔。
  蜜蜜兒以為繆兒跟自己一樣,也是看得到幽靈的人,一時興奮就不小心脫口而出了。就算很像大人,這一點倒還是個孩子。
  「呃,這個、那個,那件事呢……」
  蜜蜜兒內心有所動搖,拚命想找藉口,卻一個也想不到。看著她這副模樣,繆兒心想剛剛自己應該也是這樣吧,對她呵呵一笑。
  「蜜蜜兒,沒關係啦。那個人我也有點認識。」
  「妳、妳果然也看得見對吧!」
  「呃……我不知道妳說的看得見是指什麼,但是那個人叫作日色哥,是個百分之百的人,啊,不對,是獸人。而且他活得好好的呢。」
  好險。繆兒一不小心差點說出他是人類,著急了一下。
  「咦?活著……嗎?而且還是個獸人……嗎?」
  「嗯?倒不如說,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蜜蜜兒會覺得他是幽靈呢……?」
  「那是因為……」
  據她所說,他的氣質很明顯跟一般人不一樣。由於和幽靈那種東西的存在感極為相像,她才會有所誤會。說是精靈只是貪圖一時方便。
  「這麼說起來,那個人也說過自己不是幽靈……就是那句話讓我以為他是那種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幽靈……難道是……我一直都搞錯了嗎……」
  繆兒默默聽著蜜蜜兒的喃喃自語,說到底她對於蜜蜜兒看得見幽靈的特殊能力感到驚訝。隱隱覺得她小時候一定很辛苦吧。
  因為要是看得見幽靈那種東西……也太可怕了。至少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啊~!蜜、蜜蜜兒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蜜蜜兒雙手掩面,一副滿心羞愧的模樣。她可愛的模樣引得繆兒不禁笑了起來。
  「哈哈哈,蜜蜜兒妳好可愛。」
  「嗚~得好好跟那個人賠個罪才行~」
  「日色哥不是會為那種事生氣的人啦,不用太在意。」
  繆兒心想,反而是要引起他注意還比較難。
  (他對沒興趣的東西真的是毫不關心呢。)
  因為這樣自己到底受過多少苦……不對,現在也還在受苦。
  「那、那個,繆兒,可以再告訴我一次那個人的名字嗎?」
  「咦?好啊。那個人的名字叫作日色•丘村。是和我們一起旅行到現在的伙伴。」
  「是、是這樣的嗎!」
  「嗯。所以我們才會一起來這裡,但是剛剛日色哥突然就不見了。我還想說他上哪去了,原來是來了這裡。」
  「啊,是的。他在這裡遇到蜜蜜兒之後,跟我交談了一會兒。」
  「然後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些事對吧?像是日色哥用了魔法之類的事。」
  根據剛剛聽到的內容,蜜蜜兒原本發不出聲音,然後睡了一覺起來就好了。不過,現在繆兒知道那些都是謊話。日色幫她恢復聲音這件事是真的。不過這個時候繆兒並沒有發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蜜蜜兒微微張開眼睛,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對她點了點頭。
  「果然是……魔法。這麼說起來,那個人確實是個──人類對吧?」
  「咦……啊啊!」
  繆兒不由得大聲叫了起來。一想到自己不小心脫口而出魔法這個詞,害得日色的身分曝光,臉色一下變得鐵青。因為獸人是不會用魔法的。
  「呃,啊,那那那那那個……剛、剛剛只是是我說錯了,那、那個人都把《變裝術》說成魔法,所以我────」
  這個藉口很牽強,但是現在必須想辦法蒙混過關。萬一帶人類到這裡來的事傳了出去,他們自己也是吃不完兜著走。不,更重要的是,一想到因為自己犯的錯,會給日色哥帶來麻煩,她的心就一陣絞痛。
  不過,蜜蜜兒似乎察覺到繆兒的想法,一顆腦袋輕輕左右搖動著。
  「呵呵,妳就別在意了。蜜蜜兒不像其他人一樣,對『人族』沒有什麼恨意。」
  「咦?啊……是、是這樣嗎?」
  「是的。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族,雖然是幽靈啦。」
  對曾經親眼看過沒有獸耳或尾巴的人類遊魂的蜜蜜兒來說,應該也不是特別稀奇。
  「噢……幽靈……」
  雖然繆兒對她說的幽靈還是有點存疑,不過蜜蜜兒似乎不大在意。繆兒心想如果她就這樣不多說些什麼應該沒什麼問題,放下心來。
  「一開始看見那個人的時候,他也沒有獸耳。」
  「等、等一下!」
  這句話繆兒可不能當作沒聽到,她慌張到音量都提高了。
  「妳說他沒有獸耳,真的嗎?」
  「是的。我看見黑髮、眼鏡,還有紅色斗篷。獸耳和尾巴都沒有看到。這是那個人的特徵嗎?」
  繆兒看著蜜蜜兒一副「沒有獸耳怎麼了嗎?」的感覺,歪著小腦袋的模樣,整個人啞口無言。
  她這麼一說,仔細回想起來,蜜蜜兒一直只有說「黑髮」。日色現在的外貌應該多少摻雜著和自己一樣的銀髮才對……
  (怎麼回事?該不會日色哥變回人類的樣子了吧?……可是,為什麼?)
  腦袋裡浮現這個疑問,但是卻找不到答案。她覺得在有著獸人王族存在的地方,回復原來的面貌這種愚蠢的錯誤,日色是不可能會犯的。
  但是事實上,蜜蜜兒卻準確地說中日色身為人類的時候的外表。正當她思考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
  「怎麼了嗎?」
  蜜蜜兒一臉擔心地看著陷入沉思的繆兒,對她說道。
  「沒有!沒事!」
  「真的嗎?」
  「嗯!話、話說回來,那個人是滿頭黑髮……沒錯吧?」
  「是的。我從來沒看過那麼漂亮的黑色頭髮,還覺得有點羨慕呢。」
  她呵呵一笑。繆兒看著笑得高雅大方的蜜蜜兒,想著為什麼會發生那種事。但是結論依然是日色絕不可能會解除魔法的。
  (對了,曾經聽大叔提過,好像與精靈訂下契約的獸人,有極少一部分的人會具備『精靈族』看透真視的能力……)
  『精靈族』才能看透一個人的本質。如果她有這種力量,那麼就有可能看穿日色的本質,而且能夠分辨出他是人類。之前遇到的妖精們也都說中過日色人類的身分。
  她也聽說過獸人當中,有人是擁有這種特別的能力的。
  雖然她不知道蜜蜜兒是不是就屬於這樣的人,但是她覺得必須跟蜜蜜兒強調絕不能跟其他人透露日色的事。
  「繆兒該不會也知道那個人的魔法的事吧?」
  「嗯,我知道啊。蜜蜜兒也知道?」
  「知道。他用那不可思議的力量幫蜜蜜兒恢復了聲音。」
  果然──繆兒在心裡想著這樣就說得通了。
  「呃、那個……那個人現在在哪裡?」
  「嗯~我不知道。」
  「啊,這樣啊。」
  蜜蜜兒無精打采低著頭。繆兒對她露出苦笑。
  「我想,他大概認為再在這裡待下去會引發騷動,所以跑到別的地方去了。他應該也有叫蜜蜜兒妳不要把他的事說出去吧?」
  「沒、沒錯!」
  「果然。這樣的話,他可能已經離開《王樹》回到街上去了。他那個人很討厭引人注目。」
  「……繆兒很了解那個人喔?」
  「這個嘛,算是吧。雖然只是短暫的旅程,但是發生過一連串的驚人事蹟。」
  特別是日色的嗜好和行為等等真是令人驚訝。不過也因此得知他的為人。
  「……好羨慕喔。」
  「蜜蜜兒?」
  「蜜蜜兒……還沒跟他道謝。他一治好蜜蜜兒的聲音就不知所蹤了。」
  「哈哈哈,真像日色哥會做的事。」
  「我能……見見他嗎?」
  「嗯~……我懂妳的心情,但是可能有點難。」
  「是、是嗎?妳們不是伙伴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他真的是個不受拘束的人。他也不太聽我們的話。哈哈。」
  不管怎麼樣,她可說不出口大叔總是拿食物釣他這件事。而且,不管準備多麼豐富的大餐,她覺得日色應該不會再到《王樹》來了。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他人類的身分敗露,可就大事不妙了。
  「很想多了解一點他的事,但是日色哥不太跟我們說自己的事。算了,我也有事情沒告訴她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繆兒胸口一緊,覺得心裡酸酸的。蜜蜜兒看著她的側臉,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眼睛慢慢越張越大。
  「繆兒妳該不會……那個人……」
  「咦?妳、妳說什麼?」
  繆兒聽不出來她想說什麼,一直盯著她的臉。接著蜜蜜兒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繆兒「咦?」了一聲,回望著她的眼睛。
  「繆兒!蜜蜜兒────不會輸給妳的!」
  「喔……啊……什麼?」
  繆兒搞不太懂她的宣言是指什麼事,被她弄糊塗了。
  「因為……繆兒心裡愛慕著那個人不是嗎?」
  「愛、愛慕…………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繆兒的臉一片通紅,大動作地站起身來,向後退了一步。蜜蜜兒彷彿對她投下了一顆原子彈,讓她驚愕不已。
  「驚訝成這樣,我果然沒說錯。」
  蜜蜜兒同意地點了點頭,輕輕咬著下唇,目不轉睛盯著繆兒。
  「沒、沒沒沒沒有啦沒有!日、日色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樣!所以那個……呃……所以…………啊……」
  繆兒擺著手,連蓬鬆的尾巴都跟著大力擺動著,拚命否定。然而蜜蜜兒還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怎、怎麼這樣!我並沒有對日色哥────!)
  臉好燙。努力搖頭把這個想法從腦海中甩去。坦白說,她完全沒想過那方面的事……她自己認為啦。但是突然被蜜蜜兒這麼一說,再想想日色的事,總覺得有某種模糊的東西在心裡成形。
  沒有戀愛經驗的繆兒無法確定這種感覺就是喜歡,無法判斷到底是還不是。所以蜜蜜兒的話讓她受到很大的衝擊,整個人陷入超級混亂的狀態。
  「繆兒!我不會輸給妳的!」
  「所、所以說,我跟妳不一樣啦~!」


  繆兒為了想辦法逃避蜜蜜兒的追問,決定告訴她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大樹之實》嗎……」
  「妳有聽過嗎?這是我的考驗,但是我不知道這東西在哪裡……」
  「…………我知道。」
  「真的嗎?」
  「真的。」
  「可以請妳……告訴我嗎?」
  蜜蜜兒一動也不動地看著繆兒的眼睛。眼神銳利得似乎讓人覺得連藏在眼底的想法都會被一一看清。
  「…………請跟我來。」
  「妳該不會是要帶我去有《大樹之實》的地方吧!」
  「……是的。不要看蜜蜜兒這樣,我還是有看人的眼光的。」
  笑容可掬的她非常可愛。可愛到讓人禁不住想緊緊抱住她。
  「那個……繆兒?妳突然沒反應,是怎麼了嗎?」
  「啊、沒事!一時恍神。」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繆兒心裡很想要一個像蜜蜜兒這樣的妹妹。
  在蜜蜜兒的帶領之下,她們爬上庭園裡的一道樓梯。往上爬的路途中所看的街景,清新美麗得令人屏息。這是個和風煦煦、落葉繽紛的國家。
  充滿幸福感的景色療癒了繆兒的心。
  「繆兒在找的東西──就在這前面。」
  蜜蜜兒帶她來到的是位於粗壯的樹枝前端,有著許多樹葉的密集地帶。樹葉就彷彿空中的浮雲一樣,長得十分濃厚茂密。
  在那中間很明顯可以發現有一個類似鳥巢的東西,裡面擺著兩個巨大的蛋。沒有見到親鳥,只有雛鳥和蛋。
  「現在這個時段是帕西翁鳥親鳥出去覓食的時間。繆兒,如果妳想要的話就要趁現在快點拿。」
  她剛剛說什麼……?拿?拿什麼……?
  「親鳥一旦回來,可能就會引起紛爭────為了保護牠們的蛋。」
  「蜜蜜兒,等、等一下!我、我沒有很想要蛋啊。」
  「《大樹之實》────就是指帕西翁鳥的蛋。」
  「不……不會吧。那可是《大樹之實》耶?不是果實之類的東西嗎?」
  「不是。帕西翁鳥是從《王樹》創世以來,就一直與它共存的怪物。帕西翁鳥也被喻為這個國家的守護神,對蜜蜜兒和大家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繆兒曾經從阿諾魯德那裡聽過帕西翁鳥的事。帕西翁鳥是初代獸王在建立【帕西翁】這個國家的時候所命名的鳥。據說大家認為帕西翁鳥的靈魂和《王樹》是連在一起的,如果帕西翁鳥死了,《王樹》也會跟著枯萎。
  而且帕西翁鳥的繁殖能力很弱,不太下蛋,所以非常稀少。正因如此,親鳥極度疼愛出生的雛鳥。帕西翁鳥十分長壽,但是每當一隻帕西翁鳥死亡的時候,《王樹》也會失去活力。
  「正式名稱是靈魂之鳥。牠們是一種靈魂會與棲息的樹木互相連結的生物。所以蜜蜜兒和大家一起守護著牠們,希望能讓牠們過得幸福長壽。親鳥下的蛋和《王樹》的活力是成比例關係的。牠們的存在就好像是這棵《王樹》的果實一樣。就是這個緣故,才會被取名為《大樹之實》。」
  「可、可是,如果我把蛋拿走,又立刻歸還的話……」
  「不。妳仔細看看。」
  蜜蜜兒指著蛋的下面,那裡可以看到長出來的樹枝緊緊抓著蛋。
  「蛋也是一直從《王樹》獲得養分的供給。一旦離巢,不用幾分鐘就會死。」
  「什、什麼──!」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終於找到《大樹之實》,但是把蛋帶走,牠就會死。簡單來說就是取走帕西翁鳥的性命。同時連《王樹》的活力也……
  但是如果不拿,就沒辦法接受阿諾魯德千拜託萬拜託才求到的拉拉錫克的指導。明明找到了變強的方法,事情卻變成這樣……
  (大叔!我要怎麼做才好──!)

  ※

  「──嗯?」
  「阿諾魯德,怎麼啦?」
  「沒,姊姊我沒事。」
  這是怎麼了?阿諾魯德覺得剛剛好像聽見了繆兒的聲音。
  「繆兒不知道怎麼樣了。」
  「要是連你這個監護人都不相信她是要怎麼辦?」
  「說是這麼說,我還是很擔心啊!」
  忍不住頂撞了萊璞兩句。這是繆兒第一次單獨進行任務。而且要是失敗了,以拉拉錫克的為人,很可能真的會作廢要收她為弟子這件事。他很了解拉拉錫克,所以才這麼擔心。
  「阿諾魯德……繆兒,沒有問題的。」
  「小薇……哈哈,謝謝妳啊!說得也是!我不相信她的話,還有誰會相信她呢!」
  「嗯……這就是阿諾魯德!喜歡小孩、發揮本事。」
  「小薇薇薇,妳給我等──一下!妳在說什麼啊!」
  一旁的克克莉亞似乎感覺到危險,抱起小薇離開現場。
  「阿諾魯德……」
  「姊姊,妳不要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我好嗎!我很正常!而且我喜歡巨乳!」
  克克莉亞臉上的懷疑又加深了幾分,帶著薇卡走得更遠。
  (糟了啊啊啊!忘了小薇是巨乳啊啊啊啊!)
  發言的方向徹底偏了。
  「啊啊!夠了!我很正常的啊啊啊啊!對吧!繆兒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諾魯德悲傷的呼喊在《王樹》中迴盪著。

  ※

  繆兒的耳裡突然傳來阿諾魯德的聲音。她不知道這是風的惡作劇,還只是幻聽。但是她確實感覺到他的聲音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蜜蜜兒在她身後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默默守候著。繆兒輕輕把手往蛋伸去的時候,雛鳥的眼裡捕捉到了繆兒的身影。那是雙天真無邪,不知人間險惡的直率眼眸。
  「…………說、說得也是喔。你的弟弟或妹妹要誕生了。」
  繆兒把手收了回來,轉身背對著蛋。
  「……繆兒?」
  「蜜蜜兒,我決定了。《大樹之實》──我不要了。」
  「…………但是,這樣的話,就不能接受妳期盼已久的指導了。」
  「嗯。但是我還有大叔。就算拉拉錫克不教我,只要不弄錯方向,一定也可以變強的。」
  「…………」
  「而且,大叔教過我,不管變得多強,如果一個人的心是髒的,那就不是真正的強。我想要變強。但是心也想要變強。如果非得奪走大家最重要的東西,才能變強。這種強不是我所想要的強。」
  她想要的強大,是能夠為了守護別人發揮的強大力量。不會被任何事所動搖的內心的強大。
  繆兒腦海中浮現一起旅行至今的伙伴們的臉。大家心中都有各自的信念。
  在誰面前都不會丟臉的強。那才是──
  (──我追求的強大!)
  繆兒心意已決,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輕鬆了起來。她剛剛一直覺得心裡不痛快,一想到不用殺了蛋,整個人都安心了。
  「唉~唉,可是不知道會不會讓拉拉錫克失望。」
  「呵呵,很難說唷。」
  「咦?」
  「沒事,那我們下去吧。」
  和蜜蜜兒一起回到樓下之後,有像士兵的人慌張地東張西望著,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接著注意到繆兒兩人之後……
  「啊!蜜蜜兒殿下!太好了~在這裡沒有看見您,還以為您去了哪裡……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啊!非常抱歉!老是讓你們操心。」
  「不不不,蜜蜜兒殿下對我們來說就像天使一樣。保護您是理所當然的事。」
  蜜蜜兒說著:「謝謝。」深深行了一個禮。
  「咦?話說回來,您身邊這個孩子是……?」
  「啊,呵呵呵,她是我的朋友繆兒。」
  繆兒很快地行了一個禮,看起來人很好的士兵也微微一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就沒事了。那我等一下再過來,也請蜜蜜兒殿下保重身體。今天很熱,請您再待一會兒就要回房喔。」
  「好,我知道了。」
  蜜蜜兒面帶笑容地回答士兵之後,士兵滿心歡喜地露齒一笑,便離開了。然後士兵邊走邊哼著歌,嘴裡說著:
  「哎呀~蜜蜜兒殿下還是這麼可愛啊!還有她的聲音,真希望哪天還有機會能再聽聽她的歌聲啊。啊,對喔,隨時都可以聽嘛。因為蜜蜜兒殿下的聲音………聲音………咦?……聲、聲音────────」
  他停下腳步,手裡拿著的長槍鏗啷鏗啷地掉在地上。雙眼圓睜,嘴巴張到不能再大。
  「恢復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據說他的喊叫聲響遍了整棵《王樹》。

  ※

  「嗯?剛剛那個喊叫聲是?」
  這聲突然其來,連在食堂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叫聲讓阿諾魯德歪著腦袋感到疑惑。
  「剛剛的聲音……是從庭園那邊傳來的?」
  克克莉亞輕輕抖動著耳朵,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然後把臉朝向位於西邊的庭園。
  剛剛的喊叫聲讓人感覺事態有異。如果繆兒或日色也被牽連在內……繆兒是個有常識的人,他很放心。但是……
  這裡不是街上,是王族的住處。日色頂著那傲慢的態度四處閒晃,萬一被士兵發現可能就被會抓起來,又或是一個不注意跑進王族的私人地方之類,阿諾魯德現在才想到這些,背上直冒汗。
  (萬一日色是人類這件事曝了光,加上那傢伙又幹出什麼蠢事的話,就連我都吃不完兜著走……啊~求求你可千萬別闖出什麼大禍啊。還有,希望剛才的叫聲和日色無關。)
  阿諾魯德在心內拚命祈禱著。
  「我有點在意那邊的情況,先去一趟庭園。你們要一起來嗎?剛剛提到的蜜蜜兒應該也在那裡。」
  克克莉亞隨意問了問阿諾魯德他們。
  「沒記錯的話,是妳妹妹吧?」
  阿諾魯德確認著。
  「是的,她只有九歲,想法卻連大人都自嘆不如喔。腦袋比我聰明多了。而且歌聲──」
  「歌聲?」
  「啊,沒什麼!總之先過去看看吧!」
  克克莉亞好像有什麼話說到一半,但是她已經閉口不談,阿諾魯德一行人也連忙隨後跟上。但是阿諾魯德突然停下腳步,看著現在還坐在位子上的萊璞。
  「啊,姊姊有什麼打算?」
  「我還有工作要做。我跟你們這群閒人可不一樣。」
  「是是是,這樣喔。我們是閒人,對不起喔!」
  一行人留下阿諾魯德的姊姊萊璞一個人,薇卡和羽丸也一起往庭園方向出發。

  ※

  庭園入口被眾多士兵給占據了。感覺就像一群跑去意外現場看熱鬧的人。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
  聽見喊叫聲趕來的克克莉亞一行人看著士兵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瞪大眼睛往裡面看。克克莉亞的焦躁全寫在臉上,扯著嗓子大聲問。
  該不會庭園裡發生了什麼事吧。而且一想到蜜蜜兒可能被牽連其中就全身發冷。
  「蜜蜜兒呢!蜜蜜兒人在哪裡!」
  「啊,克克莉亞殿下!其、其實──」
  如果蜜蜜兒遭逢了什麼不幸,大家的臉色應該會染上絕望的色彩。但是,克克莉亞看著大家現在的表情,難掩困惑。
  因為不管哪個人臉上都是開心到快哭出來的表情。不對,甚至有人是真的哭了。
  「到、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士兵們的異常狀況讓克克莉亞愣住了。她覺得很不可思議,發生了讓人開心到這種程度的事嗎?
  「怎麼了?大家為什麼都這種表情?」
  「蜜蜜兒殿下……蜜蜜兒殿下她……嗚嗚……!」
  「啊啊!夠了!把話說清楚!蜜蜜兒怎麼了啦!應該說蜜蜜兒上哪去了!」
  「克姊姊,我在這裡。」
  克克莉亞全身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我剛剛……聽……聽見什麼了?)
  克克莉亞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她不可能會忘記。剛剛聽到的聲音,的的確確是幾年前每天都在聽的聲音。但是不可能。心裡雖然想再聽一次,但是身邊的人都說恐怕不可能了,大家都已經死心。
  正因如此,她會覺得剛剛傳入耳裡的聲音是幻聽也是理所當然。然而有位少女緩緩出現在全身僵硬、彷彿時間停止的克克莉亞面前。
  反映在克克莉亞眼裡的少女身影,和早上一起用餐時的她沒有什麼兩樣。
  她目不轉睛看著少女,連眼睛都忘了眨。不對,仔細看了看,只有一個地方讓她很在意。
  少女沒有帶著平常絕不離身,用來筆談的紙和板子。她還在想為什麼的時候,少女的嘴唇動了起來。
  「克姊姊。」
  「──!」
  她肯定自己沒有聽錯。此刻克克莉亞的面前,她的妹妹蜜蜜兒正在開口說話。讓令人喜愛不已的聲音,那惹人憐愛的聲音正流暢地從她妹妹口中發出。
  「怎……怎麼……怎麼會……?」
  難以置信。但是這個聲音她是不可能會聽錯的。她深刻認知到那是蜜蜜兒的聲音。
  「又可以……一起唱歌了。」
  蜜蜜兒動著顫抖的嘴唇,流下淚水。克克莉亞看著她,感慨萬千地緊緊抱住她。
  「克姊姊,好、好難過。」
  難過的感覺讓她閉起了一隻眼睛,但是蜜蜜兒感受到克克莉亞的喜悅傳了過來,依然保持著溫和的微笑。
  「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吧……!太好了……太好了啊……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
  豆大的淚水從克克莉亞和蜜蜜兒兩人眼中流下。周圍的士兵們也對兩人送上盛大的鼓掌。克克莉亞慢慢把自己的臉移到蜜蜜兒正前方,用自己的手輕輕擦去蜜蜜兒的眼淚。
  「可、可是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聲音突然恢復了?」
  這是她心裡最大的疑問。蜜蜜兒的發聲障礙,她們找遍名醫,甚至是【帕西翁】最傑出的研究者都無法治好。現在卻突然就恢復了,雖然最多的是歡喜,不過還是想知道原因。她會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這個嘛……」
  克克莉亞動也不動等著蜜蜜兒的小嘴說出真相。
  但是蜜蜜兒卻一臉有口難言的表情,把視線往上方移去。她覺得很奇怪,發生了什麼不能說的事嗎?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想說,但是卻又不能說。
  「蜜蜜兒?」
  蜜蜜兒一直沒有回答,於是克克莉亞為了讓她比較好說明,出聲推了她一把。蜜蜜兒瞄了一眼身旁的繆兒,帶著苦笑回答道:
  「……蜜、蜜蜜兒自己也不清楚。」
  「是、是這樣嗎?」
  「是的。因為今天的風實在太舒服了,我就來到庭園曬曬太陽。然後就打起瞌睡來了。等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為麼聲音就恢復了。」
  克克莉亞不由得愣在當場。居然會有這種事……但是平常從不說道的蜜蜜兒都這麼說了,可能是真的吧。雖然她完全無法釋懷。
  蜜蜜兒注意到克克莉亞滿臉狐疑,有點匆忙地又補了幾句話。
  「我、我作夢的時候,有夢到精靈!」
  「咦咦?夢到精靈?」
  「對、對啊。那個精靈是這麼跟我說的:『這人情總有一天會要妳還的。別忘了。』也許是精靈一時興起才治好了我的聲音也說不定……」
  總覺得蜜蜜兒話中好像在掩飾什麼,不過既然蜜蜜兒說得這麼拚命,克克莉亞也覺得就相信她好了。
  但是,就在克克莉亞身後,有個人聽了這段話之後,臉色轉為鐵青。那個人就是從剛剛到現在一直看著蜜蜜兒他們的阿諾魯德。

  ※

  (喂喂喂,剛剛那段話…………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聽她們的對話內容,蜜蜜兒似乎曾經失去聲音,現在又突然恢復了。而且看克克莉亞開心成那副模樣,就知道症狀相當嚴重。但是現在卻只是睡了一覺就復原了。根本就不可能吧……阿諾魯德是這麼想的。
  蜜蜜兒說是精靈治好她的,但是精靈會做這種事嗎?說到底,就算真的是精靈治好的,他覺得精靈應該不會要求回報才對。而且還留下那種話。
  那句話的用字遣詞聽在阿諾魯德耳裡,感覺就是其他人說的。應該出自他也相當熟悉的那個傲慢無禮的少年口中。
  (這、這是不是姑且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蜜蜜兒身旁的繆兒可能知道事情是什麼情況。阿諾魯德走近繆兒,附在她耳邊詢問道:
  「我說啊,剛剛那件事該不會……」
  「啊,大叔,關於那件事呢。」
  繆兒悄悄把真相告訴他。
  「啊?那傢伙把蜜蜜兒殿下的聲音,唔!」
  「大叔!小聲點!」
  繆兒捂住他的嘴。阿諾魯德突然大叫出聲,使得士兵們全都一臉詑異地瞄了過來。
  「抱歉抱歉。可是,他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做的?對方可是公主耶?病痛在一瞬間就……嗯,那傢伙的話確實有可能治得好,但是做了這件事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但、但是我肯定是日色哥做的。」
  「這個嘛,既然妳從那裡聽到的是這樣,那應該就沒錯了。」
  正是阿諾魯德腦海裡想到的那個少年──日色親自做出的事。但是他內心還有一點懷疑,這件事真的是日色做的嗎?
  因為他覺得這件事無利可圖。基本上日色很討厭引起騷動,目前為止他都很積極地避免採取一些太引人注目的行動。尤其因為他不是獸人,他應該是更加小心不讓自己的魔法曝光才對。
  (唉,不過一旦扯到食物和書,他就會不受控制……)
  但是他衡量了一下得失,他認為平常的日色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正因如此,他很難想像日色會在這棵可稱之為國家支柱的《王樹》之中使用魔法,而且對象還是個公主。但是公主所說的話──那個治病還要求代價的行為。他綜合這些線索又再想了一想,任憑他怎麼想,腦海裡浮現的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少年。
  「假設是日色做的,看來他至少有叫公主不要說出去。從公主的樣子看來,她應該已經和日色見過面了吧?」
  「嗯,似乎是。」
  「不過,出現在夢裡的精靈治好了她的病這種事,雖然令人滿難相信的,不過獸人對這種神祕又像是奇蹟的故事沒什麼免疫力。」
  對於相信精靈是朋友的獸人來說,或許是個不錯的藉口。
  (話雖如此,那個混蛋……居然給我幹出這等大事。)
  雖然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事他已經做過很多次,這次未免也把事情搞得太大條了吧!阿諾魯德垮著肩膀,十分沮喪。


  「總之太好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託精靈的福,不過爸爸他們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克克莉亞和四周的士兵們簡直開心到快瘋了。光憑這點,阿諾魯德深深嘆口氣,心想這傢伙還真的是搞了件大事出來。
  「那、那個,克姊姊?那些人是誰?」
  「咦?喔喔,對了,我來介紹。你們也過來一下。」
  阿諾魯德和薇卡依照克克莉亞的話,走近她們身邊。
  阿諾魯德等人不失禮儀地結束了自我介紹。
  聽完之後,蜜蜜兒鼓起的臉頰終於放鬆下來,露出可愛的微笑。拉起裙子兩端行禮問候。
  「我是【獸王國•帕西翁】的第二公主──名叫蜜蜜兒•金格。請各位多多指教。」
  阿諾魯德也被她高雅周到的寒暄所影響,同樣低頭行了個禮。年紀再小也還是個公主。得小心一點不要失禮於人。特別是阿諾魯德,自己的行為可能會牽連到姊姊萊璞,所以更是小心謹慎。
  「……好像啊。」
  蜜蜜兒看著阿諾魯德的臉喃喃自語著。阿諾魯德「咦?」了一聲。
  「你是萊璞的弟弟吧?眼角的地方特別像呢。」
  她呵呵一笑。阿諾魯德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可是你的耳朵……」
  「那是因為以前……」
  「啊!非常抱歉!我居然問了可能不應該問的問題!」
  「呃,沒關係!讓您費心了,我才應該覺得非常抱歉。」
  阿諾魯德頻頻對少女低頭的模樣,實在讓人覺得很好笑。此時克克莉亞拍了一下手掌。
  「啊,對了!我去通知媽媽蜜蜜兒已經康復了,妳們在這裡等一下。」
  她只留下這句話,就一溜煙地跑走了。蜜蜜兒康復一事應該讓她非常開心,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在留下來的士兵們的注視之下,阿諾魯德開口說道:
  「話說回來,繆兒為什麼會跟蜜蜜兒殿下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跟她請教哪裡有《大樹之實》的關係。」
  「什麼!然後呢?拿到了嗎!」
  「……這個等到了拉拉錫克面前再說。」
  「咦……啊,這樣喔。好啦,是也無所謂。」
  「你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蜜蜜兒寂寞地問道。
  「嗯,蜜蜜兒,不好意思呢。不過我會來找妳玩的!很快!」
  「……!好,我等妳!」
  然後蜜蜜兒把臉湊了過來。微小的聲音讓繆兒的耳朵感到一陣搔癢。
  「那、那個,可以的話,請務必帶日色先生一起來。」
  繆兒覺得她害羞得滿臉通紅的樣子好可愛,情不自禁緊緊抱住她。
  「嗯!我會想辦法跟他說說看的!」
  聽了繆兒的回答,蜜蜜兒的臉上出現了至今從未見過的笑容。

  ※

  日色早一步出了《王樹》,在店裡買了水果之後,邊吃邊散步。這時正好碰上了似乎已結束考驗,正走在街上的繆兒她們。
  阿諾魯德半說教地唸了他突然不見的事,還有治好蜜蜜兒的事,但是他整個左耳進右耳出地不當一回事。
  更令他在意的是繆兒的神色,一副做好了什麼心情準備的表情。
  「……小不點,考驗怎麼樣了?」
  「日色哥……請你跟我一起去。」
  繆兒都這麼拜託他了,日色把手裡的水果塞進嘴裡吞了下去,說了句:「走吧。」就和眾人一起回去拉拉錫克那裡。
  地下室裡,拉拉錫克抱著酒瓶正在呼呼大睡。看她那副德性,只覺得她是個廢人。不對,是廢兔……
  「呼啊~幹嘛啦!我還很睏……」
  「明明就是師父自己提出要考驗人家的。」
  「喔喔,對耶。然後呢?拿到《大樹之實》了嗎?」
  拉拉錫克勾起唇嘴,視線停在繆兒身上。周遭充斥著緊張的氣氛。最後只剩下繆兒喉嚨發出的聲音還響著。
  「……非常抱歉!」
  突如其來的道歉。先不提日色和薇卡,阿諾魯德整個人愣在當場。
  「咦?啊,等等……繆兒?妳道歉該不會是因為……沒有拿到吧?」
  「……嗯。」
  「妳不是請蜜蜜兒殿下帶妳去找了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日色沒有漏看拉拉錫克瞇起眼睛的動作。
  「嗯。我有去到《大樹之實》面前。近到我只要伸手就拿得到。」
  「那妳為什麼不把它拿回來?」
  這個說法並不是在責怪她。他盡量小心不要讓繆兒感覺被逼問的這分體貼傳了過來。
  「我不需要那種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前提下的強大。」
  拉拉錫克小聲地「喔……」了一聲。
  「我沒有完成拉拉錫克提出的考驗是個事實,所以我想拜師的事應該也不可能了。但是……我覺得自己這個選擇沒有錯!」
  眼神堅定,一對眼睛閃耀著美麗的海洋顏色。
  「繆兒,真的這樣就好嗎?如果妳現在去拿回來,我還可以接受喔?」
  「不了。話一旦說出口,我就不想再改變了。」
  「有我的指導的話,妳會變得比現在強上很多倍喔?」
  「即使如此……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就算要花很多時間,我也想變強。我不會放棄的!」
  不知道她究竟是被迫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但是總覺得經由這個考驗,令人有種她似乎一下成長了許多的錯覺。阿諾魯德似乎也有這種感覺,一開始他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困惑,但是臉頰立刻又放鬆下來,把手輕輕放在繆兒頭上。
  「這樣啊。如果妳已經決定了,那也沒辦法啦。」
  「大叔……」
  「師父,抱歉啦。我是很希望能請師父指導她,但是既然考驗失敗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事前都講好了。再怎麼說我也在外旅行了好一段時間。指導繆兒這麼點事,我還是──」
  「啊哈哈哈哈哈!」
  拉拉錫克突然尖聲大笑起來,讓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師、師父……?」
  「呵呵呵呵呵……哎呀哎呀,阿諾魯德,你可真是撿了個有趣的人才回來啊!」
  「……啊?」
  「好吧,及格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繆兒和阿諾魯德異口同聲喊著。
  「師父!這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啊~啊~我說明給你聽就是了,把你那種熱血的臉給我移開!蠢蛋!」
  「這話好過分……」
  阿諾魯德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跪倒在地。
  「我想繆兒應該已經知道,所謂的《大樹之實》正是這個國家的居民們珍而重之的性命。要把那個東西帶到這裡來,就必須先殺了它。」
  「什麼!妳居然想叫繆兒把那種東西拿到這裡來嗎!」
  阿諾魯德會如此憤慨也是理所當然的。這可等於要繆兒去奪人性命。
  「冷靜點。但是繆兒並沒有把它拿回來。這是個正確的選擇。」
  「咦?是、是這樣嗎?」
  「我剛不是說了嗎?繆兒及格了。應該說不惜奪走別人最重要的東西,也想當我徒弟的傢伙,我自己就會先海扁一頓了。」
  「那、那個……如果繆兒真的把《大樹之實》帶回來了呢?」
  「那種情況的話,好一點就拿來當我的實驗材料。差一點就是當場死亡。」
  這句話讓繆兒和阿諾魯德面色鐵青,深深嘆了一口氣。繆兒更是覺得「好險沒有真的拿來啊~」打從心底放下心來,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了。
  「總之,我在這個考驗裡想要觀察的是繆兒的心理狀態。這個孩子給了我一個精彩的答案。好吧,就收妳為徒吧。」
  「喔喔喔喔喔!繆兒!成功了啊啊啊啊!」
  「嗯!大叔!我成功了!」
  兩人互相擁抱對方,分享彼此的喜悅。繆兒高興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嗯……繆兒,太好了。」
  「小薇,謝謝妳。」
  「嗯,妳現在只不過是站在起跑點上而已。重頭戲還在後頭呢,小不點。」
  「是的!日色哥!」
  日色嘴上這麼說,心裡覺得這件事對她來說應該算前進了很大一步。
  「啊,不過指導一事得先等等。戰爭情勢如何發展,將會影響我有沒有那個閒工夫指導她。」
  鬆口氣的時間只有一下子,拉拉錫克說出她擔心的事。如果打贏了就沒什麼問題,萬一輸了,可能整個國家都會滅亡。
  「啊~對喔。還有戰爭的事。是說憑師父的本事,應該可以在開打前阻止戰爭發生吧?」
  「前提是那些傢伙是肯聽別人說話的人。特別是學會《變裝術》就洋洋得意的那群人真是讓我傻眼。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嗎!」
  「連師父開口都阻止不了啊……」
  「反正我本來就只是個前任的武術指導而已。手裡也沒那種權力。要是像混蛋哥哥那麼功績彪炳的話,或許還能讓他們多考慮一陣子吧。」
  「這樣啊……可是我覺得師父的功勞也很大啊……」
  不管怎麼說,總歸是靠她才創造出了《獸人族》所倚重的《變裝術》。但是拉拉錫克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那有什麼好厲害的。
  「這可是戰爭。要是受到教訓還能逃得回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沒錯,這不是打架而已。是否能在感受到對方的強,認知到自己有多麼弱之後,還能冷靜退場呢……以那群人的個性來看,別說受到教訓了,就算逃得掉,也很可能會帶回一個無法挽回的結果。
  「獸人真的很單純。這下很可能會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一旦演變成那種情況,這個國家大概也……完了。」
  「怎、怎麼會……」
  繆兒臉色蒼白地說道。萬一真的全軍覆沒,也就代表『獸人族』的未來邁向終結。就算『魔人族』沒有攻進獸人界,『人族』也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很可能會發動侵略。
  事情如果演變到這個地步,獸人的未來會變成由人類支配。阿諾魯德和繆兒一樣,背上感到一陣寒意,說不出話來。
  人類可怕的地方並不是魔力的多寡或是生命力的強度。而是那可稱之為傲慢的支配欲吧。如果不是這樣,他們的腦袋裡應該也不會冒出把獸人當成家畜奴隸的想法。
  而且也不會有《獸檻》這種組織的誕生。但是現實並非如此。
  「就、就沒有辦法可想了嗎?」
  阿諾魯德的聲音裡滿是不安。難得指導一事進行得很順利,這下要是全部一筆勾銷的話,他真是看不過去。拉拉錫克茫然地聳了聳肩。
  「剛剛不是說了嗎?只能聽天由命了。」
  「怎、怎麼這樣……」
  「還是你有什麼想法?為了贏得這場戰爭,你願意拔刀相助嗎?就憑你那麼一丁點本事?」
  拉拉錫克的話讓阿諾魯德露出生氣的表情,但是她說得對。就算他去打仗,狀況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可能只是讓魔人的屍體多了幾具而已。搞不好也可能只是單純多了一具獸人的屍體。
  拉拉錫克看著心有不甘地咬緊牙關的阿諾魯德,無奈地搖搖頭。
  「不過嘛,雖然無法完全阻止他們開戰,理論上倒可能讓戰爭延遲發生。」
  「有、有這種辦法嗎?」
  阿諾魯德也拚命思考著,但是似乎得不到什麼好的解答,驚愕的神情全寫在臉上。只有繆兒一直凝視著日色。
  「有是有。而且如果順利的話,還能雙方幾乎──毫髮無傷。」
  「那、那是什麼方法?」
  「不是說了嗎?只是理論上……」
  「咦?」
  「我不覺得那個方法對雙方來說有什麼好處,而且也不覺得真有人能辦得到。」
  阿諾魯德看著拉拉錫克手抵下巴思考著,歪著腦袋感到一陣疑惑。
  「究、究竟是什麼辦法?」
  「嗯?那邊的小鬼已經知道了嗎?」
  日色出現在拉拉錫克的視線範圍內。日色的態度一如往常地令人不爽,他只說了一句「是啊」之後,這句肯定的回答讓阿諾魯德的嘴巴張得超大。
  「喔。」
  日色的話讓拉拉錫克雙眼發亮。
  「日、日色你這傢伙,真、真的知道嗎?」
  「應該說這麼點小事大家都知道吧?大叔你是睡傻了嗎?」
  「啊哈哈哈哈!阿諾魯德,被個比你年紀小的人這麼說,真沒面子。」
  「唔唔唔唔唔……啊!真是的!夠了吧!告訴我啦!」
  日色看著繆兒的眼睛。她咕咚地吞了口口水。她很可能已經從妖精歐倫那邊聽說了。日色感覺到她的意思是想問問日色,再確認一次。
  「小鬼,你說說看。我再告訴你你說的對不對。」
  拉拉錫克勾起一個令人討厭的笑容,試探般的看著日色身上。那道視線讓日色覺得很煩躁。但是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的話,阿諾魯德他們的視線也很令人厭煩。於是他看開了,決定把話講清楚。
  「……唉,給我好好聽清楚啊,那個辦法就是────────」

  ※

  就在日色一行人抵達【帕西翁】的幾天前,【魔國•哈歐斯】全國上下全都充斥著一股緊張的氣氛。一切都是因為之前『獸人族』送來的書信害的。
  信上寫著已經決定開戰。也就是──開戰宣言。
  從魔王城的陽台低頭一看,下面有許多士兵正在排列隊形,進行演練。滿臉悲痛地凝視著為了出戰,正在進行訓練的人們的是此魔王城的主人,【魔國•哈歐斯】的國王──伊貝雅姆•葛朗•阿里•伊布寧。
  保養得宜的美麗金髮隨風飄揚,殘留著些許稚氣的精緻五官因難過而扭曲,牙關也緊咬著。在她背後默默守腹著的心腹基莉亞平靜地開口說道:
  「這樣好嗎?」
  「…………」
  「再這樣下去,勢必會變成一場殲滅戰。」
  「我知道!」
  伊貝雅姆聽著基莉亞的話,帶點幾分怒氣地大聲說道。但是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無能為力。
  「沒想到……獸人居然會這麼快就動身……」
  「不,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唔……」
  過去這段時間裡,伊貝雅姆並不是沒有任何動作。她也曾經像對待『人界』一樣,送過好幾封親筆信函,但是不被接受。作為其中一個手段,她連送上自己的頭顱這個方法都想過了,但是伙伴們卻告訴她,就算她這麼做獸人也不會停手的。
  所以她才會找其他方法,希望至少能先建立彼此的對話,但是所有的辦法全都落得白費工夫的下場。
  「為什麼……要發動戰爭……」
  「或許是因為這是最令人信服的形式吧。」
  「信服什麼啊!為什麼非得用力量來分個高下!力量這種東西,理所當然地本來就有強有弱。比起那些,以所有人都平等擁有的語言進行討論才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流半滴血!」
  「…………很難說吧。」
  「妳說……什麼?」
  基莉亞極為冷靜的否定,讓她瞪大雙眼。
  「言語……份量太輕了。」
  「──!」
  「確實語言可說是所有人都平等擁有的東西。但是,所謂的語言,一開始就是空泛的東西。」
  「空泛……?」
  「對。在我們賦予這空泛的東西重量的時候,語言才開始帶有說服力。這就是語言的力量,不止是耳朵,甚至可以成為把內容刻進腦海裡的刀刃。但是,陛下是否擁有足以迴避戰爭,極具分量的語言呢?」
  「這、這個嘛……」
  「如果這些話是出現在沒有戰爭的和平世界裡,拿來應用於商業談判的對話,或許靠陛下您也可以成事。」
  「…………」
  「但是,這是戰爭。人是會死的。不是像做生意那樣的小事,恐怕是件最重要的大事。」
  「唔……」
  「妳當上魔王的日子還不長。而且有很多魔人想繼承先王遺志也是個事實。我們本來就是自尊心強烈的好戰種族。妳是否擁有能夠勸告這些人,而且還能平息另一方怒氣或憎恨的語言呢──」
  「夠了……」
  伊貝雅姆牙關緊咬。握著拳頭的手太過用力,指甲劃破了皮膚,鮮血滴落下來。
  「我只是……不想傷害任何人。『魔人族』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家人。而這些家人卻要去和別人爭鬥,誰會開心得起來啊……但是我……………………卻無能為力……」
  她雙眼緊閉,一行清淚眼流了下來。自己雖然是這個國家的國王,她覺得竟然如此無能為力到這麼驚人的地步。與其說是心有不甘,倒不如說絕大部分是對自己的憤怒。
  「那麼要放下武器,全面投降嗎?」
  「……投、投降?」
  「或許『獸人族』能夠領悟到陛下真正的想法也不一定。」
  這句話聽起來很有魅力,但是伊貝雅姆卻不安地皺起了眉。
  「但是,如果這麼做了,戰爭依然沒有停止,我們就會在無計可施的狀況下遭到滅亡吧?」
  一旦全面投降,為了證明誠意,魔王及主要的士官等人都會被抓起來。然後封印她們的力量,暫時關在監獄等地方,最後再決定如何處置。這是一般的情況。
  如果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或許能夠避免『魔人族』被趕盡殺絕。但是即使如此,被抓起來的人很可能會被殺掉。
  特別是《魔王直屬護衛隊》,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讓他們活著只會成為心腹大患。為了要他們負責,又或者是想殺敬儆猴的意義上可能會被殺。
  但是如果不投降,戰爭就會爆發,就算最後打贏了,也會流許多血。而且就算投降了,也可能對方不會這麼簡單就接受。這種負面的歷史不斷重演。這麼一想,不管是進一步或退一步,都會付出相對的代價。
  「以基莉亞的身分,實在是太多嘴了。請您下旨降罰。」
  「不用……基莉亞只是在說正確的事而已。不應受罰。」
  「……那麼容我再說最後一句話。」
  「咦?」
  「基莉亞將跟隨陛下到天涯海角,誓與伊貝雅姆殿下共存亡。」
  「基莉亞……抱歉。」
  基莉亞在自己苦惱的時候,一定都會對自己伸出援手。伊貝雅姆真的非常感謝她。
  (真希望有辦法可以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結束這次的戰爭……)
  但是這麼好的辦法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找得到。這一點伊貝雅姆也明白。就算是這樣,只要還有時間,她都想要繼續尋找。
  「……我去那裡一趟。」
  「需要派人跟您一起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知道了。路上請小心。」
  伊貝雅姆啪沙地張開背上的黑色翅膀,輕飄飄地飛上天空。就這麼離開城堡,往附近的小山丘而去。
  山丘上覆蓋著滿山遍野的花田,遠方還看得見海,每當她有煩惱的時候,都會到這個山丘來,讓心情平靜下來。這是她用來休憩的地方。
  高掛空中的一大輪月亮俯瞰著大地,四周還有數不清的星星閃爍著。山丘上有塊巨岩,她總是一個人坐在那上面沉思。
  伊貝雅姆隨意落在位於山丘上最高點的岩石上,視線看著橫向延伸的地平線。溫和的風撫上臉頰,長髮優雅地飄動著。
  (如果能想到辦法迴避戰爭……)
  最令她費心的還是怎麼樣才能讓同胞們不要受到傷害。再者,如果可以,即使是其他種族,她也不希望傷害對方。她不認為在互相傷害的世界中,大家能得到真正的和平。
  雖然家臣們老是否定她,覺得她的想法太過天真。但是她不相信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前提下的和平,也不想相信。可以的話,她希望大家能手牽手,建立一個大家可以相視而笑的世界。或許是個遠大的理想,但也是她無法完全捨棄的希望。
  「唉……這樣不行吧……」
  表情暗藏憂鬱,口中逸出幾聲嘆息。芳芬的花香十分愜意,但心裡還是感覺像被帶刺的鎖鍊緊緊綁住。
  當她無奈地想返回城中的時候,她看見視線前方突然飄出好多個光球。立刻蹲下身子戒備著。
  那是──妖精。她曾經看過半夜裡妖精多次出沒在這片花田。警覺心很強的她們只要一發現伊貝雅姆就會立刻逃走。現在看起來是還沒注意到她。聽說如果對象是獸人她們就不會警戒到這個地步……
  妖精共有三位。每個人的長相都差不多,但髮色卻是三人都不同。仔細一聽,她們正以尖銳的聲音開心談笑著。
  「這裡空氣真好~空氣真好~」
  「嗯嗯,花香也好棒!好棒!」
  三個妖精這麼說著,開心地飛來飛去。突然其中一個妖精停了下來開口說道:
  「啊,對了,還能跟那個人類見面嗎?見面嗎?」
  「咦~妳說的那個人類是誰啊~?是誰啊~?」
  「穿紅衣服的人類~穿紅衣服的人~類。」
  「啊啊~歐倫很喜歡他耶~很喜歡他耶~」
  「不對!母親大人也很喜歡他!也很喜歡他!」
  「嗯嗯,不過確實是個有趣的人類!有趣的人類!」
  伊貝雅姆聽著她們的話,打從心底感到驚訝。因為妖精基本上應該不會在人類面前現身,現在卻聊著喜歡人類的事。
  而且伊貝雅姆也知道,她們稱之為母親大人的存在就是妖精女王。她對這個能讓妖精如此喜愛的人類起了興趣。
  「而且啊~關於戰爭他也說了很厲害的話呢!很厲害的話!」
  「對啊~是魔人和獸人的戰爭吧?戰爭吧?」
  伊貝雅姆聽見戰爭這個詞,在心中「咦?」了一下。
  「沒想到~居然能想到那種方法阻止戰爭呢~歐倫得意得不得了!得意得不得了!」
  伊貝雅姆下意識探出身子,盡可能不想聽漏她們任何一句話。
  (那個阻止戰爭的方法是什麼?)
  雖然她很懷疑是否真的有這種方法,但是有股衝動讓她無論如何都想知道。
  「嗯嗯,因為啊~沒想到──────」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伊貝雅姆情不自禁站了起來。
  「那是什麼方法?」
  一個不小心忘我地高聲問道。
  「哇啊!什麼人什麼人~!」
  「有人啊~!快逃!快逃!」
  她看著妖精們就要逃離現場。
  「啊、等一下!那個方法──」
  她本來是想問那個方法是誰提出來的,才會跟她們搭話,妖精們卻一溜煙地逃個精光。伊貝雅姆站在岩石上,低頭看著空無一人的寂寞花田,緊緊握著拳頭。

  直到剛剛都還盪漾著不安的伊貝雅姆的碧眼散發出強烈的光芒,眼裡閃著覺悟。伊貝雅姆整個人再次朝著地平線的方向,用力點了一次頭。
  然後立刻回到城裡,去見了基莉亞。基莉亞看見伊貝雅姆表情上的猶豫已一掃而空,微微有些驚訝,但是立刻整理好自己的態度,開口問道:
  「決定了嗎?」
  「沒錯,『魔人族』就由我來守護!基莉亞,我希望妳能助我一臂之力。」
  「…………遵旨。」
  伊貝雅姆的眼裡存在著強烈的意志。
  (這或許是上天的啟示。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做好覺悟,採取行動!)
  已經開始流動的時間是無法停止的。此時自己能做的,只有在這流動的時間中,貫徹自己的意志。這就是伊貝雅姆做出的判斷。
  「不能讓別人殺害我的家人!」
  伊貝雅姆告訴基莉亞得立刻動身去一個地方,十萬火急地就往那個地方去了。基莉亞也隨後跟上。

  ※

  「……發生什麼事了嗎?」
  滿心詫異地開口詢問的人,是【魔國•哈歐斯】的《魔王直屬護衛隊》,地位相當於《序列一位》的阿克威納斯•李•雷希斯•菲尼克斯。搖曳著一頭鮮豔的紅色長髮,回頭看向來到他房間的伊貝雅姆。
  伊貝雅姆氣喘吁吁,直勾勾望著阿克威納斯的紅色眼眸。
  阿克威納斯很容易就推斷得到她是來找自己的,但是對她的來意卻沒有半點頭緒。伊貝雅姆調整好呼吸,抬起頭來。阿克威納斯看了她的眼神,微微瞇起眼。他判斷她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話想說。
  「……阿克威納斯,我有事想拜託你。」
  伊貝雅姆面對著阿克威納斯,而基莉亞隨侍在她身側。
  (……雖然還有所猶猶,但是這眼神應該是下了什麼決定吧。)
  他從伊貝雅姆的眼裡讀到了覺悟的光芒。而他能確信一定是和戰爭有關的事。
  「什麼事?」
  「就是──────」
  阿克威納斯一語不發聽她說明。雖然沒有表現在臉上,但內心驚嘆不已。沒想到居然會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原來如此,這就是陛下能盡到的最大的努力……就是這麼回事吧。)
  他心裡這麼想著,不禁噗嗤一笑。痛苦地掙扎許久之後得到的結論居然是這個嗎,實在是太幼稚了,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不過該說很有陛下的風格嗎?)
  阿克威納斯心想這個做法也是個辦法。
  (只要是為了保護大家就不顧顏面……嗎?)
  阿克威納斯很清楚這既是她的長處也是她的弱點。從她小時候開始,到現在她長大了,只有這一點是怎麼也不曾變過。而且,這也是她吸引眾人的魅力之一。
  只不過她今天會變成這樣,周遭的人同樣需要負起責任。阿克威納斯也覺得自己有責任。
  「阿克威納斯,你覺得怎麼樣?」
  那並非認為「自己的做法就是對的」的表情。卻是她貫徹自己的信念所找出的答案。所以阿克威納斯也認真地回答道:
  「就算用了陛下的方法,也無法解決任何事。」
  「即使如此,我已經決定了。」
  阿克威納斯回望著她的眼睛好一陣子,覺得已是多說無用。
  (有趣。陛下做出的答案前方,等著她的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觀察也是一種樂趣。)
  這確實是著險棋,但是也讓人想要看看這個答案接下來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那妳就下令吧。」
  伊貝雅姆聽他這麼說,驚訝地倒抽了一口氣。
  「陛下可是魔王呢。」
  「…………知道了。阿克威納斯,聽令!」
  阿克威納斯忽地笑了一笑,立刻又收起笑意,跪下答道:
  「遵旨。」
  接下來不只是『獸人族』,連『魔人族』都會嚇破膽的吧。阿克威納斯想到這裡,不禁笑了出來。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抉擇──勝負之分
  
  
  ──────【葛德路特橋】。
  那是唯一一座連接『獸人族』大陸與『魔人族』大陸,全長二十公里的橋梁。然後此刻『獸人族』和『魔人族』正隔著這座橋大眼瞪小眼。
  「那群混蛋,居然沒有布署兵力在這裡……」
  【獸王國•帕西翁】的國王,同時也是戰爭的國軍總指揮官雷歐瓦多•金格喃喃自語著。雄偉的鬃毛隨風飄揚,一雙猙獰的獸眼,眼神銳利地瞪視著橋梁前方。
  他本來以為『魔人族』會布下兵力不讓獸人過橋,但是事情的發展似乎不如他所想像。
  「嘖,如果兵力部署在此,本王子就能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了。」
  第二王子雷尼翁遺憾地說著。他不像雷歐瓦多,臉型細長,身子也較為單薄。他身上繼承了最多的大概就是雷歐瓦多的脾性吧。
  「戰爭……果然不會那麼簡單照計畫進行啊……」
  第一王子雷格魯斯也感受到和雷尼翁不同意義上的遺憾。他和雷歐瓦多相較之下,也帶著幾分靠不住的感覺,但是外表上算是繼承了父親大部分的特徵。非要說的話,個性屬於比較認真的那一方。
  「父親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敵人在對面也布署了相當程度的戰力。我認為應該先觀察對方的策略。」
  「嗯哼,這情況也在預料之中。照我們當初的計畫,就先──投入那個東西吧。」
  聽了這句話,在場的人們都露出了陰森的笑容。表情就如同已鎖定獵物的獵人一樣。
  「尤希特,準備好了嗎?」
  雷歐瓦多喊出這個名字之後,一名白衣男子出現在他的身後。
  「喔呵呵呵呵!我這邊早已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囉!就讓大家確認一下我的研究成果吧!喔呵呵呵呵!」
  男子一頭綠髮蓬鬆淩亂,身上的白衣服也皺巴巴的,戴著圓框眼鏡。這位外表看起來髒兮兮的男子正尖聲笑著,頭上還長著長長的兔耳。
  「很好,那麼出動第一陣《魔腐奴之陣》!上吧!」
  「喔呵呵呵呵!黑武七,你就放手去做吧!」
  全身漆黑,外表看起來像黑豹的獸人──黑武七站到所有人的前方。
  「知道了喵!」
  就在橋的前方,他快速地蹲了下來,將雙手放在地面上。
  「來吧!上工了喵!出來吧喵!」
  戴在黑武七手臂上的手環發出奇怪的光芒。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地一聲,黑武七的雙手的形狀漸漸消失,地面彷彿被融化了似的,黑壓壓的一片像是影子的東西逐漸擴大。緊接著怪物接二連三浮現地面。而且,令人最吃驚的是,那些並不是普通的怪物。
  身體上四處都有腐蝕的痕跡,皮膚潰爛,還散發著刺鼻的腐臭味。
  怪物彷彿永無止盡般的從影子裡冒了出來。步伐緩慢,但是確實往橋的方向邁進著。
  「喔呵呵呵呵!來吧!我的不朽軍團!去打他們個落花流水吧!」
  尤希特的聲音響起,屬於獸人界的橋梁一端,被大批的怪物逐漸占領。
  
  ※
  
  就在獸人放出怪物進攻的時候,在橋梁另一端,有士兵察覺到『獸人族』的動靜,前來向擔任此處防衛的《魔王直屬護衛隊》的《序列二位》馬利歐涅•修德•克萊西斯報告目前的狀況。
  「終於開始行動了。骯髒的野獸們,全都給我灰飛煙滅吧!」
  他全身上下爆發幾乎可稱為凶惡的殺意,連同夥的士兵們也都不禁感到一陣恐懼。他有著妻兒都慘遭『獸人族』所殺的過去,因此對獸人有著超乎尋常的憤怒。
  他是抱持著能多殺一個獸人是一個的想法,才請願到前線指揮。
  「……馬利歐涅大人」
  「嗯?丘凱,怎麼了?」
  名為丘凱的男子突然在他的身後出現,單膝跪地。他的頭上長著一隻角,臉上如同戴著能樂面具似的,表情毫無情緒起伏。
  「那些傢伙好像是驅使怪物來打頭陣的樣子。您打算怎麼做?」
  「哼。根據傳聞,獸人研究者似乎研發出了能夠驅使怪物的方法。」
  「似乎是如此。其中也包含S級的怪物。」
  「哼,不過就是S級而已,那些傢伙覺得這樣就能對付我們嗎?」
  「這恐怕只是用來試探我們態度的棄子。」
  「這麼說的話,他們手上可能還保留著更強大的怪物。哼,這群野獸,感嘆兵力不足之餘,還死命掙扎。打這什麼餿主義。」
  馬利歐涅憎惡地啐了一聲。
  「馬利歐涅大人。」
  「嗯?」
  「這項任務請您交給丘凱。就由我來讓那些骯髒的野獸們明白,他們準備戰力到底是多麼不可靠。」
  馬利歐涅聽完這段話,無聲一笑。
  「好吧。但是,你只能對怪物下手。獸人────由我來殺。」
  「是的!」
  丘凱展開背上的翅膀,像風一樣往天空飛去之後就不見人影了。
  「野獸們,給我好好看著。看我怎麼把你們趕盡殺絕。」
  馬利歐涅的眼裡帶著濃厚的輕視及憤恨的色彩。
  
  ※
  
  「狀況如何?」
  雷歐瓦多開口詢問。尤希特帶著沒有絲毫不安的愉快笑容回答道:
  「喔呵呵呵呵!看來對方只來了一個人!不過派出來的這個人還滿有本事的呢!喔呵呵呵呵!」
  「果然是想把我們擋在橋梁中段嗎?而且還單槍匹馬的,到底派了誰來?」
  「我透過心愛的僵屍們的眼睛看過了,似乎是丘凱喔!」
  「父親大人,沒記錯的話,丘凱是馬利歐涅的部下。」
  一直在一旁聽著他們對話的第一王子雷格魯斯開口答道。
  「喔~原來是《魔王直屬護衛隊》在進行指揮啊?」
  「戰爭中常伴魔王左右的《魔王直屬護衛隊》。而且馬利歐涅應該是《序列二位》。這種大人物居然會來到這麼前線的地方……應該有什麼內情吧?」
  「喔呵呵呵呵!據我調查的情報,他似乎對獸人懷有強烈的憎恨呢!」
  「原來如此,希望由自己親手狩獵我們……他應該是這麼想的吧?」
  雷歐瓦多的話正中紅心。
  「就丘凱那點本事,怪物們應該就足以阻他了,您意下如何?」
  「由本王子去會會他吧!」
  「雷尼翁……?」
  此時雷尼翁插嘴說道。
  「一直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總是得有人身先士卒打個頭陣吧?」
  「雷尼翁,你給我等等。再怎麼樣,現在也還輪不到身為王子的你出戰──」
  「大哥,這可是戰爭。得用盡一切能用的東西才能獲勝。而且幸好我的《變裝術》在這種寬闊的地方最能發揮效果。」
  雷尼翁凝視著筆直延伸的橋梁,愉快地勾起唇角。他的表情明顯希望可以快點出戰。
  「而且,既然是怪物,波及再多也無所謂吧?不過嘛,就連士兵們要是被本王子的神技波及至死,應該也滿足了吧?」
  雷尼翁語氣輕浮,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士兵們心裡都覺得,如果他的想法能夠再多點體諒和溫柔,就是個比雷格魯斯優秀的王子了。
  論實力,雷尼翁占上風。本來在以實力強弱說話的獸人世界中,該是由身為弟弟的他成為下一任國王,無奈他的個性實在太不討喜。
  他的心太過好戰,也不太懂得關心他人,以國王而言不容易得到民眾的愛戴。
  「喂,老爸,怎麼樣?本王子可以去大開殺戒了嗎?」
  聽了雷尼翁的話,雷歐瓦多稍微思考了一會兒。
  「…………我明白了。不過,再觀察一下狀況──」
  話說到一半,負責觀察橋面狀況的士兵大聲嚷嚷了起來。
  「怎麼了?」
  雷歐瓦多高聲問道,他心想莫非戰局有了什麼變化。
  「啊,沒有,總覺得對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眾人的視線集中在士兵所指的方向。
  「什麼什麼東西……?」
  雷歐瓦多仔細看著橋,接著在對面的天空中看了兩個小點。
  「那是什麼────!」
  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有著同樣的疑問。
  
  ※
  
  「發生什麼事!」
  馬利歐涅的怒罵聲響起。因為周圍的士兵們人心動搖,亂成一片。會讓士兵們如此不知所措,也就代表出了什麼令人很難坐視不理的事。
  「……丘凱出了什麼事了嗎?」
  馬利歐涅只想得到這個原因。剛剛他主動要求前去擊退怪物,所以就交給他全權處理了。馬利歐涅似乎在想他該不會失敗了吧。
  「不,不是……」
  士兵們臉色蒼白。其中也有不少人啞口無言僵在當場,感覺像是看見什麼令人難以值信的東西。馬利歐涅煩躁的情緒顯露在外,又氣又惱地喊道:
  「喂!給我好好說明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是的!」
  士兵們聽見馬利歐涅帶著幾分怒氣的喊叫聲,回過神來。士兵跪下之後,准確地開始形容自己確認到的情況。聽完士兵的報告,馬利歐涅的表情也漸漸緊繃了起來。
  接著啪嘰一聲一腳踩裂了地面,帶著怒氣扯著嗓子喊道:
  「那是怎麼回事!」
  「咿!」
  「事情怎麼會變成那樣!」
  「不、不不不不知道!」
  士兵拚了命回答著。但是馬利歐涅的耳中已經聽不進任何人說的話了。
  馬利歐涅眼神銳利地凝視著橋梁上方。那裡確實存在著兩個如士兵所說的兩個小點──不對,他看見了兩個人。
  「到、到底……怎麼回事……?」
  他緊咬著牙發出嘰嘎的聲音,然後擠出這麼一句話:
  「那兩個人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
  
  當雙方陣營都注意到飄浮在橋梁上空的兩個點,正研究那兩個存在為何出現在那裡的時候,兩個小點正好抵達橋梁中央,在空中停了下來。
  兩個小點──如『魔人族』以目視確認的是兩個人。
  一位是穿著紅色輕鎧,金髮隨風飄揚的伊貝雅姆,另一位則是身穿漆黑鎧甲《魔王直屬護衛隊》《序列一位》──阿克威納斯•李•雷希斯•菲尼克斯。
  兩人背後都張著黑色翅膀,飄在空中。
  兩人正看著目前正交戰中的僵屍化怪物和馬利歐涅的部下丘凱。丘凱注意到兩人的存在。兩位他們該保護的對象,居然若無其事出現在這麼前線的地方,令他目瞪口呆。
  「丘凱,退下!」
  伊貝雅姆喊道,但是丘凱沒聽說事情會如此發展,內心一片混亂。太過反常的局勢讓他腦袋一下跟不上。
  就算身邊帶著《序列一位》阿克威納斯,魔王漫不經心地出現在這種地方,這等魯莽行為讓丘凱的臉上寫滿愕然。
  「不想被牽連就給我退下。」
  「……這是命令嗎?」
  丘凱惱怒地對著語氣冷淡的阿克威納斯問道。
  對丘凱來說,阿克威納斯不是他的主人,沒道理對他下令。丘凱似乎認為馬利歐涅才是那個有資格成為《序列一位》的人。
  伊貝雅姆向仍然動也不動的丘凱吼著:
  「夠了,給我退下!這是魔王命令!」
  「是,是的!」
  再怎麼樣他也不能違背魔王命令。一旦違背魔王命令,就會影響到他主人馬利歐涅。但是丘凱畢竟也身負重託,半句說明都沒有就要他退下,心有不服也是理所當然的。
  「之後再跟你說明!別管了,現在立刻離開這裡!你也去告訴其他人嚴禁靠近此處!」
  丘凱判斷應該向馬利歐涅報告目前的狀況,離開了現場。
  「阿克威納斯,準備好了嗎?」
  「是的,陛下。」
  兩人分別拔出掛在腰間的劍,用那把劍稍微劃開自己的左臂。大量鮮血從被劃傷手臂汩汩流出,啪嗒啪嗒地滴向地面。
  「最後我再問妳一次。真的要這樣做?」
  阿克威納斯確認般的一問,讓伊貝雅姆的表情有點緊張,但是還是用力點了點頭。
  「嗯,我已經決定了。」
  伊貝雅姆舉起染成一片鮮紅的左臂,接著在她的頭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她的血被吸了進去,魔法陣也漸漸被染成了紅色。
  阿克威納斯飛到比魔法陣高度還高的天空,以左臂朝向地面。此處也出現一個相同的魔法陣。魔法陣與魔法陣之間大概隔著三十公尺左右的距離。
  阿克威納斯的血也同樣被吸了進去,將魔法陣染得一片通紅。突然之間,一股像地鳴般的聲音響起,方才還萬里無雲的天空漸漸被漆黑的烏雲所籠罩。閃電及雷聲開始轟隆作響。
  魔法陣與魔法陣之間,冒出一個黑色塊狀物,散發著如黑曜石般的光芒。塊狀物開始產生像放電的現象,朝著周遭發出黑色雷電,範圍還緩緩擴大。
  雙方陣營看著兩人奇特的行徑,開始有人察覺到他們是為何而來。
  
  ※
  
  「那、那股強大的魔力是?魔、魔王?」
  『獸人族』一方感覺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魔力,雷格魯斯斷定這肯定是魔王的傑作。
  「喔喔,如此強大的魔力,不會錯的。」
  雷尼翁感受著與自己有著明顯差距的魔力能量,連他都不甘心地啐了一聲。緊緊握著的手中滲出汗水。
  「喔呵呵呵呵!這、這下大事不妙啦!」
  「尤希特?怎麼了?什麼大事不妙?是因為他們要把那玩意兒扔過來嗎?」
  雷尼翁問完之後,尤希特搖搖食指否定了他的話。
  「不是不是。如果她們要這麼做,更加百分之百殲滅我們,應該要更靠近這邊一點。但是她們卻在停在橋梁正中央!」
  「──────莫非!」
  國王雷歐瓦多心下一驚,他似乎已經察覺尤希特想說的話,表情變得十分嚴厲。
  「沒錯。恐怕她們是想────」
  
  ※
  
  「居然用到那麼強大的魔法……難道!不、不會的,可是……」
  在『魔人族』一方,馬利歐涅是最早發現伊貝雅姆她們的目的的人。然而,雖然他發現是發現了,心裡只覺得怎麼可能。
  「那個陛下難道是想……?」
  士兵當中,也有不少人感受到那股強大的魔力,在內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不清楚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麼事,但是能夠一窺自己必須守護的人的力量,內心應該十分感動吧。
  只有馬利歐涅幾乎快要瘋了。如果她們接下來打算要做的事,和自己心裡想的是同一件事的話,他覺得自己必須去阻止她們。但是已經沒有方法可以阻止她們了。有一個士兵開口詢問馬利歐涅她們打算做什麼,馬利歐涅緊咬著牙,唾棄般的說道:
  「那兩個人────」
  
  ※
  
  「────────就是把橋破壞掉吧。」
  丘村日色回答了拉拉錫克•芬奈爾提出的『怎麼做才能延後戰爭爆發』問題。除了她以外的人們全都一個樣子,愣在當場。
  「喔~目的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拉拉錫克的問題上。
  「因為只要破壞了橋,就如妳剛剛所說,雖然無法抹滅打仗的意願,但卻可以讓戰爭延後爆發。」
  「什、什麼意思?」
  阿諾魯德•歐席恩皺起眉頭丟出他的疑問。
  「不就這樣嗎?那座橋梁是唯一一條連接兩個大陸的道路。」
  「一旦破壞了橋,也能讓大家停止進軍的意思對吧?」
  繆兒•卡斯托蕾亞幫忙說明了日色真正的意思。
  「原、原來是這樣!而且如果一切順利,確實就會像師父所說的,或許雙方都能毫髮無傷……」
  兩個人似乎都明白了,還是只有薇卡•吉歐跟平常一樣,摸著羽丸的頭,一副完全不感興趣的模樣。事實上她也真的沒興趣。
  拉拉錫克聽完日色的回答,咧嘴一笑,啪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答得很好。小鬼,還挺行的嘛!」
  被人誇獎心情是挺好,但是卻是被個外表像小女孩、態戒高傲的傢伙稱讚,日色心情有點複雜。
  「不對,等一下……可是,那麼做應該沒什麼好處吧……」
  阿諾魯德雙手抱胸地嘀咕著。接著繆兒問了句:「什麼意思?」
  「因為現在可是在打仗啊?而且還是『獸人族』主動發起的戰爭。他們應該不會做出這種自毀前路的事吧。有謠言說『魔人族』也打算在近期發動戰爭。應該說他們也早就渡橋進攻了很多次了。這次戰爭對『魔人族』而言不也是個好機會?因為是獸人主動發動攻擊的。『魔人族』比我們強,應該不可能做出刻意破壞橋梁阻止戰爭這種事吧?」
  拉拉錫克聽著阿諾魯德他們的對話,點了點頭。
  「沒錯,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理論上是可能的。但是既沒有好處,也沒有人有能力足以破壞那座巨橋…………不過嘛,就算有,也需要貫注幾乎全部的力量的吧。所以理論上來說是可行的,但是不會有人這麼做。」
  由於過往【葛德路特橋】曾經發生過被怪物破壞的事,在那之後為了防止那樣的事情再度發生,橋梁本身已經被大幅度的強化重建了。
  就算加減能造成一些破壞,但是要損壞整座橋是很困難的,而且也看不出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所以只被當作方法論提了提。
  「不過呢,如果『魔人族』有什麼無論如何都不想打仗理由,而且把失去橋的風險放上天秤衡量得失之後,依然判斷有利可圖的話,他們應該就會去破壞那座橋吧……不過,不太可能吧。」
  「這樣啊……果然還是無法阻止戰爭爆發嗎……」
  聽了阿諾魯德帶著幾分嘆息的喃喃自言,繆兒也難過地伏下隻眼。戰事一旦爆發,一定會有人受傷,也會有人死。對溫柔的他們來說應該是很難容許的事吧。
  「哎呀,如果發生奇蹟般的異常情況,或是……不過,世事總是不如人意啊。而且,不管我們再多說什麼,此時此刻大概──戰爭已經開打了吧。」
  聽完拉拉錫克看看透世事般的話,阿諾魯德和繆兒更加沮喪,但是日色心裡卻在想著不同的事。
  (『魔人族』那方如此強大,至今卻都沒有攻打過來,背後應該確實存在著什麼理由。如果那個理由是……不,誰知道呢。)
  假設,那個理由與迴避戰爭這條路是連在一起的,那麼這場戰爭中,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了。但是一切終究只是推測,答案即將就要揭曉。
  戰爭即將越演越烈,又或者反向發展呢────再過不久就會有答案了。
  
  ※
  
  「阿克威納斯!我要再釋放魔力了!」
  已完成魔法陣的魔王伊貝雅姆,從舉向天空,滿布鮮血慘不忍睹的左手引出更多魔力注入魔法陣之中。
  「……知道了。」
  接下來,阿克威納斯也同樣將魔力注入魔法陣。出現在魔法陣與魔法之間的黑色塊狀物已變得極為巨大,黑色填滿兩個魔法陣之間的空間。
  「阿克威納斯!上吧!」
  伊貝雅姆的吆喝成了契機,本來以為兩個魔法陣開始軟化扭曲,接下來交纏起來往中間的黑色塊狀物覆蓋而去。被紅色魔法陣包覆著的黑色球體。簡直就是釋放著異樣存在感的詭異物體。然後伊貝雅姆揮下左臂,高聲喊叫:
  「消逝於暗夜之中吧!《宇宙滅亡(cosmo end)》!」
  被釋放出去的黑色塊狀物,以如同照亮黑夜的流星一般的驚人速度墜落橋上。
  真的只過了一瞬間。沒錯────事情就發生在剎那之間。
  本來應該在橋上的怪物們,一隻隻被黑色塊狀物吸了進去。
  塊狀物接觸橋面的瞬間──一片黑色將長達二十公里的橋梁完全包覆其中。
  幾秒之後,曾經存在的巨橋【葛德路特橋】如文字敘述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那裡從來就不曾存在過橋梁似的……
  不知不覺間,天空又回復到萬里無雲的狀態。雙方陣營幾乎都沒受到什麼損傷。只有曾經存在於他們之間的道路消失了而已。變的就只有這一點而已。
  「唔……」
  伊貝雅姆背後的翅膀消失了,她就這麼往下方的海洋墜落。阿克威納斯迅速出現,接住了她。
  「可……可能血流得多了那麼一點點……」
  用了那麼強大的魔法,連血都流失一大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伊貝雅姆臉上已毫無血色,卻因為貫徹了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滿足,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阿克威納斯就這麼抱著她,打算離開現場。但是說時遲那時快────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一陣劃破空氣般的聲音逐漸逼近而來。
  獸人界似乎射出了某種東西,正往她們飛來。阿克威納斯立刻閃身避過。事情就發生在轉眼之間,披風被劃破一個口子,但總算是避過了直擊。看來是把長槍,但也正因為是一把長槍才令人驚訝。
  「說到誰會有能耐把長槍給扔得這麼遠……」
  他仔細看向『獸人族』陣營。阿克威納斯的所在位置距離他們約有十公里遠。卻有人能夠準確地把長槍扔向他們,著實令人驚嘆。
  一般來說應該中途就會墜落在海中了。不過,其中蘊含的威力有著想要一擊必殺的感覺。阿克威納斯思考著,『獸人族』陣營裡只有一個人能夠發動這種超乎常人的攻擊。
  「……是獸王啊。」
  
  ※
  
  「可惡!被躲開了!」
  獸王雷歐瓦多的表情因為憤怒而扭曲著,傾洩著心中的不滿。再怎麼樣,距離還是太遠了,無法命中。
  「你們竟敢……你們魔人竟敢幹出這等好事!」
  雷歐瓦多狂暴地對飄浮在空中的伊貝雅姆兩人喊著。這也難怪。至今他們一直為了今天的這場戰爭保存戰力。構思計畫,做出此次定能將『魔人族』一網打盡的判斷之後才發動戰爭。然而卻在開戰前,對方就把舞台給撤了。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不禁讓人覺得那封和解的親筆信函是來真的。」
  和激動的雷歐瓦多不同,冷靜的第一王子雷格魯斯這麼喃喃自語的時候,第二王子雷尼翁不爽地撇著嘴。
  「我覺得那種鬼東西一定是什麼陷阱之類的。那些傢伙是真心求和嗎?怎麼可能會有那種蠢事!」
  不僅『人族』,『獸人族』也收到了伊貝雅姆送來求和的親筆信函。當然不可能相信信函內容,才會演變今天這種局面。不過,經由剛剛的事,他們稍微明確地認知到親筆信函背後的真正的涵意。
  「可惡啊啊啊啊啊啊!魔人們!開戰啊啊啊!!」
  雷歐瓦多到現在依然忘我般憤慨地大聲呼喊著,他用健壯的手臂打在地面或巨岩上,破壞個不停。大家都害怕得不敢接近。要是結實地吃上一記攻擊,普通士兵可能會身受重傷。
  「總之,得先商量一下今後該怎麼做。雷尼翁,我們去阻止父親大人吧。」
  「嘖,麻煩死了!」
  兩人走了過去,阻止那位正在遷怒的父王。
  尤希特看著兩人離開之後,一直凝視著正要離開上空的伊貝雅姆兩人,佩服地吹了聲口哨。
  (喔呵呵呵呵!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結局。既然橋已經被毀,看來必須加快腳步完成「那個東西」。喔呵呵呵呵!)
  
  ※
  
  「您到底有什麼打算!」
  《魔王直屬護衛隊》的《序列二位》的馬利歐涅,砰地拍著眼前的桌子表達他的不滿。
  【葛德路特橋】被伊貝雅姆和阿克威納斯毀了。為了弄清楚背後真止的意圖,他突然申請召開魔國會議,身為魔王的伊貝雅姆也認為有必要做出說明,立即發下許可。
  「陛下!請您給個讓人能接受的說明!」
  看著馬利歐涅漲紅著一張臉,極為憤慨的模樣,《序列五位》休普拉茲的雙手環胸,感覺就像是撐著她大胸部似的。她露出妖豔的笑容開口說道:
  「喂喂喂~火氣不要那麼大嘛~陛下也是的,一定會好~好跟我們做說明的吧?」
  聽了她的話,馬利歐涅狠狠瞪了她一眼,但是自己這樣鬧下去確實也不是辦法,心不甘情不願沉默下來。
  當他乖乖在位子上坐下的時候,充滿恨意地顫抖著嘴唇,瞪向坐在旁邊那個一臉事不關已的阿克威納斯。不過阿克威納斯的眼睛是閉著的,對他的視線沒有反應。
  伊貝雅姆確定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之後,平靜地開口說了起來。
  「首先,我得向各位賠罪,真的非常對不起大家。然而,我有無法事先向各位說明的理由。特別是馬利歐涅,我和阿克威納斯要做的事必須瞞著你。」
  理由很簡單。要是馬利歐涅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反對。於是就得花時間讓他接受這件事,要是有個萬一可能就來不及了。
  而且,如果事前就知道他們打算做出毀橋的暴行,士兵們也會感到很混亂。如果因為某些管道而傳進『獸人族』耳裡,恐怕他們就會對這個計畫有所防範。
  正因如此,伊貝雅姆才只跟心腹基莉亞和阿克威納斯商量。
  「可是這麼做不會太過頭了嗎?雖然陛下的想法很鬆散,但是上次的會議裡我也已經明白了陛下的想法。妳是認為這麼做戰爭就不會爆發,『魔人族』也不會受到傷害了不是嗎?」
  《序列六位》葛雷艾爾多慵懶地說完之後,休普拉茲接著補了幾句話。
  「沒錯沒錯,破壞那座橋~不也有違陛下的理念嗎?」
  「沒錯吧?就像休普拉茲姊說的,那座橋也是維繫種族之間的連結的媒串。毀了它不就代表陛下自己親手斬斷了與『獸人族』握手言和的可能性了嗎?」
  伊貝雅姆所期盼的是一個所有人都不會互相傷害,可以彼此扶持的世界。大陸之間不互相仇視,而能夠攜手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理念。
  在這個與其他種族間互相憎恨的世間,那座連接著大陸的橋梁,正是最後一條絲線。只要那座橋存在,或許也有可能總有一天彼此可以把對方當成好鄰居來對待。
  然而,伊貝雅姆卻親手斷絕了那條線。雖然能夠迴避戰爭是件好事,但是對『獸人族』而言,好不容易搭好的舞台被擅自毀去這件事,他們想必感覺自己的驕傲和決心被人踩在腳底下吧。這下更不用再提什麼握手言和。
  他們絕對不會原諒從名為戰爭的舞台上逃跑的『魔人族』。
  「『獸人族』那些人……那麼單純~應該會覺得自己的決心被人汙辱了吧~」
  休普拉茲這席話刺痛了伊貝雅姆的心。當然她會選那個方法也不是出於自願。但是在時間有限的狀況下,也只想得到用這個方法來迴避戰爭了。
  「我族也是抱有覺悟的啊!只是被陛下單方面給奪走而已!」
  馬利歐涅再次怒氣沖沖的大鳴大放。對他來說,這是個能夠殺光可恨獸人們的大好機會。他不敢相信奪走這個機會的居然會是身為魔王的伊貝雅姆。
  「……我無話可說。但是,我想要保護『魔人族』。」
  「保護得了的!不論那些傢伙得到了什麼力量,我們『魔人族』都已經贏得這場戰爭!」
  「不對。」
  「……啊?」
  「是以已開戰的前提說的嗎……原來如此,那的確如馬利歐涅所說,我們應該已經贏了。不是我自負,我也認為『魔人族』具備著那麼強大的力量。」
  「那妳為什麼!」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也會血流成河吧?」
  「姆……妳還在說什麼天真的話!這可是戰爭啊!會有人流血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就是討厭這樣!」
  伊貝雅姆以她能發出的最大音量做出否定。剎那之間整個空間都靜了下來。
  「不只是會有人受傷,雙方也一定會有人死去,不可能會有毫髮無傷的勝利!」
  「的、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勝利就代表了一切不是嗎!所有人都是賭上性命上戰場!」
  「我不認為在充滿誤會的戰爭裡賭上性命是對的!」
  伊貝雅姆心裡有著不想打仗的意願。然而,其他種族卻認為『魔人族』國王希望發動戰爭,想要對其他種族趕盡殺絕,他們一直是這麼誤解的。
  「現在已經不是先王的時代。我們有我們自己創造的未來。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懂呢?沒有一個世界是得毀滅一切,非得有人站在頂點才能成立的。父母、兄弟、朋友、戀人……只要有這些家在身邊,應該就能和平度日。」
  「這太天馬行空了!陛下完全不理解現在的情況!確實是先王點燃與其他種族之間的紛爭之火!但是那個火種已成了戰火!『魔人族』也只能靠戰鬥來保衛家園!」
  「如果成功點起火苗,按理來說也是能把它熄滅的!」
  「只有靠力量才能將它熄滅!這可不是靠陛下那些天真的發言就能熄滅的小火苗!那些傢伙應該也會想方設法到這個大陸來的!於是戰爭又開始了!只要經年累月沉積下來的憎恨還存在,戰爭的連鎖就不可能會斷絕的!」
  兩人滔滔不絕互相爭辯著。就在這個時候,阿克威納斯介入其中,開口說道:
  「兩個人都不要再說了。」
  「阿克威納斯……」
  「你說這是什麼話!說到底,你根本跟陛下一樣做出愚蠢的行為──」
  「不要再說下去了。」
  「你說什麼……?」
  阿克威納斯眼神銳利地望向馬利歐涅,他不服輸地雙眼充血瞪了回去。
  「你再說下去,就相當於侮辱罪了。」
  「唔……」
  雖說是血氣沖腦,一口咬定國王伊貝雅姆的行為是愚蠢的行為,確實相當於侮辱。
  「是這樣沒錯~馬利歐涅~你先讓腦子~冷靜冷靜如何?」
  馬利歐涅聽了休普拉茲安撫的話,以鼻子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是啦~不管是陛下的心情,還是馬利歐涅的說法,我覺得兩方都有理~但是,既然橋都已經毀了,也就代表事態開始有了進展。既然如此,與其在這裡針對已發生的事怨聲載道,還不如思考一下今後該怎麼辦,不是比較有建設性嗎~?」
  休普拉茲的話極為正確,伊貝雅姆和馬利歐涅都無法加以反駁。
  「然後,陛下?想必您當然有想過之後要怎麼辦吧?」
  「當然。恐怕『獸人族』會想其他方法再度發兵進攻。在他們還在想辦法的這段時間是非常寶貴的。」
  「是呀~」
  「利用這段時間,我們一定得至少做到這件事,讓『獸人族』判斷要發動攻擊是困難的。」
  確實如果有這種辦法,他們應該就不會再主動發動戰爭。然而,大家都不認為會有這種方法存在,全都皺著眉頭注視著伊貝雅姆。
  「妳有什麼辦法嗎?」
  伊貝雅姆平靜地閉上了眼睛,輕輕開啟她的薄唇說道:
  「我們『魔人族』──────────將和『人族』聯手。」
  全場的空氣在這瞬間全都凍結了。大家都在懷疑是不是聽錯了。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會從她的口中聽到這種話。
  「陛、陛下,妳在說什麼啊?」
  最先開炮的果然是馬利歐涅。
  「要說幾次都行。『魔人族』將和『人族』聯手。」
  「不可能!妳在說什麼啊!事到如今,這次是要跟『人族』聯手是嗎?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我沒有在開玩笑!」
  「什……麼……」
  「經過這次戰爭,身為旁觀者的『人族』至少應該有點改變了對『魔人族』的看法。」
  「……這是怎麼一回事?」
  伊貝雅姆的說法讓馬利歐涅稍稍冷靜了下來。
  「是親筆信函。」
  「親筆信函?喔喔,你說那封為了求和而多次寄出,卻連個回應都沒有的玩意兒嗎?」
  話中極具諷刺之能事,但是伊貝雅姆毫不在意地說了下去:
  「沒錯。戰爭爆發之前,親筆信函的可信度應該很低吧。畢竟我們曾經背叛過他們。」
  以前曾有過先王利用親筆信函推『人族』入火坑的歷史。
  「但是,我覺得經過這次的行動,我們不想打仗的意願應該也已經傳達到了。至少應該讓他們增添了許多疑惑。」
  『人族』國王魯道夫這次會徹底袖手旁觀,確實有可能是因為想要確認親筆信函的可信度的意思。
  「既然如此,接下來就看我們的態度如何,也可能發展到可以進行會談的局面。」
  「妳說……會談?」
  「是的。當然我也已經做好準備,如果能夠取得他們的同意,我將會親自前往人界。」
  「這怎麼行!妳要是這麼做,這次反而是我們……」
  「沒錯,可能會被他們背叛。」
  「既、既然如此。」
  「不過,如果不這麼做,就無法取信於他們。」
  「唔……」
  伊貝雅姆認真的眼神帶著覺悟,馬利歐涅等人也明白了她是認真的。
  「當然,我會盡我所能多加小心。我也會派提凱魯前往人界,進行內部調查。」
  「但、但是,就算這樣!」
  一旦會談開始,身為主動要求會談的一方,魔人這方必須背負一定程度的風險,恐怕帶哪個護衛都會遭到限制。對方也可能會動用所有戰力進行包圍。畢竟會談是在對方的大陸進行。
  坦白說,讓自家國王前往如此危險的地方這種事應該是不可能。
  「妳、妳可是魔王啊?」
  馬利歐涅略顯狼狽地如此說著,但是伊貝雅姆卻露出已認清一切的笑容。
  「是啊,沒錯。正因如此,我才更應該立場堅定地去面對這種狀況。」
  大家聽了這席話,全都靜靜地凝視著伊貝雅姆。
  「無論是多麼危險的地方,只要是為了『魔人族』,就算是赴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萬死不辭。」
  馬利歐涅之前覺得伊貝雅姆太過天真,跟個思慮欠周的小女孩沒什麼兩樣。一直認為她就是個腦袋裡只裝著理想化的論調,完全不去面對現實的蠢孩子。
  (就是蠢蛋就一直走著她愚蠢的道路這回事嗎……)
  此時此刻她的眼裡看不見一絲動搖。發自內心訴說著,傳達著自己真實的想法。想法太幼稚了。實在不是個國王會做出的決斷。
  即使起因是先王太過早逝,突然要她繼承王位這一點,果然還只是個想法天馬行空的孩子。
  「……我不會允許妳這麼做。妳太罔顧自己的性命了。」
  「我知道。即使如此我還是會繼續向前走。我相信未來會因此而改變。我已經受夠了什麼都不做,最後才後悔的狀況了。」
  像這次,在她以為還有時間的時候,戰爭就爆發了。她絕不容許這種事再次發生。有些事一旦錯過時機,就可能什麼都沒有了。
  「總之一切全看『人族』怎麼說?」
  「是的,不管多少次,我會一直拜託到他們發出許可為止。必須進行會談才有可能成事。」
  「是啊~如果能和『人族』聯手,就算是『獸人族』應該也不敢輕易對『人族』和『魔人族』的同盟出手吧~」
  休普拉茲這麼一說,伊貝雅姆點頭回應。她覺得這麼做的話,可以形成彼此之間的牽制,應該就不會隨便做出戰爭這樣的暴行。
  「不過呀,『獸人族』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只在一旁看著吧?他們很可能會採取其他手段喔?而且,那些傢伙搞不好有其他方法可以來到魔界的方法也說不定……如果發生這些狀況就糟糕囉?」
  葛雷艾爾多說得很對。就算成功爭取到了時間,這段期間『獸人族』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也就是說時間很有限。
  「葛雷艾爾多說得很對。基莉亞,我要立刻動手寫親筆信函。麻煩妳準備一下。」
  一直靜靜站在伊貝雅姆身旁的基莉亞說了一句「遵命」,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
  「今天先解散吧。如果情況有任何變化,將會立刻召集各位前來。那麼就此解散!」
  伊貝雅姆說完後,大家離開了房間。只有阿克威納斯和《序列四位》歐諾伍斯留了下來而已。
  「阿克威納斯,希望你至少對我事先講一下吧。」
  歐諾伍斯也沒有被告知這次的毀橋作戰。
  「抱歉。因為我偶爾會看見跟馬利歐涅相關的部下在你身邊晃來晃去,找不到機會告訴你。」
  「是沒錯啦。馬利歐涅閣下似乎也不太相信我呢。」
  「要是他做得太過分,就告訴我。我會想辦法的。」
  「不,倒沒有那麼誇張。我有那個意思的話,一個人也能做點事的。」
  歐諾伍斯噗嗤一笑,聳了聳肩。接著又再度開口說道:
  「話雖如此,你覺得陛下的決定如何?」
  「你是指和『人族』結盟的事?」
  「是啊。我覺得實在是太亂來了。」
  「雖然有點亂來,但並不是不可能……的樣子。」
  「……原來如此。」
  他愣了一下,確實亂來這個詞彙還是有可能性存在的。
  「可是,同盟啊……『獸人族』不可能默不作聲吧?」
  「嗯。」
  「還有啊,我聽說『人族』為了打倒『魔人族』,連勇者都召喚來了。這已經是非常手段了。」
  「嗯。」
  「阿克威納斯,你覺得會成功嗎?」
  「…………我不知道,……不過。」
  「只是?」
  「我們該做的就是保護魔王。最糟的情況下……即使必須毀滅一切也在所不惜。」
  「…………希望事情不會演變到那個地步。我也不想隨便奪走別人的性命。」
  阿克威納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正當他想要離開始,突然又停下了腳步,然後就這麼說起話來:
  「陛下常常犯錯。即使如此也是我們的國王,不能讓任何人毀了她。」
  「嗯。」
  「呵,話雖如此,當我從陛下口中聽見要把橋給毀了的時候,真是嚇了一大跳。」
  「居然連這種事都想得到。」
  「是啊。基莉亞也吃了一驚。不知道她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還是……」
  「還是?」
  「……沒,沒事。歐諾伍斯,接下來可有很多事情忙了。」
  「我們只要支持陛下就好了。」
  「……是啊。」
  兩人彼此都背負著重責大任,離開了房間。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別離,然後踏上旅程
  
  
  在連接魔界與獸人界的橋梁──【葛德路特橋】遭到破壞的時候,丘村日色正在拉拉錫克•芬奈爾的地下研究設施裡,目堵一場奇特的現象。
  拉拉錫克頭上的空間突然開始扭曲起來。他禁不住揉了揉眼睛,這種扭曲的狀況他果然在別的地方看過。
  接著空間出現裂縫,有某種東西輕巧地從裡面飛了出來,停在拉拉錫克頭上。拉拉錫克應該有感覺到,但是並不慌張。
  「這、這傢伙是什麼東西?」
  日色皺起眉頭,盯著眼前這個奇妙的物體不放。他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歪著腦袋感到困惑。
  (白色的、小小的,兔子……啊,這個是……!)
  他想起來了,但是卻被阿諾魯德•歐席恩搶先一步開口說道:
  「喔喔,好久沒見過師父的『精靈』了呢!」
  「精靈?這東西是……精靈?」
  他不禁以為自己看錯了。眼前這個橫看豎看都是小朋友會在下雪的日子堆的雪兔。那東西還蹦蹦跳著,也難怪他會嚇一跳。
  「喔喔,小雪,怎麼樣了?」
  拉拉錫克只有眼神往上看地向精靈詢問著。雪兔輕輕點了點頭。
  「怎麼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該不會真的發生了什麼異常狀況……?」
  拉拉錫克一個人托著下巴碎碎唸的時候,阿諾魯德代表大家提出疑問:
  「那、那個,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剛那是……?」
  「…………」
  「呃、那個……?」
  「…………」
  「師、師父……?」
  阿諾魯德出聲搭話,拉拉錫克還像是時間停止似的,維持著一樣的姿勢陷入沉思,對阿諾魯德的聲音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阿諾魯德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搔搔頭往日色的方向看去。日色聳了聳肩,靠著牆壁。無奈之下,他決定等待拉拉錫克從自己的世界裡出來。
  等了一會兒之後,精靈開始在拉拉錫克頭上蹦蹦跳跳了起來。這股刺激讓拉拉錫克一驚,終於把視線移到日色等人身上。
  「呃,師父?」
  「…………唉。」
  不知道為什麼,拉拉錫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日色等人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是這種態度,彼此都皺著眉頭,面面相覷。
  「師父,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阿諾魯德再次提出疑問。
  「唔嗯,其實呢──」
  看來終於要開始說明給他們聽了。只不過內容實是令人大吃一驚。
  「──────國王的軍隊似乎回來了。」
  「……喔,軍隊回來了?原來是這樣啊……咦,真、真真真真的嗎!」
  阿諾魯德順著話尾回了幾句話,但是在他掌握了話中之意的時候,嚇得直不起腰。
  因為國王軍現在應該正在打仗才對。而且在三天前才剛剛開始。這可是賭上種族命運的戰爭,怎麼可能一兩天就解決了。拉拉錫克的話聽起來只像是個玩笑話。
  「是真的。這孩子去調查過了。」
  說完之後,她把手放在精靈頭上,然後摸了摸頭。精靈閉起紅色的眼睛,看起來非常舒服。
  「呃、呃,妳說查過了……咦?可是戰爭確實發生了吧?」
  「是啊。」
  「而且還是最近才開打的?」
  「應該是吧。」
  「……但是國王軍卻回來了?」
  「是的。」
  「…………就算輸了也回來得太快了吧?不對啊,就算是贏了,回來得也太早了……」
  如阿諾魯德所說。就算輸了,他們可是集結了『獸人族』的精銳,還在前往國境的途中補充了戰力。人數應該相當多吧。應該不是在幾天內三兩下就能解決的戰力。
  而且這一點對手『魔人族』應該可說是同樣的情況。對方待在大本營裡。必須面對的是所有的『獸人族』才對。就算他們贏了,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呃……是不是內容有誤?」
  也難怪阿諾魯德會這麼想。但是拉拉錫克搖了搖頭。
  「不會的,我請這孩子在一旁監視戰爭的發展。而且也事先說了有動靜就必須回報。」
  「那……那,真的已經……?」
  「看來是如此。這孩子一直在現場,詳細情況只要問問就知道。」
  「國王軍已經回到國內了?」
  「還沒,戰爭似乎好像才剛剛結束,他們還沒抵達國內。不過應該遲早會回來的。」
  師徒二人聽見這異常事態,表情十分複雜。就在這個時候,至今一直沉默不語的日色開口問了他想知道的事。
  「喂,先不管那些,那個精靈是什麼東西?」
  日色真的是很我行我素。
  「你、你這傢伙!戰爭!戰爭結束了啊!居然說先不管那些,你多少也驚訝一下好嗎?」
  阿諾魯德的說法任誰聽了都能理解。但是對日色來說──
  「我對戰爭那類的事情沒興趣。比起那件事,那個軟綿綿的東西讓我更在意。」
  日色曾經見過『精靈族』。而且還直接與妖精之長對話過。正因如此,他對精靈這樣的存在極為感興趣。而且雪兔的外形讓他心中冒出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你、你這傢伙……」
  阿諾魯德很傻眼,眼神帶著藐視瞪著他。拉拉錫克愣愣盯著日色看了一會兒,嘴角一鬆,露齒大笑。
  「啊哈哈哈哈!小鬼,果然是個有趣的傢伙!」
  她捧著肚子大聲笑著。
  「居然說對這種異常事態沒有興趣!而且一樣身為獸人呢!啊哈哈哈哈!」
  不,其實他不是獸人啦,阿諾魯德臉上的表情就是差點說溜嘴,卻又吞了下去的表情。
  拉拉錫克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她輕輕擦著眼睛,用雙手把頭上的精靈拿了下來。
  「就告訴你吧。這個孩子就是我的精靈──小雪。」
  日色心想完全就是照外型取名的吧妳,但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知道這個世界裡有沒有雪兔這種東西。這裡好像會下雪,但是玩雪的方式不一定和日本一樣。
  「牠為什麼會在這裡?應該說妳能使喚精靈嗎?」
  「嗯~你這小鬼,身為獸人卻連這個都不知道嗎?說起來你似乎連《無名手環》都沒戴呢……小鬼也不是冒險者嗎?」
  日色猶豫著該怎麼回答。日色不是獸人,只是利用《文字魔法》化身成獸人而已,所以也不可能裝備《無名手環》。他曾經聽阿諾魯德提過,獸人冒險者為了戰鬥,所有人似乎都戴著手環。
  如果沒有手環就無法使用《變裝術》,戰力會下降許多。
  阿諾魯德坐立不安,瞥了日色一眼。
  「你既沒戴手環,對精靈的事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日色漸漸被逼入絕境。阿諾魯德看這狀況,神色更加慌張。但是日色並沒有表現出特別奇怪的態度。貫徹著平常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沒有義務回答妳。」
  「嘖,無聊的傢伙。」
  坦白說,他有點在意某些關於精靈的事,但是也不是急著想知道,而且只要待在獸人界,應該有些事之後就會知道了。
  
  
  「對了,阿諾魯德,你有麼打算?」
  「啊?師、師父您是指?」
  「修行的事啦!你要跟繆兒一起接受我的指導嗎?」
  「呃~……不……不行嗎?」
  阿諾魯德似乎也想趁機搭個便車。自己想要變得更強,這也是他回來的其中一個原因。特別是最近老是看著日色和薇卡•吉歐這些異常人士,這樣的想法似乎又更明顯。
  拉拉錫克•芬奈爾眼睛半閉地瞪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聳了聳肩。
  「反正一個人跟兩個人都一樣。還沒退隱之前那才是弟子多得跟山一樣。」
  「喔~這樣嗎?」
  日色略感興趣地開口問道。阿諾魯德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是說過了嗎?《變裝術》是師父創的。大家全都跑來拜師。應該說現在國家的高層人士幾乎都是師父的徒弟。」
  不管是國王,還是國內最強戰力的《三獸士》那群人,似乎都是她的門下。
  「……原來是個比我想像中還要了不起的小女……小兔子啊。」
  當日色說出小女……的瞬間,拉拉錫克身上冒出一股強烈的殺氣,他也很識相地重新說了一次。他可不想再嘗一次脖子冷冰冰的滋味。
  「是說還真是那個啊。大叔這種變態居然能請到這種大人物指導你呢?」
  「不准叫我變態!你這傢伙!小心我揍你喔!」
  日色的疑問太中肯了。像她這種大人物,為什麼會願意教一個像阿諾魯德這樣既不是王族,也不是這個國家的居民,僅僅只是個廚師的冒險家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這個,我也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只是單純運氣好罷了……」
  「運氣好?」
  「有人把他塞給我啦!」
  「師、師父!」
  拉拉錫克的話讓日色「啊?」了一聲,來來回回看著兩人。繆兒和薇卡也愣愣地來回看著兩人。
  「以前的酒友拜託我的啦。阿諾魯德是那傢伙帶來拜託我照顧的。」
  「喔~」
  「喂,喂~什麼喔……可以多少表現一點興趣出來嗎?」
  就算拉拉錫克這麼說,對日色來說,大叔的過去他根本覺得無所謂。
  「不過嘛,真是令人懷念啊。阿諾魯德還是個小鬼的時候,臉也沒像現在這麼老,多麼討人喜歡啊。」
  拉拉錫克看著遠方,露出懷念的微笑。
  「等等,師父!」
  阿諾魯德似乎覺得難為情,臉頰有點紅紅的開口喊道。
  「啊,對了,小鬼和那邊的小姑娘又有什麼打算?」
  「啊?」
  話鋒突然轉到自己身上,日色不小心開口啊了一聲。只不過,她的視線不只是看著日色,同時也看著小薇。
  「沒啦,這兩個人的修行我會幫忙指導,但是小鬼和那邊的小姑娘……阿諾魯德?」
  「啊?呃……」
  阿諾魯德也一臉困擾地抓著頭。因為他知道日色和薇卡不是純正的獸人。這個修行應該是為了鍛練只有獸人才能使用的《變裝術》。但是對身為人類的日色和混血兒薇卡來說,這樣的修行一點意義也沒有。
  阿諾魯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視線飄到日色身上。此時日色只說了一句話。
  「我不幹。」
  就只說了這句話。
  (我又不是某個熱血笨蛋,而且怎麼可能參加獸人的訓練啊。)
  比起那些,日色更想要進行《文字魔法》的訓練。要是接受了那據說很嚴苛的訓練什麼的,據他判斷肯定會占用到他練習的時間。
  「嗯~我對小鬼也很感興趣的說。」
  不知道為什麼拉拉錫克遺憾地噘著嘴。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一直待在這種狂熱分子身邊,搞不好哪天就抓我去當實驗材料了。)
  日色這麼一想,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要是被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他可以預料到絕對會一直問魔法的事,問到她滿意為止。不然就是被抓去檢查身體什麼的。他抵死不從。
  「所謂修行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日色問了拉拉錫克之後,她把視線移到繆兒身上。
  「嗯~得看這傢伙的狀況而定……不過嘛,以一個冒險者來說,想要強到能夠獨當一面的話,至少需要六個月以上呢。所幸等級也有那麼一點,基本戰鬥訓練加上《變裝術》,還有如何應用,就算全部加緊時間指導,還是得花上那麼多時間。」
  日色聽見需要六個月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然後把視線移到阿諾魯德和繆兒身上。
  「這樣啊,既然如此,就在這裡說再見吧。」
  繆兒吃了一驚,露出難過的表情,阿諾魯德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繆兒就算了,阿諾魯德應該隱約有感覺到日色會這麼回答。
  「果然如此。算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阿諾魯德已經死心,但是繆兒還不放棄,逼近日色身邊。
  「為、為什麼!就算不修行,也可以這個國家生活──」
  「抱歉,我有我的目標。」
  「目、目標?」
  「是啊,我想看看這個世界。我怎麼可能六個月都一直待在這裡不亂跑啊。」
  日色這番話,讓繆兒伏下雙眼,沉默了下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看著日色的眼睛,她可能也已經明白到,日色的個性不是那種憑自己的三言兩語就會改變心意的人。
  所以她已經意會到不管再說什麼都沒用了。阿諾魯德看著她這副模樣,只能苦笑。
  他早就料到日色會這麼說,所以並不是很驚訝,但是對於繆兒而言,至今一起旅行的伙伴,第一次遇見的人類就要離開自己身邊,應該感到十分寂寞吧。
  不過,繆兒和阿諾魯德應該也很清楚,日色決定的事是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的。
  「用食物應該也沒辦法釣他釣超過六個月……」
  阿諾魯德喃喃自語著。日色偶爾會對食物有異常的執著,既然如此,他想到了一個提案,但經過判斷應該不管怎麼樣都很困難,他搖了搖頭。
  「……吶,日色,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這個嘛,這兩三天我會留在這裡收集一些情報,然後先在這個大陸上逛個一圈,之後呢──」
  話說到一半,他看見拉拉錫克興致勃勃看著他,就不再說下去了。
  「…………我沒有義務再回答下去。」
  「……唉,果然是這句話。」
  阿諾魯德嘴上是這麼說,但是他也感覺到了拉拉錫克的視線,所以沒有再追問下去。拉拉錫克「嘖」地啐了一聲。
  日色低頭看著到現在還在沮喪的繆兒。
  「喂,小不點。」
  日色的話讓繆兒身體輕輕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兩人視線交會。
  「六個月後──如果有空,我會回來讓妳看看的。在那之前,可得多少變得有用一點啊。」
  本來日色不打算說這些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失落的樣子,感到一股強烈的焦躁。他不知道這分焦躁是因為她,還是來自於自己。
  不過,看見繆兒聽完自己的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感到不愉快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下來也是個事實。
  今天也發生了許多事,日色一句「我要休息了」,就躺在拉拉錫克家裡地下室的床上休息了。
  阿諾魯德他們似乎和拉拉錫克聊得很開心,一直聊到很晚。半夜突然醒過來的時候,薇卡和羽丸也已經鑽到日色身邊的床上安穩地睡著
  
  
  隔天,日色決定在三天後離開【獸王國•帕西翁】,現在則是和阿諾魯德他們一起走在街上。附帶一提,拉拉錫克揚言要用阿諾魯德所帶來的蜂蜜釀酒,整個人窩在研究所裡。
  「好像還沒有在國民之間傳開。」
  阿諾魯德觀察著在街上看到的零星幾個國民的模樣。戰爭中斷──不,應該可說是已經結束。國民們似乎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如果已經知道了話,應該會是件相當重大的消息。但國內還是靜悄悄的。
  「但是,真沒想到真的會跟日色說的一樣,把整座橋給毀了。魔王在想什麼啊……」
  沒錯,最不可思議的是結局居然跟日色的提案一模一樣。魔王毀了【葛德路特橋】,讓獸人無法進入魔界。
  「可、可是,這下就不會有人受傷了吧?」
  「嗯~確實就如繆兒所說,但是對獸人來說,應該會覺得自尊心遭到徹底否定,心情應該好不到哪去吧。雖然我也是獸人啦。」
  「那些事情我不太懂,但是我覺得只要沒有人死就是件好事。」
  「是啦,是也可以這樣想,不過,重點還是『魔人族』為什麼做出這樣的事。如果聽到人類去破壞與魔界相連的橋,我還能理解。那些傢伙怕魔人怕得要死。而且一旦把橋毀了,魔人就很難攻打他們,應該就能安下顆心。」
  繆兒也不懂魔王真正的意圖,歪著腦袋困惑不已。
  「吶,大叔,這麼一說,為什麼『人族』不破壞橋呢?」
  「嗯?什麼意思?」
  「你看,你剛剛不是說了嗎?這麼一來就能防止『魔人族』進攻,可是為什麼至今他們都不去破壞橋呢?」
  繆兒會有這個疑問也是理所當然的。大陸與大陸之間都是靠著一座橋相連。當然『人族』和『魔人族』的大陸之間也橫跨著一座橋。
  名為──【穆迪希橋】,橋的大及堅固的程度都不及【葛德路特橋】。如果想毀橋的話,應該單憑人類也辦得到。
  「不是不想破壞,而是沒辦法破壞。」
  「……為什麼?」
  繆兒歪著腦袋表示不解。日色也被引起興趣,側耳傾聽著。
  「因為隨時都有『魔人族』守著。」
  「啊,是這樣啊。」
  「而且某個守橋的人似乎是個麻煩人物。」
  「麻煩人物?」
  「是啊,沒記錯的話名字應該叫作──────伊拉歐拉來著?」
  「那個人很強嗎?」
  「是啊,聽說強得不得了。」
  既然會把守橋這麼重要的任務交付給這個人,肯定擁有相對的實力。
  「不管怎麼說,聽說他本來是《魔王直屬護衛隊》的人喔。一定很強的啦!」
  《魔王直屬護衛隊》是個僅有六個人的部隊。全部成員都是擁有十分突出的力量的猛將,據說一百個普通冒險者合力都打不過。
  「這樣啊,有個這樣的人在守橋的話,想破壞橋就難了。」
  「哎唷,就算把橋毀了,過海這件事對『魔人族』來說似乎也不成問題。」
  海裡既有凶惡的怪物,又有危險的漩渦,是個想要過海就得拿命來拚的地方。不過阿諾魯德覺得,如果是『魔人族』,應該連這種地方都過得了吧。
  「話說回來,現在是要去哪裡啊?」
  「啊?當然是去公會。不是也有東西要拿去換錢嗎?還記得吧?就是那條臭蛇之類的東西。」
  日色心想這下糟了,很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他停下了腳步。
  「嗯?日色,怎麼了?」
  「…………」
  「喂,為什麼避開我的視線?」
  「…………」
  「…………你這傢伙……應該有帶著討伐部位吧?」
  「…………」
  「乖~乖~先冷~靜一下。當時我們託這位如可愛天使般的繆兒的福,才成功幹掉了草泥毒蟒對吧?」
  繆兒被稱讚可愛,害羞了起來。不過,日色的視線依然看向別的地方,一句話也不說。
  「然後呢,除了日色以外的人都先離開了【古利洞穴】,只有你為了去拿討伐部位留了下來對吧?」
  「…………」
  「這麼一說,你還真的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呢…………那個時候你都幹什麼去了?」
  因為阿諾魯德眼神充滿懷疑地瞪著他,還步步逼近,在無奈之下,他只好用剪刀石頭布的剪刀戳向他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諾魯德捂著眼睛在地面打滾。周遭路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突然做出怪異行為的阿諾魯德身上。
  「好了,走吧!」
  「給我等一下,喂喂喂喂喂喂!」
  日色佩服著他恢復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你這混蛋啊啊啊啊!還不快給我好好說明說明發了什麼事!」
  這話講得像是不知打哪來的流氓似的,眼睛瞪得老大。日色心想再戳他一次吧,不過阿諾魯德也學到教訓了,結結實實拉開了一段距離,最後只能好好說明了。
  「……喔。也就是說那個奇怪的傢伙把整條蛇帶走了嗎?」
  「是啊。」
  「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你忘記了對吧。」
  「只是沒興趣而已。」
  日色抬頭挺胸,一副所以不是我的錯的樣子。
  阿諾魯德搔著頭說:「既然被搶走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嗯~不過居然還有能辦到那種事的人呢。而且對手還是日色。是說他為什麼帶走那條蛇?」
  「我怎麼會知道。」
  「也是啦。繆兒覺得呢?」
  「呃……想幫蛇蓋個墳墓……之類?」
  「喔喔!不愧是繆兒!這是個多麼可愛的主意啊!」
  阿諾魯德緊緊抱住她,繆兒看起來有點難受地掙扎著。日色看著兩個人樣子,只有一句話。
  「超級蘿莉控。」
  「至少也說我是傻爸爸吧!白痴!是說你別若無其事幫我昇級啊!」
  阿諾魯德怒吼著,一副想說「稱號如果又增加了你要拿什麼來補償」的樣子。
  「反正就是這樣,以我的立場來說,就像是遭強盜洗劫一樣。蛇的討伐部位就放棄吧。現在又不缺錢,沒差吧?」
  「……算了,是沒差啦。是說這種事你應該更早一點!當下就要告訴我們啊!」
  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日色一個不小心就給忘了。
  「那麼,不管怎樣還是先去公會,就算只有其他怪物的討伐部位也拿去換點錢吧。」
  一行人邁步往公會走去。
  公會裡沒有半個冒險者的身影。果然還是有很多人去參戰。職員們看見日色他們也驚訝得不得了。不過告知了旅行者的身分之後,他們就接受了。
  換完錢之後,就這麼離開了公會。
  「是說如果獸王大人他們回來,這個國家肯定也會開始喧騰一陣子吧。」
  「────!」
  阿諾魯德的話讓他驚覺一件事。回頭看看自己在這個國家裡幹過的好事,日色臉色鐵青。他心想這下可糟了,決定十萬火急地趕回拉拉錫克的研究室。
  「喂、喂,日色!」
  日色不理會阿諾魯德的叫喊,拔腿就跑。被留在原地的一群人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呆呆站在原地。
  
  
  「喂,你幹嘛,怎麼在整理行李?」
  拉拉錫克單手拿著酒瓶,身上的白色衣服皺巴巴的,溢出來的酒留下來的汙漬也很顯眼。她把左手插進白衣口袋,耳朵不停地動著,開口問著眼前正在整理行李的日色。日色把買來囤積的食材等東西全塞進袋子裡。
  「我等一下馬上出發去旅行。」
  「啊?等一下就要出發?你不是說兩三天後才要走嗎?」
  日色確實是跟繆兒他們說過,兩三天後才要出發去旅行。不過情況不同了。
  「這還真是突然啊。發生了什麼事?」
  「也不是,我只是想起我做了一些有點麻煩的事。」
  「麻煩的事?」
  「別擔心。那件事不會給小兔子帶來麻煩的……應該啦。」
  「居然是應該!……阿諾魯德他們知道嗎?」
  這個時候,阿諾魯德他們回來了。看見日色的模樣,意會到他正在做的事,對他說道:
  「喂、喂,日色……你該不會要告訴我們,你現在就要出發去旅行了吧?」
  「不會吧……日色哥,你騙人的對不對?」
  日色把塞完東西的袋子背上肩之後站了起來,看著人在現場的阿諾魯德、繆兒、薇卡,還有羽丸。
  「抱歉啦。我決定在出戰的王族們回來前出發。」
  「為、為什麼!」
  繆兒走近他身邊。一天也好,她似乎想再多跟日色相處一下,拚命問道。但把手放在她肩上,出面回答的卻是阿諾魯德。
  「你跟治癒蜜蜜兒殿下那件事有關對吧?」
  繆兒也突然想起這件事,露出驚覺的表情。
  「獸王大人他們回來以後,確實會引起更大的騷動。處理不好的話,是你治好她的這件事搞不好也會傳出去。這麼一來,你大概就去不成旅行了吧。」
  正如他所說,事情如果演變成那樣,可以預見他肯定會被抓去關起來,事情會變得很麻煩。這種事他可不想碰上。
  「可、可是也太……太突然了。」
  「就只有這件事,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心意已決。」
  日色就這樣默默走上地面。在拉拉錫克家門前,薇卡向他搭話:
  「嗯……日色。」
  「天線女……妳打算怎麼辦?」
  如果想要繼續旅程,一起出發也不是什麼令人困擾的事。她很強,也不會礙手礙腳的。不過他知道她有別的目的。
  「……留下來。萊璞說過她可能知道把拔的下落。我會想辦法請她想起來。」
  「這樣啊,那麼也得跟妳在這裡道別了。」
  薇卡寂寞地伏下眼睛。踏著小碎步飛快走到日色身邊,抓著他的衣角,眼神向上抬頭看著他。
  那個表情很明顯就是小孩子在撒嬌,要爸媽「不要去工作嘛」的感覺。羽丸也用同樣的表情看了過來,他不禁按了按太陽穴。
  「不可以……一起嗎?」
  「……妳不是要去找把拔嗎?」
  「……嗯。」
  「既然如此,就貫徹這個目標吧,如何?」
  「…………」
  「而且妳不是也還想留在這裡收集一些情報嗎?」
  「……嗯。」
  「又不是在這裡分開之後,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活著的話,過陣子又會在別的地方碰面的。」
  「日色……」
  沒錯,活著的話。只要人還在這片土地的某個地方,一定還能見面。
  「坦白說,我很羨慕妳。」
  「……嗯?」
  日色目不轉睛盯著她那雙純潔無瑕的純真眼眸。雖然他本來沒打算要說這些咶,但是他真的很嚮往她的強大。
  「我也要像妳看齊,變得更強……絕對要變得更強。一直被別人保護也不合我的個性。」
  「…………」
  「所以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要讓妳大吃一驚。讓妳見識見識比妳更強大的力量。」
  「日色……」
  然後薇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嗯……但是小薇也不會輸給你的。日色是小薇的王。為了保護王,小薇也要變得很強很強。」
  「啊嗚!」
  「嗯……羽丸說他也要變強。」
  「……這樣啊,既然這樣大家就來比賽吧。」
  彼此交換了一個微笑,宣布要變得更強。雖然他很嚮往薇卡的強大,但是不能讓一切停留在嚮往而已。他在心中下了決定,如果想充分享受這個世界就得變強,拚了命他也會抓住機會的。
  「天線女、羽丸,再見啦!」
  「……嗯。」
  「嗚……」
  雖然已經做好分別的心理準備,即使如此臉上還是掛著無法完全接受的表情。日色「呼」地吁出一口氣,咚……用食指輕輕按住她的額頭。
  然後這次他的視線轉向繆兒,她也脆弱地抬頭看著他。
  「像我跟天線女說的,這不是最後一次見面。妳也已經決定要變強了。所以就待在這裡試著努力看看。」
  「日色哥……」
  「小不點,有一天要讓我刮目相看喔。」
  「…………頭嗎?」
  「啊?」
  「為了讓我……可以努力下去…………可不可以……摸摸我的頭?」
  她的眼裡閃著淚光。他對年紀比自己小的女孩臉上的這種表情沒有免疫力。
  日色輕輕把手放在她頭上。
  「小不點,我很期待喔。順便也期待一下大叔。」
  「我是順便的嗎!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也會變得強到因為連昇太多級而困擾的!」
  「你就加油吧!」
  「你對我也太冷淡了吧!」
  日色的視線再次回到繆兒身上。就像以前在育幼院的時候,曾經對自己照顧的孩子們做過的一樣,溫柔地摸著她的頭。她也感覺很舒服地閉上了眼,一張臉紅通通的。就像想把這分溫柔刻進心裡一樣。
  「小不點,那我走囉。」
  「……好。日色哥也要保重。我絕對會……變強給你看的。我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日色露出一個淺笑,就這樣轉身離她們而去。

  「日色哥──!絕對、絕對要再見面喔!絕對喔!」
  日色只是簡單舉手回應。
  「啊~啊,那混蛋還是跟平常一樣那麼瀟灑,真的實在是吼!」
  「嗯……不過很有日色哥的風格。」
  「啊嗚嗚嗚嗚嗚!」
  羽丸也嘶吼了起來,彷彿在為日色祈禱旅途一路平安。一直到看不見日色的背影之後,繆兒才放下了一直揮個不停的手。
  (嗯,雖然日子不長,也算是那麼點意義的旅程。)
  最初他是決定要獨自旅行,不過和阿諾魯德他們一起的旅途倒比想像中來得新鮮。甚至覺得如果是那些人的話,有機會也可以再共踏旅途。這是在日本的時候難以想像的變化。
  (嗯,不過,下次要見面最快也是半年多以後了……吧?)
  從森林裡稍稍回頭一望,《起始之樹•艾拉戈倫》映入眼簾。高聳入雲的大樹彷彿正在目送日色遠去。
  (到時候那些傢伙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以繆兒他們的個性來看,應該會拚命修行吧。特別是繆兒如此渴求力量。那傢伙一定會變強的。他開始期待起下次見面的情況了。
  日色目不轉睛眺望著【獸王國•帕西翁】,說了一句話:
  「──那就出發吧。」
  雖然心裡覺得有點捨不得,他還是邁開步伐前進,消失在森林之中。
  
  ※
  
  「……他走了。」
  「嗯……」
  一位重要的伙伴離開了。但是總有一天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喂,阿諾魯德。」
  就在這個時候,拉拉錫克的聲音從阿諾魯德背後傳了過來。
  「咦?啊?師父,妳在啊?」
  「算是啦。因為你們提到一件讓我很在意的事,我想跟你們確認一下。」
  「啊?在意的事?」
  「是啊,你們剛剛說那個小鬼治好了蜜蜜兒殿下────是怎麼回事?」
  「…………啊。」
  拉拉錫克開心地把嘴角勾成一個新月的形狀。看著她的笑容,不光是阿諾魯德,連繆兒都顯得有些動搖。
  「來吧,那麼~就讓我仔仔細細問上一問吧。我的好徒弟們。」
  她的雙眼閃動著好奇的光芒。阿諾魯德很清楚,他們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日色,抱歉!我應該會全盤托出吧!)
  這是一位對師父特別沒輒的三十幾歲大叔。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32 | 显示全部楼层
  尾聲Ⅰ
  
  
  和繆兒一行人分開的幾天之後,徒步在獸人界遊歷的日色碰上了一個問題。他雙手環胸陷入沉思。
  「嗯~……在這片遼闊的大陸上,用走的果然太花時間了。話雖如此,在空中飛太引人注目了。怎麼辦呢……」
  獸人界大得驚人。比人界還大,更重要的是森林山峰這種自然地帶多得不得了,可以想見用走的肯定會度過一段辛苦的日子。
  「……不對,等等喔。」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把魔力漸漸集中在右手手指。
  「這樣行得通嗎……?」
  他覺得有點不安,不過文字卻輕而易舉就寫好了。他小聲地說了一句:「很好!」發動魔法────咻咻!日色當場就瞬間消失了。
  接下來他出現在一片似曾相識的花田裡。日色難掩笑意,握拳的手正在發抖。
  「喔喔!成功了!這個太棒了!」
  日色寫下的文字是──『轉移』。他想像著某個地方寫下了這兩個字。那個地方是以前曾經造訪過的某片花田。名為──【多加姆花園】。
  沒錯,這裡是他們進入獸人大陸之後,第一個抵達的村莊。從這裡到【獸王國•帕西翁】,應該有著徒步也需要走上多達兩個星期的距離。
  簡單來說日色剛剛辦到的就是瞬間移動──
  空間移動這個詞彙應該比較像魔法會用的字。他本來是想,如果用『轉移』這兩個文字不知道辦不辦得到,令人開心的是居然成功了。
  「太好了,這麼一來就隨時都能回去人界了。這能力真是太犯規了。」
  自己的魔法一如往常發揮了驚人的效果,雖然沒有要跟誰比較,他還是覺得很有優越感。即使好像只能轉移到自己曾經去過的地方,他還是覺得二文字的效果和一字不同,超越了某種極限。
  話說回來,若是提到日色為什麼會來這裡──就是來找交通工具的。上次他在這裡借了名為萊匹克的怪物。乘坐在牠們背上,才得以不用步行的方式抵達【帕西翁】。
  所以想要在獸人大陸遊歷的日色,決定要在這裡再借一次萊匹克。
  日色就這樣走進【多加姆】村,尋找某個人。他馬上就找到那個人了。看來正在和其他村民談天說地。
  「喂,熊大叔。」
  「啊?咦……啊,你、你是!」
  眼前的是阿諾魯德的朋友馬克斯。日色心想,他那副壯碩的身體,與其說是熊,看起來只像頭豬。
  「日色……?這不是日色嗎!怎麼突然跑來了?阿諾魯德呢?」
  「我一個人來的。大叔他們人在【帕西翁】。」
  「咦?這還真是……你是為了什麼跑回來的?」
  理所當然的疑問。
  「我來跟你們借之前曾經借過的萊匹克。錢我會付,快借我。」
  「啊啊!那些傢伙啊!但是牠們還沒回來耶?」
  「嗯?真的嗎?」
  確實和萊匹克分開到現在,也還沒過幾天。萊匹克雖然有歸巢本能,但也無法一直跑個不停啊。
  「哎唷哎唷,都專程來了,到我家走走吧!」
  「啊啊──!日色!」
  此時一陣尖銳的叫聲差點貫穿他的耳膜。
  「嗯?熊子看起來精神不錯。」
  「咦?吶吶,爸爸,日、日色怎麼會在這裡?」
  她名叫蘇蘇,是馬克斯家的長女。以前曾受過她的照顧,是個有點早熟的女孩。
  「好了好了,蘇蘇,回家再慢慢問他不就好了嗎。這個安排你能接受嗎?」
  「可以,反正我也在想萊匹克回來前,在你們這裡待一陣子。」
  日色這麼回答之後,蘇蘇開心地露出燦爛的笑容。雙手緊緊抓住日色的手臂。
  「我們走吧!日色!洛伊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洛伊?是誰?」
  突然冒出一個日色聽都沒聽過的名字。
  「你忘記啦?就是前不久剛出生的小孩子啊!」
  「……啊啊,是那個時候的小嬰兒啊。」
  之前來到這裡的時候,馬克斯的妻子蘿素誕下一個新生命。除了蘇蘇和貝兒兩個女兒之外,這次生了一個名叫羅伊的男孩。
  名字是蘇蘇幫他取的,令他吃驚的是,本來她是把日色的名字倒過來寫成色日(註:「日色」日文唸音為ヒイロ,洛伊唸音為ロイ),
  但是因為聽起來不好聽,所以才改成叫作洛伊。以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日色的名字來取名,馬克斯他們似乎也不反對。
  當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日色出言反對,但是蘇蘇邊哭邊堅持不肯讓步,最後日色只好屈服。套句蘇蘇的話,她希望洛伊能長成像日色一樣堅強的孩子,所以才取了這個名字。
  日色受到馬克斯一家溫情款待,暫時遇上了一些麻煩。
  在等待萊匹克的這段期間,蘇蘇和村裡的孩子們,不停催他講冒險的故事給他們聽,真是煩死人了。
  大約過了兩天,正當他悠閒地坐在外面的樹樁上看書的時候────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有個影子來勢洶洶地往日色的方向飛奔過來。接下來那個影子便順勢把日色撲個滿懷……不對,幾乎是衝過來把日色壓在身下,用牠長長的舌頭來回舔著他的臉。
  「咕咿咕咿咕咿咕咿咕咿咕咿咕咿咕咿!」
  這帶點熱氣的舌頭觸感,他完完全全曾經體驗過一次。看來他所等待的不是個人,是那隻鳥已經回來了。這場騷動讓馬克斯和蘇蘇也趕了過來。
  「喂喂喂!快不住手!臭鳥你的口水!」
  他拚命想推開牠,但是身體被相當強的力量給壓住,遲遲無法脫離束縛。馬克斯看著這副景象,捧腹大笑。
  「哈哈哈!沒想到牠居然這麼喜歡你!好,就借你吧!應該說那個!你不嫌棄的話,也可以買下牠,如何?」
  「買……?」
  日色拉開和萊匹克之間的距離,雖然一張臉被弄得黏呼呼的,還是開口反問了一句。當萊匹克聽見買這個字眼的時候,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對日色投送著熱切的目光。
  滿臉就是叫他買的表情。眼睛像個狀態絕佳的偶像一樣閃閃發光。
  (算、算了,反正我也需要交通工具。而且這傢伙感覺好像也很期待……)
  他盯著萊匹克,告訴馬克斯自己的回答。
  「多少錢?」
  這麼一來,日色獲得了一匹萊匹克。萊匹克似乎也很開心,明明就飛不起來,還啪嗒啪嗒地拍打著翅膀四處亂跑。
  「啊啊!煩死了!不給我乖一點,就把你做成烤雞!」
  「咕咿!」
  萊匹克對烤雞這個詞彙有了反應,忽然停下了動作,開始不斷顫抖著。果然還是會怕被抓去烤。萊匹克用眼神訴說著不要抓牠去烤,日色心裡雖然覺得很麻煩,開始開口說道:
  「我開玩笑的。明天再出發,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咕咿!」
  答是答得很爽快,但不知道為什麼卻不離開。
  「喂,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不過萊匹克雖然有所回應,卻還是不肯回去。看過來的眼神好像在等待什麼。
  「到、到底想幹嘛?」
  來到他身旁的蘇蘇回答了這個疑問。
  「日色,他一定是想叫你幫牠取個名字。」
  「名字?」
  「嗯,新主人如果不幫牠們取名字,萊匹克是不會離開的。」
  「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鳥。」
  摻雜著幾聲嘆息地說完這句話之後,日色把手放在額頭上思考著。
  「這個嘛──────────────就叫鳥可以嗎?」
  「咕咿咕咿咕咿咕咿咕咿!」
  萊匹克非常激動地搖著頭。全面否定。看來可以說牠完全不喜歡這個名字。
  「你這鳥還真多要求。」
  「哈哈哈!畢竟名字就是牠的代號啊。這傢伙也想要個好名字。」
  日色瞄了一眼馬克斯,視線再一次集中在萊匹克身上觀察著。黃色的喙、白色的羽毛。還有大大的黑眼睛。額頭上有個新月的斑紋。
  「我有個問題要問,這塊斑是本來就有的嗎?」
  「嗯?是啊,從牠出生時就有了。就像是人類的胎記那種東西。」
  「嗯。」
  看著那塊斑紋,日色微微收了收下巴。
  「……很好,那你就叫新月吧。」
  ──────居然就原原本本的這麼取了個名字。不過超乎他的預期……
  「咕咿咕咿咕咿咕咿咕咕咕咕咿。」
  萊匹克開心到四處亂竄。似乎非常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太開心了又開始來回舔著日色的臉。滿意之後,新月就回牠的鳥舍去了。
  「啊啊啊!先不論取名字的品味,萊匹克居然會這麼喜歡你,真不愧是打倒獨特怪物的人!」
  馬克斯笑得十分豪邁,還砰砰地拍著他的肩膀。比想像中強烈的衝擊讓他表情有些扭曲,但是這麼一來就完成了當初來這裡的目的,得到交通工具的他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時間來到隔天,晴空萬里。真是個令人心曠神怡、適合踏上旅程的好日子。日色和馬克斯等人一起來到村莊的出口。
  「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不知道。」
  「還沒決定?」
  「是啊,就是隨風所至,隨心所欲這麼回事。」
  「這樣啊,路上小心啊!」
  「啊啊,感謝照顧。」
  「下次再帶上阿諾魯德他們一起來吃《蜂蜜點心》吧!」
  馬克斯露齒丘笑,日色坐在新月身上回答道:
  「有機會的話。」
  「日色!一定要來喔!」
  蘇蘇眼神認真地說著。英雄即將踏上旅程,不知道為什麼村人全都聚集了過來。日色覺得這個場合令他極為不自在。
  「那我走囉!」
  就這樣,他從【多加姆】出發繼續旅程。背後一直響起蘇蘇「一定要來喔~」的聲音,但是他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不對,是策鳥前進。
  「好吧,總之就先四處走走看看吧。」
  「咕伊!」
  日色得到一個可靠的伙伴(鳥)?繼續他的旅程。下一個目的地會是哪裡呢?會有什麼樣的冒險呢?他帶著期待的心情,放眼前方。
  「你愛走哪個方向就走哪個方向。我要來讀熊大叔給我的書了。」
  放眼前方只有那麼一秒。新月也沮喪地垮下肩膀,不過開始照主人的話,隨意往前方邁進。
  
  ※
  
  這是發生在【獸王國•帕西翁】的事。獸王雷歐瓦多•金格從戰地回到國內,戰爭因為有了出人意表的發展而結束一事,一直讓他心情不是很好。
  但是一聽見自己的女兒蜜蜜兒的聲音恢復了,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決定辦一場盛大的宴會──
  一開始從士兵口中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想當然爾,他是不相信的。不過當妻子布蘭莎和第一公主克克莉亞也這麼告訴他的時候,他立刻急忙跑去蜜蜜兒的住處。
  然後再次聽見那如天使般的聲音,在那之前所有不愉快就像從未發生過似的消失無蹤,一邊高聲喊叫一邊抱緊了心愛的女兒。
  他十分感謝治好了蜜蜜兒聲音的精靈。雷歐瓦多召告天下,只有精靈一直是我們的朋友。
  在那之後,舉國歡騰的饗宴開始了。同一時刻,戰爭的來龍去脈也傳進了國民耳中。他們聽見『魔人族』在戰爭中逃跑了,雖然有許多人感到相當憤怒,但是聽到蜜蜜兒的聲音恢復了之後,臉上滿是喜悅之情。
  「父親大人也太疼蜜蜜兒了。」
  第一王子雷格魯斯看著雷歐瓦多讓蜜蜜兒坐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像是在跟眾人炫耀似的,昂首闊步地走著。
  「哼,本王子可還放不下戰爭的事呢。」
  第二王子雷尼翁發著牢騷。
  「不,我想父親大人應該也還沒放下。戰爭時全力以赴,慶祝時就該好好慶祝。這也是我國的習俗。而且,蜜蜜兒的聲音恢復了,你應該也很開心吧?」
  「嗯,誰知道呢。」
  雷尼翁嘴上這麼說著,別過頭去,但是表情有著幾分柔和。別看雷尼翁那個樣子,他還是覺得妹妹很可愛。
  「戰爭的事等慶祝完再去想吧。現在是應該慶祝的時候。雷尼翁,你說是吧?」
  「……隨你便。」
  兩人舉起手中裝著腳的玻璃杯,互相碰了一下杯子,便喝起酒來。大家互相分享著喜悅,為蜜蜜兒聲音恢復一事獻上祝福。不過,其中只有一個人一直目不轉睛盯著蜜蜜兒。
  「嗯哼……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連我都治不好的病……看來有必要查一查。」
  既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研究者,又是製造出《變裝術》誕生契機的《無名手環》的尤希特•芬奈爾,眼鏡閃閃發光,無聲地勾起了唇角。
  
  ※
  
  在日色出發旅行的一星期之後,魔王的親筆信函被送到【人類國度•維克特里亞斯】的國王魯道夫的手中。
  他坐在執務室中的椅子上瀏覽著信件,表情複雜地將那封信放在桌上。他不是一個人,大臣丹尼斯•諾曼也在現場。
  「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也調查過了,那座橋似乎真的是被魔王毀掉的。」
  「嗯哼……新任魔王啊……」
  「我認為她確實和先王不同,思想和年齡都太過懦弱。」
  「應該吧。不然她就不會做出像這樣的暴行。不過,這麼一來……」
  「是啊。這麼一來,『獸人族』和『魔人族』之間的關係應該會變得更加險惡吧。不過,如果『獸人族』接受了『魔人族』的提議,那就不同了……」
  「……不會的。」
  「是啊,應該不會。」
  此次『魔人族』的舉動,無疑是把『獸人族』的覺悟踩在腳下。對魔王來說,或許是基於某種無法退讓的理由才做了這件事,但是對獸人而言,肯定對於自尊受損一事而憤慨不已。
  由此可判斷『獸人族』先原諒『魔人族』這種事,暫時是不可能發生了。
  「我懂魔王的想法。如果親筆信函是真心求和,她的目的就是希望透過與我們聯手一事,來削弱『獸人族』發動戰爭的意願吧。」
  「應該是這樣沒錯。但是這封親筆信函也無法當成確切的證據。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毀橋真正的目的,也可能是個想擊潰我們『人族』的計畫。」
  「…………這事真難辦啊。假設能夠結盟,對我們而言也確實是有利可圖。」
  「從今以後就不會被捲入雙方的戰爭……是這樣嗎?」
  「只是有這樣的可能性而已。還有就是能得知『魔人族』的內部情報。」
  「可是,這一點對他們來說不也一樣?」
  如果締結同盟,彼此之間加強交流,就能稍微掌握對方的內部情報。順利的話,或許還能發現對方的弱點也說不定。但是反之,對方也可以得到相同的情報,雖然有利可圖,卻也可能成為缺點。
  「申請會談一事,有什麼條件?」
  「如同信件內容所述,魔人將所有條件的優先權都交給我們了。」
  「這還真是……是信任我們嗎?還是自信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們都能解決呢……」
  「又或者是兩種都有……」
  「但是,如果條件隨我們開,順利的話……」
  「嗯哼,不管怎麼說,都無法立刻做出結論。即使只是形式上的同盟,想必人族中也有人會有人無法接受吧。我也失去了女兒啊。」
  魯道夫的這番話讓丹尼斯感到過意不去,露出難過的表情。魯道夫又露出一個自嘲般的苦笑。
  「……勇者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聽說培育得相當順利。但是據威爾所說,他們去拜託過朱頓•蘭卡斯指導勇者,但是到現在都還沒得到正面的答覆。
  「朱頓啊……」
  魯道夫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那個男人也是個很難駕馭的人呢。一個公會會長,居然誤以為自己擁有和國王同等的權利。」
  丹尼斯表現出憤怒的神色,吐出這句話。以他的立場來說,公會會長在緊急狀況下可以擁有指揮權一事,他無法承認且服從。
  「的確在緊急狀況中,將權利交給這個戰鬥力和指揮力都值得信賴的男人,對我們來說是有幾分優勢,我也承認他很有能力,但終究只是個平民──」
  「丹尼斯,夠了。」
  「……是。」
  「再麼說他也是朕的老朋友,別把他說得太壞。」
  「是我失禮了。」
  丹尼斯輕輕低頭謝罪。
  「這次的事,朱頓應該也已經透過他自己的情報網知道了吧。如果是他,肯定會來要朕同意會談。」
  魯道夫回想起之前朱頓也曾說過這樣的話。而且揚言不管多少次他都會一起共赴會談,不論有什麼樣的危險他都保護國王。
  「丹尼斯,叫朱頓來一趟。」
  「……這樣好嗎?」
  「嗯,不管做什麼事都需要力量。丹尼斯……你說是吧?」
  「……遵命。」
  丹尼斯恭敬地行了一禮,走出房間。
  「朕手上的棋子當然是越多越好,四位勇者,還有朱頓。為了增加棋子,也得盡可能拖延會談的時期,盡力將勇者培養起來。只要能巧妙地操縱這場會談,一定可以……」
  魯道夫表情嚴峻地望向窗外。但是,從他的眼眸深處卻可以清楚看見寂寥以及後悔。
  
  
  「戰爭結束了?哪邊贏了?」
  勇者們正在進行每天必做的四人組隊訓練,身為指導者的威爾•欽布魯告訴他們戰爭已經結束。勇者裡唯一的男性,有著茶色長髮的帥哥青山大志,一邊用毛巾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反問著。
  「沒有人贏,雙方幾乎都毫髮無傷。看來似乎是魔王結束了這場戰爭。」
  四人聽見魔王居然輕而易舉毀了巨橋,再怎麼樣也還是驚訝得目瞪口呆。
  「魔、魔王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鈴宮千佳臉頰抽搐著開口說道。長達二十公里的橋,居然在一夕之間就被毀了,異於常人也有個限度吧!大家都各自感到驚愕。
  「毫無疑問我們和魔王的魔力完全是天壤之別。聽說那位阿克威納斯也在她身邊。」
  「啊,你之前提過的《魔王直屬護衛隊》裡的那個人?」
  赤森忍回問道,她的特色是講話帶著關西腔。
  「是的,是《最上級魔人》的其中一人。」
  「果、果然還是會有這些人存在……」
  具備大和撫子氣質的皆本朱里不安地說著,眼裡滿是憂慮。四個人雖然覺得自己也有變強,但依然還沒具備那種可以在一夕之間消滅一座巨橋的力量。魔王卻輕而易舉辦到了,讓他們感到害怕。
  「我們的等級到底跟他們差多少啊?」
  大志的疑問也是大家的疑問。既然力量如此強大,可以推測其中的差距勢必大到令人難以置信。總有一天必須一戰,所以知己知彼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不知道他們的等級,但是原SSS級別的朱頓大人曾經在與阿克威納斯戰鬥之中,被逼入瀕死的絕境。」
  「喔喔,是威爾一直提到的那個公會會長吧?之前我們去見他的時候,他也不肯見我們,他是不是討厭我們啊?」
  「不,他討厭的是……這個國家的體制。」
  威爾露出苦笑。忍看見他這個樣子,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背。
  「真是的!威爾,你要振作點啊!要記住,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
  她露齒做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也讓威爾打起了幾分精神。
  「是的,是這樣沒錯!只要努力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沒錯啦!」
  就在兩人一起笑出來的時候,千佳問道‥「剛剛的後續呢?」威爾說了聲「抱歉」,咳了一聲,調整好呼吸。
  「當時的朱頓大人,似乎已經輕鬆超過了90級。」
  「9、90級!」
  大志禁不住叫了出來。這也難怪。他們現在連90級的一半都還摸不著邊。阿克威納斯的力量,居然強大到能把有著超乎常人等級的人物逼到瀕死的地步。聽了這番話,也難怪眾人的臉色都死灰一片。
  「這完全是最後的大魔王等級啊……」
  「而且搞不好還會變個身之類的。」
  千佳接著大志的話說了下去,威爾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滿臉困惑。
  「我、我們打得贏……那些人嗎?」
  「朱里,不放棄就會有希望!而且雖然還不是很清楚狀況,現在他們也不會打來吧?」
  「是的,似乎是的。」
  威爾點頭回答道。
  「既如此,我們只要在這段時間裡拚命提昇等級就好啦!目標等級封頂!」
  忍高高舉起拳頭,但是似乎又出現了威爾聽不懂的詞彙,他頭上冒出好幾個問號。
  「啊,話說回來,99級應該是最高等級了吧?」
  「不對,這很難說吧?因為能夠把超過90級的人逼到瀕死的地步,那個人搞不好都超過都100級了吧?」
  「搞不好正如大志所說的那樣……嗯~吶,威爾。」
  「怎麼了?」
  「等級最高是幾級?」
  「這個我也不清楚。據我所知,好像也有超過100級的人存在。」
  「這樣啊。沒有封頂……這回事囉?」
  「哎唷,這不是也挺好的嗎?這不就代表越練就會越強嗎?多值得練啊!」
  大志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千佳傻眼地盯著他。
  「像你這樣無憂無慮還真好呢。」
  「妳才沒資格說我咧!」
  「什、什麼啦!就只有你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無憂無慮的吧!」
  「你說什麼!」
  「好~了,好了好了!到此為止。有空在那裡吵,還不如開始訓練。」
  「是、是啊!你們兩位都一樣,為了不輸給其他人,得好好努力才行!」
  被忍和朱里念了幾句,大志和千佳沮喪地不說話了。
  「哈哈,你們的團隊精神真好。接下來也要請各位多多指教!」
  威爾對他們露出爽朗的微笑,大志一行人也各自回了幾句話。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此時此刻戰爭的威脅依然緩緩發出聲響,步步逼近他們身後。而不久之後的將來,他們將會知道這場戰爭會為他們帶來什麼,而戰爭背後真正的意圖又是什麼。
  
  ※
  
  魔王伊貝雅姆•葛朗•阿里•伊布寧毀了橋,結束了戰爭。她一個人來到離【魔國•哈歐斯】稍遠的小山丘上,她就是在這片花田裡痛下決斷的。
  「真可惜,今天妖精們不在的樣子……」
  如果見到妖精,她想對她們道聲謝,也很想聽聽關於她們談論著的那個人類的事。她遺憾地想著,當時驚擾了她們,可能有段時間都不會再來了吧。
  她一站上可一望地平線的巨岩,身子沉浸在涼爽的風中,閉上眼睛。
  (這次總算是撐過去了,但是不知道下次還撐不撐得過去。不過,這次這麼做確實爭取到了訂立今後對策的時間。剩下就是利用這段時間來掌握下一步該怎麼走。)
  雖說戰爭已經結束,不代表獸人已經放棄。她反而非常後悔只能用這種觸怒他們的方法。
  (本來應該可以在沒有爭鬥的情況下攜手共存……)
  伊貝雅姆也明白這有多難。但是再難也不能放棄。為了讓可稱之為重要家人的『魔人族』人民能和平生活,還有為了創造其他種族也能笑容以對,一起生活的世界……
  「妳果然在這裡。」
  「……基莉亞。」
  她的心腹基莉亞從巨岩下方跟她搭話。以一如往常的毅然決然的站姿抬頭看著伊貝雅姆。
  「……基利亞,妳覺得以後我還能以魔王的身分繼續走下去嗎?」
  「這就要看陛下怎麼做了。」
  「……能不能讓我聽聽基莉亞是怎麼想的?」
  「以前也曾經跟您提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站在陛下身邊支持著您。」
  她的這句話讓伊貝雅姆心中一陣感動。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還是只有伙伴、家人的存在才能幫上大忙。
  (我想保護大家。不對,我一定要保護大家。這就是我該做的事。)
  基莉亞張開翅膀,輕輕飛向巨岩,落在伊貝雅姆身邊。
  「真美。」
  「是啊,世界是如此美麗。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它失去這分光芒。」
  基莉亞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伊貝雅姆。
  「這是什麼?」
  「【人類國度•維克特里亞斯】的回信。」
  「什麼!」
  坦白說,她說不出話來了。目前為止她已經送過無數封的親筆信函,從來都沒有收過回信。伊貝雅姆急急忙忙瀏覽著信件內容。
  「…………這是……」
  「還有很多事等著妳去做,您這不是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嗎?」
  「是、是啊……妳說得沒錯……太好了。」
  那封信上的回覆內容如下,關於求和的親筆信函一事,我國也正在檢討當中。雖然還無法讓他們相信伊貝雅姆,但是至少沒有被忽視,意識逐漸抬頭一事令她十分開心。如基莉亞所說,她們已經踏出了邁向和平的第一步。
  「經過這次的戰爭,他們可能也感受到了陛下的誠意,才會開始思考我方是否真的有意思要求和吧。」
  「……基莉亞,接下來會很忙喔!」
  「是。」
  「可能需要花上點時間,不過不管怎麼樣都一定要和『人族』國王進行會談。為此我們必須進行周詳的準備。」
  「遵命。那麼我去將軍大人們那裡通報一下。」
  「拜託妳了。」
  基莉亞張開背上的翅膀,往城堡方向飛去。伊貝雅姆也開始思考今後的事,重新做好將世界導向和平的覺悟。
  「首先是第一步……」
  展開與基莉亞同顏色的黑色翅膀,飛向空中。但是這個時候她突然有點在意一件事,從空中俯瞰花田。
  她內心在意的還是妖精口中提到的那個人類。
  (沒記錯的話,她們說是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人類吧?如果可以,真想會會這個人……)
  雖然她也知道魔王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和一個人類單獨見面,但是想要了解這個人類的渴望很強烈。
  (希望總有一天能見面。)
  她帶著期待,背對地平線往城堡的方向飛去。
  
  ※
  
  「太慢了!不管什麼事都要先試試看!快點給我上!」
  繆兒•卡斯托蕾亞和阿諾魯德•歐席恩成了拉拉錫克•芬奈爾的徒弟。現在正在她家裡的地下設施中,不斷重複了幾次的模擬訓練。
  拉拉錫克表示不管怎麼說,想提昇經驗值最快的辦法,就是一直戰鬥。現在她一個人充當繆兒兩人的對手。
  但是兩個人到現在也無法在拉拉錫克身上造成有效的傷害,只落得一身汗水和滿身傷痕。累壞了的繆兒砰地一聲倒地。阿諾魯德也還跪在地上。
  「你們再這樣下去,不管再過多久都不會變強的!繆兒,快想想日色跟妳說過的話!」
  繆兒一回想起他跟她說『要變強喔』,心裡就暖暖的。
  「唔……我……我要變強!」
  她整個人搖搖晃晃,咬緊牙關拚命站了起來。
  現在這個地方只有三個人。沒看到薇卡和羽丸的身影。因為她們已經離開【帕西翁】了。
  萊璞終於想起了薇卡父親的事,告訴她曾經聽過一直往東方走的城裡,曾經出現過相似的人。薇卡雖然很捨不得,但是為了繼續完成找尋父親這個目標,還是離開了。
  繆兒等人雖然也因為她們的離開感到寂寞,但是還是想要鼓勵她尋找父親。所以彼此約好一定要再見面之後就各分東西了。
  (日色哥、小薇,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能讓你們大吃一驚!我要變強!)
  隨著劈哩啪啦劈哩啪啦的聲響,雖然十分微弱,但繆兒身上確實發生了放電現象。
  「繆兒,就是這樣!用盡妳全身上下的力量攻過來!喂,阿諾魯德!你也一樣!」
  「我知道啦!」
  阿諾魯德全身發抖地站了起來。
  (日色哥,你等我!我一定會成為能與你並肩而行的人!)
  繆兒眼中沒有一絲陰影地放眼看著未來,一邊幻想著能夠與人不在此的日色並肩同行,一邊努力修行。
  (我想和大家並肩作戰!所以要變強!要變得連日色哥都會認同我的強!日色哥……日色哥……唔~都是蜜蜜兒講了奇怪的話害的啦~)
  繆兒想起蜜蜜兒曾經說過她是不是喜歡日色,她感覺臉上冒出一股蒸氣般的熱度,嘴裡哇哇叫著。
  繆兒帶著強大的信念,開始向未來邁進。當然日色對此毫不知情,此刻也正獨身一人在某個地方旅行。
  然後她的心願就是再見到日色。雖然這個心願達成,是因為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件成了契機────────這些都是後話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32 | 显示全部楼层
  尾聲Ⅱ
  
  
  ────魔界中最偏僻之處。一個被像針一般的細長樹木所包圍的地方。
  這裡是被稱為【紅色湖泊】,呈甜甜圈狀展開的湖。中央的孤島上建有一幢與景色不相襯的奢華宅邸。
  被紅色湖水包圍的宅邸之中,有位穿著燕尾服,看起來像執事的男性正快步往某個房間前進。
  他敲了敲門,在門口喊了聲「打擾了」,便走了進去。
  「小姐,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房間裡十分陰暗,牆上掛著劍和陰森森的面具等等物品。而且地板上還畫了一個大型魔法陣。魔法陣的正中央擺著一張有頂篷的公主床。
  覆蓋床舖的簾子讓人只能看見躺在其中的人的剪影。這道影子的主人慢慢起身,動作緩慢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用手撥開有如紅寶石般美麗色澤的髮絲,盤腿坐著。小臉上蕩漾著一雙即使在黑暗中也會閃閃發光的紅色眼眸。

  「希伍巴,我決定命令你去做一件事。」
  嚴肅卻帶點孩子般稚嫩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只要是您的吩附,我希伍巴必定賭上這副軀體及性命為您實現願望。」
  被喚為希伍巴的男性走近她,禮儀端正地行了一禮。
  「嗯哼,《金玫瑰》的儲備量已經見底。我命令你前去那個地方摘一點回來。」
  「可能會花上一點時間?」
  「沒問題。應該說,要是就這麼死了反而更令人開心……」
  「嗯?您剛剛說了什麼嗎?」
  女子的聲音太小,希伍巴聽不清楚。
  「咳咳!沒有,沒事。準備好了就快點去。其他的事我會交給夏摩威去辦。」
  「遵命。」
  希伍巴旋身而去,正當他握住門把時,忽然停下了動作。
  「若能得到您代表路上小心的一個輕吻,實屬我的榮幸。」
  「………………想死嗎?」
  「喔呵呵呵呵!這真是遺憾。」
  「廢話少說,摘到《金玫瑰》之前你都不用回來了!知道了嗎!」
  「是的。遵命──────莉莉音小姐。」
  希伍巴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離開了房間。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初次見面的讀者大家好。久違的讀者們好久不見,我是十本
  スイ。
  非常感謝您購讀第四集。
  這次在內容上告了一個段落。故事內容是日色告別了至今一直一起冒險的伙伴們,踏上了前往新冒險的旅程。
  還有魔人與獸人發起的戰爭也已終結,故事發展至此,今後的世界局勢不容錯過。
  日色的冒險將帶領各位來到下一個舞台,下一集將進入魔界篇。魔界篇中也會出現許多極具魅力的角色,請期待!
  十本出品,品質保證的蘿莉角色們當然也會十分活躍喔。下次的蘿莉子究竟會是什麼樣的角色呢?請自行妄想,稍加等待。
  在這裡想跟各位報告一件事。從去年十月開始在《AGE PREMIUM》連載的漫畫狀態絕佳。為了想要更加更加拓展「金色圈圈」,敬請大家務必一讀,那將是我的榮幸。
  
  最後請容我致上謝辭。
  打從心底感謝各位致力於讓第四集成形出版的諸位人士。
  擔任插畫的すまき俊悟老師,感謝您在百忙之中畫下這麼多充滿魅力又可愛的插畫,我感到十分開心。
  在此也對繪製漫畫版的尾崎祐介老師致上感謝及感激之意。每次在看漫畫的分鏡時,喜悅之情都會讓我心跳加速。真的非常感謝您。
  無論是至今仍支持著WEB版或實際上購讀本書的各位讀者,我心中充滿了對您們的謝意。
  今後我也將持續精進自己的文筆,希望買下書的讀者都會喜歡我的作品。
  那麼,衷心期盼下次再與各位相會。
  也祝福各位能遇見更多美好的書。
  
  十本スイ
发表于 2016-9-24 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搜了下,好像第三卷没有(翻译/录入)
我就说怎么剧情接不上...

Ps:看到楼主签名已经明白了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1870406485 + 1 貼吧錄過了,沒圖我准備重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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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26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就是说贴吧有3?我去看看,多谢 LZ
发表于 2016-9-26 20:18 | 显示全部楼层
虹色青青 发表于 2016-9-26 19:55
哦,就是说贴吧有3?我去看看,多谢 LZ

实际上我在贴吧找不到完整的第三卷(只有前面小部分的翻译)..
Ps:如果找到求PM地址...
发表于 2016-10-1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這一集有好多新角色登場啊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16-10-4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16-10-5 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5号终于到了,期待台版的速度,也谢谢录入
发表于 2016-10-5 09:2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 又一個蘿莉要出現了?.
发表于 2016-10-6 2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日本那邊出到挺後面的,這部比較算是苦盡甘來,後面劇情越來越有趣,銷售量也增加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16-10-7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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